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的功力本來勝過李中柱不止一籌。換了兵器,果然便即挽回頹勢。雙輪並舉,一招“三轉法輪”,把暖玉簫夾在銀光之中。只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李中柱的玉簫已經抽了出來,和宇文化及的日月輪碰擊了十七八下。匝地銀光,漫空綠影,穿梭交織,打得個難解難分。宇文化及勝在功力深湛,李中柱勝在招數精妙,各有千秋,百招之內實是難分高下。
跟着來到的是任紅綃和週中嶽祖孫,任紅綃卻不是金光燦的對手了。效招一過,任紅綃只有招架的份兒,雙刀幾乎給他擊落。但金光燦看了她的幾招刀法,卻也不禁怔了一怔,問道:“你是不是任天吾的女兒?”任紅綃斥道:“是也好,不是也好,用不着你管!”金光燦疑惑不定,一時間倒是不敢驟下殺手。 辛龍生抽出身來,喝道:“剛才的架還投打完,我與你分個勝負!”金光燦怒道:“打就打,你以為我怕你不成?”雙方都用快劍搶攻,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辛龍生吃虧在連場惡鬥,又是剛剛和拓跋圖的第九重龍象功硬拼了一掌的,強弩之末,和金光燦再度交鋒,數十招過後,可就漸漸有點顯得力不從心了,
谷嘯風一聲長嘯,使出七修劍法的絕招,抖起七朵劍花,一招之內,遍襲拓跋圖的七處要害。拓跋圖雙掌齊出,掌風呼呼,以剛猛之勁破解敵招,反擊對方。韓佩瑛一招“玉女投梭”,乘隙即進,和谷嘯風的劍法配合得妙到毫巔。饒是拓跋圖是蒙古數一數二的高手,亦自感到有點遮攔不住。
説時遲,那時快,谷、韓二人一面打一面向辛龍生靠近,本來是分成三處交手的,登時變成了雙方的混戰。週中嶽的傷剛剛痊癒,功力尚未恢復,周鳳的本領差得太遠,他們祖孫倆可是插不進手。
辛龍生鬆了口氣,説道:“有許多人壓在木棚下面,大部分是咱們的朋友,周老爺子,請你把他們救出來。”
谷嘯風道:“辛大哥,你也歇一歇吧,幫他們認人。”金光燦唰的一劍向辛龍生刺來,叫他們無法擺脱戰鬥。辛龍生道:“淇妹,你幫他們認人。”車淇本來想要加入戰團的,轉念一想:“不錯,那個安老闆對我們很好,應該趕快救他。我的本領有限,反正也幫不了龍哥的大忙。”辛龍生這邊此時已經頗佔優勢,車淇也就放心去救人了。”
金光燦心念一動,叫道:“拓跋大人,快請幫手!”特別着重一個“請”字。
拓跋圖怔了一怔,心道:“哪裏來的幫手?”金光燦似乎知他的心思,連忙接着叫道:“有一個現成的好幫手就在這裏!”拓跋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説的是剛才被自己點了穴道的那個韓希舜。
拓跋圖呼的一掌向對方最弱一環的任紅綃打去,任紅綃身形一飄一閃,避開正面,仍是不禁踉踉跑蹌的退了三步。李中柱急忙搶上前去,遮在任紅綃身前,玉簫揮了一道圓弧,把任虹綃和自己的身形都籠罩在簫影之下,以防拓跋圖續施殺手。他本來已料到對方的企圖的,但為了保護任紅綃,只能放鬆了對敵人的堵截了。
宇文化及倏地就從缺口衝出,奔向獨自躺在一個角落的韓希舜。谷嘯風喝道:“哪裏走!”身隨劍走,劍隨臂揚,劍尖直指宇文化及背心的“風府穴”。
可惜他還是慢了半步,説時遲,那時快,宇文化及已是解了韓希舜的穴道,迅即反手一招“推窗望月”,左手月輪一推,盪開谷嘯風的長劍。
韓希舜“哼”的一聲站了起來,宇文化及説道:“咱們的一點點過節,往後再算,目前應該同舟共濟。”
辛龍生叫道:“韓公子,大是大非,你該分別清楚,可不能一錯再錯了!只要你不和韃子同流合污,我們也可以不念舊惡,把你當作朋友的。”
