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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蘇州,向來有魚米絲綢之鄉的美譽,人文薈萃,繁華似錦,詩歌辭賦俯拾成篇、古-名園更為其寶藏。可以想見,這兒百姓生活富庶,觸目所見便是如詩如畫的秀麗景緻,多麼悠哉閒逸呀!

    這麼一處好地方,為何石槐再度踏上的那一-那,內心竟是百轉千回、沉抑難當?

    只因蘇州對他而言有的只是不堪的記憶、心痛的過去,彷似佔據腦海裏的就只有「灰色」可言。

    曾以為在灰色凝聚的心田仍有一絲柔亮,可以掃去苦澀,但沒想到當他以為尋獲她時,她卻並非他魂牽夢縈的伊人,只是只無情的蛇蠍。

    「終於到了。」芊芊和相公海上飄一起回孃家,還依約將無天山的石槐給一道請了來,為的就是想撮合一段良緣。

    她與石槐相識於一年多前,當時就因為他的義氣與無私,幫了他們海家一個大忙,繼而成為摯友。因此在事後的一場慶祝宴上,芊芊曾允諾要撮合他與小妹幼幼的好姻緣,這事雖然因為她有孕在身而延誤,可她自始至終都不曾或忘。

    好不容易等到新生娃兒可以抱出門了,她便纏着相公上門拜訪石槐,將他給一塊兒帶來。

    走在後頭的海上飄與石槐,聽見芊芊這聲吆喝後,同時頓住腳步,看向前面不遠處的大宅院。

    雖然於家莊給人的感覺不是很氣派雄偉、華麗堂皇,卻充滿圓滿温馨、和樂融融的氣氛。

    芊芊手抱着一個眨着大眼睛的娃兒,快步奔了過去,輕釦門環,不一會兒門房將門開啓,乍見芊芊先是一愣,之後卻笑開了嘴兒,「原來是大小姐您回來了!」

    「是啊!劉伯。」芊芊腦袋一偏,對他甜甜笑着,「人家想死你了。」

    劉伯臉一紅,「我也是呀!等等老爺、夫人見了您定會開心極了。咦,這位是……小小姐?」

    「對,她叫沛沛,嚕嚕嚕~~」她邊説邊對沛沛做着鬼臉,只見她咯咯笑不停,煞是可愛逗人。

    「好可愛的小小姐,那姑爺呢?」劉伯忙着四處瞧。

    「他在那兒呢!」她往身後一比。

    這時海上飄走了過來,對劉伯一笑,「劉伯,近來可硬朗?」

    「一把老骨頭-!不過見到你們回來,精神都來了。姑爺、小姐,快、快請廳裏坐,我這就去通報老爺、夫人。」劉伯笑咪咪地轉身奔進主屋。

    海上飄轉向石槐,「請進。」

    「叨擾了。」石槐對他一笑,與海上飄並肩步入大廳。

    「爹……娘……」芊芊愉悦的嗓音打老遠就傳進於剛與沈靜耳中。

    於剛夫妻倆立刻鶼鰈情深地相互攙扶着朝大廳快步走去,只要一想起思念已久的女兒帶着外孫女和女婿回來了,便覺十分欣喜。

    「這就是沛沛吧!來,外婆抱抱。」沈靜趕緊接過娃兒,「少了-和盼盼,家裏一下子冷清不少,你們這趟回來,可算是解了我和-爹的相思之苦-!」

    「娘,您以往不是嫌我最煩嗎?現在也會想我-?!」芊芊調皮地笑問。

    「-這丫頭,哪個做孃的會真的嫌自己的女兒呀?」沈靜也不得不睨了她一眼。

    這時候於剛猛抬眼,看見一位陌生男子靜默地坐在一旁,這才轉向海上飄,「賢婿,這位是?」

    「哦!他就是當初那位白燈花的主人,無天山的主子石槐石大俠。」海上飄向岳父介紹着。

    「説大俠不敢當,不過是個山寨頭子。」石槐站起,恭謙道-「於老爺,久仰大名。」

    「哪兒的話!當初若非您割愛,豈能救得這麼多人性命。」於剛性子耿義,最佩服的就是像石槐這類性情中人。

    「於老爺,您太過獎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石槐搖頭輕笑。

    「爹,您用不着這麼誇他,他以後可能會是您的女婿,您只要以他為榮就行了。」芊芊偷偷掛着笑走上前。

    「這是什麼意思?」沈靜追問。

    「我覺得石槐為人不錯,應該是個不錯的丈夫人選,所以想將他介紹給幼幼。」芊芊回頭勾住海上飄的手臂,一臉巧笑倩兮。

    「那他知道──」

    於剛的問話還沒説出口就被她打斷了,「他當然知道幼幼是個很有氣質的姑娘,我全都告訴他了。」

