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莊,後院竹林。
白如水佇立在竹林前的小坪中。
她仰面凝視着天空。
此刻,正值夕陽西墜,歸鴉聯嗓,夜幕將合未合之際,滿天都是桃色祥雲。
吉祥之兆!是丁不一練劍成功,還是他來接自己了?
她抿唇微微一笑,還早着呢,三個月還差十來天。
她瞧着天空,揚州十里坡桃花園第一次看見丁不一的情景在眼前閃過。
她捏緊了藏在懷中的小香珠,沉緬在未來的幢景之中。
天上桃色祥雲由紅變紫,彷彿天外桃園特地為她而開放。
她攜着丁不一的手,在天外桃園中雙雙邀遊。
“哩!”彎刀應聲出鞘,滿院桃色中進起一道彩霞。
白如水傷勢已愈一時興起,拔刀起舞。
刀光裹着人影,忽伸忽縮,忽起忽落,額若驚鴻,宛如游龍。
忽聽一聲驕叱,刀光聚緊,如電光閃動,剎時,竹林坪前水銀瀉地,花雨續紛。
“好刀法!”一聲喝彩。
這喝聲又甜又留,直透她心靡。
她斂止刀光,收住架勢,健然回頭,芳心懷然蹦跳。
丁不一、餘小二和江春花站在月牙洞門前。
“不一!”白如水禁不住發出一聲歡叫,奔過去撲在丁不一懷中。
“水姐姐!”丁不一輕輕推開白如水,“別……這樣。”
丁不一的話猶似一瓢涼水澆在白如水的頭上,胸內的熱情頓時減退,這裏又沒有外人,只有餘小二和春花這個瘋姑娘。所以她才有這忘情的舉動,這有什麼不行?
丁不一是有苦難言,他唯恐白如水的這個熱情舉動會刺激加重江花的病情。
白如水不未開口,江春花就發作了,她搶上前一步,一掌推開白如水:“這是誰?為什麼要抱我的夫君?”
丁不一是江春花的夫君?白如水頓時驚傻了眼。
江春花瞪着眼又道:“他是我夫君,除了我和白如水姑娘之外,誰也不準抱他,誰也不準和他睡覺!”
白如水不知所云,於是感到莫名其妙。
餘小二一旁道:“春花姐姐,她就是白如水姑娘啊。”
江春花眯起看着白如水道:“你騙人,她不是白姑娘,白姑娘已經跳崖投潭死了,現在,我就是白姑娘,白姑娘就是我。”
丁不一見江春花這副模樣,只得道:“春花,你別鬧,先到房中去休息會兒。”
江春花摔着手:“我不要休息,我要你娶我。”
丁不一斜眼瞟着白如水道:“我會娶你的,你先進房去。”
白如水秀眉微微一皺。
江春花遭:“負心郎,你已經和我睡過覺了,你要是敢拋棄我,我就殺了你!”
白如水臉色倏變,這瘋女人居然會捷足先蹬。
丁不一情知不妙,但心眼下先穩住江春花再説,至於白如水再慢慢向她解釋,於是,一邊點着頭,一邊將江春花扶進後院房裏。
白如水扭頭問餘小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餘小二聳聳肩:“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並不知道丁不一在山壁崖洞與江春花發生的事。
白如水以為餘小二故意瞞着自己,櫻唇一扁,冷哼一聲,氣呼呼地穿過竹林,回到自己房中。
餘小二拍着後腦勺,看來問題嚴重了,一定得想個法兒幫丁大哥渡過這個難關。
餘小二撒腿就往白如水房中跑,不管怎麼樣先得穩住水姐姐。
丁不一好不容易哄得江春花在牀上躺下,江春花卻又吵又鬧,非要丁不一陪着她睡覺不可。
丁不一正在這為難之際,陸老闆急匆匆地趕進了房間。
“陸老闆,你看……”丁不一指着正在牀上吵鬧的江春花,無奈地搖着頭。
他沒想到江春花離開太平鐵鋪後,瘋病竟會發得如此嚴重。
“唉,”陸老闆將手中一隻小藥瓶遞給丁不一,“先給她喂下一粒藥丸再説。”
丁不一鬨着江春花將藥丸服下,片刻,江春花便乖乖地睡着。
陸老闆對丁不一道:“春花姑娘的病很重,這藥是鎮靜劑,吃一粒藥丸,只能保一天,而且這藥還不能長久服用。”
丁不一着急地道:“那該怎麼辦?”
