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良為了完成使命,不能不救孫千鈞。
他倏伸出左手,在馬大哈背穴上擊了一掌。
馬大哈雖然身材巨大,但仍擋不住徐天良這蓄有強勁內力的一擊,雙手驟然一鬆,孫千鈞飛脱出去,“咯!”孫千鈞斜飛出數丈外,撞在街牆石壁上,直撞得頭昏眼花。
他癱倒在地上,吃力地睜着冒着陣陣金星的眼睛,瞧着在街心搖晃的馬大哈,心裏在想:“這傻大個,中了銀花斷魂針,為什麼還不斷氣?”
“呀哈!”馬大哈怪嚎聲中,驀地轉身,一雙暴眼瞪着徐天良。
他巨大的身軀不住地晃動,衣服的下襟已經破碎,黑色的血水正從他肚中往外冒湧。
徐天良雙手抱肩,冷然卓立。
馬大哈喘着粗氣,像只狗熊似的笨拙地移動着腳步,走向徐天良。
“當心!”望樓上六不和尚高聲叫喊,“別讓他碰着你,他身上的血水有劇毒!”
街上的黃衣大漢和藍衣大漢,聞言都神色驚慌地往後急退。
徐天良依然沒動。
馬大哈漸漸逼近。
六不和尚搖搖頭,輕嘆一聲,抓起擱在身旁的竹笠。
突然,馬大哈頓住腳步,發出一聲淒厲的悲號。
在悲號聲中,他像個發狂的瘋子,瘋狂地將雙手插入肚腹,抓出了一把腸子,腸子是黑色的,而且已經腐爛!
黑色的血水滴落在街心的麻石上,麻石滋滋地響着,頓時綻開了裂縫。
徐天良竹笠下的臉變得灰青。
人類居然有這種殘害同類的毒物!
他雖然有比這更厲害的西域天尊喇嘛的天蠱粉,但那是專門化屍用的,從不用來對付活人。
黑血似泉水般地從馬大哈腹中洶湧而出,他在哀嚎聲中,又扯出了一把腸子。
徐天良的手按住了劍柄,決定結束馬大哈的痛苦。
他身子騰空而起,手中劍芒一閃忽逝,人越出數丈,飄落坐在孫千鈞的太師椅上。
馬大哈巴斗大的腦袋,離開頸脖,飛了出去,無頭的身軀踉蹌了幾步,跌倒在黑色的血水之中。
馬大哈的腦袋墜地後,登的蹦了幾蹦,滾落到孫千鈞的腳下。
“慘!”慘烈得駭人聽聞。
長街又陷入一片沉寂。
“啊!”一聲驚叫出自孫千鈞之口,打破了寂靜。
直到此時,孫千鈞才發覺那顆滾落在面前的馬大哈的人頭。
那人頭暴眼圓睜,眼中滲血,一張血盆大口,似乎要將他一口吞噬。
“來……人啦!”孫千鈞急聲高呼。
此時,幾名黃衣大漢從驚恐中醒來,奔到孫千鈞的身旁,將他扶起。
孫千鈞驚魂不定的目光掃過長街。忽然,他咧嘴一笑。
他看清了局勢,終於放心了。
他明白,他已取得了徹底的勝利。
自尊、信心和不可一世的氣勢,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把扶他的人推開,聳聳肩,高傲地揚起頭,飛起一腳,將馬大哈的人頭踢回街心,然後揚起手:“通通拿下!”
黃衣漢子得到命令,立即神氣起來,揮刀搶上,將呆立長街兩旁的馬大哈手下的藍衣漢子圍了起來。
“孫爺饒命!”
“孫爺,咱們是被馬大哈逼來的,不要殺咱們。”
藍衣漢子一齊湧至街中,朝孫千鈞跪下磕頭求饒。
由驚駭所引起的慌亂,死亡所帶來的恐怖,清晰地映在藍衣漢子的臉上。
孫千鈞得意地笑了。
勝利者總是帶着笑,他是勝利者。
笑聲突然中止。孫千鈞臉上罩出一片蕭殺的冷氣,緩緩地吟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驀地,音調陡然提高八度:“殺,通通的殺!”