    石槐聞言趕緊站起,「於老爺,在下不敢高攀三小姐。當初芊芊姑娘提及時,我正值半醉之際,也就玩笑回應她一個『好』字,沒想到芊芊姑娘居然當真,還真是讓在下不知如何是好。所以特地親自前來,想當面向於老爺、於夫人賠罪。」

    「石槐──」芊芊秀眉緊緊一皺,「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我……」他真是無辜的。

    「芊芊,婚姻大事乃是一輩子的事,不能勉強。」沈靜對她搖搖頭,「我看石公子也累了,讓人家去後頭歇會兒吧!」

    「娘……」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想到的主意,娘居然這麼不合作。

    「快去。」沈靜是希望幼幼早日成親,但前提是得對方能包容她的缺點,倘若石槐不愛她、嫌棄她,那又何必呢?

    「是的娘,石槐,你跟我來。」芊芊嘟着小嘴,快步朝後面走去。

    海上飄對他搖搖頭,「芊芊的個性就是這樣,別在意。」

    「怎麼會呢?」石槐大聲一笑,笑聲依舊如此洪亮。隨即與海上飄一同向於家兩老告退一聲,便尾隨芊芊而去。

    從大廳到客房,途中得經過於家的香榭庭園,這兒百卉含英、花光柳影,景緻宜人。走着走着,石槐忍不住停下步履,因為他像是聽見有姑娘吟唱的聲音,只是咬字含含糊糊,不甚清晰。

    「怎麼了?」海上飄跟着停下。

    「聽見沒?有姑娘在唱歌。」石槐轉向發聲處。

    走在前面的芊芊突然眼睛一亮,快步折轉到他面前,「她就是我小妹幼幼,想不想見見她?」

    「這……」石槐揚聲一笑,「説真的,我當初真的是半醉之際一時衝動才答應了-,算是一樁玩笑,別放心上好嗎?」

    芊芊聳聳肩,噘起嘴兒,「哼!不要就算了。」

    「我……好,我就去見見她。」來人家府上做客卻惹得大小姐不高興,只怕他未來的日子不好過-!

    「真的!」她開心地跳回相公身邊,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個孩子的娘,「那就跟我走吧!但我説過幼幼生性害羞,咱們得小心一點,可別讓她瞧見-!」

    石槐沒轍,只好跟着芊芊過去,躲在一株油桐樹旁,仔細望着坐在前方榭亭裏木椅上的小姑娘。

    此刻的她正對着眼前的花兒輕笑着,還不時輕哼兩句。

    「令妹很愛笑呀!」石槐-起眼。

    「是……是呀!不過她可不是對誰都笑,因為她喜歡花。」芊芊轉首,對海上飄眨眨眼。

    海上飄偷偷擰了下她的纖腰,暗示她撒謊也得適可而止。

    她不依地皺起眉,又對石槐説:「你覺得呢?」

    「喜歡花的姑娘都很有氣質,我想令妹就是如此,我這個大老粗鐵定是配不上的。」轉過身,他對芊芊攤攤手。

    「無論你配不配得上,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歡她?」芊芊進一步追問。

    「我……我並不討厭。」想他這個山寨頭子居然被一個女人逼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問題,可想而知海上飄平時的日子過得有多辛苦了。

    「那就好,記着你這句話,我馬上就跟我爹孃説你願意娶幼幼。」芊芊非常雀躍地打算折返大廳。

    海上飄立即抓住她的小手腕,「芊芊,別再逼迫石兄,婚姻大事非兒戲,-這樣做太主觀了。」

    「飄,怎麼連你也──」

    突然,幼幼的歌聲傳了過來,「小白兔,三瓣嘴兒,蹦蹦跳跳四條腿兒……」

    石槐這次聽清楚了,眉頭突地一皺,雙肩微微抖顫了起來,「這是什麼歌?」

    芊芊聆聽了會兒才説:「蘇州城的孺子歌,幾乎每個孩子都會唱。」

    「每個?」他握緊拳,似乎對這兩個字很不滿。

    「對,每個,我和盼盼也會,只是小時候盼盼不太愛説話,沒聽她唱過。」芊芊和海上飄同時發現他神色有異,忍不住説道:「算了,我不勉強你,你不要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不……我要娶她。」石槐突然説出的這句話倒是讓他們同時一驚。

