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魔女忽然聽到父親還活在人間的消息,心中的震動可想而知,但隨即發現了師嫂的死亡,這一個震動又比前一個震動更甚!帥嫂是死得如此不值,是死在充滿怨恨、絕望與哀傷之中,當真説得是死不瞑目!因此儘管師嫂之死原在蓬萊魔女意料之中,蓬萊厭女仍是不禁深深哀悼,突如其來的驚喜也就給這深沉的悲痛所掩過了。蓬萊魔女只好把父親的事情暫擱一邊,先來料理師嫂的後事。
那四個老頭沒有眼淚,但一臉悲憤的神情,可要比號陶大哭更要令人難過。他們又一齊跪了下未,同聲叫道:“請主人給我門的小姐報仇!若有差遣,赴湯蹈火,粉骨碎身,在所不辭!”
蓬萊魔女將師嫂的屍體放下,扯過一牀棉被掩蓋了她,想到師嫂是死在同牀共枕的丈夫手中,而害死她的丈夫,卻又正是自己恩師的獨生子,蓬萊魔女心中的痛苦比這四老更甚!過了好一會子,蓬萊魔女才稍稍定下心神,説道:“我會給師嫂報仇的,你們起來,聽我的吩咐。”
四老聽得蓬萊魔女答應報仇,各自叩了三個響頭,這才號陶大哭起來,蓬萊魔女待他們哭得夠了,説道:“這還不是悲傷的時候,你們聽我的話,趕緊辦幾件事情。”
為首的老頭拭去了臉上的淚痕,説道:“請主人吩咐。”蓬萊魔女説道:“第一件,你們趕快給小姐料理後事,早早將她埋葬,讓她入土為安;第二件,料理了喪事之後,由你暫時代行堡主之權,將堡中人眾招集前來,告訴他們,這桑家堡是不能再住了,他們若有願意跟你們走的,你就帶他們離開,若是不願意跟你們一起的,你們就給資遣散,讓他們自尋活路。”
四老在這堡中住了幾十年,不無依戀之悄,為首的老頭説道:“主人要我投奔何處,我們一意遵命。但這座桑家堡經營了幾十年,也可以作為基業,拋棄了不可惜嗎?”蓬萊魔女道:“我不能長住這兒,我等下就要離開了。我離開之後公孫奇和那妖狐定會重來的。”四老面面相覷,心中均想:“我們雖是恨不得殺那妖狐,但柳女夥不在這兒,只怕我們傷不了她,先就要被她殺了。”蓬萊魔女取出一支碧玉短箭,説道:“這是我的令箭,你們持此令箭,率領眾人,在喪事過後,立即投奔我的山寨,求見玳瑁姑娘,她現在是給我攝行寨主之職,她見了這支令箭,自會收容你們的。我告訴你們,據我所知,那妖狐是金虜的奸細,公孫奇也已向金虜賣身投靠了。我們是抗金的義軍。
不久就將與金虜有一場激戰。你們加入義軍,也就是替你們的小姐報仇了。當然對那妖狐,我還是會找她算帳的,但卻不必你們動手了。”
四老齊説道:“執戈衞國,正是我等所願。老主人在生的時候,也曾屢次告誡部屬,不可做金人的鷹犬。想不到姑爺喪心病狂,一至如斯,不但違背了他岳父的遺囑,連我家小姐也害死了。”蓬萊魔女見這四老忠心耿耿,且又深明大義,甚是歡喜,説道:“你們料理了小姐的葬事,便即起程吧。義軍紀律嚴明,有些人怕受不住,若有不願跟隨你們同走的,也不必勉強他們。
但也要勸告他們,只可洗手歸田,不可再跟從公孫奇作惡,否則給我知道,定殺不饒。”為首的老頭應了一聲,恭恭敬敬地接過令箭。
忽聽得有急促的腳步上樓而來,未曾進門,便先叫道:“主公,主公,他們要殺盂釗,求你、求你——”“啊呀”一聲,突然停住,原米已被為首的老頭揪了進來。這人是個丫鬟,手上拿着一隻玉釧,她見叫老和蓬萊魔女都在房中,主母又躺在牀上,狀如死屍,難看之極,單單不見主人,不禁驚惶失措,嚇得呆了。
四老認得她是二小姐桑青虹的貼身侍女碧絹,桑青虹離家追蹤耿照,未有帶她同行。為首的老頭喝道:“碧綃,你慌慌張張闖來作甚?快快叩見主人!”