陸老闆想了想道:“只有儘快啓程,到了益都太歲坊,請天老邪想辦法。”
丁不一眉毛一挑:“他會有辦法嗎?”
陸老闆道:“我想他一會定有辦法的。”
“好,”丁不一點點頭,“我們明天一早即刻動身。”
陸老闆頗帶歉意地説道:“丁公子,我本想留你們在這裏小息兩天的,看春花姑娘的病情,我就不留你們了。”
丁不一誠懇地道:“丁某兩次在敝莊打擾,白姑娘又煩勞陸老闆治病療傷,這份人情日後若有會,丁某定將報答。”
“丁公子言重了。”陸老闆拱手道:“陸某受皇甫天衣大恩,這是應該做的事。”
“哦,你去過瞄山清風觀山谷,皇甫叔叔究竟怎麼樣了?”丁不一問。
陸老闆嘆口氣道:“薛宇紅挾持春花姑娘,威逼皇甫天衣在山谷小坪用劍自自刎了。”
丁不一咬緊牙,恨聲道:“不殺此賊,我誓不為人。”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陸老闆道,“丁公子稍安勿躁,一切待練成了七邪劍法再説。”
丁不一點點頭:“謝陸老闆。”
陸老闆道:“飯菜已準備好了,請丁公子及諸位到前面去用餐,春花姑娘,我另替她準備食物,丁公子請。”
丁不一隨陸老闆來到前莊客廳。
客廳酒桌旁只坐着餘小二一個人。
丁不一急忙問:“水姐姐呢?”
餘小二嘟着嘴道:“她不舒服,不來了。”
丁不一扭回身:“我去叫她。”
“丁公子。”陸老闆喚了丁不一道:“白姑娘不舒服就不用勉強了,我等會去看看她。”
陸老闆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吃過飯後,丁不和餘小二被帶到後院小竹林。
白如水真生氣了,得趕緊向她解釋清楚。
丁不一鑽進月牙洞口,穿過竹林,剛踏上走廊。
一名丫環急匆匆地定過來:“丁公子,您來得正好,春花在房中大吵大鬧,定要叫你過去。”
丁不一又犯難了,走廊左邊是白如水的房間,右邊是江春花的卧房,該去哪兒呢?
江春花服了鎮定藥丸,應該不會有大礙。
白如水那裏若不及時去解釋,產生了誤會就難辦了。
他本打算去白如水房中,但仍然轉身向右邊去了江春花房中。
無論怎麼説,病人應該優先關照。
翌日清晨。
兩輛華麗的標有“益都太歲坊”標記的馬車的莊門前等候。
四名錦衣珠帽的侍者,分立在兩輛馬車旁,連車伕也是大團的皮襖,手中長鞭柄上嵌着閃亮的玉石,好氣派!太歲坊的人都是些皇親國戚,不氣派怎麼行?
