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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五星光閃爍,藍幽幽的光芒籠罩大地,製造出一種神妙詭異的氣氛。洛陽城郊,一個叫“青衣冢”的地方。據說此地是因百年前一代大俠青衫客退隱江湖時將一襲青衣埋於此而得名。這兒歷來是江湖尋求公道的地方。因此毒手觀音毫不猶豫的就到這兒來了。但看起來這地方今夜卻很不妥。已經有一個老頭子和一個老太婆先佔據了這個地方了。聽到人聲,在離青衣冢約二十丈遠的地方,毒手觀音不得不停下來。老太婆的聲音有若夜梟啼夜:“老不死的,我說不是他便不是他!”老頭子的聲音也不遜色:“怎的不是他呢,老太婆你難道不識字了嗎?這牌子上明明寫著呢!”青青悄聲道:“師傅,他們是誰?”毒手觀音道:“如果為師不錯,定是天山二怪了。”青青道:“天山二怪?”毒手觀音點頭道:“牧羊童陽真子,牧羊女梅依玲。”青青道:“奇怪,從聲音聽上去他們肯定年紀已經很大了,卻還叫什麼牧羊童牧羊女的!”毒手觀音道“要不就不叫天山二怪了。這本來就是一對怪人。他們的年紀,放眼當今天下武林,恐怕沒幾個能比得上的。”青青道:“師傅,他們的武功很厲害嗎?”毒手觀音沉吟道:“這個倒很難說,因為沒幾個人和他們對陣過。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二人曾敗在太陽叟東方聖劍下一次。只因那一役,他二人不得不退出中原武林,遠走天山,達數十年之久,直至今日方在此現身。而東方聖與為師年紀相若,當時不過二十多歲,經那一役之後便名動江湖,終成一代大俠。只是奇怪——!”青青道:“奇怪什麼師傅?”“噓——!”後面有腳步聲傳來,毒手觀音示意青青不可再作聲。青青悄聲道:“師傅,他們跟上來了。”毒手觀音道:“咱們別弄出聲,且看他們將如何行事。”但腳步聲突然停止了。顯然後面的人也發現了天山二怪,不敢貿然現身,便都躲將起來以靜觀其變。這段時間筆者寫來話長,不過只是即刻之事。那邊天山二怪的爭論卻是一直未斷。牧羊童道:“咱們半月前就聽說東方老兒死了,這可不正應驗了嗎?”牧羊女道:“但咱們並未見他屍身。”牧羊童道:“見了墳不就等於見了屍身嗎?墳裡不裝屍身卻又是裝的什麼?”牧羊女道:“墳就等於屍身嗎?”牧羊童道:“反正墳就是用來裝屍身的。”顯然有些理屈詞窮了。牧羊女道:“比如說,我去哪兒壘一堆墳,上寫天山二怪之一牧羊童陽真子之墓,別人見了,就都以為你死了,但你真死了嗎?”“這,我當然,當然……”牧羊童支吾道,停了停,突然怒喝道:“好啊,死老太婆,你想把老夫裝進墳裡去呀!”牧羊女愣了一下,繼而也喝道:“老身要將你這老不死的裝進墳裡,也用不著等到此時了!”“好!好!”牧羊童大怒道,“梅依玲,你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想謀害親夫,與人私奔!對,就是要與人私奔!”“放你的羊屁!”牧羊女怒道,“陽真子你聽著,姓梅的就是要與人私奔,看你又待如何?!”“我!我宰了你們這對狗男女!”陽真子氣極喝道:“象宰羊一樣!”“你倒試試看能不能宰,”牧羊女道,“別以為姓梅的不知你有多少能耐。”牧羊童毫不猶豫地道:“你自然是知道的!那根本就是和尚頭上的蝨子,明明擺著的嘛!”“豈止若此,”牧羊女道,“那簡直是照壁上的蒼蠅,有目皆睹。”“簡直是大白青天的太陽,亮得刺眼!”牧羊童接著道。牧羊女又道:“象、象、……喂,老不死的,你說還象什麼?”牧羊童想了想,說:“反正什麼都象,終歸是明擺著的。”牧羊女道:“對,就是這樣。”牧羊童道:“當然,我陽真子什麼時候說過瞎話來著?”言語中流露出說不出的得意。