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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巧獲秘藏

    秦龍飛並不糊塗,他對這家“農舍”其實也是早已起了疑心的,不過在薩怒窮的威脅之下,他只能佯作糊塗而已。他發現了牆壁的破綻,心中更是疑雲大起,暗自想道:“這間屋子定有古怪,抉不是普通農家。我在鄉下所見的農家都是土牆,這家‘農家’的建築材料卻是堅厚的青磚,甚至還用上了遠從江南運來的太湖石砌建台階。起一座這樣的‘農家’只怕鄉下的土財主都難辦到。但卻為什麼有一塊空心的磚呢?嗯,我且別驚動別人,看看裏面有什麼秘密。”

    這家“農家”,薩怒窮對秦龍飛撒謊是租來的,屋主是一對年老的夫妻,當然這對夫妻也是“王府”中人假扮。秦龍飛最初本來打算向他們要點石灰,自行修補牆壁,如今打消了這個主意,悄悄的把那塊空心的青磚挖出來。

    出乎他的意外,敲碎這塊青磚,裏面是一本薄薄的羊皮書,打開來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部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穴道銅人圖解”。

    “穴道銅人圖解”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又會藏在這家“農家”的牆內,説起來有個故事。

    北宋未給金國滅亡之前,大內藏有一件寶物,名為“穴道銅人”,那是世上最完備的用來研究人體穴道的脈絡的一件寶物,倘若能夠把銅人的秘密研究出來,對武學和醫學都有極大的貢獻。

    靖康二年(公元一一二七),金人攻陷流下(今河南開封),宋室南渡,北宋滅亡。金人擄去徽欽二帝,這個“穴道銅人”也變成了金人的戰利品。

    金主得了這件寶物,交給完顏長之,由完顏長之主持,成立了一個“研經院”,集中金國的武林高手和杏林高手,研究這個穴道銅人。完顏長之不想其中任何一人得窺全貌,想出了一個巧妙的法子,把銅人上的文字圖畫描畫下來,分成十三個部份,分別交給他們研究,他們所住的地方也是隔開來的,結果窮許多高手的畢生之力,把他們研究的成績寫成了十三篇,‘穴道銅人圖解”。

    秦龍飛現在住的這家“農家”,正是以前“研經院”的一位成員住過的。他發現這部羊皮書,正是十三篇“穴道銅人圖解”中的一篇,而且是最主要的一篇。

    原來那人是個對武學着了迷的人,他接受完顏長之的證聘,來研究穴道銅人的奧秘,並非為了效忠皇帝,而是想要在武學上有所貢獻,自己開創一派的。

    想不到他到了“研經院”之後,就等於是被幽禁一樣了。結果他窮了畢生之力的研究心得卻是無法帶得出去。

    雖然帶不出去,他也不願把耗了畢生心血的研究成果都獻給完顏長之,於是就偷偷的寫成了這部羊皮書,藏在自己卧室的牆壁之內,留待有緣的人發現。這希望雖屬渺茫,但處在他的境地,既然不想讓自己耗盡心血得來的成果湮沒,也就唯有如此了。

    他寫成的這本書,雖然只是研究了“穴道銅人”的十三分之一,但除了有關點穴的武功之外,還有他自己參悟的運氣練功的方法,這部份的研究心得和點穴的上乘功夫配合起來,正是相得益彰,而且不啻是十三篇圖解的總綱了。

    秦龍飛的武學造詣不深,但畢竟是名家之子,見識還是有的。仔細閲讀這本武學秘笈之後,便知正是自己所需要的上乘武功。

    本來他練了薩怒窮的毒功之後,便如吸食鴉片的人上了癮一般,不練不行。但在這三天之中,他按照秘笈上的練功方法,按步就班的只練秘笈上的功夫,不再練那毒功,卻是精神健旺。往日不練毒功時候所發生的頭暈、氣悶、身癢,骨痛等等症狀,都是爽然若失了。

    漸漸他有了新的領悟,原來秘笈上的練功方法正是可以中和他所練的毒功的禍害的,有了秘笈上的功夫作基礎,再練毒功,也是無妨。

    這天他剛剛參悟了這層道理,不由得大喜若狂,心裏想道:“薩怒窮常常嚇我,練了他這毒功,若不跟他繼續練下去,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因為只有他懂得解除走火入魔的災難。如今我有了這本秘笈,卻是大可不必再怕他了。不過在沒有練成之前,我必須小心謹慎,切不可讓他知道。奇怪,他不知去了那裏,三天都沒回來。但願他再遲幾天回來,甚至一去不回更好。”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外腳步聲傳來。秦龍尺連忙把羊皮書收好,喝道:“是誰?”

