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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黑手狀元

    上集寫道藍衣老人指著黑衣老人的鼻子道:“原來你是‘逍遙先生’秦樂天老鬼!若非是你,放眼當今武林之中;誰能與老夫三度打成平手?”

    “逍遙先生”道:“你‘海天一拐’可別往臉上貼金。據老夫所知。當今之世。至少仍有一人武功不在你我之下!”

    “海天一拐”大聲道:“是誰?”

    “逍遙先生”側耳聽了一下,沉聲道:“來了。”

    三人同時望去,只見一個頭戴馬連坡草帽,葛衣及膝,長髯拂胸,身背巨網,相貌猙獰的老人,佝僂著身子走上峰頭。

    “海天一拐”和“逍遙先生”同時一愕,顯示驚凜之色,嶽敏聽“逍遙先生”說“來了”,以為他們認識來人,此刻一看兩人的神色,已知不妙,立即閃身攔住來人,道:“前輩請告知來意?”

    那老人猙獰的臉上綻出—絲輕蔑的笑意,道:“你知道老夫是誰?”

    嶽敏大聲道:“正因為不知前輩是誰,所以要問明來意!”

    老人微微一哂道:“老夫‘天台漁客’,你小子還不跪下!”

    嶽敏欺上—步,道:“跪下?‘天台漁客’這個名字。我‘子午劍’還是第一次聽說……”

    “逍遙先生”沉聲道:“惡漁夫,你也要乘人之危?!”

    “天台漁客”道:“你們兩個老鬼一向自負甚高。怎說老夫乘人之危!”

    “海天一拐”大笑一陣,道:“你老鬼不必裝樣.我倆剛已拼了五百多招。且較內力,弄得筋疲力盡。你要動手就不防快一點!”

    “天台漁客”獰笑一聲,道:“兩個老鬼別弄玄虛,分明想聯手摺騰老夫。反說老夫乘人之危。既然如此,老夫也只有捨命相陪了!”

    “逍遙先生”和“海天一拐”同時面色微變,“逍遙先生”立即嘴唇微動,對“海天一拐”說了幾句話,然後閉目靜坐,不再說話。

    嶽敏已看出來人居心不善,立即將“血罡”運起,同時撤劍在手。

    ‘天台漁客’微噫一聲,立即又冷哂一聲,道:“無怪你小子竟敢對老夫無禮,原來是‘血罡’門傳人,嘿嘿,區區‘血罡’,老夫還沒放在心上”

    語音未畢,已將背後巨網取在手中。

    嶽敏這時才看清楚,“天台漁客”手中巨網,看樣子撒開不下三五丈方圓.閃閃生光,堅韌無比,乃是北極冰屋下的冰蠶絲所織。

    這種冰蠶絲極為柔軟.卻又堅韌無比,寶刀寶劍也難傷它分毫。

    嶽敏不敢大意,因為自己的“血罡”,對方還未放在心上,看來此人的身手不會低於“逍遙先生”和“海天一拐”。

    他側目一看,“逍遙先生”端坐不動.似已物我兩忘,不由心中一動,深知“逍遙先生”正在調息恢復體力,“海天一拐”則準備指點自己的招術。

    突然,他耳邊響起極細微之聲道:“小子,你的輕功如何?”

    嶽敏知是“海天一拐”以傳音之術對他說話,立即也以“聚蚊成雷”傳音之法答道:“晚輩‘十三搖’輕功乃家師‘白衣劍聖’樓雲望的絕學,已有七八成火候!”

    “好!待會與他動手,要凌空攻他的下盤,切記”

    嶽敏微微點頭,不再作答,“天台漁客”何等經驗,當然看出兩人在交談。同時他又看出雙方的心意.分明是以“海天一拐”指點嶽敏阻擋他的攻勢,“逍遙先生”則趁機調息恢復體力。

    “天台漁客”陰笑一聲道:“小子準備了”

    “刷!”地一聲,閃閃生光的巨網有如一朵烏雲。向嶽敏上空三四丈方圓之地電罩而下。

    嶽敏長嘯一聲。貼地平掠五丈,一式“亢龍飛天”,在空中劃個半孤,頭下腳上,左臂劃個圓圈,長劍自圈中猛戳麗出,“海天一拐”微微點頭,顯然他沒想到嶽敏的輕功造詣竟有如此高妙。

