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十一點半。
又度過了充實的一天,金姍姍忙完了明日要提供的餐點料理後,再一次確定一樓的整潔,接着關上了燈朝樓上走去。
其實早在十點多的時候,小熊已為她將門給拉上,然後打算留在樓下跟她一塊整理環境。
但金姍姍看他早上忙着為她粉刷樓上,下午時間又在店內幫忙,一直到晚上又在樓上忙碌,她實在不好意思再讓他做其他的事了,因此將他給趕去樓上,要他先去休息。
這幾天下來,她真的發現身邊有個人幫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過去,這間店只有她一個人,雖然也忙得過來,但總是在非常、非常忙碌,連一刻也不得偷閒的情況下,匆匆結束一天的工作,每天都累得半死,總是在好晚的時候,才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現在,小熊在這裏,雖然只是幫她送送餐點、咖啡,客人離去時收收用過的餐盤,她卻變得好閒,不再和過去般,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
而且樓上的牆壁已經粉刷好了,更是讓她感動不已。
她已經開始期待等會上樓時家內的美麗景象。
口中哼着歌曲,金姍姍一臉愉快的朝樓上走去。
她二樓的小天地,其實佈置的很簡單。
養父母離開後,只剩她一個人,所以她並沒有放太多的東西。
客廳內有一張三人座的純白色沙發,前頭有個小小的圓型玻璃茶几,還有一台不算大的電視,再加上一個高及天花板的大書櫃。
上頭的書幾乎都不是她的,是她已離開世上的養父和養母,生前最愛看的一些讀物。
為了可以懷念他們,金姍姍特別將這些書完整的保留着,書櫃的上頭同時也擺有許許多多她和養父母一塊拍的相片,看着那些充滿愉快笑容的照片,她可以憶起過去的三人,是多麼的快樂和幸福。
緊連着客廳的,是一個大約五坪大的廚房,及一個小吧枱,小小的、只足夠容下三人的餐桌,就在小吧枱的前方,通常她不會用樓上的廚房,因為她的三餐總是直接在樓下解決。
但現在……有了小熊在後,她的晚餐時間似乎也由一有空就草草打發,改為晚上打烊後,和小熊一起用餐。
“哇!真的……變成白色的了……”一打開二樓的門,金姍姍就看見被重新粉刷為純白色的牆,屋內瞬時變得更加明亮。
金姍姍着迷的抬高着頭,佇立在原地,專注的盯着天花板。
白色……她最最最愛的白色……
她坐在沙發上,痴痴的仰着頭,雙眼睜得晶亮晶亮,內心充滿感動。
這就是她當初被收養時,第一眼看見自己未來的家時,所擁有的景象。
純白的明亮,象徵着一切充滿光芒和希望,給人温暖快樂的幸福滋味,所以,她最愛白色了。
剛洗完一身疲備,自浴室內走了出來的-魂,看到的就是她對着天花板傻笑發呆的景象。
他靜靜的靠在浴室的門邊凝視着金姍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沒打算開口。
“爹地、媽咪,你們看到了嗎?屋子變成新的了耶!就和我剛被你們收養時,第一眼對這屋子的印象一模一樣哦!這都是小熊的功勞,雖然他不喜歡説話、看起來好凶像壞人一樣,每次站在他身旁,都讓我變得更膽小。
不過……他真的很好哦!今天啊,他在樓下幫我,讓我不像先前一個人,忙得連休息的時問都沒有。”金姍姍拿起茶几上的相片,對着照片裏頭的養父母認真説着。
“而且我覺得對他好抱歉哦!剛開始收留他的時候,我還後悔了好幾天,因為我沒有和男人住在一塊的經驗嘛!他又這麼高大,好像伸出一隻手,就可以把我這隻小螞蟻給捏死一樣,我當然會害怕啊!你們説是不是?
不過我現在知道他其實是個好人了,雖然他的臉看起來很恐怖,可是心地卻很好,我想這大概就是你們曾經告訴過我的面惡心善吧!”她愈想愈認同自己所説的話,一邊説的同時,還不忘用力點着頭。
面惡心善?
後頭的男人聽了她的話,嘴邊忍不住牽起一道弧度,眼中微微浮現百年難得一見的笑意。
從來可沒人説過他是個面惡心善的人,凶神惡煞還差不多!
