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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蝕本買賣

    沙渺渺沒命地洞側一竄。

    這是唯一的可難活命的機會。

    他準確地把握住了這個機會,仗著輕功技巧和突發的功力,從蛇嘴與洞口的縫隙間竄過。

    他剛出洞,一個翻躍,彈射空中。

    萬蛇谷這個險惡之地,萬萬不可久留!至於洞中的徐天良如何,他已顧不了許多。

    空中,突然有一道山峰倒坍下來,其速度之快,氣勢之猛,令人匪夷所思。

    這山峰為何會倒坍?

    倒坍的山峰為何會橫向飛行?

    他還為不及想清楚,已被“山峰”掃中。

    這是重若萬鈞的一掃。

    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摔到山壁上,然後墜落在洞口旁的石崖下。

    這一下,不僅出乎意外,而且摔得特別的重,他已幾乎了能動彈。

    “山峰”倒坍在他身旁,拍震得石崖瑟瑟發抖,然後又緩緩地往後移動。

    沙渺渺瞪圓了右眼,滿臉是驚恐的驚愕。

    倒的“山峰”,卻原來是巨蟒的蛇尾!

    情況糟糕透頂!

    他頭額汗如雨下,知道厄運已無法逃脫。

    巨蟒移動著粗大的身區,把蛇頭移開洞口,轉向了石崖。

    巨蟒大概認為洞內的“屍體”沒有這隻活蝙蝠味道新鮮,所以定先吞食這隻活蝙蝠。

    巨蟒張大了闊嘴,蛇信在沙渺渺身上舔來舔去。

    沙渺渺全身抽搐著,發出聲聲嘶啞絕望的嚎叫。

    巨蟒戲弄了沙渺渺好一陣子,晃了晃頭,闊嘴罩向山崖。

    又是一陣旋風。

    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將沙渺渺拽向蛇口。

    生死就在一瞬之間。

    沙渺渺突然這才發覺,生死死的距離,卻原來是這麼近!

    他閉上眼睛,放棄了一切抵抗與求生的幻想。

    “畜牲,竟敢傷人”一聲清叱,從空中傳來。

    與此同時,空中漫開一片黃色的粉霧。

    旋風頓止,沙渺渺跌倒在石巖縫裡,左腳被石巖夾住。

    巨蟒放棄了沙渺渺,昂起頭,扭著身軀,尾巴拍打著地面。

    “鼕鼕冬!”石巖顫抖著,山谷發出打皮鼓似的嗡嗡迴響。

    “小畜牲,敢與本姑奶奶鬥法?”斥喝聲中,空中又灑開幾團紅、白、綠、黑色的粉霧。

    五色彩霧罩向巨蟒。

    巨蟒身子一扭,垂下頭來,急速後退。

    巨蟒身軀雖然粗大,顯得十分笨拙,但行動起來,卻是十分靈活沙沙沙的一陣向動。

    沙石飛揚。

    眨眼間,巨蟒已退出十丈之外。

    空中飄下一個白影,端立在沙渺渺身旁,赫然是小豔女白素絹。

    白素絹雙手叉腰,對著巨解道:“還不快想走?小心姑奶奶賞你一條飛天蜈蚣!”

    巨解身形一縮,一陣地皮震動,由近至遠,漸漸消失。

    白素絹轉過身,問沙渺渺:“喂,你怎麼樣?”

    沙渺渺咧嘴罵道:“你這個臭丫頭!死丫頭!生兒子沒屁眼的歪丫頭——”

    白素絹抿起嘴,生氣地打斷他的話:“你這個尖頭賊!本姑娘救了你的命,你不但不感恩圖報,還敢辱罵本姑娘?”

    沙渺渺瞪眼道:“老夫就要罵你,又怎麼樣?”

    “好,你罵吧。”白素娟扭轉身,雙手拱著嘴,大聲嚷道:“萬蛇谷的蛇神聽著!本姑娘不管這趟混水了,這裡有只死蝙蝠,你們想吃就來吧。”說著,她抬腳就走。

    “哎!白……姑娘!”

    沙渺渺惶急地叫道:“請不要走!”

