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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又見徐潔玉

    山壁上,一塊突凸的石巖,就像一個人光滑的胸脯上,長出一個腫瘤。

    易天風的拔高的身影,如同一隻白鶴沖天而起,空中旋了個漂亮的弧線,落在突凸的石巖上。

    他僧袍一撩,腳在石巖左壁處的卵石上,一連跺了三下。

    山壁洞開,露出一張黑黝黝的門。

    他邁步走進門內。

    山壁在他身後合上。

    門內,一處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他沒有停步,也沒有亮火熠,繼續往前行走。

    他輕和穩、熟悉的步子,可知他對這裏已是輕車熟道。

    行進不到五十步。

    前面閃起了光亮,一列燈籠,飄擺近前。

    一名青衣精裝漢子,執着紅色的紙糊燈籠,出現在易天凡面前。

    沒有聖火教慣見的叩拜禮節,也沒恭維的呼喊聲。

    八名青衣漢子靜靜地站着。

    易天凡擺擺手。

    八名青衣漢子往後一退,手中的燈籠候然熄滅,人也像鬼魅般消失。

    易天凡繼續行進。

    藉着剛才的燈籠光,可知這裏是個很大的岩溶山洞,寬十餘丈,深則不見底。

    又亮起了燈籠光,像星星似地閃爍。

    漸近,八支名筍旁站立着八名白衣精壯漢子,手中執着黃色的紙糊燈籠。

    依舊沒有人跪拜,也沒有人出聲。

    易天凡揮揮袖。

    八名白衣漢子隱退到石筍後,奇蹟般地消失,燈籠也隨之熄滅。

    易天凡再往前走。

    雖在黑暗之中,也可覺洞愈來愈窄。

    他暮然頓註腳步。

    八隻白紙燈籠呈兩個高度院然亮起。

    巖洞已到底處,一張拱形的石門,八名身着灰色僧抱的寺僧,高挑素燈,四前四後,後面的四個站在高於門循的巖沿上。

    八名灰袍寺僧如迥泥塑,紋絲不動。

    易天凡雙拿輕輕一拍。

    拱形石門打開,門內透出光華,與此同時白紙燈籠熄滅。

    八名寺僧隱入門測石壁之中。

    易天凡進入拱形石門。

    門人立即有五名身着聖火彩色教服的武士恭迎上來,跪拜在他面前在這時有了聖火教慣見的叩拜禮節,但仍聽不到的恭維的呼喊。

    易天凡冷漠着臉,從五名聖火教士身旁走過,徑直走向左傾的一間小房,五名聖火教武士趕緊爬起來,緊隨其後。

    易天見走進小房,脱下身上的僧袍,然後抬手緩緩地從臉上摘下一張人皮面具。

    他將人皮面具放在一隻挑木盤裏,凝視鏡良久,那神態彷彿因戴人皮面具太久,已不認識自己似的。

    他輕輕地揉揉臉,撩起下衣,有大腿側露出一大塊可怕的疤痕。

    他撫摸着疤痕,臉上露出一抹十分開心的微笑。

    片刻,他換上聖火教教主的彩服,細心地對鏡子照過一陣,在五名聖火教武士的簇擁下,走向裏處的另一間房間。

    房門被推開,四名穿着華麗,相貌較好的丫環,一齊上前恭迎。

    易天凡衣袖一拂,阻她們的跪拜,急不可待地問道:“她怎麼樣?”

    四名着丫環爭行恐後的搶着,向他打着各種手勢,口中還發出“呀呀”的輔助聲。

    一名聖火教武士,也在一旁討好似地打着手勢。

    原來這些聖火教武士和丫環,全都是聽得見,而不能説話的啞巴!

    易天凡擺擺手,跨步走裏屋房間。

    房間的門是虛掩着的,一推就開。

    易天見整整衣襟,推門而入,順手將房門掩上。一間佈置雅美的卧房。

    四周白綾作壁,紫緞為簾,左手張檀木雕花梳妝枱,依着妝台一張紅漆琢風圖案的高架牀,錦賬分鈎,綢緞繡被。

    兩側,兩個木架,架上擱着定石、赤金、裴翠、珍珠、玉器、面香、人蔘、鹿茸等寶物珍品。

    右角,幾盆盛開的花卉,給房內平添幾分生氣。

    頂壁吊着九盞五彩宮燈,四根石柱上,四支三尺長的巨燭在熊熊燃燒。

    房中央,一張八仙房,桌上擺着赤金酒壺酒盅、象牙筷、四個小碟,一碗稀飯,一籠包點,還有一盒精製的點心。

    梳妝枱旁,坐着一個女人,正在梳妝。

    此女人雖然年近四十,面容有些憔悴,烏黑的頭髮已失去了光澤,鬢邊露出幾根灰黃的身軀,抬手舉止間的略帶傷感的姿態,卻散佈着一種使人迷醉得透不出氣來的感覺。

    易天凡站在八仙桌旁。痴痴地望着她,不覺陷入沉醉之中!