蓬萊魔女是知道珊瑚和孟釗一段關係的,聽得孟釗的名字,心中一動説道:“不必難為她,讓她説吧,孟釗犯了何事?”碧綃見四老將蓬萊魔女稱作主人,看主母的模樣,又似已經死了,未明底藴,驚惶之極,跪下來抖抖索索他説道:“孟釗在園中放火,他、他説是奉了主公之命的,旁人卻不信他説,要、要拿他處死。我因此來求主公給他證明。”原來孟釗今晚本是在堡門外值夜的,公孫奇逃跑出去的時候,遇見了他,又叫他回園中放火,給堡中的護院發現,這些人除了公孫奇夫婦之外,只信四老所言,怎肯相信孟釗?何況又是放火燒堡這樣的大事?當下便立即把他包圍起來,孟釗平日恃着公孫奇的寵愛,和下人多不和睦,那些人找着他放火的證據,都不相信公孫奇會下這道命令,便要將他拿來處死!孟釗着急,和他們動手,形勢危殆,也無暇仔細分辯了。碧綃和孟釗原有私情,見孟釗受攻,只聽得他説是奉主公之命麪點火的,卻還不知公孫奇業已逃走,便急急忙忙地跑來向公孫奇求救了。
蓬萊魔女心想:“孟釗心術不正,但一來未曾做過什麼惡事,二來他和珊瑚好歹也曾有過一段交情,看在我珊瑚妹子的份上,姑且饒了他這一遭吧。”當下便吩咐四老中的一個道:“這事確是公孫奇要他乾的,他奉亂命,雖有不是,也不能單怪責他,你出去叫他們將孟釗放了吧。”
那老頭道:“啓稟主人,孟釗這小於是公孫奇的心腹。”蓬萊魔女嘆口氣道:“我也曾幫過公孫奇呢。在今日之前,誰知道他是如此人面獸心?而且公孫奇的親信在堡中想還不少,也不能一二誅了。還是把他放了吧。”納老頭應了聲“是”,不敢再説。
蓬萊魔女忽道:“且慢!”那老頭剛剛邁出一步,連忙回過身來,碧綃剛自暗暗歡喜,不覺又是心頭一沉,撲通通地亂跳,只見蓬萊魔女兩道目光在她面上盤旋,冷冷問道:“你很喜歡孟釗,是也不是?”碧綃心想:“我和孟釗要好之事,瞞得過這魔女,也瞞不過這四個老頭。”便硬着頭皮説道:“是。所以我才來給他求情,”
碧綃這一坦率自承,正對了蓬萊魔女的脾氣,蓬萊魔女把手一揮,説道:“好,你就隨孟劊走吧!只有一樣,以後可不許再做公孫奇的奴才。你叫孟釗找個正當的營生,以後也不必再在江湖上混了。”碧綃大喜過望,叩頭説道:“多謝主人寬宏人量,我們一定聽你的吩咐。”為首的老頭道:“要不要把孟釗帶來,你再問他幾句,也好讓他向你道謝。”他是意欲提醒蓬萊魔女,即使放走孟釗,也該盤問他的口供。要知孟釗是公孫奇心腹,説不定還可以盤間出一些秘密。蓬萊魔女心緒不寧,思慮未周,也無工夫盤問,揮手便道:“不用了。讓他們早早走吧。
咦,碧綃你怎麼還不起來?”
碧絹訥訥説道:“這個玉串……”原來她手上拿的這個玉釧,正是桑白虹剛才從窗口摔下去的那個玉釧,也即是公孫奇給她作定情之物的那個玉釧,碧絹在樓下拾到,玉鍘上已沾了許多塵土,黯然無光。蓬萊魔女厭煩之極,脾氣突然發作,説道:“讓這玉釧和公孫奇都給我滾了吧,別再拿來令我生氣了!”碧綃心道:“好,你不要正好,便宜了我!”連忙將玉釧藏好,跟那老頭便走。蓬萊魔女心頭煩亂,匆匆將她遣走,想不到後來從這玉釧上又生出禍事,那是後活,按下不表。
碧綃走後,蓬萊魔女吁了口氣,心道:“如此安排,也好了結珊瑚妹子的一重心事。”隨即翟然一驚:“這孟釗雖無大過,但心術不正,已現端倪。日後他不知會下會變作第二個公孫奇?若是那佯,我意欲成全他們,卻反而是害了這丫頭了。”但此際,蓬來魔女己是心力交疲,雖然想到這層,也無暇多理閒事了,心想:“這是那丫頭自己願意的,是好是壞,由她去吧,“蓬萊魔女回身一拜,垂淚説道:“師嫂,恕我不能送你了。
你的冤仇,我會替你昭雪的。你好好安息吧,”她滿懷悲痛走出了桑家堡,這時已是曙光微露的時分了。
蓬萊魔女吸了一口曉風,頭腦稍稍清醒下來,想道“我爹爹還在人間,但天地茫茫,卻不知他身在何處?可惜師嫂已是一瞑隨塵,不能再向她打聽了。”
淡談晨曦,煙籠霧鎖,孤鸞山在晨噴中,似蒙了一層薄輕綃,更帶着幾分神秘,那形似怪鳥張翼的山峯,也似俯瞰人間。
作者無情的嘲諷。在這孤鸞山上,笑傲乾坤曾狂笑高吟,武林天驕也曾簫聲寄意。蓬萊魔女昨晚來的時候,經過此山,曾生過許多感觸,如今又過此山,不止悵觸依然,心中的傷感也更多了。她為師嫂之死而哀痛,又為師嫂臨終所吐露的消息而迷惘,迷惘惶惑之中,她義一次想起武林天驕與笑傲乾坤來了。
“師嫂已死,我是不能再向她打聽我父親的消息了。不知她怎麼會知道我父親還活在人間?武林天驕是她的師兄,師嫂的消息不知是不是從他那兒來的?即使不是,師嫂知道的事情,想必武林天驕也有所聞?他上一次與我無所不談,卻又為何不見提起?難道這消息是他們最近才得到的?但這武林天驕行蹤無定,卻到哪裏去找他?”
