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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神秘小道童

    轉過前廊,即是正殿。

    後排塑著玉皇娘娘和軍師孫腹的神像,形像逼真,十分動人。

    兩旁塑立著王文卿、殿子江、扈文長、韋玉卿、孟非、有文章等像,高約丈許,生動活潑,栩栩如生。

    香爐裡燒著香,殿內香菸繚繞,紫氣騰騰。

    上虛真人貌相清癱,鶴髮童顏,日射精芒,一看便知是得道高人。

    呂懷良和丁非凡上前與上虛道長見禮。

    “任施主。”上虛道長合掌施禮,“一路辛苦。”

    任焉夢眯起眼,想了想,開門見山地道:“路上倒不辛苦,只是不知那個接應我的道童在哪裡?”

    “哦!”任焉夢忙道:“我要去見他。”

    清行座聲而出:“小童在。”

    上虛道長擺擺袖道:“帶任施主去西殿客房。”

    “上虛道長……”丁非凡搶著開口,想向上虛道長說明情況。

    雖是大白天,玄房裡仍點燃了蠟燭和清油燈。

    四扇窗扉是關著的,而且還拉上了厚厚的窗簾。

    燈光照著六張嚴肅而冷峻的臉。

    房裡的氣氛沉悶而壓抑。

    沈少球忿忿地道:“從鹿子村瘟疫,到南澤湖花艇血案,已死了不少人了,連胡吉安都已喪命。我們若不及時制止,武林必將有血光之災。任焉夢有散佈瘟疫毒之嫌,又會‘一陽指’,而且有血龍刀,又明言是奉師命來凌霄宮,他的目的顯然是指向這個陰冥大會,此時我們不及制止他,還更待何時?”

    沈少球截住他的話,沉聲喝道:“住口!你有什麼話,待你爹來了再說。”

    丁非凡倏變想搶白幾句,卻被呂懷良用手肘撞了幾下阻住。

    太乙真人道:“善哉,善哉。緣塵大師雖也言之有理,但陰冥大會的安危,我們也不能不慎重考慮,總之,貧道認為,讓任焉夢來參加陰冥大會,實是有些不妥。”

    緣坐大師動容道:“可了塵道長和卜老認為,任焉夢不會是兇手。”

    沈少球是武林中的強硬派,交際極廣,無論是黑白兩道,還是官場,他都有極大的勢力與影響能力,他不主張武林同盟,推選什麼盟主,所以自徐天良放棄武林盟主之後起著協調各六派間關係與合作的,不存在的武林盟主的作用。

    沈少球翹翹嘴:“老夫也聽李天奎這麼說過,可我不信。當年花容容瘋後,奔入沼澤潭早已死了,這怎麼能……”

    太乙真人嘆口氣道:“上虛道長言這有理,萬一錯殺了徐盟主的兒子,可真是罪過。”

    沈少球見太乙真人和上虛道長都這麼說,緣塵大師也確說得有道理,也只得點頭道:“老夫也沒別的意思,只要能保證陰冥大會沒事就行。”

    這一回,沈少球沒對丁非凡倚老賣老地瞪眼斥喝了。

    上道長問呂懷良道:“呂不俠有何看法?”

    在下對此始終堅信不移。

    他垂著頭,靜靜地站在房中,悄悄地抬眼凝視著任焉夢。

    任焉夢見到他打量,抱著小拖袱的手打了個抖,心中似有一陣春風吹過,泛起一股令人心靈顫動的漣漪。

    他個子不高,瘦瘦的,長得十分俊秀,均勻得當的五官挑剔不出半點病只是顯得有幾分文弱。

    他站在沒動,眼光仍然靜靜地端詳著任焉夢。

    他覺得很奇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他走過去,在他身站定:“你是來接應我的人?”

