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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邪皇甫天衣

    丁不一躺順牀上三天,已將人邪劍法背得滾瓜爛熟,那一招殘缺不分的劍式,在冥想之中已有領悟。

    丁不一練功到今日,聰明的才智,先天的悟性,才得以充分的發揮。

    皇甫天衣沒向他講解劍招與劍式的變化,丁不一也就沒有任何的約束,憑自己的想法去理解,不料參悟人邪劍法的程序反倒深刻得多,這就是因勢利導所收到的效果。

    難怪七邪中,最精明的就是人邪皇甫天衣,就連大哥老邪丁不偉也是自嘆弗如。

    該到丁不一練劍的時候。

    丁不一早早起牀,紮好腰帶,踏步出房。

    天空,晨光亮微,殘星,弦月還在閃爍。

    谷坪上,皇甫天衣靠椅正襟危坐,神情肅穆。

    餘小二赤着上身,趴俯在地上,身子像蛇一樣地扭動,在竹籬縫裏鑽進來,鑽進去。

    丁不一見自己來遲了,臉面一紅,不好意思地奔過去。立交皇甫天衣面前:“皇甫叔叔,請原諒。”

    皇甫天衣冷冷地道:“念你毒傷剛愈,饒過這次,下不為例。”

    “謝皇甫叔叔。”丁不一拱手道:“不知此人邪劍如何練法?”

    皇南天衣腳尖一挑,倚在靠椅旁的一支長劍,騰地躍起飛向丁不一。

    丁不一身形微斜,伸手抓住長劍,“嗖!”地拔劍出鞘,擺立起人邪劍譜上的劍俠上的劍訣架式。

    他是依葫蘆來瓢擺的架式,下一招怎麼出手,他雖看過劍譜卻無從着手。

    皇甫天衣沉聲道:“怎麼不練了?”

    丁不一道:“請皇甫叔叔指教。”

    皇甫天衣道:“劍譜都交給你了,還要我指教什麼?我要做的,只是與你過招。”

    丁不一微微一怔,隨即心念一動,似有靈悟,輕聲一喝,手中長劍斜挑而出。

    他用的是長邪劍和梅邪劍的一招,心中想着卻是人邪劍的一招。

    空中閃過一串劍影與劍花,雜亂無章,橫斜飄曳。

    皇甫天衣嚴肅的臉上毫無任何表情,心中卻是翻如浪。

    七邪劍法怎麼會是這個模樣?

    是什麼是方不對,還是有什麼蹊蹺?

    丁不一劍法展開之後,雖然反覆只是那麼幾招,卻漸不融入了劍法之中,忘掉了自我。

    丁水一的劍法越來越亂,漏洞、空門、破綻百出。

    皇甫天衣似是悟到了什麼,又似也弄不明白似的攢起了眉頭。

    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丁不肯定已在劍法中領悟到了什麼。而自己卻沒有。

    慕容久酒在飛鴿中書信中提到的七邪劍法的真諦,究竟何指。

    他不願讓思維鑽進牛角尖裏,於是把目光轉身餘小二。

    餘小二在竹籬縫裏扭身鑽進過來。

    皇甫天衣向他招招手。

    餘小二奔過來,跪在靠椅前:“師傅有何吩咐?”

    皇甫天衣伸出左手,勾勾手指。

    餘小二光着上身,挺立起來轉了個身,光溜的身上,左右兩側有數道劃痕,那是竹籬刺掛傷的痕跡。

    側坪的竹籬間,都面滿着鋒利的毛竹尖刺。

    皇甫天衣沉着臉:“怎麼又給掛傷了?”

    餘小二趕緊跪地道:“弟子學藝不精,請師傅懲罰。”

    皇甫天衣手一擺:“繼續練。”

    “是。”餘小二瞅了一眼正在全心練劍的丁不一,轉身奔向竹籬。

    皇甫天衣盯着餘小二身影的眼裏,稜芒一閃。

    當年七兄弟開玩笑,與六弟獨孤雙釣打賭的邪龍神刀,可有望成功了,這小乞丐可是絕妙的邪龍好手!

    但不知這七邪劍的傳人丁不一,又會怎樣?

    他正在思量之際,側坪後的石窟裏傳來江春花的叫喊聲:“爺爺,開飯羅!”