徐天良眼中閃過一抹冷芒,變形的嘴唇抿緊了。
他自認是個兇殘的殺手,沒有感情,沒有人性,無人可以相比。
現在,他知道錯了,在這個世道上比他兇殘的人多的是,眼前這個孫千鈞,就要比他兇殘十倍。
幾十條人命,在孫千鈞眼裏,如同兒戲,説殺就殺。
他正欲開口説話,此時,一聲“阿彌陀佛”,六不和尚從望江樓欄上跳了下來。
“咚!”六不和尚正跌在街心,距孫千鈞不到五步距離。
孫千鈞嚇了一大跳,托地後躍。
兩名黃衣大漢,霍地從孫千鈞左歷兩側搶出。
刷刷!兩把砍刀架上了六不和尚粗短的脖頸。
孫千鈞見並非是有人暗算自己,而來人又被制住,這才放下心來,沉着臉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六不和尚仰起臉,睜大眼道:“我是出家和尚。”
孫千鈞喝道:“瞧你這個光頭,這身打扮,本爺還不知道你是個和尚?本爺是問你,你……是……什麼來路?”
六不和尚扁扁嘴道:“我是竹笠大俠的朋……,”朋字剛出口,他又急忙改口道:“同……路人。”
徐天良不認他這個朋友,“朋友”二字可千萬用不得。
孫千鈞目光觸到了六不和尚手中的竹笠,立即換了個笑臉道:“原來是竹笠大俠的朋友,快快請起。”
他踏步上前,彎下腰,雙手將六不和尚扶起。
今天,若不是竹笠大俠出手相助,他就完蛋了。因此,無論是對竹笠大俠,還是他的朋友,都得以禮相待。
孫千鈞笑着對六不和尚道:“大師臨天而降,不知有何指教?”
六不和尚以手托起竹笠道:“孫施主,可否聽本僧一句良言。”
孫千鈞微微一怔,即道:“洗耳恭聽。”
六不和尚緩聲道:“放棄暴力,共度慈航。”
孫千鈞嘆口氣,搖搖頭道:“大師什麼話我都能接受,唯獨這句話不能接受。”
“哦。”六不和尚眯起眼道:“大師倒想聽聽為什麼?”
孫千鈞正色道:“江湖是個冷酷的世界,講究的是暴力,所謂暴力是殺人,踏着別人的屍體才能活下去,你不殺人,別人就會殺你,如果我依照大師的話,放棄暴力,共度什麼慈航。不到明天天亮,我就會被人殺了。因此,實力才能保命,保命就要暴力,暴力才能征服一切,統治一切……”
徐天良端坐在太師椅中,沒有動,也沒有説話,神色之間,有股説不出的倜倀。
他也曾聽師傅説過這番有關江湖暴力的話,但遠沒有這個孫爺領悟得如此“深刻。”
“妙極了!”六不和尚放着竹笠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江湖這個世界,真是沒暴力不行。”
孫千鈞似乎被他的話驚呆了,呆呆的看了他一會兒,才説道:“這麼説,大師的意思也是要將這些馬大哈的手下都給殺了?”
跪在街上的數十名藍衣大漢,原本希望這位和尚能救他們,此刻聞言,個個如被雷電擊中。
孫千鈞出名的心狠手辣,今日是死定了!
六不和尚卻搖搖頭道:“本僧倒不是這個意思。”
“哦!”孫千鈞困惑不解“不是這個意思,那又是什麼意思?”