金光燦叫道:“韓公子,請你看在我們王爺和令尊的交情,別受‘奸人’挑撥!”這話既是“勸告”,又是“警告”,言下之意,要是韓希舜不肯就範,就要抖露他們父子與完顏長之勾結的陰謀。可是他這麼一説,已是把韓希舜的身份完全揭露,等於承認了自己剛才和拓跋圖、宇文化及説的全是假話了。
拓跋圖心裏想道:“原來他果然乃是騙我,完顏長之也果然不是一心一意的向着我們大汗。哼,這事慢慢再和他們算帳。”
韓希舜必須作出抉擇。他畢竟是相府公子的身份,從他們一家的“尊榮”出發,迅即權衡利害,終於還是決定了和金光燦站在—邊。
説時遲,那時快,韓佩瑛亦已飛身掠至,與谷嘯風雙劍合璧,攻得拓跋圖手忙腳亂。
韓希舜喝道:“你們是反叛朝廷的賊子,我豈能和你們結交!”立即摺扇一揮,替拓跋圖擋了韓佩瑛的一招。
韓佩瑛怒道:“你們父子認賊作父,賣國求榮,給你一條自新之路你也不要,哼,我們才不稀罕結交你這個‘朋友’呢!”喇唰唰連環三劍猛攻韓希舜。韓希舜的本領本來不在她下,只因穴道方解,給她攻得險象環生。
不過拓跋圖的功力卻是高於谷韓二人,得了韓希舜之助,運起第九重的“龍象功”催動掌力,轉而替韓希舜解了受攻之困。韓希舜抽出身來,又替史宏解了穴道。李中柱、辛龍生、任紅綃等人跟着殺來,雙方又再形成混戰。
這時雙方都是五個人,一邊是谷嘯風、韓佩瑛、李中柱、任紅綃和辛龍生,一邊是拓跋圖、宇文化及、金光燦、韓希舜和史宏。雙方強弱相捋,以五敵五,剛好打成平手。但論實力,還是拓跋圖這邊稍勝一籌,久戰下去,勝算較大。金光燦看到了這一點,笑道:“韓公子,咱們也用不着太過和他們拼命,纏鬥下去,咱們的人就要來了。”
辛龍生冷笑道:“韓希舜,你和完顏豪合謀害我。我還未曾和你算帳呢。如今我不念舊惡,你卻執迷不悟。哼,你可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是百年身’這兩句話麼?”
韓希舜老羞成怒,喝道:“我沒工夫聽你胡説八道,看招!”辛龍生冷笑道:“好,你不願做人定要做鬼,那也由你!”運劍如風,釘着了韓希舜猛攻。他的本領是勝過韓希舜的,但在連場惡鬥之後,此消彼長,卻是隻能打個平手。好在韓希舜穴道方解,功力也未完全恢復。韓希舜採取繞身遊斗的打法,避免與他硬拼。急切之間辛龍生固然是勝不了他,雙方以五敵五的混戰也是打得難解難分。
週中嶽、周鳳和車淇去救壓在木棚底下的眾人,週中嶽雖然剛剛痊癒,數十年的功力畢竟是非同小可。他獨力搬開幾根大木頭,竟是面不紅氣不喘。車淇讚道:“周老爺子,好氣力。”
沒有多久,壓在眾人身上的木頭都給搬開。幸好沒人重傷。藥幫眾人是給摔倒的,有些人脱了臼,週中嶽擅於駁筋續骨的手法,一一給他們接好斷臼。但安陀生是給宇文化及用獨門手法點了穴道的,他卻不會解了。
週中嶽正在替巴天福和韓天壽二人解穴,車淇叫道:“這兩個是壞人!”話猶未了,巴天福已是一躍而起,抓着了周鳳。
週中嶽大吃一驚,伸手來抓。巴天福喝道:“姓周的槽老頭子,你要不要孫女性命?快快給我退下!”巴天福抓着了周鳳作為人質,他的師弟韓天壽跟着便過去要捉安陀生。
周巾嶽正自後悔,忽見巴天福笑聲未絕,雙臂突然軟綿綿的垂下來。説時遲,那時快,周鳳已經掙脱他的雙臂,反手就給他一記耳光。只聽得“咕咚”一聲,正在向安陀生跑去的韓天壽和他的師兄同時倒下。原來是車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用兩枚銅錢打中了他們的穴道。巴、韓二人的本領本是遠在車淇之上的,只因他們的穴道剛剛解開,氣血尚未暢通,又看不起車淇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這就冷不防着了她的道兒。
