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覆在發瘋似地狂笑。
夢幻成真,整個武林已被踏在他的腳下!
西子莊的神物千年迷魂粉,就被裹在八支千年迷魂燭之中,這是他用以對付武林羣豪的朝聖會上的殺手鐧。
相傳武林百藥神王有一種忘情粉,能迷人心智,而使人忘掉父母、妻兒及一切情感,於是他組建西子莊皇祖亡靈時,就曾想如何能讓忘情粉變成一種能控制人思想,讓人服從於自己命令的迷魂藥物。
他以金陵寶藏為誘洱,捉到了百藥神王的徒孫餘康爾,並擄了幾十個藥劑大師,送到大漠一個秘密地方進行迷魂藥物的研究。他給餘康爾的條件很簡單,研製成了迷魂藥物,便立即恢復他的自由。
餘康爾精通醫道,熟知各種藥物性能,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但他的意志並不堅定,因為貪財被西門復抓住,而後又為自由而拼命地替西門復研製藥物。
一批一批的神智模糊,感情麻木的西子莊十夫武士,從大漠秘密營裏送出,還有許多的人因中毒而死,或變成瘋人後被殺掉。
過三十多年的努力,餘康爾終於為西門復研製出“千年迷魂粉”,這種粉經燃燒後,凡聞其香的人,都會中毒喪失心智,表面上中毒與常人沒有什麼異樣,但思想行動卻完全受控於“主人”的指揮。
餘康爾交出藥粉後,西門復食言了,下令將他處死,處死的方法是喂狼,有人暗中向他透露了風聲,他似信非信,為了以防萬一,他寫了一張揭示千年寒鱈之肝點燃後,其香能解千年迷藥毒的字條捏在手中。
當他被出離開大漠秘密營地後,一大羣狼向他猛撲過來,他在被狼羣吞食時,將字條系在一條狼的尾巴上……
西門復仍在狂笑。
他並不知道餘康爾寫下了解藥字條之事,更不知道這字條隨後落在於八絕文狂徐滄浪的手中,他只知道武林各派與這位姚大人,已經完全落在了自己的掌握之中。
他派徐大川鎮守山道,是有心計的。
能戰勝徐大川的人必是絕頂的高手,這些高手中迷香後將為他所用,不能戰徐大川敗下去的人,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他不必去理睬他們。
他自信武林已完全被自己控制。
他唯一的遺憾,就是看不到徐天良與易天凡,他弄不懂他倆為什麼沒有出現。
笑聲嗄然中止。
沉寂之中,眾人向西門復低下了頭。
西門復雙豐按住椅背,緩聲道:“多年來武林各門派各自為重,踞地為霸,佔山為王,形如一盤散沙,非但成不了氣候,反為朝廷與外域邪教所欺,此無龍頭之故也,本莊主決定擔負起武林重任,自立為聖帝,率領諸位同心協力,先御外域邪教,後治武林天下,再與朝廷爭奪江山……”
閔佳汝暗自驚疑:為何羣豪對他的話,居然全無反應?
此刻,神台下響起了鼓之聲,十二神殿護法大將軍齊聲呼喊:“參見聖帝!”
閔佳汝也下了跪,心中卻在暗自嘀咕:“這是怎麼回事?
