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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九月十六日清晨,狐王的座轎到達清河橋頭。成群的民眾阻塞著道路,座轎停滯難行。刀王在轎前大聲吼叫:“讓路,快讓路;”“嗯!”轎內傳出狐王的嬌聲:“刀奴,不得無禮!對善良民眾說話,應該細語輕聲,彬彬有禮啊!”“是!”刀奴躬身說。“釵奴,到前頭去查看,大橋應該通行,為何被阻塞?”不必釵奴去橋頭查問,人群中嚷叫個不了:“是有人在橋上收過橋費!”“今天是去白溪鎮趕集的日子,人多收費慢!”“真豈有此理;橋是我們張家修建的!”“清河”是張姓堂號,因此而命名“清河橋”。“他們憑什麼資格收錢!”還有人在說。“村長為什麼不過問這件事呢?”“縣太爺都不敢出面,不敢得罪蛇王谷啊!”“要是得罪了他們,今晚扔兩條毒蛇進你家來,便吃不完兜著走了!”狐王聽得清清楚楚,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她令釵奴轉告群眾:請大家讓路,讓她去前頭看個究竟;群眾的眼睛全都是亮晶晶的,眼看狐王聲勢浩大,紛紛讓出一條路來,讓狐王的轎隊直達橋前。正巧,一個老婦人家,在橋前央求收過橋費的人,請準下次補行繳費,沒想到收費員不答可否,立即放出一條百步蛇,把老婦人嚇得連連後退,鑽進入群中溜了。釵奴坐在轎頂上大聲叫道。“狐王駕到,蛇五穀的人快前來晉見。”對方不但不晉見,一條百步蛇直扔了過來,刀王眼快,出刀斬蛇為兩節,蛇頭卻借勢咬傷了刀王的左臂。百步蛇之所以稱為百步蛇,被咬後走百步即毒發死亡。橋頭有三個蛇王谷的人把守,每人身上至少纏帶著十條以上的毒蛇。“釵奴!”轎內傳出狐王命令:“放出雙蛟,它兩月沒食物,該大快朵頤了!”“是!”釵奴彎身轎下,打開底門,竄出兩條五尺長的帝王蛇,緩緩地向橋上爬去。帝王蛇之所以稱“帝主”,它雖然無毒,是蛇中之蛇,帝中之王,專以毒蛇果腹,像眼鏡蛇、響尾蛇、百步蛇等毒蛇百步以外,掉頭迅速逃避;百步以內,蜷伏地上,恭候吞食,當雙蛟剛爬上橋,五人身上的毒蛇,全都掉落於地,像條軟綿綿的草繩,玩蛇的人踢它一腳,也不再有半點蠕動。“耳奴、眼奴、飛奴,抓住三個玩蛇的人,不準傷害他們!”“是,奴才遵命!”三人同時躍起,像老鷹撲捉小雞似的,手到擒來;雙蛟正爬近毒蛇,哇!它選一條兩尺長也是最大和最長的百步蛇,咬住他的頭,直往肚裡吞食;怪哉,被食者居然毫無反抗。旁觀的民眾,看得都瞪大了眼睛。這時,轎內傳出狐王的聲音:“出轎!”“狐王出轎,眾奴敬禮!”眾奴躬身叫道。狐王走近被蛇咬的刀奴,右手抓起他的手,左手把矇頭黑巾覆蓋被蛇咬了的傷口,用嘴吸吮著,一次又一次地吐了好幾口血痰後,站直身子,用右手撫摸著刀醜的肩膀說:“毒汁全都吸出來了,以後打蛇打七寸——也就是打它的頭頸處。”“奴才拜謝狐王救命大恩;”刀奴感激得流下淚珠,雙膝跪了下來。“快起來,快起來啊;”狐王雙手把他扶了起來。眾奴看在眼裡,全都從內心深處對狐王肅然起敬。狐王進轎後,沒想到釵奴多嘴,又惹出禍事來了。“諸位大哥!”釵奴自以為聰明地說:“被毒蛇咬傷,用嘴吸出傷口毒汁,是最好和最快的治療法;”“好個奴才!”轎內傳出嬌怒聲:“你既然知道治療法,為什麼不替刀奴治傷,害得我親自出轎來,棍奴!”“奴才在!”棍奴持棍恭立著。“重打釵奴四十大棍;”“是!奴才遵命!”欽奴究竟是個聰明絕頂的女嬌娃,她立刻咬破嘴唇說:“請容許婢子稟告狐王,用嘴吸出傷口毒汁,有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必須有狐王這樣的金口;要是口腔有破傷處,毒汁便從破口而入!