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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獒狼合羣

    石屋鐵窗口,送來了飯籃。

    徐天良從石牀上躍下,抓過飯藍坐在地上。

    他顫抖着手打開飯籃蓋,目光頓時變得灼熾。

    飯籃中沒盛飯菜,卻擱着一隻酒杯。

    酒杯中的酒是紅色的,香醇之氣撲鼻。

    這是什麼東西?

    酒?是酒。

    好久沒有喝過酒了。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片刻,他雙眼發直,神情狂亂,體內燃燒起一股原始的莫名的慾火。

    他從地上跳起,一腳踢開飯籃,開始吼叫:“小晴!我……

    要你!你在哪裏?”

    石屋外,武正君端着一盅酒,神情凝重地對花容容道:“你不後悔麼?”

    花容容斷然地道:“決不。”

    武正君再次道:“如果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花容容昂起頭:“我決定的事,決不會改變。”

    伍正君將酒盅遞給花容容道:“你將酒喝下,然後到石屋按我教你的去做。”

    花容容接過酒盅,一口飲下,然後轉身向石屋門虐去。

    徐天良在屋內脱去了上衣,揪扯着頭髮,大聲吼叫。

    花容容打開鐵門,從容不迫地走了進去。

    徐天良停止了叫喊,一雙通紅的眸子盯着她:“你是誰?”

    花容容沉靜地道:“我是小晴。”

    “小晴?”徐天良眼中露出異彩,伸出了雙手。

    花容容亦因藥力的緣故,臉紅撲撲的透出異彩。

    她依武正君之言,不慌不忙地脱下衣裙,走到石牀上靜靜地躺下。

    “小晴!”徐天良狼似地躍起,撲壓到花容容身上。

    花容容淌流着淚水,暗地裏道:“徐天良,我終於得到你了!”

    雷鳴,電閃,暴風驟雨。

    火山在爆發,大海在沸騰。

    輕聲的呻吟,肆無忌憚的狂叫。

    岩漿在噴射,魔火在外瀉。

    花容容在顫慄中得到了徐天良,但她卻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徐天良魔火泄盡,昏昏沉沉地睡去。

    花容容卻坐石牀上,雙目發呆。

    伍正君走進石屋,將花容容帶走。

    花容容邊走邊痴笑着:“嘿嘿,我得到了他,終於得到他了!”

    片刻,兩名寺僧走進石屋,將徐天良抬走。

    徐天良悠悠地醒來。

    這是什麼地方?

    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

    耳邊傳來錢小晴的聲音:“謝天謝地,終於醒來了。”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原來是躺在側殿掛單客房的牀上。

    牀邊還坐着天然方丈,伍正君,廖天奎、關世傑、廖小瑤、宋志傲和霍長青。

    他竭力想回憶發生的事,卻是模模糊糊的記不起來。

    他霍地坐起,喃喃地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錢小晴和廖天奎等人爭先恐後地,將他如何打擊斃杜雲魂後發瘋,昏睡三日後由伍正君製藥酒治好了他瘋病的事,説了一遍。

    他們説的都是實話,因為知道真情的人只有天然方丈與武正君兩人。

    徐天良目光注向窗外,一縷陽光正射在他臉上。

    他突然目芒一閃,眼前晃出了石屋與“錢小晴”結合的一幕。

    他感到有些困惑,為何大家不提及這件事?

    他胸中泛起灼熾的熱浪,熄滅的魔火又重新燃燒起來。

    他日透異光,盯着錢小晴道:“石屋中的女人是你?”

    武正君的臉色變了,徐天良醒後,能記得石屋中發生的事,實是出乎他意料。

    錢小晴不知所云,詫異地道:“什麼石屋中的女人?”

    徐天良雙目泛赤:“石屋中的女人不是你?”

    錢小晴搖着頭:“我不知道你在説什麼,神翁,他怎麼啦?”

    徐天良猛地捉住她有臂住上一卷,那顆守宮珠砂依然還在。

    他怒目轉向天然方丈道:“那女人是誰?”

    天然方丈垂下頭:“是花容容。”

    伍正君想阻擋,已來之不及,臉色變得灰白。

    “花容容!”徐天良怒吼一聲,腦袋嗡地一響,心中魔火再一次進發,又發瘋了。

    錢小晴轉身抓住武正君的手臂“花容容在哪兒?”

