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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繞道南江口

    “住手!”六不和尚發出尖叫聲,“你瘋了,居然來真的!本和尚只不過是與你説着玩的……”

    符靈兮沒理睬他,像中了邪似的,仍沒有住手。

    火把的火苗,已湊着了神像的頭頂。

    六不和尚突然仰面道:“老賊還不快露面!你真想讓咱們都死?萬……”

    話音未落,一條瘦小的身影從殿頂的窟窿裏飄入。

    “符靈兮,鬼符令在此!”沙渺渺飄身落在六不和尚的身旁。

    聽到“鬼符令”三個字,鬼城的人全都怔住了,停止了唱歌,嘴張大着,瞪圓的眼望着沙渺渺高舉的左手。

    沙渺渺高舉的左手裏,執着一塊黑木牌,牌上“鬼符令”

    三個白色的字赫然醒目,脾頭上還有一些白線條紋。

    符靈兮怎麼會落到這個神偷老賊的手中?

    沙渺渺手腕一翻,黑木牌另一面的一尊老神衝着了符靈兮:“符靈兮,你好大的膽子,見到鬼符令居然還不跪?”

    符靈兮驚慌了神,忙扔下手中的火把,跪伏在地上,高聲唱起了贊鬼歌。

    片刻,歌聲靜止。

    符靈兮領着鬼城的人,朝着鬼符令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

    六不和尚手舞足嚷着:“有趣,真有趣!鬼域也有如此朝拜之禮。”

    説話間,一線細風射向大羅漢的大抒穴。

    大羅漢手臂突然活動自如,手中禪杖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

    這一次他注意到,替他解穴的是這位瘋瘋癲癲的六不和尚,此和尚不僅有少林內玄功大法,而且還會少林易筋經,令他心中不覺駭然。

    沙渺渺將鬼符令扔給符靈兮:“苗鬼王,你們可以走了。”

    符靈兮捧着鬼符令,躬了一下身,但卻沒有移動步。

    沙渺渺瞪圓眼睛道:“符靈兮,你敢抗命?”

    符靈兮沉靜地道:“請你將老鬼王的骨骸交給苗鬼城。”

    沙渺渺左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圈道:“老鬼王的骨骸?你在説……什麼?我從未見過什麼骨骸。”

    符靈兮打斷他的話道:“鬼府令就藏在老鬼的骨骸之中,你既然得到了鬼符令,就一定得到了骨骸。”

    “不……錯。”沙渺渺扁扁嘴道:“我是得了老鬼王的骨骸,不過我……”

    符靈兮目射精芒:“你敢説你已把老鬼王的骨骸給扔了?”

    鬼城的人神色大異,抓起火把與尖刀,向前逼近了一大步。

    徐天良淺笑道,“沙前輩,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你就將老鬼王的骨骸還給鬼城鬼。”

    沙渺渺咕嚕着道:“老夫好不容易弄來的東西……就這麼白送人,豈不有……違老夫的規矩?”

    徐天良爽朗地道:“你將骨骸還給鬼城,徐某所分金陵寶藏的那一分歸你。”

    “你的?”沙渺渺眉毛一揚,眼中露出驚喜之色,“你早這麼説,不就行了。”

    六不和尚一旁,不耐煩地道:“少羅嗦!那骨骸是本和尚寄在你包袱裏的,又不是你的東西,有什麼條件可講,還不快送給人家?”

    沙渺渺瞟了六不和尚一眼,噘着嘴,解下背上的包袱,從寄在你包袱中取出一個紅綾布包,交給符靈兮。

    符靈兮接過紅骨骸,鬼城不知死了多少人,受了多少苦,蒼天有眼,今日骨骸終於歸回鬼城了!

    沙渺渺歪起頭:“符靈兮,還不快謝過我老人家?”

    符靈兮沒答話,手在紅綾布包上摸了摸,突然變色道:

    “怎麼少了一塊骨頭?”

    “少了一塊骨頭?”沙渺渺眯起眼,“怎……麼會?”

    符靈兮沉聲道:“確是少了一塊,老賊頭,你留下一塊骨頭是何用心?”

    沙渺渺瞪着眼道:“你別血口噴人!我留老鬼王一塊骨頭有什麼用?”

