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輕輕的吹着,二十一度的氣温剛剛好,不冷也不熱。
夏秋涵走出家門,稍稍收攏了下外套,再抬頭看看頂上的藍天白雲,確信今天應該是個好天氣,這對第一天上班的她而言是充滿希望的。
「涵涵……」正要前往公車站時,夏母及時拿了把傘衝出大門,「氣象説有午後雷陣雨,把傘帶着吧!」
「媽,不可能下雨的,妳看今天天氣多晴朗,再説氣象並不一定準。」這種天氣還帶傘,路人看了肯定會笑她。
「聽媽的話拿着,現在地球暖化,誰知道天氣會耍什麼牛脾氣呢?」夏母對她温柔一笑,「如果真下了雨,媽會擔心的。」
「好的媽,我拿着就是。」接過傘,她上前抱抱媽,「妳不用替我擔心,我已經長大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我一定會努力加油,平安回家的。」
「對,媽相信妳一定會做得很好,晚上回來給妳加菜。」夏母對她揮揮手,「快去吧!否則趕不上車了。」
「嗯,那我走了。」她朝母親笑了笑,隨即快步朝公車站走去。
搭了車,夏秋涵輾轉來到公司,報到之後她便被帶往位子,雖然她目前不過是名小助理,偶爾還得兼一下倒茶小妹的工作,但她不在意,畢竟這是她所喜歡的公司。
「我聽於經理説今天有位新來的助理,就是妳呀?」坐在她身邊,年長她幾歲的蕭琦直接問道。
「對,我叫夏秋涵,請多多指教。」她的唇畔掛着親切的笑容。
夏秋涵,身材適中,相貌平凡,有雙細長的丹鳳眼,看似嫵媚,可她卻嫌棄它小了點。另外,一頭自然鬈的短髮也是她的痛,因為她永遠無法像其它女人一樣擁有瀑布般柔順滑亮的秀髮。
不過她個性開朗、豁達,經常笑口常開,人緣一直都很好。
「妳挺可愛的,我叫蕭琦,公司最基層的助理級小人物就我們兩個,以後我們就相互照應了。」蕭琦一副大姊大的模樣,主動朝她伸出手。
「是的蕭姊。」夏秋涵握住她的手,「有什麼事妳儘管吩咐。」
「很好,看在妳這麼懂事的分上,我就偷偷告訴妳一個好消息。」蕭琦咧開嘴兒,看得出來她正興奮着呢!
「什麼好消息?」
「我們少東剛好學成歸國,咱們老總裁就將整個『鐵毅集團』交給他經營,今天是他來公司擔任總經理的第一天,就跟妳一樣。」蕭琦對她眨眨眼,「他可是超級帥的喔!」
「這樣呀!」夏秋涵聞言笑了笑,「這麼説我還挺幸運的。」
「簡直就是幸運極了。」蕭琦露齒一笑,「等會兒泡茶、送點心的工作就由我們兩個負責,可以近距離看見他。」
「哦~~」説真的,夏秋涵很疑惑,那位少東是蕭姊的偶像嗎?為什麼可以近距離看見他就這麼開心?就算他真的很帥,可現在馬路上帥哥不是一堆嗎?有什麼好稀奇的。
「妳那是什麼表情,不以為然?」蕭琦搖搖頭,「看妳那副樣子就知道沒救了,對了,妳幹嘛把頭髮剪這麼短?」
「我……」她摸摸自己的頭髮,尷尬一笑,「因為我是自然鬈,留長的話很難整理,乾脆剪短了方便些。」
「原來如此,不過看習慣後也覺得挺順眼的。」蕭琦摸了摸她的發。
「謝謝……」夏秋涵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紛擾的聲響。
蕭琦好奇地衝到辦公室外一瞧,因為她們這裏最接近大門口,只需脖子一仰就可以看見外面的一切了!
「妳看,就是他……就是他,兩年前他休假回國,我見過他一次。」蕭琦指着遠遠帶着笑容走進來的男人。
夏秋涵走過去,沒啥興致的看了眼,但是……就這一眼,她竟被那個俊挺非凡的男人給攝了心!
他,身高至少有一八○,身材挺拔頎長,走起路來英姿煥發,濃眉大眼、五官深邃,比電視雜誌裏那些明星和模特兒更具魅力!