    「你沒搞錯吧?這次我可沒逼你喔!」他突然變成這副陰沉的模樣,反倒讓芊芊卻步了。她該不會識人不清吧?他現在看起來並不像是所謂的「好男人」。

    「沒,我説的是真話,我是真的要娶令妹。」石槐抬起臉,回覆了原本的笑容。

    芊芊望着他,點點頭道-「我可得把話説在前頭,你既然要娶她,就得好好待她,否則我和海上飄都不會饒你的。」

    「咦,-怎麼把我也給算進去了?」海上飄可不想陪她玩這種「送作堆」的遊戲。

    「你是我相公,不算你我算誰?」芊芊抬起嬌俏的下巴,對着他媚笑,「好啦!你就當是幫我嘛!這樣他就不敢欺負幼幼了。」

    唉!哪個男人能敵得了妻子這般嗲聲嗲氣的撒嬌呢?

    海上飄搖搖頭,只好道-「行!壞人都讓我做吧!」跟着他又對石槐説-「此乃終身大事,石兄可以再考慮數日。」

    「不必考慮了,這次回無天山,我就會準備聘禮。」他説來十分篤定,跟之前推辭規避的態度有着顯著不同,這倒是令人頗生疑慮。

    「好,那就這麼説定了,等你休息夠了,晚點兒我會陪你一塊兒去跟我爹孃談這門親事。」芊芊相信自己沒看走眼,石槐的身材雖然粗壯魁梧,但應該會是一位稱職的温柔好丈夫。

    「那就先謝謝芊芊姑娘的成全了。」石槐拱手道謝後,眸光又不由自主地飄向幼幼的方向。

    但此時佳人已不在,徒留他一臉愴然,彷似又被那不堪的回憶給纏據心頭,濃得再也化不開……

    這姻緣就是來得這麼快又這麼順。

    就好像被喬太守往鴛鴦譜上給一點,原本兩個壓根兒不可能相遇的男女,如今居然成為夫妻,就將白首偕老。

    「幼幼聽話,待會兒來到-面前的是-夫君,將是一輩子疼-、照顧-的男人,-要懂得含蓄、羞澀,可別一徑地傻笑。」芊芊好不容易完成爹孃的心願──將幼幼給嫁出去,但又怕她得不到幸福,還真是矛盾呢!

    「吃……餓……」幼幼直對着她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也是,新娘子真不是人乾的,從離開孃家那時起到大婚之喜完成……不,應該説直到洞房花燭夜完成前,都沒能飽餐一頓。

    「等會兒就能吃了,幼幼不急喔!」芊芊只好安撫她,直到她似懂非懂地點頭後,這才退出房間,由喜娘接手照顧幼幼。

    「怎麼?後悔了?是不是該向石槐説清楚,用欺騙的手段總是不好。」等在外頭的海上飄輕拍妻子的肩,看着她微顰的額心,明白她內心的擔憂。

    「不,都已經進了洞房才説實情,石槐若跑了,後果誰負責?」芊芊拚命地搖着腦袋。

    「當然是-呀!」海上飄點了下她的小鼻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只是──」

    「我知道,-只是不希望幼幼得不到幸福,唉……那我們也只有祈求上天的幫忙了。走吧!別耽誤人家洞房花燭夜。」海上飄握住她的小手就要往別院帶。

    「等等,我怕幼幼連洞房都不會。」她用力拉住他。

    「呵……」他聞言,忍不住放肆一笑。

    「你笑什麼?」她緊皺起眉。

    「我笑有個女人當初也好不到哪兒去,還不是要我一樣樣地教。」海上飄這句話果真惹得芊芊滿臉通紅,忍不住噘唇跺腳了。

    瞧她那嬌憨羞赧的俏模樣,他執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的靈眸深處,「這種事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總不能在一旁教導吧!就算-要,我也不肯。」

    芊芊被他這句話逗得噗哧一笑,「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看-恨不得幫到底,我當然會這麼想。」海上飄摟住她的腰,眸光轉為迷離,「別打擾他們了,我們走吧!讓他們順其自然。」

    「嗯,也好。」芊芊回頭往新房瞄了眼後,便與他一道離開。

    不一會兒,新郎倌來了!

