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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魔海大戰

    第十一章魔海大戰

    沈家秀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如決了堤的河水般湧出。他把女兒死死抱在懷裏,仰天哭喊道:蒼天啊,你終於開眼了。

    沈祿在一旁不停地用袖子拭淚,苗玉早哭成了淚人兒。許飛揚則痴痴呆呆站在那裏,眼珠定定的,好像被誰施了定身法。他正思考一個關鍵的問題:毒是怎麼解的?

    劍仙門的武功只能修到百毒不侵,卻不能祛解百毒。雖也有運動驅毒的法門,不要説根本解不了麻七姑這種獨門奇毒,他也根本沒有用這些功夫,毒是怎麼解的呢?

    大智神僧説過,你劍仙門的神功我連皮毛都不知道。我還不服氣,如今我服了。以後我也不用畏麻七姑如虎了,中了她的毒自有你解治。嘿嘿,我張小明所怕的人又少了一個。張小明施施然走過來説。

    花?會是那花有古怪?許飛揚心念電閃,一遍遍回想着自己傳輸功力的手法,決不會誤打誤撞地解開世上第一奇毒,那麼玄機一定在那朵怪異的花兒上。

    對了,你保養花兒的手法也真叫絕。張小明又嘻嘻笑道,如果不是決不許外傳的武功心法,趕明兒教教我如何?是花,一定是花。許飛揚苦思冥想着,根本沒聽到張小明咬着他耳朵説些什麼,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後,剩下的也只有一種了,而且是他最不願想到的。

    小子,你就瞞着吧,看你能瞞多久。張小明咬牙切齒地説,又施施然走了回去。不管許飛揚應不應聲,他從此可以不怕麻七姑了。這在他而言不啻是打開了一片新天地。

    許飛揚望向沈家秀,沈家秀仍沉浸在驚喜之中,但一觸到許飛揚的眼神,便有些清醒了。兩雙眼睛接觸着,交流着,不多時,兩人的心中同時閃出一個最不祥的詞:魔印!

    兩人都明白而且確定,是那枚藏在許飛揚胸前的魔印通過那朵鮮花解開了沈丹馨所中的毒。即便在被剋制之中,魔印依然向他們顯示了自己無所不能的魔力。是誘惑?還是示威?

    使用我吧!利用我吧!而不是要壓制我。我將是你無所不能的僕人,使用我你就將擁有整個世界,不論是天上、地上、還是地下,三界都將服從你的號令,六道輪迴將在你的手指下撥動。

    許飛揚清晰地聽到了這個聲音,他的心因恐懼而顫抖,臉色也變得慘白,他還是第一次清楚地知道魔尊的真實意圖。沈家秀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但他從許飛揚的眼神中感受到那巨大無邊的恐懼。他隱隱約約意識到,那顆中土的災星和許飛揚之間無休無止的爭鬥開始了。

    雖已是後半夜,卻沒人感到疲勞。沈丹馨的歸來和奇毒的意外得解令每一個人都興奮莫名。沈家秀便命人去準備夜宵,雖不過幾個時辰,女兒卻是兩次死裏逃生,即便明天莊子就被攻破,今晚還是值得慶賀的。

    沈丹馨毒解後不僅沒有絲毫異常,反倒精神健旺,只是一直不敢再看許飛揚一眼。眼角餘光瞥到,臉上便漾起羞澀的笑容。不過她倒是真的餓極了,看到面前她喜歡吃的菜餚點心,便大口吃了起來。算起來她已是一天兩夜水米未進了。

    沈家秀和沈祿還是不明白沈丹馨和許飛揚什麼時候見的面。不過既不問,也不説破,這事在目前而言已是一個不值得多想的問題了。沈家秀看着女兒甜美的笑容,心裏又生一層隱憂:魔印既能把奇毒解去,會不會趁機另下一種根本無法察覺的毒?抑或是一種可怕的魔法?

    許飛揚無情無緒,卻連飲了幾杯酒,只有苗玉和張小明陪着沈丹馨大吃大喝,倒免卻了她的尷尬。

    大智神僧於凌晨時分返回了莊裏。

    原來歐陽震旦攻不破他的九陽神功,只好向後退卻,大智神僧卻緊追不捨。兩人在空中追逐了半夜,歐陽震旦還是尋機脱身了。

    大智聽説沈丹馨的事後,也是詫異莫名,他用九陽神功為沈丹馨仔細檢查了一遍,搖頭道:沈莊主,此事看來並非如你所憂。若説令愛另中奇毒或是被施了魔法,斷斷逃不過老衲的法眼。也許不是那災星在作祟。

    但願如此吧。沈家秀説,仰仗大師佛力,小女能從那魔頭手裏解脱歸來,使我父女重聚,也算是天可憐見了,夫復何求?