週中嶽氣惱不過,左右開弓,噼噼啪啪,又打了他們幾巴掌。安陀生道:“暫且留下他們的狗命,還有用處。”車淇説道:“周老爺子,這位安老闆是自己人。”週中嶽這才醒起,應該先替安陀生解開穴道。
但安陀生是給宇文化及的獨門手法點了穴道的,週中嶽雖然內功深厚,卻解不開,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車淇説道:“讓我試試。”一試之下,居然解開了安陀生的穴道。原來她的武功雖然並不很高,但她的父親車衞卻是通曉正邪各派武學的宗師,對於點穴解穴,尤甚擅長。車淇家學淵源,試用父親別出心裁的“解穴訣”,竟也把宇文化及的獨門點穴功夫破解了。
她這手解穴的功夫一顯,拓跋圖和宇文化及都是不禁心頭一凜,同時也知道了她是車衞的女兒無疑了。拓跋圖暗暗後悔剛才沒有將她擒下。
但此時雙方的混戰,卻還是拓跋圖這邊稍占上風。拓跋圖心裏想道:“倘非速戰速決,待會兒就是敵眾我寡了。”金光燦、字文化及與他同一心思,當下趁着車淇、週中嶽等人給藥幫一眾救治的時候,加緊攻擊。
拓跋圖的“龍象功”最為厲害,一掌猛過一掌,掌力有如撐山倒海而來。谷嘯風、李中柱還不怎麼,功力稍弱的韓佩瑛已是感到有點支持不住,功力更弱的任紅綃和業已到了強弩之末境地的辛龍生更是感到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正在劇鬥之中,忽見塵頭大起,一彪人馬疾馳而來,打的是金國官軍的旗號!
金光燦大喜道:“王守備,快來捉賊,那幫藥販子都是金雞嶺強盜的同黨!”拓跋圖縱聲笑道:“你們去捉那些小賊,這幾個強盜你們就不用管了。”
安陀生筋絡已舒,一肚皮悶氣正自無處發泄,最先衝上來的幾個官兵登時倒了楣,給他像捉小雞似的一手抓着—個,就掉出去,眨眼間摔倒了六七人之多。車淇揮舞雙刀,也斬傷一個軍官。藥幫的夥計、腳伕扶創躍起,用扁擔、用虎撐也把許多官兵打得頭破血流。
那個袞州的統兵官王守備大怒喝道:“不要活的,把這夥不怕死的強盜通通給我射殺!”
金國官兵退出十丈之外,亂箭就向週中嶽和藥幫眾人射去。安陀生叫手下圍成一圈,他和週中嶽、周鳳、車淇四個武功較強的人各護一方,撥打亂箭。但金國的官兵太多,亂箭如雨,時間一久,他們終須支持不住。不過片刻,已是有幾個夥計受傷了。
正在十分吃緊之際,忽見官軍陣形大亂,原來又有另—彪人馬殺來,這彪人馬打的卻是金雞嶺的旗號。
只見一個手舞雨傘的鄉下少年,衝入官軍之中,所到之處,宛如波分浪裂,給他雨傘掃着的無不筋斷骨折。王守備挺起長槍迎擊,只聽得震耳欲聾的“當”的一聲,火星四濺,王守備的長槍竟然給這少年的雨傘打斷。
王守備虎口流血,嚇得當真是魄散魂飛。説時遲,那時快,這鄉下少年模樣的人猛地一聲大喝,已是把王守備曳下馬來,高高舉起,一個旋風急舞,叫道:“安老闆接着!”這位“守備大人”就像皮球一樣給他拋了起來,飛過一眾官兵的頭頂,直向塌下的木棚那邊飛去。安陀生站穩馬步,接着這位“守備大人”的時候,仍是不禁晃了兩晃。
官兵見金雞嶺好漢殺到,早已慌了,此時長官又已被擒,焉能還有鬥志?每個人都是隻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發一聲喊,登時四散奔逃。
谷嘯風大喜叫道:“公孫大哥,你來得可正好呀!”原來這鄉下少年正是他的好友公孫璞,他手裏拿的是玄鐵寶傘。
公孫璞道:“你們歇歇,讓我會會龍象法王的高足。”宇文化及不識他的玄鐵寶傘厲害,日月雙輪一推,和玄鐵寶傘碰個正着!
