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醒醒吧!」將她抱着走進入大門後,官尚臣便把她放在沙發上,輕拍她的臉頰。
她迷迷糊糊張開眼,「到了?」
「對,到我們的家。」他漾起一絲笑——
坐直身子,看着這兒的環境,心頭突覺酸澀,一個多月不見,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想這兒?」
「怎麼了?」官尚臣上前抱住她,「為什麼哭?」
「我好想家。」她撲在他懷裏,因為疲累而感到空虛。
「那就回來呀。」她如果想回來,他是最開心不過的呀!
「我……」
鈴——門鈴聲突然揚起,官尚臣説:「我先去開門。」
走到門前將門拉開,居然是張華走了進來,當她的目光一和——交會,立即不屑地撇高嘴角。「怎麼是-?」
「為什麼不是我?」——硬撐着虛軟的身子,對她笑了笑,「-可能不知道,這裏是我家,我一直住在這。」
「可我上次來,-並不在呀。」張華錯愕地問——
心頭一提,轉向官尚臣,「你帶她來過?」
「那天是因為——」
「她不過是你侄女,我們之間的事應該不用對她説吧!」張華立即打斷他,接着還摟住官尚臣的手臂,故作親暱——
看見這一幕心都碎了,所幸官尚臣並不願意成為張華爭風吃醋的棋子,他二話不説的推開她,「張華,-這是做什麼?」
「我是做什麼?」張華很詫異竟有男人會拒絕她主動送上門。「我喜歡你呀!」
「不,我想-弄錯了,我們之間只是工作上的關係。」官尚臣維持一貫的風度,「不知道-這次來又是為什麼?哪一份資料又漏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藉機來看你不行嗎?」張華可不想在——面前丟面子。
「我現在有事,-如果沒事,可不可以先離開?」他仍以非常平和的口吻説着,壓根對這份「豔福」不感興趣。
「你有什麼事?」
張華的眸子飄向窩在沙發上的——,就在這-那,她乍然頓悟,明白她為何會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心存敵意。
原來……原來官尚臣對那丫頭的關心已超越了叔侄之情,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對她有着屬於男人對女人的關心與愛戀!
「我有私事。」官尚臣閉上眼,似乎已經有點不耐了。
「其實你不説我也明白。」張華扯開嘴角,漾着一抹別具深意的笑容,一步步走向他。
「-明白什麼?」他眉頭一攏。
「我明白你跟她的關係根本就不尋常,你……你們是不是早幹出亂倫的事來?」她-起眼,刻薄地説。
「-胡説什麼?」官尚臣用力攫住她的手腕大聲吼道。
「我是不是胡説,你心裏有數。」張華又看向坐在椅上同樣震驚的——,「你也該想想你是她的長輩,這樣做適不適合?」——
忽而站起,顫巍巍地走近她。「-憑什麼這麼説?什麼叫做適合?什麼叫做不適合?-以為-能用那種該死的世俗觀約束每個人嗎?」
「瞧,你還不承認,小女生已經承認了。」張華哈哈大笑,這情況還真是令官尚臣有口難辯。
「-走!-給我離開……」——好生氣,她用力推着張華,就算再讓官尚臣罵她沒禮貌,她也不在乎了,現在,她就是不想再看見張華。
「官尚臣,你看見沒?她這麼無禮,你為什麼下制止?……官尚臣……」張華就算喊破了喉嚨也不見官尚臣為她説話,最後還是被——給推出大門,沒轍之下只好蹬着高跟鞋踩着重重的腳步離開。
直到確定張華遠離後,——這才無力地靠在門板上,虛弱地説:「對……對不起……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
見她臉色變得更蒼白,他趕緊衝上前扶住她。「我沒生氣,-怎麼了?身體怎麼愈來愈糟?」
「我沒事,我只是好累。」她閉上眼,輕輕喘着氣。
「我送-去醫院。」他立即決定。
「不要,我才不去醫院呢。」——搖搖頭,堅定地看着他。
官尚臣明白她從小就害怕藥水味,只好遷就她。「好,那我扶-進房間躺會兒,好不好?」
「嗯。」她温柔一笑。
「來。」在官尚臣的攙扶下,她一步步走進自己的房間。看着房裏一塵不染的,她的心便悸動得更厲害了。
「它怎麼還是這麼幹淨?」甚至比她在時還要窗明几淨。
「我天天都會進來整理。」他掀開被子,讓她躺上牀,再為她蓋好被子。才抬頭,就望見她驚愕的眼神,於是又補充道:「-別誤會,我只整理看得到的地方,-的櫃子、抽屜,我完完全全沒動過。」——
看着他的眼眸泌出淚來,其實她還希望他會翻看,如此一來,他就會從她的日記中看見她對他的愛戀有多深、多濃了。
亞嫺常罵她是個死心眼,多少男同學的追求她都看不上眼,唯獨喜歡這個大她整整十二歲的男人。
可她就是逃脱不出他笑容的魔咒,敵擋不了他全身上下的魅力。
「我知道。」她握住他的手,是這麼的緊。這麼軟的手握在他手上,又讓他心旌一動。
「好好睡。」他想抽出手,卻被她抓得好緊。
「陪我一會兒,別急着走好嗎?」她抓着他粗礪的大手枕在面頰下,當他猛地觸及她早已滑下的淚時,那熱與濕再次在他心間造成強烈的衝擊!