奇怪了,她從不追星、長那麼大也從沒為哪個男人動心過,更別説第一眼就為誰神魂顛倒的,可是現在……
「喂……喂……」蕭琦發現她的眼神直凝睇着前方,似乎開始神遊了,忍不住挖苦道:「看妳,是不是也被煞到了?」
「什、什麼?」夏秋涵抽回視線,對她尷尬地笑了笑,「蕭姊,妳別胡説了。」
「呵,着迷就着迷,又何必否認,像我就直接承認了。」蕭琦掩唇一笑,「黃孟熙,我的夢中情人哪!」
「黃孟熙!原來他叫黃孟熙。」夏秋涵垂首喃喃自語,「人好看,就連名字也好聽。」
眼看總經理走進會議室,於經理立刻朝她們喊道:「妳們兩個還愣在那兒幹什麼?還不去倒茶!」
「哦!好的。」蕭琦率先過去。平常她可是恨死替人倒茶水的事,但是今天例外,因為有多少人羨慕她有靠近「他」的好機會呀!
趕緊來到茶水間,她正要倒茶水時,於經理跟過來説道:「看看妳,濃妝豔抹的,一個助理打扮成這樣,總經理看見會怎麼想?夏秋涵,妳來。」
「我?!」站在不遠處的夏秋涵心一震,又望向蕭琦那張不悦的臉色,趕緊説:「還是讓蕭姊她……」
「妳有意見嗎?要妳做什麼就做什麼。」於經理催促道。
「是,我知道了。」夏秋涵走向蕭琦,「蕭姊,對不起。」接過她手中茶杯,倒了茶之後便端着茶盤來到會議室。
敲門進入後,她一入內就看見坐在牛皮沙發座中的黃孟熙,沒想到近距離下他那副猶似明星般迷人的氣質更為強烈了!
夏秋涵就這麼靜靜地望着,差點兒忘了將茶水送上。
「總經理,請喝茶。」她幾乎是顫抖的將茶水端過去,雖然她已經拚命剋制住雙手的抖意,但還是免不了濺了幾滴在桌上。
由於太過驚慌,她無措地偷偷瞄了他一眼,原以為他會表現不耐,所幸他從頭到尾都是目光直爍亮的看着隨他進來的公司主管們,根本沒注意到她的過失。
不,應該説他根本沒有正眼看過她。
不可諱言,夏秋涵頓時感到一絲悲涼,想她果真是個沒辦法吸引他目光的女人呀!
拿了面紙輕輕拭去桌上的水漬後,她便朝他們點點頭,正打算安靜地退出會議室時,黃孟熙才朝她看了眼。
就這一瞬間,他赫然震住,表情交錯着痛楚、不可思議與驚愕。
「妳……妳是……」他嗓音微顫地問。
「我?」看着他的表情,又被他這一問,夏秋涵有點傻了,「我是新來的助理。」
「妳……妳是公司的員工?」定住心神仔細一看,黃孟熙才確定她並不是已過世的潘雅亦,不過她們兩個長得還真像呀!
「是的,總經理。」
他將臉埋入雙掌間,情緒彷佛還沒恢復過來,數秒過去後才説:「妳可以下去了。」
「是。」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後,她才退出會議室,但仍不明白這位總經理為何看見她是那樣的表情與眼神?