婢子嘴唇有破皮,所以不敢吸,請狐王明察!”“刀奴,釵奴說的可真實?”“不錯,欽奴嘴唇有破皮啊;”刀奴恭敬地回答。“釵奴,饒你這一次吧!快叫雙蛟進轎!”釵奴一聲唿哨,雙蚊蠕動身體爬了過來;因各吃下了一條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毒蛇,使盡氣力,也只能像螞蟻爬行。釵奴看在眼裡,轉頭對飛奴說:“飛奴,快跟我上前去把蛇兒抱進轎底!”於是,兩人分抱雙蚊,放回狐王轎下。狐王轎底有“蛇屋”,眾奴跟隨兩三個月了,一直到今天才大開眼界。狐王似大海,也像高山;眾奴都對她高深莫測。尤其是江湖上傳說狐王是個如花似玉的仙女,屁股後面還長了個尾巴啦!眾奴都沒見過狐王的真面目,但她屁股上沒有長尾巴,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啊!有一次明月當空時,釵奴陪同狐王月下散步,眼奴老遠地望去,硬說狐王身後長有個尾巴,偏偏其他的奴才都眼鈍,貫注內家真力於雙眼,也看不清楚身後的尾巴。因此,全都指責眼奴胡說;眼奴不服氣,舉手向天發誓,他千里眼一生絕不會看走了眼。但,其他的人都沒親眼看到,對眼奴的話也像江湖傳說那樣地半信半疑。為了眼奴硬說看清楚了尾巴,前天,飛奴悄悄地問釵奴:“釵奴,奴才想……”“你該怎樣稱呼我呢?沒規沒矩!釵奴拉長臉訓飛奴:“我早就想糾正你了,以後再敢叫‘釵奴’,便打爛你的嘴!在眾奴中,以飛奴最可憐了,他除了做狐王的奴才外,還得做奴才的奴才。飛奴在釵奴的雌威下,不得不改口稱呼:“主人,奴才想請教你的是,你是否看到狐王屁股後長了個尾巴?”“你想找死了!”釵奴以“傳音入秘”的傳話法送進飛奴耳朵:“看在我和你是主奴的情分上,你對我又十分忠誠,因此,我警告你,你的問話要是被狐王聽了去,腦袋準會搬家,你以後可要小心,小心啊!聽得飛奴瞪大了眼睛,大驚失色!他大驚的不是怕以後說錯了話,腦袋會搬家。他飛奴是個十分聰明的人,這些日子來,他完全摸清楚了狐王是個“面目醜惡,心地善良”的好人,她除了對洞庭湖主的屬下,因為他們要殺她而大開殺戒外,從來就不肯輕易殺人。像收橋費玩蛇的三個奴才和黑五毒等,她全都認為他們是身不由己,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是自己的奴才呢?又怎會輕易宰殺;他大驚失色的是當今武林除了兩神——神劍和神愉、易容大師高莫深、少林兩禪師、武當全空道長、天山二老等幾個堪稱武學宗師的,能夠有“傳音入秘”的修養外,一谷兩湖三大堡的谷、湖、堡主全都免談!釵奴是何許人氏?能有如此高深的修養?怎不令飛奴驚駭不已!沒想到釵奴的眼睛像探照燈似的直射著飛奴,而且像是射透了他的心胸,再以“傳音入秘”對他說;“你是我的奴才,我可沒狐王那樣地心地善良,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王,你親眼看到我在安寶大道上刺殺洞庭湖的最後五個騎土。為了那次的趕盡殺絕,我在轎內挨狐王訓了好幾次;但,我是本性難改,你如果敢把我能‘傳音入秘’的事告訴眾奴,我非把你剁成血漿不可!”“是,是,是……”飛奴被嚇得直說“是”。走在他身旁的眼奴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掌:“是,是!沒人和你講話,是你孃的肚臍眼。我看你呀!是做奴才和做奴才的奴才中了邪!”“是,是,是中了邪!”飛奴深長地連吸了三口氣,才平靜了被驚嚇的心。“我說飛奴啊!”