    聰明的她已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武正君沮喪地道:“她已經走了,變成了一個瘋子。”

    徐天良霍地站起,雙手揪住了頭髮。

    此時,門外走進一個寺僧,寺僧尚未説話,白素絹風也似闖了進來。

    她進房便大叫:“浩哥!西門復將娘和師傅劫去大漠死亡谷了,爹爹正帶着地獸去救他們,你快趕去幫爹爹!”

    徐天良愣了愣:“大漠,什麼大漠?”

    “哥!”白素絹衝着他嚷道:“你犯傻啦,大漠死亡谷,你的狼羣!”

    “狼,狼羣!”徐天良狂吼一聲,“去大漠死亡谷!”

    他一掌推開人羣,旋風般刮出房外。

    白素絹瞪圓了眼道:“他怎麼啦?”

    霍長青道:“他瘋了。”

    白素絹一怔,隨即對霍長青道:“還不快追!”

    白素絹和霍長青首先衝擊房外。

    廖天奎、關世傑、宋志傲和廖小瑤、錢小晴隨後搶出。

    須曳,少林寺響起了鐘聲。

    天然方丈向肅立在坪中的數百名寺僧,道:“少林所有弟子立即趕赴大漠死亡谷,並下火急求救信傳告十大門派,盟主有難,即往大漠死亡匯合!”

    剛剛平靜的江湖,又引起一場大騷亂。

    大漠,鹿子原死亡谷。

    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黃沙。

    一條類似山谷的沙丘。

    沙丘前的右刻依然聳立着,“死亡墳地”四個字令人心驚膽顫。

    徐天良披頭散髮,衣裳襤褸,打雙赤腳,風塵撲撲地趕到了死亡谷。

    他在石刻前頓住了腳步,目光痴痴地瞧着石刻。

    這是他從百日幼兒到十八歲男兒,生長的地方。

    他縱然是發瘋也忘不了這個地方。

    他眼前晃動出狼影。

    一歲多的他,赤身裸體躺在沙地裏,身邊圍着九隻狼崽,還有兩條伸着長舌的大母狼。

    兩條大母狼叫了一聲,揚起前爪,九隻狼崽一而而上,咬他的手、腳、胸、腰……

    他痛楚地抱住了雙肩,扭曲了臉,身子在痙攣。

    一歲多的他,渾身鮮血淋淋,像個人肉丸子。

    兩條母狼走過去,用舌頭舔乾淨他身上的血,將乳頭送到他嘴邊,他挺起頭,小手抱住母狼的肚乳,拼命吸吮……

    他嘴唇抽抿着,嘴裏似有一股甜甜的汁水流過。

    突然,墳地裏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他哆嗦了一下,眼裏進出悸人的綠焰。

    接着,一片淒厲的狼嗥聲。

    他扭頭轉向谷里,愣了愣,接着大叫一聲,向死亡墳地裏奔去。

    沙霧翻滾,瘴氣逼人。

    他沒命似地向前狂奔。

    死亡谷,綠州丘坪上。

    近百條狼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着,血像小溪流在流淌。

    綠色的綻開着鮮花的草地上,充滿着濃濃的血腥,流蕩着,死亡的氣息。

    地獸站在胡大鵬身旁,頸上的鐵環被胡大鵬扣在手中。

    越過丘坪狼羣的屍體,小溪的一端,站立着臉色鐵青的西門復。

    西門復身旁呆立着徐潔玉,孫三娘和徐滄浪。

    小溪畔圍攏着百餘條狼,呈扇形展開,趴着身子吡牙裂嘴地揚着前爪。

    丘坪中死去的狼羣,是西門覆在大漠風沙穴地訓練的狼羣。

    小溪畔的狼羣,則是死亡墳地狼羣。

    西門複眼裏閃着怨毒的冷芒。他萬沒想到,他精心訓練出來的近百條風沙穴狼,居然對付不了胡大鵬的一隻獒。

    他感到震怒與羞愧,同時也感到一種莫然的恐懼。

    胡大鵬眼裏閃爍着憤怒與猶豫的眼光。

    西門復挾持徐潔玉和孫三娘到死亡谷,意在誘徐天良入谷,欲置徐天良於死地,胡大鵬感到極度憤怒,於是立即與李天奎帶着地獸。追到了此地。

    一場獒狼大搏鬥,西門復風沙穴的狼羣全都死在了地獸嘴下。

    他心中充滿了信心。地獸一定能戰勝死亡墳地的狼羣,他一定能救出徐潔玉。

    但,他卻又在猶豫。

    他耳邊響着徐天良的話:“你能不能放過大漠死亡谷的狼羣?”