蓬萊魔女從武林天驕再想到笑傲乾坤,“不知華谷涵是否知道我父親還在人間?但從他送給我的那幾樣東西,顯然他是知道我的來歷的,最少也會知道一些關於我父親的事情。”華谷涵送給她的那個金盒還藏在她的身上,她已經看過不知多少次了,現在又再一次打開來看,金盒裏三樣東西,第一件是一張殘舊的黃紙,紙卜有她的生辰八字,蓬萊魔女心想:“這生辰八字除了我師父之外,只有我父親才能知道。從前我未知道父親還活在人間,華谷涵何以會得到我的生辰八字,百思莫得其解。咦,難道是我爹爹給他的?”第二件是沾有幾點血漬的破布,蓬萊魔女心想:“這又是什麼意思?我以前曾疑心破布上是我爹爹的血漬,他是個會武功的人,給仇家害死,留下血衫,要我給他報仇。但如今他既還活在人間,這當然是猜錯了。不知爹爹柯以要他送來?”隨即又想:“是否爹爹叫他送來的,這也還是我的猜疑。總要見了他才能知道。”第三件東西就是紅豆,華谷涵的詩句“彈劍狂歌過薊州,空拋紅豆意悠悠。”忽地又似在她耳邊響了起來,蓬萊魔女面上一紅,便不再看,把那金盒藏好。
突然間蓬萊魔女又想起了師嫂臨終的叮囑,“她為何説笑傲乾坤與我並非良偶?她若只是為了想撮合我與她師兄的姻緣,也無需乎説華谷涵的壞話呀?難道華谷涵也像我的師兄,是個薄倖男子?”華谷涵是行事光明磊落的大俠,滿腔熱血的愛國男兒,這些,蓬萊魔女絕對沒有半點疑心,但對於他用情是否專一,蓬萊魔女與他未曾有過交往,那卻是不敢肯定了。
武林天驕渺不可尋,那只有先到江南尋訪笑傲乾坤了。笑傲乾坤華谷涵雖然也是居無定所,但辛棄疾和耿照帶領的義軍此時已在江南駐紮,料想華谷涵必定要和他們互通消息,只要找到義軍,也就不難知道華谷涵的下落了。蓬萊魔女心中想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我雖然是一介女流,也當有男子的氣概。
管他華谷涵薄倖與否,這卻與我何關?我此去江南,於公是助他同抗金虜,於私是查問我身世之謎,至於兒女私情,儘可以置之腦後。”想至此處,豪情勃發,煩惱頓消。於是仍依原來的計劃,兼程前往江南。
一路無事,她腳程迅速,半月之後,已是到了長江岸邊的採石磯,從這裏渡江,對岸便是南宋所轄的疆土了。蓬萊魔女是北國長大的女兒,第一次來到長江之濱,放眼望去,只見大江東去,滾滾奔流,心道:“長江天塹,果然名不虛傳。”默唸蘇東坡名句:“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頓覺胸襟開闊。
金、未兩國大體上以長江為界,南北對峙,烽火連綿,戰亂時作,臨江的兩岸人家,早已十室九空,要找一隻船也不容易,蓬萊魔女沿着江邊走去,走了十多里路,仍是不見帆影,正自焦躁,忽聽得櫓聲晰啞,蘆葦叢中有一隻小船搖了出來。想是船家怕金兵騷擾,故而把船隻密藏,待見有客人來到,這才從蘆葦中出來的。
蓬萊魔女大喜道:“船家請行個方便,渡我過江。”把舵的舶公是個濃眉大眼滿面虯鬚的漢子,仔細地打量了蓬萊魔女一番,問道:“就只是小娘子一個人麼?”蓬萊魔女道:“不錯。”那艄公道:“小娘子因何一人渡江?”似乎頗有顧慮,不敢立即答允,蓬萊魔女道:“你別多管,我多給你船錢便是。”那艄公道:“不是小人多管,要是碰着了金國的水師查問,小娘子你獨自一人,出了事情,小人擔待可不起。”蓬萊魔女道:“有何意外,我也決不怪你。”那艄公道,“我渡你過江,我也冒着很大的危險,你肯出十兩銀子嗎?”蓬萊魔女立即掏出一錠元寶,説道:“這是十六兩重的一錠元寶,你拿去吧。”那艄公接過元寶,在手上一拈,眉開眼笑道:“好,難得小娘子如此慷慨,小人就拼着擔當一點風浪,送你過江吧。小娘了,你貴姓啊?”蓬萊魔女頗為討厭他的羅嗦,但有求於他,卻不便現於辭色,當下隨口答道:“我姓柳。”一縱身就上了船。那隻船還未靠岸,距離約有二三丈遠,蓬萊魔女一躍上船,船身晃也不晃,那艄公望了蓬萊魔女一眼,神情頗是詫異。