    難怪許門主給小姐解毒後一直悶悶不樂,一直陪伴沈丹馨的苗玉説,她還以為災星是指歐陽震旦,原來他也是為小姐擔憂啊。

    許門主沒什麼變化吧?大智神僧倒緊張起來。不會有什麼的。沈家秀當着女兒和苗玉的面不願多談。

    沈丹馨對沈家秀説:爹爹,女兒不孝,違背祖規,開了殺戒。她把那天在山谷上迫不得已殺死兩名魔教頭領的事説了一遍。

    這也是不得已,祖宗也不會見怪的。沈家秀安撫女兒道。

    爹,您不要再把女兒送出去了,女兒就是死也要和爹在一起。沈丹馨站起身來請求道。現今想送你出去只怕也是不可能了,沈家秀苦笑着説,生死由命吧,或許這也是天意。

    沈莊主,令愛沒有接觸過那東西吧?大智神僧忽然面色凝重起來。沒有,絕對沒有。沈家秀也面色凝重,鄭重説道。那就好,而且她今後也決不能接觸那個東西。大智神僧又説道。當然,我保證她不會接觸到的。

    你們説的是什麼東西啊,不讓我接觸到。沒什麼,乖女兒,是你根本接觸不到的東西,你別多問。沈家秀温言道。

    沈丹馨莫名其妙,但看到爹爹和大智神僧凝重如水的臉色,又不敢多問了。

    歐陽震旦脱身逃回營地後,稍事休息,便召集榮智、車子胤和金都衞、銀都衞的大小頭領,在金帳中召開了御前會議。

    上午整修器械,修養士卒,午時三刻開始攻莊。歐陽震旦一字一句地説,本座要盡全力消除中土邪神的法力。不管有什麼事你等都要自行處理,攻莊不管有多大損傷也不許暫停,一直到踏平沈莊,尋回聖物為止。屬下遵命!眾人齊聲應諾。

    你們要牢記本座一句話:兵盡添兵,將盡添將,兵將俱盡,爾等填進去。隨後本座也填在這裏。踏不平沈莊就填平它!

    許飛揚返回自己的客房後,便盤膝修煉起內功。他以為是自己疏於修煉,以致魔印乘虛而入,作鬼作祟。

    他先念動心不動訣,很快便進入物我兩忘之境,隨後便修煉起師門內功心法心劍仙功。心劍仙功的功法原理倒既不花哨,也不繁複,甚至過於簡單樸實了。功法共分五層:第一層乃是以心使劍,心為主,氣為輔,劍為從,心主號令,氣主運使,心氣相合,劍乃成招,説起來粗淺簡單,但世間大多數武功也不過就在這一層面上,而招式之精粗優劣又不可同日而語,許飛揚目前的造詣依然停留在這個層面上。

    第二層功夫乃是以心御劍,心與氣合,不為主從,心為主,劍為輔,心到劍到。劍芒,人劍合一等初級神通便在這一層次裏。許飛揚雖已有過人劍合一,劍芒這些跡象,但一者是由於魔印的激發,一者是藉助大智神僧舉世無雙的深厚內力,不敢確信自己已突破第一層次,登堂入室了。

    第三層次乃是心劍合一。心與劍合,不分主從,心即是劍,劍即是心。在這一層次上已可御劍飛行,翱翔四海,雖不是仙,也已跡近了。

    第四層乃是心劍。舍卻外部之劍,心意即劍,心念方動,意即發出,意劍無形無質,卻能於數千裏外刺敵之心,梟敵之首,所謂劍仙,正此之謂也,不過並非是天上的神仙。

    第五層乃是心劍俱無。這一層次已超出武功的範疇,而是真正的成神作仙之道,字字玄機,語語秘奧,許飛揚一句也讀不懂,只能默記在心裏。

    許飛揚嘗試着修煉心法中第二層次第一步的功法,果然如黑夜撞到牆上,入門不得,只得老老實實返回第一層次修煉。他練功方畢,張小明便像知道似的推門進來,也不説話,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被人點了笑穴還是啞穴?許飛揚被他看得心裏發毛。

