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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會死。

    我一定會死!

    冉綾邁開虛軟的腿,萬般困難地跨上一層層階梯,因疲累而輕顫的小腿,抖得更厲害了。

    她會被姜慎友害死!

    原以為他昨晚説的話,只是開玩笑,所以她壓根沒放在心上,昨晚回到家後,她本來想試着乖乖睡覺,但是習慣晚睡的她,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於是又爬起來看電視。

    正好昨晚電影頻道的電影都很好看,她一片接一片看下去,不知不覺看到快天亮才入睡。

    沒想到六點一到,姜慎友就準時來按她家電鈴,把兩片眼皮還緊緊黏在一起的她挖起來,説要帶她去爬山。

    “爬山?我已經在爬了……枕頭山。”呼,好舒服!

    她爬回牀上,抱着柔軟的羽毛枕甜笑,準備繼續夢周公。

    見她賴皮的模樣,姜慎友笑着搖搖頭,又把她拉起來,半哄半騙地説:“快起來,外頭天色那麼好,今天鐵定是個好天氣,賴在家裏睡覺多可惜?快起來吧!”

    但是她實在太愛睏了,根本像坨黏在牀上的麻糬,拉也拉不起來,最後他沒辦法,只好到浴室拿了條毛巾,用冷水沾濕後拿出來,直接往她臉上貼去。

    “哇,那是什麼?啊——啊!”冰涼的濕毛巾猛然貼上臉頰,立即將她驚醒,而她急速翻身跳起的結果,就是滾到牀下去。

    這下子,真的什麼瞌睡蟲都飛走了。

    “冉綾?”見她一不小心滾到牀下,姜慎友一開始很緊張,後來見她立刻爬起來,睜着茫然的雙眼呆坐着,他又忍不住好笑。

    “來,擦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

    他將濕毛巾遞到冉綾面前,但她瞄了害她跌倒的“罪魁禍首”一眼,又嘟着嘴將頭轉開,假裝沒看見。

    她使小孩子性子的模樣,並不令人討厭,反倒讓他覺得可愛,他縱容地笑笑,攤開毛巾,轉過她的臉,輕柔地替她擦拭臉龐。

    他動作細膩,神情温柔,專注的眼神,讓她的嬌容倏然漲紅,那千百隻蝴蝶又開始在心田翩翩起舞。

    “我……我自己來啦!”她搶過毛巾,往臉上胡亂擦拭幾下,然後交還給他。

    姜慎友拿着毛巾起身道:“你趕快梳洗一下,我在客廳等你,動作快一點。”

    他不忘叮嚀一句。“還有——千萬別化妝也別噴香水。”那可能會引來蜜蜂的攻擊。

    “知道啦!我沒睡飽,哪有心情化妝?”冉綾悻悻然回答,氣自己屈居劣勢,處於捱打的地位。

    “活動一下,回來不是更好睡嗎?”正要離開房間的姜慎友回過頭,戲謔地朝她眨眨右眼。

    “如果是去唱歌跳舞,我會開心一點。”她咧嘴,給他一個虛假的笑容。

    “昨晚我陪你去Pub,今天該你陪我去爬山了,一人陪一次才公平。”

    “陪?那叫陪嗎?那是去嚇人的吧?”

    説什麼抽煙的肺有多黑,還有長期喝酒會導致慢性酒精中毒,害她的朋友從昨晚到現在都不敢打電話給她。

    哼,氣死她了。

    “哈哈,趕快梳洗吧!”他笑得格外開懷,更讓她恨得牙癢癢的。

    “哼,爬就爬嘛,誰怕誰呀?爬山不過就是兩條腿在動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等會兒我非要爬在你前頭,讓你難看。”她忿忿懣懣地發誓。

    然而,當她隨着他來到天母的登山步道前時,看到盤據在前方那條天梯似的石梯,整個人都傻了。

    “這……不會是要爬這座長階梯吧?”冉綾感覺日光退去,一大片烏雲籠罩在她頭上,她的世界瞬間一片黑暗。

    “沒錯,我們就是要走這條天母步道,這條步道不長,只有二.八公里,大部分的道路都很和緩,最適合像你這樣的初學者。”

    “是……是嗎?”二.八公里,那究竟有多遠啊?

    從新光三越百貨站前店走到衣蝶百貨的距離?或者是晶華酒店兩條精品街的距離?