    死亡谷的狼羣曾經哺乳過浩兒!

    儘管他已知浩兒不是他親生兒子,但他對他仍有親生兒子一般的感情。

    該怎麼辦?

    地獸繃直了身子,瞪圓着眼,踢着後腿,全身的毛高高豎起,發出聲聲的吼叫。

    它感到極度的震怒,凡是狼聽到它的叫聲就會遠遠逃遁,而眼前的這兩羣狼居然敢向它迎戰!

    剛才它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保護住主人,咬死了第一批狼羣,前爪和背部都已受了傷中無大礙,畢竟有損顏面。

    眼前的這羣狼似乎比第一羣狼更為狡詐,它們排開的不是進攻隊列,而是防守陣勢,它們聯成一體,揚着前爪,看樣子是要用狼羣集體的力量與它決一生死。先下手為強,一定要給這羣狼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毀滅性的打擊,讓它們嚐嚐獒的厲害!

    它狂吼着,意欲出擊,但頸上的鐵環卻被胡大鵬牢牢地扣住。

    它扭轉頭,瞧着胡大鵬呼着氣,那模樣似乎在問:

    “為什麼不讓我攻擊?”

    它掙扎着往前竄躍。

    但,胡大鵬仍未鬆手。

    西門復冷冷地聲音響起:“胡大鵬,你若不立即宰了手中的獒,老夫就殺了他們三人。”

    胡大鵬冷冷地一哼。

    他已有所準備,若救不了徐潔玉,他就決不句且偷生,但決不會為徐潔玉而殺地獸。

    西門復又道:“怎麼樣?”

    胡大鵬知道西門復是在嚇唬自己,徐潔玉、徐滄浪和孫三娘三個人質,是西門復引誘徐天良的誘餌,他不會輕易殺掉他盯,西門復這樣説,是想分他的心,眼下最大的威脅是小溪畔的狼羣。

    地獸是否能戰勝它們?

    他終於鬆開了手。

    他不能不鬆手,因為小溪畔的狼羣已開始往前爬行。

    一聲驚天動地怪吼,響遏雲霄。

    一片狼嗥聲,綠州震盪。

    地獸瞪圓了眼,瞅準了狼羣中的一條大黃狼撲過去。

    它認定那是狼羣的頭狼。

    射人先射刀,擒賊先擒工。地獸也懂得這道理。

    大黃狼仰面揚起了前爪,另十餘條狼立即湊攏過來,一齊仰頭揚爪,協助頭狼禦敵。

    地獸一爪抓下,數十隻狼爪相迎,地獸一口咬下,十餘張狼嘴一齊反咬。

    一聲怪叫,地獸從狼羣頭上躍過,居然只咬下頭狼脖上一撮黃毛。

    一連三撲,皆是如此。

    胡大鵬和李天奎頭額泛出了汗珠。

    地獸若不能制服死谷這羣狼,形勢就會非常危險。

    西門復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死亡谷的狼羣比風沙穴的狼羣果然要厲害,徐滄浪這八色文狂馴狼的功夫,看來確實要比自己高。

    他很慶幸已點住了徐滄浪的啞穴,若這時徐滄浪向狼羣發出一個“反水”的號令,獒和狼一起來攻擊自己,後果則不堪設想。

    地獸一連三擊失手,惱怒萬分,一聲怒嘯,躍起一丈多高,再次向頭狼撲去。

    它決心縱是背部和後腿被其餘狼咬傷,也一定要頭狼置於死地。

    頭狼也覺察到了進獸的企圖,昂起頭來無畏地相迎,與此同時,狼羣中分出十餘條狼來,撲向胡大鵬和李天奎。

    狼羣的企圖也很明顯,犧牲頭狼,以殺死獒的主人,爭敢,下一回合的勝利。

    地獸怪嘯聲中撲入狼羣,一口咬住了頭狼頸脖,十餘條狼撲咬到地獸身子。

    另十餘條狼像箭一樣射向胡大鵬和李天奎。

    此時,一聲長嘯來自天空。

    形如魔鬼的徐天良從空中飛而降,落在綠州草坪上。

    誰敢打擾狼獒搏鬥?

