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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要退租。」

    「不行。」

    「拜託你,請把我的房租和押金還給我。」

    「不可能。」

    「不然——最起碼把房租還給我。」

    「想都別想。」

    瞪着面前那張乾癟又可恨的老婦面孔,凌舒媛很難想像,她和當初租房子時那位親切和藹的老奶奶是同一個人。

    原以為找房東太太談一談,她應該能夠理解她的痛苦,沒想到她竟然態度如此強硬,不但不肯道歉認錯,連半毛錢也不願吐出來還她。

    「房東太太,你怎麼可以這麼壞心呢?為什麼惡意隱瞞樓下是黑道堂口的事不告訴我。」她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耶!凌舒媛難忍氣憤地質問。

    「因為你也沒問啊!」房東太太咧開滿口大銀牙的嘴,得意地奸笑。

    等了三年,終於有隻笨笨的小綿羊自己送上門來,餓壞了的大野狼怎麼可能吐出來呢?

    「那是我爸爸辛苦工作,要給我租房子的錢,拜託你還給我吧!」

    理説不通,凌舒媛只好吸吸鼻子,擠出眼淚,改換温情路線,想以親情攻勢打動黑心房東太太的心。

    她説的也是實話,她實在不忍讓父親辛苦賺來的錢平白浪費了。

    「噢,請代我向你父親致謝,多虧了他,我後半年的生活費都有着落了。」嘿嘿嘿。

    好吧,她認了,這黑心的老太婆是不可能良心發現的。

    回到家,凌舒媛哪裏也不敢去,甚至連肚子餓了也不敢出門去吃飯,就只能躲在被窩裏發抖。

    嗚……她決定了,她要搬家。

    就算回家跟老爸坦誠一切,被罵得狗血淋頭,也好過在這裏天天擔驚受怕。

    樓下那幫人實在太可怕了,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被活活嚇死。

    正在被窩裏瑟瑟發抖時,她的門鈴響了。

    門鈴?

    她一愣,從被窩裏探出頭來,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真的有人按門鈴。

    她剛搬來,還沒告訴任何人她的住處,所以不可能有人來拜訪她,會按門鈴的除了那位黑心的房東太太,她想不出還有誰。

    到底是誰?難道是房東太太良心發現,要將房租押金退還給她?

    她溜下牀,躡手躡腳地靠近大門,悄悄從門上的監視孔往外看——

    啊!不是房東太太,是樓下的黑幫土匪,而且還是那個光用目光就可以殺人的大頭目。

    他怎麼會來按她的門鈴呢?難道是剛才她得罪了他,準備上來尋仇?

    看他手上好像拿着什麼東西……那一定是球棒或開山刀。他打算先揍她一頓,搶走她所有的錢,然後再把她給殺了吧?

    哇,好可怕好可怕。

    膽子小又染上被害妄想症的凌舒媛光是想像就快昏了,根本沒勇氣去轉開那扇門。

    乾脆假裝自己不在好了。

    她瞪着那扇門,小心地一步步倒退。

    砰砰砰。

    門外的人顯然不太有耐心,等沒兩分鐘便開始用力擂門。

    「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她想假裝沒人在家也沒用,門下透出的燈光,清楚地顯示她人就在裏頭。

    「啊?他怎麼知道我在家?!」凌舒媛渾身一震,險些踢到椅子跌個倒栽葱。

    「我數到三,你再不開門,我就把你的門拆了。」她躲着不出來,惹惱了楊靖梟。

    她像老鼠一樣躲在裏頭是啥意思?怎麼,他是會吃人的人魔?

    「什麼?」要拆了她的門?不行啊!

    要是門被他拆了,房東太太絕對不會放過她,説不定她會立刻被趕出去,而且付出去的房租和押金更不可能拿得回來。

    「不可以。」

    心裏一慌,凌舒媛不顧恐懼與危險,急忙轉開門鎖。

    顫巍巍地將門打開一條縫,惶恐的大眼從門縫中往外望。「請……請問有什麼事?」

    「你的書。」一本書,被粗魯地從門縫間塞進來。

    凌舒媛下意識伸手接過來一看,竟是自己的經濟學課本。

    欸?她的課本,怎麼會在他那裏呢?