    她沒有理他,對他的到來熟視無睹,繼續斯條慢理地梳着妝。

    他毫不在意,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她在他心目中,依然像二十年前一樣年輕漂亮。

    無論是誰也不可能攝得到,這位嗜血成性的聖火教教主,居然會是痴情漢!

    這女人叫徐潔玉,是西子莊皇祖亡靈組織中的人。

    二十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她,她無意中的一笑,勾走了他的心魂。

    他開始瘋狂的追求她,但她並不喜歡他,甚至對她很厭惡。

    他震怒了,在一個暴風雨的夜裏,闖進她隱居的秘室佔有了她,並把她劫持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山洞裏。

    他強迫她與自己生活了一個月,終於被西子莊的人發覺,她的師兄八絕文狂徐滄浪率人救走了她。

    他想忘掉她,於是拼命地練邪門武功,尋花問柳,然而,一切都無濟於事,他怎麼也忘不了她,他再度試圖去找她。

    此時,她卻嫁給丁東北神鷹門門主胡大鵬,憑胡大鵬的武功與權勢,他根本無法與之對抗,沒多久,她為胡大鵬生了個兒子,取名胡浩。

    他記得,當時他徹底地絕望了,奔回到那個山洞裏,整整地哭了三天三夜。

    後來,他病倒了,發高燒昏迷不醒,一位西域高僧打山洞路過,救了他的命,並帶他去了西域。

    三年後,他返回中原。

    他已不再是在年前的浪子了,他不僅身懷絕技,在習練金霞魔功,而且還肩負着聖火教的神聖使命。

    也許是情緣未了,也許是姻緣未盡,也許是上天可憐他的一片痴情。

    真實之中,他誤走西山,撞上了被西子莊皇陵殺手追殺的胡天鵬夫婦。

    他救走了徐潔玉,把她藏的聖火教總壇的的地下室裏。

    他在為西域聖火教招兵買馬的同時,在西牙山修造了這座秘宮。

    這座秘宮是專為徐潔玉修造的,與其説是他將徐潔玉藏在這裏,倒不如説是,他把徐潔玉囚禁在了這裏。

    他決心不再與她分開,不再讓任何男人奪走她。

    他身她發誓,一定要為她報仇,要將西子莊皇陵亡靈組織的人斬盡殺絕。

    然而,要對付西子莊並不是容易的事,而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他還有個更大的敵人嵩山少林寺。

    他需要時間,需要有充分的準備。

    十五年過去了。

    他仍然沒動手,但時機已漸成熟。

    這時,西子莊從大漠死亡谷練出了一位殺手,狼崽徐天良。

    不知為什麼,他聽到徐天良這個名字時,既感到有些興奮,也感到有些恐懼。

    他有種預感,這個狼崽將會是聖火教的剋星。

    他決定儘快除掉徐天良。

    沒想到此時,徐潔玉向他吐露了一個極大的秘密。

    徐天良就是胡大鵬當年在長白山下,被狼羣叼走的浩兒。

    而這浩兒,卻又是他的兒子,他震驚萬分,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話。

    不過,她與西子莊皇祖亡靈仇深似海,決不會無緣無故地為一個皇祖亡靈的殺手説謊。

    她向他提出了證據,潔兒出生時還不足七個月,按日子指算過去,不是他的兒子,又是誰的兒子?

    他欣喜萬分,他雖然與閩少南的已故夫人楊朝霞,已有了私生子閩佳汝,但他並不喜歡他,閩佳汝只不過是他尋花柳時撒下的野種而已,他之所以認閩佳汝不僅只因為他的計劃中需要利用他。

    他與她已經有了兒子!