十二神殿護法大將軍再次高呼:“聖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羣豪叩首高呼,連姚天霸也跪伏在地上。
西門復眯起眼,在一片“萬歲”聲中呵呵笑着。
突然,笑容凍結在他臉上。
他發現羣中還有一人未向他跪拜,在小土堆側眾和尚身後,盤膝打坐着天佛大師,他眼觀鼻,鼻觀心,彷彿已經入定。
難道天佛大師尚未被千年迷魂粉香迷倒?不,這決不可能。
西門復想站起來,但卻穩住了身子,揮揮手沉聲道:“免禮。”
羣豪住了歡呼聲,發痴的目光盯着西門復。
西門復神情肅穆地道:“爾等謹記,聖帝即汝之君,汝之父,凡聖帝之命不可違。”
“是。”羣豪齊聲回應。
西門復側瞼對姚天霸道:“老夫請姚大人前來赴會,即是要請姚大人轉告皇上,峨嵋金頂朝聖會只是推選武林盟主,並無異心,只要皇上能承認我這個武林聖帝,武林各派將不會給皇上增添任何麻煩。”
姚天霸頓首道:“知道了。”
西門復扭臉對閔佳汝道:“聖火教易少主聽令。”
閔佳汝聞聲,霍地跳入坪中,身形一旋,已搶至神台前。
他心傲至極,野心極大,武林盟主乃是他追求的目標,若不是易天凡有令,他怎能向西門復低頭跪拜,此刻已是按捺不住。
他目芒如電,厲聲斥喝道:“西門復,你與聖火教約,朝聖會降服武林各派之後,平分武林江山,怎能向我聖火教下令?”
西門復臉色倏變,目光中透也萬驚愕。
這小子為何未中千年迷魂粉毒?
這是他未曾料到的事。
閔佳汝為人機敏,在西門復一怔之中,已知其中原委,羣豪之所以有如此表現,一定是中什麼迷毒了,他和西門復一樣,並不知道自己因為生服了千年寒鱈肝的緣故,千年迷魂毒已對他失效。
他目光注視到八支紅蠟燭上,蠟燭在熊熊燃燒,風在吹,蠟燭的火焰卻紋絲不動。
鬼就在這蠟燭上!
他意念剛動,手臂已然抬起,寒芒閃動,八支蠟燭已被削斷,倏然熄滅。
西門復來不及去想閔佳汝為何未中千年迷魂粉毒的原因,急忙向十二神殿護法大將軍下令:“抗聖令者斬!”
十二神殿護法大將軍一齊動手。
十二把劍交織成網,帶着凌厲無比的煞氣罩向閔佳汝。
閔佳汝右手劍斜揚,左手指駢起蓮花指,準備發攻迎敵。
他很沉着,凝招未發,想待對方劍罩上身時,再驟然發動,後發先至,將對方置於死地。
他想殺了這十二神殿護法大將軍,給西門復一個下馬威,同時他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衝動,渴望能殺人,能見到鮮血。
劍網罩至,他大喝一聲,劍,指迸發。
但他臉色變了,一股重若萬鈞的壓力突然隨着劍網罩到身上,他手抬不起來,蓮花指氣也射不出來。
喝聲半途中止,他面如灰土知道自己該是完了。
“阿彌陀佛!”一聲激昂高亢,震撼耳膜的佛事號,震空響起。
天佛大師半空飛掠而至。
十二神殿護法大將軍被佛號聲,震得愣了一愣,這一愣之間,天佛大師已經搶至。
“蓬!蓬!蓬!”幾聲急響,十二神毆護法大將軍被天佛大師一串急掌,擊得倒退十餘步。
“住手!”西門復喝住還欲繼續上前的十二神殿護法大將軍,手按住靠椅把手道,“天佛大師不僅神功蓋世,而且心智過人,佩服佩服!”
天佛大師正色道:“西門莊主竟用邪術,施放千年迷魂毒來控制武林,真是卑鄙已極,實令人唾沫。”
“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論目的而不問手段,天佛大師能不中毒,可算是絕世高手,老夫平生難遇的勁敵。”
天佛大師冷聲道:“西門莊主能否脱下聖帝衣裝,下台來與老衲生死一搏?”
西門復肅容道:“老夫既已登台即為聖帝,豈能隨便與你動手?”
天佛大師怒目道:“你是不敢?”
西門復冷哼一聲,並不回答,卻擊掌道:“武林各派聽令。”
全場千餘名羣豪齊聲回應:“是。”
天佛大師怒不可遏:“西門復,你未免也太狠毒了。”
他知道無論自己武功如何高,決無法與千餘名失去了心智的羣豪對抗。
西門復看出了他的心思,帶着一絲冷笑道:“大師真想與老夫交手?”