武林中有個戒條,説是武功有如錢財,不可隨便在人前露眼,但蓬萊魔女露了這手驚世駭俗的輕功,倒不是忘了這個戒條,而是有意如此的。她見那艄公神色詫異,心中想道:“讓你知道我不是尋常女子,也好去了你的顧慮。”
那艄公道:“小娘子坐穩,開船啦!”提起一杆黑漆漆的篙來,在岸邊一點,小舟如箭,破浪前行,轉瞬間已到江心。蓬萊魔女心頭微凜:“想不到這艄公也不是等閒之輩,我倒要小心了。”原來蓬萊魔女武學深湛,早就看出這艄公是練過武藝的“會家”,但卻還未想到這艄公的本領,尚在她估計之上。從那艄公以鐵篙開船的功力看來,起碼有十年以上的內功根底。
蓬萊魔女藝高膽大,雖多了幾分小心,卻也不怎樣在意:心想,“即使你是賊船,我也不懼。”當下淡淡一笑,説道:“艄公。
你氣力可不小啊。”那艄公道:“小人是靠氣力吃飯的,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也多少得練一點防身本領。”蓬萊魔女心想:“不錯,他若不是有這一身本事,又怎敢在長江撐船。我實是不該太多疑了。”
艄公叫道:“渾家(妻子),你出來見見客人。”後艙鑽出一個婦人,約有三十多歲年紀,一雙眼滴溜溜地在蓬萊魔女身上打了一轉,福了一福,説道:“小娘子,你真是好膽量,一個人橫渡長江。”蓬萊魔女道:“我急着過江投親,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好在你們夫妻都這麼了得。搭上你們的船,我也可以安心了。”蓬萊魔女一眼看出這婦人的武功,更在她丈夫之上,索性一口就給她道破。那婦人也暗暗吃驚,心想:“她自稱姓柳,莫非就是那名震北國的蓬萊魔女柳清瑤?眼光好不厲害,我倒不可魯莽從事了。”
那婦人道:“今天風大浪大,逆水行舟,要到對岸,只怕要個小半天工夫。小娘子,我給你弄點吃的好嗎?艙裏還有幾尾鮮魚,可以做菜。”蓬萊魔女道:“多謝了,我還不餓,不必費神。”那婦人道:“對岸未必找得着人家,我看你還是在船上吃了飯的好。”蓬萊魔女見她盛意拳拳,説道:“也好,那我就叨擾你了。”
那婦人進了後艙,片刻又再出來,説道:“小娘子,你若口渴,這裏有茶。”將一個茶壺放在蓬萊魔女身邊,回艙去弄飯。
蓬萊魔女正感口渴,倒了一杯熱茶,在鼻端一聞,只覺一股清香,卻香得有點古怪,蓬萊魔女心裏冷笑,想道:“我正想知道你們的底細,且喝你這杯茶試試。”
蓬萊魔女一口喝下,面色陡變,喝道:“豈有此理,你們竟敢害我!這懷茶我還敬了!”中指一伸,一條水線從她指端激射出來。原來蓬萊魔女早有防備,一喝下去,知是毒茶,立即默運玄功,把毒茶從中指射出。
蓬萊魔女年紀輕輕。內功早卻已到了上乘境界,除非是有孔雀膽、鶴頂紅、苗山陰風洞的黑心蓮,閩南桃花溪百年茉莉根之類的劇毒之物,方能致她死命,一般的藥物,決不能使她中毒。這杯毒茶下的是那艄公秘製的蒙汗藥加酥骨散,雖然也很厲害,但蓬萊魔女早有防備,喝了下去,只不過等於喝了一杯普通的熱茶。絲毫沒有受到傷害。
當下她默運玄功,將毒茶迫成一條水線,從中指捐端激射而出,船艙與船頭約有七八尺距離,那艄公霍地側身,饒是他閃避得快,頭面上也已濺上了幾點,熱辣辣的好不難受。説時遲,那時快,蓬萊魔女劍已出鞘,向那艄公撲去。
艄公這一驚非同小可,提起鐵篙一擋,“卡查”一聲,鐵篙被削去了一截。蓬萊魔女使的本來不是寶劍,但經過她的內功妙用,居然一樣削鐵如泥,那艄公更是吃驚,暗暗叫苦。
瞬息之間,蓬萊魔女連攻七劍,那支鐵篙給她削得寸寸縮短,只剩下小小一節。那艄公把鐵槳一扳,船身打了個橫,蓬萊魔女一劍刺出,劍尖略歪,“嗤”的一聲,劍光從那艄公頭頂削過,亂髮蓬蓬,登時隨着劍光飛起。
蓬萊魔女心道:“可不能將他殺死,殺死了他,可沒人給我駕船。”她的劍法收發隨心,手腕一抖,劍尖恰好指着那艄公的咽喉,卻沒有將它割破,喝道:“你服不眼?還想不想再打?説吧,你為什麼意圖害我?”