    馬大嫂笑道:“小秦,我把你的一位老朋友帶來了。”

    秦龍飛怔了一怔,説道:“啊,原來是丘大哥。”他是在呂東巖家裏見過丘大成的,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再碰上他,頗為感到意外。

    丘大成笑道:“咱們真是有緣,想不到在這裏又碰上了。”

    秦龍飛茫然説道:“是呀,真是意想不到。”

    丘大成道:“我是上個月來到大都的,昨天才見着馬大嫂。聽她説你在這裏,我是特地來拜訪你的。”

    秦龍飛不禁起了疑心,淡淡説道:“不敢當。”心裏暗自想道:“我離開呂家的時候,呂東巖夫妻正在商量如何避禍,何以卻又會讓他獨自跑來大都?他又是怎樣會認識這個馬大嫂的?”

    要知那日在秘魔崖下,馬大嫂和朝元道人、觀照和尚以及蒙古武士卜欽罕等人一起,和林重、轟天雷、耿電等人搏鬥,秦龍飛是曾經親眼看見的,那時他業已起了疑心了。不過由於馬大嫂是薩怒窮的朋友,他自是不敢向薩怒窮盤問馬大嫂的身份和來歷。他和薩怒窮住到這個“杏花村”之後,馬大嫂常來拜飭他們,他的疑心更加重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馬大嫂已在説道:“小丘是我的好朋友,我們最近做了結拜姐弟,大概你還未知道吧。他和你的薩師父也是相識的。”

    秦龍飛道:“是嗎,你不説我還當真不知呢。”

    馬大嫂接着笑道:“説起來咱們都是一家人,所以我才特地把他找來,和你見面。我想你一個人在大都,無親無故,也是怪寂寞的,能夠見着一個老朋友,大家敍敍舊、談談心,你也可以減少一些寂寞了,是嗎?”

    秦龍飛只得敷衍她道:“不錯,多謝你的關心。”

    馬大嫂道:“我進來的時候,你好像正在這裏練功,是嗎?”

    秦龍飛道:“我每天都要做一次‘功課’的,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

    馬大嫂笑道:“你真是一個勤於向學的好徒弟,怪不得薩怒窮這樣歡喜你,非要把你收歸門下不可。對啦,説起你的師父,他已經有三天沒回來了,什麼原故,你可知道?”

    秦龍飛道:“我正是為了此個擔心,請大嫂見告。”

    馬大嫂緩緩説道:“你的師父恐怕是不會回來了。”

    秦龍飛心裏暗暗歡喜,臉上卻裝出有點驚惶的神色,説道:“啊,他出了什麼事了?”

    馬大嫂道:“他有一個極為厲害的仇家來到大都,他為了躲避仇家,早已走了。”

    秦龍飛佯作關心師父,説道:“家師去的什麼地方,你們可知道麼?”馬大嫂道:“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

    秦龍飛苦笑道:“我在這裏舉目無親,能有什麼打算,家師既然走了,我也唯有走啦。”

    馬大嫂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一個哈哈,説道,“小秦,你這話可説錯了。”秦龍飛道:“怎佯錯了?”

    馬大嫂道:“小丘是你的老朋友,我和你的師父交情也是不淺,我們兩個不能勉強算得上是你的親人嗎?”

    秦龍飛道:“我總不能長此倚靠你們、反正我在大部也沒有事情,不如讓我回家去吧。”

    馬大嫂冷冷説道:“不是我們不讓你回家,只怕另外有人不肯讓你回家。”秦龍飛道:“為什麼?”

    馬大嫂道:“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秦龍飛道:“不知道。”

    馬大嫂哈哈笑道:“你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我老實告訴你吧,隔牆那邊,就是大金國御林軍統領完顏長之的王府!你的師父本來是完顏王爺的上賓!”

    秦龍飛雖然早已起了疑心,卻還未曾想到處境竟然如此之糟。馬大嫂給他説明真相之後,嚇得他不禁面色全都變了。

    馬大嫂暗暗好笑,心裏想道:“不出我之所料,這小子果然怕死。只要他怕死,那就逃不出我的掌心了。”原來馬大嫂見他受薩怒窮的挾制,而不敢有絲毫反抗,早已摸準了池這個弱點,這才挑開天窗説亮話的。但她卻不知道,她只看到了秦龍飛性格的一面。

    馬大嫂繼續説道,“再告訴你吧,這個村子的農人,都是王府的衞士。你想他們能夠讓你輕易離開這裏?”