天佛大師重重地一哼。
西門復陰鷙地道:“只要你告訴老夫,你為何沒中千年迷魂粉毒,老夫就一定遂你心願。”
天佛大師沉緩地道:“老衲見紅燭點燃之後火焰有異狀。
便知不對,於是運起了龜息大法,老衲只要不呼吸,千年迷魂粉毒氣又怎能傷及老衲?”
西門復眉頭挑挑道:“原來如此,老夫就無話可問了。”
言畢,他雙手一舉,高聲道:“少林天佛大師背叛聖帝,罪不容赦,各門派當合力誅之。”
話音剛落,幹餘名羣豪一齊亮出了兵器,揮拳舞掌向天佛大師和閔佳汝逼來。
天佛大師怒聲道:“西門復,你……”
西門復靠在椅背上進出一陣狂笑。
若能見到羣豪誅殺天佛大師的場面,將會是何等的刺激?
閔佳汝見羣豪逼攏過來,眉頭一皺,居然退後數步。
天佛大師沉聲道:“易少主,剛才老衲救了你,你不打算幫助老衲麼?”
閔窪汝冷冷地道:“本少主並未叫你救我,我為什麼要幫你?”
説話間,他連退十餘步,竟退到了神台下。
羣豪已將天佛大師圍在垓心。
天佛大師雙目泛赤,合十的雙掌心裏透出紅色,他已決心大開殺戒。
這將是一場武林史上空前絕後的搏殺。
西門復只覺得心撲騰跳,禁不住急聲發令:“動手!”
好戲開始了!
然而,羣豪卻沒有動手,刀劍都凝頓在空中。
怎麼回事?西門復瞪圓了眼,得意的笑容凝固在那張陰險狡詐的臉上。
一陣幽香悠悠從天空飄來,在崖坪漫開。
羣豪的刀劍垂了下來。
天佛大師的雙掌也徐徐放下。
山風仍在吹,樹木嘩嘩作響。
幽香逆風而上,很快地將整個崖坪罩着。
徐天良右手高擎着那片被點燃的千年寒鱈的肝片,踏入了崖坪。
他的身旁跟着那條灰毛狼。
徐天良直到崖坪中央站定,兩道犀利的目芒射向了西門復。
西門復觸到那兩道目芒,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該死的狼崽,讓他破壞了自己的千秋基業!
羣豪混濁的眼球透出了光亮,眼前發號施令的白衣人已經消失,又恢復了屬於自己的思維。
所有的人都清醒了,都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但卻一時不知該做什麼。
整個崖坪沒有半點聲息,奇怪的是山風也突然靜止了。
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無法喘氣。徐天良冷冷的聲音響起:“我手中燃燒的是千年寒鱈的肝,它放發的香氣能解你西子莊神物千年迷魂粉毒,你的陰謀破產了。”
西門復鐵青着瞼,咬着牙:“你想要幹什麼?”
徐天良將燃燒的肝擱到木架上,用冷得令他心悸的聲音道:“要殺你。”
西門復身子一抖,頭額竟滲出了一層冷汗,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這個狼崽果真是他的剋星。
他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培訓出這個狼崽,後悔當初沒有在他出山時殺了他……
恢復了心智的白素絹見到徐天良後,禁不住大聲叫道:“幫主,你怎麼才來?”
徐天良沒答話,卻手朝神台一指:“殺了他!”
這句話如同一聲號令,羣豪迸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吼聲,齊’向神台上的西門復猛撲過去!
西門得復從椅中躍起,大叫道:“天星!”
灰毛狼霍地躍起,一口咬向徐天良頸脖。
“當心!”白素絹尖叫着,撲向徐天良,但坪場中擠滿了亂哄哄的人羣,她一時哪能搶得過去?