六不和尚神秘兮兮地,湊過頭去道:“江湖講究的是實力,沒有實力,就施展不出真正的暴力,因此,要以暴力征服江湖,就得有實力,實力與暴力,暴力和實力……”
孫千鈞被弄糊塗了:“大師,我聽不懂你的話。”
六不和尚伸出手指,在他額頭上一戳:“你真笨!怎麼如此不開竅?”
孫千鈞覺得六不和尚的手指油漬漬的,還有一股濃濃的狗肉豬肉氣味。
他瞪圓了眼。這是個什麼出家和尚?
六不和尚又在他旁邊道:“增加實力,所謂是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又道是:‘狗多聲勢壯……’”
孫千鈞猛拍前額掌:“我明白了,謝謝大師指點。”
六不和尚咧嘴傻兮兮一笑。
孫千鈞挺直了腰,威嚴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藍衣壯士道:“你們聽着,為了增加本幫的實力,保護望江鎮的安寧,凡願意投靠本幫者,一律免死,先為兵卒,以後論功行賞,凡不願降本幫者,一律格殺勿論!”
“願為孫爺效勞!”數十名藍衣大漢,一齊磕頭高呼,紛紛脱下藍色衣裝。
黃衣大漢上前,將他們分別領到兩旁,安插到自己的隊伍中!
“毒蠍雄風,威鎮望江!”黃衣大漢率領眾人,放聲呼喊。
增添了數十人的呼喊聲,顯得格外的響亮、震耳。
孫千鈞覺得天上的太陽,也在喊聲中顫慄。
憑空增加了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馬,孫千鈞覺得收穫確是不小,不禁向徐天良和六不和尚投去一個感激的眼光。
徐天良目寒如冰,威嚴懾人!
孫千鈞忽然覺得從這個和尚身上,也許能瞭解到竹笠人的秘密,至少,到時候這個和尚是他手中的一張牌。
他詭秘的眼波閃了閃,臉上露出一絲奸笑。
他揮起手,大聲下令班師回朝。
四名黃衣大漢上前,抬起了太師椅,徐天良就端坐在椅子上!
黃衣大漢分成四隊列,在太師椅兩側排列。
憑徐天良今天的功勞,自然有資格坐這張太師椅。
孫千鈞和六不和尚站在太師椅後。
六不和尚雙手把着竹笠,在等待孫千鈞的邀請。
孫千鈞向六不和尚,做了個手勢道:“請這位大師,到敝府喝一杯水酒如何?”
六不和尚故意謙遜道:“無功不敢受祿怎好領受款待?”
孫千鈞淺笑道:“別説大師剛才指點之情,就憑大師是竹笠大俠救命恩人的同路人,這杯水酒,我也是要請大師喝的。”
六不和尚翹起嘴道:“既然如此,本僧就愧領了。”
“哈哈哈哈。”孫千鈞一陣大笑,揚起手臂:“走!”
響起了鳴鑼開道的嗆喝聲。
隊伍開始移動。
兩頭蠍,一個小小的地頭蛇,排場倒是不小!
徐天良表面在享受着這種特殊權力的滋味,心裏卻有一種説不出的憤恨。
“孫爺請。”
“大口請。”
孫千鈞和六不和尚還在相互推讓。
徐天良背向二人,臉上浮現出一絲冷酷的刻痕。
六不和尚死跟自己,究竟想幹什麼?