    白素絹凝住腳步。

    沙渺渺乾咳了兩下道:“算老夫罵錯了,行不行?”

    “不行。”白素絹翹起嘴。

    沙渺渺轉轉眼珠道:“你要怎麼樣?”

    白素絹眨眨眼:“叫本姑娘一聲姑奶奶,就算沒事了。”

    “不行!”沙渺渺昂起頭,堂堂的江湖怪傑老前輩,怎能在一個黃毛丫頭面前丟人……

    “哼!”白素絹冷哼一聲就走。

    “別……走!”沙渺渺見她要走,又急了。

    白素絹沉聲道:“本姑娘最不愛與人開玩笑,叫不叫,由你一句話。”

    沙渺渺咬咬牙:“男子漢在丈夫能伸能屈,叫就叫,有什麼關係!姑奶奶!”

    “哎!”白素娟大聲地應著,隨即跳躍到他身旁,“你怎麼啦?”

    沙渺渺皺著眉道:“腳被卡著了。”

    “這好辦。”白素絹彎腰抓住他的左腳,使勁一拽。

    “哎喲!你這死……”聲音到此頓住,沙渺渺不敢再往下說。

    沙渺渺右手撐著腰,左手摸著腰,掙扎著站了起來。

    白素絹問道:“徐天良在哪裡?”

    沙渺渺道:“山洞裡。”

    白素絹一個前步,搶入洞中。

    沙渺渺哼哼著,跟著進了小山洞。

    徐天良靜靜地躺著,已完全昏過去,臉色十分難看。

    白素絹焦急地問:“他受的是什麼傷,究竟中了什麼毒?”

    她作為百毒娘子娘三孃的義女,居然探不出徐天良所中何毒,心中自然吃驚,十分著急。

    沙渺渺哼哼道:“他暫時還死不了,只是昏迷過去了,你還是先……替我治治吧。

    哎唷!該死的蛇!十萬兩銀子可真不好嫌。”

    白素娟秀眉一揚,眼珠溜溜一轉,搖身走到沙渺渺身旁:“讓本姑娘瞧瞧。”

    沙渺渺盤膝靠著洞壁坐著,一副哭喪像。

    這也難怪他,他手和手臂被巨蟒信舌舔過的地方,都紅腫起來,腰和身上的關節,因為蛇尾的一擊,也像散架似地發痛。

    這種痛苦是非一般人所能忍的。

    “唷!你臉也腫了,手也腫了,傷得可不輕啊!”白素娟故意大驚小怪地叫嚷。

    沙渺渺慌張地道:“老夫不……會死吧?”

    他歷來把性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當然,銀子也重要。

    白素娟抿抿嘴道:“你遇到的巨蟒,是萬蛇谷的蛇神,稱為怪蟒,它的信舌上的唾液是有劇毒的。”

    “哦!”沙渺渺臉色倏變,“這蟒蛇的唾液有毒?”

    “是的。”白素娟點點頭,正色道:“凡是沾到這條怪蟒唾液的人都會死。”

    沙渺渺的身子一陣哆嗦。

    “不過……”白素娟頓了頓道:“你遇上本姑娘!算是你的福氣。”

    沙渺渺的身子有眼目芒一閃:“謝謝白姑娘!”

    “別先著急謝。”白素娟緩聲道:“本姑娘替你治傷解毒,可是要收銀子的,而且費很高。”

    沙渺渺紅腫的臉扭曲了:“你……”

    白素娟平靜地道:“這有什麼可奇怪的,本姑娘與你一樣,替人做每一件事,回答每個問題,都要收銀子的。”

    少渺渺咬咬牙道:“老夫明白了,一是那個生死判官嚴陰陽告訴你的,對不對?”

    白素娟歪起頭,嘲弄地道:“對又怎麼樣,不對怎麼樣?一句話,你要本姑娘替你治還是不治?”