「好,我留下陪。」不忍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他答應她留下。
「真的!」——露出開心的微笑,握住他的手慢慢閉上眼……
瞧着她的睡顏,他的心才漸漸安了下來。「放心的睡吧!我會留下陪-的。」
輕輕撫弄着她的發,細看她吹彈可破的臉蛋,他的嘴角也漸漸揚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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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張開眼,迷糊中已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直到看見官尚臣就睡在沙發上,才猛地想起原來自己昨晚已經回家了。那現在幾點了呢?
看向牀頭,時針指着「9」,讓她大吃一驚!
槽了,她今天要考試呀!
慌張爬了起來,見他還睡着,她趕緊為他蓋上一件薄被,而這個動作卻吵醒了他。
「——,-醒了!」他潛意識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嗯……沒發燒,還好。」
「我本來就沒事,只是近來在忙一些事,所以體力有點透支而已。」她看了看時間,「我該出門了,今天要考試,得趕緊到學校去。」
「等等——,我知道-要考試,所以我已打電話到學校替-請假了,教務主任説,-只要在星期六上午去補考就行。」官尚臣拉住她。
「你知道我今天要考試?」她很詫異。
「嗯,我知道。」他微微一笑。
「你怎麼知道?」
「呃——」其實有關她的事,他都知道呀。「只要-知道我是關心-的就好。來,昨天-很不舒服,多睡一會兒吧!」
「我現在好多了,但有句話想跟你説。」——看着他,心底突生一股勇氣,趁勇氣還沒消失之前,她要告訴他自己的心。
「好,-説。」他坐了下來。
「我……我……」
「嗯?」
「官尚臣。」她抬起頭,定定地看着他,喊着他的名字。「從我懂事以來,我就沒當你是我Uncle,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官尚臣-眼看着她那吞吞吐吐的模樣。
「因為我……」——深吸口氣,「因為我愛你,我早在懂得什麼是愛的時候就已經愛上你了。」
「什麼?」他一震。
「我愛你,好愛,好愛你……」説着,她便撲進他壞裏,緊緊緊緊地抱着他,「我不要你當我的叔叔,真的不要,以後你不要再用長輩的口氣對我説話好不好?」
官尚臣立即推開她,走到另一邊,「這怎麼可以!——,-是不是不舒服,所以胡言亂語了?」
「我沒有!」她衝到他面前,「難道你不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
「真的?」她破涕而笑。
「-是與我相依為命的小侄女,我怎會不喜歡-?」他這句話又像一根利針,?破了她的美夢。
「我説過,我不要當你的侄女!」她心痛地説。
官尚臣握緊拳,事實上這些年來,他何嘗不希望能改變這樣的關係,可是……如果他真接受了她的感情,他如何向任大哥交代?還有那世俗的眼光呢?
「可是,我是跟-父親結交,怎麼説都是-的長——」
「我不要你當我的長輩。」她頂回他的話,「我要你把一切顧慮-開,只要告訴我,你愛我嗎?」
「這!」他緊蹙起眉。
「你説呀!」
「-還記得昨晚張華來這裏的時候,説了什麼嗎?」他可承受不起「亂倫」二字呀!