忽然一頓,無限擔憂地道:“但,他的功夫很厲害嗎?”牧羊女詫異道:“誰?你問誰的武功?”“那個與你私奔的人呀!”牧羊童道,“如果他的武功厲害,我就不能象宰羊那樣宰你們了。”言罷竟自顧“嗚嗚”地哭了起來。“好啊!陽真子,你這是逼我去與人私奔嗎?”牧羊女大怒道,“姓梅的一個黃花閨女跟了你這矮子,可曾虧待過你了麼?別仗著你武功高強就想逼妻與人私奔!”牧羊童哽咽道:“我沒有逼你與人私奔。我逼了嗎?”“你逼了,你就是逼了,你象那東方聖——!”話聲突然停住!二人駭然四視,象是突然遇見鬼一樣。良久。牧羊女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道:“老不死的,剛才我說什麼了嗎?”“沒!沒!沒有!”牧羊童戰戰兢兢地道,“你什麼也沒說!”“那就好。”牧羊女連忙道:“我反正什麼也沒說。”“對,就是這樣!”牧羊童道,“老太婆,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兒為妙。”“一點兒也不錯。”二人正欲離去,忽聞十丈開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二人駭然住足。“是鬼嗎?老頭子?”“這個,不會是吧?”“不是,我是獨孤樵,我自然不是鬼。”有腳步聲的地方突然傳來人聲。轉眼獨孤樵便己來到二怪面前。二怪驚駭稍定,便互作一個眼色,呈犄角之勢,一左一右夾住獨孤樵。獨孤樵卻未覺出有何危險,笑吟吟地說:“你們天山二怪在這兒幹什麼?”牧羊童冷哼一聲,道:“小子,適才你聽到什麼了?說!”牧羊女也道:“老不死的說得對,反正我什麼也沒說。你到底聽到什麼了?說!”“我什麼也沒聽到,”獨孤樵道。想了想,又道:“你什麼也沒說,我自然什麼也沒聽到。”“此話當真?”牧羊童道。“自然當真了。”獨孤樵道。“那就好,那就好,”牧羊童鬆了一口氣,道:“算你這小子有福氣。”想了想,又道:“咦!你此時到此地所為何事?”“噢。”獨孤樵道,“他們要來這兒打架殺人,我是來勸的他們的。”“他們是誰?”“嗯,有青青……”“青青?青青是誰?”“青青很好看。”“哦,還有誰。”“還有青青她師傅,他們叫她——嗯,好象是毒手觀音什麼的。”“毒手觀音?!”二怪張目四視。牧羊童道:“老婆子,那毒手觀音也現身江湖,看起來中原武林真的大亂了。”牧羊女道:“老不死的,那婆娘一身毒功厲害得很,咱們還是少惹她為妙。”“不錯不錯。喂,對啦,小子,除了那婆娘還有些什麼人?”獨孤樵道:“還有什麼武當滅性道長,崑崙四劍……”“別說啦別說啦。”牧羊童嚷了起來,“什麼少林武當崑崙,那些號稱名門正派的自道人物,我一聽見便噁心。”“我也是!”牧羊女道。“他們不噁心呀?!”獨孤樵訝然道。“不噁心?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們表面上滿口俠義,背地裡都幹些什麼勾當!”“這我倒不知道。”“這個自然,怎能人人都知道呢。對啦,你說他們約好在這兒打架嗎?”“這兒是不是叫青衣冢?”“正是。”“那就不錯了,他們是想在這兒打架。”“哇呀,老婆子,咱們還是少管別人閒事,溜之大吉為上!”“那就溜之大吉吧。”牧羊女道。“你們這就要走了嗎?”獨孤樵道。“咱倆要走啦,”牧羊童道,“咱們不想被那幫人撞見。”“為什麼?”“昔年咱們和東方老兒有約,他不死的一天,我夫婦二人就不準在中原露面。”“那就不要緊了,反正太陽叟東方聖東方大俠是死啦?”“真的?!”二怪同聲道。“我見過他的墳了,有人和他有仇,就將他殺了。”“是這個墳嗎?”牧羊女指著旁邊的一堆新壘的墳道。“好象不是。”獨孤樵道。“那就怪了,”牧羊童道,“這墳頭的牌子上也說東方聖斃命於斯。”“咦?!”獨孤樵突然低叫一聲。“什麼?”二怪急聲問道,“你發現有何不對之處嗎?”