    少渺渺無奈地嘆口氣道:“橫是一刀,豎也是一刀,來吧,替老夫治,請先開個價。”

    白素娟蹲下身子,點燃一支蠟燭,擱在一旁,然後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個小盒子,道:“這是萬應油膏,專治異種巨蟒蛇涎……”

    沙渺渺打斷她的話:“開個價。”

    白素娟緩聲道:“白銀一萬兩。”

    沙渺渺驚叫道:“你瘋了?小小一盒……”

    白素娟沉冷地堵住他的話:“你治不治?”

    沙渺想了想道:“治!但是老夫沒有現銀,也沒有銀票。”

    白素娟淺笑著道:“借條也行,你背囊中有寫字據的文房四寶。”

    “媽的!這個該死的陰陽鬼,連這些也告訴你了!”沙渺渺一邊說,一邊無奈地抖抖肩,解下背囊。

    沙渺渺一次坑苦了自己,寫下了一張一萬兩銀票的欠據。

    白素娟收過欠據,將萬應油膏塗在他紅腫的皮肉上。

    “喂,你這是怎麼搞的?”沙渺渺嚷著道:“怎麼我覺得火辣辣的?”

    “火辣辣的?”白素娟姚眉道:“這就對了,這條蟒是陽性的。”

    沙渺渺困惑地道:“陽性?”

    竹葉青一陣慌亂,紛紛向兩側彈開。

    白素娟一本正經地道:“這種怪蟒也有雌雄之分,雌蟒與雄蟒唾液毒性不一,千萬不能弄錯,若是弄錯,你就死定了!”

    白素娟說著,從百寶囊中又取出一個小盒:“這是專治雄解蛇涎的萬靈油膏,價錢也是一萬兩。”

    沙渺渺搖搖頭:“救命要緊,一萬兩就一萬兩!”

    再寫下一萬兩銀子的欠據。

    沙渺渺又塗上一層油膏。

    還未等沙渺渺反主應過來,白素娟又取了第三隻小盒。

    她笑著介紹道:“這是萬神油膏……”

    沙渺渺瞪眼叫道:“臭丫頭,你想坑老夫?老夫不治了!”

    白素娟收回小盒,將兩張欠據往地扔,站起身來道:“本姑娘免費贈你兩盒藥膏,但本姑娘有言在先,你塗了兩層藥膏後,在半個時辰內不繼續治療,就是找到我師傅孫三娘,她也救不了你的命。”

    她轉身走向徐天良。

    “白姑娘。”沙渺渺口氣變軟:“有話好說。”

    白素娟冷聲道:“你這麼小氣,還有什麼好說的?”

    “好,就依你吧。”沙渺渺垂下頭道:“只是求白姑娘手下留情,不要宰得太狠。”

    “這還差不多。”白素娟轉回到他的身旁,“錢財乃是身外這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何必那麼小氣?本姑娘決不宰你,賣個本錢就行了。”

    白素娟一下從百寶囊中取出八個小盒,並排在沙渺渺腳前:“這是萬神膏,萬勝膏、萬風膏、萬氣膏、萬物膏、萬法膏、萬全膏和萬福膏,加上已用過的萬應膏和萬靈膏。一共是十盒油膏,當十盒油膏塗過之後,你就能死而復活了。”

    沙渺渺深吸口氣道:“一共是十萬兩銀子?”

    白素娟點頭道:“不錯,你治不治?”

    “治!”沙渺渺咬咬牙:“我老夫認命了,不過,你若治不好的話……”

    白素娟一抹油膏塗到他的臉上:“你看著點,瞧本姑娘的神醫絕技!”

    一抹油膏抹進沙渺渺的嘴裡,他咧嘴哇哇大叫起來。

    不到半個時辰。

    沙渺渺紅腫的部位皆已消腫,身上關節也不痛了,體內真氣又重凝集。

    好靈應的藥膏!孫三孃的名徒,果然身手不凡。

    沙渺渺佩服萬分。

    這倒是一門賺錢的好買賣,惜命的人,誰不肯為命出錢?可惜自己當初不曾學得這個門道。

    他付出了十萬兩銀子的高昂的代價,雖然痛心,但不後悔,他覺得自己的命,決不止這個數目。

    值得慶幸的是,他在三清道觀後石坪上,曾與閩佳汝有睹約,他雖失去了閩少南十萬兩銀子,卻得到閩佳汝十萬兩,還不是一樣?