出來的丁不一、餘小二、白如水和江春花四人更為氣派。
丁不一和餘不二雖是侍從打扮,卻是皮袍、皮帽、皮靴,袖口緊扎,腰掛佩劍金玉閃爍發亮。
白如水和江春花則是貴夫人打扮,一身雪白的狐襲,闊綽的氣概,再加上兩人天姿麗色,那一份太歲坊的傲氣,足以將任何人嚇倒。
丁不一攙扶着江春花上了第一輛馬車。
餘小二攙扶着白如水上了第二輛馬車。
陸老闆發出信號。
兩名侍者腰挎鋼刀登上馬車左右踏板。
車伕揚起長鞭,馬車威風凜凜地向益都進發。
陸老闆已請人替丁不一和餘小二裝易發容,白如水和江春花在路上是不能露面容的,東廠探子再機靈,也不會想到太歲坊的馬車裏會是丁不一等人,料想一路上該會是平安無事。
馬車一到宿地,丁不一就往白如水房裏跑,極力地想向她解釋,但白如水不但不聽,反而揚言要離開他。
一連三天皆是如此。
三天中,江春花的病情倒是有好轉。
丁不一心中難受,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
這一來白如水本想走,卻也不忍心。
餘小二苦思,終於想出了一條撮合兩人的妙計。
馬車投宿在“萬盛”客棧。
太歲坊侍者將後院所有上房全部包下,原住在後院上房的客人統統被趕到了前院。
客棧所有的人都接到了嚴厲的命令不準打擾太歲坊兩位貴夫人。
餘小二走進白如水房中,板着臉對白如水道:“水姐姐,我看你一定是誤會了丁大哥了。”
白如水心中的火氣正旺:“小乞丐,你用不着幫他説話,瞧你和小雯幹出來的好事,就知道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唷,我不是好東西,你就是好東西?”餘小二瞪起小眼道:“當時在百花堂,要不是小爺闖進來,你不就和他幹上了?”
“你……”白如水臉一紅又一白。
“這就是真正的愛,他要是不愛你,才不會和你幹呢,”餘小二鼓了鼓嘴,“我看大哥是真心愛你的,這兩天他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都快要跨啦。”
“可是他和春姑娘……”白如水仍耿耿於懷。
餘小二扁着嘴道:“他已經告訴我,那是因為春花姑娘下了春藥酒,而且他並沒有和她發生什麼事。”
白如水睜中閃着冷芒道:“誰相信他的話?”
餘小二道:“你該和他好好談談。”
白如水眸子一睜:“他能説真話嗎?”
“當然能。”餘小二眯起眼道,“俗話説:‘酒後吐真言’,等會我去把他灌醉,送到你房中來,你一問不就知道了。”
白如水想了想道:“我聽他親口向江春花的,他要娶她。”
餘小二歪頭道:“那當然羅。要是你光身和男人摟抱過,你能不嫁給他嗎?”
白如水一怔,頓時語塞,如果是那樣還能有什麼話説。
餘小二道:“你既然願意和蘇小玉一起嫁給大哥,又何必在乎多一個江春花?”
白如水默然無言。
餘小二正色道:“你是怕丁大哥拋棄你,或是排為偏房,對不對,這不要緊,小弟給你出個主意,你今夜間明實情,若他沒和春花姐姐幹過,你就幹,這樣你踏實了,他也踏實了,大夫人也就是你了。”
白如水臉色一片緋紅,這話虧這小叫花説得出口?
她雖是這麼想,但心卻已動,因為她是真心愛着丁不一的,愛情能使人聰明,也能使人愚蠢,自古皆然。
“怎麼樣?”餘小二問。
白如水低着頭,她縱是大膽,但畢竟是女人,即使是同意,又怎能説出口?
餘小二道:“水姐姐,你要是同意就點頭,不同意就搖頭。”
白如水即未點頭,也未搖頭。
餘小二道:“好,你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那是默認了。
一個時辰後,我交他送來。你等着吧。”
白如水想説:“不,”但,“不”字還未出口,餘小二已經走了。
白如水果坐了片刻,走到牀旁,動手鋪開被子。
此刻,白如水的想法和歐陽台鏡在太平鐵鋪的想法有些相似:遲早都要來的,就讓它來吧。
她坐牀沿旁,靜靜地等待。
房門打開,餘小二扶着醉醺醺的丁不一走進房。
白如水急忙上前扶住丁不一:“他……”
餘小二道:“我把他交給你了,我去照顧春花姐姐去了。”説着轉身退出房外,順手將門掩好。
丁不一晃着身子,嘴裏喃喃道:“水姐姐,不……不要走……”
白如水心中翻起一股熱浪,將丁不一扶到就要沿坐下:“我不會的。”
丁不一擺着手:“餘二爺,你騙……我,她會……走的,是我對不起她……”
白如水心一動,問道:“你怎麼會對不起她?”