百思不解下,她忍不住敲敲腦袋,暗罵自己,「夏秋涵,妳這是幹嘛?只要做好分內的工作就好,管他看妳是什麼眼神?」
不過,可以近距離看着他,她的心跳還是不免悄悄加速着……聽着那一聲聲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告訴自己總經理在於她只是偶像、天王一般,她也只能偷偷喜歡着他,其它的就別想太多了,萬萬得控制好自己的心。
平復自己的心情之後,夏秋涵快步回到辦公室,就見蕭琦冷着張臉,似乎帶着怒氣。
夏秋涵上前好聲好氣地問着,「蕭姊,妳還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蕭琦懶懶地説。
「我並沒有要搶……」
「我説了我沒怪妳,只是氣於經理,我濃妝豔抹又怎麼樣?還不是為了公司的面子,給客人一個好印象。」蕭琦拿出鏡子照了照,「妳説,哪裏濃了?」
夏秋涵向來脂粉不施,上班也不過上點兒粉底霜而已,真要她説的話,蕭琦的妝的確濃了些,但現在這時候她得學會嘴巴甜一點,「不濃呀!這樣恰恰好。」
「就是説嘛!」蕭琦想到什麼似的,眸子突地一瞠,「對了,妳近距離看見他了吧?怎麼樣?很帥對不對?」
「是呀!蕭姊説得對。」她點點頭。
「看在以後可以常常見到黃孟熙的分上,我就不跟於經理計較了。」蕭琦笑了笑,「來吧!我現在告訴妳助理的工作包含些什麼。」
「是的,蕭姊。」見她當真沒生自己的氣,夏秋涵立即鬆口氣地坐了下來,專心的學習着。
如今看來蕭琦只是嘴巴利了些,其實心腸還滿好的呢!
***
下班之後黃孟熙走出公司,看看外頭晴朗的好天氣,突然想一個人散散步。
回過頭,他對等在路邊的司機説:「你先回去,我可以自己走。」
足足兩年多沒回TW,每次回來他都喜歡獨自一人在台北市街頭散步。平時無論什麼時間他身邊總是圍擁着一羣人,讓他非常厭煩,也唯有一個人的時候,他可以享受片刻的寧靜。
他並不否認這次回來接掌父親的事業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要整理心情,不讓潘雅亦的死縛綁自己一輩子。
但是,這又談何容易?
再來,父親的集團事業似乎沒有他所想象的單純,從曾祖父創立集團至今,他們一向以家族事業來經營,但是到了他這一代,因他從小就在國外生長、求學,公司內部逐漸被一些已站穩腳步的元老級員工暗中掌控。父親在公司時他們是有所忌憚,但是父親這一出國養病,他們可就變成了一隻只虎和豹,一個個搶着當老大,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
但他不會退縮,儘管他對經營這麼大的一個集團沒有任何經驗,也缺乏興趣,但是為了老爸,他願意全力以赴盡力而為。
「可是少爺,太太正等着您——」
「告訴我媽,我只是晚點兒到家,要她別等我吃飯了。」他勾唇一笑,「這裏的路我並不陌生,要她別擔心。」
他更希望母親可以早點兒回到需要她照顧的父親身邊,不要再把時間放在他身上。
「是的。」司機見他執意這麼做,也只好先行開車回去。
黃孟熙雙手插在褲袋內,左右看了看,長年住在國外,已習慣外國寬敞的道路,如今回到台北,面對像蛛網般複雜的道路和交通,還是有些不習慣。
不過,今後既然要長住於此,他也只好想辦法適應了。
才走過兩條街,他意外發現原本的朗朗晴空突然轉陰,接着開始一點一滴的落下雨滴,讓每個路人都措手不及!
黃孟熙跟着其它行人躲到騎樓下,看着人手一支手機打電話向家人或朋友求救,而他什麼都不做,盡情享受着與眾人一起躲雨的樂趣。
可慢慢地,他發現這場雨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時間一久不禁起了絲絲煩躁!
就在這時候,搭着公車經過的夏秋涵眼尖的瞥見在騎樓下的黃孟熙!
是他嗎?為何他會站在那裏?是為了躲雨?
在公車靠站時,她想都不想的跳下車,直接朝他走去。來到他身後,她躊躇了好久才開口道:「總經理——」
黃孟熙聞聲回頭看向她,頓時眸子緊瞇了起來……
雅亦……是雅亦嗎?
