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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天風海濤落日斬

    蘇斯淳道:“這位朋友可能有所不知,咱們‘十七英傑’原先叫‘十八好漢’,‘芙蓉劍’周諍言正是我們的老大,和咱們是情同骨肉的好兄弟。”周諍言道:“而我們現在見面卻好象根本不認識一樣,這豈非怪事?”邰象晉道:“這隻能說明,咱們之間必有一方是冒牌貨。”周諍言道:“‘十七英傑’那班兄弟都正當盛年,年歲最大的‘奪魂槍’衛莊父衛老七如今也不過四十五六,而四位朋友形容枯槁,鬢髮已衰,臉上更是毫無血色,彷彿一生都沒見過陽光似的,瞧模樣大概不會小於六十歲,‘十七英傑’什麼時候收了你們這幾個老頭?我怎麼不知道呢?”祁汝戥笑道:“這麼說我兄弟四人倒成了西貝貨。”周諍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閻春龍道:“有傳聞說雪爭飛已經混入善惡園。”蘇斯淳道:“而朋友腰間掛的兵器正是雪爭飛仗以成名的玫瑰刺。”周諍言笑道:"所以說我是雪爭飛?你們的推斷真是簡短有力.如果現在玫瑰刺放在你們手上,那麼你們豈不也變成了雪爭飛?"邰象晉道:“一柄玫瑰刺就能將我們變為雪爭飛?難道它有魔法?”祁汝戥道:“朋友不妨將玫瑰刺送給我們佩帶佩帶,看看我們是否會變成雪爭飛。”周諍言道:“原來幾位在算計這柄玫瑰刺。”祁汝戥道:“如果我們是冒充的,以周諍言疾惡如仇的個性,根本就不會和我們羅嗦,肯定早就拔劍而起,向我們哥幾個出手了。”閻春龍道:“所以,即使你不是雪爭飛,你也不會是周諍言。”周諍言哈哈大笑道:“咱們說來說去,有可能將雙方都說成為假的。”祁汝戥、邰象晉、蘇斯淳和閻春龍異口同聲道:“你是假的,我們不是。”周諍言道:“我的兵器你們已經看過了,你們的兵器呢?”祁汝戥道:“想用兵器說話?”周諍言右手握住了玫瑰刺,道:“你剛才好象說過,以我周諍言疾惡如仇的個性,一旦知道你們是冒牌貨,根本就不會和你們羅嗦,早就向你們哥幾個出手了。我想,現在正是我發揚疾惡如仇的作風,向你們出手的時候了。”祁汝戥亮出了乾坤圈,說道:“你我的想法不謀而合啊。”邰象晉、蘇斯淳和閻春龍也紛紛亮出了鴻蒙棍、列缺鉤和博沙錘。周諍言笑道:“各位的兵器很新嘛,是不是剛從什麼兵器鋪買來的?”祁汝戥道:“我們的兵器從來都是擦得鋥亮耀眼的。”周諍言對蘇斯淳說道:“好象你曾經制服過‘寒灰惡丐’盛乾。”蘇斯淳道:“不是制服,而是打敗,畢竟他從蘇某手下逃走了。”周諍言道:“聽說盛乾將你的列缺鉤磕出一個大缺口,現在那缺口怎麼不見了?”蘇斯淳一愣,道:“早就修補好了。”周諍言道:“我就奇怪了,盛乾沒有兵器,他怎麼可能將你的列缺鉤磕出缺口?”蘇斯淳道:“你說什麼?”周諍言道:“盛乾與蘇斯淳交戰時,從頭到尾根本無還手之力,他事實上並沒有損傷蘇斯淳的列缺鉤。”蘇斯淳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周諍言哈哈一笑,道:“你根本不是蘇斯淳。”然後轉對其他幾人道:“很明顯,你們也不是什麼‘乾坤圈’祁汝戥、‘鴻蒙棍’邰象晉和‘博沙錘’閻春龍。”祁汝戥道:“隨你怎麼說。”邰象晉道:“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閻春龍道:“咱們用手裡的傢伙辨別真偽。”蘇斯淳道:“拿下你再做道理。”周諍言道:“你們還是別用手裡的傢伙為好,剛拿到這生疏的兵器,一定很不順手,若以之與我對敵,那就是首先就立於不勝之地了。”祁汝戥道:“別為我們著想,擔心你自己吧。”乾坤圈倏地自右下向左上一劃,待劃到與左肩相平的時候,又向右邊平削出去。周諍言若被乾坤圈邊刃帶起的勁風切中,怕不要被攔腰切斷。幾乎同時,邰象晉、蘇斯淳和閻春龍也出了手。邰象晉的鴻蒙棍對著周諍言當頭劈下。蘇斯淳的列缺鉤鉤向周諍言後腰。閻春龍的博沙錘自左向右飛出,猛擊周諍言的左胸。周諍言右手方受到祁汝戥的攻擊,上部被邰象晉壓制,前面有閻春龍的博沙錘等著他,背後受到蘇斯淳列缺鉤的威脅,現在他除了硬接這件兵器,簡直別無其他路可走。祁汝戥、邰象晉、蘇斯淳和閻春龍一出手,周諍言立刻看出他們四人的功力並不比自己遜色多少,若單打獨鬥,自己也許能穩操勝券,但要抵禦四人聯手,那就有些為難他了,而要他在狹窄的山路上硬接四人的兵器,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不過眼下的情形卻由不得他做主,他接得下固然要接,接不下也還是得接。