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秦雨顏住進邵風的住處後,每天都會趁買菜之際回家看看,順便為爸爸做些菜。經過一陣子的觀察,她發現爸爸當真戒賭了,而且不再夜不歸營,也不再借酒裝瘋。這可是目前對她而言惟一的喜事。
至於邵風呢,醉過之後,他也完全醒了,就此振作了起來。
他招集一些舊有的夥伴重組公司,致力於程式設計,但萬事起頭難,總會因為資金的不足而放棄,讓她內疚不已。
然而他對她一樣是不聞不問、漠不關心,她又該如何吸引他的注意?又要怎麼做才能化解他的根意?
下班時間到了,她又做了一桌子菜等他。聽見開門的聲音,她立刻快步來到門邊看着他推門而入。
“你回來了!”她趕緊上前接過他的公事包,併為他遞上拖鞋,“去洗個手,我飯菜煮好了,可以用飯了。”
“你自己吃吧。”睨了她一眼,“我等下還要開會。”
“可我做了一桌子菜。”雨顏急着説。
“你錢太多了是嗎?現在我可是得戰戰兢兢的做生意,已不是以前的董事長了,沒法讓你這麼揮霍。”他將外套往沙發上一扔,而後走進浴室洗了把臉。
“我沒花多少錢,那只是些家常菜。”她斂下眼,站在浴室外,強忍着心頭的疼,“你給我的家用我都省吃儉用,月底一定有結餘。”
不久,他從裏面走了出來,沒有回應她就拿起外套打算出門。
雨顏終於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手,“別這樣對我好不好?兩個多月了,你每天早出晚歸,就不能在家裏多待一下?”
邵風回過臉,眯起一對狹眸,“這是你一個女傭可以説的話嗎?”
“我!”雨顏噤了聲,“對不起。”
“知道錯就好。”
可他才轉動門把,她又控制不住地衝上去按住他的手,“吃頓飯好嗎?飯菜還熱着,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説過你自己吃,把手拿開。”他表情冷硬地瞪着她那隻按住他的小手。那手正在發抖,纖白的顏色和他那健康的古銅色肌膚形成強烈的對比。
“不要。”就算捱罵,她也要他吃飯。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抓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扯,“如果賺悶、嫌煩,儘管走,我不會留你。”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原諒我?”雨顏搖搖頭,心碎地問:“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嗎?不要不理我,不要埋怨我。”
“秦雨顏,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聽懂沒,結、束、了。”邵風張大深沉的瞳心,狂傲的兩潭深泓裏折射出如撒旦般狠戾的光芒。
“難道真沒有辦法了?”她抿唇笑了笑,“我要的不多,並不奢望能與你複合,只乞求你的原諒,我受不了你的恨意。”
“既然受不了,當初就不該自作主張做這種事!你……你根本就是不信任我,不認為我是可以託付的人,對不對?”他不由分説地一步步逼視它,唇畔帶着抹猖狂的獰笑。
雨顏瞪大了眼,眼底鹹濕的淚水輕輕滑過心窩的傷口,感受到的全是疼啊!
“就是因為害怕失去你,所以……只是沒想到會傷你這麼重,是我太愚蠢。”她點頭苦笑。
“走吧,你這麼做只會讓我更討厭你。”説着,他從皮夾內掏出一疊鈔票擲在地上。
“你這是?”這一擲,重重地傷了她的心。
“你不是要錢嗎?”他陰霾的臉上閃過一抹冷厲,“拿去呀,不過我已不是大金主,你最好去找呂克義,他會滿足你的。”
“不要這麼説……不要……”她搗着耳朵,拼命搖着頭。
“不要我説可以,那就請你好自為之,不要老讓人趕,你不嫌煩,我都煩了。”丟下這句話,他便拉開門,頭也不回頭的走了。
雨顏定在原地,怔怔地盯着那無情的背影,本就寒冷的心此刻已無温度,只是她不甘放棄,她愛他……又怎能讓他恨她一輩子!
“風,我知道,才七十天是打動不了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吧,如果到了我們初識紀念日我仍無法挽回你的心,那我就認了……真的認了……”
皺皺鼻子,她強忍住鼻酸的感覺,走到餐桌將所有的菜全吃了。
既然還有漫長的日子要走,她就必須打起精神來。
雨顏深吸了一口氣,就連最後一碗湯也不放過地喝進肚裏。
一直等到天黑了,雨顏仍不見他回來,這本就是很平常的事,為何她還會那麼難過呢?
坐在沙發上看着時間滴滴答答流逝,心也跟着緊張不已。
不知他會不會回來?
不知他會不會忘了吃晚餐?
突然,她的手機響起,嚇了她一跳!雨顏趕緊接聽,“喂。”
“丫頭嗎?”原來是秦天生。
“爸,是你,那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她驚愕地問,實在是擔心他惡習不改,又輸了大筆賭金。
“我不太舒服,上回的感冒好像還沒好,今天腦子好暈呀。”秦天生就是死個性,除非病到不行才肯去醫院。
“好,你等我,我馬上就回去。”看了下表,快十點了,只好送急診了。
她匆匆換了件衣服,帶着皮包就出門去了。
回到家裏,就見父親整個人窩在牀上直咳個不停,她趕緊把他扶起,搭原來的計程車趕去醫院。
經醫生診治之後,才知道秦天生的病拖太久,已惡化成肺炎,必需住院治療,可是……她現在沒有工作,哪來的錢呢?