「你不記得我了?」她皺起眉。
這聲詢問讓他赫然回神,搖搖頭力持鎮定地説:「我沒忘記,我知道妳是那位倒茶小妹?」
「對,我是那位倒茶小妹。」夏秋涵尷尬的笑了笑,發現只要一面對他那張無可挑剔的俊臉,她就無法控制的臉頰發燙,手足無措。
他語氣低柔,望着她時腦海裏也同時浮現雅亦的影子,「妳怎麼會在這裏?」
「我……我剛好路過,看你好像在這裏躲雨。」她疑惑地看看馬路上,「在等司機來接嗎?」
「沒有,我叫司機先回去了,本想在街上隨意走走,沒想到竟然下起雨!」黃孟熙勾起嘴角,轉而看看天色。
「這裏是單行道,不好攔出租車,這把傘給你,你轉過那一頭會比較容易。」她將手裏的傘給了他。
「那妳呢?」
「哦……我家就在附近,走騎樓就到了,所以不會用到傘,快拿去吧!」夏秋涵不得不對他撒謊。她寧可自己淋成落湯雞,也不忍心讓他這麼一位銜着金湯匙長大的貴公子沾到一滴雨水。
「既然這樣,那我就接受妳的好意了,謝謝妳。」黃孟熙抿唇一笑,「明天我會把傘帶去公司還妳,妳是在哪個部門?」
「我在助理室,傘不必急着還,你別放在心上。」她羞怯道,連正視他的勇氣都沒有。「你還是趕緊攔車回去吧!我也該走了。總經理再見。」
雖然她想留下來多和他説幾句話,不過這種天氣好像並不適合杵在路邊聊天,再説他或許急着回家呢!
「好,再見。」他俊魅一笑。
「再……再見……」她走了幾步又回頭望他一眼,這才不得不收回視線迅速從他眼前消失。
看着她那慌慌張張離開的背影,黃孟熙忍不住輕笑出聲,「雖然兩人長得很相像,但是雅亦做任何事都是從容不迫的,從不顯露慌張。」
直到看見他撐着傘離開之後,躲在角落的夏秋涵才緩緩現身,半瞇着痴迷的眸子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
卻沒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已變得矇矓了。
***
當夏秋涵回到家,也淋了一身濕,夏母見了可是非常意外。
早上不是拿了傘給她,這丫頭怎麼還會淋成落湯雞似的回來?
「媽,對不起,我把傘弄丟了。」她肩膀一縮,不好意思極了。
「傘不見就算了,別感冒就好。」夏母趕緊拿來乾毛巾讓她擦擦,「我看妳還是先去洗個熱水澡,這樣會舒服點。」
「好的媽。」夏秋涵笑了笑,像做了虧心事似的避開母親的眼神,趕緊拿了乾淨的衣服走進浴室。
夏母皺着眉看着她的背影,估計這孩子肯定有心事沒説出來,否則表情怎會怪怪的?
躲在浴室裏的夏秋涵,手撫在心口處,不停暗罵自己,「怎麼可以對媽説謊呢?老實告訴媽又沒什麼,就當自己好心幫助別人嘛!」但是她心底清楚,如果對方不是黃孟熙,她絕不會這麼多事的。
想她已經二十五歲了,頭一次嚐到觸電的滋味兒,剛剛又近距離與總經理短暫交談,讓她心中小鹿亂撞,感謝老天爺給她這樣的機會,再想想,她還忍不住羨慕起自己的那把傘呢!
搖搖頭,她迅速梳洗過後從浴室出來,走到飯廳。
父親夏樊剛問道:「妳媽説妳淋了雨,有沒有着涼了?」
「爸,我沒事,回來洗了熱水澡舒服點了。」她坐進椅中,看着滿桌子的好菜,「媽……妳怎麼做這麼多菜!」
「媽不是説了,今天是妳上班第一天,媽要加菜幫妳慶祝的。」夏母端湯過來,「好了,可以開飯了。」
「可是這麼多菜哪吃得完?」她不好意思的説:「我只不過是找了份小助理的工作,又不是做什麼大事業。」
「等妳真的做大事業,我們就去大餐廳慶祝了。」夏樊剛笑了笑。
「爸,您這是在開玩笑嗎?」夏秋涵才不敢好高騖遠呢!