    秦龍飛道:“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他門要把我留在這裏又有何用?”馬大嫂道:“我也不知道呀,或許完顏王爺看上了你。要給你一個大大的功名富貴呢!”

    秦龍飛道:“我是決計不做金人的官的,馬大嫂,你救我:救!”

    馬大嫂道:“你想安然離開這裏,那也不難,不過你可得幫忙我們一件事情。”

    秦龍飛道:“什麼事情。”

    馬大嫂道:“幫忙我們把轟天雷這小子拿下。”

    這句話好像一塊石頭壓在秦龍飛心上,“原來他們還是要迫我做這件事情。唉,我已經錯過了一次,怎能再錯一次?”秦龍飛心想。

    原來秦龍飛雖然對師兄心懷妒忌,但他畢竟是自小受過嚴父的教誨的,良知尚未盡混。那日從秘魔崖回來之後,他一合上眼睛,就彷彿看見師兄懇求他改邪歸正的目光,彷彿看見師兄在中了他的毒掌之後痛苦的神色。尤其在這幾天,薩怒窮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他可以獨自一個人靜思已過,更是感受到師兄對自己的仁至義盡,對那日的事情,也更加感到羞愧和後悔了。

    但秦龍飛又是一個慣於先為自己着想的人,在馬大嫂的目光迫視之下,隨即想道:“要是我不答應他們,只怕他們馬上就要叫我吃眼前虧了,那又怎辦?”

    馬大嫂何等聰明,在秦龍飛閃爍不定的目光中,已是看出他的一顆心正在動搖不定,立下釘緊再問:“怎麼樣,還未打定主意麼?”

    秦龍飛期期艾艾的説道:“我,我不是不想答應你們,實在,我,我是有為難之處。”

    馬大嫂冷笑道:“那天在秘魔崖下,你不是也曾聽命於令師,和轟天雷動過手。那天你敢去捉拿他,怎麼今天又不敢答應了。”

    秦龍飛苦笑道:“那天的事情,你是看見的,要不是我的師兄手下留情,我早已斃在他的霹靂掌下了。”

    馬大嫂道:“正因為轟天雷這小子不敢傷你,我們才要利用你來捉他。你放心,這次我們無須你和他動手,只須際聽我的吩咐,依計行事就成。”

    秦龍飛搖了搖頭,説道:“你們打的倒是如意算盤,你以為我的師兄還會相信我嗎?”

    馬大嫂笑道:“你可以在他的面前痛哭流涕,假裝懺悔呀。我敢斷定他一定還會相信你的。”

    此時轟天雷已經悄悄進了屋子,他躲在窗外,聽到他們這番説話,不由得暗暗吃驚。

    轟天雷吃了一驚,心裏想道:“好陰險的計謀,幸虧給我聽見。只不知師弟怎樣?唉,他若還稍有良心,就不該聽他們的擺佈!”

    轟天雷伏在窗外,屏息以待,良久良久,卻沒有聽見他的師弟説話。

    房間內秦龍飛低首沉思,心中轉過了好幾個念頭,還是得不到一個好的主意。

    馬大嫂道:“怎麼樣,還沒拿定主意嗎?你幫我們的忙,我們也不會薄待你的。你要什麼,儘管説吧!”

    秦龍飛憤然道:“我什麼都不要。”心想:“我只要自由自在,你們卻偏要管我。”

    馬大嫂陰惻惻的笑了一笑,説道:“不見得吧!嘿嘿,我知道你要什麼。”

    這一串刺耳的笑聲笑得秦龍飛毛骨悚然,不由得又再想道:“這妖婦不知知道我的一些什麼,但我現在總還是在她的掌握之中,我心裏縱然憎恨她,可也不能現之辭色,多少也得敷衍敷衍她了。”當下勉強笑道:“那你説説看,看你可能知道我的心思。”

    馬大嫂笑道:“你急我反而不急了。好,你既然還拿不定主意,咱們就先談一談第二件事情,小丘,你和他説。”

    丘大成拿出一枝玉簪説道:“秦兄,你認得這支玉簪麼?”這是呂玉瑤的飾物,秦龍飛上次來到呂家,第一次見到呂玉瑤的時候,她頭上插的就是這支玉替。

    秦龍飛心頭“卡通”一跳,説道:“這支玉簪是不是令表妹的?”