    山寨里人口眾多,兒郎們在喜宴上一杯接着一杯地向石槐敬酒,可是他酒過三巡後居然沒染上半分醉意,仍神志清醒地進入洞房。

    「新郎倌您來啦!」喜娘等得差點兒睡着,聽見木門嘎啦開啓聲,精神便倏然一抖地張開眼。

    「退下。」石槐丟下這兩個字。

    「可是交杯──」

    「我自己來。」他依舊沉着嗓,朝喜牀一步步靠近。

    「是。」喜娘雖然想説:這不合禮數。但見他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也只好聳聳肩退了出去。

    喜娘一離開,石槐便走到門邊上了閂,回頭再看向坐在牀上戴着紅帕卻猛點頭的娘子,眼中不禁起了疑慮,「娘子……娘子……」

    沒反應!他索性將紅帕一掀,才發現她竟已睡着了,非但睡着了,嘴角還掛着甜甜的微笑,似乎正作着美夢。呵!還真像芊芊的妹妹,兩人有着一樣迷糊、粗線條的個性。

    石槐只好拉開嗓門喊了聲,「娘子。」

    本來聲音就大的他,這一喊可嚇壞了幼幼!她睜眼看見了人高馬大的石槐,便驚慌地開始叫嚷,「大姊……大姊……壞人……壞人……」

    「我不是壞人。」石槐抓住她的手,刻意壓低了嗓音,「我是-的夫君。」

    「夫君?!」她偏着腦袋想了想,「你會疼我嗎?大姊説你會疼我。」

    「沒錯,我是會疼。」石槐皺起眉,直覺她似乎有哪兒和平常人不太一樣。

    「玩,陪我玩。」她咧嘴一笑,拉住他的手直往門口走去,「逗蛐蛐兒、撲蝴蝶、抓青蛙,走……」

    「什麼?」他用力把她拉回身前,卻弄痛了她。

    「痛、痛,兇,你好凶,嗚……娘、娘……大姊、大姊。」幼幼居然當着他的面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石槐頓時雄軀一震,用力將她從地上揪起來,「-是在開玩笑還是玩真的?!」

    「呃……」幼幼被他這一嚇,渾身直髮抖,「鬼、惡鬼,大惡鬼!」

    「-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本不想懷疑,可是她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我去找於芊芊問個清楚。」

    「呵呵呵……」此時幼幼突然笑了,彷佛剛剛的事完全沒發生過一樣,還徑自唱起歌來,「小白兔,三瓣嘴兒,蹦蹦跳跳四條腿兒……」

    石槐推門的動作一窒,猛地回頭看向她……突然,他心口緊揪了下,又泛起陣陣劇疼。

    他閉上眼輕嘆口氣,走向幼幼將她扶起,「算了,當初既是我自願答應娶-的,那麼無論如何,我都該情願承擔。」受過嚴重情殤的他本就打算終生不娶,如今就算娶個痴兒也無妨,就當是為了保存一段記憶,捕捉住他心底的最後一絲温柔。

    石槐俯下身將她拉起來,這才發現她好小,也猛然想起他似乎忘了問及她的年齡。於是他放柔了嗓音問:「-幾歲了?」

    「十……十……我……我幾歲?」她眨着大眼反問他。

    「唉!-睡吧!我去別的房間睡。」石槐心想:他總不能跟一個痴兒洞房吧!