不過……她的這話,讓人聽了感覺還不算太壞。
而此時,金姍姍在和父母説完話後,便高高興興的站起身,打算去準備兩人的晚餐兼消夜,一轉身,她發現了-魂正站在她的後頭。
“啊!小熊,你什麼時候站在這裏的?我、我馬上就去--啊--”話説到一半,金姍姍突然大叫出聲,尖叫的同時,她一把拿起沙發上的白色大抱枕朝-魂的臉上襲擊而去。
而正在想着要如何和家人聯絡的男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被金姍姍用力丟來的抱枕打個正着。
“該死!你他媽的在搞什麼鬼?”
他口氣中帶着爆怒,一雙眼也發狠的瞪向前方那該死的罪魁禍首。
她才是犯人,這會在朝他扔了東西后,還一臉無辜,像見到什麼可怕大魔頭般,快速的朝牆角邊緊緊縮着,好像他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兇手!
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用了一個“可愛的”枕頭攻擊,這可是他這一輩子所始料未及的事。
他可不認為,以兩人的年紀,打枕頭戰這可愛的遊戲,適合他們兩人。
“你……你……為什麼沒穿衣服?”金姍姍一臉驚駭的説,眼中浮現小小小的恐懼。
他、他不該在淑女面前露出胸部的,而且……下、下半身還只用了一條大浴巾給包着而已,這要是……要是浴巾一不小心掉了……那、那她不就……
“我、我告訴你哦!雖然……我好心收留你,可是你別想打什麼歪主意……我、我會反抗的。”她的語氣好認真,白皙的臉上出現不自在的紅暈,一雙小手死捏着自己的衣領,就怕他有個什麼可怕的舉動。
這女人……有病,而且還病的不輕-
魂輕鄙的冷哼了一聲,他真不知她那顆笨腦袋內在想什麼。
“如果我想對你下任何毒手,你以為自己還能完整的待到現在?憑你那小不點的身材,哼,只怕想吸引我注意力都難。”
他只是因為剛洗完澡,沒想到她會這麼快上來,一時之間忘了拿換洗衣物,所以才會赤裸着上半身出來。
“吼!”這個大壞蛋,他的意思是説她沒有好身材,平板的讓人看了就倒胃口嗎?
雖然他沒打算對她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令她鬆了一口氣,不過,哪一個女人能忍受被一個男人給輕視成這程度?
他竟説她是小不點?
“你……你好壞心,這樣子説--我、我可……算、算了,我、我不和你計較這些,你、你快一點去把衣服穿、穿好。”
原本想反駁的她,不知想起了些什麼,只見她一臉驚慌的快速衝到廚房去,似乎不打算和他“一番見識”了-
魂不解的挑動着眉,不明白為何她會突然住嘴,該不會是發現自己有錯在先,所以才讓步吧?
腦中浮現這樣的答案,他真以為是這個樣子,便也不想和她計較,而走進了房內換衣服。
金姍姍瞪了一眼走進房內的男人,忍不住對他吐舌頭。
她雖然不夠聰明,不懂得如何看人的臉色,但是她也不是真的笨成這樣好不好?
現在這裏只有她和他兩個人,要是她再和他吵下去,一不小心真把他給惹毛了,説不定他一個惱羞成怒衝了過來,將她撕成兩半,那她找誰求救去!?
更何況,他人高馬大的,就算她一見情況不對勁想逃,説不定連一步都還沒踏出門,就被他輕輕鬆鬆給抓住,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有些事情還是在心裏做就好了,例如:偷偷罵他、唾棄他、詛咒他……唉,算了,她不可以這麼壞心。
金姍姍用力甩着頭,對自己竟然也有這麼些的小脾氣感到不可思議。
以前她不是這麼愛生氣的,都是那隻臭小熊,説什麼她小不點……啊!不是説別計較了嗎?她怎麼又想起來了呢!
金姍姍忍不住吐着舌,嘟起嘴嘀咕着,然後快速的打開冰箱,找尋可以料理的食材。
那男人……不説話看來很可怕,一説起話來又很惡毒,虧她剛才還想,他也許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人呢!
她要收回那句話。
他根本就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也不想想,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耶!竟然還説她是小不點,人家她這小不點可厲害了,獨自一人把昏迷在外頭的他給搬進家裏,還為他的傷口擦藥,又照顧了他一整夜,真是不懂得感激的男人。
從房內換好衣服的-魂走出來時,就見到金姍姍自己一人在廚房內不斷的碎念着,而且……罵的人好像是他。
這女人……
原來她不是真的認錯,而是她只敢偷偷躲着批評他。
哈!這可有趣了。
等等!察覺這個念頭,-魂神色丕變,全身僵硬,整個人處於震驚中,久久無法自己。
他剛剛在想什麼?有趣?他竟覺得她有趣?