“不對不對,簡直大大的不對。”“有何不對?”“一個人怎能死兩次呢,這豈不是大大的不對嗎?”“這個……真的不對。”“糟糕!”牧羊女道。“有何糟糕?”牧羊童道。“那就是說東方老兒還沒有死。”“沒有死?!”“否則怎麼有兩座墳?”“啊,這倒真是糟大糕,大大的糟糕了,老太婆,咱們應是趕緊跑回洛陽城躲起來喝酒吧,這叫做大隱——大隱……”“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澤。”“對對對,就是這話。小子,你和我們一起走嗎?”“你們要去喝酒?”“對,去喝酒。”“你們很高興嗎?”“高興?不,不高興。”“那還喝什麼酒,不高興是不能喝酒的。”“這,這是真的嗎?”“當然是真的。”“那就不喝吧,喂,小子,你和我們一塊兒去嗎?”“我不走,我要勸了他們的架才回去。”“那你是多管閒事!喂,老婆子,咱們走吧。”“說的是。”二怪轉瞬即逝。洛陽古城。萬人居客錢。子夜時分。旅居者早已歇息,萬籟俱靜。突然,“叮”的一聲,一鐵針從田歸林和連城虎所居房間破穿而入!二人江湖閱歷何等了得,便在夢中,也因這一輕微響聲驟然而醒。並未再發出任何聲音,田歸林早已飄然到了窗外,連城虎緊隨其後。但四周杳無人影。看起來此人也絕非易與之輩,卻不知深夜來此何意。二人將房頂搜尋一遍,回到房中。房中桌上赫然插著一細小鐵針,鐵針上帶著一小紙條。田歸林取下紙條打開一看,見上面只有這樣四個字:瑋雲已歸。田連二人互相望望。連城虎道:“看起來此人並無惡意。”田歸林點點頭,道:“咱們還是去看看小姐。”“好!”二人飄然到瑋雲房前,頓時嗅到一陣濃重的酒氣。田歸林皺皺眉,道:“小姐喝醉了!”二人破窗而入,見瑋雲滿身酒氣,正呼呼沉睡。田歸林輕聲地叫了兩聲“小姐”,未見瑋雲醒來,便道:“那人點了她睡穴。”連城虎點頭道:“但並非有何惡意。”田歸林道:“咱們回去吧,待明日再細細問她。”二人徑自回屋不提。次日卯辰之交,小二來敲瑋雲的門。“小姐!小姐!”小二輕聲呼道。屋裡一陣悉索響動,傳來瑋雲聲音:“來者何人?”“是小的!”店小二道,“小姐,昨日與小姐同來的兩位老爺喚小姐即刻過去,說有要事相商。”瑋雲道:“你去回話,就說我即刻便到。”“是,小姐。”瑋雲擁坐床上,使勁搖了搖頭,才明白自己所在何處。獨孤哥哥呢?!好象自己昨夜和獨孤哥哥一起喝酒,自己喝醉了,是獨孤哥哥送回來的。但又好象不是。瑋雲努力想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一切,但腦袋裡卻空空的,什麼也記不起來了。還是去問問田叔叔連叔叔他們吧,瑋雲想。瑋雲下得床來,洗漱停當,便下了樓來,見田連二人已在客樓門口等她。“田叔叔,連叔叔。”瑋雲道。田歸林“唔”地應了一聲,道:“小姐,昨夜你到哪兒去了?”“我?我去找獨孤哥哥呀!”瑋雲道。田歸林沒再說話。瑋雲急道:“田叔叔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嗎?”田歸林道:“沒有。”瑋雲見田歸林臉色很不好看,便轉向連城虎,道:“連叔叔?”連城虎道:“小姐昨夜喝醉了。”瑋雲低下頭,“唔”地應了一聲。“小姐,”田歸林道:“昨夜送你回來的是誰?”“是獨孤……”瑋雲道,“哦,我不知道。”田歸林不快地“嗯”了一聲。連城虎道:“小姐,往後別再這樣了,萬一你出了什麼差錯,可讓我們如何向你爹爹和你娘交待。”瑋雲“嗯”地答應了一聲,心裡卻委屈得要命:難道我還不會照管自己嗎?!她忽然覺得有田叔叔和連叔叔二人跟在身邊簡直彆扭死了,自己一點兒也不自由。瞅空離開他們,獨自去找獨孤哥哥。對,就這樣辦!打定主意,瑋雲便笑吟吟地道:“田叔叔,還生我的氣嗎?往後我不再去喝酒便是。”見瑋雲如此,田歸林便氣已消盡,道:“如此甚好。”