她搖搖頭,「你管她説什麼,你又不是我親叔叔。」
「可我卻和-父親任漢城乾杯結交,這樣的情義我怎能説違背就違背?」他很用力地反問她。
「沒錯,可那是你和我爸之間的事,我現在只問你,如果沒有這層關係,你會不會愛上我?」她忍着淚,問道。
「這……」他閉上眼,久久不説話。
「你為什麼不説話?説呀!到底會不會?」反正已經豁出去了,今天如果不爭個結果,她誓不罷休!
官尚臣明知這是不能給的答案。於是悄悄嘆口氣,逼不得已只好騙她了,「——,-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面時-才幾歲?」
「八歲。」那一幕是她永遠也忘不了的。
「好,試想,若是現在的-,-會愛上一個才八歲的小男孩嗎?」他回眸定睛望着她,眼底有着深深的難處。
「我!」她心一沉,迭退一步。
「知道我現在的感受了嗎?」他又殘酷追問。
「可不一樣,我已經長大了,我……我已不是八歲的小女孩了。」發抖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從她口中逸出。
「對,可在我心中-仍是十二年前的那個小女孩。」官尚臣的回答着實重重地傷了她。
「那你喜歡成熟的女人-?」她斂下眼,讓他瞧不清楚她眼底波動的光影代表着什麼。
「我……對,我喜歡成熟的女人,就像張華那樣。」他抬頭眨去眼中的輕霧。
「騙人!你不喜歡她,否則昨晚你不會對她那麼兇。」她很用力地説,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證明這件事。
「-不懂,我愛她歸愛她,可她説話傷害-,我就不允。」
「這麼説,在你心底我比她重要?」——心底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因為-是我的小侄女,從小就疼到大的……親人。」他笑得很勉強,「而張華只要我等會兒去哄哄她就沒事了。」
「不是、不是,我們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邊,你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不是你的親人。」
「是,-父母在前往日本之前,已將-慎重的交給我,還記得他説:『——調皮,你是她UncleE可要好好教她,雖然你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已認定你是我的弟弟。』」
她哭着直搖頭。「説到底,你就是拿這個壓根不能成立的理由拒絕我?」
「——,別固執了,-身旁一定不乏追求的男同學,-可以把心思放在他們身上呀!」他只想勸她打消這個念頭,唯有她想通了,他才不會跟着她胡思亂想。
「你的意思是,捨得……捨得我投向其它男人懷裏?」她凝出淚,可心裏卻好想笑,笑自己居然自作多情了那麼多年。可在他心裏,卻是他棄之不去的包袱。
「別胡思亂想,我只是希望-能找到幸福。」見她這樣,可知他心有多痛。
現在官尚臣真不得不佩服自己,想不到他的演技也能如此精湛呀,逼真的連他都想狠狠給自己一拳!
「幸福?!你知道我要的幸福是什麼嗎?」她搖搖頭,「算了,不逼你了,我去學校考試。」
穿上外套,她踩着蹣跚的步子往屋外走。
「-氣色不好,再休息一會兒呀。」他上前拉住她。
可她冷冰冰的一個回眸僵住了他的手,「不需要再對一個包袱假惺惺,你放心,我會盡快去找我的幸福。」
「——?」
「你還不快去哄哄你的張華?」她抬眼,悲痛地彎起唇,「昨晚我還因為你為了我罵她而開心。現在想想,我好愚蠢呀。」
「我……」他欲言又止。
告訴自己,就讓她誤會吧!死了心,她以後就不會再為他鑽牛角尖了。只是他絕沒想到,她竟然愛他愛得這麼深?!
官尚臣,你何其有幸,能擁有她的愛,只可惜你無福消受。
得不到響應,——不得不放棄了,她搖搖頭後便直往屋外奔去。
「——」
追到門口,正好見電梯門關上。這時他才猛然一震,心想,難不成他真的和她就此了卻一切關係,她也不會再回來了?——
,原諒我,我不能不顧-父親的想法,更不能無視於道德的枷鎖。
用力抓緊頭髮,他心底的疼未必比她少、比她輕呀!