    丘大成道:“一點不錯。哈哈,你對我的表妹,倒是樣樣都留意在心啊!”

    秦龍飛面上一紅,説道:“你拿給我看,這是什麼意思?”

    丘大成道:“這是我的姑母叫我帶來,準備送給你的。”

    秦龍飛怔了一怔,茫然説道:“為什麼?”

    丘大成笑道:“我的姑母很喜歡你,你不知道嗎?”

    秦龍飛道:“你究竟想説什麼?”

    丘大成哈哈笑道:“你別假惺惺了。你既然查根問底,我就和你打開天窗説亮話吧。那天晚上,你和我的表妹私奔……”

    秦龍飛連忙説道:“丘兄,你,你別誤會……”

    丘大成笑道:“你敢説你不是喜歡我的表妹嗎?”

    秦龍飛道:“你的表妹喜歡的人是我的師兄,那天晚上,她並非和我私奔,而是要我陪她去夜探婁家莊,救我的師兄的。就在那天晚上,我和她失散了,我們也早已不在一起啦。”

    丘大成道:“我的表妹或者是喜歡轟大雷這小子,這我不敢斷定。但我知道的是,我的姑母卻是喜歡你做她的女婿。”

    秦龍飛滿面通紅,意欲辯解,馬大嫂已先説道:“小秦,你別打岔,讓他先説下去。”

    秦龍飛瞿然一省,心裏想道:“不措,我還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向他們表白心跡,那倒是把他們當作朋友了,我能夠把他們當作朋友嗎?還是聽聽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吧。”

    丘大成繼續説道:“不錯,轟天雷這小子那次前來賀壽,是曾拿了他父親的信向我的姑父求親,但我的姑父可還沒有答應他。從你一來到呂家,姑母就喜歡上你,我親耳聽得她和姑父説,説你比凌鐵威強得多啦,相貌又好,人又聰明,那一方面凌鐵威都比不上你。那天晚上,你和表妹私奔之後,姑母就説其實你們是用不着私奔的,只要你開口求親,她一定答應你。那晚她和姑父商量之後,已決定把表妹嫁給你了!”

    秦龍飛道:“這個、這個,唉,他、他們都是誤會了。”

    丘大成笑道:“別假惺惺這個那個的了,誤會也好,不誤會也好,我告訴你,我就是姑母叫我來的,這根玉簪她準備送給你作定婚的信物,如今就只是要你答應了。”

    秦龍飛道:“我答應有什麼用?”

    丘大成道:“我知道你是顧忌着轟天雷這小子在旁,我們現在也正是和你談這樁交易。”

    馬大嫂哈哈一笑,接下去説道:“如今話回到正題來了,你幫忙我們捉着了轟天雷這小子,呂玉瑤也就是你的人了。而且你還不必擔心,這事我們決不泄漏出去。事成之後,你依然可以大搖大擺迴轉家鄉,誰也不知道你和我們有什麼瓜葛,你也一佯可以做你的大俠之子。”

    “大俠之子”四字刺耳鑽心,秦龍飛恨不得有個地洞鑽下去,心想:“今我已是愧對爹爹,倘若再聽他們擺佈,那更是禽獸不如了。”

    馬大嫂道:“怎麼樣,我們的話已經説得很清楚了,你還有什麼顧慮?”

    秦龍飛道:“凌師兄現在何處,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能夠幫上你們的忙?”

    馬大嫂道:“用不着你去找他,他會自己上鈎!”

    秦龍飛道:“為什麼?”

    馬大嫂道:“我已知道他躲在丐幫分舵,丐幫耳目眾多,我可以故意泄漏一點風聲出去,讓丐幫的人知道你的住址,他不親自跑來找你才怪。”

    秦龍飛本來希望他們可以讓他出外去找尋轟天雷的,聽了大為失望。

    馬大嫂繼續説道:“到時你記得依計行事,假裝對你的師兄痛悔前非,讓他相信你的説話。大功告成之後,我們馬上送你回家。”

    馬大嫂説要送他回家,那是預先安排下第二步計劃,要把他的父親秦虎嘯和轟天雷的父親凌浩一網打盡。

    秦龍飛佯作怦然心動的神氣,説道:“多謝你們的好意,但請讓我多想一天,明天我再回覆你們,好嗎?”