瑋雲道:“田叔叔,咱們今天怎麼辦?”“還是去找獨孤公子。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先找到獨孤公子再說。”田歸林道。“咱們還是分頭行事吧,下午離時前咱們再在客棧會面,這樣會更好一些,田叔叔你說好嗎?”瑋雲道。“這樣也好。”田歸林沉吟道。“就這樣吧。”連城虎道,“咱們這就分頭行事,我往東邊,田兄弟往西邊,小姐往南邊,想必獨孤公子定在洛陽城中,今日該有眉目了。”“好吧,”瑋雲急急道,“田叔叔,連叔叔,我走啦。”言罷飛快離去。田連二人相視苦笑著搖搖頭。瑋雲今日不用擔心後面有人跟著,格外的自由自在。她慢悠悠地在街上走著,不時瞪那些打量她的行人一眼。走到一個叫“仙客來”的比較大的飯館門前時,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走上前來盯著她看。瑋雲叱道:“你看我幹什麼?”小乞丐道:“你可是姓柳?”“我姓什麼關你屁事!”瑋雲喝道。“既是不姓柳,那也就罷了,算我沒問便是。”小乞丐說著就走開了。待他走了幾步,瑋雲突然想起了什麼,幾個快步跟上去問道:“喂,你怎麼知道我姓柳?”小乞丐道:“小姐果然姓柳麼?”“我不姓柳天下人還有誰姓柳!”她這話矛盾之極,難道天下人除了她就沒有誰能姓柳了麼!小乞丐卻眉開眼笑道:“那小姐名諱可是上瑋下雲。”“不錯!”“好極了,算小乞丐今日有福。小姐請隨我來。”“去哪兒?”“有人出十兩銀子打探你們下落。”“出十兩銀子打探我們下落,是誰?”“是一個老婆婆,小姐見了便知,請小姐隨我來。”瑋雲一時想不出洛陽城裡會有誰出十兩銀子打探他們下落,但繼而一想,去看看也並不耽誤什麼,再說也許還會因此得到獨孤樵的一絲兒訊息也說不定,便道:“走吧。”小乞丐帶著瑋雲,徑自走進一家客棧。小二攔住小乞丐,厲聲道:“幹什麼幹什麼?!”小乞丐大模大樣地道:“帶這位小姐去找人。”小二看看瑋雲。瑋雲不屑一顧。小二忙道:“請!請!”二人到一上房前,小乞丐住足道:“老婆婆就住此間,請小姐敲門。”瑋雲敲敲門,裡面卻無任何聲息。瑋雲對小乞丐怒目而視。小乞丐急道:“明明是住在裡面的。”言罷壯著膽子敲開門,卻被屋內景象嚇立當場。瑋雲伸頭一看,卻見屋內僅有一桌一椅一床。床上赫然端坐著木葉令主盧若嫻!木葉令主雙目緊閉,面呈紫色,頭頂冒出白色之氣。瑋雲見狀對小乞丐道:“你先回去,十兩銀子改日來取。”小乞丐苦著臉道:“小姐,這——”“什麼這呀那呀的,叫你改天來你就改天來!”小乞丐委屈地離去。瑋雲進了屋裡,將門關上,坐在一旁為木葉令主護法。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木葉令主頭上的白霧業已消失,她睜開眼來,見諱雲坐在一旁,便詫異地道:“你何時來的?”瑋雲道:“我已來多時,見婆婆正在練功,故不敢出聲。”木葉令主“唔”了一聲。瑋雲道:“木葉婆婆,我看你適才練功是為療傷,卻不知——?”“是滅性子那老兒,”木葉婆婆恨恨地道,“昨日不幸遇他。一言不合,動起手來,老身中了他一掌。”“滅性子?那是誰呀?他比您老人家還厲害嗎?”“哼!那牛鼻子道士是武當掌門滅塵子的師弟,武功自是非同小可。不過牛鼻子也中了老身一劍。哼!”“那一劍一定夠他受的!是嗎,木葉婆婆?”木葉婆婆“哼!”了一聲。繼而又道:“咦?怎麼是你一個人?獨孤少俠呢?”瑋雲神色一黯,道:“我也正尋找獨孤哥哥呢?”“他沒和你在一起?”“他跑進洛陽城,我們都追不上他,他就不見了。”“他也在洛陽城中嗎?”“是的。”“那怎能找不到呢?”“他的一點兒音訊也沒有。”“那就怪了。”“什麼怪了?”“什麼怪了?他那麼高武功,卻又那麼不諳世故,自然與眾不同。這幾日洛陽城中武林人物多如牛毛,豈有無他訊息之理?!”“他?那麼高武功?”