“我……我並不是有……意的。”丁不一道,“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山谷裏一片雪白,連山壁崖也……”
白如水扶住肩頭:“你慢慢説,把真心話説出來,心裏就舒服了。”
“沒錯,説出就……舒服了,春花姑娘把我叫醒去……看夜景……”丁不一斷斷續續地將那夜在山壁崖洞的事説了個詳詳細細。
當白如水聽到丁不一看着深潭,想象着自己赤身飛上壁崖的動人情景,心情感動,熱淚盈眶。
當她聽到丁不一因藥酒的功力和江春花赤身摟抱,而還把江春花當作是自己時,禁不住熱浪如潮,心火灼熾。
“不——”道:“我在最後的一剎那,突然清醒過來,我發現抱着的不是……我心愛的水姐姐,我一下子就……垮了,我推開她跳下了就要……我沒有幹出什麼事,我事後仔細想過.我確實沒有……”
“不……!”白如水一把他緊緊抱在懷中,壓倒在牀上。
“水姐姐!”丁不一認出了白如水,體內的酒騰地燃燒起來,化成了一團烈火。
兩人在牀上來回打滾,緊抱着不住地相互狂吻。
“請相信……我,我説的都……是實話……”丁不一喘着氣説着。
“嗯……我相信你……相信你,嗯……”白如水呻吟着説道。
發生誤會的情人,一旦誤會解釋清楚,其相愛的程度會更深,更猛烈。
丁不一動解她的裙帶:“水姐姐,我要你。”
白如水解着他的衣釦:“我也一樣。”
兩個熱戀中的男女,在酒力和因壓抑而迸發的情感中忘撐了一切。
房門是虛掩着的。
桌上的蠟燭還沒有吹滅。
衣服和裙帶扔丟下牀來。
兩人熱情像火山似的的進發出來,既熾熱而又瘋狂。
火苗在跳竄,像是調皮的眨眼,又像是害羞的扭頭。
房內的氣氛神秘、微妙,而令人心悸。
兩顆跳蕩的心連在一起。
兩個赤裸的身子在實施心靈的契合。
突然,丁不一發出一聲驚呼,推開白如水從牀上跳下。
腹內一陣陣刺痛,使他狂熱的慾火和火山般迸發的熱情,眨眼之間,消彌於無形。
他驚呆了,怔怔地赤身站着,不知所措。
白如水從牀上坐起,一雙明眸瞧着丁不一,眼中淚水直流,房門此時“吱”地一聲推開,江春花出現房門前。
白如水慌忙扯起被子掩住胸脯,退縮到牀角里。
江春花一雙陣子裏目芒閃了閃,繼而放出一種狂亂的眼神,咬牙對丁不一道:“你這負心郎,又和別的女人睡覺!”
丁不一邊急急地穿着衣服,一邊對江春花道:“春花,你聽我解釋……”
“不!”江春花恨聲道:“我走,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
江春花轉身就跑。
“春花!”丁不一光着上身,抓起一件外衣追了出去。
剛趕過房門口,餘小二揉着眼睛奔了過來:“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丁不一手一擺:“請你替我勸勸水姐姐,哎,暫時不要進房……”
餘小二望着奔跑的丁不一道:“你去哪兒?”
丁不一躍着撲向後院:“追春花姑娘!”
餘小二拍着腦袋:“怎麼回事?”