    六不和尚聳聳肩,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傻像,在一旁觀看。

    符靈兮冷聲道:“將骨頭給我。”

    沙渺渺翹起尖嘴道:“我説沒有就沒有,不信,你來搜。”

    符靈兮咬了咬牙,但未上前動手。

    他知道沙渺渺的身手,即使那塊骨頭在他身上,你也絕對搜不着。

    人影一閃,徐天良搶到了沙渺渺身旁。

    “哎!臭小子,吃裏扒外!”沙渺渺叫罵着,身子陀螺似旋轉拔空而起。

    徐天良隨身旋起,銜尾急追。

    兩人身影旋成一團,分不清誰是誰來。

    旋轉的身影衝出了殿頂的窟窿,在沙渺渺的叫罵聲中,身影又旋迴殿內。

    倏然,人影凝住。

    徐天良貼靠在沙渺渺身側,右手指間拎着一塊骨頭。

    好俊的輕功!

    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包括六不和尚在內。

    徐天良雙手將骨頭捧送到符靈兮胸前。

    符靈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過骨頭放入紅綾布包中。

    符靈兮扁扁嘴道:“好,骨骸給全了,你總該謝我了吧。”

    符靈兮沒理他,卻雙手朝徐天良和六不和尚一拱道:“謝謝徐少俠和六不大師。”

    徐天良沉默未語。

    六不和尚擺着手道:“出家人方便為門,慈悲為本,行善積德,份內之事,這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符靈兮朝鬼魂的人揮揮手道:“收拾好行裝,咱們走吧。”

    鬼城的人應聲上前,拾起地上的十餘具屍體,撤除神台、內殿四壁。

    大羅漢走到徐天良身旁:“徐施主,你沒事吧?”

    徐天良搖搖頭,反問道:“大師呢?”

    大羅漢道:“這點毒還難不倒我少林金剛羅漢。”

    徐天良輕嘆道:“只可惜讓那赤煉蛇逃走了。”

    大羅漢合掌道;“阿彌陀佛,善惡自有報,徐施主不必煩心。”

    六不和尚和沙渺渺在與符靈兮談着什麼話,神態有幾分神秘。

    徐天良沒過去打擾他們。

    風中送來六不和尚壓得低低的聲音:“鬼王,狼崽殺死了你的兩個鬼王兒子,實是出於無奈,還望鬼王見諒,日後……”

    被殺死的四大鬼王中,有符靈兮的兩個兒子?

    徐天良眼中閃過一抹綠焰。

    可恨的人,為什麼要如此殘忍地廝殺?

    鬼城人的手腳十分麻利,須曳間,鬼城已不見了。

    冷清擊昏暗的月光,照着荒丘上十餘輛牛車。

    符靈兮發出一聲號令,鬼城的人都上了牛車。

    符靈兮轉身向牛車走去。

    突然,徐天良喊聲:“符前輩。”

    符靈兮回頭望着徐天良,徐天良沉冷地道出三個字:“對不起。”

    “沒關係,你不殺他倆,他倆就會殺你,他倆能死在徐少俠劍下,是他倆的榮幸。”符靈兮沉靜地道:“歡迎你來邊疆做客,你永遠是我們最受歡迎的客人。”

    雖然隔着相當一段距離,光線又暗,但徐天良仍清楚的看到,符靈兮眼中淌出了兩串淚珠。

    符靈兮扭頭走了。

    牛車緩慢地消失在茫的夜色中。

    沙渺渺走到徐天良身邊,將背上的包袱摘下,塞到他手中:“瞧你這一身血跡和破衣,簡直就像個鬼城的厲鬼,快換衣吧。”

    徐天良抿抿嘴道:“多少銀子?”

    沙渺渺翹嘴道:“分文不取,白白相送。”

    “哦。”徐天良眯起道:“有這種好事?”

    “哎呀!”沙渺渺道,“你剛才沒聽説嗎?這包袱不是我的,是六不和尚的。”

    他轉頭望去,六不和尚站在數女外的荒草叢中挺胸直立。

    這形像,使他覺得六不和尚有些陌生。

    他打開包袱,一套白錦團袱躍入眼簾。

    他心又是陡地一震。

    六不和尚總是知道要發生一切!

    十八金剛羅漢站在另一側,數丈之外。

    六不和尚與十八金剛羅漢同屬少林,為何似不相識?十八金剛羅漢對六不和尚,似乎是採取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

    這六不和尚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脱下破衣,換上白錦團袍,徑直走到六不和尚身邊。

    沙渺渺遠遠退到一旁。

    徐天良心中疑雲再起。

    六不和尚必非一般少林雲遊僧,定有極大的來頭,否則像沙渺渺這種江湖怪傑決不會聽命於他。

    六不和尚一反常態,居然擺出一副凜然的神態,根本沒理睬走到身後的徐天良。

    徐天良想了想,跨步近身道:“六不大師別來無恙?”