“自然!連我也不是他對手。江湖中又有幾人能勝過他呢!”“他真的武功很高嗎?”“江湖中能在一招之間制服老身的,除了獨孤公子之外又有何人!”“可他卻說他不懂武功是什麼?”“他真的不懂。他的功夫本來就既無招又無式,卻不知他師傅道悟是誰。江湖中從來就沒有這樣一號人物。”“太奇怪了是嗎?”“是很奇怪。對啦,他的輕功也很了得嗎?”“我不知道那叫不叫輕功,反正他一眨眼就不見了。據他自己說,是因為他閉上了眼,一心想到他該到的地方,便瞬息到了。”“是這樣——”“這——?木葉婆婆,這怎樣呀?”“獨孤公子大非常人,咱們須得儘快尋到他。”“對,咱們這就去找獨孤哥哥。”“怎麼找?”“這——?”“哦,聽說鐵算子雷音掌也隨你們同行,他們呢?”“他們也去尋獨孤哥哥的下落去了。咦!木葉婆婆,你聽誰說的我們一塊來了?你又到過我們家嗎?”“沒有。是楚通楚老兒的徒弟告訴我的。”“楚通?”“無敵神掌楚通,鷹爪派掌門。”“他的徒弟叫童超嗎?”“對,江湖浪子童超。我也是聽他自己說才知道的,你怎麼知道?”“哦,”瑋雲搪塞道,“是聽田叔叔說的。”瑋雲突然想起昨夜自己喝醉了就是那個叫童超的送她回去的。他既叫江湖浪子,為人定是浪蕩得很的了,卻不知昨夜自己喝醉時他到底對自己怎麼樣了沒有?一陣耳熱心跳。又一陣憤怒!便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想哪一日他再撞在自己手裡,非叫他吃些大苦頭。木葉婆婆道:“你怎麼啦?”“我遲早得教訓那童超一頓!”“他得罪你了嗎?”“嗯。”“他得罪你什麼啦?”“這——反正他得罪我啦。”“但你不是他對手。據我看,他的功夫江湖上已經罕有其對手了。我不相信楚通能調教出這樣一個徒弟來,他一定是另有奇遇。”“我獨孤哥哥也不是他對手嗎?”“這不好說,因為他兩人都很令人難測。”“那就是了,我得去找獨孤哥哥。木葉婆婆你和我一塊去嗎?”“我還是自己去找獨孤少俠吧,和田歸林連城虎那兩個鬼老兒走在一起,老身渾身不自在。”“我已經不和他們在一塊兒啦。他們老管著我,我就跑出來了。”“也好,咱們就一起走吧。就咱們二人。”“就咱們二人。”滅性子及武當弟子緩緩地轉了出來。適才聽天山二怪一番吵鬧,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武當正值多事之秋,倒也不好再招惹那兩個邪乎怪人。“原來你們在那邊躲著呀。”獨孤樵見武當眾人從暗處走了出來,便道,“崑崙四——三劍也躲在那邊嗎?”“我們兄弟三人剛剛趕到。”高峽,邰盛和楊坤三人也跟在武當眾人後面轉了出來,聽見獨孤樵的話,邰盛高聲道,“誰能叫咱崑崙四劍躲起來!”適才他們明明是躲在武當眾人之後的。滅性子皺了一下眉。青青卻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道:“師傅,這人真不要臉,方才他們明明是躲著的,卻還要口冒大氣。”邰盛怒道:“姑娘,你是成心跟邰某過不去嗎?”“過得去怎樣,過不去又待怎樣?”青青用不屑一顧的口氣道。“亮劍。”楊坤冷冷地道。“還是楊三俠乾脆。”青青道,“也好,師傅,徒兒便去會會他們崑崙劍法到底如何。”毒手觀音大刺刺地道:“下手不必太辣,我看崑崙派中只有這楊三俠算個人才。”邰盛氣得說不出話來。青青站在楊坤對面,冷冷地看著他。“亮招!”楊坤道。“還是你先亮招吧,我想看看你們崑崙劍法。”青青道。“喂!你們真要打架嗎?”獨孤樵急道,“你們不能打架的。”但沒人睬他。楊坤道:“如此有僭。”言罷“嗞”的一劍刺出。儼然是崑崙劍法起手一招“巍巍崑崙”!江湖傳言不虛,楊坤已確得崑崙劍法精髓,這起手一招,便大是不凡。劍勢猛密,有若江河泛堤,洶湧澎湃!青青揮掌劃出一個圓來,以擋楊坤劍勢。擋住了嗎?擋住了。確切地說是不擋自住。