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説此洞為爾朱洞,是爾朱仙煉形處,故常有人遊入到洞中觀賞,但後來謠傳明弘治二年,御史楊公巡按至,登豐都山路過此洞,洞中奔出九條蟒蛇繞車而亡,此後無人再敢入洞。
楊豔豔狡詐多端,素來言而無信,她是否會在洞中?
洞中同一陣陰風。
然而,眼下這卻是事實。
洞中一片漆黑,只有遠處一燈如豆。
姚星華躍身上前,在燈前丈外距離站定,他是個江湖老手,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
楊豔豔道:“姚施主有什麼話只管問就是了。”
姚星華目芒一閃,身形微側,手已接住腰間劍柄:“你不是楊豔豔!”
“你……”姚星華瞪圓了眼,“你是誰?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夫人失蹤的真相?”
姚星華想了想,鬆開握劍的手,盤膝在地下坐下,安靜下來,能得知妻子失蹤的真相,此一切事,甚至比他的生命都要重要。
他閃亮的眸子盯了餘雙仁。
“這不可能!”姚星華嚷道。
餘雙仁道:“姚大俠不想知道真相了?”
姚星華摘下頭上的小竹笠,雙手痛苦地揪着自己的頭髮,咬咬唇:“你説吧,請繼續説。”
“一年之後,你漸漸地平靜下來,也覺得習慣了,尊夫人也一如既往地表現出逆來順受的温柔。你在心裏原諒了夫人,不再去追究、計較她的過去。但就在此時,雲瑜滿週歲的那天夜裏,尊夫人突然悄悄離家出走,失去了蹤跡。”
姚星華抬起頭,喃喃地道:“她現在在哪裏?”
餘雙仁端然道:“這是事實。”
餘雙仁一怔,沒有回話。他雖然在此扮裝楊豔豔引誘姚星華,卻不知道楊豔豔就是跟姚星華夫人一同失蹤原姚家小丫頭。
“不,是我告訴他的。”洞底走出了大行宮總管忠福。姚星華蛑子一張,手按住劍柄:“你是誰?”忠福走到燈旁:“歐陽映雪。”
忠福點頭道:“姚大俠好記性。”
姚星華咬咬唇道:“碧雲真和姚環住在一起?”
忠福“嗯”了一聲。
忠福沉緩地道:“因為她覺得你徒有虛名,並不值得她愛,所以她又回到了姚環的身旁。”
姚星華面色緋紅,厲聲喝道:“你胡説!”忠福平靜地道:“我們本不想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免得你痛苦,但你一直窮追着楊豔豔不放,而且追到武林陰冥會來了,因此我們決定將真相告訴你。
忠福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盒:‘你看過這盒中的東西就知道,我並沒説假話。’姚星華搶上前去,接過忠福手中的小盒。
他眼眶頓時紅了,隨即淚水奪眶而出。他認識這隻小盒,這是他妻子碧雲的梳妝盒。
盒中金釵是否還在?
輕輕的,並不是很重的一掌,幾乎聽不到掌拍到胸肌上的響聲。
然而,一股摧山毀石的巨力卻在他胸膛內爆開,心臟在巨力下碎裂了。”
忠福彎下腰,盯着他死灰色的臉道:“姚星華,我剛才只説了一半真話,現在將另一半真話告訴你。碧雲回到姚環身旁後,姚環勸她回家,她已決定回心轉意了。但是我怎能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呢?我想佔有她,她要去告訴姚環,我就將她和姚環都殺了。”
姚星華兩眼珠突地凸了出來,唇邊湧出一口鮮血。
餘雙仁站起身:“他怎樣了?”