    白素娟將十萬兩銀子欠據收入囊中,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她並非貪財,她根本不懂得,錢財對自己會有什麼作用。

    她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徐天良。

    徐天良的傷毒,看來只有沙渺渺能治,而這個尖嘴賊,動手就要銀子,所以她取這十萬兩銀子來作徐天良的治療費,也不算過分。

    沙渺渺面帶微笑,拍拍手道:“白姑娘好醫術,閻王娘娘好藥膏!”

    白素娟故意作弄地問道:“你花了十萬兩銀子才知道這一點,不後悔嗎?”

    沙渺渺呵呵一笑:“傻丫頭,你以為老夫這一趟只賺十萬兩銀子嗎?哼,老夫這一趟是一箭雙鵰,賺閩少南父子各十萬兩銀子,捨去你框去的十萬兩,老夫還淨賺十萬兩,又買了個見識,老夫高興得很哩。”

    白素娟眉頭一皺。

    沙渺渺沉下聲又道:“再說徐天良的傷毒,非老夫莫治,這筆銀子還怕沒機會賺回來嗎?”

    白素娟銀牙微咬。

    這個奸詐的老頭!

    沙渺渺霍地從地上躍起,揮手道:“白姑娘,去把徐天良……”

    忽然,他話音中斷,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咳,老夫為什麼?”沙渺渺臉色灰白,緊張地道:“難道眼鏡王蛇的毒,還沒有解除?”

    白素娟眼中光芒一閃。

    “白姑娘,請……”沙渺渺慌忙向白素娟招手。

    白素娟走上前:“你被眼鏡王蛇咬了?”

    沙渺渺急忙道:“是的,但是老夫已經服過徐公子的解藥了。”

    白素娟問:“什麼藥?”

    沙渺渺指徐天良身旁的織錦袋中取出一粒紅丸:“袋中的紅丸。”

    白素娟走過去,從織錦袋中取出一粒紅丸:“就這個?”

    沙渺渺急聲道:“是的,袋中一共有五粒。”

    白素娟看著紅丸,仔細看了看,又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後道:“這是天山保命丸,它能穩內傷,鎮百毒,但治不了傷。也解不了毒,只能保你兩個時辰內毒氣不發。”

    “媽的!”沙渺渺跺著罵著。

    白素娟從百寶囊中摸出一粒紅丸:“這才是真正的百蛇王丸,它能化解各種毒蛇的毒性,不過……”

    “好了!”沙渺渺顯然有些生氣:“一萬兩就一萬兩,老夫認了!”

    “唷!”白素娟睜大了眸子道:“你未免太小看這百蛇王丸了,它要用兩條七彩蜈蚣,化爐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煉成,而且百爐難成一爐,連閻王娘娘宮也只有這三顆這樣的救命神丸。”

    沙渺渺喘著粗氣道:“你說要多少?”

    白素娟沉緩地道:“本姑娘也不多要,就十萬兩吧。”

    沙渺渺呼喊出聲:“十萬兩?”

    白素娟淡淡地:“十萬兩,你可沒有蝕本啊。”

    沙渺渺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多嘴!犯了財不露白的大忌!槽糟透頂了,這個本是蝕定了。”

    白素娟晃晃手中的藥丸:“你要不要?”

    沙渺渺忽然爽朗地笑了笑:“當然要,十萬兩銀子,區區小數,何足道哉?”

    他揮筆又寫了一張十萬兩銀子的欠據,搶過白素娟手中的紅丸。一口吞下。

    腹內立即騰起一團烈火,他盤膝於地,運功逼毒。

    片刻功夫,毒氣排盡,他氣呼呼地站起。

    他板著面孔,威嚴地道:“白姑娘,你為何違約來遲?這個責任,該怎麼負?”

    白素娟談然地道:“本姑娘在進山谷前,被兩個人擋住了他倆說要叫你在這裡受受罪,再放本姑娘進谷。”

    沙渺渺目芒連閃:“是哪兩個小雜種,敢如此無禮?”