因為楊坤的“巍巍崑崙”只使出了半招!而青青的圓圈也只劃了半個!他們的手都被別人捏住了。是一支軟綿綿渾若無力的手,卻有若一股軟繩,將二人的手盡皆捆住,半分力道也發不出來。獨孤樵正站在兩人之間,左手捏著青青劃圓之手,右手捏著楊坤揮劍之手。眾人皆怔立當場。只有獨孤樵用一雙充滿和善的目光看看青青,又看看楊坤,可憐兮兮道:“你們不要打了,好嗎?”二人已怔怔地說不出話來。獨孤樵見狀,求援似的看看毒手觀音,看看滅性子,又看看高峽。三人都沒說話。楊坤是崑崙四劍中武功最好的。青青身為毒手觀音之徒。二人皆可稱江湖一流高手。這少年卻在一招之間便一舉制住了二人!毒手觀音想:這少年確非凡人,看起來跛和尚老前輩的話定是不錯的了。滅性子想:這少年不知是何來路,但願不是一個魔頭,否則江湖又將遭難了。高峽想:楊三弟今日是怎麼啦,竟在半招間就被人制住!看那少年手無縛雞之力,適才他出手時也無招無式,這算哪門子武功呀!見三人都不說話,獨孤樵大為難過,悲聲道:“你們!你們都沒良心!他們要打架,你們卻眼看著不管!打架是會殺死人的,你們連這點也不知道嗎?!”這簡直是大笑話。滅性子見獨孤樵話出至誠,絕無奸詐之相,心中不禁一喜,暗道:此子稚氣未脫,卻非奸惡小人,看來大可一交,以其一身莫測神功,定當能造福武林。因而面臉一善,道:“少俠好說……”“我叫獨孤樵,我不叫少俠!”獨孤樵見方才眾人皆不聞不管,心中大是有氣,此時見滅性子開口了,他算是找到了渲洩怒氣的對象,不禁大聲嚷了起來。滅性子何等樣人,幾時受過如此搶白,臉色不禁微微一變。繼而又想,觀此少年定是大有來歷之人,他雖不是奸惡之人,不過如果得罪了他,惹出他師傅出來,那必定是麻煩之極。面色便緩和下來,道:“敢問獨孤少俠師尊何人?”“我師傅叫道悟。”獨孤樵道,“他說人是不能隨便殺的。”“少俠言之有理。”滅性子道,“若非大奸大惡之人,人確不可亂殺。”“那你方才就該勸他們才是。”獨孤樵固執地道:“他們根本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滅性子默然不語。青青突然嚷道:“喂,你還捏著我的手幹什麼?!”獨孤樵道:“你答應不再打了,我就放開你。”青青憤怒地“哼!”了一聲。毒手觀音道:“獨孤少俠請放開小徒,有老身在此,他們不打便是。”獨孤樵高興起來,鬆開青青的手,道:“你師傅不讓你打啦。”青青憤怒地一甩手,奔回毒手觀音旁邊,嬌嗔道:“師傅,有人欺負徒兒,你老人家也不管管嗎?”毒手觀音看了徒弟一眼,道:“青青不可胡來。”又對獨孤樵道:“獨孤少俠說令師是道悟,可老身卻從未……?”“他住在那個山洞裡,並且已經死啦,你自然是沒聽過他的了。”獨孤樵道。鬆開楊坤的手,道:“她不和你打,你就也不要再和她打啦,好嗎?”楊坤沒吭氣,只恨恨地舉劍入鞘。邰盛道:“少俠神功蓋世,別人自然是不敢不聽少俠的話了,只是……”毒手觀音打斷他的話道:“獨孤少俠,老身自有自知之明,不似那些坐井觀天之輩。既是少俠出面,老身這一架不打也罷。”獨孤樵道:“多謝你。”邰盛道:“侯前輩話請說明,你講坐井觀天指的是誰?”毒手觀音冷冷道:“說誰誰心裡自然明白,憑你區區邰二俠還不配與老身討教!”邰盛大怒,“嗆”地撥出劍來怒道:“邰盛自知非你之敵,但今日說不得也得向你討教兩招!”毒手觀音哼了一聲,聲音輕蔑之極。獨孤樵急道:“怎麼你們又要打了嗎?”轉向毒手觀音:“你不是說不打了嗎?你說看在我面上不再打了的!”邊說邊插到毒手觀音與邰盛二人之間。毒手觀音道:“我自是說過看在少俠面上不打了的,但並沒說過不教訓教訓那些無知狂徒,看在少俠面上,老身不殺他便是。”言罷緩緩抬起右掌。獨孤樵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少頃,只見毒手觀音的右掌漸漸黑紅,又漸漸轉青、轉黑。