    皇甫天衣舉起手,從靠椅中緩緩站起,朗聲道:“停!吃飯了。”

    丁不一收住劍。

    餘小二從竹籬縫裏鑽出來。

    江春花和繫着圍巾跑進石坪,站在坪中伸手向天,迎着東方透出的一縷紅霞,痴痴地笑着。

    一抹豔色的朝霞,灑在江春花臉上身上,勾勒出她俏麗動人的身姿。

    那臉龐,那身形姿態,冥冥之中幾分像白如水,幾分像蘇小玉。

    丁不一不禁呆傻了眼。

    皇甫天衣皺起眉,沉喝一聲:“春花,還不快進去!”

    江春花全身一抖:“哦”了一聲,轉身奔入側坪。

    側坪裏,有一間石屋,那是皇甫天衣的住房,現在是江春花的卧室,江春花的房間已讓給丁不一。

    石窟就在側坪後的巖洞裏。這裏既是廚房,也是江春花的練功房。

    石窟很寬敞,這裏既是廚房,廚房只佔去很小一部分,窟中有石桌、石凳,石鎖、石槓、石兵器架等。

    左歷角各臨時架起兩張石牀,牀上墊着薄薄的乾草,皇甫天衣和餘小二就睡在那裏。

    早餐已經備好,四人圍着石桌坐下。

    早點是肉包子,外加一碟鹽菜和碗青菜湯,雖然簡單,但包子不僅味道好,而且外形也做得很精緻,説明江春花手藝很不錯。

    餘小二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包子,突然,扁扁嘴道:“要是水姐姐也在這裏就好了。”

    丁不一觸動心思,放下手中的筷子,默然不語。

    石窟裏的氣氛頓變得有些沉悶。

    皇甫天衣凝住神,若有所思。

    餘小二沉下臉,暗在咬牙發誓:“水姐姐,餘小二一定練好邪龍神刀,為你報仇。”

    唯有江春花在大口大口的吃着。

    江春花終於發覺不對,歪起頭道:“咦,你們怎麼都不吃了?”

    三人各想心事。沒回答她的話。

    江春花伸出筷子夾起一個包子,放到丁不一碗中:“夫君,你怎麼不吃?是妻子做的包的包子不好吃?”

    丁不一從沉思中醒來:“嗯……好吃,不過……”

    江春花在皇甫天衣面前叫他做夫君,弄得他極不好意思.一時不知所措。

    皇甫天衣開口道:“春花,你不能叫他夫君。”

    江春花道:“為什麼不能?”

    未等皇甫天衣答話,餘小二搶着説:“因為只有大哥的心上人,才能叫他做夫君,我大哥現在已經有心上人了,所以,你不能叫他做夫君。”

    江春花瞪着眼道:“他心上人是誰?”

    江春花笑吟吟地道:“嚇我一跳,我説是誰,原來是白姑娘,她已經投潭死了,你大哥的心上人,該是我。”

    “哦!”餘小二啞了聲。

    皇甫天衣沉聲道:“亂來,我説你不能叫夫君,就不能叫夫君。”

    “爺爺!”江春花鼓起嘴唇。

    皇甫天衣眸子放亮:“你敢不聽話?”

    “好,不叫夫君,就不叫夫君。”江春花秀髮一摔,“那我就叫他不一哥。”

    皇甫天衣沉聲道:“也不行。”

    江春花明眸內精芒進射:“呀,叫哥哥也不行嗎!”

    天不一正要説話,皇甫天衣阻住他,説道:“你叫我爺爺,丁公子叫我叔叔,你叫他叔叔,他就是你的長輩,你對長輩要尊敬,不能在長輩面前嬉笑,更不能對長輩有什麼胡思亂想。”

    江春花的臉變得通紅,低下頭,咬緊了銀牙,心裏充滿了怨恨。

    皇甫天衣繼續道:“從今天起,你除了做飯之外。就呆在房中不準出來,更不準到前面卧房去,以免打擾丁叔叔練劍。”

    江春花低頭不語.眼中神情大亂。

    皇甫天衣起立身道:“我們該去練功了。”

    三人走出石窟。

    石窟裏傳出了一陣乒乓的碗碟摔砸聲。

    丁不扭回頭道:“皇甫叔叔……”

    皇甫天衣揮揮手道:“走吧,她不要緊,過一陣子就沒事了。”