    這是一句毫無意義的客套話,但他此時除了此話外,竟不知該説什麼。

    六不和尚側臉瞧着他道:“你比想像的要強得多。”

    徐天良不懂他話中的含意,故未回話。

    六不和尚又道:“你真打算去雁蕩山取寶藏?”

    徐天良點頭道:“不僅取寶藏,而且還要武林結盟。”

    六不和尚正色道:“果不出本和尚所料,有志氣。”

    徐天良頓了頓道:“請六不大師,指點迷津。”

    六不和尚肅容道:“指點迷津不敢,有一句話請徐公子採納。”

    徐天良道:“請講。”

    六不和尚目光移向遠方道:“請繞道南桐,走南江口去雁蕩山。”

    徐天良一怔:“為什麼?”

    六不和尚緩緩地道:“前面有陷阱。”

    徐天良凝眉道:“又是誰?”

    六不和尚吐一個叫徐天良皺眉的名字:“陰冥帝君神篇藥王蕩千秋。”

    徐天良不犯難:“可是廖小瑤等人會在南桐等我。”

    六不和尚道:“他們待你兩日,自會趕去雁蕩山與你相會。”

    “他們他們會為我擔心。”

    “想不到狼崽還會是個多情男兒。”六不和尚帶着嘲弄的口氣道:“我自會叫沙渺渺去給他們送消息。”

    徐天良沉吟片刻道:“不知大師要在下繞道去雁蕩山,僅是為了在下的安全,還是別有所意?”

    六不和尚故意賣弄地道:“你是個聰明人,本和尚之意,你應該明白。”

    徐天良默然無言,他實際上並未弄清六不和尚的真正企圖。

    六不和尚頓了頓,又似解釋地道:“個人安顧事小,社稷安危事大。”

    徐天良心一動:“在下明白了。”

    其實,他仍然未懂,只是被六不和尚唬弄了。

    六不和尚儼然地道:“時辰不早,你們知道了,往東西方向再走不到二十里,但是荒丘出口。”

    徐天良點點頭,復又道:“謝六不大師又一次相救。”

    六不和尚臉罩嚴霜:“你不用謝我,到時候不要怨我就行了。”

    徐天良心絃一顫,抿抿嘴,但沒説話,雙手朝六不和尚一拱,轉身大步向東西方向走去。

    大羅漢禪杖一揮,十八金剛羅漢跟在了徐天良身後。

    荒丘上留下了六不和尚和沙渺渺。

    沙渺渺垂手站着不動敢動。

    六不和尚良久、良久、喟然一聲長嘆。

    南桐。

    一座不大的縣城。

    正午時分,同在隊人馬湧進了東街口扣盛昌客棧。

    盛昌客棧是縣城裏最大的一家客棧,能容納百餘名宿客,但猝然間一下來了這麼多客人,仍使店老闆和夥計忙得個昏頭轉向。

    白素娟跳下馬背,喚住正在指揮夥計往馬棚里拉馬的老闆道:“喂,老闆!可曾有一位漂亮後生和一個和尚來此投宿?”

    店老闆搖着頭道:“沒有,哎!往這邊拉,小子,往這邊來!要説是漂亮後生,店裏客人中湊合着還有兩個,可和尚一個也沒有。”

    白素娟翹翹嘴,扭臉對霍長青道:“霍少主,過來一下。”

    正在忙着交待弟子的霍長青,聞聲立即奔了過來:“白姑娘有何吩咐?”

    白素娟瞧着他傻乎乎盯着自己的目光,不覺忍俊不禁笑出聲來:“本姑娘……”

    霍長青漲紅了臉,目光掃過四周,壓低了聲道:“請白姑娘放心,霍某稍刻即給姑娘寫張欠據,這區區百萬兩銀子,還不放在霍某的心上。”

    實際上他心中已相當緊張,這一路上與白素娟賭骰,不知是手技太差運氣不好,還是意放讓,他竟輸了整整一百萬兩銀子!

    他口裏説不在乎,心裏卻明白,青城派眼下時氣不佳,全部家當折算起來,恐怕還欠到五十萬兩銀子,若白素娟認起真來,他還不知該如何向爹爹霍翔天交待。

    白素娟抿抿嘴道:“銀子的事以後再説,現在我先去打聽一下,徐天良與十八金剛羅漢在鎮上哪個店裏投宿?”

    這小丫頭很喜發號施令,頤使氣指。

    “是,我這就去!”霍長青應諾着,躬身後退。

    這位高傲的青城派少主,卻樂意聽從白素娟的調遣。

    霍長青領着兩名青城派弟子,匆匆出了盛昌客棧。

    此時,廖小瑤將猩紅寶馬繮繩交給夥計,走到白素娟身旁:“你叫他去做什麼?”