    「要是下回再亂扔,我就拿它來烤番薯。」冷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亂扔?她想了好久,終於想起先前在樓下相撞時,她一時驚慌,將手中的東西亂扔,扔到他手上去了。

    「那個……」她將門縫開大了些,想跟他道謝,但——門外已經沒有人。

    他走了。

    「謝謝……」望着空蕩蕩的走廊,她喃喃自語。

    楊靖梟佯裝鎮定地回到二樓,一關上門,一陣熱燙直衝上面頰。

    終於……終於跟她説到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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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舒媛覺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倒楣的人!

    抽籤沒抽到便宜又方便的宿舍——倒楣;在外頭租屋,卻不幸和黑道份子住同一棟樓——倒楣;而且好死不死,剛搬進去就碰上他們,嚇得跑去警察局報案,結果被轟了回來——真是倒楣。

    最慘的是,被某個惡劣的傢伙嚇哭了,還撞上他們的大頭目——有夠倒楣。

    她生性膽小怯懦,人生至今二十一年,有個任職公務員、管教甚嚴的父親,在他鐵的教育下,她這輩子唯一的目標,就是致力於成為一個奉公守法、奮發上進的好人。

    走路靠右邊,騎車不闖紅燈,吃飯不挑食,考試不作弊,看到老人、小孩會讓坐,看到需要幫助的人一定伸出援手……

    自認已經很努力當個好人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遇上這麼多厄運?

    難道只因為她不該走錯一步,貪圖便宜的房租,而誤闖賊窟嗎?

    想到住在二樓的那些人,她又開始發抖。

    那票人真的很可怕,尤其是為首的那個男人,更教她膽顫心驚——雖然他長得其實滿帥的。

    這樣誇讚一個混黑道的男人,好像太恭維了,但她相信所有的婦女同胞都會跟她眼光一致,因為他真的很有型。

    短短的發,理成簡單俐落的飛機頭,濃眉下的大眼炯炯有神,鼻樑挺直,五官顯眼立體,好像明星一樣,身材高大挺拔,她很少見到那樣又高又帥的男人。

    而她怕他,也不是因為他對她特別兇惡。

    事實上他除了盯着她多看幾眼之外,並不曾對她有過什麼粗暴的舉動,甚至還幫她把書送回來,但不知怎麼着,她就是怕他。

    那副強健的軀體,一看就知道蓄滿了蠻力,一個拳頭,可能就會將她打飛到五公尺外。

    即使他靜止不動,身上依然透出一股野蠻力量,就是那股力量使人畏懼。

    「凌舒媛,我送你回家好嗎?」

    放學後走到校門口,忽然後頭有人喊住她。

    這學期換了討論的組別,新的小組裏有個男生對她似乎頗有好感,打從開學之後就特別關注她。

    今天他特地騎着機車,在校門口等她。

    「這……」凌舒媛並不特別需要專車接送,但同學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意思拒絕,不過——

    「你只有一頂安全帽嗎?」她找了找,那輛造型很炫的機車前後,看不到另一頂安全帽的蹤影。

    「對,我只有一頂。」不過男孩立刻説:「沒關係啦!只要小心不被警察發現就好。」

    「不可以的。我爸爸説騎機車一定要戴安全帽才安全,再説不戴安全帽是違法的事,我們怎麼可以犯法呢?」她嚴肅地道。

    男孩有點窘迫地看着她。「那——我把安全帽給你戴吧?」

    「那更不行。」凌舒媛好像聽見什麼可怕的提議,睜大了眼。「我怎麼可以佔用你的安全帽,反而讓你暴露在危險之中呢?我沒辦法做出這樣的事,我還是搭公車回家就好。啊,車來了,再見。」

    公車來了,凌舒媛趕緊向男同學道別,然後跑向公車站。

    「哈哈,吃了閉門羹?」

    旁觀的幾位同學調侃道:「你不知道凌舒媛很難追嗎?別看她秀氣可愛,甜得像顆軟糖,其實她怪毛病一堆,而且遲鈍得很,先前曾經有好幾位同學、學長想追她,結果你看誰追到了?沒被她那顆死板的腦袋瓜氣死就算不錯了。」