    「不要走、不要走……」幼幼撲向他,緊緊抱住他的腰,「我不敢一個人睡覺,你陪我睡。」

    「什麼?那-在家裏是誰陪-睡的?」石槐側過身問,可她還是將他緊緊抱住,不讓他移動腳步。

    「奶孃。」她甜甜笑着,「我最喜歡靠在她的大奶奶上睡覺。」

    「呃……」石槐有點語塞了,只好先逃開再説,「我有事要去忙──」

    「大姊説你會照顧我,是不是會陪我睡覺?」幼幼將小臉緊貼着他寬廣的背脊,「哇~~你的背好硬、好壯,跟爹爹的一樣,爹爹也説他會照顧我。」

    石槐撫額一嘆,用力掰開她的手,轉過身來,「我會照顧-,但是不能陪-睡覺,懂嗎?」

    她扁起嘴,居然又落下淚,那抽噎的聲音讓石槐聽得心煩意亂,原本強逼着自己壓下的脾氣也快要爆發了。

    「再哭啊!-再哭我就不理-了,就任-在這裏哭好了。」他火爆地對她吼出來,力道一個拿捏不好,巨大的吼聲有如雷鳴,震耳欲聾地直逼幼幼耳膜。

    「啊!不……不要這麼大聲……耳朵好痛。」幼幼舉起雙手捂住耳朵,下滑的錦袖內露出粉嫩的藕臂,連帶展露出一樣讓石槐極其震愕的東西。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臂,輕撫着上頭一枚粉紅色的芙蓉胎記,緊蹙的眉心不禁鬆緩下來,目光轉為感動。

    對,就是它,這次絕對不會錯……就是它。

    「是-……真是-……我終於找到-了……可是-為何會變成這樣?」他捧起她的臉,仔細察看着,專注的眼神讓幼幼不但止住哭泣,脖子也越縮越緊。

    「別怕,-看着我,快看着我。」石槐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還認得我嗎?」

    可是她卻一徑地傻望着他,久久之後更打了個呵欠,「啊……好想睡喔!你陪我睡好不好?」

    「好,我陪。」他的眸光直黏着她的臉,像是想從她身上找到一絲絲過去的影子。

    石槐温柔地為她取下鳳冠、褪下霞帔,然後扶着她躺在牀上。幼幼絲毫沒有一絲男女有別的矜持,大剌剌地趴在他身上,可小腦袋卻不停地挪來挪去。

    「-在做什麼?」他問她。

    「你沒有大奶奶。」幼幼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是沒有,但-有。」石槐雖説了不碰她,可他終究是男人,目光忍不住膠着在她已極富女人味的酥胸上。

    「我?」幼幼天真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可我睡不到呀!」

    她眨巴着眼看着他,最後在他温暖的肩窩找到滿意的位置,「就這裏……我喜歡睡你這裏……雖然沒奶孃的軟,但是……」

    説着説着……幼幼竟然就這麼睡着了!倒是她那兩團會讓男人窒息的綿軟豐盈緊緊貼在他胸口,隨着她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地擠向石槐,令他徹夜未眠。

    翌日,天方微亮,芊芊就因為不放心幼幼,趁海上飄還在熟睡,偷偷跑到新房外頭靜默地等待着。

    她已有心理準備,如果待會兒她看見一個一如往常的石槐,那就表示幼幼讓他滿意了,他並不在乎她有一點點、一絲絲、一些些的不正常;如果她看見的是一個怒意勃發的石槐,那就表示他生氣了,而她也慘了。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了,眼看新房門扉突被開啓,她緊張地立刻站起身子,但是她看見的卻是沉默無語的石槐牽着直傻笑的幼幼出來。

    「大姊--」幼幼瞧見了芊芊,推開石槐便蹦蹦跳跳地朝她跑來,「他好疼我喔!-沒騙我。」

    「是呀!大姊怎會騙-呢?」見她臉上仍掛着那嬌憨的笑,芊芊已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傷心。或許連對方疼不疼她,幼幼都無法判斷吧?

    「她一直都是這樣嗎?」石槐突然問道。

    這一問讓芊芊倒抽了口氣,觀察了他一會兒,發覺他臉上的表情並非代表「生氣」,這才大膽地回答:「不,她八歲才變成這樣。」

    「八歲!她今年幾歲了?」他回頭又問。

    「你不知道?」芊芊瞠大眼。

    「-沒告訴我。」

    「啊!我怎麼會忘了告訴你這麼重要的事呢?」芊芊趕緊捂住嘴,「對不起呀!石槐,我不是故意忘了説。」

    「是呀!只是一味地想把弱智的妹妹嫁給我,其他都可以暫時忘了?」他不後悔娶幼幼,但對芊芊的故作迷糊卻是極其不悦。

    「你不要對我大姊兇,大姊雖然也很兇,可我愛大姊。」幼幼見他的眉毛突然飆了起來,那副怒火飛揚的模樣就跟昨晚一模一樣。

    「我的好妹妹,大姊從不知道-這麼愛我。」芊芊滿心感動,緊摟着她,眼底泛淚,「大姊一定不會讓-受委屈的。」

    「-這句話的意思,好像在指責我讓幼幼受委屈了。」石槐-起眸望着她們兩姊妹緊緊相擁的悲慟模樣,簡直就是太莫名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身為她姊姊,我只是想給幼幼找到一位可以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你可以怪我,但是不能嫌棄她。」