「爸絕不是開玩笑,等妳嫁過去,他們家的整個事業都是妳的了,那時候妳這位少奶奶可有得忙了。」夏樊剛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爸——您怎麼又提這事了?」這可是她最禁忌的話題。
「妳這孩子怎麼了,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妳也老大不小了,該想想終身大事了。」他睨着女兒。
夏秋涵放下筷子,噘着嘴兒做無言的抗議,從小到大老爸總是不時的明示加暗示,告訴她她是有未婚夫的人,而且對方還是有名的大集團第三代少東,至於這婚約就是她那位偉大的祖父替她決定的。
當年祖父因緣際會救了對方的祖父,兩人一見如故,碰巧對方的兒媳婦懷有身孕,是個男孩,所以他倆就約定若日後夏家的媳婦生了女娃,就將他們湊成一對。
這下可好,三年後媽果真生下了她,而她的終身幸福也就這麼被訂下了。
這些年來兩家長輩仍持續聯絡着,只不過她壓根不贊成這樣的婚約,只要爸一提及這話題,她馬上逃之夭夭,所以儘管時間已過了這麼久,她卻只知道那位貴公子在美國唸書長大,英文名叫「肯」,其它的可就一概不知了。
可她爸卻一頭熱,似乎要定了這個女婿,從小隻要有男同學來她家做客,他就會告訴對方她已有婚約,而且對象還是有錢公子哥,教她非常難堪。所以小學、中學直到高中、大學,她周遭的朋友都知道她已是個半死會,偶爾還得受人取笑和挖苦,説她相貌平平,哪來的富豪未婚夫,該不會是掰出來的?
因此,她對這個婚約和那個「肯」也就愈來愈排斥了!
「你就別催她了,人家這麼有錢我們哪配得上,幹嘛老想着這個約定?」終於,夏母替她説話了。
「他們還一直跟咱們聯絡,若嫌棄咱們早可以不理會了,妳不要這麼説,讓涵涵也誤解了人家。」夏樊剛卻不這麼認為。
「既然如此,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孩子總有回TW的時候吧?哪時候來見過我們或者打聲招呼了?我看他也不贊成,只是你們兩個老的説得開心。」夏母説得頭頭是道,這回換夏樊剛張嘴結舌説不出話來。
「媽説的完全正確,咱們就説好,這事別再提了,除非那位偉大的肯願意來見我們。」夏秋涵夾了菜放在夏樊剛碗裏,「爸,您就多吃點兒菜,這可是媽辛苦做的菜呢!」
看着女兒臉上掛着的笑容,他也覺得自己不該逼得太急,若有緣還怕他們不會有結果嗎?「爸一定會多吃點的,妳也是。」
夏樊剛扒了一大口飯,大快朵頤着。
見爸終於停止這話題,夏秋涵總算是鬆口氣,也開開心心地吃着媽咪的愛心晚餐。
用餐時,她不只一次偷偷笑着,想起明天就可以再見到「他」,她便忍不住興奮起來,儘管這只是場無疾而終的暗戀,她也無所謂。
***
隔日一早,夏秋涵一到公司就開始魂不守舍。
因為他説過今天會拿傘還她,所以進公司之後她便開始等待,等待他走進這間不起眼的辦公室,甚至連午休時間都不敢隨意離開。
但是,大半天過去了仍不見他過來,她只能安慰自己他是新上任的總經理,一定非常忙碌,忘了還傘是情有可原的,她還是專心辦公才對。
哈啾!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昨天晚上明明沒事,怎麼今天早上起來卻開始昏昏沉沉的,還鼻水不斷?
「妳怎麼了?」蕭琦關心問道。
「有點兒不舒服。」她端起茶杯,「我去茶水間倒杯熱開水。」
「妳不去吃飯嗎?吃了飯有了體力會好點兒。」蕭琦對着她的背影説。
「我晚點兒就去吃。」説着,夏秋涵便走了出去。
無聊的蕭琦拿出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可下一秒她卻張大了嘴兒,詫異地望着從鏡面中反映出的黃孟熙!
此刻的他正慢慢朝她們的座位走了過來——
她驚慌的藏起鏡子站了起來,回頭顫抖的喊了聲,「總……總經理……」
「怎麼只有妳一個人在,另一位去吃飯了?」黃孟熙猜測道。
「呃……她去茶水間倒水。」蕭琦懷疑他為何找夏秋涵?
「哦!」因為這裏只有兩張桌椅,他便將傘放在夏秋涵的位子上,「我是拿傘來還她的,請替我轉告一聲謝謝她。還有,我後來才知道昨天碰到她的地方就在士林夜市附近,她住在那裏挺方便的。」
「什麼?士林夜市!」蕭琦搖搖頭,「不對吧!她怎麼會住在那裏呢?聽説她每天都要搭公車四十分鐘才能到公司呢!她家離士林夜市有一段路了。」
「妳説什麼?」他皺起眉,頓時明白她昨天騙了他。
就在這時候夏秋涵回來了,當她一看見他,竟傻傻地站在原地,連要説什麼話都忘了!