周諍言右手的玫瑰刺對準邰象晉當頭劈下的鴻蒙棍向上一刺,刺尖的位置保持不變,右手握住玫瑰刺刺身前後快速閃動,在自己身體右邊布起一道屏障。祁汝戥乾坤圈劃出的氣勁撞在這道屏障上,發出一聲悶響。周諍言彷彿經受不住這股大力,被撞得向左趔趄了幾大步。周諍言在與祁汝戥硬碰硬的同時,他的玫瑰刺也和邰象晉的鴻蒙棍短兵相接了。也不知是玫瑰刺太過鋒利還是周諍言在玫瑰刺上貫注了內力,兩件兵器相拼的結果是鴻蒙棍竟然被玫瑰刺橫向刺了個對穿。周諍言向左趔趄的時候,右手用力一扯,意圖將邰象晉的鴻蒙棍搶過來。周諍言的左手使出“天風海濤落日斬”,以掌為刀,一連砍出十二刀,向蘇斯淳和閻春龍的空檔斬去。“天風海濤落日斬”的勁道可比祁汝戥剛才乾坤圈劃出的氣勁強多了,蘇斯淳和閻春龍頓時感到氣緊,顧不得傷敵,連忙收回兵器防守,“天風海濤落日斬”砍在列缺鉤和博沙錘上,發出十二下清脆的“啵啵”聲。邰象晉見周諍言想搶自己的鴻蒙棍,冷冷一笑,道:“想要鴻蒙棍?那就給你吧。”用力擲出鴻蒙棍。這一擲貫注了邰象晉的九成內功,怕不有千鈞之力。邰象晉相信憑自己這一摜之力加上週諍言自己的一扯之力,絕對可使周諍言的右手脫臼。彷彿心有靈犀似的,祁汝戥的乾坤圈、蘇斯淳的列缺鉤和閻春龍的博沙錘也脫手飛出,齊向周諍言攻到。周諍言笑道:“兵器果然都不順手啊?”他驀地大喝一聲“開”,向邰象晉衝過去,手裡的玫瑰刺有如利刃,像剖竹子一樣將空中的鴻蒙棍剖成了兩半。那被剖成兩半的鴻蒙棍飛了大約百十來丈後,力道終於盡了,掉落在蘇斯淳和閻春龍身後的山路上。周諍言剖開鴻蒙棍之後,玫瑰刺快速下沉,猛地抽打在飛旋而至的乾坤圈上。乾坤圈頓時癟了,斜飛到路邊的竹林裡。只聽得一陣劈劈啪啪的響聲,那乾坤圈所經之處,竹子立刻被攔腰齊生生切斷。聽那響聲,也不知有多少竹子被放倒。看著那些順著同一方向朝竹林深處一棵接一棵倒下去的竹子,感覺那景象的確是漂亮極了。周諍言彷彿背後長有眼睛,下沉的玫瑰刺順勢向後一刺,恰好從差不多已經割到他腰間的列缺鉤的內側刺過,他微微一抖手腕,一磕一撥再一撩,列缺鉤立刻變了方向,平平地旋轉著朝天上飛去,之後落到竹林裡去了。而博沙錘也於此時擊到了他腰眼,周諍言絲毫也不慌亂,他向前上方輕輕一騰身,躲開了博沙錘的致命一擊。就在博沙錘帶著勁風即將從他腳底滑過去時,周諍言右腳倏地踩下去,正好踩在博沙錘上面。周諍言這一腳力道甚猛,竟然將飛行著的博沙錘硬生生全部踩進泥地裡去了。周諍言回頭對閻春龍一笑,道:“對不起呀,差點把你的博沙錘踩扁了。”閻春龍雙掌掌心微微向下,緩緩向周諍言推出,道:“沒關係,繼續踩吧,就是踩成粉末也不要你賠。”祁汝戥也是雙掌推出,道:“不要太用勁,千萬別把自己也踩進泥地裡面去了。”蘇斯淳和邰象晉也同樣施為。周諍言的臉色頓時變了。因為他感到到了從四周擠過來的壓力,這些壓力顯然是從祁汝戥四個人的掌上發出的。按常理說,這壓力應該是八股力道,但周諍言感覺到的壓力卻渾然一體,好象是從一個人的一隻手掌上發出來似的。周諍言被這力量壓迫著,非但身子無法動彈,就是呼吸也感覺到困難了。周諍言肅然道:“這才是你們的真功夫!”祁汝戥道:“這門功夫有個很奇怪的名字,叫做‘無處可逃!”周諍言啞然失笑,道:“‘無處可逃’?果然是很怪的名字。”蘇斯淳道:“名字雖怪,倒也名副其實。”周諍言道:“也就是說我逃不了了?”邰象晉道:“我們的掌力交織在一起,像道羅網一樣將你包圍在垓心,你縱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也休想從這張羅網裡逃出去。”周諍言道:“我現在就好比溺水之人,四周全無抓拿,越是掙扎就越是沉得快。”祁汝戥道:“並且是穿著棉襖溺水的,即使你有點水功,也會被溼棉襖拖到水底去。”邰象晉道:“我們兄弟正是在水裡悟出了這門功夫,用來對付你這樣的武功高明之人,簡直再合適不過了。”周諍言道:“我現在好象已經被水淹到脖子上了。”他感到壓力越來越重,似乎就要將他的腰壓折了。祁汝戥道:“彆著急,等水淹到頭頂就萬事大吉了。”周諍言道:“我還是掙扎一下吧,免得別人說我做人不知積極向上。”他艱難地向蘇斯淳和閻春龍那方邁了一步。蘇斯淳和閻春龍各自退了一步,而祁汝戥和邰象晉向前踏了一步,交戰雙方的位置絲毫沒變,周諍言依舊在對方的“無處可逃”織成的羅網之中。周諍言笑道:“這就叫‘敵進我退,敵退我追’呀。”祁汝戥道:“你往哪裡走,我們就往哪裡走。”周諍言道:“那你們豈不就是跟屁蟲?”話音未落,他運起十成功力,孤注一擲向上飛騰而起。