眾人駭然變色。獨孤樵大驚道:“喂!你的手怎麼啦?!你的手不好啦!它變黑了。”邰盛面色凝重地緩緩刺出一劍,劍勢雖無楊坤那等濃密,卻也浩蕩驚人。毒手觀音的右掌隨即也緩緩拍出。邰盛明知這一劍刺出,劍氣定是先傷身處當中的獨孤樵,但他已氣極,早已顧不得那許多了。毒手觀音卻有意想試試獨孤樵的功力到底如何。她只發揮三成掌力,且已準備好隨時撤回。雖僅是三成功力,但早已不是似邰盛這類江湖高手所能抵敵的了。劍氣掌風將獨孤樵的衣衫掀翻起來,但獨孤樵恍若不知。雖見二人劍已剌出,掌已揚起,但獨孤樵卻以為只要不劍掌相接,便不會有人被殺。他好象根本不知道劍氣掌風才是江湖上最厲害的殺人利器。邰盛的劍氣發至獨孤樵身前,便如迎面撞上一道無形軟牆,劍氣被盡數擋了回來,自己只好運功相敵。毒手觀音也一樣!不禁心頭一涼,卻不知這少年到底身具什麼武功。這正如一個人用手砸皮球,你使出的力氣越大,反彈回來的力氣也越大。邰盛一開始便已用出全力,因此轉眼便覺難支,只見他的雙腳漸漸插入土中,頭上大汗直冒。毒手觀音雖只用出三成功力,但那卻也非同小可,只得連忙運力抵擋那反彈之力。於是三成、六成、十二成!即便是自己的功力,既已盡數發出,自是難已持久。這正如自己與另一個功力與自己完全相當的高手拚比內力,誰又能堅持長久呢!汗珠也從毒手觀音的頭上冒了出來。她的雙腿已沒入土中。而邰盛己沒入膝蓋。這道理很簡單,因為毒手觀音的功力比邰盛又高出豈止一倍。這情景令滅性子驚駭莫名。只有獨孤樵一無所知。他看看毒手觀音,又看看邰盛,見二人一用掌對著他,一用劍指著他,二人的腿卻漸漸陷入土中,頭上還大汗直冒,簡直莫名其妙透頂。“喂,”獨孤樵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呀?”二人正盡全力與那反彈之力相抗衡,哪還能開口說話。少頃,二人皆面呈痛苦之色,大有虛脫斃命之厄。青青大急,道:“獨孤樵,你還不快罷手!”獨孤樵道:“我怎麼罷手?我跟本就沒動手呀!”青青焦急欲哭,道:“你!……”轉頭看著滅性子。現在場的人中,除師傅毒手觀音外,便該數滅性子內功最高了。江湖中人誰都知道,高手相爭,一旦到了拚比內力之時,便已欲罷不能,須等另一個氣絕斃命或同歸於盡。唯一能解如此之厄的,辦法只有一個,須得有一個武功比相爭雙方高出許多,才能將其化解。誰又有此內力?滅性子自忖沒有。與青青目光甫一相接,便自轉開。滅性子暗道:觀此陣仗,再有得半個時辰,毒手觀音非從江湖除名不可,這未嘗不是好事。至於邰盛,倒沒什麼大不了的,少了他一個對江湖來說簡直是無足輕重。大不了崑崙四劍只存一半而已。青青道:“滅性道長。請您老人家仗義援手,我師徒沒齒不忘!”滅性子沉吟道:“這——,老道自知不是令師對手,只恐怕……”只恐怕什麼?這是顯而易見的,一是不僅化解不開,滅性子還得斃命當場;二是化解開了,滅性子也非受嚴重內傷不可。滅性子內功非同小可,與毒手觀音相比,大約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此時若其援手,結局該是化解開了卻身受內傷居多。但他自忖這並不值得。想那毒手觀音一介魔頭,雖然這近二十年時間她隱居玉龍雪山,不再為惡江湖,但她存於世,畢竟是江湖一大隱患。而自己堂堂身出武當,名門正派!雖說白道中人不能見死不救。但若那將死之人乃是魔頭,那又該當別論了。滅性子如此心思,在場之人又有誰心頭不明!青青狠狠瞪了滅性道長一眼,見師傅此時面已焦黃,呈現一派痛苦之色。不禁悲憤交加,不顧一切地撲向獨孤樵,欲以自身性命拯救師傅。獨孤樵見青青撲向自己,不禁心頭一喜,他想大約是青青也要來和他站在一起,阻止她師傅和邰盛打鬥。毒手觀音和邰盛的舉動早已弄得獨孤樵莫明其妙,他想等青青過來之後問她那到底是怎麼回事。豈料!