    「我沒説我嫌棄她。」他忍不住嗓音又要拉高。

    幼幼卻緊張地捂着耳朵,「不要吼……耳朵會痛……好痛。」

    「幼幼-怎麼了,是不是他昨晚對-怎麼了?」芊芊緊張地拉下她的手,看着她驚恐的大眼。

    「我沒對她怎麼樣。」石槐上前,立刻扯開她們兩人,跟着又轉向芊芊,「-還沒告訴我她多大了?」

    芊芊被他瞪得愣了一下,喃喃説道:「十六。」

    「十六!這麼説……八年了……那時候她該八歲……這麼巧?」想着,他眸光突地一熱,緊握着幼幼的手,他輕功一展將她給帶離芊芊眼前。

    「喂!你要把幼幼帶到哪兒去?」芊芊又急又憂,追不上他,只好回去找親親相公求救-!

    石槐緊箝住幼幼的腰,直往無天山的山腰處,他一會兒飛高、一會兒飛低,幼幼非但不怕,還咯咯笑着。

    「好玩……你……再飛高點。」她咧着嘴,那甜甜的笑容讓石槐也跟着笑了。

    到了山腰,他才將她放下,「好了,這裏只有-我兩個,-大姊實在太吵了,難道-不覺得?」

    幼幼點點頭,噘着小嘴説:「嗯,她還會摔花瓶,哦……被娘罵了,嘻……」

    石槐看着她這副樣子,心忍不住痛了起來,他轉過她的身子,「我是誰-知道嗎?以後-該怎麼稱呼我?」

    她看了看他好一會兒,跟着搖搖頭,開心笑説:「你是不是要跟我玩躲貓貓?這裏有好多樹喔!」

    「幼幼,-聽我説話好不好?」她的傻勁兒讓他受不了,驀地捧住她的小腦袋,強迫她望着自己,「我是-的夫君、-的相公,以後可以喊我槐。」

    「壞、壞相公。」她就是發不出「槐」這個音。

    「蝴蝶耶!壞相公,幫我抓蝴蝶。」幼幼完全不理會他在説什麼,徑自在自己的世界裏玩樂着。

    石槐心痛地閉上眼,見一隻粉蝶像是捉弄她似的東轉西繞,而幼幼拎着繡裙追得氣喘吁吁,露出的粉嫩小腿卻如此不經意地考驗着他男人的意志力。

    不忍見她繼續讓一隻蝶兒戲耍,他伸出手,彈指擊出一股勁氣,精準無比地將蝶兒彈進她拎起的繡裙裏。

    「壞相公,你瞧……我抓到-了!」幼幼開心不已地回頭跑向他,又怕-飛走,繡裙拎得更高了……這下居然連瑩白的大腿都若隱若現了!

    突地,她衝進他懷裏,笑咪咪的小臉上似乎還有着童年時的影子,他猛然想起……對,就是這雙眼、就是這張帶笑的小嘴兒。

    「啊!飛了……壞相公飛了……」她展開藕臂直在半空揮舞着。

    「就讓-飛了吧!」石槐心頭激盪,忍不住擁住她嬌小的身子,低首含住她欲喊的小嘴兒,熱情地吮吻着……

    「唔……」幼幼張大眸,眼底突現驚恐,身子徐徐發着抖,「不……不要吃我……幼幼不好吃……」

    「要不要蛐蛐兒?」他-起眸問。

    「要要……唔!」她的小嘴又被他噙住。

    「那就別亂動。」

    石槐再次印上她愕然微啓的櫻唇,舌尖霸氣地探入其中,惹火地品嚐着每一寸柔軟,大手直在她纖柔的背部撫弄,本想稍稍滿足自己的慾望,沒想到反而燃起滿腔慾火,但是他已管不了這麼多,唇舌依循意識不停地深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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