不管這個假和尚要幹什麼,只要他今夜還跟着自己,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孫千鈞和六不和尚都恭謙不讓,結果只好兩人並肩齊行。
孫千鈞終於發現了六不和尚一個秘密,六不和尚的竹笠裏,藏着個滷豬頭。
孫千鈞邊走邊笑道:“原來大師是個假和尚。”
六不和尚正色道:“休得胡説八道!本僧是正宗的名牌和尚,不法寺的六不大師。”
“不法寺?六不大師?”孫千鈞滿臉驚楞。任他見識多廣,可從沒聽過這號寺,這號大師。
六不和尚得意地道:“不法寺,就是不須守法規的寺,六不法號,就是不戒葷、不戒酒、不戒……”
“好法號,哈哈哈,好法號”孫千鈞笑得前仰後合。
隊伍緩緩地離開小鎮,轉向西道。
行不至一里,一片柳林,露出一座諾大的莊園。
莊完門大開,門坎上繫着火紅絨綵球。
八名手執懸掛着德燙館寧的黃衣莊丁,侍立在大門兩旁。
門內一幫鑼鼓、戲班已在第候。
顯然,孫千鈞已作好了慶功的準備。
徐天良忽然鼻子縮了縮,眉頭微微一皺。
他感到一絲異樣。
他豎起了耳朵。
憑他那狼一樣的敏感知覺,他似乎聽到墳山中隱隱有廝殺之聲。
這是怎麼回事?
他還想聽。
驀地,響起了鑼鼓鞭炮聲。
在一片歡呼聲中,他高坐在太師椅上,被孫千鈞、六不和尚和一大羣凱旋而歸的黃衣武士,簇擁進了莊園。
徐天良的感覺沒錯。
墳山裏確有人在廝殺。
四個矮漢子圍着一個白衣少年。
一個年逾五旬,滿頭銀髮的老者,立在一旁觀戰。
八把短刃閃着片片寒芒,在墳地間滾動,寒芒劃過之處,荒草寸斷,草葉紛飛。
一圈螺形的劍光,在短刃的寒芒上盤旋、飛舞。
苦戰猶酣,雙方相持不下。
白衣少年是宋志傲。
四個矮漢子是魏公府第十二路殺手,地堂刀矮腳吳氏四兄弟,吳法、吳緣、吳道和吳義。
觀戰的老者,是他們的頭領“雷電追魂”吳可擊。
吳可擊五人是奉命前來望江鎮,支援潘松劍的。
望江鎮碼頭雖小,但利潤大,是塊肥肉,不能讓它落在別人口中,為以防萬一,閩佳汝特遣吳可擊一幫殺手前來支援。
但,吳可擊一行人,來遲了一步。
他們到達望江鎮碼頭時,宋志傲已將潘松劍殺了。
不過,碼頭並沒有什麼損失,雖然潘松劍已死,碼頭卻仍在孫千鈞掌握之中。
恰逢宋志傲退出望江長街,於是,吳可擊決定在鎮外截殺宋志傲。
凡是敢於魏公府作對的人都得死!
他們在西道口截住宋志傲,把他引到了墳山。
墳山偏僻冷清,又是葬之地,是殺人的好地方。
吳氏四兄弟自告奮勇,操刀出手,料想憑四人合力,再加上地堂神刀,定能馬到成功。
不料,雙方交手,一斗就是兩百多回合,居然還不能將宋志傲撂倒。
吳可擊的臉色變了,顯然是很不滿意吳氏四兄弟的表現。
吳氏四兄弟深知頭領的暴躁脾氣,久攻不下,心中更是焦急萬分。
宋志傲左右盤旋,上下飛騰,顯得很是瀟灑自如,似乎佔盡上風。
其實不然,他心中比吳氏兄弟還要着急,吳氏兄弟聯手的這套地堂刀,配合得天衣無縫,刀法細膩而凌厲,稍不留神就有斷足的危險,若不是因為墳山地面起伏不平,加上墳堆阻擾,若在平地上,他恐怕早就喪命了。
他得不停地跳躍,不停地改變落腳點,閃避攻來的利刃,根本找不到進攻的機會。
他也無法逃走。他明白,只要他露出逃跑的企圖,站在旁邊墳堆上的吳可擊,就會給他致命的一擊。
內力有限,持久下去,速度勢必會減慢,只要速度一減慢,他的雙腿就會被吳氏四兄弟的短刃絞個粉碎。
漸漸地,他的臉色蒼白了。
吳可擊冷冷地哼了一聲:“四個不中用的東西!”