    啊,她一點概念也沒有,只知道那座石梯像天梯似的,永無止盡地延伸,不知終點究竟在哪裏。

    她一定會累死在半路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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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冉綾停在石階上,兩條纖細的腿兒早已像鉛塊一樣重,再也抬不起來。

    我快死了!

    她仰頭看着上方的石梯,沮喪地垂下頭,不知道這場爬天梯的折磨,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怎麼停下來了?”走在前頭的姜慎友回過頭一看,發現她停了下來。

    “我……”她想告訴他自己無法再走了,但是怎麼也説不出口。

    才剛走不到二十分鐘就認輸,太丟臉了。

    “走不動了嗎?”不用説他也猜得出來,但他並沒有乘機取笑她,只是平靜地走回來,笑着建議道:“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吧!”

    為了怕她好面子拒絕,他率先在她身旁的石梯上隨意坐下。

    冉綾早就累壞了,見他坐下,當然也忙不迭跟着坐下。

    他們沒跟上前一批登山的民眾,下一批人馬又還沒到來,正好有些許空檔時間供他們休息,而不會擋到其它人上山的路。

    “唔。”她在石梯上舒緩自己痠疼疲累的雙腿,再捏捏幾乎快失去知覺的腿部肌肉,舒服得差點掉下淚來。

    嗚,總算又活過來了。

    “喝點水吧!”姜慎友體貼地遞過一瓶礦泉水,為了減輕她的負擔,所有吃的喝的都背在他身上。

    “謝謝。”冉綾正好口乾舌燥,感激地接過礦泉水,轉開瓶蓋,毫不淑女地仰頭猛灌。

    “哈。”冰冰涼涼的,好好喝喔!

    冉綾舒暢地呼出一大口氣,關上瓶蓋,將礦泉水放在一旁。

    轉頭看向姜慎友,他也正在喝水,骨節分明的大手握着瓶身,在她手裏嫌大的礦泉水瓶,握在他手裏就顯得很小。不喝水時,他的拇指會無意識地輕刷瓶身,像在愛撫情人似的。

    被那雙漂亮的大手撫摸,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突然察覺自己的思想有點色情,她臊紅着臉,飛快別開頭,將視線瞟向左右,石階兩旁的綠樹蔚然成蔭,長長的一排,儼然像個綠色隧道。

    人聲與車聲,都被綠色隧道隔絕,只聽得到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城市的喧囂似乎已在十丈紅塵之外。

    “這裏好安靜,好像所有的人,都從地球上消失了。”冉綾小聲地呢喃,抱緊自己的雙臂,沒有安全感地審視四周。

    或許有許多人會享受這一刻的寧靜,但她不會。

    她從小就怕黑也怕靜,她常常在想,周遭若是一直這麼安靜下去,自己會不會被遺忘,或是就此消失,然後世界上再也沒有冉綾這個人?

    當然現在有姜慎友在她身旁,但是萬一連他也被遺忘了呢?他們會不會像古老民間故事中吃了仙桃的樵夫,返回紅塵已是五十年之後?

    她愈想愈覺得害怕,不自覺將身體靠向姜慎友,渴望汲取一點安全感。

    姜慎友發現她下意識的舉動,立即問:“怎麼啦,你覺得冷?”

    “不,我只是……”她吞了吞口水,反問他。“你會不會害怕我們變不見?”

    “變不見?”姜慎友有些不解地揚起眉毛。“你的意思是——迷路?”

    “不是,是失蹤,世上的人再也找不到我們,就像民間故事裏的樵夫一樣,和神仙下棋,吃了仙桃之後就突然失蹤,再回到凡間時,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她知道他一定會取笑自己——沒有人聽了她這麼荒謬的假設説法還不會笑的,但她還是忍不住説出心頭的憂慮。

    “哈哈!”姜慎友果然笑了,但是眼中沒有譏諷,只有一種瞭解的温柔笑意,這樣的眼神,安撫了她畏懼的心。

    “如果真是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世間種種,紛紛擾擾,如果跟仙人下盤棋,就能擺脱塵世五十年的煩惱,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他明白她的恐懼,她並不是真的害怕自己失蹤,而是害怕被人忽略、被人遺忘。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象徵,她的潛意識反映出她內心的無助與惶恐。

    這時,他不禁有點責怪冉父與冉母,據説他們是相當疼愛冉綾的,但是他不明白,她怎麼會如此無助又惶恐,他們究竟讓她經歷了什麼?