    皇甫天衣雖然精明,卻沒想到瘋孫女兒江春花,確是真心愛上丁不一,動了真情了。

    皇甫衣天衣撒去靠椅,盤膝坐在地上。

    他先吩咐餘小二到側坪練內氣功法,然後自己運動內功,全神貫注地看丁不一練劍。

    丁不一的劍仍是雜亂無章,但他透過運功的眼力,看到了亂劍中透出的圈圈、一串串、一朵朵的劍花。

    他腦際靈光一閃,和慕容久酒一樣,立即領悟到了,幾十年來一直未能悟到的師博留下那招殘缺不全劍招的含意。

    他一直耐心地運功觀看,到正午時分,他已能清楚地看到了丁不一亂劍中,隱含的長邪和梅邪兩劍式的劍光。

    他喜悦的程序不亞於幕容久酒後,發現劍式秘密時情。

    下午,餘小二在側坪交替練軟骨神功和鐵頭功。

    皇甫天衣開始與丁不一對劍。

    一劍刺入丁不一劍式空門,立即有兩束劍光將空門封住,並鎖向自己的手臂。

    “當!”揮劍一撥,丁不一的劍露出一大片空檔,這時,任何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一劍將丁不一刺死。

    他明白,這一大片空,需要其餘五兄弟,包括自己在內的人的邪劍法最後殘缺不全的招式來彌補。

    因為創運功觀看劍式中的變化,所以一天下來,他已覺得有些吃力,你他這等內功高手都感到吃力,可知七邪劍法之清難程度。

    不一卻並未感到十分費力,他覺得練這種上乘的劍法,比練那些蹲馬樁、十段錦之類的基本功,容易得多了。

    這是個量與質變的問題,誰也沒法説得清楚。

    第二天,皇甫天衣開始教丁不一人邪劍中的“人定勝天”一招。

    他是採用慕容久酒的對劍方式教的,但每教一劍,但坐下來動功觀看一次,然後再對仗一劍,以指點。

    他沒用語言,只是用手中的劍在指點。理論上的東西在劍譜上,任憑丁不一去理解,實際上的東西在劍上,只要丁不一對付得了就行。

    這是一種教上乘劍術,行之有效的教授辦法。

    三天下來,丁水一劍技日新月異。

    餘小二的柔身術和鐵頭功也練到一個新的境界。

    皇甫天衣卻是疲憊不堪,不得不借用藥力來支持自己的動力。

    前後一共是五天。五天中江春花沒説一句話。

    皇甫天衣感到了隱隱的不安,一個神經錯亂的女人,怎能讓整整五天不説一句話?

    他開始懷疑自己,自己五天前早餐時,在石窟説的話和對她行動的限制,是不是太殘酷了,但是,他除了這樣做之外,實在又別無他法。

    丁不一也於心不忍,他不願意讓一個本來就痛苦的瘋女人,倍受更加的痛苦,但,他又不敢找她説話,不知怎樣才能撫慰她痛苦的心靈。

    餘小二嬉笑着找她説話,扮鬼臉,逗她開心,但她始終扳着臉,一聲也不吭。

    誰都能意識到,瘋女人不吭聲,可是件危險的事!

    夜色深沉。

    天空飄浮着烏雲。

    空中暈情情的星星襯映着始終罩着紗的像泡在濁酒裏的蝦樣月兒。

    被山峯環抱着的神秘的谷眼底裏,是一片混混沌沌的黑暗。

    一條黑影從側坪石屋裏掠出,在石坪上倏忽而沒。

    丁不一躺在牀上正在酣睡,一天練劍也夠他辛苦的,黑影輕輕地撬開窗户,逾窗而入。

    黑影熟練地繞開桌椅,徑直走到牀旁。

    丁不一夢中在練劍,嘴唇不斷地哺動着,發出“呀,呀”的輕喝聲。

    黑影一隻手捂住丁不一的嘴。

    丁不一猛然驚醒,發出一聲驚呼,但因嘴被捂住了,驚呼聲變成了輕哼。

    “別叫喂,是我。”

    黑影將嘴湊到丁不一的耳邊。

    丁不一驚異地道:“是春姑娘麼?”

    江春花將頭一歪,秀髮從丁不一的頰邊擦過:“你知道我是春姑娘就好了。”

    “哎,春姑娘,你可別亂來。”丁不一急忙道。

    這瘋姑娘深更半夜錢到自己的房裏來,可就麻煩了,他唯恐江春花做出什麼越軌的事來。

    “哼,”江春花哼一聲道:“告訴你,丁叔叔,我不是來和你睡覺的。”

    丁不一想起她在望月樓曾説過要殺負心郎的話,不覺身子一抖:“你要殺我?”