    說時遲那時快,“天台漁客”巨網一抖,如電收回,只覺嶽敏劍尖之上射出一道雄渾無儔的劍氣,直貫頭頂百會穴。

    他獰笑一聲,左腳一分,上身微仰,以“臥看牽牛”之式.巨網電撤而出,而他卻斜閃三步,讓過嶽敏一招“大車輪劍法”。

    嶽敏記憶恢復後,親仇妻恨又一齊湧上心頭,這“天台漁客”面目猙獰。行為卑鄙,早已引起他的無窮殺機。

    嶽敏一招落空,一口真氣仍然未竭,身形在空中劃一個圓圈,讓過一網,再劃兩大圓圈,長劍猛戳對方的玉枕穴。

    “海天一拐”悚然一驚,喝聲“快退”

    語音未落,“天台漁客”已獰笑一聲。身軀未動,手中巨網已向後撒出。

    嶽敏大吃一驚,深悔不聽“海天一拐”的話,這巨網張開,佔地不下四丈方圓,此刻要想穿出網外已不可能。

    好在嶽敏真不愧為“白衣劍聖”之徒,當機立斷,不退反進,身軀滑如游魚,反而轉到對方前面,大喝一聲,曲田一招“玄府飛霜”。

    “天台漁客”不由一震,真沒想到嶽敏反應如此之快,此刻對方長劍灑落一片銀芒,迎面戳到。

    “天台漁客”獰笑一聲,舍網不用,枯手倏伸,猛抓嶽敏的脈門。

    “海天一拐”大喝一聲“快退”

    嶽敏再也不敢違拗,立即暴退三步。

    “海天一拐”沉聲道:“左手‘瀟湘夜雨’右劍‘三陽開泰’快”

    嶽敏如言斯應,但這一配合,若是反應不快之人,一定要手忙腳亂。非但不能制敵,可能要毀在對方掌下。

    但嶽敏天資奇佳。深知所謂左手“瀟湘夜雨”,正是“大車輪”劍法第三式的輪佐招式,較之疾劃三個大圓圈,又增加不少威力。

    空氣有如撕裂。只聞“刷”地—聲,“天台漁客”立被震退兩步,而嶽敏也被震退一大步。

    “海天一拐”長吁一口氣,但他深知時間一久,嶽敏仍不免吃虧,由自己在旁指點畢竟嫌慢。

    兩人相距三步,互相獰視一瞬不瞬。正是“張飛捉刺蝟”兩不害怕的局面。

    突然,嶽敏大聲道:“你可敢與‘子午劍’赤手一搏?”

    “天台漁客”狂笑一陣道:“你以為老夫赤手就不能拾奪你麼?”

    “海天一拐”肅然地道:“你小子有把握嗎?”

    嶽敏還劍入鞘,道:“晚輩當然有把握”

    “天台漁客”將漁網背好,厲喝一聲,向嶽敏肩頭抓來。

    嶽敏連施“大車輪”劍訣,與他打在一起。

    剎那間一團血霧與一個灰影攪在一起,滾來滾去,所到之處,土石橫飛,蔓草連根拔起,飛出數丈之外。

    “海天一拐”雖是絕世高手,在這場面之下,也不由緊張萬分。

    他此刻並不是擔憂自己和“逍遙先生”兩人的安危,而是為嶽敏的生命擔心。

    他已深深愛上這個不修邊幅,膽大心細,威風凜凜的少年人。

    盞茶工夫。嶽敏已被迫退三四步,此刻相距“海天一拐”已不足三丈。

    “唿轟”不絕於耳,黃塵瀰漫了數丈方圓之地。

    驀地

    “天台漁客”大喝一聲“著”!只聞“蓬”地—聲,嶽敏肩頭中了一掌,“叭噠”,摔出兩丈多遠,恰好躺在“海天一拐”面前。

    “天台漁客”狂笑一陣,嘴角噙著一絲獰笑,緩緩向“海天一拐”欺進道:“老鬼你有遺言沒有,老夫可以給你個痛快!”