祁汝戥等四人完全沒有料到周諍言竟會往天上“跑”,眼看自己的掌力鎖不住他,心知周諍言一旦脫困,便休想再讓他入彀,當下慌不迭地也騰身而起,想趁周諍言力竭時重新將他置於掌控之下。周諍言這一騰足足騰起有八九丈高,在這裡恰好能夠被陽光照射到。周諍言騰起時,已將背部轉向東方,加上他早就算計好了,已然閉上了雙眼,所以強烈的陽光沒有使他的視力受到任何影響。而祁汝戥四人就不同了,他們都是面向東方,而且事先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當他們升到周諍言同樣的高度時,雙眼立刻被陽光刺得生痛,在一瞬間竟然什麼都看不到了。出於本能,四個人連忙撤手去遮眼睛。由他們的掌力織成的羅網頓時不攻自破了。但四個人旋即知道不妙,立刻彼此提醒:“小心。”周諍言道:“四位武功高強,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了,今後再來領教。”加快下落之勢,在空中微一屈身,從蘇斯淳和閻春龍腳底竄過去,落在泥路上,展開輕功,如飛而走。等到祁汝戥四人回到地面想去追趕時,周諍言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四個人面面相覷了一陣,祁汝戥道:“此人不惟武功卓絕,而且智慧超群,他不動一根指頭便破了我們的‘無處可逃’,今後必是令我們頭痛的勁敵。”閻春龍道:“剛才我們撤手護眼時,如果他猛下殺手,我們四人可能都要受重傷。”邰象晉道:“他明明已經佔得先機,可為何放棄了?”蘇斯淳道:“難道他害怕再被我們的掌力鎖住?”祁汝戥道:“此事絕非這般簡單,我看他是另有圖謀。”邰象晉道:“莫非他真要到狐狸灣去殺屈元琳一夥?”祁汝戥道:“咱們也不必瞎猜了,趕快回去吧。”四個人沿著山路,向善惡園快步而去。周諍言展開輕功,急行了十陣,見祁汝戥他們並沒有追來,便掉頭朝來路返回。他剛才的確有機會一舉擊潰祁汝戥等人,但他心中另有計較,所以才假裝害怕被祁汝戥等人的掌力重新鎖住而先行溜掉。他總覺得這四人來得蹊蹺,不僅因為對方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對方如何知道他會從毛竹溝經過。不言而喻,祁汝戥等人是有備而來,他們如何根據毛竹溝的地形夾擊周諍言是早就算計好了的。這四個人的武功也相當可觀,周諍言的江湖見聞不可謂不廣,但他卻一點也猜不出祁汝戥他們是從何處冒出來的。以他們的武功而論,就是放在真正的“十七英傑”裡也毫不遜色。有了這些疑團,周諍言覺得跟蹤這四個人比去剷除屈元琳一夥更有必要。周諍言很快追上了祁汝戥一夥。祁汝戥等人顯然完全不會想到周諍言會折身回來跟蹤他們,所以他們毫無顧忌地大聲說著話。只聽祁汝戥道:“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已經佔盡先機的情況下逃走了。”邰象晉道:“要說他是因為害怕被我們的掌力第二次鎖住,恐怕連我們自己都不會相信。”閻春龍道:“其實我們的掌力不一定真正鎖的住他,他能從‘無處可逃’羅網下逃脫一次,就能逃脫第二次、第三次,所以說他內心裡根本就不懼我們的掌力。”蘇斯淳道:“更何況我們的本意也不是真要拿下他,而是試探試探他,看他是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個人。即使他真被我們的掌力鎖住了,我們也不會拿他怎麼樣,為了我們的計劃,我們最後也會故意創造機會而讓他逃走。”顯然,祁汝戥等人話裡的“他”是指周諍言。周諍言聽到這裡,尋思:“看來我跟蹤這四個人做對了,他們果然包藏禍心。且聽聽他們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只聽閻春龍道:“以他的武功和智慧,絕對可以對付得了嶽款。”周諍言心中一動:“嶽款?這名字好耳熟。”邰象晉道:“無論他是否能夠對付得了嶽款,都無所謂。現在他的身份已經確認,我們唯一要做的便是照計劃讓他去做替罪羊。”祁汝戥道:“他以為自己很聰明,事實上他的確很聰明,但他卻不知這世上還有比他更聰明的人。他現在一定挺得意,但數日之後,我們可要他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到那時,讓他去面對嶽款吧。”蘇斯淳道:“‘霹靂鞭’嶽款這幾年一直盯著我們不放,弄得我們寢食難安。我們現在就做場好戲給他看,既使他不再懷疑我們,又讓那些江湖上的賊子死心,一舉數得,從此以後我們也就可以像常人那樣過上安生的日子了。”周諍言一聽“‘霹靂鞭’嶽款”這幾個字,立刻明白了:“原來是他。”