    江春花低下頭:“你本該殺,但,我不會殺你。”

    丁不一吁了口氣,江春花來此不是殺自己,也不要和自己睡覺的,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事了。

    坐起身來:“你來幹什麼?”

    江春花道:“我有話要問你。”

    丁不一道:“夜已經深了,有話明天再説吧。”

    江春花眸子裏閃起了光亮:“這話我就要説,不能等到明天,明天爺爺起牀了,我就不能問了。”

    丁不一嘆口氣道:“唉,你問吧。”

    江春花一本正經地道:“你肯娶我做老婆嗎?”

    丁不一傻了眼,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説肯,那是不可能的事,説不能,這瘋女人發起瘋來怎麼辦?

    他真想張嘴,高聲呼喊皇甫天衣,但又不敢,因為此刻江春花正瞪着一雙紅的眸子,湊在他鼻子尖前盯着他。

    “讓我好……好想想,明天再答覆你,行不行?”他只好使出一招緩兵之計。

    “不行!”堅決無比、毫不動搖的回答:“我馬上就要你回答我。”

    “這……”丁不一左右為難。

    “這有什麼不好説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只要你一句話。”江春花披散的秀髮在他額頭上拂動。

    “可是……”丁不一仍在支吾,怎樣能打發這這個瘋女人離開?

    江春花忽然格格地笑道:“你不肯回答我,就是説你嘴裏不好意思説,心裏還是想娶我,對不對?”

    丁不一慌了,若是讓她認為自己想娶她,這一輩子就脱不了身了。

    他脱口而出:“不,我不想娶你!”

    江春化的笑聲中斷了,臉往回一縮:“你,你這個負心郎!”

    她發出一聲絕望的悲鳴,往後一退,接着縱身兩躍,已越窗而出。

    須臾,側坪傳來一聲悽慘哀絕的尖叫。

    丁不一從牀上彈身而起。

    他走到窗邊,叫聲過後,側坪裏再沒有什麼動靜,也沒聽到皇甫天衣的聲音。

    他長嘆一聲,回到牀上躺下。

    可他再怎麼也睡不着。

    他下牀披上外衣,悄悄走出房間。

    夜,更深,更沉了。

    刺骨的寒風在山谷眼裏旋轉,山岩怪石間的嶙嶙孤獨的在枯樹杆在風中發出尖厲的哭泣聲。

    丁不一走到石坪的陡峭崖壁前,猙獰的怪石像張開口的惡魔正呲牙咧嘴對着他。

    他仁立在石壁前,孤單地站着。

    寒風從敞露的衣領和衣縫裏鑽入衣內,吹涼了他的肌膚,但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忽然,有隱隱的雷聲從石壁間傳來。

    他圍着石壁轉,轉到了石壁的交峯口,沉鬱的雷聲就從峯口裏傳來。

    他的心驟然一陣抽搐。

    他看不到石壁另一面壁上淌流的瀑布,但他能意識到這沉鬱的雷聲,就是清風觀廟坪內前的瀑布落入深潭的擊水聲。

    白如水就是從巖坪跳入這深的。

    “水姐姐!”她發出一聲低沉的呼喚,兩行熱淚盈眶而出。

    莫道男兒不流淚,只因未到傷心時,何況他這位多情的花花公子。

    白如水為自己曾死過一次,這一次又為自己而死。

    這位鍾情於自己的瘋姑娘,也會因為自己而死麼?

    他望着黑魅魅的山谷,聽着隱隱的鬱雷和枯枝淒厲的哭泣,心沉甸甸的,沉得舌頭打着卷兒,連話音也不出喉嚨。

    桃花園裏,百花堂,老子山竹屋,梅花羅墓穴,老沙河小莊。

    火光,鮮血,湖泊,深潭。

    一個個的夢,夢已空,太匆匆……

    爹爹,金面佛,孤獨雙釣,慕容久酒,宋良安,白如水。

    一個個離去欲哭無淚,怨蒼天太無情。

    他站立良久,老返回房中,而又久久不能入睡。

    次日練功,丁不一心事重重,沒精打采。

    夜裏,他再次走出房間。

    他諦聽着深潭的鬱雷,寒夜對月幾番嗟嘆。

    一連三天如此。

    無論是優點還是缺點,他的性格又一次暴露無遺。

    第五天夜裏。

    丁不一又站在石壁前哀嘆。

    皇甫天衣出現在他的身後:“丁公子。”

    丁不一轉過身,拱起雙手:“丁公子。”

    丁不一轉過身,拱起雙手:“皇甫叔叔,您怎麼也來了?”