    白素娟翹唇:“叫他去找徐天良羅。”

    廖小瑤目光望着街外:“其實這根本沒有必要徐天良若在城中,見一我們大隊人馬入城早就該來了。”

    白素娟心一沉,這話可沒錯!

    她不禁擔憂地道:“你不會出事吧?”

    廖小瑤鎖眉道:“他和少林十八金剛羅漢在一起,料不會出事。”

    白素娟道:“如果他沒出事,應該比我們早兩天到這裏,怎麼……”

    廖小瑤打斷她的話道:“關世傑已去城外道口打聽消息了,等會便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説話間,夥計已將馬匹安頓好,並招呼客人進了店堂。

    店堂一下子塞得滿滿的。

    湘琴等八名白羽裳女子已改了衣裝,素色緊身存褂,威風凜凜地侍立在靠裏的一張八仙桌旁。

    廖小瑤和白素娟入席坐下,立即有夥計沏上香菜。

    這些經驗豐富的小二,早已看出廖小瑤和白素娟是這夥人的頭兒。

    廖小瑤端起香菜抿了一口,突然皺起眉頭,放下茶盤,把臉扭向了一側。

    不知為什麼,這幾天她問覺得身子有些不適,稍有乏力和噁心的反應。

    她並不知道:“在與徐天良那一夜暴驟雨,她已懷上了身孕。”

    白素娟見到廖小瑤的樣子,怔了怔,隨即端起茶也抿了一口。

    一股清香沁人肺腑,好茶!

    湘琴湊過來:“老夫人,你沒事吧?”

    廖小瑤輕擺手腕道:“沒事。”

    白素娟瞅了她一眼,心裏道:“裝模作樣!”

    霍長青急步走入堂內,來到白素娟身旁:“他們未到此地。”

    白素娟凝眉道:“這就怪了。”

    霍長青立即附合道:“是很怪,按理他們要比我們早到兩天才對。”

    廖小瑤沒説話,臉上罩上一支陰雲。

    店外一路喝,關世傑風呼呼地闖了進來。

    他將上前來招呼的夥計一把推開,大剛剛在小瑤與白素娟的身旁坐下,抓起茶壺對着壺咕嚕喝了一大口茶,然後抹了抹嘴,甕聲甕氣地道:“果然出事了!”

    廖小瑤與白素娟同時驚呼出口:“出事了?”

    關世傑又抓起茶壺。

    霍長青在白素娟的眼色示意下,伸手按住關世傑手中的茶壺,搶着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關世傑嘴裏沒頭沒腦地冒出三個字:“山塌了。”

    廖小瑤,白素娟和霍長青瞪圓了眼。

    山塌了?這是什麼意思?

    關世傑吸了口氣道:“從仙人谷口到南桐的山洞遂道倒塌了。”

    他總算説明了原委。

    廖小瑤輕哦了一聲,似有所悟。

    關世傑繼續道:“山道已被封死,昨天去南桐北口山洞的商人都被迫返回來了。”

    廖小瑤道:“谷口通道封死,他們就只有走幽冥荒丘了。”

    關世傑籲口氣道:“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即使是日夜兼程,也得還要兩天,才能穿出荒丘。”

    霍長青接口道:“他們沒有馬匹,聽説幽冥荒丘少時還鬧鬼,恐怕要三天才行。”

    白素娟咬咬牙道:“全是這該死的赤煉蛇,我定饒不了她。”

    關世態道:“咱們怎麼辦?”

    廖小瑤想了想道:“還能怎麼辦?就在這裏等他們吧。”

    湘琴喚來店老闆,吩咐在客棧暫宿兩夜,叫老闆安排房間,同時吩咐開午飯。

    店老闆和夥計又是一陣忙乎。

    午飯過後,廖小瑤又喚來四名青衣劍客,挑上四匹好馬,叫他們趕往幽冕荒丘去接應徐天良。

    一切安排採當,廖小瑤一行人便在客棧等侯。

    三星高掛,夜幕四合。

    逍遙仙宮的四名青衣劍客,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幽冥荒丘的西道口。

    大半天的急速奔跑,人馬又困又乏,又飢又餓,實不能再往前走了。

    領頭的彭頭領,望着西道口處茫茫一片和荒丘,勒住了繮繩。

    先打個宿處,明天再作計較。

    目光掃過四周。

    道口外,半里處有一棟茅屋,屋內透着光亮。

    彭頭領一揮手,四人四騎往茅屋奔去。

    人立馬嘶,驚動了茅屋的主人。

    一個年逾七旬的白髮老頭,撐根拐狡,站在了屋院的柴扉旁。

    彭頭領躍身下馬,手系繮繩拱手道:“大爺,在下過路之人,天色已晚想借您貴府歇息一夜如何?”

