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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孽海情緣

    花院圉房。

    華温倩坐在梳妝枱前。

    她望着鏡中的自己,抿唇直笑。

    她將長長的秀髮,挽了個巴結,蓄在後腦勺上。

    她蓄這種髮型,並非是為了好看,而是有一種特殊的意義。

    在那個年代裏,大多未出嫁的閨女留長髮辮兒,出嫁後的少婦,多梳巴結頭。

    她已不是黃花閨女了。

    經過昨夜那場暴雨的洗禮,她已是一個領悟了男女情慾撣機的少婦。

    她渴望再來一場昨夜那樣的暴風雨。

    她希望所有的人都知道昨夜發生的事,知道她已是丁不一的妻子了。

    然而,她雖大膽,但畢竟是個少女,這種事怎能大膽呼喊,告訴別人?

    於是,的梳了這個少婦的巴結頭,希望人們能看出她的變化和心中秘密。

    鏡子中的她紅光滿面,顯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是漂亮、動人。

    她目光澄澈明亮,充滿無限温柔,那原有一絲少女羞澀的神情,已蕩然無存,充斥的是灼熾的熱情和對未來的嚮往。

    她嚮往有一個家,自己的家。

    那是温暖的巢,是疲憊和受驚時可以依靠的地方,是與心上人同歡共樂的天堂。

    有了打算,待隱君莊的事落妥,她便要勸丁不一與她退歸到她的愛巢裏去。

    她的愛巢,就在她已故孃的老家湖南洞庭湖君山。

    那是一個山青水秀,恬靜幽雅的世外桃源,沒有塵世的騷擾,沒有煩惱與憂愁,只有歡樂與幸福。

    她還是個賜破蛋殼而出的雛兒,想得十分天真幼稚。

    世界上的事如果都是這麼簡單而順利,那世上就沒有什麼憂傷了。

    她卻全然不知。

    她凝視着鏡子,情思縫縫,蹬隴中又在重温昨夜的銷魂綺境。

    華士傑沉着臉走進了閨房。

    她仍朝着鏡子抿唇痴笑。

    華士傑在她身後站定,身影出現在鏡子裏面。

    她仍然全然不知覺。

    華士傑瞧着鏡中春風得意她,眼裏也不禁露出一絲温柔,但是這一點暖意,轉是瞬間就結成冰。

    瞧她的光彩,她的神氣,她的巴結頭,徐温平方的話並非謊話。

    他知道徐温玉不會説謊,但在未證實之前,他總希望徐温玉所説,並非全是事實,其中也許有什麼誤會。

    現在無須問,他已經證實了,他的心正在往下沉。

    他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梳妝枱上。

    華温倩從績夢中驚醒,霍地跳了起來。

    她扭轉身,滿臉是笑:“爹!”

    華士傑凝視着她,滿臉是繃緊的肉。

    她在高興之中,居然沒看出爹爹的臉色,歪着頭,嬌笑着道:“我這頭髮漂亮嗎?”

    她話中有話,是給華士傑一個暗示。

    華士傑無須她的暗示,單刀直入地道:“你乾的好事!”

    她怔住了,扁扁嘴道:“我怎麼啦”

    “哼!”華士傑冷哼一聲道,“你自己心中明白。”

    她心中的傲氣頓起,翹起嘴唇道:“我心中明白又怎麼樣”

    “我愛他,現在我已是他的人了,實實在在的地是他的人了,我正準備將此事告訴您呢。”

    華士傑鐵青着臉道:“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這麼做。”

    她昂起頭,眼中閃爍着耀目的光亮:“在我感到絕望的時候,您不是曾經鼓勵我,要我契而不捨,鼓起勇氣去大膽的追求自己的愛嗎?你還説這是唯一能拯救隱君莊的辦法……”

    “住口!”華士傑厲聲喝斷她的話,他沒想到,她會用自己勸説過她的話,反擲過來對付自己。

    她得寸進尺:“你沒有説過這些話嗎?”

    她的這份神氣像極了她的娘,他的心不覺感到一陣隱痛。

    他深吸口氣,沉聲道:“不錯,我是説過這些話,但我只是鼓勵你去追求,並沒有要你用這種卑鄙的欺騙手段去奪取。”

    她逼進一步道:“愛情是自私的,任何人都是這樣,為了獲得愛,而不惜任何手段去奪取。才是真正的愛情。”

    他臉上肌肉痙攣了一下:“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她神氣地翹翹嘴,“當年娘不是自己打了自己一根淫毒勾魂針,你為她解毒救命,才愛上了她?”