他?-魂?對女人最感厭惡,視她們為垃圾的-魂,覺得她有趣?
他在發什麼神經!
清晨時分,-魂自房內走了出來。
光線微弱的客廳一點也不影響他前進的腳步,他走到沙發旁坐下,拿起一旁的電話,按了幾個鍵。
不一會,電話被人快速的接了起來。
“人在哪裏?”對方似乎也十分確定打來的人是他所等待的,開口第一句話就問。
“安全的地方。”-魂冷聲的回答,對對方的問題一點也不感吃驚。
“你晚了幾個禮拜。”赤焰,宗巖門的門主,同時也是-魂無血親關係的哥哥,語氣中帶着不滿,粗聲的責備道。
“抱歉,被一些事情給耽擱了。”-魂想也不想的,就為自己編了個謊言。總不能告訴另一頭的男人,他是故意不想和他們聯絡的吧!
“耽擱?什麼時候回來?”赤焰聽他的語氣,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
“堂內的內奸讓我給剷除了再説。”-魂理所當然的説。
他到目前還止還沒做出任何舉動。
“那你可以回來了,那些人早被閻羅和坦妃給解決了。”
在-魂失蹤一個星期沒有任何消息後,那兩個人早捺不住性子大開殺戒,連一隻小蟲都不留,現在就等他人回來決定,要如何處置那些叛變者。
“多事。”-魂啐了一聲。
堂內的家務事是他個人的工作,沒道理要那些人雞婆幫忙,難道他們以為他需要人救助?
“誰要你沒回來,連通電話也不打。”赤焰不贊同的再度指責他。
事實上,當-魂一整個星期都沒有回覆電話時,連他都在考慮,是否該動員人馬去尋人了。
只是他怎麼也不想承認,自己的兄弟真出了什麼萬一。
要知道,只要他一放風聲出去,説宗巖門堂主-魂失蹤,這可代表了宗巖門出了危機,情況危急。
宗巖門--韓國勢力最大、令人聞風喪膽的幫派。
宗巖門的本部位處人煙稀少的山頂,曲折蜿蜒的山勢和地形,讓此處成為一個讓人無法輕易發現的秘密地區。
許多黑白兩道的有名人士,都想要和宗巖門攀上關係,但除非有門內的人親自帶路,否則沒人能從這一大片詭譎的地形中,找到宗巖門的所在位置。
除了門主赤焰外,宗巖門還另外擁有三個堂,由三個堂主負責,而三個堂的堂主,也同時擁有決定堂內任何事情,而不須向上通報的權利-
魂,便是宗巖門三大堂主之一。
他極為冷酷,沉默少言,不少和他有過接觸的人,對他的印象皆是驚駭、可怕。
大家都知道,-魂痛恨女人、視女人為鄙物,任何想和他攀上關係的女人,最後都沒好下場。
更甚的,沒有任何的女人敢接近他一公尺的距離,因為他絕不容許女人這種生物靠近他。
“我説了有事耽擱。”-魂不耐煩的重申,對赤焰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十分不滿。
他從小就是這樣,雖然兄弟妹間的感情很好,但也許是過去被那女人傷得太深,對任何人難免設下防備之心,在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絕不會傷害自己,即使再怎麼親的家人,他也無法完全信任。
“什麼事?好事?壞事?男人?還是女的?別以為我只認識你一天兩天,對任何事從不在乎的你,會有事情能把你牽絆?”赤焰句句正中-魂的心。
他説的沒錯,從來,他對任何事都看得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不干他的事,有人在他面前需要救助,他也不可能會好心的拉一把。
對他-魂而言,想生存只能靠自己,他不需要別人的幫忙,同時他也不屑去幫忙任何人。
“那是我的事,總而言之,目前我還不會回去,就這樣。”他可沒必要向他報備自己人在何處。
更何況,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在聽到赤焰説事情解決了,要他回去時,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
仿-這樣,他就沒什麼理由繼續待在這裏。
更讓他不爽的是,為什麼他會想再待着?為什麼想到要離開這裏,他竟有種該死的不捨得的感覺?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赤焰似乎對他的決定沒什麼異議。
“嗯。”-魂説完,隨即掛上電話。
在他一説出自己還不回去時,他的心情竟然感覺十分的好,為什麼?