    “海天—拐”鬚髮一陣顫動,顯然十分激動,死!對他並無多大威脅,但在功力未復之前被人所逞,卻死不瞑目。

    “海天一拐”仍然端坐不動,緩緩地道:“老夫行年九十,死不為天。但望你能回答老夫三個問題!”

    “天台漁客”厲聲道:“有話快說,休想趁機拖延時間!”

    “海天一拐”道:“據我所知,‘天台漁客’一生雖然善善惡惡,卻不至乘人之危,尊駕何人?何不讓老夫死個明白!”

    “天台漁客”獰笑一聲道:“算你老鬼有點道行,老夫確是冒牌貨,但老夫是誰暫不能告訴你,你再問第二個問題!”

    “海天一拐”想了一刻:“尊駕與‘赤身教’是否大有淵源?”

    “天台漁客”道:“不錯,快問第三個問題!”

    “海天一拐”道:“老夫十七出道,二十歲即俠名大噪,與‘逍遙先生’,‘天台漁客’等人齊名,合稱‘宇內三叟’。”

    他微微一嘆,續道:“哪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武林中突然出現兩個武功奇高的女人,其中一個女人竟把老夫纏上,終日跟在屁股後面喋喋不休!”

    他說到此處,微微瞥了“遭遙先生”和嶽敏一眼,續道:“說起來那女人也真夠美的,因此,‘逍遙先生’和‘天台漁客’也都對她發生情愫!”

    冒牌“天台漁客”厲聲道:“快說!”

    “海天一拐”不慌不忙地道:“你聽不聽?不聽就算了”

    那冒牌“天台漁客”似乎聽上了癮,道:“聽!你可要快說!”

    “海天一拐”續道:“那知這女人當真是‘除卻巫山不是雲’非老夫不嫁,結果使我們三人之間發生誤會”

    冒牌“天台漁客”沉聲道:“老夫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老夫當年也是拜倒石榴裙下者之一!”

    “海天一拐”悚然一震,激動地道:“如此說來,你一定是‘黑手狀元’杜魁元了?”

    冒牌“天台漁客”老懷激盪,他雖不齒“黑手狀元”的殘酷手段,但對他的淵博和愛情專一,也頗為心折,立即微微一嘆,道:“其實老夫也未得到她,她……”

    “她怎麼樣?”

    “海天一拐”闇然地道:“她失蹤了……”

    “胡說,當時有人親眼看到你和她聯袂在關洛一帶出現,嘿嘿!你老鬼有何過人之處,她偏要愛你?這就是老夫永遠不能氣平之處……”

    突然,嶽敏身上血霧大盛,“呼”地一聲,向“黑手狀元”胸前撞去。

    “蓬”地一聲,“黑手狀元”萬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手,肩頭中了一掌,口中噴出一道血箭,摔出一丈多遠。

    事情發展出人意表,“海天一拐”張口結舌,楞在當地。

    嶽敏一躍而上,站在“黑手狀元”面前厲聲道:“起來!即敢稱為‘狀元’,應當智勇兼備才行,就憑這點心機,也想暗算於人!哼!也不怕壞了名頭!”

    “黑手狀元”杜魁元一躍而起,順手一抹,露出本面目,嘿!雖然年事已高,但朗目劍眉,隆鼻闊口,當年俊逸之概,依稀可見。

    “黑手狀元”真是陰溝翻船,這一掌嶽敏曾以十二成功力拍出,力道何止千鈞,他內腑已受重創,然而,饒他高出嶽敏兩輩,也沒法忍受這口惡氣,歷聲道:“小鬼你出手吧!”

    嶽敏胸脯一挺道:“老鬼你只管放過馬來,‘子午劍’一派掌門人,豈能先向你出手!”