    “冉綾,究竟發生過什麼事,讓你對消失感到恐懼與害怕?願意告訴我嗎?”他定定凝視她,以心理醫師的專業口吻,柔聲詢問着。

    “我……”冉綾嫩紅的唇瓣動了動,似乎想説什麼,然而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説。

    數分鐘後——

    “好了,休息夠了。”

    她猛然從石階上躍起,舒展極度僵硬的筋骨,然後希冀地問:“我們要下山了嗎?”

    “不,我們要繼續上山。”姜慎友笑着回答,讓她的冀盼瞬間破滅。

    “噢。”冉綾嘟起小嘴,用哀怨的表情控訴地瞟他一眼,然後認命地轉身面向上山的階梯,準備繼續永無止境的進行爬天梯的酷刑。

    這時候,忽然有一隻大手伸到她面前。

    “幹嘛?”要錢?

    “拉着我的手,我扶你。”姜慎友又露出那抹温文的微笑,那是冉綾最無法抗拒的笑容。

    “噢,好、好啊!”她有點害羞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心裏。

    他立刻用力握住,那温熱的觸感,帶來一種親暱的感覺,彷彿有股電流從手心竄流過她的身體。

    冉綾不是單純無知的小女孩,她在學生時代曾經交過男朋友,也和許多男性朋友相擁跳過熱舞,但是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僅僅只是握着手,就有心悸、臉紅的觸電感覺。

    難道她喜歡姜慎友?

    不,不可能吧!他是看守她的獄卒,還是企圖感化她的牧師,她怎麼可能喜歡上這種不懂生活樂趣、滿口大道理的男人?

    然而——

    她悄悄將視線移向他,原本覺得過於簡單、趕不上流行的穿著,現在感覺卻很順眼,還有她從來不怎麼欣賞的那頭——菁英才會梳理的沉穩髮型,看起來簡直帥斃了。

    怎麼會這樣?她茫然問自己:是我的審美觀改變了嗎?

    有他相助,上階梯的確輕鬆了些,因為每當她要跨上一層石階,他就會略微施力拉她一把,幫她省了不少登梯的氣力。

    在他的幫助下,她總算走完剩餘的石階,然而這只是步道的前半段路程而已,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接下來的路程是較為平坦的步道,不需要再走那些累死人的階梯。

    道路兩旁綠樹成林,空氣清新,淡淡的芬多精氣息瀰漫在林間,就像一處自然湧泉,洗滌了凡世的塵泥。

    她深吸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步伐也輕快了起來,不再需要他牽扶。

    “這些粗粗的管子是什麼?”冉綾好奇地盯着路旁黑粗的管路,心想大概是什麼現代化的電纜,或是光纖網路什麼的。

    “那是水管,遠從日據時代,就鋪引好這些管路,汲取陽明山的湧泉,供給下游天母地區的民眾使用,所以一般都俗稱水管路。”姜慎友簡略解釋。

    “原來天母地區的民眾使用的,都是陽明山的天然礦泉水啊?真幸福耶!”冉綾第一次知道這些事。

    “那倒也未必,離水源區較遠的居民使用的,還是翡翠水庫的自來水。”

    “是嗎?真有意思,你懂得真多耶!”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喝的、用的水是從哪裏來的,也從來不關心。

    “我不是神,也沒那麼厲害,只不過我常到這裏爬山,所以才對這裏的風土與歷史有一點了解罷了。”他還是很謙虛,沒被她誇得得意忘形。

    “對我來説,你還是很厲害啦!”她自嘆不如。“欸,有水耶——啊,有東西在動。”

    繼水管之後,她發現路旁出現水流,好玩地湊過去一看,發現水裏頭竟然有生物在遊動。

    “是蝌蚪!”她認出水中像音樂符號的遊動生物,正是蝌蚪。

    “不只,你再仔細找找,還有什麼?”姜慎友一眼就瞧見那個活蹦亂跳的小東西。

    “咦,還有嗎?我看看……啊,是蝦子。”她看到那舉着雙螯的小小身影,在石縫間鑽動。

    “答對了,那正是這裏特產的溪蝦。”

    “哇,好好玩,有蝦子耶!我第一次看見野生的活蝦。”

    每次看見的,都是盤中料理好的菜餚,要不就是水族箱裏死氣沉沉的養殖蝦,難得看見野生的活蝦,雖然它真的很小,不仔細看還真看不見,不過她已經感到很新奇了。

    “誰能想得到,在距離繁華都市不遠的地方,竟有這樣林木參天的幽秘之處,甚至還有蝌蚪與野生的活蝦,大自然真是奧秘啊!”