    據説,狼獒搏鬥時,不容許有任何動物或人插手干擾,否側狼獒會先合力將動物或人咬死吃掉,然後再來搏鬥。

    地獸鬆開了嘴,瞪着血紅的雙眼,轉向徐天良撲去。

    奔向胡大鵬與李天奎的狼也折轉身,射向徐天良。

    這是誰,怎麼闖到死亡谷來了?

    所有的人都沒認出徐天良。

    獒、狼撲到徐天良身上,徐天良雙手拍地,弓起身子,引頸發出一聲嗥叫。

    他此時功力已非昔比,嗥叫聲使綠州搖撼,溪水倒流,空中雲朵也鄱滾不已。

    地獸和狼羣全都趴在了地上。

    它們被這嗥叫聲所折服,同時也認出了徐天良。

    它們公認徐天良是他們的主人,所以都趴着不動了,生死不容的兩物,居然合羣了。

    徐天良仰面向天,蒼白的臉上出現了血色,眼裏透的卻是温柔、祥和的眼光。

    他這發自心底的竭力的一聲嗥叫,使他心中的佛魔真正上地融到了一起。

    他不僅復了心智,而且真正練成了“佛魔同道”這一最高武學。

    他眼中湛湛神光射向西門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西門復深吸口氣,穩定了一下慌亂的情緒,眼中閃着毒焰道:

    “凡背叛皇祖亡靈者,殺無赦。”

    徐天良靜靜地道:“我剛滿百日,便被你用計劫來這死亡墳地,難道我算是皇祖亡靈的人?”

    西門復眸光閃了閃道:“你娘徐潔玉是皇祖亡靈的人,你自然也是,你怎能背叛我,壞我金頂朝拜大事?”

    徐天良沉聲道:

    “皇祖亡靈原本就是自欺欺人之説,若是説皇祖亡靈的叛賊,那就是你而不是別人,你早已將金陵之寶獻交朝廷,以換取你生存和建西子莊的權利,而你卻又叫同行的八侍衞,保留着金陵寶藏秘圖內紗衣,然後以皇祖亡靈的名意追寶,置他們於死地,實際上趙百萬、孫貴富、青雲道長、蘇三泰、匡王國、柯西來和鏡月大師,都是死在你的手中。”

    西門復冷聲道:“可他們都是你殺死的。”

    徐天良道:

    “我狼崽只不過是你手中的一個殺人工具而已,罪魁禍首是你!”

    西門復嘿笑·一聲:“狼崽,你自廢了武功,我便放了你娘和你師傅,還有孫三娘。”

    徐天良端然地道:

    “西門復,你放於他們三人,我便饒你一條性命。”

    西門復縮縮鼻子:“你當我是傻瓜?狼崽心狠手辣,江湖上誰不知道?”

    徐天良正色道:“你信也罷,不信也罷,人一定放。”

    説話間,徐天良邁步向西門復走去。

    西門復舉掌按在徐潔玉背穴上:“狼崽,老夫不知你又有什麼奇遇,但老夫相信你決救不了你娘。”

    徐天良身形一晃,已搶過小溪,立在徐滄浪身前,右手搭住了徐滄浪的肩頭。

    徐滄浪靠着孫三娘,孫三娘靠着徐潔玉,徐天良右手一搭上去西門復立即感到掌心一震,一股功力襲了過來。

    “你練成了‘借物傳功’之法?”西門復面帶驚之色。

    徐天良未答話,左掌虛拍一掌,“轟!”數丈開外的一棵碗口粗的樹應聲折斷。

    西門復臉色頓時灰白,沒想到短短時間內,他已遠不是徐天良的對手了。

    徐天良若發功打過來,他不死即傷,決無還手之力。

    他很不服氣,但又無可奈何。

    徐天良再次道:

    “你放了他們三人,我便饒你一條性命。”

    西門復扁扁嘴,沒説什麼,垂下手霍地躍過小溪,拔腿就走。

    徐天良手一揮,三人穴道頓解。

    孫三娘急聲道:

    “你真放他走?”