他該死的搞不懂自己的心思,更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因為他現在腦袋內裝的,是某個有着一張天使純真臉孔的女人……真是該死。
看着電話被無情的掛上,人在宗巖門內的赤焰眯起鋭利的雙目,表情看來十分的不爽。
他這幾天為了等這通電話,浪費了多少和他妻子同牀共枕的機會,那小子會不知道嗎?
他是招誰惹誰了,擔心自家兄弟,竟被狠狠的唾棄一番?
很好,太好了。赤焰冷笑的掛上電話,眼中浮現了一絲絲狡詐。
那小子不回來肯定是有什麼事,從他的聲音聽來,想也知道他過的很好,且似乎十分滿意那樣的生活。
這是代表……
“女人?”赤焰嘴角牽起一絲笑容。
哼哼!他就讓那小子看看,把他的關心當垃圾踩在腳底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赤焰又拿起電話。
“小貓,我是赤焰。”
“拜託……現在是清晨三點,大哥你真有什麼急事,非得現在説嗎?還是芊瑾不讓你上她的牀,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奉勸你,不如浸在冷水裏比較快,也許還能博取些同情,順便降降慾火。”被喚為小貓的女人,語氣中帶着明顯的不爽和睡意,十分不客氣的提醒。
“-魂回電了,他人平安。”赤焰一點也不在意被她這樣説。
“是嗎是嗎?那就好。”小貓似乎仍在恍神,對他的話有聽沒有懂。
“不過……”
“不過什麼?”她管那什麼過不過的,只要求另一頭的男人趕快把話説完,她要繼續和夢中的白馬王子談情去。
“他有女人了。”赤焰彷彿十分肯定這答案。
“是嗎是嗎?那恭喜他,祝他早生貴子,永浴愛河,就這樣了,拜。”小貓隨便的回答完,就掛上電話,想也不想的拉起被子倒頭就睡。
不到一分鐘。
“什麼?”躺在牀上準備和白馬王子談情的女人,突然瞪大了眼,自牀上跳了起來。
“-魂回電了?還有女、女人?”
她有沒有聽錯?
被這話給嚇清醒的小貓,想也不想的拿起電話,想再確認一次,剛剛自己從赤焰口中聽到的話。
無奈不管電話怎麼使勁的響,就是沒人接。
“搞什麼嘛!”
小貓走下牀,快速的拿了一旁的衣物,打算衝回宗巖門親自去找人。
她不相信,説什麼也不相信,一向討厭女人的-魂會有女人。
而且……這話還是從赤焰的口中説出來的!
“不行,我得告訴閻羅。”她換好了衣服,又拿起電話。
要是讓閻羅知道,當初他愛上了一個女人時,罵他白痴的-魂也有了女人,這結果應該會十分有趣又好玩才對。
“媽的,是哪隻豬這時候打電話來?最好有重要的事,否則就給我試試看!”電話另一頭,出現男人暴躁的咒罵聲,顯示對方被人打擾,因而心情十分不爽。
“我是小貓。這真的是很重要的事,真的,-魂有女人……”小貓才不管男人惱怒的語氣,自顧自的説。
五秒鐘後……
“你説什麼?那冰塊有女人?”
電話那頭傳來不敢置信的大吼聲。
十分鐘後。
有三個人、兩台車,此刻正以時速超過一百的速度,朝宗巖門方向快速前進而宗巖門內呢?
此時,赤焰小心翼翼地躺上牀,然後將躺在牀上,睡的安穩的女人給摟在懷中。
啊!有個人可以抱着入眠的感覺真好。他發出滿足的嘆息。
“你回來了?”被他的動作給驚醒的賀芊瑾翻了個身,將身子往他的懷中縮。
“嗯,-魂打了電話報平安,所以我也不用再擔心。”赤焰簡單的説,同時將妻子緊緊的擁着。
“是嗎?那就好。”聽他這麼説,她也跟着鬆了一口氣,畢竟是自己的家人,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可不好。
“嗯,是很好。”
不過有人可不好了。赤焰臉上浮現一抹算計的得意笑容。
他相信,明天一大早,某兩個人一定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然後想盡辦法主動去尋找那個失蹤了這麼久,在聯絡上後又不願意回來,也不肯透露行蹤的男人。
然後……那就有好玩的事了。
哼哼!誰叫那男人冷血到不知感激,想他可是為他擔心了好幾天,誰知他非但不領情,還給他掛電話。
一邊擁着妻子入睡的男人一邊得意的想着,一邊滿足的閉上了雙眼。
殊不知,在二十分鐘後,他自認為明天才會出現的那兩個人,即將像發了狂般殺進宗巖門,害得他今晚又別想抱着妻子一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