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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使命必達是快遞公司的廣告詞,不要亂用,會被告侵權,還有,我什麼時候説過我要小孩?我連照顧自己都十分吃力,哪有餘力多個嬰兒炸彈。”哇哇大叫的小貝比她肯定哄不了,換尿布、泡牛奶、打預防針,她沒抱上手就先累垮了。

    “剛出院的那一天,你提起結婚兩年多為什麼沒有孩子,既然你有當媽的意思,身為孩子的父親理所當然要配合你,青青,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季亞連神色認真地輕撫她膚白透酡的面頰,無限愛戀的寵她。

    “太早了……”她有些無力的輕喃。

    她不認為他們該在這個時候懷有孩子,畢竟對她而言她才要認識他,短短的相處不代表以後就合得來,夫妻的名義只是讓兩個人多了了解彼此的機會,並非幸福的保證,她怎麼能確定他是那個“對的人”?

    萬一有一天發生歧見走不下去了呢?當他發現他的愛不是愛而是同情,而她沒法像他愛她那般的愛他,那麼夾在來那個人中間的孩子會很可憐,愛不愛是大人的事,卻連累到無辜的下一代。

    在她的想法中要經過一、兩年的磨合期再説,照他們原先約好的等她二十五歲再生,反正她不急,還有兩年,趁著年輕多想想,多看看,安排一下未來的生活,老是依賴丈夫會和社會脱節。

    何況他會一直是她丈夫嗎?人心是易變的,她要先替自己著想,找好退路,要是老公變心了她還能有去處,破鏡難重圓,變了就是變了,苦苦哀求只會讓自己更痛苦,挽不回漸行漸遠的背影,男人的不愛帶著絕情,不會回頭多看一眼。

    “我們也該有個孩子了,過個兩、三年再生一個,若是你不怕累就生三個小討債鬼,你抱一個、我抱一個,另一個丟給我爸媽帶,讓他們享享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一家五口,和樂融融,再養頭毛髮覆額的雪納瑞,孩子和狗在花園裏追逐嬉戲。

    “三個孩子……”眼前浮現丈夫所講的畫面,像她的女兒,肖他的兒子,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坐在地板上堆積木……石宜青的眼中多了柔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對未來美景的憧憬。

    她想要一個家,很想很想,一個只屬於她的家,不論以前或現在,有沒有記憶,即使身邊圍著一羣人她還是感到寂寞,因為她的心似乎還在流浪,找不到歸屬感。

    “青青,有我就有你,還有孩子,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沒有人可以將你我分開,不論生與死,我的心只為你跳動。”他低下頭,吻住妻子軟馥香唇,不安分的手又探向浴袍裏,覆住豐腴的水蜜桃。

    微微發出嚶呢,石宜青清亮的眼眸又轉為迷濛,情慾被勾動,身體主動上前迎向他的手……

    “等等,差點又被你岔開話題,你太陰險了,老是勾引我,我看上去像慾求不滿的色女嗎?”

    “你不是,我是。”季亞連打趣地説道,摟著妻子連連在她的臉上落下細吻,把她逗得又閃又尖叫。

    “你,季先生,不許在挑逗我,我要嚴重抗議你犯規。”好討厭,她為什麼不覺得他的吻令人不舒服,還有點心動。

    季亞連不理會妻子的掙扎,重重在她唇上一吻,一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這裏説不定有個小生命,想象他眯著眼大哈欠的樣子,吐著口水呀呀叫。”

    “不、不會一次就中吧?我應該在安全期裏。”她的“好朋友”剛過不久,不可能會懷孕。

    他取笑地一擰她小巧鼻頭。“哪有什麼安全期,孩子要來的時候就會來,擋也擋不住,我們要做的是期待,盼著他早一日到來,不然他在你的肚子裏聽見母親的嫌棄,也許就不出來,卯起來折騰,讓你知道小人得罪不起。”

    “喂!你別説來嚇唬人,哪來那麼玄奇的事,我才不信哪知小鬼這麼想不開,投胎當我的小孩,我最近很倒黴,還沒到廟裏上柱香轉轉運。”這位季先生行事太謹慎了,沒有醫生的允許不准她出門,要留在家裏靜養。