@@@@@——
到了學校,缺考了兩堂課,從第三堂開始考。
至於缺考的部分,她主動要求於考後留校補考,也由於她平時成績不錯,教務主任特別允准了她。
考完回到租屋已近六點,當亞嫺一看見她,立即問:「今天考得怎麼樣?為什麼上午-會缺考呢?」——
沒有解釋為何缺考,只説:「心頭空了,腦子卻清楚了,今天我居然覺得自己考得出乎意料之外的好。」
她飄忽一笑,説的是事實,考試時,她心頭一片空白,看見題目就拚了命的寫,像是要將自己滿腹悲憤全寫出來。
「真的?!」亞嫺仍是好奇地望着她,「考好當然很替-高興,可是……-今天好奇怪。」
「或許吧。」她聳聳肩。
「喂,別這樣,有心事就告訴我,我們是好同學、好朋友不是嗎?」她真是替——擔心呀。「對了,是不是還煩着阿芳的事?」——
搖搖頭,「阿芳很好,有位善心人士要供她到國外動手術,我希望手術能成功,這才能真正卸下心底重擔。」
「那-是……」
「我沒事,只是好累。」揉揉太陽穴,一天用腦太多,她只想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考呢!
「-騙不了我的,我想……-是為了官尚臣是不是?」亞嫺追問——
定住身,微微笑着,「我為了他,可他心裏完全沒有我。」這份痛扎進她胸口,讓她刺疼得猛地蹲下身。
「-怎麼了?」亞嫺緊張地扶她坐進沙發。
「可能考試的關係吧!」
「我看是『他』的關係,-會不會誤會他了,他怎麼可能心裏沒有-呢?」亞嫺勸她。
「我沒有誤會他,他親口説他不喜歡我,我想我只是他的累贅,如果他的人生少了我,一定會過得很輕鬆。」她捂住臉,心碎的淚再也忍不住淌下。
「不會的。」
「會。」——看着她,「這陣子我搬到外面去,他不曾問我過得好不好,也沒問我發生什麼事,我看他是樂得輕鬆。」
「-錯了,他一直都很關心-的。」亞嫺很激動地説。
「-説什麼?」——疑惑地看着她的反應。
「呃!我——」她捂起嘴,「我沒説什麼。」
「-一定知道什麼,快告訴我。」——這下子比亞嫺方才還激動百倍。
「好好,我説就是,-抓痛我了。」
亞嫺不得不放棄堅持:心底不停默唸着:官尚臣,對不起,不是我不肯守信,而是——太聰明,我不説她是不會放過我的。
「那-快説。」——徐徐放開她。
「是這樣的,官……官尚臣私下有跟我聯絡,他要我密切注意-,若-需要什麼或發生什麼事,都要在第一時間通知他。」亞嫺看見——那錯綜複雜的眼神時,聲音自動地放低了。
「還有呢?」
「還有……還有就是-近來發生的事他都知道嘛!」亞嫺噘起唇,「對不起,我只是想成全他的心意,我——」
「那上回在餐廳我潑了張華一身水,結果經理什麼話也不説,是他事後幫的忙?」——臆測。
亞嫺點點頭。
「還有,出錢讓阿芳出國治療的也是他?」——的嗓音微顫。
亞嫺又一次點着頭。
「是他、是他,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她搖着頭,「那他還是關心我的?」
「對,他一定是關心-的。」
「可是他為什麼不老實説?為什麼?」
她用力推開亞嫺奔出屋外,這時已是寒冬,近晚的天氣異常寒冽,可——連件外套也不加就這麼跑了出去。
「——、——……」
亞嫺怎麼也叫不回她,心底不禁懊惱着:是不是她太多嘴了?可是她不説,——又怎麼知道官尚臣對她的心呢?
不管了,反正説都説了,也收不回去呀!只希望他們能及早化解心底的結,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久,——來到家門外,卻不知道進去後該怎麼問而猶豫着。
她該怎麼説呢?
「你明明關心我,為何要裝作什麼都不管?」
「你一定是愛我的,不要再隱藏自己的心!」
哎呀!這些話怎麼聽都像是她一廂情願,她怎麼説得出口?
就在這時候,大樓的鏤花大門被推開,官尚臣和張華從裏頭走了出來!
老天,她才離開一天,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錯愕地吸口氣,悲痛難抑地看着他們一塊兒上了車,揚長而去。
驀地大地颳起一道冷風,吹向她贏弱的身子,讓她搖晃了下。
可她還是強硬地撐了起來,告訴自己事情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她看錯了、是她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