祁汝戥道:“我們兄弟像老鼠一樣躲藏了二十多年,也該出來透透氣了。”邰象晉嘆息道:“我們生活在地底下,日月固然難打發,五弟在明處應付來自江湖的明槍暗箭,日子也難熬啊。”閻春龍道:“我們籌劃了二十年,現在終於完全解脫了。”蘇斯淳道:“目前事情雖然進展比較順利,但小心使得萬年船,還是謹慎一些好,別到天亮的時候撒泡尿打溼了褲子,那可就功虧一簣了。”邰象晉道:“我們事先已經想到各種可能,並預備了多套方案,我想應該是不會出什麼漏子了。”祁汝戥道:“但願如此吧。”周諍言聽著這些話,不禁陷入了沉思:“儘管我事先已經想到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但還是沒有料到會艱難到這般地步。幸好今天聽到了這四個人這番言語,否則我就可能掉進陷阱裡還不自知呢。看來今後的路充滿了荊棘,很不好走呵。”但他旋即又微笑起來,心道:“不過也好,咱們就玩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老把戲吧。”祁汝戥等人邊談邊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離善惡園五十里地的雞啄崖,四個人離開石板路,向雞啄崖半山腰爬去。如果周諍言再往前行,一定會暴露行蹤,於是他只好停步不前,藏在路旁的茅草叢裡遠遠地觀望著。雞啄崖是一面垮踏的山崖,大概有百十來丈高,雖然不算十分陡峭,但嵌在崖面上的石頭都是鬆動的,若是踩在這些鬆動的石頭上,就極有可能隨石頭滾下來,性命也就可能葬送了,所以祁汝戥四人爬坡時顯得小心翼翼,萬分謹慎。最後他們在半山腰的一塊大石頭前停住了,四個人回頭向崖下望了一陣,然後轉到石頭後面看不見了。那塊大石頭隨即晃動起來,彷彿祁汝戥等人在後面推它似的。周諍言見此,十分驚訝,心道:“他們莫非童心發作,想將石頭推下來?又或者他們已經發現了我,想用這大石頭來壓我?不過這裡離那山崖太遠了,那大石頭再怎麼滾也滾不到我這裡來呀。我不明白他們在搗什麼鬼。”那石頭晃動一陣,沒有照周諍言猜想的那樣滾下山崖,而是繼續聳立在半山腰。周諍言心道:“不管你們是否發現我,也不管你們玩什麼花樣,我都奉陪到底。”他決定和祁汝戥他們耗著。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祁汝戥等人還是沒有從石頭後面轉過來。周諍言覺得不對了,他本想從祁汝戥他們剛才爬上去的那面山坡直接衝上去,但思慮了一下,覺得還是從側面繞到雞啄崖上面妥當一些。他從茅草叢裡站起來,從右手邊的灌木叢鑽過去,然後一鼓作氣奔上雞啄崖。他貓著身子來到那大石頭正上方的崖頂,撥開崖邊的雜草,向那大石頭後面望去。那裡根本就沒有人。祁汝戥等人憑空消失了。這怎麼可能?周諍言急忙順著山坡滑下去,到了那石頭的後面。他把四周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周諍言來回踱著步子,陷入了沉思。他打量著那石頭,估計它至少有幾萬斤。他試著推了推,石頭紋絲不動。他感到不解,為什麼祁汝戥他們就能撼動這樣的大石呢?他的直覺告訴他,秘密也許就在這塊大石頭裡面。正在這時,石頭底下傳來一陣細不可聞的說話聲。若非周諍言耳力超人,是根本不可能聽到這麼低的聲音的。只聽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大老爺,一切都還順利嗎?”又聽祁汝戥道:“比我們預料的還要順利。”周諍言暗自點頭:“這幾個人果然是變成老鼠鑽地洞了。”然後是閻春龍的聲音:“童滎,你快去和五老爺聯繫,就說一切照原計劃行事。”幾個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顯然是向更深處走去了。周諍言臉現得意之色,心道:“童滎!五老爺!這兩個名字聽起來太親切了,我覺得渾身都清爽了許多。”他慢吞吞順坡而下。他返回自己剛才藏身的那叢茅草,躺倒下去,雙手枕在腦後,仰面看著天上快速變幻著形狀的流雲,想著心思。想著想著就睡過去了。他睡得很香甜。他一直睡到晚上戍牌時分才醒過來。依舊是無月之夜,四周黑漆漆的。不過對於練就一雙夜眼的周諍言來說,黑暗根本就不構成困難。他站起身,向雞啄崖望了一眼,然後展開輕功,直奔善惡園而去。周諍言輕車熟路,很快就趕到了善惡園。善惡園一派寂靜。周諍言徑直來到他和葉鳴嚶曾經交手的地方,向高高的院牆望了望,然後輕輕躍過牆頭,落在善惡園西邊廢園的野草地上,接著一閃身,飄上一棵老樹,藏在枝椏間。周諍言來得很巧。