    話音未落,地獸和狼羣一齊躍起撲向西門復。

    西門復不敢出手,雙手抱住頭:“狼崽救我!”

    徐天良一聲輕嘯:“都回來。”

    地獸和狼羣停止攻擊,乖乖地退回到徐天良身前。

    胡大鵬和李天奎傻了眼,沒想到獒狼天生的死敵,居然能一起聽從徐天良的號令。

    徐天良對孫三娘道:“當年孫家樂園慘案的兇手,是他爹並不是他,得饒人處盡饒人,我實在是不願再殺人,或看到再有人被殺了。”

    孫三娘抿抿嘴:

    “聽從盟主吩咐。”

    徐天良對西門複道:“世界之大,到處都有容身之處,你走吧,但不要再在江湖出現。”

    西門復頭也不回地走了,身上被地獸和狼羣抓破的衣襟在隨風飄揚。

    西門復出了死亡谷地,轉道向右邊走去。

    右邊中一望無際的黃沙。

    他向大漠深處走去。

    他仍不死心,他發誓要練成更高的武功,訓出更猛的異獸,再與徐天良決一雌雄。

    谷地裏,徐潔玉投入胡大鵬的懷抱。

    眾人動手收拾綠坪中狼羣的屍體,依照徐天良的建議,在丘坡林旁挖了近百個坑,將狼屍分別埋葬。

    當收拾好一切以後,夜幕已經將死亡墳地罩住。

    茅屋裏亮起了燈光。

    徐滄浪以主人的身份,設“宴”招待胡大鵬、徐天良等人。

    地獸是神靈之物,聽從徐天良的吩咐,在丘坡下的石洞裏靜靜地蹲着。

    狼羣分散在各個石洞中,也悄然無聲。

    屋內的氣氛非常地和諧。

    壁上掛着那把被西門復奪走的古斑天神劍。

    廢了武功的徐滄浪,先向徐潔玉表示了歉意,然後以佛門的方式作了懺悔。

    誰也沒有。責怪他,過去的事如沙沉大海,誰也不再去追究。

    他很高興,馬上要見到女兒廖小瑤了,但又憂心重重,害怕廖天奎不肯容他;孫三娘向他保證,替他向廖天奎求情,他才放下心來。

    最高興的恐怕是胡大鵬,他沒想到今生還能與徐潔玉夫妻團圓,至於徐潔玉過去失身的事,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去責怪她。

    徐潔玉能死裏逃生,母子相見,心中更是喜悦,盼望着明日能出死亡谷與女兒閤家團圓。

    劫後重重,大家似乎頓悟到生活的温馨,生命的可貴,竹桌旁,大家相互敬酒,十分熱鬧。

    死亡墳地從來沒到過這麼多人,從來沒這麼熱鬧過。

    酒宴過後,大家各自歇息,準備明天離開死亡墳地的這片綠州。

    月上中天,星光燦爛,遍地流銀。

    徐天良默立在小溪旁,凝視着遠方的天奎,若有所思。

    他已厭倦了江湖血腥的生活,他實在不願再當什麼盟主,如果錢小晴同意,他將與她在這裏安靜地過完自己的一生。

    但他心中還有一絲莫名的惆悵,一種莫名的掛念,那個花容容現在怎麼樣了?

    突然間,他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憐。

    月光西移。

    他仍默默地佇立在小溪旁。

    翌日,清晨。

    人聲喧譁,少林寺天然方丈率着十八金佛與錢小晴、白素絹、廖小瑤、宋志傲和霍長青等人闖進了死亡綠州。

    十大門派雖已全部出,但大數還在趕往大漠的路上。

    即使到了死亡谷的人,也並非全都能進來。

    死亡墳地裏根本沒有路,孤冢荒陵在沙霧裏像海市蜃樓變幻,不是武功絕高的人根本無法入內,就連廖天奎與關世傑因內力損失,也只能呆在谷口外。

    徐天良等人聞聲從茅屋裏出來迎接。

    天然方丈見徐天良與徐潔玉都安全,而且徐天良已恢復了神智,才長長地吁了口氣。

    徐天良請天然方丈等人到茅屋入座,將自己如何恢復神智,如何戰勝西門復,並放走西門復的事説了一遍。

    天然方丈等人感嘆萬分,將易天凡和閔佳妝的骨灰交給了徐天良,不管怎麼説,他倆畢竟是父親與長兄。

    天然方丈又取出一塊刻有十大門派掌門簽字的“盟主令”