    小道童亮亮的眸子瞧著他,沒說話。

    小道童一言不發,伸手在懷中取出一顆銀星。

    小道童有血龍刀鞘上的銀星,這一點就連了法道長、上虛道長、太乙真人、緣塵大師和沈少球都不知道。

    任焉夢激動地伸出手,去抓小道童的手:“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但小道童的手宛若無骨,居然從他指間滑出:“我們暫時不能走。”

    他的聲音很甜、很美、具有一種誘人的磁力,儘管很冷漠,卻仍使任焉夢心絃猛震,腦內嗡然。

    任焉夢睜圓了眼:“七日,為何又是七日?”

    任焉夢扭頭,目光轉向窗外,眼裡露出一片迷茫與夢幻,喃喃地道:“血光之災……又要死……人了。”

    聽著他的話,透過窗刻射在牆壁上的陽光,也有著血的感覺。

    任焉夢扭回頭,眼裡閃著精芒:“我件麼時候可見到師傅?”

    任焉夢點點頭道:“我知道,師傅是這麼吩咐我的。”

    小道童冷冷地道:“你知道就好。武林陰冥大會七日裡,你有很多事要做。”

    小道童道:“我姓餘,名雙仁,法號清風,在凌霄宮裡,你就叫我清風吧。”

    任焉夢歪起頭,認真地想了想:“清風,我現在該做什麼?”

    “哎!”任焉夢答應著,將刀收入小包袱中。轉身去開門。

    凌霄宮因已封宮,大會前又不準代表進入,所以宮內幾乎沒有什麼客人。

    任焉夢、呂懷良和丁非凡在肖行和餘雙仁的侍候下,用過了齋飯,步出宮門。

    清行在導遊方面很有經驗,上虛道長特地派他陪伴任焉夢、呂懷良和丁非凡三人。

    清行在向任焉夢解釋石香爐的來歷和結構:“這是元代鑿制的石香爐,共由四段組成,下段為六方,各刻有神像,頂段為寶盞,呈五嶽朝天狀。古香爐四周還題刻有許多文字,你看……”

    餘雙仁站在爐旁,明亮的眸子閃著光亮,臉卻像石香爐一樣冰冷。

    他也見過不少世面了,但從未見過像餘雙仁這樣漂亮,這樣冷漠的小道童。

    他猜不透了塵道長和太乙真人他們,為何會選這樣的一個小道童,來冒稱接應任焉夢的人。

    汪焉夢曾說的,像現在這種架勢,那個接應任焉夢的人,是否真會出現?

    清行指著殿右側圍牆上嵌著石結構的山門道:“那就是南天門。”

    任焉夢注目南天門道:“那門前陡疊的石階,又是什麼?”

    清行咂咂舌道:“這石階叫‘登天梯’,或叫‘三十三天’。”

    “唷,極了!”任焉夢拍掌道:“我也要上天,進南天門去見玉皇大帝。”

    餘雙仁鼻孔微微一縮,臉上綻出一絲森的笑容。

    “任施主,”清行擋住他道,“你不用下去走臺階,你現在已經在南天門裡了。”

    任焉夢抿抿嘴:“那玉皇大帝在哪裡?”

    清行道:“怎麼會沒看見?正中的那個大泥像就是玉皇大帝。”

    清行忙合掌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說話間,殿外山道上來了一群人。

    不用說,那棺木裡裝的是泰山鐵衣居士胡吉安。

    宮門內立即奔出四名黃衣褂漢子,上前幫忙。

    了塵道長、天果大師和白賜天,沒說任何話,便匆匆進了凌霄宮。

    當棺木抬過任焉夢身旁時,任焉夢蒼白著臉,突然嚷道:“我沒有殺他,我沒有殺他!”

    呂懷良和丁非凡匆匆趕過來,勸住任焉夢,以防他痴病發作。

    棺木抬時了宮門。

    餘雙仁凝視著任焉夢,驚異的眼神變成了憐憫與同情之光,但這種光,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便即消逝。

    “任公子。”呂懷良和丁非凡連喚幾聲,都未能把任焉夢從驚恐的夢幻中喚醒。

    任焉夢兩眼泛紅,仍在咕嚕著:“我……我沒殺他。”

    丁非凡望著餘雙仁,眼裡露出讚許的光芒,他好像是明白了塵道長和太乙真人,為以要選用這位小道童了。

    呂懷良望著餘雙仁,心裡又浮起一個疑團:“為什麼餘雙仁哄任焉夢的口氣與神態,都與卜善慈極為相似?”