那艄公狡儈之極,一聽就知蓬萊魔女有所顧忌,不敢殺他。
便即叫道:“柳女俠,你把劍拿開,我説,我説。是有人指使我的。……”蓬萊魔女道,“是誰?快説!”那艄公趁她説話的當幾,忽地一個倒翻筋斗,跳下長江。
蓬萊魔女此時若是一劍刺出,早已要了那艄公的性命,但她有所顧慮,稍一猶疑,那艄公已是頭下腳上,一個倒栽葱衝入江心。蓬萊魔女喝道:“要想逃麼?起來!”疾的伸手,便抓那艄公的腳跟。
忽覺背後暗器破空之聲,原來是那艄公的妻子已經出來,人還未到,暗器先發,蓬萊魔女運起護體神功,叮噹幾聲,將三枚鋼鏢、兩支甩手箭全部震落!但在這剎那,她要運功抵禦暗器,手上那一抓的勁力不免便要稍稍放鬆,那艄公以全身的重量衝下,蓬萊魔女抓他不牢,竟給他潛入水底去了。
那婦人冷笑道:“好個蓬萊貶女,果然名不虛傳,但在這本上,卻不輪不到你來逞能!”蓬萊魔女霍地轉身,喝道:“好,我倒要看你有什麼能為?”在這一轉身間,左手也已把拂塵取下。
一招“萬縷千絲”,便要施展拂塵拂穴的絕技,制服這個婦人。
就在此時,小船忽地向上拋起,打了個轉,船尾變作了船頭,船身傾斜,幾乎就要覆沒在風浪之中。原來是那艄公在水底弄的手腳,他趁着一個浪頭打來,將船底一託,推得它團團亂轉。
蓬萊魔女那一招佛出,登時失了準頭;只聽得竹木碎裂的格格聲響,原來是拂塵掃着了板壁,打碎了好大一塊。那婦人笑道:“有膽的你就把這船拆了吧!”蓬萊魔女翟然一驚,心道:“毀了此船,我勝也是敗了。”要知她不懂水性,在這大江之上,第一要保存此船,第二還得有人給她撐船。這麼一來。蓬萊魔女便不得不有所顧忌,既不敢使用殺手,也不敢運足功力。許多在陸地上可以使用的厲害打法,在這小船上都不能使用。
蓬萊魔女感到有點兒暈眩,連忙用重身法定住船身。那婦人使對分水蛾眉刺疾攻幾招,蓬萊魔女兀立船頭,一步不移,揮劍將她的招數一一化開,這婦人的本領比她丈大高明得多,但比起蓬萊魔女還是差得太遠,若不是蓬萊魔女有所顧忌。焉能容她拆過十招。
那婦人過了十招,忽地笑道:“好,在這船上算你本事高強,我可要失陪啦!”蓬萊魔女喝道:“往哪裏去?”振臂一揮,“當”的一聲,將那婦人的一支蛾眉刺削斷,施展絕頂輕功,一個“移形換位”,已截住了那婦人的去路,教她不能跳下水去。
蓬萊魔女的輕功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雖然是在狹窄的船艙之中,也是運用自如,但見她身形一飄一閃,每一次都是恰到好處地攔在那婦人面前,教她根本不能走出船艙之外。可是蓬萊魔女這麼一動手,她既要施展精妙的輕功,就不能同時再用“千斤墜”的重身法定住船身,風浪襲來,加上那艄公在船底弄的手腳,小船顛簸不休。
那艄公露出頭來叫道:“渾家,何必在船上與她爭勝,下來吧!”蓬萊魔女冷笑道:“有那麼容易讓你走麼?”拂塵一展,“呼”的一聲將那婦人的另一支蛾眉刺也奪出了手,拂塵再展,眼看就要將她手腕卷着,忽覺背心一片冰冷,原來是那艄公抄起了一片江水,向她潑來。
蓬萊魔女從未在水上打過,陡覺背心一冷,依照在陸地上養成的習慣,只道有人在後方偷襲,本能的就反手一招,哪知這只是江水潑上,背後根本無人。待到她猛然一省,再發招攻那婦人之時,那婦人已趁此時機,一拳打碎板壁,跳到水裏去那婦人在碧波中載浮載沉,仰面向蓬萊魔女打了個招呼,格格笑道:“你問我有什麼能為,現在我就給你看。你有本領,可跳下來與我再鬥三百回合麼?”蓬萊魔女氣得七竅生煙,可是,拿她毫無法子。轉眼間,那艄公夫妻二人已經潛入水中,個見了蹤影。
船上那支鐵篙已被蓬萊魔女削成幾截,不能使用,划船用的槳也早被艄公拋下水去,那婦人跳下去時,又把搖船用的櫓也折斷了。也即是説,駛船所需的一切用具,盡己毀壞元遺,其實,即使完整無缺,蓬萊魔女也不懂得使用。
外浪頭打來,船身側過一邊,蓬萊魔女連忙用“千斤墜”的重身法定住,剛得平衡,又一個浪頭從相反的方向打來,船身又側過另一邊,蓬萊魔女不斷地移動腳步,使船身穩定。但她的內功雖然深厚,究竟敵不過風浪的巨大威力,正是扶得樂來西又倒,小船在風浪之中不住地顛簸浮沉。蓬萊魔女船頭縱目,但見滾滾長江,煙波浩蕩,望不盡頭。離對岸也不知還有多遠。蓬萊魔女吸了一口涼氣,尋思:“這可如何是好?難道我柳清瑤今日竟要喪身魚腹之中?”