    冉綾從來不是容易傷春悲秋的人,但是一路走來,看着與她習慣的都市截然不同的景緻,不禁感嘆。

    “是啊,大自然的生物,總是在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努力地生存着。比較起來,人類的生命就脆弱多了。科技愈發達,人類的抗壓性愈低,憂鬱症與自殺的人數才會年年增高。”姜慎友也忍不住嘆口氣。

    “這是心理醫師的鬱卒嗎?”冉綾眨着眼,俏皮地問。

    “是啊!哈哈!不過換個角度想,要是人人都心理健全,樂觀開朗,就不需要心理醫師了,那我不就失業了嗎?”他自嘲地一笑。

    “如果有一天你不當心理醫生了,那你要當什麼?”冉綾好奇地問。

    “我大概會在鄉下買一塊地,種菜、養雞,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悠閒生活吧!”

    “聽起來很不錯。”她真心這麼認為。

    她從小生長在大都會,並不是不愛大自然,但就是絕少親近它,也從沒想過要定居在窮鄉僻壤或是荒林原野之中。

    如果是其它人口中聽到這番話,她只會以為他瘋了,但是從他口中説出來,她就是覺得很自然,一點都不突兀。

    她的腦中很自然地浮現一幅畫面——他到田裏鋤草耕作,而她則在一旁餵雞,旁邊還圍繞着好幾個孩子,個個活潑又可愛。

    畢竟在那裏沒什麼娛樂活動,就只能生孩子……

    啊,她怎麼又想到那些事去了?

    她猛力搖頭,面紅耳赤地甩去那些荒謬的綺思。

    她起身看看前方,再次期待地問:“這條路應該快走完了吧?是不是已經快到盡頭了?”

    就算是較為平坦的道路,走久了還是會累,更何況她在爬階梯時就幾乎把體力使用殆盡,如今雖然道路平坦,但她也走不動了。

    “只剩短短的路程沒錯,不過……”姜慎友對她歉然一笑。“你忘了?我們還得走回去。”

    “不——”

    冉綾聽了眼前一黑,兩腿癱軟,險些昏倒。

    不要!神呀,快讓救難協會的人開直升機來救我下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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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我被你害死了……嗚嗚,好痛喔!”

    冉綾趴在牀上,小屁股翹得高高的,她一直維持這個姿勢不敢動,因為一動就渾身痠痛,好像快要解體一樣。

    昨天明明還好好的,誰知道今天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像被卡車輾過,每根骨頭都快散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體力這麼差,我用熱毛巾幫你熱敷一下。”

    姜慎友又歉疚又好笑,他知道初學者首次爬山難免痠疼,但他真的沒見過像冉綾這麼“肉腳”的人,只爬了短短路程的天母步道,就癱在牀上無法動彈。

    “嗚嗚,我都快痛死了,你還笑?”真是夠沒良心了。

    “對不起。”趕緊藏好牙齒,服侍她大小姐先。

    他拉高她的褲管,將熱毛巾敷上她的小腿肚,順道用大手輕輕按摩揉捏,冉綾立即發出舒服的呻吟聲。

    “噢,就是那裏。”

    説者無心,聽者有意,冉綾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呻吟聲有點……呃,春意盎然,但姜慎友可是聽得臉紅心跳,熱潮直衝下腹。

    而冉綾沒發現他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依然繼續鬼吼鬼叫。

    “噢……好舒服喔!嗯,就是這樣……”

    夠了!姜慎友忍得額頭上都快滴汗了,她還不知死活地鬼吼鬼叫,他突然有點惱火,使勁往掌心下緊繃的肌肉一捏,底下立即傳來殺豬般的號叫。

    “啊——好痛喔!”他正好捏中最痠疼的筋絡,疼得冉綾大聲慘叫。

    “喔,抱歉,我再輕一點。”姜慎友忍住竊笑。她果然安靜多了。

    “好了,還有哪裏疼?”