倒是黃孟熙先開口了,「昨天謝謝妳,傘還給妳。」
她看着桌上那把傘,説着違心之論,「我説過這事不急的,總經理不用特地過來。」
「欠了妳東西,當然要拿來還,如果不是這把傘,我昨天會淋得很狼狽的。」他看着她的目光瞬也不瞬的,好像在探究什麼,又好像想從她身上找到什麼,直讓夏秋涵神經緊繃,呼吸也亂了!
「好,謝謝你拿來還我。」她吸吸鼻子,強忍住想打噴嚏的衝動。
就在彼此靜默無聲之際,黃孟熙又問:「吃過飯了嗎?」
「還沒。」為了等他過來,她根本不打算去吃飯。
「那麼等妳吃飽了,過來我辦公室一趟。」朝她微微頷首後,他轉頭走出助理室。
直見他走遠了,蕭琦立刻抓住夏秋涵的手,好奇地問:「喂,這是怎麼回事?總經理為什麼要妳去見他?」
「我也不知道他為何要找我過去。」她也很疑惑。
「唉~~真好呀!我哪時候能有這種好運氣。」蕭琦又哀聲嘆氣了。
「別這樣,説不定只是讓我去辦事而已。」夏秋涵淡淡一笑,安慰她。
「算了,就算辦事也輪不到我。」她將椅子挪進桌下,「一起去吃飯吧?」
「不,我還不餓,想先去看看總經理有什麼事。」因為感冒的關係,夏秋涵壓根沒食慾,「那我過去了。」
搭了電梯來到他的辦公室樓層,經詢問後她才找到總經理的辦公室。站在門外,她輕輕敲了下門板,就聽見他説:「請進。」
夏秋涵推門而入,見他坐在角落的沙發座,目光幽柔中帶有一股魅力,就如同他剛剛看她的眼神這般神秘。
夏秋涵恭敬地問道:「總經理,你找我來有事嗎?」
「這邊坐。」黃孟熙靠向椅背,揉揉眉心説:「其實叫妳過來也沒有特別要緊的事,只是想問問妳在學校學的是什麼?」
「我是學商的。」她回以一笑,「能進我們公司工作,我真的非常開心,也一定會努力學習。」
「可是妳現在在助理室,能學到的有限吧?想不想來當我的助理?」
或許是看在她與雅亦長相相像的分上,他想提拔她、照顧她,更希望可以經常看見她,好撫慰自己遲遲無法從雅亦的死走出來的情緒。
而且他看得出她的性情單純、尚未受社會污染,依他目前在公司被元老們孤立的情況,是需要幾個專屬於他的助手,而她就是最佳人選。
「啊!做你的助理?」她非常驚訝,「為什麼是我?」
「因為妳幫過我的忙,我雖然看重能力,但更看重緣分,昨天我們會遇見就是一種緣分。」他起身走到一旁的咖啡機前煮咖啡。
「總經理,我來就好。」她趕緊走過去。
「妳坐下。」他阻止了她,「妳shen體不舒服,還是讓我來吧!」
「總經理,你怎麼知道?」夏秋涵吃了一驚。
「看妳鼻子紅通通的,昨天淋了雨感冒了對吧?」不知為什麼,當他發現這個事即時就有氣,不只氣她騙他,也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夏秋涵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快就穿幫了,於是戰戰兢兢地説:「我不是故意騙總經理,而是不忍見你在騎樓下枯等雨停。」
她知道自己沒資格去愛高高在上的他,但只要可以為他盡點心力,就算感冒生病也沒關係。
「妳不忍見我等在騎樓下,卻一個人跑去淋雨?我算什麼,要妳這麼犧牲?難道妳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他盯着她的眼,急促地開口,就在這一瞬間他把她當成了潘雅亦。
腦子裏浮現的也是潘雅亦死去的一幕。
夏秋涵瞧他那副激動的神情,有點兒嚇住了!