    石宜青不算是虔誠的信徒,她信佛祖也信上帝,但也可以説都不信,全看她一時的心血來潮。

    不過生在台灣這個小地方,家家户户幾乎都有神明桌,供奉祖先和四方神明,逢年過節、初一、十五拿香來拜拜,環境如此難免受到薰陶,對廟裏的大佛、菩薩多少心存敬畏,信一尊神跟信兩尊神都差不多,主要是祈求平安,保佑身體安泰、大吉大利、無災無難。

    一聽到“廟裏”,季亞連眉尾揚了一下。“是我們的小孩,信我者富貴安康,前世積福者才有幸有我們這樣的父母。”

    “少往臉上貼金,真當自己是全福人家,總之沒做任何防護之前不許碰我,我們要楚河漢界分明,誰也不能越線。”她説得好不果斷,好像她説了算,只要她態度堅定就能力抗拒所有誘惑。

    可惜石宜青是個心軟的,空有氣勢無霸氣,遇到撕咬成性的季亞連這頭狼,勝負立現,根本不是對手,季亞連比石宜青更瞭解她自己,他知道用什麼方式能製得住她。

    “好,我讓人送一打保險套來。”事先在上頭用小針戳洞,同樣的效果,她對這種事向來很遲鈍。

    她一怔,表情像是吞了十顆生雞蛋。“十二個?”

    “你有看過一打七個的嗎?”他好笑在心。

    “我、我們不是要回去了,用不完啦!我、我真的不行,那裏磨得很痛。”石宜青説的臉紅,有些埋怨丈夫的不知節制。

    難怪她走路有點奇怪,常要他伸手扶著,原來不是先前受傷的緣故,而是某人“使用過度”。他一聽,低聲悶笑。“我們多停留兩日好了,讓你養傷,那一打回家再用,青青,我也可以是體貼的好老公。”

    “養傷”兩個字一出,她立即明瞭話中所指,當下惱怒地輕捶他一下。“不管,我要出去逛逛,看看山色,聞聞花香,聽聽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你不能再把我拐到温泉池做那種事,我不做温室的花朵。”

    “好好好,別激動,都隨你,瞧你小拳頭握得死緊,我要不點頭都要落在我身上了,唉,怎麼一時眼睛進了沙,娶了頭母老虎為妻呢?失誤,失誤。”季亞連笑著搖頭,輕鬆握住妻子揮來的粉拳,先放在手心摩挲,再舉到唇邊輕啄,笑她出拳無力。

    “季先生你很討厭。”石宜青一瞪眼,不太高興他取笑她孩子氣,大大的眼睛映著一張温柔笑臉起身就要出去。

    “季太太,你想穿浴袍出去嗎?我是不介意,不過你的心臟要夠強壯,能忍受別人瞧你的一樣眼光。”他氣定神閒地搓著下巴,打量妻子的穿著,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正要跨出獨棟浴屋院子的小腿僵住,慢慢回頭,臉上是懊惱和對丈夫的不滿。“壞人,你為什麼不早點提醒我!”

    “我以為你只是失憶不是失智,難道縱醫生對我隱瞞你的病情,其實你還有更重大病症?”瞧她快翻臉了,他大笑地牽起想把他甩開的小手。“好了,不逗你了,我的老婆是宇宙第一美人,不管穿什麼都好看,我看得兩眼發直,為免有人來搶,我們趕緊去換裝,大紅花的阿婆裝才能掩蓋你奪目嬌顏。”

    “哼,巧言令色,你當我沒照過鏡子呀!我五官長得正但絕對不是令人驚豔的大美人,街上隨手一捉就有一大把青春無敵的萌妹,誰會多看人老珠黃的人妻一眼,因為嫁給你,我掉價了啦!”別人的老婆不值錢,養眼的是敢露、敢大聲嗆人的正妹。