    他愛火大熾,長跪在她面前不起,一定要她答應嫁給自己。

    不知是為救徐天良,還是為他真摯的愛所打動,徐潔玉答話在他殺了西門復,找到胡大鵬之後就嫁給他。他很快地就找到了在狼山西谷山澗裏,暗中育英的胡大鵬,他暗中幫助着徐天良,並有意組建狼幫為他揚名,擴展勢力。

    他苦於使答在少林派未歸服聖火教之前,他還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魔功已相當火候,內定力也非常人可比。

    他在極有耐心地等待。

    他知道,近期內江湖便會有一場風雲突變,聖火教就待在這場突變中克敵制勝。

    徐潔玉輕輕放下梳子,手頓在妝台上,默然地望着鏡子。

    易天凡抿了嘴,輕柔地道:“潔玉,過來用早點吧,稀飯都要涼了。”

    徐潔玉沒動,也沒説話。

    易天凡又道:“你還在生我的氣?”

    徐潔玉翹起了嘴。

    易天凡突然揚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又一個耳光,道:“都怪我不好,多嘴,饒舌,讓你生氣了,罰我行不行?”

    他是認真的,出手極重,兩掌打在臉上,立即浮起十道指痕,嘴角鮮血也冒了出來。

    她幽聲一嘆:“算了吧。”

    她説着,緩緩起身,走到八仙桌旁坐下。

    他待她落坐之後,方才在她對面的椅子中坐下來。

    她端起稀飯碗,喝了一口,復又放下。

    “怎麼?”他弓起身子,“是不是涼了?我馬上叫他們去換。”説話間,他舉起了雙掌。

    “不用了。”她阻住他:“我這幾天胃口不好。”

    他立即關切地問:“要不要找個郎中來看看?”

    “不用。”她搖搖頭。“一點小毛病不礙事的,等會我運運氣就行了。”

    “唉,”他嘆聲道,“你整天愁眉不展的,實在令我放心不下。”

    他説這話的口氣與神態,完全是個鍾情的男人,不像個殺人不眨眼,掏吃活人心的魔鬼?

    她抬起了頭,用幾分憂鬱的眸光瞧着他:“你打算關我多久?”

    他邀勉地笑笑:“這怎麼能説是關你?我只是想保護你,不讓你受到西子莊人的傷害,試想如果我放你出去,不出三天,你就會死在那些人的刀下。”

    他雖然的確是囚禁着她,但他説的也是實話。

    他沉默不語。

    “命,這就是命!”

    她一個微弱了的女子,無法與命運對抗。

    他輕咳了一聲,對慰地道:“你要振作,不要整日裏發悶氣,這樣會把人悶壞的,你不為自己着想,可也要為浩兒着想!”

    她眸子驀地亮:“浩兒現在怎樣?”他知道自己的話,擊中了她的要害,女人往往把兒子看看比自己重要。

    他抓住機會:“吃飯,你不吃飯,我就不告訴你浩兒的消息。”

    她臉上閃過一絲苦悽神色,抿抿嘴,端起了碗。

    她喝均勻稀飯,吃過兩個包子,一塊點心,然後放下了碗。

    他開心的笑了,眼眯成了一條縫,眼角的皺紋反扣得長長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他忘情地拍着手。

    他比她要大十大多歲,但此刻的表現就完全像一個小孩子。

    她再次發問:“浩兒怎樣?”

    他端下了身子正正經經地道:“浩兒很好,他現在已變成一個美男子了。”

    她驚哦一聲:“美男子?”

    他頗為得意地笑着道:“華山小豔女白素娟,在白鶴泉已為他植皮整容,他滿臉燒痕及身上的疤傷都已消失,那英俊瀟灑之態,就是潘安復生也會自嘆弗如。”

    她眸子裏閃出了淚水,喉嚨似梗住説不出聲來:“浩浩……”

    他卻呵呵笑道:“説老實話,那娃兒長得有七分像你,只有三分像我,可他現在這張臉皮,卻是我的,你我在他身上可算是扯平了。”

    她睜大了眸子:“他臉上的皮……是你的?”

    “喔!”他神氣地點點頭。“當我聽到華山小豔女要替他植皮整容的時候,我迢迢千里趕到華山。”

    她皺起眉,咬住了嘴唇。

    “你不相信?”他説着,衣袍一撩,掀起衣褲,露出了有腿上的大疤痕。

    她知道他説的是實話,但不願看到他腿上的疤痕,於是將頭扭到了一邊。

    他見狀,放下衣袍,正色道:“他是我的兒子,這是我該做的。”

    她臉色微微一變:“可你還有一個兒子。”

    他霍地站起,極是憤怒地厲聲喝問道:“誰告你的?是誰?”