巡夜的黎霖之正從房頂的柱洞裡鑽出來,他雙手一展,寬大的黑衣鋪開,整個身子像只大鳥似的,絕無聲息地滑到地面上去了。他的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不是目光敏銳的人,是絕不可能發現他的。周諍言在暗中見了,不僅連連點頭,心道:“好奇特的姿勢,這一定是來自精衛島的‘精衛飛天’輕功。”趁黎霖之向北邊巡視過去的當兒,周諍言幾個起落,閃身到了那棟房子下面,然後騰身到屋頂之上,如飛鳥投林般投身到柱洞裡去了。他這幾個動作十分乾淨利落,只一眨眼便完成了。周諍言滑到地面,來到那道鐵門前,舉手就要按門邊的開門機關。但他舉起的手在半空中凝住了,因為他猛然間想到了一個問題。他愣了一小會,最後把手放下來。他向右退開,將身子緊靠在角落裡,屏聲靜氣,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就在周諍言剛挪到那個角落的同時,從上面的柱洞裡滑下一個人來。那人躡手躡腳走到鐵門邊,見鐵門依舊是關上的,便左右摸索起來。周諍言屏住呼吸,踮著腳尖走了幾步,來到柱洞的正下方,輕輕向上一躍,雙腳撐在洞壁上,頭下腳上地倒掛在柱洞裡。他脖子以下的部分都藏在柱洞裡,如此一來,他就可以觀察那人的舉動了。那人摸索了一陣,自然是什麼也沒有發現。那人來到柱洞下,看樣子是準備返回到地面上去。周諍言心道:“你可千萬別躍上來和我頭碰著頭了。”天從人願,那人又走到鐵門邊,自言自語道:“我明明見到有人進來,可為何找不到他呢?”周諍言一聽這聲音,便知道是此人是黎霖之。原來黎霖之警覺性很高,他到北邊巡視的時候,眼角餘光已然發現有人從南面直奔那棟房子而來。他心中暗笑:“這就是俗話所說的‘老虎嘴上拔毛’了。”他心裡有數,那地下室的鐵門除開他父子和方穆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打開。那鐵門旁邊的開關有上百個,入侵者按錯任何一個,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黎霖之有恃無恐,當下不動聲色,像是根本沒有覺察似的,繼續向北巡視。待周諍言投入柱洞之後,他才閃電般躍回屋頂,靜靜等了一會,然後才順著柱洞滑下來。他本以為到了下面立刻就可見到那入侵者的屍首,但找來找去,竟未發現入侵者的絲毫蹤跡,黎霖之問自己:“難道此人已經進去了?不會是方表弟吧?”因為有理由來這裡而且有能力打開這道鐵門的人只有方穆一人,所以黎霖之很自然地便把懷疑的矛頭對準了表弟。他聯想起懸黎寶石被盜從而招來雪爭飛這件事,便覺得十分惱火,覺得方穆太也對不起黎家了。他打開鐵門,決定當面抓住方穆,叫他辯無可辯。沉重的鐵門毫無聲息地開了。黎霖之一閃而入。周諍言從柱洞裡跳下來,緊貼在黎霖之身後飄了進去。黎霖之這次終於發現入侵者了。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轉身,周諍言已經飄到他前面去了。周諍言背對著黎霖之,靜靜地站著。黑暗之中黎霖之認不出周諍言,他厲聲喝問道:“是誰?”周諍言當然也不能讓黎霖之認出來。他不答話。黎霖之道:“怎麼不說話?怕被我聽出你是誰麼?”周諍言還是不說話。黎霖之道:“是方表弟嗎?”其實他心裡明白麵前這人不可能是方穆,因為他感覺到此人的武功比方穆高明得多。他現在已經暗生懼意,後悔輕率地獨自面對入侵者。他不該逞能,而應在發現入侵者的時候去找父兄相助,那樣也許還能將入侵者來個甕中捉鱉。他如果不動搖對鐵門的信心,這入侵者根本不可能進來。入侵者顯然早就預料到他會返回,並且摸準了他的心思,所以才靜等著讓黎霖之來給他開門。周諍言依舊沉默著。這種沉默激怒了黎霖之。黎霖之左手倏地揮出,一記“傲日嘯月刀”向周諍言削過去。黎霖之甫動,周諍言也動了。周諍言也不轉身,腳下微微用力,背部向黎霖之猛撞過來。他的右手順勢滑下,插向自己左腰,五指微曲,一把抓住黎霖之的左掌。黎霖之的“傲日嘯月刀”本是一絕,利可裂石,但周諍言的手掌彷彿是鋼鐵鑄就,其硬無比,周諍言右掌來勢甚疾,已將黎霖之掌刀抓實。黎霖之飛快撤掌,同時雙腳飛起,踢出兩記“傲日嘯月刀”,攻向周諍言的脊椎,尋思:“就是撤不回掌刀,廢了左手,我這雙腳下的兩記‘傲日嘯月刀’也要砍斷你的脊椎。”周諍言暗讚一聲“好”,藉著黎霖之撤掌的力道,身子左轉,變成和黎霖之面對著面,不僅躲開了黎霖之的右腳,而且左手順勢一撈,又抓住了黎霖之的右腿。黎霖之大喝一聲,身子一屈,雙膝和雙肘砸向周諍言,用的還是“傲日嘯月刀”。這四記“傲日嘯月刀”攻擊的是周諍言的胸部和腹部。