徐天良沒想到灰毛狼竟會是西門復有意安排在他身旁的“殺手”,猝然之間根本無法閃躲,被灰毛狼一口咬中。
西門復見灰毛狼咬中了徐天良頸脖,狂笑兩聲,雙掌一推,將搶上神台的十餘名羣豪打倒,轉身奔入山寺。
徐天良被咬中了頸脖後,自然的反應是一掌猛然擊出,擊在灰毛狼的身上,“嘭!”灰毛狼憑空飛起,掠過空中,摔落在十餘丈外的岩石上。
徐天良頸脖淌出鮮血,血順着脖子流到了胸衣,但傷勢並不嚴重,灰毛狼僅僅只是咬破了他的一點皮肉。
一般的狼若咬中對方頸脖,都不會這麼輕咬,何況它是一頭經過訓練的狼,他明白這是灰毛狼齒下留情,給了他一條性命。
“天星!”他綻出一聲大喝,高高躍起,掠過人羣頭頂,搶到灰毛狼身旁。
灰毛狼的頭摔在岩石上,已被砸碎了半邊腦袋,但它還沒有嚥氣,凸凹着肚腹,睜着一隻右眼瞧着徐天良。
“天星……”徐天良將灰毛狼抱在懷中,親着它的臉,眼中兩滴淚水淌落在灰毛狼的臉上。
灰毛狼放過了他,而他卻一掌打死了它,他再一次感到了那種沉重的內疚與負罪感。
灰毛狼瞪着眼,大口在喘着氣,似乎想告訴徐天良什麼。
徐天良貼着它的臉,喃喃地道:“你不用説,我都……知道了,我不會怪你,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是我對你不起。”
從灰毛狼剛才聽到西門復號令後的一擊,他已知道了一切。
灰毛狼頭一歪,抽搐了兩下,便寂然不動了。
徐天良咬牙道:“西門復,我不會放過你!”
此時,白素絹已飛身趕到。她抓住徐天良的肩膀,察看着他頸脖上的傷口:“幫主,你怎麼啦?”
徐天良猛地將她推開,大喝一聲向神台激戰的地方奔去。
“臭和尚!不知好歹的和尚!”白素絹一邊罵着,一邊也跟了過去。
這是一場混戰,毫無規矩的混戰。
羣毫出於憤怒,一湧而上拔刀就砍,包括那些曾經想依賴西門復而在江湖上立足的門派,見西門復企圖用迷魂粉毒來控制自己,也立即倒戈。
西子莊的十二神殿護法大將軍,已被衝得七零八散,十夫武夫隊也已被分割成許多小塊潰不成軍。
錢振宇已經倒戈,率着鐵甲武士衝進了山峯寺。
姚天霸、廖天奎、關世傑、天佛大師和閔佳汝也追入山寺中。
宋志傲、霍長青和大慧道長等人,還在崖坪拾殘局。
四名神殿護法大將軍背靠背,揮着劍在負隅頑抗。
宋志傲和崔子靈及數名崆峒派弟子,圍住四名神殿護法大將軍,一時竟攻不下。
徐天良雙眼泛赤,厲嘯聲中猶似天狼凌空撲下,這是不要命的拼命打法。
耀目的天神劍劍芒切入了四名神殿護法大將軍的劍網之中,金星進散,劍網頓破。
“嗤!”徐天良左手臂被拉開條血口。
隨着濺血與慘號聲,兩顆神殿護法大將軍的人頭飛上了天空。
另兩名神殿護法大將軍想跑,分別被宋志傲與崔子靈刺倒。
“閣下是無號大師麼?”宋志傲與徐天良打招呼。
徐天良理也沒理,仍揮劍向前衝去。
一聲聲厲喝,一片片劍光,一蓬蓬血水,西門子莊營丁一顆顆人頭飛上了天空。
羣豪怔住了,瞪圓了眼。
西子莊營丁嚇走了魂,紛紛棄下刀劍跪地求饒。
徐天良瞪着噴火的雙眼,撲入了山峯寺。
“哎!”白素絹尖叫着,跟着追入寺內。
宋志傲與霍長青也分別率着一批羣豪進入了寺廟。
崖坪上只剩下了大慧道長。
他瞧着跪在地下的西子莊營丁,橫七豎八躺着屍體,淌流的鮮血,不覺合起雙掌,長聲佛號道:“無量佛善哉,善哉!”