    你還真能瞞,準備瞞到什麼時候啊?張小明陰陽怪氣地説。我瞞什麼了?許飛揚莫名其妙。

    算了,我也不強你所難了。張小明故作大方地説,不過,飛揚,我原以為你或者像你那些師父、祖師們一樣,根本不沾此事。或者必是天破天驚,至少也會有點新意吧。後花園巧遇佳人,贈牡丹私訂終身,這也太俗套了吧。話沒説完,他已跳到安全距離之外了。

    小明,不是你想的那樣。許飛揚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被什麼擊中了一樣。可我並沒想什麼,也沒想會怎樣,只是心亂亂的,不由自主,而且人傢什麼也不知道。

    噢,原來是害上單相思了,真可憐。張小明半天才明白過來,走過來摸着許飛揚的肩頭,不過以你的人物武功門第,哪一樣不是中土第一,這也沒什麼。一會兒我就跟沈家秀説,怕他不許親怎的。

    小明,我什麼事都不想瞞你。許飛揚正色説,可是這事你要敢在外人面前提起一字,胡説一句,我讓你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我。

    別,別。張小明被他嚇住了,我保證不説,你讓我發什麼樣的毒誓都成。不用了。許飛揚的臉痛苦地抽搐一下。

    對了,我還有兩件事不明白,一直想問你。許飛揚説。你問吧。張小明正襟危坐,要多老實就有多老實。

    你為什麼對沈莊主恁的不滿,他招惹過你嗎?嘻嘻,以後不敢了。張小明話剛出口,便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我該死,又忘了禁忌了。其實我也不是對他有什麼不滿,而是我最恨的就是有錢人,或者是出於仇富心理吧。

    胡説,你家的錢沒沈家多,也少不到哪去,別人這樣説猶可,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家的錢是我爹的,又不是我的。不過我就算有一天有錢了也恨有錢人,連我自己都恨。

    不可理喻。許飛揚搖頭苦笑着説,還有一件我更不明白,你為什麼那樣怕歐陽震旦?他再有神通,也不過置人於死而已,你別説你真的怕死。

    死我當然不怕,你也知道,我家就是天天和惡鬼冤魂打交道的。不過魔教中有兩個人物最可怕。他們的可怕之處不是能殺死你,而是不殺死你,讓你死都死不得。或者殺死你而你又不死,這更可怕。

    我怎麼聽不明白?麻七姑的事你知道吧。中了她的獨門瘴毒後你就甭想死了,當然活着更痛苦。那就是在活地獄中受煎熬,直到什麼時候她大發慈悲了,你才能死去,讓你死了還會讓你覺得是成仙一樣。這就是麻七姑的可怕之處:求死不得。

    這我知道,我問的是歐陽震旦,何謂死而不死?就是殺死了你而你又無法死去。張小明小聲説道,好像怕泄漏天機似的。

    你不是白日裏見到鬼了吧?許飛揚四下望望,沒有發現憧憧鬼影。就是魔教教主秘傳的煉鬼大法。張小明繼續小聲説道,人死成鬼,重墮六道輪迴。這並沒甚可怕的。儘管你也有可能託生成驢馬這類畜牲,但託生成人的可能性還是大,只要你別幹太多的壞事、缺德事。

    那你死後我可不敢吃驢肉、馬肉的了。人家和你説正經的。張小明一臉的莊重之色,可是死在歐陽教主手裏的人,卻沒福到閻羅殿報到了。鬼魂都被他拘禁在一起,然後用邪法煉製,或者用來點燃魔火大陣,或者藉助枯骨,或者藉助屍體,成為他的殭屍武士。

    殭屍武士?是啊。從此你的鬼魂便一直受他控制,為他所用,永生永世不得解脱,如果遇到道行高的,用三昧真火焚燒,倒真的是死了。可這是徹底的滅絕。據説歐陽震旦有一個枕匣,裏面有幾百個這樣的魂靈。

    這樣的事你也相信?六道輪迴我不知真假,但我真的見過歐陽教主煉製的殭屍武士,所以我寧願怎樣死,也決不願落到歐陽教主手裏。和那些殭屍武士比起來,做鬼也是逍遙仙人。你別不信,以後和他打交道多了,你也會見到殭屍武士的。呸呸,我這烏鴉嘴。和他打交道,一次已為多,二次就為過。決不要有第三次,南無阿彌陀佛,無量天尊!