只好先安撫父親,為他辦了住院手續,這才回到邵風住處,打算再慢慢想辦法。
就在雨顏一進入屋內,卻看見邵風就坐在沙發上,眯着一雙沉冷的眼看着她。
她怔忡了下,馬上解釋,“剛剛是因為——”
“我不想知道你去哪兒?只是如果你還想待在這裏做女傭的話,也該知道女傭守則吧?”聽他那口氣明明是生氣了。
他是氣她出門沒有通知他一聲?或是她突然不見了,讓他稍稍擔心了下?
“你是怪我?”她只想知道他心裏還有沒有她立足的地方。
“我……”被她這一問,他還真是愣住了,隨即別開臉,“你扯到哪去了,我只是不想養一個廢物。”
“廢物?!”她嗓音轉為梗塞,“在你心底我只是廢物?”
看着她的淚,聽着她轉啞的音調,邵風接下去的話竟已説不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不是一直要趕她離開嗎?為何剛剛回來見不着她,他的胸腔就像是被一條鋼索給勒緊,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居然會怕……怕她真的就這麼走了,永遠消失在他生命中。
既是如此,他又為何故意夜夜遲歸,甚至拒吃她做的菜,只為他心裏有恨……恨她的狠、恨她的薄情與寡義嗎?
她不是和呂克義在一起?為什麼還要纏着他,擰着他的心不放?究竟是何居心?
“秦雨顏,你還是回去吧?我這裏不需要你。”算了-你走吧。
“我不走,因為我需要錢,能不能讓我工作支薪?”她抬起小臉,整顆心陷於無奈之中。
看來,要扭轉他對她的想法比登天還難。
果不期然,當聽她這麼説,他立刻蜷起嘴角,笑得冷然,“你還是露出狐狸尾巴了。要錢是不?為何挑上我這個窮人?”
“不,你誤會我了,我要的不多,只要一些些薪水,我——”
“別説了,你如果願意,我想呂克義一定會收留你,你又何苦對我死纏爛打?真想不通你和呂克義兩人到底在計劃什麼。”他搖搖頭,輕喟了聲,“別裝了,你就直接説吧!”
“我不懂你在説什麼?雖然當初是我錯了,誤信他的話被他利用,可我跟他不再有任何連繫。”她愈聽愈不明白,為何他話語裏總帶着譏嘲呢?
“哼!”他頭一偏,壓根不相信她的話,“得了,你説的話我不會再相信了,受一次騙已經是笨了,再聽你的話我就豬狗不如。”
“我——”雨顏呼吸一窒,“隨你怎麼想,你答不答應呢?”
“好吧,要挖你就繼續挖吧,多少?你説。”邵風板起臉,語調是不在意的輕狂。
雨顏閉上眼,想漠視他這抹不屑的口吻,現在她能求的只有他,她不想再尋求他人幫忙,重蹈覆轍。
就讓他很吧!就讓他誤解吧!
“在盤算呀?是在打量我的殘餘價值還剩多少是嗎?”見她久久不語,他還以為她正準備獅子大開口。
她垂下臉,沒多作解釋,只説:“一個月兩萬。”
“兩萬?”這個數字倒是讓他意外,“你不多考慮一下嗎?我想……我應該還值一些。”
“謝謝你,不用了,只要兩萬。但……我想先預支十萬,可以嗎?”當務之急是先將父親住院的費用準備好。
“好,我明天會把錢給你。”深深看了她一眼,邵風站了起來,打算走回房間。
“等一下。”她又喊住他。
“怎麼?後悔了?要多少一次説清楚好嗎?”邵風回過頭,凝住雨顏臉上的是一道不温柔的眼神。“不是的,你不要誤會。”她急急追上去,卻因為一陣暈眩差點摔在他面前。
邵風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身子,“你怎麼了?”
“沒……”她甩甩頭。
“你的臉色很差。”邵風這才發現她似乎比以前清瘦許多。
雨顏趕緊站直身子,看着他,“因為我……我……”她好想他,想到徹夜難眠呀。
可是她不敢説,就怕又會被他挖苦,她好累……真的承受不了。
“怎麼?”他眯起眼,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沒什麼,可能只是小感冒。”她勉強對他一笑。
“那你……”想問她看過醫生沒,但他説不出口,只道:“多休息。”
“謝謝。”雖然只是一句話,已在她心間漾起暖流,或許他們之間還有可能。
“你有話要説?”他擰起眉。
“嗯,我想……從今以後會有段時間只能上半天班,不知道你——”
“我説過來不來隨你。”瞟了她一眼,他轉身便走。
“不是的,你聽我説,我只是要——”她急急抓住他的手。
“你到底想説什麼?想做什麼?好好好,以後你要來就來,不來也行,這樣可以了吧?”