丁不一翻出院牆,朝着江春花的背影銜尾急追。
丁不一的內力有限,輕功又遜江春花一大截,怎麼追得上?
他無奈,只得揮臂高喊:“春花等等我。”
江春花不理睬他,仍往前奔行。
丁不一追了一下速度慢了下來。
江春花的腳步也跟着慢下。
丁不一見狀,奮起精神猛追。
江春花身形一驟,速度猛然加快。
忽松忽緊,忽快忽慢,兩人始終保持十丈距離。
丁不一心中十分焦急。
不知客棧中的白如水怎麼樣?
但,無論如何不能丟下發瘋病的江春花,否則,有何臉面見九泉之下的皇甫天衣?
如此追趕下去,縱然追到天涯海角,也追不上江春花,該怎麼辦?
驀然間,他靈機一動,沉下聲音,低喝着:“春花,我是爺爺皇甫天衣,你給我站住!”
這一招真靈!江春花聞聲,頓住了腳步。
丁不一挺起胸膛。仍低喝道:“給我過來。”
江春花兩隻亮眼在黑夜中閃動,身子擺了擺,但未挪動腳步。
丁不一沉聲道:“死丫頭,爺爺的話,你敢不聽?”
江春花猶豫了一下,移動腳步,走了過來,她走到丁不一面前站定:“你是我爺爺?”
“當然是。”丁不一點着頭。
“你不是!”江春花瞪起一雙微微泛紅的瘋眼。
“春花。”丁不一低沉着聲音道,“我是爺爺皇甫天衣,現在附身在丁公子身上了,我問你,你為什麼不在七七四十九天時來山谷屋前接我。”
江春花眼中露出一絲驚慌之色:“爺爺,是您叫我不要來接您的,您説您會自己來找我。”
丁不一裝神扮鬼地道:“現在我來找你了,你怎麼不聽我的話?”
江春花低下頭,眼中的光焰黠淡下去:“我聽話。”
“聽着”,丁不一順勢道:“你要相信丁公子,他是個講信用的男人,不會和別的女人亂來,今後會替你治好病,娶你做妻子的。”
“爺爺,他……”江春花想説今夜她見的事。
“你連爺爺的話也不信?”丁不一怕多説壞事,堵住她的嘴。
“我相信,”江春花輕聲道。
“那就好。”丁不一道,“爺爺還有事要辦要走了,我走後,你要聽丁公子的話。”
“是”。江春花點點頭。“爺爺,你什麼時候再來?”
丁不一道:“只要你聽丁公子的話,爺爺就會常常會常來看你的,如果你不聽丁公子的話,爺爺,就不來看你了。”江春花道:“爺爺,我聽丁公子的話就是。”
“爺爺走了。”丁不一説着,話音一變,春花,你爺爺走了,現在跟我回客棧去吧。
“是。”江春花温馴得像頭綿羊。
丁不一暗自長吁口氣,帶着江春花奔回萬盛客棧。
當丁不一和江春花逾牆進入客棧後院牆時,院內已是曙光策露了。
四名侍者正在院內恭候。
領頭的侍者鋁身道:“丁公子,您和春花姑娘回來了。”
“嗯。”丁公子急忙間道:“白姑娘怎麼樣了?”
侍者道:“她已經走了。”
丁不一臉色頓變,露出焦急之色:“怎麼會這樣?”
侍者道:“餘二爺和賈老闆、黃老闆在房中等候您與春花姑娘。”
江春花猛然抓住丁不一手臂道:“我沒走,我就是白如水,爺爺叫我聽你的話,我怎麼會隨便走?”
丁不一拍拍她的肩道:“好,你聽話,隨我回房去。”
丁不一帶着江春花回到客房。
餘小二見到丁不一便從靠椅中蹦了起來:“大哥!你怎麼才回來,真把人急死了。我還以為你追不上春花姐姐呢。”
江春花咕嚕着道:“他怎能追得上我?要不是爺爺來了,叫我聽他的話,我定要叫他追到我天涯海角。”
“皇甫師傅來了?”餘小二摸着後腦勺,“他老人家沒死?”