四周的空氣瞬間凍結,氣氛十分詭異,他這才驚覺自己的失常。他揉揉太陽穴,啞着嗓説:「我剛剛説錯話了,妳別在意。」
長長吐了口氣之後,黃孟熙將煮好的咖啡端到她面前,「來,喝喝看。」
「謝謝。」她接過手,看着瓷盤上還貼心的放了糖包與奶精,為了不辜負他的心意,她便將糖與奶精全加入咖啡裏,緊張地問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妳是為了我,我沒生妳的氣。」他深吸口氣,刻意轉移話題,「我剛剛提的事,妳考慮得怎麼樣?答應嗎?」
她搖搖頭,很坦白的回答,「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二天,而我只是個小助理,如果我突然升職成為總經理的助理,別人會怎麼想呢?」
「妳當真不願意?」他微微斂下眸子,仔細打量着她。
依一般人的反應,聽到這種好事肯定會立即答應,沒想到她竟然考慮這麼多,而且還拒絕了他。
「謝謝總經理的抬愛,但我真的不能答應。」她朝他歉然一笑。
「妳還真是……」他搖頭一笑,在公司第一次出擊卻踢到鐵板,他能説什麼呢?
「你是不是想罵我不識好歹?」看他的表情就是這樣。
「我可沒這麼沒風度。」黃孟熙睨着她,「不過我倒是想罵妳笨,這麼好的機會居然放棄?」
「我本來就笨嘛!」她抓抓耳後,憨柔的笑了。
黃孟熙瞇起雙眸,詫異的看着她憨笑的神情,是如此的無邪天真,足以令人一掃陰霾,與雅亦的成熟理智全然不同。
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雅亦總是心事重重,很不愛笑的。
「不,應該説妳大智若愚,一點兒也不笨。」他輕笑出聲。
夏秋涵被他這一説,雙頰微微泛熱,旋即轉開眼神,「我哪有這麼好,總經理太看得起我了。」
「既然知道是我看得起妳,為何要拒絕,除了害怕一些流言蜚語,還怕我是嗎?」自從他進入公司之後,每位員工都擔心他會進行人事大掃除。
「怎麼會,總經理是個好人,我一點兒都不怕你。」他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我是好人?」呵!向來只有人稱讚他俊帥有才華,卻從沒有人説他是好人!
「對呀!真的很好,沒有派頭,還會照顧像我這樣的新進員工。」她很誠懇地説道。
「哈……」聞言,黃孟熙忍不住大笑,「妳真的很單純,光這樣就認定一個人是好是壞?」
他照顧她不是因為他好心,而是她長得太像潘雅亦,基於心裏對雅亦的虧欠的移情作用,他才會特別注意她、提拔她。
「難道你不好嗎?」她眨眨眼。
「以後妳就知道了。」他傾身望着她,勾唇一笑,「如果做我的助理,妳可以更快了解我。」
「這……」他的突然靠近讓她心口一彈,下意識往後退了步,不小心翻倒了椅子,就在她也要跟着摔下的同時,他將她順手一勾給擁進懷裏。
夏秋涵的鼻尖撞進他胸膛,聞進他身上的麝香味兒,心瞬間漏跳了拍,全身因而僵住了!
一抬頭,正好對上他凝睇她的目光,是這麼野亮有神,可一想起自己平凡的相貌,便讓她自卑的轉移視線。
「為什麼要躲我?」他轉過她的下顎,眸光犀利的問。
「我沒有。」夏秋涵搖搖頭,雙頰染上紅雲,「你是上司,我只是下屬,我好像不該繼續待在這裏。」
「妳這樣很虛偽耶!」黃孟熙蹙眉輕嗤。
「什麼?」
「上司和下屬為何不能共處一室?怎麼不乾脆説咱們是孤男寡女好了!」她的逃避讓他不自覺生起氣來。
「孤男寡女?也是啦!」夏秋涵不想否認。
「那妳走吧!」看她這麼不自在,他也不想勉強她留下。
「是,那我退下了。」夏秋涵立刻起身。
「給妳一星期考慮的時間,一星期後等妳的答案。」他撂下這麼一句。
她怔愣數秒,心口驀然泛起一股熱,突然有股想幹脆答應他的衝動,就留下幫他吧!
但是,夏秋涵終究還是忍下這股衝動,快步走出辦公室。同時間她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視線膠着在她背後,是如此的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