    任焉夢從“夢”中覺醒,揮手抹抹頭額滲出細汗,轉身往宮裡走。

    “任施主,”餘雙仁拉住他的衣袖,“你不想到山上寺廟裡去走一走?”

    清行立即搶口道:“任施主,寺廟裡很好玩的,還是去吧。”

    他說著,牽住了餘雙仁的手。

    餘雙仁這次沒掙脫手,只是兩頰掠過一抹一閃而逝的紅緋。

    一種莫明奇妙的衝動,他的心突地撲騰蹦起來。

    他整整衣襟,步入玄房。

    房中,條桌旁上虛道長、太乙真人、沈少球、緣塵大師、了塵道長和天果大師,已然就座。

    由此可見,楊谷瓊年紀雖輕,在武林中的聲譽已非同凡向。

    楊谷瓊在桌旁坐下,挺胸直背,神情凜然。

    沈少球唬起臉道:“胡吉安乃武林豪傑,與我們皆是多年的好友,開林陰冥大會本就是為祭奠林英亡靈而設的,現在胡吉安靈柩在此,怎能將其拒之門外?”

    “哼!”沈少球沉哼了聲,“有些人做事就是優柔寡斷,若依老夫所言,也許根本不會有這些麻煩。現在江湖上誰不知胡吉安已經遇害,誰不知他的屍體和兩名兇手嫌疑犯,都已送到了凌霄宮,還顧忌什麼?”

    上虛道長看了太乙真人一眼道:“貧道有幸為這次武林陰冥大會的主持人之一,為大會著想,貧道認為靈柩還是擱在凌霄宮好,因為這一則無先例,二則陰界祭會煞氣太重,恐怕……”

    太乙真人輕咳了聲道:“胡吉安靈柩既已運到,若將靈柩冷清清地擱在凌霄宮裡不理,而我們卻在熱熱鬧鬧祭奠過去死去的亡靈,恐怕到會的武林代表會感到寒心。”

    緣塵大師道:“沈大官人,你何必固執已見?”

    沈少球冷聲道:“緣塵大師,你何必處處與老夫為難?”

    沈少球插嘴道:“他這是做善事,希望能在這十年一次的武林陰冥大會上,替胡吉超度法身。”

    天果大師合掌道:“卜老此善舉亦是用心良苦,且捐銀五萬兩給陰冥大會,聲明為贖罪,老衲之見,莫是了其心願吧。”

    上虛道長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的臉,最後在楊谷瓊臉上:“楊少俠,這件事就這麼辦了。”

    上虛道長並沒說具體怎麼辦,但楊谷瓊心中明白。

    太乙真人道:“楊少俠,白賜天現在東殿客房裡間房,你可要小心不要出事,不要讓他溜了。”

    六人一齊點頭,表示贊同楊谷瓊的觀點。

    六人讚揚了楊谷瓊幾句,然後開始討論到陰冥大會的主題。

    他們六人是本屆武林陰冥大會的六位主持人。

    沈少球出了玄房後,即趕到後殿小坪。

    坪中擱著胡吉安的棺木。

    他默立在棺木旁,心裡酸楚楚的,極不是滋味。

    然而,任焉夢沒被殺,而胡吉安卻被殺了,平靜的江湖引起了不安,連他們這些武林的領頭人之間也產生了矛盾。

    兇手不清楚,也毫無把握。他之所以偏袒白賜天、而只恨任焉夢,並沒有別的原因,只是他認為這些麻煩都是因任焉夢而引起的。

    棺木是紫楠木,很堅固,棺面與四側都繪有彩金的圖案,很珍貴。

    棺木再好,人死了,躺在什麼樣的棺材時,又有何分別?他的心涼了。

    把死者的棺木抬到陰冥大會上,實是不祥之舉。他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堅持這麼做?他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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