吳法因在焦急之中,並未覺察到宋志傲的速度正在減慢,勝利已在面前,聽到吳可擊的責罵聲,心中一慌,不覺暴喝一聲:“殺!”
隨着“殺”字,他已從地上彈身躍起。
吳緣、吳道和吳義同時迸出一聲!“殺”也一齊撲上。
八把短刃,從八個角度刺向宋志傲。
這是個拼死的辦法,玩命的招式,雖然兇猛,卻是破綻百出。
吳氏四兄弟急於求成,居然將到手的勝利,拱手送向宋志傲。
宋志傲突見腳下的寒芒散開,身子往下一沉,腳尖已踏實地。
他意識機會來了!
八把短刃向他刺來,他並不害怕,因為他的劍術不僅精於對手,而且劍的長度還佔着很大的優勢。
他來不及細想,吳氏四兄弟為什麼要收回地堂刀招式,手中的長劍攸然刺出。
噬睹噬睹!衣襟飄曳。
血珠迸濺。
吳氏四兄弟捂胸、抱肩、按臂,驀然後退,五把短刃掉在地上。
宋志傲劍揚在空中,鮮血濺在了他蒼白的臉上。
他曾發誓要殺盡魏公府的人,一招得手,自然不會饒人,但,他卻凝身未動。
他和吳氏四兄弟之間,多了個吳可擊。
吳可擊長劍執手,滿頭銀髮根根豎起,目光如電,凝視着他,神態忿怒已極。
吳可擊的憤怒是有原因的,魏公府四名有頭面的殺手竟然會敗在鐵血堡一個小小後生的手下,豈不讓人恥笑?
吳可擊冷森森地道:“你是自行了斷,還是要老夫動手?”
宋志傲仰面狂笑道:“我要你死。”
吳可擊神色凜然道:“小子好狂的口氣,待會我要剖開你的肚腹,看看你的膽,究竟有多大?”
宋志傲面含怒氣,沉聲道:“少羅咳,動手吧。”
吳可擊臉色一變,喝道:“讓你見識見識風雷劍法的厲害!”
説話間,他出劍了。
一串串、一團團、一疊疊的劍影。挾着尖鋭的破空厲嘯,推山倒海似罩向宋志傲。
他的劍,與他的人一樣暴躁而狂猛。
宋志傲久聞雷電追魂吳可擊的名號,不敢大意,早己蓄招在手,一聲怒喝,碧螺神劍二十式已然出手。
數道奇異的孤形,數條重疊的曲線,與海浪般的劍影,撞在了一起。
千條劍影,萬道劍氣,漫空飛舞,天崩地裂,飛沙走石,氣勢嚇人已極。
吳法、吳緣、吳道、吳義四人,已退出數丈之外。
當兩劍相交,撞擊聲震耳欲聾。
宋志傲正待分身,再尋找攻擊的機會。
吳可擊卻劍往下一壓,舌綻春雷:“雷電追魂!”
剎時,劍光暴張,風聲隆隆,一股凝重如山的巨大力量,驟然將宋志傲裹住。
宋志傲的劍垂下。
他彷彿被什麼東西罩住,喘不過氣來,耳中響起滾滾的雷聲,眼中閃着刺目的閃電,手中的劍無法再舉起來。
他內力有限,被吳可擊強勁的功力所逼住,幾乎無法動彈。
他碧螺神劍十三式未練成,不能用精妙的劍式來瓦解對方的強勁功力,只能處於被動。
“倒下!”吳可擊沉聲斥喝,劍鋒一抖。
宋志傲被“雷電”擊中,栽倒在地。
吳可擊的追魂劍抵住了他的咽喉。
“臭小子,宰了他!”吳氏四兄弟八把短刀,一齊刺上。
“住手!”吳可擊厲聲猛喝。
吳法四人凝住手中的短刃困惑地道:“大哥,為什麼不讓兄弟宰了他?”