    白素娟道:“小雜種可是你罵的,他倆是廖天奎與關世傑!”

    沙渺渺臉色頓呈一片死灰,聲音剎時變小:“真是紅黑雙魔頭?”

    他不僅認識這三個字的字跡,而且只有紅黑雙魔與他,才懂得“還錢來”這三個字的含意。

    他將字條伸到燭火上,火光照亮了他的臉,臉上是一種極其古怪的表情。

    他整好的背囊,極其有禮貌地向白素娟鞠了個躬,然後背起徐天良:“白姑娘,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白素娟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噗”地一笑,揮揮手道:“我們走!”

    白素娟抄著手,大步走在頭裡。

    沙渺渺揹著徐天良,弓身走在後頭。

    白素娟格格地笑著,今夜見到的幾個人都叫她很開心。

    沙渺渺嘴裡低咕著,不知他在咒罵些什麼。

    桑榆河紫回如帶,滔滔河水不絕東流。

    月光昏暗,繁星隱沉,河面一片漆黑。

    河岸碼頭,七八條烏蓬船不停地搖動。

    有一條船上不知死了什麼人,桅杆上接著一塊白綾孝布,孝布下吊著一盞風燈,燈光陰森而恐布。

    離碼頭一里地的一處河彎裡,單獨停著一條帆船。

    船已收帆,但長風掠著帆尾,仍發出嗚咽之聲。

    船頭上,端坐著馬英玉,一雙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船艙內,一盞昏黃的油燈,燈光照著徐天良可怖而蒼白的臉。

    徐天良在萬蛇谷昏迷過去後,就一直沒有甦醒過來。

    木床旁,坐著嚴陰陽、沙渺渺和白素娟。

    三張嚴肅的臉。

    三雙抿緊的嘴。

    斷了右臂的劉俊林,站立在艙門邊,也陰沉著臉。

    嚴陰陽沉聲打破沉默:“你說的人,什麼時候來?”

    沙渺渺翹翹嘴,聳聳肩道:“他說來就來,沒來就沒來。老夫怎麼就知道?”

    嚴陰陽皺起眉道“這人是誰,能解蓮花指毒嗎?”

    “哎呀!”沙渺渺瞪著眼道:“老夫只知道在這裡等,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嚷嚷幹什麼?”白素娟睜著眸子道:“等,等,等,等,真叫人心急死了!”

    “你急死件麼?老夫才真急呢。”沙渺渺搓著手道:“十萬兩僱銀,至今還沒有兌現!”

    嚴陰陽擔心地道:“也許這是個騙局,不會有人來了。”

    “絕對不會的。”沙渺渺口氣果斷地道:“他若敢騙老夫,老夫拼著這條老命也要將他魏王府偷個精光!”

    嚴陰陽冷聲道:“偷,你就知道偷!除了偷以外,你還會什麼?”

    “唷!你敢教訓我?”沙渺渺嚷道:“也不撤泡尿照照自己,殺,你就只知道殺,除了殺以外,你還會什麼?”

    “喂,你倆別爭了行不行?”白素娟板起了臉。

    沙渺渺重重地哼了一聲,那摸樣好像還很不服氣。

    嚴陰陽盯著沙渺渺道:“他還能支持多久?”

    沙渺渺憂鬱地道:“你怎麼老是問我?”

    白素娟憂鬱地道:“剛才替他把過手脈,脈搏非常虛弱,毒氣已逼近心靡,估計支持不了一個對時。”

    嚴陰陽沉著臉道:“若是你說的人不及時趕到,他就完了!”