    男同學先是沉默不語,接着抿唇微笑。「我非追到她不可。」愈是追不到的,愈有挑戰性。他自信地昂起頭,發出戰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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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校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變了。

    才在公車站牌下車,便聽到天際傳來幾聲悶雷,不到兩分鐘,豆大的雨滴開始落下。

    凌舒媛本來還想趁着雨勢變大之前趕回家,但這場雨來得又急又猛,要是強行趕回去,很快就會淋成落湯雞,她不得已只好找户人家的屋檐暫時避雨。

    「怎麼突然下起這麼大的雨呢?」

    被雨打濕的身體有點冷,她縮起身體,將昂貴的精裝版課本護在胸前,望着不斷落下水滴的天空,哀嘆這場雨不知何時才會停?

    不知過了多久,雨幕中傳來尖鋭的煞車聲,一輛黑色跑車在她面前停下。

    車門打開,一張性格的臉孔探出來,簡單俐落地下了命令。「上來。」

    剛才楊靖梟開車經過,見她一個人躲在這裏避雨,立刻繞回來載她。

    嚇!發現車內的人,是住在樓下的那個黑道大頭目,凌舒媛嚇了一大跳,但沒有尖叫,只是將書袋緊抱在胸前,好像這樣就可以防禦他的威脅。

    「怎麼,你不上車?你要回家不是嗎?我可以送你,反正剛好順路。」他取下嘴邊叼着的煙,眯起眼打量她。

    説起打量——凌舒媛發現每回見到這位黑道大頭目,他總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心裏在打什麼主意?

    該不會在評估她能賣多少錢吧?想到這兒,她不禁往後退一步。

    「你不上來,在做什麼?」他發現她不但不上前,反而還往後退,當下擰起眉頭。

    「我、我等雨停再回去就好。」她忙不迭搖頭,她才不要被賣掉。

    「等雨停?哼,你沒看氣象預報?從今天開始會連下三天大雨,你想等三天後再回家嗎?」楊靖梟哼笑。

    「三天?!」不會吧!

    「或者你可以待在這裏碰碰運氣,或許到了半夜雨勢會稍緩也説不定。」

    「……」那也好不到哪裏去。

    「你……車上有沒有傘?我向你借把傘就好。」她看看絲毫沒有稍減的雨勢,侷促不安地問道。

    「雨傘沒有,不過有垃圾袋,你要嗎?」他故意惡劣地問。

    「……」那比沒有更糟。

    「我勸你快上車,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對你有任何不良企圖,不必這麼麻煩等到下雨了才找機會,直接走進電梯按下三樓的按鍵就行了。所以如果你是擔心這個,那完全是杞人憂天。」

    「……」説得也是,他何必捨近求遠?

    「但是……」她還是有點猶豫。

    「給你三秒鐘時間上來,還是你要我親自下車去『請』你?」

    這句警告一出,她幾乎是立即跳上車,不用再催促第二次。

    楊靖梟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踩下油門上路。

    幸好他果真朝公寓的方向駛去,一路上也沒有任何不正經的舉動,甚至沒跟她説什麼話,只把一條幹淨的毛巾扔給她,讓她把身上被雨打濕的部分擦乾。

    「到了。」駛過幾條巷弄,很快到了住處,他把車停在公寓門口,讓她下車。

    她抓起書袋下車,有些羞澀地轉頭想道謝。「呃,謝——」

    沒想到一聲謝謝還沒説完,他油門一踩,又飛馳而去,只留下雨幕中的一縷輕煙,好像後頭有人在追似的。

    錯愕地呆看着汽車的尾燈愈駛愈遠,許久,凌舒媛才因寒冷回過神,趕緊走進公寓裏。

    而大雨中,另一輛車停在公寓對面,有雙窺視的眼透過玻璃窗,不懷好意地跟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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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來説,個性温和的人,比較容易和鄰居成為好朋友。

    如果那位鄰居正巧幫過你幾次,那麼你毫無疑問應該與他結為好友。

    但問題是——如果那位鄰居是一位混黑道的黑道份子呢?