青青飛身過來,大約離獨孤樵還有一丈遠的地方,一股罕見罡氣撲面而來。頓時,象撞上一堵巨大無比的軟牆,青青整個身軀有若斷線風箏,被彈得凌空而起。大約飛了十四五丈,青青才一個鶴子翻身,雙腳沾地。落地之後,那股強勁的反彈之力竟尚未消失殆盡,青青徑自“騰騰騰”退了三步,方才站穩腳跟。青青滿面通紅,待調勻氣息之後,她又奔過來站在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見師傅面色愈加痛苦。青青一籌莫展,不禁嚶嚶地哭了起來。觀此情景,高峽楊坤自知若自己出手,也不能解邰盛之危,不禁焦慮萬分。他們明知滅性子不肯出手相援的原因,卻又不好言明。楊坤依舊冷著臉,走到滅性子跟前,道:“滅性道長,眼看我邰二師凡有性命之厄,念武當與崑崙一脈同道,望道長相救則個?”滅性子沉吟道:“這個……老道……”楊坤道:“道長救了敝師兄,便是救了整個崑崙,武當從此便是我崑崙救命恩人,往後武當但有差遣,我崑崙一派萬死不辭!”這也許是楊坤這一輩子所講過的最長的話了。話講完之後,楊坤靜靜地看著滅性子。滅性子道:“不是老道不想救邰二俠之命,只是老道力有不逮,怕反傷其性命,那老道便萬死不赦了。”滅性子此番話簡直冠冕堂皇之極。楊坤冷冷地看了滅性道長一眼,輕哼一聲,徑回高峽身旁。高峽面呈悲憤之色。楊坤搖搖頭,沒吭聲。突然一聲長笑從二十丈遠的地方傳來。長笑聲畢,接著是一聲狂歌:“何懼人鬼當道,我自浪蕩江湖!”長歌聲畢,一白衣少年便已飄至眾人面前。眾皆一驚,不知此少年是何來歷。那少年卻對眾人恍若不見,徑自走向獨孤樵!少年揚聲道:“獨孤公子,你要這兩人死嗎?”腳步仍未停止。獨孤樵突覺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獨孤樵道:“我不想,我一點兒也不想!你是誰?哦,你拉過我腳的。”少年道:“在下江湖浪子童超,與公子曾有一面之緣。既公子不欲這二人死,為何不隨童超一走了之?”說著徑自走到了獨孤樵身邊!滅性子、高峽、楊坤皆震駭無比。毒手觀音內力如何了得,便是滅性子也自忖不能安然接近。而那叫江湖浪子童超的少年卻談笑之間便已走入!青青更是驚駭莫名,怔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呆呆地看著童超。見童超已走近身旁,獨孤樵緊握住他的手,焦急地道:“怎麼辦?我根本不想他們死的。我只是勸他們別打架。”童超哈哈一笑,道:“子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奈何?”獨孤樵大急,道:“你說這話的意思我知道。我師傅道悟與我講過的,可我現在該怎麼辦?”童超道:“走唄。”言罷從獨孤樵手中抽出手來。只見他若無其事地將右掌豎起,對著毒手觀音,又將左掌豎起,對著邰盛,然後雙掌一錯,拍向前邊沒人的一堆黃土。突然,“轟轟”兩聲,那堆黃土頓時消失!滿天泥雨。泥雨停落之後,原先堆著黃土的地方,赫然出現一大一小兩個深坑!看得獨孤樵莫明其妙。再看毒手觀音和邰盛,二人面色焦黃,頹然仰臥於地,青青搶到毒手觀音身邊,見血從師傅的嘴角滲出來,急呼道:“師傅!師傅!你老人家怎樣了?!”那邊高峽楊坤也同時搶到邰盛身旁,急呼道:“邰師弟!(邰師兄)”童超長笑道:“二人並無性命之憂,爾等何須如此惶急。”言罷伸手入懷,掏出二粒晶瑩透亮的藥丸,彈向高峽和青青,道:“請將此藥喂入其口。”高峽、青青不疑有它,急忙將藥丸喂入邰盛和毒手觀音口中。獨孤樵道:“他們不會死了嗎?他們真的不會死了嗎?”——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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