吳可擊瞪眼道:“你們知道個屁!”説着,劍鋒一轉,疾落如飛,點住了宋志傲十三大要穴。
他收起劍,向吳氏四兄弟擺擺手:“給我架起來。”
吳氏四兄弟明白了吳可擊的意思,眼中閃過一道興奮而殘酷的冷芒,立即上前將宋志傲架起,臉扳向吳可擊。
吳可擊神情倔微地道:“宋志傲,你敗在老夫的風雷劍下,可曾感到羞愧?”
宋志傲昂起頭,慨然地道:“感到羞愧的應該是你,而不是我。”
“哦,”吳可擊銀鬚往上一翹,露出驚愕的神色。
宋志傲凜然地道:“我為師報仇,技不如於人,僅愧於師尊,你當魏公府的狗,道不如人則愧於天地,你我相比,感到羞愧的當然是你,而不是我。”
“你……”吳可擊勃然變色:“你要為你的話,討出沉痛的代價。”
宋志傲冷然道:“世上之事莫大於死,我死意已決,你嚇唬不了我。”
吳可擊氣急敗壞了地嚷道:“讓他跪下,跪下向我磕頭!”
吳法和吳緣抓住宋志傲的肩頭,吳道和吳義在他腿彎子上端了一腳。
宋志傲雖然穴道被制,但因吳可擊是用劍尖點穴,力量不大,他居然身子抖了抖,硬撐着沒有跪。
吳可擊氣極了:“沒用的東西,老夫宰了你們!”
吳道和吳義揚起手中的短刃在宋志傲腿肚上,一陣猛刺。
血流如柱,疼痛難忍,但,宋志傲依然沒有跪下。
吳法急了,舉手在宋志傲頭上猛拍一掌,吳道用短刃在他背穴上又刺了一刀。
宋志傲跪倒在墳地上,但他依然昂着頭,慷慨奮然道:“你殺吧,小爺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算是男子漢!”
“好!”吳可擊拍掌道:“你小子果然有點骨氣,只要你肯回答老夫一個問題,老夫就給你一個痛快。”
宋志傲冷聲一哼,一口血水呸在地上。
吳可擊問道:“鐵血堡錢百燈在哪裏?”
宋志傲扁扁嘴,沒有回答。
吳可擊額上青筋突起:“我要看看到底是你嘴硬,還是地堂的刀硬,砍!”
“唰!”吳道在宋子傲背上劃一刀。
宋志傲身子往前一俯,隨即挺起,臉上浮現起一絲傲然的笑。
吳可擊咬咬牙問:“錢百燈在哪裏?”
宋志傲還是沒有回答。
胸衣翻開,猩紅刺目的鮮血,像爆開的大紅花從衣內冒了出來。
“錢百燈在哪裏?”
仍無回聲。
“砍砍砍!”
八把短刃一齊揮起,血水迸濺。
腰帶斷裂了,一支玉笛滾落在地。
宋志傲栽倒在地上,施着血淋淋的身體,爬向玉笛,他伸出手。
刀砍在他手上,他沒縮手。
玉笛,決不能丟失玉笛。
驀地,墳地中響起了樂曲聲。
樂聲撕帛般地裂膽驚心,似有千軍萬馬殺到。
旋即,又有一絲極輕的令人魂魄飄馳的笛聲,飄揚過來。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吳可擊銀髮豎起,雙目中露出驚魂未定的光。
吳法、吳緣、吳道和吳義停住了手中的刀,伸長脖子望着天空。眼裏充斥着驚悸與貪婪的神色。
唯有宋志傲還在爬,還在把手伸向玉笛。
那笛音並不高,卻是那麼清晰地在墳山中穿刺、飄逸着。
宋志傲興奮地抓住了玉笛,興奮地昂起頭。
那笛聲是由一個鮮紅欲滴的、誘人的香唇中發出的,他知道,這是逍遙仙宮宮主羽裳仙子廖小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