    「唉!」凌舒媛揹着書袋,走在往常慣走的放學路線上,她低頭看着自己規律行進的雙腳,重重嘆了口氣。

    最近她經常在煩惱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到底是該與樓下那位黑衣先生成為朋友呢?還是像以前一樣保持適當的距離?

    想起那天他突如其來的善心送她回家,她心中不是沒有感激,但想起他兇蠻的眼神,她還是渾身發抖。

    「不行,我還是怕他。」她用力搖搖頭,嘟起的小嘴喃喃嘀咕。

    他那雙深沉又火熱的眼眸,讓她的心房陣陣發顫,那到底是害怕?還是——

    啊,她也不知道啦!

    遠遠看見家門就在前方,她開始左顧右盼,收斂足音緩緩潛行,深怕又遇上那些黑衣人。那扇斑駁的紅色鐵門就在前方,她忍不住露出微笑,心想今天應該能平安過關。

    不料才一轉眼,竟有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從裏頭步出。

    她一見到那道黑影,原本欣喜的小臉瞬間垮下來,簡直快要哭了。

    出現了!又、又是他。

    「媽呀!」她下意識轉身,逃向超商。

    即使每天戰戰兢兢、刻意低調地出入,但不知是冤家路窄,還是她真的衰神附身,偏偏就是會遇上他。

    嗚嗚,她是命格帶衰嗎?不然怎麼那麼倒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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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靖梟單手插在黑色長褲的口袋裏,才正要出大門,便看見「她」迎面走來,他眼眸緊鎖,目光不自覺轉柔。

    又見到她了!

    然而,她一見到他,卻像只躲進樹洞裏的驚惶野兔,慌忙轉身逃進超商裏。

    楊靖梟一開始有些錯愕,接着便怒火狂燃。

    他有那麼可怕嗎?他是惡鬼不成。

    嘲諷地將唇一掀,他很惡質地跟進超商,她愈是怕他,他愈是故意要出現在她面前。

    沒錯!他就是惡人怎樣?

    凌舒媛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想躲的人竟會跟進超商來,當下慌了手腳,趕忙隨手抓了一瓶飲料、一小盒鮮奶,和一個明天要當早餐的麪包,心想快快結好帳就逃出去。

    結帳金額是五十五元,超商店員很熱心地問:「請問要不要湊滿七十七元,可以得到HelloKitty的集點貼紙喔!」

    HelloKitty的集點貼紙?她有在收集。好想要……可是那個人好像就在附近,怎麼辦?

    可愛的HelloKitty跟可怕男人的臉孔,在她的腦海中交互出現,左右着她的決心。

    想了又想,最後是HelloKitty略勝一籌。

    「那……我再看看能買什麼好了。」

    只差二十二元而已就能湊到一張集點貼紙,她捨不得放棄,只好在結帳櫃枱附近到處瞧,看看還能買些什麼好湊到七十七元。

    HelloKitty的集點貼紙?她在收集?

    楊靖梟聽到她與店員的對話之後,好像被催眠一樣,不由自主抓起購物籃,兩隻手開始動了起來。

    他沿着超商的陳列架,每走過一個區域,就隨意抓起架子上放置的物品,看也不看地全往籃子裏丟。

    很少吃的泡麪、甜得膩人的糖果零食、八百輩子沒看過的雜誌、搞不清楚什麼作用的清潔用品、襪子、牙刷、面紙、雞蛋……看到什麼就抓什麼。

    最後,甚至買了半打啤酒。

    名下有好幾間酒吧的人,還需要在外頭買酒?説出去會笑掉人家大牙。

    不過沒關係,這裏沒有人認得他。

    「結帳。另外給我兩包萬寶路。」

    提着滿滿的籃子走到櫃枱,她還在猶豫不決地東張西望,他瞥了她一眼,先讓店員結帳。

    「好的。」店員替他拿了煙,然後開始一樣樣的刷條碼,機器判讀條碼的嘟嘟聲,清脆地響起。

    趁他結帳的時候,凌舒媛正好躲到一旁慢慢考慮,到底該買一包口香糖,還是兩條巧克力?