黎霖之在“傲日嘯月刀”上下了很多功夫,他身上順便哪個部位都能使出“傲日嘯月刀”,他最多能同時發出二十四記“傲日嘯月刀”。他簡直就是一個刺蝟,是根本沾不得的。他心道:“一刀不行就兩刀,兩刀不行就四刀,四刀不行就六刀,總之我非要你在我的‘傲日嘯月刀’下渾身浴血才作罷。”他這四記“傲日嘯月刀”果然沒有擊中周諍言。因為在這四刀還沒砍到周諍言身上時,他就已經被擊倒了。周諍言“嘿”地一發力,兩手猛地一抖,將黎霖之拋將出去。黎霖之捲曲的身子頓時倒飛回去,直飛過整個地下室,重重地摔在東牆上,被撞得口噴鮮血。周諍言飛身追過來,把黎霖之身上的穴封了幾處。黎霖之本來已經負傷,哪裡還受得了周諍言這重重的幾指,當即便暈過去了。周諍言估計黎霖之一時半刻醒不過來,也就任其躺在那裡。他前次隨黎鐵瑚來時,已將打開機關的程序瞧得十分清楚,他輕鬆地打開機關,躍入天花板上的小洞,幾下就爬到了藏寶秘室。他點燃牆上的蠟燭,徑直走到屋子中間那些木箱邊,撬開一個封存得很好的木箱。他彎腰朝木箱內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他開始挪動木箱,片刻間便將木箱全部移到了牆邊。他伏下身來,伸手在地板上輕輕釦擊,只聽得悶悶的空響之聲。周諍言心道:“是了。”二指如刀,在地板上輕輕一切,插入木板,然後彎曲手指,抓住木板向上一扯,地板像撕布似地被拉了起來。下面頓時現出一個黑黢黢的深洞來。周諍言立刻湧身跳了下去。周諍言點燃火摺子,打量四周,是條寬敞的甬道,通向胭脂湖那邊。洞壁很光滑,腳下的泥土也很結實。只是洞中飄著一股腐味,顯然是此處少有人出入的緣故。周諍言毫不猶豫,舉步向洞的深處走去。這條甬道由低向高,越往前走,地勢越高。周諍言一直向前走了將近一千步,才走到甬道的盡頭。周諍言估算了一下,這條甬道是直的,也就是說,周諍言現在所置身的地方實際上已經處於胭脂湖湖底了。而周圍潮溼的泥土也足以證明,這裡的確是在胭脂湖水面之下。盡頭處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扇和門框差不多已經粘連在一起了。周諍言抽出玫瑰刺,從門框的細小縫隙處戮進去。那玫瑰刺也不知是用什麼做成,外表看起來並不鋒利,但它卻像切豆腐似地刺入了門框,直沒入護柄處。周諍言剛抽出玫瑰刺,一股水流跟著射出。周諍言想起數日前在湖岸看見的湖裡的那個暗影,心想大概自己的頭頂上了。他用幹泥堵住了門框上的洞眼,然後返身回到藏寶的小屋子,將木箱挪回原處。周諍言來到黎霖之身邊,解開了他的穴道。黎霖之還處在昏迷之中,瞧他的樣子還暫時醒不過來。周諍言不再管他,騰身躍到柱洞裡,向上爬上去。周諍言從藏寶秘洞裡出來,依原路出了善惡園,向東走了一陣,直到胭脂湖被遠遠地拋在身後,他才轉向西邊而去。在他身後,曙色正一點一點地從東山那邊露出來。次日午後不久,周諍言回到了善惡園。黎氏父子正望眼欲穿地等著他回來。黎霆之道:“周大俠你可回來了。”黎震之道:“出事了。”周諍言問道:“出什麼事了?”黎鐵瑚道:“雪爭飛打傷了霖之。”周諍言當然清楚黎霖之是被誰所傷,但黎氏父子並不知道當晚事情的真相,於是佯裝吃驚地問道:“傷重嗎?”黎鐵瑚道:“有些內傷,但還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將息數日就可痊癒。”周諍言道:“三公子的武功不弱,雪爭飛如果不出重手,是重創不了三公子的。”黎鐵瑚道:“幸好他沒有壞了霖之的性命。”周諍言道:“他這個人好虛榮,在自己已經穩佔上風的情況下,可能會堅持他的‘刺客信條’。”黎鐵瑚道:“不管怎麼說,就衝這一點,他還不失為一條漢子。”周諍言道:“三公子是什麼時候和什麼地方被雪爭飛打傷的?”黎鐵瑚道:“前天晚上在藏寶秘室裡。”黎霆之道:“就是你出發去殺屈元琳的那個晚上。”黎震之加了一句:“這雪爭飛好象知道周大俠的行蹤,你前腳剛走,他後腳就來了。”周諍言沉吟道:“如果真是雪爭飛打傷了三公子,那他擺明了是在向我挑戰。不過我有個疑問,三公子並不認識雪爭飛,他怎麼知道和他交手的人是雪爭飛?”黎鐵瑚道:“因為身處黑暗之中,所以實際上霖之根本沒看見打傷他的那個人的面目。但除了雪爭飛,還有誰有理由和有能力闖進藏寶秘室並輕而易舉地重創霖之呢?”周諍言道:“其實並不是只有雪爭飛有能力打傷三公子。”黎鐵瑚眼睛一亮,道:“還有誰呢?”周諍言微笑道:“我可能比三公子稍微強一些。”黎鐵瑚一愣,道:“周大俠沒有理由傷害霖之啊。”周諍言道:“這是當然,我有能力但沒有理由傷害三公子。不過據我所知,善惡園附近起碼還有四個人有這個本事。”