    也許是經歷過一場瀕死的車禍,知道自己差點死掉的石宜青在心態上有極大的變化,她覺得自己“老了”,不再是街頭活蹦亂跳的小女生,她更珍惜生命,想要去做想做卻還未做的事。

    她認為老天爺沒收走她是給她再活一次的機會,她要活得有意義,當個全新的自己,絕不為了一點小事沮喪。

    只是人妻的頭銜一冠上,做什麼事都不方便,父母雖然不在人世了,她還是有人管著,不能自由自在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有甩不開的家累。

    “我瞧瞧青青老了沒,你的魚尾紋呢?你臉上的皺紋和抬頭紋、法令紋藏到哪裏去了?老太太,你還真年起,老當益壯,皮膚養得像剛蒸熟的水豆腐,你一把年紀了還能美成這樣,我真的相當憂心。”他話意半真半假,確實對某人的執著很感冒。

    石宜青雖非豔麗的美女,但是青妍的五官十分可人,大眼睛非常有神,笑起來很甜,巴掌大的笑臉有著我見猶憐的秀麗,打小就有小男生跟在後頭轉,大一點也有不少追求者,很多人對“妹妹型”的她會產生莫名的保護欲,想把她護在羽翼下當嬌花保護。

    但事實上那只是外表,真正的她有著勇士般的靈魂,天不怕、地不怕,上山下海、爬樹、挖蚯蚓和同學打賭夜宿墓地,她唯一怕的是連哥哥不愛她,被別的女人搶走。

    不過那是從前,現在她對季亞連的感覺是有點喜歡,沒那麼愛,有緣便在一起,無緣也不強求,好聚好散不枉相識一場,當不成夫妻就做朋友,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她不會弔死在一棵樹上。

    噗哧一笑,她想氣也氣不起來。“讓你當一回白馬王子,護花兼護老婆,我老了也要牽著我的手,每天當我的鏡子説我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少説一句就踢你下牀睡客廳……”

    季亞連嘴邊揚著笑,看著妻子像放出鳥籠的雲雀,開心地墊起腳尖在原地旋轉了一圈,白皙的雙臂大大地張開,宛如要擁抱藍天綠地。

    她一下子雀躍地聞聞路邊的野花,一下子又指著樹葉上的瓢蟲開懷大笑,一下子睜大雙眼看著兩隻爭地盤的獨角仙在鬥角,一下子看向遠處飄過的白雲,略微鹹心嘆活著真好,能看到四季變化的美景。

    看她像個孩子般無憂無慮的笑著,金色陽光撒在她身上,帶動四周的活潑氣氛,她有著歲月靜好的寧和,讓人忍不住放下時間的紛紛擾擾,陪著她一起笑。

    那是他的妻子呀!他願用世上的有價寶物換她這個無價寶,讓她天天如今日,不知憂愁地歡笑。

    但是,他這留得住她嗎?

    你不要以為她愛你就能不管不顧地傷害她,她願意委屈,忍氣吞聲是因為她愛你,你也就是看準了她離不開你才不把她當一回事,可是當她有一天不愛你了,你真能忍住不回頭看她?季亞連,季自私鬼,不是事事都能順你心意,她愛你,我勸不了,但是若她決定離開你,我會毫不猶豫地帶走她,讓你再也找不到他……

    我説到做到,好朋友不是當假的,她對你的迷戀太深太深了,深到骨子裏,唯有遺忘才能將你徹底擺脱,我希望她能不那麼愛你,多愛自己一些,愛你是她今生的劫,如果有來世我會幫她躲開你,讓她不再愛你……

    季亞連心口忽地抽緊、微痛,他想起那個女人説過的話,以及痛心、譴責的眼神,他無法不愧疚、自責做得太少,把人傷得遍體鱗傷才發覺原來那是愛,愛得太深才不容許一絲背叛。

    她是青青最要好的朋友,無所不談的好姊妹,名叫田鬱芬,是一件宮廟廟公的女兒,本身具有靈異體質,能與鬼神溝通,平日任職於金融管理公司,假日便是廟裏的占身。為人解惑指點迷津,兼任廟婆解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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