    捏完了小腿,姜慎友暫時放下毛巾,轉動自己的手腕,稍事休息。

    “還有……大腿。”冉綾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那裏很靠近重要部位。

    “好。”姜慎友面不改色,請她換上短褲,便進浴室裏重新擰了熱毛巾。

    出來之後,她已換好了短褲,不常暴露在陽光下的腿部肌膚白皙柔膩,晶瑩如雪,姜慎友悄悄嚥了下口水,繼續擺出嚴肅表情,一臉正派地打量那雙白嫩嫩的大腿。

    “哪裏比較疼?”藏在毛巾下的大手悄悄捏緊,但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都疼。”她覺得自己像被捏碎了,已經分不清哪裏疼、哪裏不疼。

    “好,那我全部都揉。”簡短説完,他將熱燙的毛巾敷上她的大腿背面,然後開始施加力道。

    因為實在太舒服,她暫時拋卻羞恥心,享受着他的服侍。

    大腿外側按摩完畢,姜慎友直接跳過最敏感的內側部分。

    “還有哪裏痠疼嗎?”

    “還有腰和背部。”冉綾小小聲地道,要他當免費的按摩師,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

    “沒問題,我也幫你捏一捏。”

    姜慎友再換了一次熱毛巾,禮貌起見,他先聲明。“我會掀起你的衣服,但不會偷看不該看的地方,也不會亂摸,請你別擔心。”

    “我相信你啦!”如果他是那種會偷看、亂摸的好色小人,那麼她想,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值得相信的男人了。

    取得她的諒解後,他以慎重的態度掀起她的棉質上衣。

    入眼的美背,又讓他那股熱潮竄起,但他悄悄將它斥退,因此她根本沒發現,原來道貌岸然的姜醫師也只是個普通的男人,而不是聖人。

    同樣的,他又先用熱毛巾敷過,舒緩肌肉的緊繃之後,才慢慢從她骨架纖細的後背開始捏揉按壓。

    “喔,真的好舒服。”她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姜慎友從最安全的後背開始按摩,才逐漸將範圍擴大,當然幾度接觸到敏感部位,但他都很守分寸,總在靠近胸部的側緣就謹慎地縮回自己的手,往下的話也絕不會碰觸到她的翹臀。

    只不過,那些部位實在太敏感,他温熱的掌心才一靠近,就有一股酥麻感從她體內竄出來,像蟲一樣爬遍筋脈血管,教她酥癢難耐。

    這回她反倒不敢發出聲音,只是咬着枕頭,竭力隱忍那股令她難受的異樣感。

    這是什麼感覺?她微蹙着眉,悄悄地問自己。

    要説舒服,但又覺得身體空虛躁熱,要説不舒服,但也不是那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覺得還好嗎?你的身體還是很緊繃。”姜慎友邊按摩邊問,因施力而略顯凌亂的氣息,噴向她的背部,那股怪異的感覺更強烈了。

    “很、很好啊!我……我沒有什麼奇怪、不舒服的感覺。”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慌忙否認。

    “嗯,那很好。”他蜻蜓點水地跳過那些讓她變得奇怪的部位,轉而向上按壓她繃得死緊的肩頭。

    “呼。”危機解除,冉綾終於徹底放鬆下來,再度倒回枕頭上,軟趴趴的身體又化為一灘死水。

    她側過臉,凝視他按摩時專注認真的神情,再次覺得:他真帥。

    長得帥、年輕有為、又是黃金飯碗的醫生,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照理説,他應該有吧?

    “你是心理醫師,怎麼這麼會按摩呢?”她酸溜溜地猜測。“該不會是為了討好女朋友,才刻意去學的吧?”

    “呵,你覺得我是這樣的男人?”他笑着搖搖頭。“第一,我不曾替我之前的女朋友按摩過。”因為沒人像她這麼“肉腳”。

    “第二,我學按摩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最疼愛我的奶奶。”只可惜奶奶兩年前過世了,也沒能享受太多年。

    “是嗎?”她有點小小的竊喜,原來除了他奶奶,只有她享受過這種殊榮。

    欸,不對!她怎麼可以為了這種事沾沾自喜?她竟然忘了,是誰把她害成這樣的?若不是他,她也不會痛到爬不起來,那麼他當然就不需要幫她按摩了。

    所以説,他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她有什麼好高興的?

    於是她板起俏臉,決定不要太輕易原諒他。

    而且,她還要想個辦法,替自己扳回一成,好好地“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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