    許飛揚雖是半信半疑,還是覺得屋內陰風悽慘,日月無光。

    將近午時,天上的雲層漸漸厚起來,黑起來,如同有人潑墨渲染一般。

    午時三刻方到,天光驟然間昏暗不明,同時莊子四周各起一聲鳴炮聲,隨即金鼓齊鳴,號角嗚嗚,一隊隊魔教武士抬着攻城雲梯,踏着緩慢而堅實的步伐向莊牆走來,一塊塊巨石也帶着可怕的嘯音飛入莊內。

    莊牆上的侍衞立即還擊,一陣陣密集的箭雨射下,卻大多被走在前面的持盾武士擋住。魔教隊伍中不時有人倒下,卻沒人理會,甚至看也不看上一眼。雲梯架在了牆上,一個個武士便如螞蟻一般向上攀援,依然沒有聲音。牆上的侍衞因恐懼而射出更密集的箭矢,不停地有人從雲梯上中箭慘叫滾落下去,但隨即便有人頂替他的位置,繼續向莊牆上爬來。不少侍衞手中的弓弦因拉得過急而繃斷,更有不少人手臂痠痛得已拉不開弓。沈祿見魔教武士們已爬過莊牆的一半,便下令把一桶桶桐油向雲梯上倒去,然後拋下點燃的柴草。

    立時一條火龍騰空,雲梯起火,雲梯上的武士們也大多身上起火,跌落下去,哀號慘叫聲一片。沈祿和侍衞們正感快慰,然而卻見魔教後隊的武士們卻剷起一鍬鍬泥土向火上壓去,不多時火龍便熄滅了。而那些被射死、被燒死或傷而不死的武士卻被埋在泥土下。

    哀號慘叫聲停息了,一架架新的攻城雲梯又搭在牆上,搭在不知其數的屍體上,一隊隊武士重又開始向上攀援,如同上次一樣莊牆上每個人的臉上都凝固着恐懼和震撼,他們還都是第一次領教到了什麼是魔!

    魔教的第二次攻擊又被擊潰了。

    沈祿約略算出,已焚燬了四百多具攻城雲梯,死去的魔教武士則根本無法統計。而魔教隨後趕至的武士索性把樹木、亂石、泥沙一起堆在屍體上,築起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寬的平台,似乎鐵了心要用武士們的屍體來填平莊牆和平地間的距離。沈祿胃中一陣翻滾,再也控制不住,扶住莊牆嘔吐起來。其他的侍衞聽到嘔吐聲,也都彎腰扶牆,大吐特吐。還有一些侍衞驀地裏發瘋一般,兩手抱頭,在地上翻滾,渾身痙攣成一團,嘴裏發出嗬嗬的怪叫。

    沈總管,你太累了,我來替你一陣如何?沈祿抬頭一看,竟是許飛揚站在面前,忙直起身,喘了口氣,有些難為情地説:許門主,您怎麼上來了?您還是下去吧,這地方不是您呆的。

    你們受得了我就受不了?不是這個意思。沈祿強忍住嘔吐的感覺,莊主再三吩咐過,決不能讓您涉身險地。

    呆在莊子裏就會安全嗎?沈總管,你估計還能守住幾天。如果他們照這種打法,而且人員又充足的話,大概也只能守住一天了。沈祿是用每次攻擊的間隔時間和牆外屍體累積的高度計算得出的。

    然後呢?然後的事莊主沒有交代,我也不知曉。不過您放心,莊主對您和張少天師、苗姑娘這些客人一定早有安排了。

    這一點我相信,可是沈姑娘呢?對她是怎麼安排的?出莊還是留在莊內?沈祿被問得怔住了,他委實不知道對小姐是否有安排,經許飛揚一問才隱隱約約感到,對小姐不會有特殊的安排。

    沈姑娘受盡磨難,好不容易逃出魔爪,你忍心讓她再度落入魔爪嗎?許門主,沈祿緊緊抓住許飛揚的雙手,您走時帶上小姐吧,不能讓小姐留在莊裏。您和莊主説,莊主一定會答應的。

    我會的。不僅要帶沈姑娘走,也要帶沈莊主一起走,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留在這裏等死都是毫無益處的。您要帶小姐走,莊主不會反對,要説動莊主一起離開,比登天還難。沈祿搖了搖頭。他知道莊主殉難之志已決,無人能説動分毫,他也早準備好莊破之時和主子一起殉難了。