釵奴說話了:“我是你的主人,你要是中了邪,我有大盆的解藥呀!”“謝謝主人的愛護,奴才不必用解藥啊!”“可你要知道是什麼樣的解藥!”“奴才不必知道,也不要知道!”扇奴不知趣:“我想要知道中邪的解藥!”“你又不是我的奴才,我為什麼要教你?”釵奴對金扇公子怒目相視:“做我的奴才,不但有許多好處,將來還有享不完的福,扇奴,你可樂意做我的奴才?”“我願意做你的奴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時候!”“我非要你做奴才不可,不過,當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時候!”釵奴的兩道媚眼光,直射著扇奴;“你要做我的奴才,我看不看得上眼,就看你的表現了。”接著,釵奴再以“傳音入秘”把中邪的解藥告知飛奴後,對眾奴甜笑著說:“諸位大哥可知道我的中邪解藥是什麼樣的解藥?”大家都搖頭三不知。釵奴附著刀奴的耳朵說了解藥的名字後說:“我現在把是什麼解藥告知了刀奴,飛奴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不要解藥,自然知道是什麼樣的解藥,我們現在要他說出解藥的名字,如果與我告訴刀奴的相同,從此他不必再叫我主人——叫釵奴吧!但得自稱為奴才,這是因為我欣賞他的聰明,至少是十倍於扇奴!”她轉頭媚眼又直射著金扇公子說:“扇奴,你別以為只要手中有把金扇子,就可以遊蕩江湖,一隻呆頭鵝,呆頭呆腦的,沒用啊!你要是不相信飛奴比你十倍聰明,你先說出中邪解藥的名字來,我釵奴一輩子做你的奴才——也像飛奴那樣地做奴才的奴才!”金扇公子說不出藥名來,只得硬著頭皮說:“我才不要你這個奴才啊!”“好啦!這話可是你當著諸位大哥的面親口說出來的,日後可不能後悔啊!”很少說話的笛奴,用眼睛冷冷膘了扇奴一眼後說:“你說不出藥名來,嘴還很硬啊!”“飛奴,還是請你快說吧!”耳奴說,“我和釵奴的看法相同,我們之中,應該是你飛奴最聰明瞭!”“這……這……這個……”飛奴吞吞吐吐地不好意思說了出來。刀奴的性格比較直爽:“飛奴,快說了出來,別婆婆媽媽的了!”“慢!”轎內狐王傳出來了聲音:“要不要我告訴你是什麼樣的解藥呢?扇奴!”“奴才不知道是什麼解藥,也不想要知道!”“這就對了!”狐王說,“你這人好不乾脆,早就應該親口說出‘不知道’啊!”把個金扇公子羞辱得低下頭來,像是無地自容。沒想到孤王再補充說:“扇奴,像你這樣地不乾脆的人,完全沒有讀書人‘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的謙虛修養,以後可要小心行事啊!”停了一會兒,狐王又說。“飛奴,你乾脆說了出來吧!我最喜歡乾脆的人!”飛奴只得直說;“中邪的解藥是釵奴的洗腳水呀!”“哈哈哈……”眾奴都笑彎了腰。釵奴問刀奴:“飛奴可說對了?”“全對了,該領主人——釵奴的賞賜!一刀奴說。“我說飛奴比扇奴十倍的聰明,可沒說錯吧?”釵奴昂著頭說:“我開始就說明白了,‘我有大盆的解藥呀’!大盆的解藥不是洗腳水,難道它是瓊漿玉液?所以飛奴不願接受,他好聰明,我好欣賞他!”“我也很喜歡他啊!”轎內狐王補上一句。聰明歸聰明,欣賞歸欣賞,轎隊繼續前行,唯有飛奴心中有個象鐵錘似的重結:釵奴有“傳音入秘”的修養,狐王更高明,她兩人轎裡轎外互通款曲,做奴才的敢不唯命是從?——wuxia8.com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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