輪傘相交,噹的一聲巨響,火星蓬飛,宇文化及虎口痠麻,月輪脱手飛上半空。這一驚非同小可,轉身就跑。
李中柱一招“玄鳥劃砂”,如影隨形,疾追過去,暖玉簫指向他背心的“風府穴”。宇文化及喝道:“日輪也給了你吧!”反手一擲,磨盤大的一團銀光壓將下來,竟是隱隱挾着風雷之聲!他在龍象法王門下武功最高,這一擲又是他的救命絕招,是以雖然是在和玄鐵寶傘硬碰之後,這一擲的力道仍是非同小可。
李中柱霍的一個“鳳點頭”,玉簫輕輕一帶,日輪從他頭頂飛過,餘勢未衰。公孫璞喝道:“誰要你的破恫爛鐵,拿回去吧!”寶傘一張,擋個正着,日輪飛了回去。
飛回去的力道比他擲過來的力道更大,宇文化及哪裏敢接,慌忙搶了官軍的一匹戰馬,落荒而逃。李中柱和他距離最近,但因閃避他的飛輪,遲了片刻,追之已是不及。公孫璞笑道:“他已經把兵器留下,雖未投降,亦已繳械,由他去吧。”
辛龍生看見公孫璞來到,想起自己從前給完顏豪愚弄,幾乎害了他的性命之事,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慚愧。
金光燦趁着他心神不寧之際,唰的一劍便刺過去。公孫璞剛剛回過身來,一聲大叫,飛撲過去。人未到,掌先發,一股劈空掌力,把金光燦的劍尖震得歪過一邊。但雖然如此,劍尖劃過,依然劃破了辛龍生的衣裳。設若沒有公孫璞的劈空掌力盪開他的劍尖,給他刺個正着,那就真是不敢設想了。
説時遲,那時快,公孫璞身形—起,寶傘張開,儼如摩雲巨鳥,凌空擊下。金光燦見過玄鐵寶傘的厲害,焉敢硬接?身軀一矮,迅即變招,刺他雙足。公孫璞一個盤旋,寶傘自下而上反挑上來,金光燦想要變招,哪裏還來得及?噹的一聲,長劍反彈回去。幸而他是劍法輕靈,用的力道不大,反彈之力,尚不致令他長劍脱手。但長劍反彈回去,亦已把他的肩頭割傷了。金光燦慌忙也學宇文化及的做法,去搶官軍的一匹戰馬,把那名小軍官踢下馬去,搶了馬匹便逃。
拓跋圖喝道:“好小子,竟敢如此猖狂。你敢和我硬拼一掌麼?”公孫璞放下玄鐵寶傘。喝道:“你以為你練成了第九重的龍象功就可橫行無忌嗎?來吧!”雙掌一交,發出鬱雷般的聲音,震得眾人耳鼓都是嗡嗡作響!
拓跋圖悶哼一聲,倒退三步,心頭大震:“這小子怎的如此厲害?年紀輕輕,功力竟似還勝於我!”眼見宇文化及和金光燦都已跑了,自忖孤掌難鳴,如何還敢戀戰?其實若是隻論本身功力,公孫璞還是稍有不如的。只因他在劇鬥之後,雖然是第九重的龍象功亦已打了折扣,此消彼長,反而就比公孫璞稍遜一籌了。
拓跋圖從官軍從中硬闖出去,官軍怕他又來搶馬傷人,四下躲避。哪知拓跋圖卻不搶馬,雙掌呼呼亂劈,用力象功開道。距離較近的官軍給他的劈空掌力打得人仰馬翻,反面阻礙了隨後追來的義軍,這就給拓跋圖趁機逃脱了。
韓希舜嚇得慌了,但他沒有拓跋圖這等功力,要跑也跑不掉。
公孫璞笑道:“韓公子,去年多謝你的‘招待’,曾在尊府‘叨擾’多時,今日難得相逢,也該讓小弟稍盡地主之誼了。”話猶未了,已是堵住了韓希舜的去路。
韓希舜硬着頭皮,喝聲:“我與你拼了!”折鐵扇用了個斜飛勢,一招之內,點戳公孫璞的三處大穴。正是“驚神指法”的一招絕招。
公孫璞笑道:“韓公子,你還要和我切磋武功嗎?可惜你這一招學得似乎還不怎麼到家!”話猶未了,左掌一穿,右掌駢指戳出,夾手奪了他的摺扇。“卜”的一下,右掌的中食二指,已是點着了他的穴道。公孫璞使的這招,也正是韓希舜剛才使的那招“驚神指法”。
谷嘯風笑道:“史宏,我們請了你的‘公子爺’作客,也就不爭在多請你一個了。”史宏顫聲叫道:“饒了我吧,我只是一個下人,我不去。”
谷嘯風笑道:“不錯,你是下人,但你的‘公子爺’可要你隨行服侍啊!”笑聲中使個近身搏鬥的小擒拿手法,登時就把史宏擒了。
韓佩瑛道:“這位相府的太少爺是代表他的父親去見完顏長之,陰謀賣國求榮的。公孫大哥,你準備處置他?”