    這件事我來辦,相信我,會説服沈莊主的。許飛揚胸有成竹地説。我相信。沈祿點了點頭。他但願許飛揚能像破了歐陽震旦的禁制一樣説服莊主,不過心裏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沈總管,你認為什麼時候突圍最有把握?如果要突圍的話,現在不行,最好還是午夜時分,我總覺得那個時候是魔崽子們士氣最低落的時候。另外到了那時,他們現在的人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便有後援投入,也是前力已盡,後力不繼之時。沈祿掰着指頭分析道。

    好的,到時你組織起莊內所有能走的人,就在午夜向外突圍。這是莊主的安排嗎?沈祿疑惑地問道。

    不是,是我的。許飛揚説,我會説服沈莊主離開的,他就算不想離開也不行,因為我是劍仙門主。沈祿看着許飛揚,不覺心生敬畏,感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一個年輕的稚子,而是新一代的武林之王。

    總管,魔崽子們又上來了。幾名侍衞大聲喊道。沈祿向下一望,黑壓壓如螞蟻般的魔教武士,果然又無聲地向上爬來。

    許飛揚原想在莊牆上多觀察一會兒,卻有幾名侍衞急匆匆跑過來,説是莊主請他速去。許飛揚隨侍衞趕回沈家秀的書房,卻發現大智神僧、張小明、苗玉和沈丹馨都在。原來迎賓樓遭巨石襲擊後,沈家秀覺得莊內也沒幾處安全所在了,便把這幾人都請到自己的書房裏。在所有房屋中,這間書房是最為堅固的。可是突然間不見了許飛揚,便急忙派侍衞到處尋找。

    許門主,地面上已沒有安全的地方了,還是委屈幾位到下面避一避吧。沈家秀迎上來直截了當地説。沈莊主,如果莊子被攻破,地下也未必安全。一直閉目養神的大智神僧説道,歐陽震旦可是挖洞鑽穴的高手,他那雙魔眼更能識破地下的種種機關。

    然則大師之意該當如何?沈家秀悚然色變。地上走。大智神僧只説了三個字,便又垂目入定了。許門主,你意下如何?沈家秀又轉向許飛揚。地上走。許飛揚也只答了三個字。不管沈莊地下的工程多麼堅固精巧,他也不想像土撥鼠一樣在迷宮般的甬道中亂鑽。

    如果要問我的話,最好是天上走。張小明蹺着二郎腿,不問自答道。

    沈莊主,你還是準備留在莊裏殉難贖罪?許飛揚單刀直入地問道。這就是我最好也是最後的選擇。我不管你要贖的是什麼罪,但你想殉難卻是不行,因為我接到了你的求救信,我來到這裏正是為了這個,所以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許飛揚盯着沈家秀的眼睛説道。

    什麼?沈家秀身子一顫,我請你來不是為了我,你知道的,怎麼能這樣説?因為你不走,會有許多人陪你一起殉難,包括沈姑娘。他看了一眼沈丹馨,忽然動情地説,所以你不能死,因為不管怎樣,那些要陪你一起死的人,他們不該死。

    我願意留在莊裏陪爹爹,無論生還是死。沈丹馨平靜地説。

    是啊,那些人不該死,許多人都不該死,可是這些天已經死了多少人?我告訴你,這還只是一個開始,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去,因為災星已經升起,這是一場上天註定的浩劫。你要做的不是怎樣救我,救我莊裏的人,而是做你該做的事,那可以拯救整個中土。沈家秀也激動起來。

    沈莊主,你説的固然是正理,可是許門主的話也很有道理。魔教此番大舉來襲,並不是攻完你沈莊就萬事大吉了,你要做的事還有很多,為什麼一定要選擇留在莊裏殉難啊?大智神僧睜開眼睛説道。

    大師,我自有我的理由,而且我留在莊裏也不是白白的死,他們會付出高昂的代價的。我知道,你留在莊裏,是想等魔教攻佔莊子後,與魔教同歸於盡。

    大師怎麼知道?沈家秀驚呆了。我對你們沈家知道的和你對魔教知道的一樣多。大智神僧笑道,而且我還知道,你決意選擇死,只是因為你不願看到即將到來的中土浩劫,你認為這場浩劫是因為你的先人行事不當留下的禍患。你要自己先死正是不願承擔世人的指責,也承受不起自己良心的愧疚。所謂一死百了,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選擇這種輕鬆的方式,那麼誰來抗擊魔教?