    「先生,全部總共是一千一百二十七元。」

    聽到這金額,凌舒媛暗自吐吐舌頭。哇,大户!

    楊靖梟取出皮夾付帳,另外又多買了兩個大塑膠袋,讓店員替他把所有的東西全裝進去。

    店員裝好了也找好了錢,接着把HelloKitty的集點貼紙數給他。

    「八百七十三元找您,還有十四張集點貼紙,請小心收好,謝謝您的光臨。」

    「嗯。」楊靖梟收回零錢,卻把那十四張小貼紙推給店員。「這些貼紙送給旁邊那位小姐。」他以下巴撇撇凌舒媛放置在桌上的物品。

    「咦?」店員一時沒反應過來。

    要、要送給她?人就在他後頭的凌舒媛自然也聽到他的話,當下錯愕呆愣。

    沒等他們回應,楊靖梟逕自提着兩大袋東西步出超商。

    電動門開啓的叮咚聲驚醒呆愣的兩人,店員這才趕緊高喊。「謝謝光臨。」

    望着他挺直的背影,凌舒媛心中五味雜陳,愣了好久,才鼓起勇氣衝到門口,朝着他的背影高喊。「謝謝你。」

    楊靖梟聽到她的道謝,停下腳步轉過頭,性格的薄唇微微揚起。

    「不客氣。」

    凌舒媛這才發現,他一笑起來,臉上的暴戾之氣竟然完全消失了,使他看起來像個開朗的大男孩,她的臉不自覺紅了起來。

    原來他笑起來,是那樣好看啊!

    提着兩大袋物品走向家門,楊靖梟的嘴角無法剋制地逐漸上揚。

    她説謝謝!她向他道謝?她已經比較不怕他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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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住處,手下們看到他買了那麼多東西,差點沒嚇死。

    「三少,你不是去買煙嗎?怎麼買這麼多東西?」超商倒店大拍賣是不是?

    「全給你們。」整個人還飄飄然的楊靖梟對買來的東西壓根沒興趣,放下提袋便往房間走去。

    「三少買東西犒賞我們,好耶!哇,有酒耶……可是我們酒吧裏就有酒啊!」

    某位手下錯愕地瞪着那半打啤酒。

    「對啊!還可以喝免費的,幹嘛買啊?」其他人更納悶。

    再往袋子裏一翻,他們眼睛差點凸出來。

    「三少,你買衞生棉做什麼?!」

    楊靖梟好像完全沒察覺後頭的吵雜,一逕兒傻笑着。

    走到房門口,他才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道:「對了。以後你們去便利商店買東西,如果有拿到HelloKitty的集點貼紙,通通拿給我,知道嗎?」

    「噢!」幾名手下呆愣地點頭。

    他一轉身,他們就開始飆淚。

    買衞生棉,還收集HelloKitty的集點貼紙——老天!三少怎麼了?!

    回到房裏,楊靖梟點了根煙望着窗外,凝睇着那抹從超商走來的纖細身影,目光不自覺變得温柔。

    他想自己又病了,害了一種名為相思的怪病。

    以前他也曾如此瘋狂思念着一個有酒窩的甜美女孩,只要能見到她的笑容,他願意像傻子一樣追逐着她。

    但那女孩,最後卻帶給他難以抹滅的傷痛,如今他又迷戀上另一個。

    他很清楚,她不是自己能碰的女人。

    他出身黑暗的黑道,打小把刀槍當玩具玩,舉止粗蠻,脾氣火爆,動拳頭永遠比動腦子快,而她一看就知道是善良人家出身的小家碧玉,乖巧守法,知書達禮,這輩子八成還沒罵過一句髒話。

    天與地,雲與泥,這樣巨大的差別,怎麼搭配得起來呢?

    不該讓自己繼續沉淪,也不該再看她,即使他不斷告訴自己,目光——

    依然無法轉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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