    “畜牲!”他手一揚,一耳光扇在她翹起的小臉蛋上。

    剎時,她左臉腮浮起五道指痕,隨即半邊臉浮腫起來。

    她眼中滾動着淚水,倔強地昂着頭:“難道我説錯了?”

    華士傑臉上罩起一層寒霜,在閃念之間,他作出了最後的決定。

    這女兒和她一樣任性,若不趁此時將她趕出隱君莊,日後隱君莊遭滅頂之災時,她決難倖免。

    他沉聲道:“你利用丁不一對蓉兒的感情,用有情果誘惑他,一旦丁不一知道真情,他會怎樣?”

    華温倩得意地笑道:“他已經告訴我,將好好地待我。”

    “是嗎?”華士傑冷哼道:“你以為他會這麼説?”

    她翹起微腫的嘴唇:“這是我親耳聽到的,決錯不了。”

    他正色道:“這句話或許是對蓉兒説的。”

    丁不一的那句話是對徐温玉説的?她心格登一跳,得意地臉色消失了。

    他繼續道:“你知道你幹了什麼傻事嗎?昨夜我原本邀請丁不一來對付那位密使的,沈素貞和蓉兒已在半雅亭前埋伏,誰知你竟劫走了蓉兒,結果使沈素貞喪命在密使掌下。

    她的臉色變了,嘴唇在發抖:‘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他板着臉道:‘瞧你這付德性,我能告訴你嗎?’她閃亮的眸子盯着了:‘你也不相信我?’

    他凝視着她,冷冷地道:‘你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我太失望了。’她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就只認為蓉姐好,我什麼都比不上她,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他凝目道:‘的確,你許多地方都比不上蓉兒。’她被激怒了:‘好,既然是這親,你就當她是你親生女兒好了。’他沉聲道:‘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她臉扭變了形,由於氣憤脖上的青筋高高凸起:‘卑鄙也好,下流也好,反正我已經做出來了,你要我怎麼樣?’她開始撒賴,這是以往對付爹爹常有效的辦法。

    她這一招,今天不靈了。

    他盯着她,冷聲説出一句違心的話:‘你走,我沒有你這個女兒,今後永遠也不想見到你。’她怔住了,猶如一瓢涼水從頭頂潑下。

    她目光收縮,呆呆地站着,全身像似冰凍了一般。

    他狠狠心,又一巴掌扇在她有臉腮上:‘快滾!’‘你……’她一腳將梳妝枱踢翻,雙手捂面,哭泣着從房裏奔了出去。

    ‘小姐!’你要去哪兒?”門外傳來華道傑的聲音。

    華士傑瞧着倒翻的梳妝枱,神情異樣肅穆。

    他在默默禱告,禱告上蒼能讓丁不一原諒他的女兒。

    禹城城郊。

    西山樹林石坪。

    丁不一搓着手,在焦急地等待。

    徐温玉派人捎來口信,沈素貞出事了,要他趕到西山樹林石坪等候。

    他急急地趕來。

    然而,等了將近半個時辰,還不見徐温玉的人影。

    難道又出事了?

    他心如火焚,手心沁出了汗水。

    他與徐温玉的關係不同了,除了關心沈素貞,還惦念着徐温玉,所以顯得格外焦急。

    “篤篤篤!”傳來了馬蹄聲。

    他急步跨到石坪口。

    一輛高蓬馬車緩緩而來,車架座上坐着一位戴竹籠的馬車伕。

    馬車駛入石坪,車伕從架座上彈身躍下,單看車伕彈躍下車的姿勢,便知是位武功極高的高手。

    “丁總捕頭。”車伕摘下竹整。

    “唷,原來是候幫主!”丁不一見到來人急忙拱起雙手。

    車伕是青龍幫幫主候登科,曾與丁不一有過一段恩怨,算是老相識了。

    候登科沒説多話,伸手掀開了車簾。

    車廂裏躺着白牀單的沈素貞。

    丁不一的心陡然一陣抽搐,掄到車門旁,抓起牀單裏沈素貞的手。

    那手冰涼得怕人,血脈全無,但又覺柔軟、細膩。

    丁不一急聲問:“她怎麼啦?”

    候登天目光機敏地掃過四周,壓低聲道:“華莊主給她服了大保丸,封住了她十七穴道,沒事的。”

    丁不一聞言,才輕吁了一口氣。

    “不過,”候登天頓了頓又道,“她中了無冥大法手,內傷情況嚴重,必須立即送到京城。只有京都御神手劉正道才能救她。”

    丁不一臉色倏變:“她中了無冥大法手?”