    馬大嫂何等精明,觀言察色,自以為已經看出了秦龍飛的心意,暗自想道:“這小子心裏已是千肯萬肯,就只是不好意思馬上答應。”當下笑道:“好吧,我知道你是聰明人,對你有利的事情,也不用我再勸告你了。明天我來和你共商細節。”

    伏在窗外偷聽的轟天雷卻是不禁心頭冰冷,只道師弟果然是喪心病狂,業已無可救藥。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只聽得馬大嫂和丘大成的腳步聲走了出來。

    轟天雷飛身翻過牆頭,暗自思量:“丘大成和這妖婦,我可不能放過他們。但在此處殺了他們,只怕師弟定會覺察。”原來轟天雷雖然對秦龍飛已是心灰意冷,但還想試他一試。

    馬大嫂和丘大成走出“農舍”,沒有多遠,只見一個衣服上釘有銅鈕釦的漢子走近他門。黑夜裏漢子的面貌看不清楚,銅鈕釦的閃光卻是看得見的。馬大嫂只道是剛才那個衞士,笑道:“你還沒有交班嗎?這園子你搜過沒有?”

    話猶未了,黑旋風倏的出指如風,馬上點了她的穴道。丘大成“啊呀”一聲,正待跑時,也給黑旋風抓着了。轟天雷隨後趕到,低聲説道:“別忙殺他,讓我帶回去交給呂東巖處置。”

    黑旋風悄悄問道:“你的師弟呢?”

    轟天雷道:“還在裏面,我現在就回去看他。”

    黑旋風道:“好的,你放心去吧,我在這裏繼續給你把風。”

    秦龍飛在卧房裏心亂如麻,對外面的聲響一點也沒聽見。

    他先是想道:“我當然不能幫他們謀害師兄,但我在他們的中握之中,他們決不會放過我的,這緩兵之計,又能拖到幾時?”想來想去,難有兩全之策,終於橫了心腸,咬了咬牙,想道:“反正大不了是一個死,趁着他們以為我已經願意順從他們的時候,防備或者會稍為鬆懈,我就冒險一走了之!”

    正當他躊躇未決之際,房門忽地玻人推開,秦龍飛只道是馬大嫂又再回來,抬頭一看,不由得呆了!他怎樣也想不到,他的師兄竟然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霎那間,他心裏又是慚愧,又是感動,一時間也不知説些什麼話好,眼淚就一顆顆的掉下來了。

    轟天雷見他淚如雨下,心中卻是不禁涼了半截,只道他果然是聽從馬大嫂所定的計劃,假裝痛哭流涕來欺騙他。

    轟天雷定着眼睛看他,説道:“你想不到我來得這樣快吧?哭是沒有用的,有什麼話趕快和我説吧?”

    按照馬大嫂所定的計劃,秦龍飛在痛哭流涕之後,下一步就是應該向師兄懺悔了。轟天雷心裏想道:“我且別忙揭穿他,看看他能説些什麼花言巧語。”

    不料大出轟天雷意外,秦龍飛忽地舉袖抹乾眼淚,説道:“不錯,哭是沒有用的,師兄,你趕快走!”

    轟天雷怔了一怔,説道:“你呢?”

    秦龍飛道:“你別顧我,你趕快跑!你不知道,這裏是完顏長之的王府,你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事情的變化和轟天雷設想的完全不同,一時間,他無暇仔細推敲,也不知師弟説的是真是假了。

    黑旋風點了馬大嫂和丘大成的穴道,把他們放在一邊,等待轟天雷出來。正在等得心焦之際,馬大嫂忽地一躍而起,尖聲叫道:“快來人哪,有奸細!”

    原來馬大嫂雖然不是一流高手,論本領也還及不黑旋風,但她練的是邪派內功,卻有一門獨特的本領,可以轉換穴道、把對方封閉她的穴道壓力移到另外一處不是要害的地方。轉換穴道和運氣衝關的自行解穴不同,但效果則一樣。在轉換穴道之後,身體所受的痛苦雖未消失,但卻是可以走動也可以呼叫了。

    黑旋風用重手法點了她的穴道,只道可以無憂,不料她突然一躍而起,呼喚救兵。黑旋風吃了一驚,怒道:“好,我先斃了你這妖婦!”飛身疾掠,幾個起伏,如影隨形的追到了馬大嫂背後,一掌向她劈下。