推開她,他打開門要進房的剎那,突聞身後一聲倒地的響聲。
猛回頭,邵風看見雨顏昏倒在地!
“雨顏……”他立刻將她抱起,輕拍她的臉頰,“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快醒醒呀。”
邵風立刻將她抱到自己的大牀上,貼着她的耳邊直喊道:“你醒醒,雨顏……你不能有事啊。”
看着她臉上血色盡退,趕緊輕觸她的鼻尖,發現她的氣息非常微弱。
糟了!眼看這情況根本來不及送醫。
情急之下,他只好對她施予人工呼吸,心裏並不斷對上天祈禱着:老天幫幫忙,求你一定要讓雨顏清醒呀。
幸好,經過施救,她終於張開了眼,當雙瞳的焦距漸漸凝聚在一塊兒,她才看清楚救她的人是他!
“風……”
“你還好吧?”他緊握着她的手,眼底的情意這時卻擋不了了。
“我……我很好……”雨顏笑了,心頭的暖意濡濕了她的眼,可這次是開心的淚水。
察覺到她眼底不尋常的光影,邵風迅速鬆開手,轉首看向一旁,“你早點歇着,放自己幾天假吧。”
“謝謝。”她虛弱地閉上眼。
“今晚你就睡這裏吧。”走到房門口,他不放心地轉過身,“我就在客房,如果又感覺哪不舒服的話就打客房的電話給我。”
她張開眼,一雙盛有千言萬語的眸直凝注着他。
被她這樣的眼神盯着,他尷尬的迅速走了出去。
眼看他消失在門口,雨顏才重重吐了口氣,不過她並不灰心,既然他肯救她,就表示他對她還是有感情的。
加油……一定要得到他的諒解……
雖然身體不適,可是第二天天一亮,雨顏還是急着下牀想去醫院看父親。
才剛坐起身,她竟看見牀邊的小桌上擺了一疊鈔票,下面還壓着一張紙。抽出那張紙一看,上頭只寫着剛勁的三個字“你要的”。
沒錯,那是她要的,他竟然還記得。可她也要他的心,他會給嗎?
拿起錢,她趕緊梳洗一下便出門了,打算走到附近的站牌搭公車到醫院。
可就在路口的地方,她竟看見亞繪正從那經過!
“亞繪!”雨顏揚聲喊住她。
亞繪一聽見她的聲音立刻循聲望去,當看見是雨顏,立刻開心地奔了過來,“雨顏,更是你!這陣子你跑哪兒去了,我問秦伯伯,他竟也不知你去哪兒。”
“對不起,因為……因為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能見到以前的手帕交,她沉悶的心情也露出一絲曙光。
“沒關係,不過以後去哪兒可得告訴我,別斷了音訊啊。”亞繪拍拍她的肩。
“嗯,我會的。”雨顏歉疚一笑,也關心地問道:“對了,你爸爸的困難解決了嗎?”
“你放心,都解決了,或許是運氣,讓我們遇上責人幫忙。”亞繪縮縮脖子,笑容依舊開朗。
“那你呢?你説有很多事,是什麼事啊?”亞繪好奇地問。
“我……”雨顏搖搖頭,“説來話長,我不知該怎麼説。”
“是感情上的事嗎?”亞繪眯起眼,直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瞧你多愁善感的,肯定跟男人有關。”
“亞繪!”雨顏極為意外。
“我説對了是不?他是誰呀?以前的同學嗎?”她好奇地問。
“不是。”
“那我認識嗎?”
“呃——亞繪,我們別提他了,你呢?感情可有着落?”只要一提及邵風,她就有説不出的心疼。
“我……”説起這個,亞繪的臉都紅了。
“他是誰?”見她的表情,雨顏已心知肚明瞭,於是欣喜地握着她的手,問着跟亞繪剛剛一樣的話,“我認識嗎?”
亞繪搖搖頭,露出的卻是與雨顏不同的小女人般的甜笑,“你不認識,他是我同事。”
“看樣子你們進展得不錯?”雨顏真替她高興。
“嗯,我現在就是要去找他,我把車停在那邊的公園。”亞繪指着前方,又問:“那你怎會來這裏?”
“呃——”雨顏倉皇地説:“我去前面那家店買咖啡豆,他們的咖啡豆很香,我習慣那種口味。”
“我現在沒時間,下次一定要你帶我去買。”亞繪勾住她的手笑説。
“嗯,一定。”雨顏也回抱住她,善解人意地説:“那快去吧,別讓他久等了。”
“那我以後怎麼連組你?”亞繪又問。
“我告訴你我的新手機號碼,以後應該不會再改了,你記一下。”
亞繪拿出手機,將雨顏的號碼輸入後便説:“我們再連絡,可別又讓我找不到。”
“不會的。”
“那我走,拜。”和雨顏道別後,亞繪便快步朝馬路那頭奔去。
看着她臉上那幸福的神采,雨顏感同身受的笑了,也祝福她與她的他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
再低頭看看時間,哎呀不早了,得趕緊去醫院才行。
她加快腳步往公車站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