    她極為沉冷地道:“你不用知道是誰説的,只要説是還是不是。”

    “是的。”他喪氣地坐下,“他就是魏公府的閩大公子閩佳汝,可是……”

    她打斷他的話:“你不要對我説,你不喜歡那個女人。”

    他眼中精光暴熾,呲嘴呼道:“你不要我説,可我還是要説,我不喜歡那女人,我根本就不曾喜歡過那女人!我喜歡的只有你!”

    她冷靜如冰石,緩聲道:“聽説閩佳汝與浩兒,現在已經成了兩個死對頭?”

    他臉上肌肉痙攣着,嘎聲問聲道:“這又是誰説的?”

    她面色憂慮地道:“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他凝視着她,想要説什麼,但卻又頓住,瞳仁深處稜芒一閃而逝。

    事關重大,即使是對她,也不能透露。

    他定目道:“你放心,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浩兒。”

    她明白他不會再説什麼,於是不再問話。

    一時兩人不覺默然無語。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

    巨燭的燭淚在靜寂中。無聲在流淌。

    良久,易天凡突然道:“待我剷平了西子莊,征服整個武林之後,我就讓浩兒做武林盟主。”

    徐潔玉搖搖頭,聲調淒涼地道:“你錯了,我並不希望浩兒做什麼武林盟主,我只希望他能做個普通的人,過平平安安的日子。”

    他立即改口道:“好!待事辦妥之後,你我和浩兒就離開江湖,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過安寧靜的日子。”

    他説這話有些兒勉強。

    脱離江湖並非是他能説到就做得到的事,過寧靜地日子,也非是他的願望。

    她望他,猶是不信。

    他臉色微微一紅,不好意思地道:“這事以後再説吧。”

    她唱然一嘆,頭低垂到雙臂之間,狀至可憐。

    他憐憫地道:“別這樣,十五年了,你也快熬出頭了。”

    她突然抬起頭,清澈的眸子如同清泉:“他怎麼樣?”

    他心絃陡然一顫,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知道她在問誰。

    她心中還惦着那個胡大鵬!

    她坦然地瞧着他,毫無半點想要隱瞞的樣子。

    他沉默了片刻,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沉滯地道:“他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山谷澗裏育英。”

    “他還在青菱?”

    “他很固執,一直在想為浩兒報仇。”

    “育英可有希望?”

    “如果不出意外,半年之後,將會有獒出現。”

    這位聖火教教主似乎是無所不知。

    “他身體可好?”

    他速然臉色煞白,但旋即寧定,緩聲道:“他身體可不好,頭髮白了,背駝了,看樣子燈盡油幹。”

    她的心沉了下去,臉色有些灰青。

    他盯着她的眸子,聲音有些發抖:“你……還愛着他?”

    她毅然地點點頭。

    他頗有些傷心地道:“這麼説,你答應嫁給我,並非出於自願?”

    她再點點頭。

    他眼中燒起兩團火焰:“我可以強迫任何人,但決會強迫你。”

    她顯得有些呆木地道:“我雖不喜歡你,但決不會食言。”

    他抿起嘴,想了想道:“你放心吧,胡大鵬一天不死,我就決不娶你。”

    她半攥着拳頭的手指,微微發抖:“謝謝你。”

    他凝眉道:“這一次可能要十多天,或一個月,才能來看你,你可要保重。”

    她沒説話。

    囚禁在這秘宮裏,何謂保重?

    她曾多次設法從這裏逃走,但都沒有成功,十五年的囚禁,已使她當年裸體逮狼的勇氣與鬥志蕩然無存。

    然而,使她變得孱弱的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十五年中她發現,這個被人稱為滅絕人性的魔鬼,竟是如此痴情地愛着自己。

    她變得憂鬱,消沉,彷彿不知所措。

    她希望徐天良能來救自己,但是徐天良卻又是西子莊的冷酷殺手,易天凡的親生兒子!

    換了另一個人處在她的位置,又能怎樣?

    她只得無奈地聽憑着命運的擺佈。

    易天凡站起身,雙掌輕輕一拍。

    四名丫環疾風似地進入房內。

    易天凡沉聲道:“好好侍候宮主,不得有半點怠慢,否則小心小命!”