徐天良衝進寺門。
寺院裏躺着許多死人,大多數都是腦門心上一個窟窿。
見此死狀,徐天良知道這些人都是被閔佳汝所殺。
除了死人外,院裏沒有其它的人。
徐天良迅即掠過院坪,搶入寺殿內。
殿內肅立着姚天霸、廖天奎、關世傑、孫三娘、嚴陰陽、天佛大師、任君嘯、洪齊天和閔佳汝等數百餘人。
殿堂不大,數百餘人已擠得滿滿的,使徐天良幾乎擠不進去。
殿神台上,一尊如來金佛像已從台座移到了一旁,台座上留着一個圓形的洞。
難道西門復已經逃走了?
徐天良心一急,身子拔空而起,足在身旁一名羣豪頭上一點,已從眾人頭頂越過,搶到台座上。
站在台座旁的天佛大師,指着圓形的洞口道:“西門復和他的兩名護法伍奉旨與鍾奉法已從這秘道逃走了。”
徐天良眸中稜芒一閃,急彎腰來察看,洞口是一塊鐵板,鐵板已將秘道封住,鐵板上一個鐵環。
他伸手抓住鐵環。
天佛大師輕嘆道:“無號大師不用試了,老衲已經試過,此鐵板厚逾兩寸,嵌在石縫之中,若不打開洞內的鐵栓,除非將神台炸了,否則別想打開它。”
徐天良聞言鬆開手,狠狠地在台座上跺了一腳。
山峯寺依山而立,後面是萬丈懸崖,他原以為西門復已是甕中之鱉,沒到居然會讓他逃掉了。
此時,華山派掌門黃明道和黃山派掌門梁成器率着大批人,從後殿湧來。
人還未到殿門,叫嚷聲已經送至眾人耳中:“媽的,後殿院一個人影也沒有。”
“西門覆在哪早?”前院坪宋志傲、霍長青和羣豪嚷嚷而至。
寺殿太小容納不了這許多人,天佛大師望了徐天良一眼,然後朗聲發話道:“西門復賊已經逃,有話咱們到前坪去説。”
天佛大師不僅才未中千年迷魂粉毒的功夫,令武林羣豪折服,而且他的為人歷來也受羣豪敬重,因此羣豪聞言,一聲吆喝,復又湧出寺來。
崖坪上一片狼籍,血流成河,羣豪不覺悚然,剛才殺人時倒不覺得什麼,現在卻感到有一些兒後怕。
大慧道長正肅立坪中在為死者超度。
羣豪踏入坪中,一時間竟然愣住,徐天良也不例外。
倒是白素絹有主見,一面高聲下令幫門弟子收拾崖坪上的屍體,一面派人守住崖坪道門不準人擅自離開。
崖坪上的屍體很快被收拾好,鮮血被灑上閻王娘娘宮的化血粉,也立即消失。
孫三娘向白素絹投去一個讚揚的眼光,這小丫頭真能幹!
白素絹小嘴一翹,神情得意地揮揮手大聲道:“諸位英豪,西門復現在已逃遁,如何對付他,咱們稍時再説,現在先議一議如何對付這個狗官。”
説罷,她手朝姚天霸一指。
姚天霸自追入山峯寺,發覺西門復已借秘道逃走之後,就一直沒説過話,此刻,他並不驚慌,好像對此已早有準備。
“殺了他!”黃山派掌門梁成器高聲叫喊。
黃山派二掌門成石磊及黃山天壇六劍客都死在雁蕩山金陵洞穴,他對姚天霸是恨之入骨,豈能饒過他?