    沙渺渺咕嚕著道:“完了……就完了,老夫這趟買賣,反正……等於沒幹。”

    “哼!”白素娟斜歪起嘴道:“他若是死了,本姑娘有一百種辦法,下一百遍毒,讓你死一百次。”

    沙渺渺臉色變了,扭曲變形的嘴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此時,艙門傳來一聲呼喊:“客人到。”

    沙渺渺從船板上跳了起來:“媽的,終於來了。”

    白素娟睜於中閃出一團希望的光芒。

    嚴陰陽沉靜地朝站在艙門旁的劉俊林擺擺手:“迎接客人。”

    劉俊林躬身打開了艙門。

    帶著鐵皮面具的鐵面判官杜雲魂,雙手反背而入。

    嚴陰陽此刻已將羅漢面具戴在頭上,一雙精芒閃的脖子,盯著杜雲魂。

    杜雲魂作為閩少南的使者的身份,在這裡出現,實是出乎他的意料。

    沙渺渺和白素娟也頗感意外,同時道:“怎麼是你?”

    劉俊林並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無法認出,這位鐵面判官就是那夜客棧斬他一臂的蒙面刺客。

    杜雲魂十分沉著,目光迎著嚴陰陽,嘴裡反問道:“怎麼不能是我?”

    沙渺渺眨眨眼道:“是閩少南派你來的?”

    杜雲魂點頭道:“是的。”

    沙渺渺伸出手道:“銀票呢?”

    杜雲魂凝目道:“人呢?”

    沙渺渺瞪圓眼道:“你和老夫一樣少了一隻眼?人躺在床上沒有看見嗎?”

    杜雲魂緩聲道:“魏公王爺要的是活人。”

    沙渺渺嘴一嘻:“他還沒有斷氣。”

    杜雲魂跨步上前,伸手搭住徐天良手脈。

    嚴陰陽目芒一閃,手抓住了床邊的小竹杖。

    杜雲魂對他的動作毫無反應,居然微閉起了眼。

    艙內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須今,杜雲魂睜開眼,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丸,交給白素娟:“給他眼下,可保住七天性命。”

    嚴陰陽冷聲道:“誰知道你的話可信不可信?”

    白素娟捏著藥丸,困惑地望著嚴陰陽,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相信鐵面判官。

    杜雲魂沉冷地道:“你不信也得相信,因為你們根本救不了徐天良。”

    嚴陰陽眉頭一皺。

    無論如何這可是一句好話!

    白素娟搶著道:“好,我們就相信你,可七天以後,又怎麼……”

    杜雲魂平靜地道:“七天之內,杜某送解藥前來。”

    沙渺渺晃著頭道:“你沒有毒蓮花指解藥!”

    杜雲魂道:“我沒有。魏公王會有。”

    嚴陰陽正色道:“閩少南為什麼要救徐天良?”

    杜雲魂目光掃過三人的臉,擋聲道:“這裡沒有外人,老夫就直言了,你可知閩佳汝並非是閩少南的親生兒子?”

    嚴陰陽板著臉道:“這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沙渺渺更是嚷著道:“當年閩夫人楊朝霞懷孕的時候,老夫就知道是個野種,怎麼算來算去,時辰對不上。”

    杜雲魂又道:“閩佳汝這次擅闖禁地,偷練邪功,都瞞著閩少南。”

    “哦”嚴陰陽輕呼出口。

    這事他卻不知實情。

    杜雲魂道:“我想我說的已經夠多了。”

    沙渺渺又伸出手:“銀票……”

    杜雲魂淡淡地道:“魏公王說,當徐天良能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十萬兩銀票就是你的了。”

    沙渺渺跺著腳叫道:“當時並沒有這麼說!”

    本來就搖晃的船,頓時急劇地晃盪起來。

    白素娟急忙府身,抱住徐天良,噬裡罵道:“尖嘴賊!你再要跺腳,本姑娘一把毒粉,先爛掉你的雙腳!”

    沙渺渺停住腳,哭喪著臉:“看這模樣,老夫還得在這船上呆上七天了。”

    “請!”沙渺渺趕緊拱手道:“拜託杜老闆快去快回,讓老夫早日結帳。”

    白素娟向劉俊林招招手,用開水將藥丸灌入了徐天良的嘴內。

    嚴陰陽沒有阻攔她,雙目低垂,猶自在沉思。

    杜雲魂見白素娟喂下藥丸,即拱手道:“請諸位在此再靜候數日,告辭!”

    杜雲魂剛走出舵門。

    身後傳來嚴陰陽的聲音:“鐵面判官,老夫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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