    四名環躬下身,點着頭,呀呀應諾。

    易天凡向徐潔玉拱拱手,轉身邁步出了內房。

    外房,五名聖火教武士還在等候着教主。

    易天凡面色陰沉,日光掃過五人的臉,踏步走了出去。

    五名武士剎時面色灰白,互相瞟了一眼,急忙跟上。

    易天凡走進左側小房,戴上假面具,換上僧袍,然後走向拱形石門。

    他始終沒有説話。

    五名武士緊跟在他身後,神情十分緊張。

    他踏出門外。

    八名灰袍寺僧執着白紙燈籠現身。

    他沒停步,繼續向前。

    八名灰袍寺僧執燈跟在其後。

    亮起了黃紙燈籠。

    八名自衣漢子執在燈跟在了寺僧之後。

    紅紙燈籠又亮起。

    八名青衣漢子出現在寬敞的洞窟坪裏。

    易天凡頓住腳步。

    二十四盞紅,黃,白色燈籠易天凡和五名聖火教武士用燈光照亮了易天凡冷峻,而凝布着若鈞的煞氣地臉。

    五名聖火教武士並排站着,汗水澎羣,不敢亂動,只是在悄悄地用眼光探詢着易天凡的臉色。

    易天凡舉起掌,一連三擊。

    洞窟裏亮起了天燈。

    八十一盞吊在空中的油燈,同時亮起,把洞窟照得如同白晝。

    洞窟四側,出現了數十名身着聖火教教服的武士,他們靠着石壁,挺直着腰身,像木偶似地聳立着。

    易天凡冷電似的目芒,緩緩掃過洞窟。

    一股無形的悸人的恐懼,從眾人心頭上掠過。

    “嘿嘿。”易天凡迸出一聲冷笑。

    憤怒和輕蔑混合而成的冷笑,扭曲了他冷漠的臉。

    “你們都是些十惡不赦的歹徒,早就該死了,是本教主救了你們,因此,你們的生命都是屬於本教主的!”易天凡冷沉的聲音,在洞窟裏迴盪。

    “嘩啦!”所有的人都跪伏在地。

    “你們還活着,這是本教主對你們的恩典。”

    所有的人都朝着易天凡磕頭,以示感謝。

    “你們知道,本教主為什麼要讓你們變成啞吧嗎?”易天凡眼中精光閃動,“就是為了不讓你們能與宮主説話不讓宮主得知半點宮外的消息,可是……”

    他聲音一頓,音調突然變得沙嘎沉澀,令人感到陰森可怖,全身發軟。

    “有人雖然變成了啞巴,但卻還能與宮主説話,並將宮外的消息,本教主的機密告訴了宮主……你們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全場一片靜寂,連針落地的聲音也能聽得到。

    空氣彷彿凝固了。

    連三色燈籠裏的燭光火苗,也不曾晃動一下,眾人屏息斂氣,酸若寒蟬。

    易天凡眼中透出魔幻般的兇光,嘴裏吐出一種近乎粘滯的聲音:“蔣遊你過來。”

    跪在他身旁的五名聖火教武士,站起了一人,向前跨出一步。

    易天凡嘶聲道嘎道:“我説的那個人是你。”

    蔣遊惶恐地搖搖頭。

    易天見怪笑着,陰惻惻地道:“關於閩公子的事,在這些人中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蔣遊面如灰土,往後退了一步,仍搖着頭。

    易天凡冷森地道:“你不認帳,我也知道是你,你該明白怎麼做。”

    蔣遊突地躍起,向洞裏飛射而去。

    他的用意很明顯,想逃到宮裏,求徐潔玉救命。

    他很聰明,知道這是唯一的能救命的的方法。

    易天凡冷睹一聲,以雙肩微動,腿未屈膝,足不點地,身形已驟然飄忽閃至到蔣遊的身前,擋住了去路。

    蔣遊驚傻了眼,倉慌中再想後退。

    易天凡右手五指如爪抓出,快逾閃電。

    “噗嗤!”一聲,鋼爪般的五指戳入蔣遊胸膛。

    血雨迸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捏在了易天凡手中。

    蔣遊瞪圓着眼,緩緩倒下,嘴裏猶自進出幾個清晰可辨的字:“惡魔,你……要下地獄!”

    空中的天燈陡地一搖晃,壁頂築落一片塵埃。

    易天凡張開嘴,將血淋淋的心臟塞入口中,猛地咀嚼起來。

    他吃活人心,不僅是跟隨西域高僧去西域後染上的惡習,同時也是練金霞魔功,吸取精陽之血的需要。

    他在咀嚼中,發出一陣甕聲的大笑:“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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