隨之響起了一片喊“殺”之聲,武林四百多人條人命喪在雁蕩山金陵洞穴中,姚天霸仇人之多可想而知。
白素絹舉起雙手,示意大家肅靜,然後沉聲對姚天霸道:“金陵血案系你們與西門復一手造成,殺人抵命,欠債還錢,古今定律,你還有什麼話説?”
姚天霸鐵青着臉,沒有説話,右手衣袖卻陡地往空中一抖。
一聲尖嘯,一支火箭射向空中,空中進開一朵眩目的紅色火花。
羣豪一怔,有反應快的已拔出了刀劍。
徐天良冷冷地道:“姚大人,你想召山下的三標鐵騎兵和火銃營兵馬救駕麼?”
姚天霸抿注嘴唇,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羣豪大驚失色,難道姚天霸已暗中調集兵馬,準備將金頂聚會的羣豪一網打盡?
徐天良冷冷地繼續道:“我趕來金頂之時,發覺山下六鎮百大量兵馬聚集,並有錦衣衞在活動,經重金賄賂得知內宮錦衣衞頭領黃金錦奉命調集三標鐵騎兵和火銃營丁,準備血流金頂崖,我便用你交給我的御用金牌,再叫沙渺渺用一道假聖旨,將兵馬退了,這就是我為何遲上金頂崖的原因。”
“唷,原來是這樣!”白素絹呼叫着道:“我説幫主為何會來遲?卻是去退兵馬去了。”
姚天霸扁扁嘴,平靜地道:“老夫罪孽深重,本當該死,要殺要剮請便。”
“這狗官太狠毒了!”
“殺了他。”
響起一片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白素絹杏眼一瞪:“劉護法!”
“在!”劉無念執着鋼刀步而出。
白素絹儼然行刑官,手一揮做了個投“籤”的姿勢:“斬!”
劉無念跨步走到姚天霸身後,揚起了刀。
刀有些微微顫抖,他知道這位“六不和尚”的厲害,他會不會反抗?
姚天霸眯起了眼,安靜地等待着死神的降臨,絲毫沒有反抗意思。
沒遇到巨抗,刀也就變得有力了,刀刃朝姚天霸頸根上使勁一抹。
論斬人,這位劊子手出身的劉無念是個高手,乾淨利落,從未失過手。
“當!”突然一掌拍在刀鋒尖上,將刀蕩離了姚天霸的頸脖。
出掌的人是徐天良。
羣豪愣注了。無號和尚為什麼要擋住這一刀?
劉無念登登地退後幾步,按注刀道:“幫主……這是為什麼?”
徐天良朗聲道:“這個人我們不能殺。”
梁成器和峨嵋桑木道長同時厲聲發問:“為什麼?”
徐天良正色道:“姚天霸雖然該殺,但他眼下身為朝廷欽差大臣,又是九府八州的總捕頭,御前帶刀一品侍衞,我們若殺了他,必會給那狗皇帝找到藉口,以發兵剿殺我們,他在府州的那些捕頭朋友也會加緊對我們的報復,而西門復一定會趁機而東山再起……”
他的話極有道理,對利弊的分析,不由人不信服。
徐天良肅容道:“因此我建議放他走,大家全力來對會西門復。”
關世傑忍不住道:“難道就這樣宜了他?””
“是啊,這樣太便宜他了?”梁成器和桑葉道長等人尤不甘心。
天佛大師合掌道:“因果循環,善惡有報,何必強求一時?”
聽天佛大師這麼説,羣豪也就不再説話了。
白素絹儼然執法官下令:“姚天霸,你可以走了。”
姚天霸深沉地看了徐天良一眼,一聲不響地走了。
他走得很緩慢,步子很沉重,彷彿對自己剛剛撿回的性命看得並不重要,實際上,此刻他對自己的生死,也確實看得很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