心念未已,在風浪中忽又聽得叮叮的鑿木之聲,蓬萊魔女大吃一驚,俯身察看,只見船艙已裂開了一個小孔,江水歸泅流入。蓬萊魔女大怒道:“下三流的小賊,不敢明刀明槍的交戰,卻來用這等卑鄙的手段!”
那艄公露出頭來,哈哈笑道:“你要明刀明槍的交戰嗎?那就下來吧!咱們是各展所長,你不怨水陸兩路的本領沒有學全,卻來怪我!”蓬萊魔女氣得柳眉倒豎,忽地拂塵一指,暗運內功,幾根塵尾如箭射出,但江中風大,那艄公人又機靈,見她拂塵一起,連忙又沉入水中,饒是如此,也仍然一根塵尾,從勁風中飛來,刺了那艄公一下,刺着的是艄公尚未完全侵入水中的耳朵,幸而勁力已被風力對消,猶如強弩之未,但艄公的耳朵也似被刊針穿過一般,那艄公猛的遊開,叫道:“哎喲,好厲害!”從此潛入水中,不敢再在船邊露頭。
艄公兩夫妻加緊在船底刺鑽,船底板裂開的小孔漸漸擴大,片刻之間,船艙中已一片汪洋,船身漸漸下沉。蓬萊魔女氣極怒極,心道:“我縱喪身魚腹,也得泄一泄這口怒氣,絕不能計你們如此洋洋得意。”就在此時,一個浪頭打來,蓬萊魔女猛的腳跟一旋,藉着那股風力,因勢利用,將船身打了個橫,離開了原來的位置。蓬萊魔女抓緊時機,運足了十成享力,向水而一拍。這一拍登時令得波翻浪湧,只聽得悶雷似的“哎喲”一聲,原來那艄公正在船底,船身盪開,他未普及時遊開。被蓬萊魔女的掌力所震,在水底暈了。小船被風浪震撼,下沉的速度更加快了。那婦人托起她的丈夫,用“蹬水法”遠遠地離開了小船,向對岸游去。到了估量蓬萊魔女暗器決計打不到的地方,這才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罵道:“算你這魔女夠狠,就讓你和長江的大魚鬥狠吧!便宜了你,不需再買棺材啦!”
小船漸漸下沉,但天色卻有好轉,本來是陰霾四合的天空透出了陽光,江心泛起一片金碧,耀眼生輝。片刻間,風勢緩和,波瀾不興,水平如鏡,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日暖風和之下,長江景色,壯麗無情,可惜蓬萊魔女已到了生死關頭,哪還有心情欣賞?艙中已滿滿是水,蓬萊魔女鞋襪盡濕,水還在不斷的灌進來,漸漸浸到了她的腰部,濕透了她的紫羅裙子。蓬萊魔女心頭一片冰涼,尋思:“難道我就柬手待斃不成?”
心念未已,忽見上游現出一片帆影,有一隻大船正自向這邊駛來。蓬萊魔女有如困在沙漠中的旅人,突然碰到了駱駝隊經過,這一喜非同小可,連忙運一口氣,以“傳音入密”的內功,將聲音遠遠送出,叫道:“快來救人哪!”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叫人救命,想到自己縱橫江湖,今日卻看了兩個小賊的道兒,要叫人救命,不禁又是歡喜,又是慚愧。
那隻大船越來越近,但在距離還有二三十丈之外,忽然停止,只見那艄公的妻子拖着她的丈夫,已游到船邊,船上何個人哈哈笑道:“韓三娘子,你們夫妻倆怎麼弄得如此狼狽,”那婦人跳上了船頭,將丈夫放了下來,向蓬萊魔女這隻正在沉下的小船一指,縱聲笑道:“我當家的雖然吃了點虧,但畢竟也弄翻了大名鼎鼎的蓬萊魔女!”
蓬萊魔女不由得又是驀地一驚,想不到那船上的人,竟是和艄公夫婦一路的,這一來當真是求生的希望也斷絕了!
船頭上有個黃衣漢子,年約五旬,目光炯炯,蓬萊魔女在小船上掙扎的情狀,已盡人他的眼中,他哈哈一笑,拈鬚説道:“二哥端的是神機妙算,這魔女果然自投羅網了。不錯,你們吃點虧可算不了什麼,你瞧,這魔女比你們還要狼狽!”那婦人道:“舵主你這隻船可別要再靠近了,那魔女的確是厲害得很呀!”黃衣大漢笑道:“韓三娘子,你們夫妻倆也算是長江一霸,怎的今天卻給這魔女嚇破了膽了?我倒想會會這位大名鼎鼎的魔女,試試她的功夫呢。”那婦人道:“老爺子,這又何必——”那黃衣漢子笑道:“你的話也對,咱們只是要把這魔女弄到手中,可犯不着在這時候和她爭強鬥勝。韓三娘子,你扶你當家的進艙去歇歇吧。等下待我把這魔女拿來,博大家哈哈一笑。”
那黃衣漢子估量了一下距離,將船再駛前數丈,哈哈笑道:“柳清瑤,你不用害怕,等你喝飽了江水之後,我自會救你。”隨即吩咐手下道:“你們準備下水救人,但時候可要拿捏得準,等她溺得差不多了,最好是半死不活的時候,才把她救上來。不可太早,也不可太遲,咱們要拿活的,可別讓她送命。哈哈,這樣美貌的姑娘,若是做了魚腹的點心,這不太殺風景了嗎?”