    他似乎不信,連關天英和杜依水也無法挨一掌無冥大法手,沈素貞怎能不死?

    候登科立即替他解開了疑團:“她穿着華莊主的祖傳護身寶金龍軟甲背心,才倖免此難,未立即斃命。”

    “好邪毒的功夫!”丁不一不覺脱口而出。

    候登科肅容道:“為了以防意外,徐公子説請丁總捕頭嚴守秘密,若有人問起。除徐大人和老爺子外,就説她已經死了。”

    “嗯!”丁不一點點頭,復又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候登天將徐温玉告訴他的事,轉敍了一遍,大致是華士傑請沈素貞與徐温玉設計,準備擒拿西宮密使,將功恕罪,不料,華温倩中途劫走了徐温玉等等。

    丁不一蹙緊了眉頭,原來徐温玉中淫毒勾魂針,促使他倆苟合,竟是華温倩的惡作劇。

    “這個丫頭!”他不覺恨恨地罵出了聲。

    候登天道:“徐公子叫在下轉告丁總捕頭,華莊主此次失手使沈素貞受傷,實在不是有意的,請丁總捕頭見諒。”

    丁不一沒有出聲。

    徐温玉雖然沒有對他明説,但從徐温玉對華士傑的關心中,他已猜測到華士傑就是徐温玉所説到那位救命恩公。

    在這場恩與怨之中,徐温玉確實不好做人,他心中不覺對她充滿了憐憫與同情。

    候登天見丁不一沒有表態,又道:“沈素貞在昏死之前,對華莊主深有誤會,因此徐公子請丁總捕頭一定要向老爺子和徐大人解釋清楚,以免隱君莊再受不白之冤。”

    丁不一道:“請放心,我一定會。”

    候登天説着,從懷中取出白摺扇交給丁不一,“封禪寺大師已經遇害,摺扇上的畫面,你還是自己去仔細斟酌吧。”

    丁不一接過摺扇,捏在手中,遲疑了一下,問道:“徐公子為什麼不來?”

    候登天道:“她身體有些不適,所以叫老夫代勞。”

    “她身體不適?”丁不一抓住候登天的手,“她怎麼啦”?

    他擔心地昨夜的“魯莽”傷着她的身子,焦急之情不覺溢於言表。

    候登天淺笑道:“她沒事,想不到當年桃花園的花花公子,現在雖是十三洲府總捕頭了,仍是如此憐香惜玉。”

    丁不一的臉紅了,心一陣狂跳,她只道候登天已經知道了,他與徐温玉昨夜的事。

    其實,候登天什麼也不知道,只是一句笑話而已,實際是昨夜委身於他的也不是徐温玉,而是華温倩,但,他卻不知。

    “哦!”候登天斂起笑容,“徐公子還要在下告訴你,西宮密使已打算向徐大人下手,請丁總捕頭務必!”

    丁不一心神不定,沉聲道:“知道了,”話音緩了緩,又道:“候幫主,以你的身份怎肯為徐公子效力?”

    這是他見到候登天后,一直藏在心底的跡團。

    候登天淡淡地道:“如果你知道青蛇幫幫主徐長浩,是在下的換帖兄弟,我想體就一定不會奇怪了。”

    丁不一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候登天似有感嘆地道:“世上原有許多想不到的事。”

    “不錯。”丁不一略有同感地道,“當年想不到候幫主會肯幫我,讓青龍幫毀滅在馬無良手中,而今咱們在此重新見面。”

    候登天嘆息道:“過去的事如過眼雲煙,無須再提,若説我幫過你,我也害你不淺。”話音突然一低,“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哦!”丁不一揚起了眉。

    候登天臉露喜色道:“馬無良被華莊主用鐵鏈釘穿手腳鎖骨,關在隱君莊水牢裏了。”

    丁不一揚眉皺起:“他為什麼要這樣?”他不明白華士傑此舉的用意,根據目前情況,此舉除了打草驚蛇之外,已無別的作用。

    候登天大概是由於復仇的喜悦,答非所問:“這就叫惡有惡報,善有善報。”

    丁不一默然片刻,突然問:“你以為華天傑真是想立功贖罪,以報答西宮太后來挽救自己?”

    候登天沒有回答,肅容良久,緩緩地搖搖頭:“我不清楚。”

    華士傑城府太深,他捉摸不透。

    丁不一又問:“翠玉塔真在隱君慶追逐樓裏?”候登天想了想,肯定地道:“我想一定在。”

    “為什麼?”丁不一追着問。

    “因為……”候登天愣了一下,毅然地道:“因為徐公子也是這麼説的。”

    丁不一臉上浮起一層陰雲:“請候登天告訴我,徐公子所在的殘缺門七妖,究竟是什麼人?”