餘雙仁手指顫慄了一下,沒再問話。
忠福用命令的口吻道:“你馬上回宮,不要讓人起疑心。”餘雙仁躍身搶至洞口。
餘雙仁身子愣了楞,隨即消失在洞外。
他使的是崆峒掌門禁止練習了的“五雷摧心掌”。
沒有人被“五雷摧心掌”擊中後,還能活命的。
忠福沒曾想到姚星華練過“混元一氣功”,他雖然心臟被震碎已斷無活命的道理,但只要他不説話,不漏氣,在憋着的一口真氣尚未耗盡之前,他就不會死。這情況就像刑場上逃跑的死囚,被砍了腦袋之後,無頭的身體還能跑出十餘丈遠一樣。
姚星華憋着一口氣,爬出了洞外,掙扎着向九蟒樓爬去。此刻,正是子時時分。
他用一錠大銀子,將這房屋的夫婦趕到了後院的柴房裏。
他若沒有猜錯,楊豔豔在仙記酒店裏,向他屈起三指一彈是個約會的暗號,約他今夜三更幽會。
楊豔豔沒指明幽會的地點,顯然是要他來安排,於是他規了這個不起眼的農舍茅房,作為幽會之地。他在茅房外做了個記號,憑楊豔豔這種聰明人,要找到這茅房根本不用費吹灰之力。
她會不會來?
他雖然是被人稱為狡詐之狼和白額母虎朱厚德與邱丹蘭的兒子,但為人老實忠厚,至今還是童身,從未碰過女人,所以這幽會使他既感到激動光奮,也感到緊張害怕。
門外響想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虛掩着的房門被人推開,一股幽幽的香氣飄進房內。
她來了!
她換了一套新裝,上身是鑲邊的蝴蝶白衫衣,大紅披肩,下面是玉色挑線拖地裙,腰繫根銷金紗巾,腰束細細的。
好一副銷魂蝕骨的身材!
她返身將門拴好,一雙像星光一樣閃爍的眸子勾勾地盯他。
好一雙勾人心魂的眸子!
她淡淡地笑道,亮亮的眸子看着他,用手抖落了腰間的銷金紗帶。
她成熟的身軀扭擺着,媚笑的眼神給了他一種新奇的鼓勵。
然則,他仍不知道該怎麼做。
她媚笑着,眼裏閃爍燃燒着灼熾的火焰,伸出手熟練的地去解他的衣服:“你真是個可愛的傻瓜蛋!”
“乖孩子,來吧!”她把他抱住,拉倒在木板牀上。
房內的空氣在澎湃,在動盪。
兩人的肉體在交融,人類原始折生命在呼喊。
“冬”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朱合壁嚇得從楊豔豔身上爬起來,怔怔地看着柯達偉。
柯達偉和鏢丁都怔住了,他們這幾位老江湖沒料到,會遇上這種場面。
朱合壁朝柯達偉嚷道:“滾,你們給我快滾!”
他不等柯達偉回話,便已將身子俯了下去。
可是他感到一種深深的不安。今夜楊豔豔演出的一幕,一定是個什麼圈套。
與此同時,崔子靈、姚雲瑜、雲圓道長等人接到不知名人的告警,先後進往大仙岩九蟒洞。
山西坡鬼洞。
此刻已是子時,楊谷瓊卻沒有出現。
他正在沉思之際,忽然洞裏傳來一聲怪異的嗚叫。
子時,是鬼神開始唱歌的時辰。洞裏的鬼開始唱歌了?
“鳴鳴”的怪叫聲。一聲接一聲,連綿不斷。
他咬咬嘴唇,發出一聲冷笑。
洞中有什麼怪物?
藝高人膽大,呂懷良身形一晃,已躍過半洞水簾,進入洞中。
洞很窄,濕漉漉的長滿着青苔,清得很。
他捻燃火折,將插在背上的火把摘下點燃。
怪叫聲從洞深處傳來。
説來有些怪,在洞外聽來怪叫聲如同雷鳴,在洞裏聽來卻反而不似那麼響。他執着火把,沿着青苔路往前走。
石台階一共一百零八級。
走到最後一級,青苔沒有了,洞也到了底。
他轉身向左,走到石壁前,火光照出了石壁上的一張石門。
石門立即應手而開。
怪叫聲突然消失了,石門裏是一片黑暗。
他舉起手中火把。
他正思想,突然室內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怪叫。
他覺得聲音彷彿是來自腦後,便急忙轉身,不料身子剛轉,腦後便有一股勁風襲到。
他這一戳,意在將襲擊的對方逼退。
對方沒退竟一掌擊在火把上。
洞裏果然有怪物!