    白髮老頭扁扁嘴唇,看了看彭頭領一夥人,沒出聲。

    彭頭領從衣袖裏摸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請大爺行個方便。”

    白髮老頭看到銀子,眼睛下亮,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打開了柴扉:“諸位若不嫌棄,請進。”

    説着,白髮老頭又向屋內嚷道:“老婆子,有客人來了!”

    彭頭領四人進入屋裏,自行將馬匹栓在柴木樁上,然後跟着白髮老頭進了堂屋。

    堂屋裏點頭一盞油燈,一個五十出頭的老婆子正在抹着屋中的一張方桌,方桌被燻得黑黑的滿是油垢。

    老婆子動作很麻利,一邊抹着桌子,一邊道:“各位客官還沒吃晚飯吧,我這就去弄,請稍等一下就行。”

    看她模樣,這茅屋裏還常常有客人光顧,彭頭領也沒多説話領着三人就在方桌旁坐下。

    白髮老頭放下禪杖,伸出微微發抖的手,替四人沏菜。

    彭頭領抓過茶壺:“大爺,讓我自己來吧。”

    白髮老頭點點頭,一邊嘮叨着道:“你們四位是要吃素,還是吃葷?哦!瞧我老糊塗了,你們又不是白天來的那些和尚,吃什麼素!”

    彭頭領心一動,問道:“白天你家來了和尚?”

    “哎。”白髮老頭道,“還多着呢!一共是十八個和尚,還有一個漂亮的公子爺兒。”

    四人相到瞅了一眼。

    按白髮老頭所説,這十九人該是徐天良與十八金剛羅漢,但怎麼在來的路上沒見到他們。

    彭頭領皺皺眉道:“他們去了南桐?”

    “沒有。”白髮老頭擺擺手,“他們卻了南江口。”

    這是怎麼回事?

    徐天良和十八羅漢怎麼會去南江口?

    彭頭領霍地站起,嘴一呶:“走。”

    情況有異,必須立即向廖小瑤稟告。

    四人一齊走出堂屋。

    “哎,客官……”白髮老頭抓起禪杖,顫巍巍地追來。

    他弄不明白自己説錯了什麼話。

    四人走入屋平,立即凝位了身子。

    十二個蒙面人已將出路堵住,蒙面人刀劍閃着冷芒。

    彭頭領四人四柄劍同時出鞘。

    彭頭領沉聲道:“你們是誰?”

    領頭的蒙面人冷聲道:“我們到陰曹地府就知道了。”

    “哼!”彭頭領沉哼一聲,四劍交叉揚起。

    “哎!別動手……”白髮老頭從屋內衝去,“誰敢在此動手?老夫當年也曾是……”

    領頭蒙面人一劍割斷了白髮老頭的頸動脈!

    “動手!”彭頭領吆喝,一片劍花罩向領頭蒙面人。

    蒙面人立即分成兩層內外圍,四人倏然倒地,八把短刃鋼刀,像刀盤絞向彭頭領四人的下盤,另四人長劍空中迎擊,還有四人則凝劍不動,以待接應。

    彭頭領四人下盤遭襲,空中劍不覺大減,兩人回劍,應付下三路,另兩支劍二對四,顯然已落下風。

    突起一聲暴喝,空中劍芒灼熾,隱起風雷電鳴之聲。

    血水飛濺,慘號聲起,彭頭領四人已皆倒地。

    三人已死,唯有彭頭領還尚有一口氣,歪着噴血的脖子道:“你是魏公府的雷……電追魂吳……”

    話未説完,身子怦然倒地,已氣絕身亡。

    蒙面人摘下了頭上面罩,果然是魏公府十二路殺手頭領雷電追魂吳可擊和地趟刀矮腳吳氏四兄弟吳法、吳緣、吳道與吳義等人。

    茅屋裏傳來了老婆子的聲音:“老頭子,出了什麼事?”

    吳可擊搶入堂屋,朝剛端着條從廚房裏走出來的老婆子,一刀劈了下去。

    一聲清脆的“噹啷”聲,是碗碎了,同時,老婆子的頭顱裂成了兩半,但因力太快,沒有響聲。

    吳可擊站在紫扉院中,低沉地道:“老夫奉命行事,猶似弦上之箭不能不發,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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