    其實,他心中已經有數,此問只是一求證。

    候登天抿起嘴唇道:“很快地你就會知道了。”

    丁不一再問:“徐公子為什麼要僱……”

    “丁總捕頭。”候登天打斷他的話,“送沈素貞回京要緊,在下就此告辭。”

    未等丁不一答話,候登天身形躍起,射空不見。

    丁不一沉默片刻,彎腰撿起候登天扔在地上的竹笠,戴到頭頂上,然後仰起了頭。

    天空,未被竹整遮住的一半,陽光耀目。

    此刻。已是辰未露初時分。

    他放下車簾,躍上車伕架座,揚起了長鞭。

    馬踏四蹄,車輪“吱呀”一聲開始滾動。

    他低着頭,仍在沉思剛才心中的疑問。

    華士傑若是真心想贖罪,交出翠玉塔不就行了,為何要如此故弄玄虛?

    難道翠玉塔不在隱君莊?

    難道華士傑還另有陰謀?

    難道西宮密使真能……

    車子陡地一震,將他的思路打斷。

    馬車停住了,停在石坪外的石道上。

    馬車為何會停下來?

    他捏着絲鞭的手緩緩鬆開,搶起了頭。

    石道中央站着華温倩。

    華温倩身聞花裙豔服,肩披紅鬥,斜揹着一隻包袱,右手拎着一柄長劍。

    她身中的紅鬥像一團火,灼熾的睜光也像一團火。

    丁不一略一思沉,從車架座上飛身而下,立在馬車前。

    他冷冷地問道:“你來幹什麼?”

    她眼中閃着淚花:“我來找你。”

    “找我?”他感到有些驚詫,“你找我幹什麼?”

    她眼中淚水奪眶而出:“我爹把我趕出了莊了。”

    “華士傑又在耍什麼名堂?”他心念疾轉。

    他冷着聲道:“你爹把你趕出莊,與我何干?”

    他在有意試探,揣測對方的企圖。

    她忿忿地向前跨出兩步,忽又頓住腳步,用幾乎近似哀求的口吻道:“只要跟你走。”

    他不知道她與自己的特殊關係,自然也就不明白她的話。

    於是,他斷然地道:“不行。”

    她扁了扁嘴:“那你跟我走。”

    他感到莫名其妙,但為了弄清她的用意。故意道:“去哪?”

    她陣子中閃出興奮的光彩:“去湖南洞庭湖君山。”

    他覺得糊塗了:“那是什麼地方?”

    她翹起嘴唇道:“那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我孃的老家。”

    他定定地望着她。

    她一付出遠門的打扮,眸子中閃露的是喜悦,堅定的目光。

    她今天是怎麼啦?真是越來越不像話,得認真地回絕她,否則這個任性的丫頭,什麼荒唐事都做得出來!

    他沒想到,她的荒唐事早已在昨夜裏做出來了。

    他以為他在考慮她的建議,又柔聲問道:“怎麼樣?”

    他堅決地道:“我不去。”

    她想了想道:“不去也行,我就跟着你,一輩子也不分離。”

    這個丫頭!他皺眉頭:“你有什麼理由要跟着我?”

    她臉泛桃紅,徽微低下頭道:“因為我已是你的人了。”

    他以為她説的仍是那樁破廟夜宿的事。不以為然地道:“體別胡鬧了,那不算數的。”

    她瞪圓了眼,眼中閃着怒火。

    這種事還能不算數?

    她胸中燃超了火焰,但她仍竭力地忍着,淌着淚水道:“我雖然手段卑鄙下流,但我是真心愛你的-…”

    他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想起車裏躺着的沈素貞,他也被激怒了。

    他忿忿地打斷她的話:“你用淫毒勾魂針加害徐温玉,逼使她用中淫毒喪命的危險,來威逼我,而又讓沈素貞中了無冥大法手命喪黃泉,你卑鄙、陰險、下流,無恥!”

    他故意誇大事實,加重語氣,意在打消華温倩的胡思亂想,他認定華温倩的脾氣,決受不了如此的侮辱。

    誰知華温倩受到斥罵,居然能沉得住氣,低聲道:“我已經認錯了,還不行嗎?”