“你才死了呢。”江春花道,“爺爺當然沒死,他附魂身在不一哥身上了。”
坐在椅子中的賈老闆和黃老闆,同時起身拱手施禮:“丁公子,春花姑娘。”
丁不一還未答話,江春花瞪眼道:“你們是誰?”
賈老闆和黃老闆同時一怔:“春花姑娘,你真不認識我倆了?我倆是爺爺的朋友,皮貨商客賈叔叔和黃叔叔呀。”
江春花嚼起嘴道:“告訴你倆,我已是有丈夫的人了,你倆可別想打我的主意。”
賈老闆和黃老闆面面相朗。春花姑娘瘋病可不輕啊!
丁不一將江春花扶到牀上躺下,又哄着她吃了一粒藥丸,她才漸漸安靜下來。
丁不一轉身到桌旁,盯着餘小二道:“你怎麼讓水姐姐走了?”
餘小二聳聳道:“她一定要走。我有什麼辦法?”
丁不一帶氣地道:“你不會挽留她,不會幫我向她解釋?”
餘小二縮着鼻子:“我什麼好話歹話都説盡了,可她就是不聽。”
丁不一跺着腳道:“一定是你沒説好話,想不到你這麼笨,連個人也留不住!”
餘小二皺起眉,一副受盡了委曲的模樣,衝着丁不一嚷道:“我知道你和她説過什麼,幹過什麼?好一個勁地哭,説你根本就不愛她,心中根本就沒有她,她不願意和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在一起!”
丁不一沉聲道:“我愛她,真心地受着她。”
餘小二説道:“可她説你不愛她,哪裏出毛病了?”
丁不一咬緊了牙齒,確實是出了毛病,但那毛病怎能向外兑?
賈老闆見到丁不一陰沉的臉色,以為他在關心白如水的安危,於是,説道:“請丁公子放心,白如水也不是那種氣量狹窄的女人,我們兄弟二人隨後便去尋找她,叫她回到你身旁。”
“哦,”丁不一道,“二位來此,不知有什麼事?”
賈老闆道:“昌樂發現有東廠探子,所以特來告訴你們要小心,另外,我們已安排一標人馬在昌樂城外迎駕,以瞞東廠探子耳目,到時千萬不要誤會。”
黃老闆接着道:“今日動身後便不要停歇,日夜兼程前往益都,已告訴兩位車伕了。”
丁不一拱手道:“謝二位英雄相助,這份恩情,丁某終生不忘。”
“丁公子言重了。”賈、黃二板拱手還禮。
丁不一又道:“關於白姑娘,煩勞二位一定將她找到,勸她到益都太歲坊來。”
賈老闆道:“一定辦到,見到白姑娘時,丁公子可有話轉告。”
丁不一落落大方地道:“請告訴她,我真心愛她。”
“是。”賈老闆和黃老闆站起身,“天色已明,我們該走了。”
“後會有期”。丁不一抱拳施辭別禮。
“告辭。”賈老闆和黃老闆步出房門。
丁不一轉身對餘小二道:“水姐姐走時,沒留下任何話?”
餘小二從懷中掏出個小紅綾布包:“水姐姐説,這兩件東西是你的,物歸原主。”
丁不一打開紅綾布包,布包裏一粒蠟丸,一顆小香珠。
蠟丸是丁不一寄放在白如水身上的那粒青龍幫夢寐以求之物。
這香珠卻又是什麼?
餘小二一旁道:“水姐姐説,這小香珠是你身份的證物。”
他拎起小香珠看了片刻,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門外,響起了侍者的聲音:“丁公子,該動身了。”
在丁不一踏上太歲坊馬車時,心中猛然想起留在太平鐵鋪裏的歐陽台鏡三人,但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