那盜魁的手下轟然大笑,蓬萊魔女怒火沖天,拾起一截斷篙,用力擲出,罵道:“江湖上有你們這班無恥狗賊,當真是丟盡了綠林好漢的體面,有膽的敢來交戰,我殺你們一個不留!”
兩船距離在二十丈開外,蓬萊魔女的那截斷籬,打不得那麼遠,但也差不了多少,只聽得“哆”的一聲,那截斷篙正好落在船邊,浪花飛起,濺了那黃衣盜魁滿頭滿面。盜魁手下,駭然躲避,那艄公的妻子連忙説道“舵主不要中她激將之計。”那黃衣盜魁“哼”了一聲,竟似不忿,忽地又仰天大笑道:“蓬萊魔女,你如今已是網底之魚,還逞什麼威風你當你還是北五省的綠林盟主麼?你有本領,就插翼飛過來吧。”
這時蓬萊魔女那隻小船已沉沒了十之七八,她施展輕功,單足立在船蓬之上,忽地心中一動,想道:“你説我插翼難飛,好,我就飛給你看!反正一死,不如就拼了個死,冒一冒險!”盜魁那句説話,無意中提醒了蓬萊魔女,蓬萊魔女眉頭一皺,登時人急計生。
只聽得“轟隆”一聲,蓬萊魔女一掌擊碎了船艙的板壁,拾起了七八片破板,突然縱起,身似離弦之箭,已離開了那隻小船。那隻小船受了她一掌之力,下沉加速,也就在她離開的時候,完全沉沒了。
那盜魁笑道:“你這魔女急着要去餵魚嗎?我可不能容你這樣輕易死去。”二十多丈寬的水面,雖然風浪不大,但任憑絕頂輕功,那也是決計不能一躍而過的,故此那盜魁以為蓬萊魔女是意圖自盡。
哪知話猶未了,只見蓬萊魔女在半空中一個翻身,拋下了一片木板,落下來時,腳尖剛好點着那片木板,只是藉着這一“點”之力,登時身形又再騰起,輕功之妙,當真是難以思議!
黃衣盜魁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喝道:“放箭!”蓬萊魔女在半空中又是一個翻身,手揮拂塵,將亂箭拂開,説時遲,那時快,又已拋下一塊木板,她擋箭、拋板、翻身下落,在箭如雨下的情況中,腳尖仍是不偏不倚地踏着了那片木板,眨眼問,又“飛”起來了!
蓬萊魔女手中拿着七塊破板,只用廠五塊,就已“飛”過了那二十多大寬的水面,身形如箭,撲上了那隻人船!
船頭上的四名人漢,兩柄大刀,一對護手鈎,一根鐵索,同時斫、刺、渾掃,蓬萊魔女喝道:“下去餵魚吧!”只聽得“噹噹”兩聲,她拂塵一帶,那根鐵索碰着了大刀,護手鈎也飛了出去,使護乎鈎和使鐵索的同時跌翻,那兩個使大刀的一個被蓬萊魔女踢落,一個被她的拂塵掃着胸膛,叫條大漢,竟是在一招之內,果然如蓬萊魔女所言,都跌下江中了。
“黃衣盜魁暴喝一聲,掌力疾吐,要趁她立足來穩,將她劈下水去。蓬萊魔女喝聲:“來得好!”拂塵摟義一罩,左手長劍亦已倏的出靴,一抬“玉女投梭”,刺那盜魁的膝蓋,這一招是攻敵之所必救,那黃衣盜魁慌不迭地縮腳閃避,説時遲,那時快,蓬萊魔女已在船頭站穩了腳步,拂塵揮舞,又把兩名盜黨打得胸骨碎裂,跌下江中。
只聽到“喀喇”一聲,原來是那盜魁的掌力震斷了船桅,一面大帆落下,船隻受了風力,側過一邊。蓬萊魔女心道:“這廝功力委實不弱,倒不可小覷了!”那盜魁以最剛猛的混元掌力,乘着蓬萊魔女身了懸空的時候襲擊,仍未能傷損蓬萊魔女分毫,反而給她在一招之內,迫得退入艙中,心中更是吃驚。
説時遲,那時快,蓬萊魔女一上了船立即如影隨形,跟蹤迫擊。那盜魁喝道:“好呀,我拼着毀了這隻船,與你拼了吧!”