    他被她低下氣的神態怔位了,但,這只是一瞬間,他憑經驗知道,對這種女人不能心軟,否則一輩子就與她沒完。

    他唬起臉。厲聲道:“你以為你認個錯,承認自己卑鄙下流,就行了嗎?決不行,我決不能原諒你的這種卑鄙行為!”

    她的心寒了,眼水簌簌而下。

    爹爹説的沒錯,他果然不肯原諒自己!

    然而,她仍不肯放棄。

    她顫抖着聲音道:“你答……應過好……待我的…我要跟着你……”

    他雖然聰明,卻沒把她這句話,與昨夜自己與“徐温玉”説過的話聯天到一起,或許他真愛着徐温玉,所以心中沒有這份靈感。

    他正色道:“或許我曾經説過要好好待你,但這種好好待你的意思恩,和你所想的意思完全不同,因為我根本沒有愛過你。”

    她臉色變得蒼白,顫聲道:“你從……未愛過我”?

    他毫不含糊地道:“我早已向你説過了,我不愛你,過去不曾愛過;將來也不會愛,你聽清楚了嗎?”

    她手指在發抖,臉蒼自得有些嚇人:“不管怎麼説,你總該對我負責吧。”

    他對她的胡纏亂吵感到很是生氣,天下哪有這種不講理的任性的姑娘?

    他鐵青着臉道:“我沒有任何理由要對你負責。”

    她扁着嘴唇:“可是你我已經……”

    他毅然截住她的話:“我説過那不算數的,那是你強迫我所做的事,並非我心甘情願,也不是我有意對你非禮,因此我沒有什麼責任可負,如果説真正有什麼責任,要負責任應該是你自己。”

    她淚水如同泉湧。

    丁不一原有來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鐵石心腸的男人!

    她的心在發燒,在淌血。

    丁不一嘴角綻出一絲冷笑。

    裝的倒真像這丫頭真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絕活都派上場上。

    他冷冷地道:“你快走開,別擋着道。”

    她咬了咬牙,忽然,“撲”地跪倒在地,流着淚:“我已是你的人了,請你帶我定,就……算是我求你了。”

    他怔住了。

    他沒想到她會跪下來向自己求情,她那模樣像是動了真情。

    該怎麼辦?他猶豫了。

    她是他遇到的最難纏的姑娘,比瘋女江春花還要難纏。

    她見他仍沒有回答痛心極了。哩地拔出長劍,橫勒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瞪着眼,嘶啞着聲音道:“你不答應,我就死在體面脱。”

    他目光如刃,臉板得就如一塊鐵砧。

    “你答不答應?”她手一緊,一縷鮮血順着劍鋒往下淌出。

    華士傑為什麼要逐女兒出莊?

    她為什麼一定要賴着跟定自己?

    她真會為此而自則?

    一定有什麼陰謀!

    結論一出,他冷若冰霜地道:“你去死吧。”

    她腦袋嗡地一響,鑽心的痛和極度的羞怒,使得她的臉和脖子都扭變了形,她覺得自己民是無地自容,往日的驕傲,自尊頃刻間轟然倒塌。

    她想一劍就此割斷了自己的脖子,但卻不甘心負心郎的羞辱。

    她胸充滿了恨,燃燒着熊熊的恨的焰。

    殺死負心郎,然後自己再自劍!

    她突地像蛇一樣從地上彈起,一劍挽起九條金龍刺向丁不一。

    促使她出了手,但,她的這個舉動,不全是恨,而愛恨交織,愛中有恨,恨中有愛。

    然而,這一劍卻是凌厲無比的,要人命的殺招!

    果然有詐,丁不一早有防範,身形一側,長劍彈鞘而出。

    “當!”劍光散劍,金龍消失。

    華温倩跌倒在馬車門前,丁不一的劍鋒抵住了她的咽喉。

    憑她的身手,無論怎樣也不是早有戒備的丁不一的對手。

    “你殺了我吧!”她尖叫着,把脖子往劍鋒上頂。

    丁不一劍往回一收,沉聲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説着,他猛然掀車簾,指着躺在車裏的沈素貞道,“為了她,我就可以殺了你。”

    她瞪着近似發狂的眼睛:“你為什麼不殺我”?

    他鎮定地道:“殺你這樣無恥的女人,我怕弄髒了我的手,你走吧,我不願再看到你。”

    她發出一聲撕人肺腑的嚎叫,托地躍起,沒入了路旁的林中,丁不一撿起她扔在地上的長劍擱到馬車上,重新坐上車架座。

    馬車又開始行進。

    丁不一仍在想,但他想的已是一個新的疑問。

    華温倩剛才的舉動,並不像是故意做作的,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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