公孫璞道:“這件事柳盟主亦已得到消息了。我這次下山,一來是奉命接應安大叔,二來也正是想請這位韓公子上山。”
韓佩瑛詫道:“柳女俠當真是想請他作客嗎?”
公孫璞道:“不錯,柳女俠是這麼説的。”谷、韓等人雖然不懂盟主的用意,但想柳清瑤這樣做法必定有其道理,於是也就不再難為他了。
這一戰大獲全勝,不但救了安陀生的藥幫一眾,打敗了拓跋圖、宇文化及等人,還活捉了韓希舜、史宏、巴天福、韓天壽四個俘虜,眾人都是非常高興。
安陀生過來多謝公孫璞的援救,公孫璞説道:“你不怕冒險,給金雞嶺的弟兄偷運藥品,説到—個‘謝’字,正是我們應該多謝你呢。這次我接應來遲,累得你們受苦了。”
安陀生道:“也沒受到什麼苦,這位辛大哥剛才也曾幫了我很大的忙,説起來我們只是受了一場虛驚而已,算不了什麼。”
公孫璞笑道:“辛大哥,這幾天我們都在盼着你來,我還恐怕你不肯來呢。想不到果然就在這裏碰上了你。我這可放下心上的石頭了。”一片對朋友的誠懇之情見於辭色。
辛龍生又是感激,又是內疚,尷尬之極,訥訥説道;“公孫大哥,我,我,我不是人,實在對不起你……”
話猶未了,公孫璞已是緊握他的雙手,説道:“辛大哥,一個人在一生之中,誰沒做過一件錯事呢?過去的事,請莫再提。今天你替我們的山寨立了功勞,我也未曾多謝你呢。客氣話大家都不必説了,咱們仍然是好朋友。就不知辛大哥,你願意把我當作朋友嗎?”
辛龍生既慚愧又感動,流下眼淚,説道;“你們待我這樣好,我只怕不配做你們的朋友。從今之後,我是再世為人了。” 一行人回到金雞嶺,自寨主柳清瑤以下,一眾頭目和在山寨作客的人,都出來迎接他們,奚玉瑾也在其中。辛龍生見了她不免又是感到尷尬,但奚玉瑾卻是落落大方,和車淇尤其親熱。辛龍生這才鎮定下來,神態也漸漸恢復自然了。
上官復和寨主“蓬萊魔女”一同出來迎接,哈哈笑道:“我勸你們來金雞嶺,你們果然來了。你瞧,這裏可真是不錯呀,我沒有騙你吧。”辛龍生苦笑道:“上官叔叔,我來遲了。”蓬萊魔女若有深意地説道:“這裏的人都是給逼上‘梁山’的,有的來早,有的來遲,只要來了,就都是自己人了。”
“蓬萊魔女”吩咐手下把俘虜暫行收押,特別吩咐給韓希舜一間房間,以禮相待,然後吩咐擺設慶功宴,給谷嘯風、韓佩瑛、辛龍生、李中柱、任紅綃、車淇等人接風。席上谷嘯風説起在大都的事情,眾人聽得眉飛色舞。
上官複道:“原來武幫主和華大俠都已經到了大都了,這個熱鬧我可不能不去湊一湊啦。”
車淇説道:“龍象法王和完顏長之都要捉你,你怎麼還去冒這個險?”