    但他身中一掌,也覺出嶽敏內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心中也暗自驚駭不已。

    “黑手狀元”暗促真氣,不由面色微變,原來身中一掌,不但內腑受傷,且真力竟耗損大半,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但他話已出口,不能栽在一個後輩手中,然而心中這份難過可別提了,這一仗的後果不問可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心中暗暗叫苦。

    場中空氣有如凝結,“海天一拐”的心絃再度拉緊。

    驀地

    一聲沉喝“且慢!”嶽敏和“黑手狀元”一齊回頭,只見“逍遙先生”緩緩睜開眼來,雙目中神光湛然,顯然體力已經恢復。

    “黑手狀元”心知前功盡棄,微微一嘆,掉頭向峰下掠去。

    嶽敏正待攔阻,突感一陣清風過處,“逍遙先生”舉足站在“黑手狀元”對面,攔住去路,沉聲道:“杜老鬼要想來去自如,可沒有那麼容易,今天若非這小子,我倆早就名登鬼錄了!”

    “黑手狀元”杜魁元厲聲道:“老夫要走就走,誰也留不下老夫,你要怎樣?”

    “逍遙先生”微微一笑道:“老夫要留下你,早在這小子打你一掌之時,即可下手一舉而殘之,何必等到現在”

    嶽敏想起赤身教那個隱身之人的話,可能自己的父母失陷該教之手,立即一閃而上,厲聲道:“小爺有一個問題,你必須老實回答,不然的話,今天你別想生離此峰!”

    黑手狀元厲聲道:“不見得!”

    嶽敏道:“不信你就試試看”

    說著左臂一圈,就要出手。

    “逍遙先生”和“海天一拐”一齊阻止道:“小子有話就說吧!以杜老鬼的身份,不會對你扯謊的!”

    嶽敏大聲道:“此人心地險惡卑鄙,兩位前輩何必為他說情!”

    “黑手狀元”何等身份,一聽“說情”兩字,不由劍眉緊鎖,冷笑不已。

    “逍遙先生”一攤手道:“現在已經證明他剛才並無乘人之危之意,主要想知道昔年一段情仇恩怨……”

    嶽敏閃目一看,只見“逍遙先生”手中拿著一塊粉紅色羅帕,因年代已久,已變了顏色,但一股幽香,仍可隱隱聞到。

    嶽敏道:“剛才他分明要想偷襲,前輩”

    “逍遙先生”道:“剛才在你未出手之先,他已將此帕擲入老夫懷中,你別輕視這一塊羅帕,他若有意加害,老夫恐怕已經死去多時了!”

    此刻“海天一拐”仍然端坐原地,微微對嶽敏點頭,又閉上眼睛,自行調息。

    嶽敏心念電轉,感覺此人有可取之處,但他想起他上峰時的陰驚之色,心中仍有芥蒂,別頭他視。

    “逍遙先生”道:“小子你有什麼悶題,可以提出來!”

    嶽敏道:“算了!嶽敏血海深仇,不想倚賴別人”

    “黑手狀元”微微一楞,道:“什麼血海深仇,難道與老夫有關?”

    嶽敏道:“嶽某隻是問問而已”

    “黑手狀元”突然一震,道:“你可是要問嶽天傲夫婦被劫之事!”

    嶽敏雙目盡赤,作勢欲撲,“黑手狀元”心中駭然,深感嶽敏內力玄奧深奧無比,尤其雙目中兩道電芒,懾人心脾。

    嶽敏冷峻地道:“家父母可是落在赤身教之手?”

    “黑手狀元”道:“你父母最初確是落在赤身教之中,但走至中途又被一批蒙面客劫走!”

    嶽敏厲聲道:“此話當真?”

    “黑手狀元”嘿嘿冷笑道:“老夫沒有欺騙你的必要.須知老夫與赤身教別有淵源,絕非投靠該教!”

    “逍遙先生”道:“杜老鬼一生雖然善善惡惡,但他也算一號人物,絕不會對你扯謊.這一點老夫可以保證”

    他立即又向“黑手狀元”道:“杜老鬼你也可以走了!?”

    “黑手狀元”向嶽敏道:“你若有興,一月後可到天目山狀元府一行,老夫必要接待與你!”

    嶽敏道:“天目山即龍潭虎穴,嶽敏也要闖上一闖!”

    “黑手狀元”冷哂一聲,掉頭下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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