    可惜還是遲了半步,就在黑旋風一掌劈下之際,隆地一股勁風已是從他側面劈來!黑旋風心中一凜,已知對方掌力的剛猛,只有在他之上,決不在他之下。高手搏鬥,只爭瞬息,黑旋風無暇再傷馬大嫂,百忙中一個移形易位,掌隨身轉,反扣對方腕脈。

    那人吐氣開聲,“呼嚇”一喝,掌背一揮,黑旋風已經抓着他的手腕,卻給他的一股反彈之力揮了出去、身不由己的竟然打了兩個盤旋。那人手腕火辣辣的作痛,亦是不由得心中一凜。

    黑旋風身形未穩,勁風倏的又是撲面而來,眼前一片碧綠!原來已是換了個人,那人手裏拿的是一根青竹棒。

    好個黑旋風,身形未穩,長劍已是出鞘,藉着向前傾撲之勢,一招“醉草蠻書”,刺向敵人的胸膛。這一招是從“醉八仙”的拳法中變化出來的,劍勢奇幻,令人虛實難測。

    那人“噫”了一聲,青竹棒一翻一絞,招數也是使得古怪之極。黑旋風的長劍幾乎掌握不牢,但那人也未能將他的長劍絞得飛出手去。只聽得“嗤”的一聲,黑旋風的劍尖刺破了對方的衣裳,但本身亦是不由自己的向前再衝幾步。

    黑暗中看不清這兩個人的面貌,只覺得似乎不像漢人。黑旋風和這兩個人各自換了一招,都是堪堪打成平手。不禁暗暗吃驚,想道,“要是這兩個人聯手攻我,我只怕是非吃虧不可的

    最先和黑旋風交手的那個武士已是把馬大嫂扶了起來,咕咕嚕嚕的和她説幾句話,不出黑旋風所料,這人果然不是漢人,而是蒙古武士。

    但出乎黑旋風意料之外的是,這兩個蒙古武士並沒有聯手攻他,他們和馬大嫂咕咕嚕嚕的説了幾句話後,忽然都朝前跑了,馬大嫂氣血未舒,跟不上他們,這一驚非同小可。

    黑旋風也是吃了一驚,情知這兩個蒙古武士一定是趕去對討轟天雷的,救兵如救火,黑旋風當然也是要急於去助轟天雷一臂之力了。

    馬大嫂伏地一滾,黑旋風倏地從她身旁掠過,冷笑説道:“回頭我再料理你這妖婦!”話猶未了,忽覺背後己有金刃劈風之聲,黑旋風反手一劍,和對方的兵器碰個正着,“當”的一聲,人花四濺,黑旋風虎口隱隱一陣痠麻,來的又是一個高手。

    那人打了一個哈哈,説道:“還有我呢,我現在就要料理你!哼哼,那日在秘魔崖下,你恃着有林重撐腰,我不能不讓你一步,今晚管教你插翼難飛!”

    原來這個人不是別個,正是那日在秘魔崖下和黑旋風交過手的那個朝元道人。

    朝元道人的八八六十四路劈雲鋤法乃是武林一絕,內功的造詣更是比黑旋風還勝半分。黑旋風以輕靈迅捷的躡雲劍法應敵,雖不至於落敗,但要想擺脱他的纏鬥,卻也不能。本來圍牆那邊,還有耿電和楊浣青二人把風的,但此時他們也似乎已是碰上了敵人,因為黑旋風在這邊也聽到了兵器碰磕的聲音震得耳鼓嗡嗡作響。

    那兩個蒙古武士已經跑進那家“農家”去了,轟天雷和秦龍飛卻還未見出來,黑旋風不由得大為着急!

    “你別顧我,你趕快跑!你不知道,這裏是完顏長之的王府,你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轟天雷聽得秦龍飛這樣催促他,不由得怔了一怔,頓然又驚又喜。

    “啊,原來你並未聽從他們的擺佈,倒是我多疑了。秦師弟,那妖婦剛才和你説的話我都聽見了,我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但就算是虎穴龍潭,我也要帶你出去。”轟天雷説道。

    秦龍飛叫道:“不,兩個人一起是逃不出去的,你跑,我——”

    話猶未了,只聽得“乓”的一聲,房門給人踢開,兩條黑影疾撲過來,齊聲喝道:“好呀,姓秦的小子,我早知你不是個好東西,還想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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