黎鐵瑚想了一小會,道:“難道是‘豹子和尚’達觀?”周諍言道:“達觀受雪爭飛的蠱惑來善惡園,他當然有理由和有能力重創三公子,但我說的並不是他,而是祁汝戥、邰象晉、蘇斯淳和閻春龍。”黎鐵瑚道:“這四個人是何方神聖啊?”周諍言笑道:“這四個人可是武林中的聞人,黎園主應該知道他們的。”黎鐵瑚經周諍言一提示,猛然間醒悟了,道:“莫非是‘十七英傑’中的‘乾坤圈’祁汝戥、‘霹靂棍’邰象晉、‘列缺鉤’蘇斯淳和‘博沙錘’閻春龍?”周諍言道:“你是他們是不是有能力傷害三公子?”黎鐵瑚道:“他們的確是有能力,但他們一向行俠仗義,沒有理由找善惡園的黴頭啊。”周諍言道:“這可難說得很。”黎氏父子三人面面相覷,不知說什麼為好。周諍言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耽誤到今天才回來麼?”黎氏父子一齊搖頭。周諍言道:“因為我在毛竹溝遭到了祁汝戥他們的襲擊。”黎鐵瑚父子詫異地交換了一下眼色,都很吃驚。黎鐵瑚道:“這怎麼可能呢?你原先和‘十七英傑’不是朋友嗎?”周諍言道:“不僅僅是朋友,而且還是兄弟。”黎鐵瑚道:“那祁汝戥他們為什麼要襲擊你?”周諍言道:“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那四個人根本就不是‘乾坤圈’祁汝戥、‘霹靂棍’,邰象晉、‘列缺鉤’蘇斯淳和‘博沙錘’閻春龍,他們是假冒的。”黎鐵瑚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黎霆之和黎震之也點了點頭。黎霆之道:“周大俠為什麼不殺了他們?”周諍言道:“衝著他們敗壞‘十七英傑’名聲這件事,我的確有理由送他們歸西,而且我當時也這樣做了。但遺憾的是,我非但殺不了他們,反而差一點受制於他們的怪異武功了。”黎震之道:“這怎麼可能呢?”黎霆之道:“周大俠你不是‘白道第一英雄’嗎?”周諍言道:“說起來真是慚愧得緊,什麼‘白道第一英雄’啊,那是江湖朋友的謬讚,我是擔當不起的。”黎霆之的臉紅了一下,道:“我的本意是說,那四個人雖然是假冒的,但武功一點也不比真的祁汝戥、邰象晉、蘇斯淳和閻春龍差。”周諍言道:“大公子這話一點不錯。對於武林中的高手,我原先自以為還有些瞭解,但現在看來,我卻是井底之蛙了。這四個人彷彿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不僅身手卓絕,而且武功怪異。不管誰猝然遇上他們,都會被弄得手忙腳亂的。”黎鐵瑚道:“難道他們是雪爭飛的幫兇?”周諍言道:“他們自稱是來幫助善惡園抵禦雪爭飛的,這明顯是謊言。但他們到底是不是雪爭飛的幫兇,目前還不好說。以他們的武功來看,未必會雌伏於雪爭飛。也許他們是另一夥覬覦精衛島財寶的人。”黎霆之道:“會不會是早年精衛島叛亂者的後人?”周諍言道:“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黎鐵瑚的心頓時變得沉重起來,道:“本來雪爭飛和‘四大和尚’就已經叫我們焦頭爛額了,現在如果再加上一夥精衛島叛亂者的後人,那善惡園面臨的危機就更大了。”周諍言道:“如果那四個人真是精衛島叛亂者的後人,我們承受的壓力的確會更大,但換個角度來看,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都盯著善惡園的財寶,都想吃獨食,雪爭飛和精衛島叛亂者的後人一定會互不相讓和互相牽制,說不定他們在攻打善惡園之前就發生衝突,彼此消耗,這對善惡園是很有利的。”黎霆之和黎震之聽得連連點頭。黎鐵瑚也覺得周諍言這番話入情入理,道:“還是周大俠看得清楚。”周諍言笑道:“我們剛才談論的事都是假設,而實際情況也許根本就不這樣。第一,那四個人根本就不是精衛島叛亂者的後人,而只是偶然出現在善惡園附近的不相干的人;第二,即使那四個人是精衛島叛亂者的後人,他們也有可能不是衝精衛島財寶而來;第三,即使他們是衝精衛島財寶而來,並且充當了雪爭飛的爪牙,那也不過是雪爭飛的力量增強了,我們原先在猜想雪爭飛的進攻方式時,已經將雪爭飛的力量考慮得很充分了,所以這增加的力量對我們的應對之策並無實質上的影響;第四,最壞的就是精衛島叛亂者的後人與雪爭飛不是一路,我們就得分心來對付他們了,但即使在這種最糟糕的情況下,我們也不會完全被動,就像剛才我所說的,雪爭飛和精衛島叛亂者的後人會互相牽制而彼此消耗力量,為我們善惡園有驚無險地度過這次危機創造機會。所以我的結論是,咱們的處境不可能變得更壞。”