    那依大師之意該當如何?你不僅應該選擇活着,而且應該像你千年前的先人一樣,擔負起自己的職責。你們沈家在武林中施惠無窮,我知道你們沈家從不求報答,可是你應該利用這一點,號召大家起來抗魔,既是自救,也是拯救整個武林。

    統領各門各派,那是劍仙門的事啊。沈家秀説。劍仙門是公認的武林之王,可是近兩百年來,劍仙門幾乎不在江湖走動,雖然權威依舊,可是號令起來未必人人聽從,可是你沈莊主就不同了。你雖然沒有任何門派地位,但只要你説話,各大門派就會聞令即行。恩德對武林人來説,比權威要有用得多。你所要做的就是要選擇做更多的事,為武林和中土造更大的功德,來消除你所謂千年前的罪責,而不是一死了之。既然大師如是説,在下焉敢不從命。好吧,我馬上安排突圍事宜。

    那麼沈莊主答應出莊了?許飛揚問道。出莊,而且要盡我一生的力量和魔教周旋到底。沈家秀被大智神僧一席話打破了心裏的魔障,這才知道自己還有更多的事要做,心裏慚愧得要死。沒想到自己自負聰明絕頂,居然也鑽到牛角尖裏了。

    太好了。許飛揚和張小明相視而笑,連苗玉和沈丹馨也笑了起來。許飛揚心頭一陣輕鬆,沒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大智神僧代勞了,而且做得比他能做到的要好得多。

    還有一件事,我要和許門主説。大智神僧説道。請大師示下。許飛揚忙坐直了身子。許門主,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一直沒有機會。大智神僧説着,把一個包裹遞給許飛揚。這是什麼?許飛揚打開包裹一看,居然是一堆斷劍的碎片。

    這就是你們門中那柄太陽神劍的碎片。大智神僧嘆道。我門中的?我怎麼不知道啊?這就是千年前貴門中許正陽祖師用來鎮制魔尊的那柄印劍,可惜被一顆流星擊中,變成了這樣。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去過那片死亡沼澤了,魔尊真的復活了。魔尊?魔尊是誰啊?苗玉問道。

    魔尊就是歐陽震旦的主子,西方魔教的總教主。苗玉和沈丹馨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張小明則想到了在瀾滄江畔看到的那頭四角妖馬,臉色不由得又白了。

    許飛揚站起身施禮,説道:多謝大師帶回本門祖師的遺物。無需多禮,我要和你説的還有另外一件事。大智神僧笑道,而且還要請你原諒我的僭妄。

    豈敢,大師但説無妨。我回來後遍訪五大世家,並且用你的名義召集這幾大世家共聚天師府,商議如何抗擊魔教的事。這盜用名義的事就要請你原諒了。

    大師又何必如此?許飛揚笑了起來,以大師的名頭誰人敢不從命,豈不比區區小子管用得多?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五大世家天王老子的話都不聽,只聽一個人的,就是劍仙門主。因為這是他們祖宗定下的規矩。況且我到各處,早已沒有認識我的人了,我報出名頭,人家不是認為我是個瘋和尚,就是認為我在招搖撞騙。

    大家都笑了,這也難怪,一個人説自己已經活了三百年,而且還是三百年前的四大神僧之首,誰也難以置信。

    在我家開五大世家的會?張小明驚喜道。是啊,因為五大世家中,你家最有錢,當然要吃你家,喝你家的了。另外武林中重要門派也會參加,人數很多,你爹爹怕要心疼得睡不着覺了。

    怎麼會呢?張小明不好意思地説。張世伯的慷慨不比沈莊主差啊。許飛揚替張小明分辯説。

    好的,我們突圍出去後,就直奔天師府。沈家秀拍板似的一擊掌,並馬上派人把沈祿叫來,命令他準備突圍事宜。

    沈姑娘,你的身子還好嗎?覺沒覺得有甚不適?許飛揚鼓足半天勇氣才問出這麼一句,這還是沈丹馨毒解後他對她説的第一句話。託福,一切都好。沈丹馨倒是落落大方,眼睛並不避開。

    大師為她查過了,説是沒有問題。沈家秀補充了一句。那就好。許飛揚囁嚅半天,又只説出三個字。他看到沈丹馨如水般的眼神中似乎期盼他多説幾句,他卻什麼也説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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