上官復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況我和武林天驕檀羽衝是約好了在大都相會的,我怎能不去幫他的忙?”又道:“拓跋圖是蒙古第二高手,宇文化及是龍象法王門下本領最強的弟子,他們二人折在你們手下,業已鎩羽而歸,我這一路之上大概也可以少冒許多風險了。”
蓬萊魔女微一沉吟,説道:“武林天驕在金京所要應付的事情十分重要,上官先生既是和他有約。那是應該去的。不過最好多一個人和你同去,這事明天再説吧。”
谷嘯風道:“另外還有一件十分緊要的事情,我要稟告盟主。”
蓬萊魔女道:“什麼事情?”
谷嘯風道:“我們在路上碰見程氏五狼和野狐安達,他們是奉完顏長之之命送信到袞州去的。目前金國的皇帝雖然聽從檀大俠的勸告,首先對付蒙古的入侵,撤銷了對金雞嶺圍襲的命令,但完顏長之卻還是要袞州的兵馬對付咱們。縱然不是明動干戈,或許也會暗中偷襲。”
蓬萊魔女道:“這個早已在我意料之中。”
谷嘯風道:“但密函中還透露了一件事情,咱們山寨裏,有完顏長之派遣來的奸細。”當下將那密件呈上。
蓬萊魔女吃了一驚,説道;“這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我已經防範得相當嚴密,想不到還是有他們的奸細混了進來。”
谷嘯風道:“這奸細是誰,程氏五狼和野狐安達都不知道。”
蓬萊魔女道:“好,咱們審問那位‘守備大人’。”
那個姓王的守備以為蓬萊魔女是捉他出來行刑,嚇得渾身直打哆嗦。蓬萊魔女請他坐下,淡淡地問他道:“你是金人還是漢人?”
王守備道:“我,我是漢人。”
蓬萊魔女道:“好呀,你是漢人,為何卻替女真韃子賣命,殘害自己的同胞?”
王守備顫聲説道:“我,我知錯了。請寨主開恩,饒我一命。”
蓬萊魔女道:“要想饒命,那也不難,我還可以放你回去呢。但我問你的事情,你必須老者實實的告訴我,不許有半句虛言。”
王守備但求活命,當然是沒口應承。當下蓬萊魔女便把完顏長之那封密件交給他看,説道:“這本來是完顏長之寫給你和袞州知府的,你總應該知道這個奸細是誰吧?”
土守備嚇得面如土色,説道:“小人委實不知,請寨主明察,完顏王爺的信上也只是這麼吩咐,説是那個奸細若有‘王府’的信物帶來,我們便和他聯絡。我們只是認物而不認人。”
蓬萊魔女道:“那是什麼信物?”
王守備道:“是一面刻有雄鷹的銅脾,背面有蒙古文字,我不認識。”
蓬萊魔女大為失望,想道:“這個銅牌可是沒法仿製。山寨有上萬弟兄,也是無法一一搜查。”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説道:“你説的都是實話嗎?”王守備道:“怎敢欺瞞寨主。”蓬萊魔女道:“好,我暫且相信你,但也不能就放了你,你先退下去吧。”
谷嘯風道:“此事如何是好?”
蓬萊魔女道:“事已如斯。咱們也不能操之過急,只好想個法子,讓那奸細自投羅網吧。”谷嘯風見她似有成竹在胸,稍稍放了點心。
第二天一早,公孫璞求見蓬萊魔女,説道:“柳姑姑,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蓬萊魔女已經料到他的幾分來意,笑道:“你是想向我討個差事,是嗎?”
公孫璞説道:“正是。我想和上官先生一起前往大都。”
蓬萊魔女笑道:“明年元旦,檀大俠他們要和完顏長之大幹一場,但早料到你心癢難熬了。”
公孫璞説道:“大都的事情完了之後,我想到明明大師的光明寺去打一轉,見見他老人家和我的爺爺,我已經有許多年未見他們了,他們年紀老邁……”
蓮萊魔女笑道:“你用不着向我解釋了,我答應你就是。只是你剛剛回山又要出外,就只怕宮姑娘不肯讓你離開啊。”
公孫璞滿面通紅,説道:“我已經問過她了,她也想和我同去。”
蓬萊魔女心想宮錦雲的本領雖然弱一些,但有上官復與公孫璞兩人照顧,大概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於是笑道:“好吧,你也應該帶你這位宮姑娘見見我的義父、你的爺爺啦。實不相瞞,昨晚我考慮人選之時,本來就是先想到你的。”公孫璞大喜告退,蓬萊魔女説道:“請你幫我把辛龍生請來。”正是:
分道揚鑣圖大事,八方風雨會金京。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