呂懷良右手斷火把杆朝怪物一戳,身子貼壁往下一滑。
“咔嚓!”一聲響亮,斷火把杆已被怪物的一隻利爪拍碎,“嗤嗤嗤!”怪物的另一隻利爪,在石壁上劃出一溜火星。
怪物空中折體轉身,再度撲向呂懷良,其動作之敏捷,比豹子還要快。
“嗤!”怪物的左爪從呂懷良右肩臂抓過。
呂懷良登登登倒退數步,有肩臂上衣袖已成碎片,皮肉被抓開幾條血口,血流如注。
這怪物的“功力”居然不在他內力之下。
他不敢再輕視此怪物,一聲沉喝,十八降龍伏虎掌,透着十分功勁,擊向怪物。
呂懷驚駭萬分,頭額滲出了冷汗。
它的主人是誰?
它的主人為什麼要訓練它在此扮鬼?
撩牙似刀,利爪似劍,尾巴似棍,再加上奇妙的身軀騰躍變化,怪物凌厲詭異的攻勢,已使呂懷良防不勝防,險象環生。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又不願意這麼去想。
他不甘心就這樣喪命在怪物手中,於是決心拼死一搏。
這是他在無名谷練就的“太極三掌”,是他武學精華所聚,威猛無倫,今日性命攸關,迫於無奈,只得使出此看家本領,以求轉敗為勝。
“太極三掌”雖然威力無此,但有個至命的弱點,三掌若不能奏效,將會出現一個盲點,在這盲點出現的一剎那間,對方能輕易地將自己置於死地,所以他從不妄用此掌。
一掌,兩掌,三掌……
怪物居然知道“太極三掌”的解式!
呂懷良驚愕得臉都扭曲了。
他倒退兩步,準備再度發掌,盲點出現了。
他輕嘆一聲,閉上了雙目,靜待死神的到來。
在這千鈞一髮之間,室內陡地閃起了綠色的螢光。
一道冷厲電光,從螢光中閃過。
怪物叫一聲,身形倏退。
怪物怪嚎一聲,撞入石壁中不見了身影。
霍安仙執劍站在室中央,劍尖滴着血珠。
地上一塊血跡,還有幾縷金黃色的獸毛。
霍安仙揮着火把,打斷他的話道:“快看看那畜牲到哪裏去了?”
霍夢燕是悄悄跟着霍安仙來的。
楊谷瓊是處理了武林陰冥大會事務後才趕來,路途上恰與任焉夢和霍構燕相遇。
呂懷良沉靜地道:“這洞裏沒有鬼,只有一個怪獸。”
楊谷瓊點頭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那怪獸呢?”霍夢燕忍不住問。
石壁光滑平整,看不出有任何門的痕跡。
霍安仙一掌拍向石壁。“冬”地一聲,石壁上果真打開了一扇石門。
楊谷瓊晃身,跟着搶入門內。
他的心陡地一跳,心中淌地這一股暖流。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被女人關心的情感,使他感到周身發熱,臉面發燒。
他壓抑着激動,竭力裝出冷冰的口氣道:“只是一點皮肉傷,沒事的。”
他被她那摯熱的情感所感動,心絃一陣顫動,不自覺地握緊了她的手。
她眼中的淚水滾落下來,那是高興的眼淚,在江邊懸崖上被呂懷良攔腰抱住的那種感覺浸透了她的心。她不覺感動陣陣暈眩,身子向呂懷良中倒去。
石門裏是一條長長的地道。
任焉夢第一個從長滿草叢的地道口洞裏,探出了頭。剎時,他眼睛睜得圓圓的,臉上充滿與驚愕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