反手一掌劈出,“呼”的一聲,船艙板壁破裂,江面無風,但那隻大船在掌力震撼之下,卻似在大風大浪之中掙扎一般飄搖不蓬萊魔女冷笑道:“好極了,你既捨命,敢不奉陪!”蓬萊魔女剛才在那小船上對付那對艄公夫婦,由於心有顧忌不敢全力搏鬥,反而着了道兒。如今她上了大船,暗自尋思“這盜魁功力不弱,要擒他實是不易,好,我這條命就算是拾來的,傷得一個便是一個,也不必顧慮有沒有人給我駕船了。”當下,把心一橫,也是全力施為,招招都使殺幹。
掌風劍影之中,乒乒乓乓之聲震耳枚聾,船上的桌几板凳等等物事,打得一團稀爛,船篷被掌風揭去了一大塊,嘩啦啦的倒塌下來,船艙板壁四面打開了天窗,這大船木有十多二十個盜黨,在這場惡鬥之中,個個嚇得心驚膽戰,哪敢插手,紛紛跳入江中,其中有幾個跳得慢的,受了蓬萊魔女的劍傷,鮮血染紅了江面。
艄公這時已醒了過來,與妻子齊聲叫道:“舵主走吧!”黃衣盜魁道:“你去調人,我與這魔女是不死不休!”其實他口出壯言,心已微怯。只因他已被蓬萊魔女的拂塵罩着,倘若回身跳水,定被魔女拂塵內力所傷,是以只能力戰,等待強辰,要想逃走,那是決計不能了。
蓬萊魔女一個“移形換位”拂塵仍然罩着那盜魁的身形,“唰”的一劍卻已向那婦人刺去,那婦人用分水蛾固刺一擋,這回蓬萊魔女是用了全力,那婦人焉能抵敵,“喀嚓”連聲,兩支蛾眉刺同時削斷。艄公將妻子猛的一拉,“撲通”跌入江中,蓬萊魔女主要是對付那個盜魁,一招殺不了那個婦人,也就無暇追擊。艄公夫婦一走,空蕩蕩的大船上就只剩下蓬萊魔女與那盜魁了。
蓬萊魔女大顯本領,劍招催緊,左右穿花,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劍光如練,霎時間將敵人前後左右的退路全都封閉,拂塵又罩着他的身形,喝道,“你是何人?既然知道我柳清瑤的名字,為何還敢攔江截劫?你如今知道厲害了麼?快快投降,饒你不死。”
那黃衣盜魁雖然心有怯意,但他是長江霸主的身份,卻也不肯示弱,哈哈笑道:“你在北道稱雄,我在長江也不是無名之輩,你當我是沒脊骨的小賊麼?豈能向你投降,你別得意,你以為你準能勝我,難道我就沒有厲害的手段了麼?”蓬萊魔女“則”的一劍刺去,削下了那盜魁的一截抽子,喝道:“你還不通名領死?”那盜魁道:“好,你洗耳恭聽!”趁着蓬萊魔女劍招咯緩,雙臂箕張,向外一展,倏地一招“蒼鷹展翅”,便要擒拿蓬萊魔女手腕。這一招擒拿手使得險到極點,也兇到極點,蓬萊魔女正要聽他通名,冷不防幾乎着了道,幸在她步法輕靈,應變迅速,一覺不妙,倏地轉身,只聽得“齧”的一聲,接着又是“唰”的一響,蓬萊魔女的一幅衣襟被那盜魁撕破,那盜魁的左臂卻被蓬萊魔女的利劍劃破了一道五寸多長的傷口,兩相比較,當然是那盜魁大大吃虧,但蓬萊魔女本來可以不用吃虧卻幾乎受了暗算,心中更力氣怒,冷笑喝道:“我劍下不殺無名之輩,今日權且破例一遭!”言下之意,既把那盜魁當作無名小賊看待,又聲言要取他性命,那盜魁聽了,也是氣得七竅生煙,罵道:“蓬萊魔女,你死到臨頭還敢逞強?待我給你念在生咒的時候,再告訴你的名字,讓你做個明白的鬼魂,那也不遲。”蓬萊魔女冷笑道:“且看你有什麼厲害手段?”尋思:“最多又是故伎重施,擊破這一隻船。那也算不了什麼,極其量同歸於盡,你還得死在我的前頭。”蓬萊魔女豁着玉石皆焚,攻勢更緊,塵劍兼施,儼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殺得那盜魁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但在激戰之中,蓬萊魔女仍然眼觀四而,耳聽八方,只見江面上盜徒爭先逃俞,耳中也沒有聽到刺鑿的聲音,心中暗暗奇怪,“除了鑿船,他們還有什麼伎倆?”她哪知道,這隻大船甲板堅厚,潛在水底鑿船,最少也得化一日時間才能弄穿,盜徒當然不會出此下策。
激戰中那盜魁又着了蓬萊魔女的一記拂塵,饒是他練有金鐘罩的功夫,黑黲黲胸膛上也現出了通紅的幾道血痕,眼看就要斃命在蓬萊魔女塵劍之下,忽聽得號角嗚嗚,長江上突然來了十幾只大船,船頭上旗號鮮明,竟是金國的水師。這一隊水師遠遠地將他們這隻船圍着,卻不過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笑道:“蓬萊魔女,你不想在長江裏洗個澡吧?還不快快棄劍投降屍原來正是那玉面妖狐,她也在金國的水師船上。正是:妖狐潛入江南境,掀起長江一片濤。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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