    的令牌,交給徐天良,請徐天良出谷執掌武林。

    徐天良與錢小晴低聲商量片刻後道:

    “徐某已心灰意冷,實不願再出江湖,再説,徐某也不是當武林盟主的材料,只想與小晴留在這裏,過平靜安寧的日子。”

    “阿彌陀佛。”天然方丈合掌道:

    “果然不出老衲所料,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徐盟主既然不肯出谷執掌武林,這武林盟主令還是留下,日後不管過了多久,江湖各振見了此令牌,決不會為難徐施主。”

    “哦!”徐天良略思片後,道:“這令牌既然有護身作用,就請方丈設法轉交給花容容。她現在已經瘋了,難免有人欺辱她。”

    天然方丈怔了怔,隨即道:“徐施主慈悲心腸,老衲欽佩萬分,老衲一定設法將此令牌送到她手中。”

    “謝方丈。”徐天良躬身施禮。

    “谷外還有各門派的人等候+老衲就告辭。”天然方丈起身告辭。

    天然方丈率十八金佛僧,離開了死亡谷綠州。

    武林這場軒然大波告結束。

    廖小瑤與徐滄浪父女見面,有喜有悲終是喜多於悲。

    白素絹與爹爹胡大鵬,師傅孫三娘見面,自又有一番熱鬧。

    徐天良與錢小晴決定留在這裏,並以主人的身份,挽留大家小憩幾日。

    為了不讓留在谷口外的廖天奎和關世傑擔心,大家決定只宿一晚,明日出谷。

    徐滄浪決定跟女兒廖小瑤和女婿宋志傲走,只要廖天奎能原諒他,他便與他們一起生活。

    徐潔玉自然跟胡大鵬走,打算回長白山鹿子村去安度晚年。

    孫三娘準備回華山,重複閻王宮,並打算與廖天奎舉行婚禮,同時要給廖小瑤和宋志傲舉行隆重的婚禮。

    霍長青聽從白素絹吩咐,仍回青城派去當掌門,他已向白素絹正式求婚,但未得到答覆。

    白素絹有何打算,誰也不知。

    丘坡下立起了兩座墳墓。

    左邊的墳墓,墓碑上刻着:“夫閔佳汝之墓”左角的小字為:“妻小晴立。”

    如此結局,易天凡與閔佳汝父子也該會瞑目了。

    夜無話。

    次日天明。徐滄浪、廖小瑤、孫三娘、徐潔玉、宋志傲和霍長青站在坪中,準備離谷。

    胡大鵬在一旁摟着地獸,向它告別。他已決定將地獸交給徐天良。

    徐天良和錢小晴率着死亡谷的狼羣,站在溪邊準備送行。

    唯獨不見白素絹。

    這丫頭在幹什麼?

    徐潔玉和孫三娘不覺同聲呼喊:“素絹!”

    “哎,來啦!”白素絹從茅屋裏飄然而出。

    眾人剎時愣傻了眼。

    白素絹已削去了秀髮,穿一件道袍,變成了一個出家小尼。

    “你這是幹什麼?”徐潔玉問道。

    白素絹嘻笑着道:“我出家了。”

    孫三娘斥喝道:“你瘋啦!”

    白素絹不在意地道:“我脾氣太壞,尼姑庵養養性,磨磨厲氣不好嗎?”

    霍長青急紅了臉:“你出了家,我怎麼辦?”

    白素絹“噗”地一笑:“你這小子真傻!本姑娘年紀輕輕,難道不能出幾個月家有又還俗嗎?”

    眾人一怔,這是什麼話?

    “走啦!哥,我們會常來看你和嫂嫂。”白素絹蹦跳着像只蝴蝶,往谷口飛去。

    一陣笑聲傳採,又甜又脆,使整個綠州充滿了生氣。眾人都禁不住笑了。

    《險惡江湖》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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