    皇甫天衣將一個小包袱扔到他的腳下:“這是你的包袱,背上它。”

    丁不一驚詫地道:“這是什麼意思?”

    皇甫天衣沉聲道:“你已沒有心思練劍了,我送你出去!”

    丁不一猛然一震,略帶歉意地道:“我現在思念白姑娘與死去的獨孤叔叔和慕容叔叔,還有乾爹等,他們都是為我而死的。”

    皇甫天衣冷聲道:“我不管你在思念誰,也不管在想什麼,我只知道你沒心思練劍。”

    丁不一道:“我只是……”

    皇甫天衣截口道:“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我只想問你還練不練劍?”

    丁不一斷然道:“練,當然要練。”

    皇甫天衣神情肅穆地道:“你心存雜念是無法練好劍的,練不好劍,還不如不練。”

    丁不一低下頭,默然不語。

    皇甫天衣繼續道:“人邪劍譜你已練到最後一層,我希望你不要功虧於一簣,否則,你出山之後必死無疑不説,死後在九泉之下恐怕也要愧對白姑娘和獨釣雙釣與慕容久酒兩位叔叔。”

    丁不一抬起頭,閃亮的眸子裏噙着淚水:“對不起,我一定要練好劍,日後為他們報仇。”

    皇甫天衣播搖頭道:“練劍不能心存雜念,既不能因懷念故人和往事而悲傷,也不能為眼前的塵俗所因擾,更不能因報仇而激動,要忘掉周圍的一切,忘掉自我,雖不能説是大徹大悟,超凡脱俗,至少也得要心如止水,不受外界干擾。如果你不能做到這一點,我只能中止你練劍。”

    丁不一眼中閃過一道灼亮的光芒,臉上的肌肉驟然繃緊,跨前一步道:“請不要趕我走,我一定能做得到。”

    他心中的強者意識和傲氣,又一次顯露出來。

    皇甫天衣凝視他片刻道:“過去的終將過去,留下一片煙雲,一把淚,流淚的,淚已盡,欠命的,將還命,因果循環,報應分明。”

    丁不一點頭道:“我明白了。”

    其實,他是似醒非醒,似覺非覺,只不過是有了決心罷了。

    皇甫天衣道:“診回房去吧。”

    丁不一拾起包袱:“皇甫叔叔,您請回吧。”

    皇甫天衣襬擺手:“你先回房,我在這兒站一會兒。”

    “是。”丁不一不敢多嘴,提着包袱,轉回房中。

    他竭力不去想事,心中默唸着擊劍的次數:“一次、二次、三次……”

    沒多久,他便昏沉睡去。

    皇甫天衣仁立在丁不一站地的地方,久久凝視着山間的怪石。

    他勸走了丁不一,自己卻留在了這裏。

    他要丁不一拋開一切雜念,專心練劍,而自己的心中卻是充滿了雜念。

    春花姑娘該怎麼樣了?

    若是這樣下去,春花姑娘的瘋病只會更加厲害,而無法醫治。

    只有丁不一才能夠救春花姑娘,但是丁不一會答應救春花姑娘嗎?

    丁不一一定不會答應,五天前的夜裏,丁不一不已經給了春花答覆了麼?

    他的心沉重而痛苦。

    慕容久酒和獨孤雙釣的死,給了他一個警告,西宮和東廠的人正在追殺他們七兄弟。

    丁不一是一個誘餌,他們兄弟則是誘餌下的七條魚。

    七條魚已釣走兩條了,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和剩下的四個兄弟?

    當然,最好的辦法是將丁不一拒之門外,然而,他不能這樣,他知道其它的兄弟也不會這麼做,因為當年有約在先,教丁不一的七邪劍是他們七兄弟的職責。

    在這個問題上,他已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只有孤獨一擲,教好丁不一劍法,讓丁不一在大哥手裏最後完成七邪劍,然後去幽天谷魔花坪,揭開魔花令主之謎。

    按照當年所約,教完丁不一劍法後,他便要遠走高飛離開此地,關於這一點,他已有了充分的準備。

    他唯有擔心的就是江春花。

    這位他一直視同親孫女兒般的瘋姑娘,該怎麼處置?

    這是他的心結所在,他始終拿不定主意。

    他仰視着寒星稀的夜空,一直卓然站立在石壁前,直到山峯頂上的天空般透出一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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