黎霆之道:“還有一點,周大俠如今殺了屈元琳一夥,已經削弱了雪爭飛的力量。”周諍言道:“我還沒來得及說,我沒有殺屈元琳他們。”黎震之道:“周大俠放過了他們?”黎霆之道:“或者是使他們陣前倒戈?”周諍言道:“我被假冒的祁汝戥等人糾纏,雖然最終得以脫身,但終究耽誤了時間,等我趕到狐狸灣的時候,連屈元琳他們的一個鬼影子都沒看到。我想起三公子說過,他曾假冒雪爭飛命令屈元琳他們趕去和西路的毛先舒一夥會合,便一直向西追去。但奇怪的是,我昨天在西邊找了很久,也沒有碰上任何人。如果早知道會白跑一趟,我還不如留在這裡,雪爭飛也許就不會闖進善惡園來傷害三公子了。”黎鐵瑚道:“是禍躲不過,興許霖之命裡就該有這場劫難。”周諍言道:“雪爭飛第一次闖進藏寶秘室的目的是留下紙條以炫耀他自己,這次他到那裡的目的是什麼呢?”黎鐵瑚道:“他什麼都沒有留下,什麼也沒有沒帶走。我正疑惑著呢,難道他僅僅是為了在那裡打傷霖之?”周諍言道:“他第一次留紙條,第二次打傷三公子,如果有第三次,那他會幹什麼呢?”黎鐵瑚道:“他的最終目的是弄走精衛島財寶。”周諍言道:“弄走精衛島財寶?我看比登天還難啊。即使我們不阻攔他,而讓雪爭飛放手去幹,他一個人也沒有辦法將那些財寶弄走。”黎鐵瑚道:“也就是說,將雪爭飛的爪牙拒在善惡園門外,雪爭飛的企圖就不會得逞了。”周諍言道:“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老話,雪爭飛必須攻下善惡園才能得到精衛島財寶。”黎鐵瑚道:“而我們已經有應對之策,不會讓他攻進善惡園。”周諍言道:“不知這三天都準備好了那些。”黎鐵瑚道:“梅花山的瞭望哨已經佈置好,東邊的溝塹也挖得差不多了,弓箭手也選出來了,只有打造船隻還得花費些時日。”周諍言道:“必須在雪爭飛進攻之前將船隻造好,這事耽誤不得,得督促一下才行。”黎鐵瑚道:“打造船隻本來是由霖之負責的,眼下他受了傷,暫時由方穆頂替他。”周諍言道:“我看這事交給我來負責吧。”黎鐵瑚道:“周大俠願意親自督促,那自然再好不過。不過這等小事也來麻煩周大俠,我們想起來心中很不安啊。況且方穆目前也別無其他事可做,他負責打造船隻正合適。”周諍言道:“大公子給我說過,方公子與方夫人之間好象有些不愉快?”黎鐵瑚不知道周諍言為何突然提到這個話題,道:“這怎麼說呢?事實上,他們之間的關係的確緊張。”周諍言道:“是因為方夫人和雪爭飛的關係?”黎鐵瑚道:“既然霆之已將我們的懷疑告訴了你,我們也無需再忌諱什麼。我們的確擔心鳴嚶會在現在給善惡園添麻煩。不過這也只是懷疑,在沒有掌握真憑實據之前,我們不好對她做什麼,何況方穆又那麼喜歡她。”周諍言道:“方夫人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過我,她就是來對付你們的。”黎鐵瑚道:“有這等事?”周諍言道:“就在我剛來善惡園的第二天早上,她在湖邊告訴過她來善惡園的目的,她為了雪爭飛,甚至冒險向我出手。”黎鐵瑚道:“她竟然有這等膽量啊?”周諍言道:“所以我想讓方公子去陪方夫人,一來可以改善他們之間的關係,使方夫人從雪爭飛的矇蔽中醒悟過來,讓她知道方公子是真正對她好,比那風流成性的雪爭飛更值得託付終生。想一想,雪爭飛為了精衛島財寶,竟然讓方夫人這等弱女子孤身前來善惡園,這說明他只是利用方夫人,心裡面各本就沒有她。我看方夫人也是聰明人,只要把這番話給她挑明,她是會懂得輕重的。讓方公子去陪方夫人的第二個好處是可以防備方夫人給我們添亂,我們不怕雪爭飛的正面進攻,卻難以抵擋來自善惡園內部的攻擊。如果覺得這樣還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隱患的話,那就乾脆讓方公子送方夫人回千葉莊去。等善惡園之事完結,再接她回來。那時,雪爭飛或許已經被制服了。”黎鐵瑚道:“那就徹底一點,叫方穆兩口子到千葉莊去。”黎霆之道:“到千葉莊還可以監視葉家,葉家如果真和雪爭飛勾結而有什麼異動的話,方表弟第一個就會知道。我想,有方表弟在千葉莊,葉家總得有點顧忌吧。”周諍言道:“這我倒是沒有想到。這事宜早不宜遲,應該讓方夫人儘快脫離爭鬥的漩渦。”黎鐵瑚道:“我叫他們明天早上就走。造船的事就拜託周大俠了。”周諍言道:“黎園主客氣了。”周諍言就這樣接手了造船的事情。(請續看《善惡園》卷三)——Artp9030掃校獨家推出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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