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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主子,該換藥了”,小桃兒小心翼翼捧了一碗湯藥和一盒子藥膏進來,身後的兩個小丫頭子也端着熱水,白巾什麼的。我伸了個懶腰,“嘶”,臉上一陣抽痛,忍不住上手去摸,“啪”的一聲,被小桃兒拍了下來。

    我一愣,看看有些紅的手背,轉了眼去瞪她,這丫頭眼瞪得比我還大,嘴角兒卻是一絲笑意,轉手把手裏的東西低給另一個丫頭,就輕手輕腳的來揭我臉上的布巾,嘴裏還在叨唸着,“爺早就吩咐了,您要是再用手去碰傷處,允許奴婢們打的”。

    我向上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他想什麼呢,竟跟你們這麼説…哎喲…”傷口熱熱的,我忍不住叫出聲兒來,小桃兒越發的放輕了手勁兒,小心翼翼的在我臉上熱敷着。

    “大夫不是説了嗎,這傷口不能碰,過些日子就好了”,小桃兒把熱布從我臉上取下,回手接過小丫頭手裏的藥膏輕輕的塗抹在我的臉上,一陣清涼傳來,我閉上了眼睛。

    “其實又不重…”,享受着藥膏帶來的舒適感覺,我小聲嘀咕着,耳尖的小桃兒鼻子裏“哧”了一聲兒,“那麼燙的蠟糊在臉上,還説不重,幸好有那塊布擋着,沒弄上多少,要不然這臉可就沒法看了”。

    見我不説話,小桃兒沒再説什麼,只是手腳麻利的幫我換完了藥,聽她低聲吩咐了小丫頭們些什麼,就讓她們退下了。只覺得她坐在了我身邊,好像在端詳着我,我微微睜開眼,“怎麼了”。

    她開心一笑,“今兒看着可真是好多了,疤痕眼瞅着越來越小,四爺找來的這個大夫可還真靈”,我抿了抿嘴,別轉了眼睛,心裏有些茫然…“唉”小桃兒突然低嘆了一聲,“主子,您受傷可就這一回了,再來一次,爺的命也沒得要了”,我心一緊,一股酸熱的感覺漲滿了胸臆,咬住了嘴唇兒,一痛…過了會兒,小桃兒也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我靜靜的靠在塌子上,想想受傷那天的情形,手不自覺地又往臉上摸去,剛碰到臉就想起小桃兒方才轉述十三的那番話,有些想笑,但不知怎的一陣淚意卻湧了上來,閉了閉眼,緩緩的把手放下了,胤祥……

    聽到小桃兒一聲尖叫,我下意識的偏轉了臉,一陣炙熱的感覺猛地襲來,幾滴滾燙的燭淚落在了我臉上,“啊”我忍不住叫了出來,又忙的捂住了嘴,把剩下的尖叫慾望生生嚥了回去,只覺得入手一片粘膩,臉上卻是火辣辣的疼。

    一旁早有老媽子和僕婦太監們跑了過來,一把就要將那個小男孩從我手裏拉過去,那孩子悶哼了一聲,一雙讓我看起來有些莫名熟悉的黑眸,正安靜的盯着我看,我才發現自己的手正緊緊地握住他的,忙得鬆了手。

    那孩子也不哭不叫,就這麼靜靜的被自家下人們抱了過去,見人羣圍了過來,我忙的用手摁住油乎乎的遮面布,往一旁退去。

    小桃兒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了上來,“主….你覺得怎麼樣,燙着沒有,快給奴婢…快給我看看”,我一邊拉着她往自己的馬車那兒走去,一邊強笑着安慰她説,“沒事兒,沒事兒,一點點疼而已”。

    “那快給我看看…”小桃兒的聲音已帶了哭音兒,我臉上也是一陣陣抽搐着的疼痛,可還是強忍着拉着她上了車,小太監伶俐的把車簾子給我們掩好了,我這才稍微放鬆下來讓小桃兒幫我看看傷勢。

    “天呀,這可怎麼是好”,小桃兒顫顫巍巍的幫我把這面布摘了下來,我聽着她的低呼,心裏也開始打鼓,難道傷得很重…心一沉,可現下也沒有鏡子,就是有,以清代銅鏡的工藝水平,在這陰暗的光線下要是也能看出個好歹來……心裏不禁苦笑,那估計離毀容也就不遠了。

    “主子,臉上這邊燙的腫了,上面的蠟燭膩子奴婢也不敢揭了去,不小心會留疤的,好在沒傷了眼睛,幸好您遮了那塊兒布,咱們還是趕緊回府去,請大夫瞧瞧要緊”,小桃兒藉着窗外的光線,仔細的瞧着我的傷口,偶不敢用手去碰。

    “嗯”我強忍着疼微點了點頭,小桃兒挪過去略掀了車簾子,正要吩咐他趕緊走,府裏的小太監兒領着一個侍衞走了過來。小桃兒一頓,偏了偏身想把身後的我遮住。

    “姑娘,您是十三爺府上的人?我是四爺府侍衞副統領瑞寬,請問方才是哪位姑娘護了我們小主子,我們側福晉想見見”,那侍衞十分客氣問道,又抬眼向馬車裏望了望。“正是…”小桃兒有些遲疑的答了一句,可又不敢回頭來看我…

    只聽她頓了頓,就温聲説,“是這樣的,剛才是我們府上的一個丫頭,可現在不太好讓側福晉見的,一來方才被燈油糊了臉,這會兒子臉腫得厲害,實在不雅相,二來也正要送她去看大夫,時間長了,怕更不好了,再説奴才們護主原是應當的,煩勞副統領代為回稟主子一聲吧”。

    我臉上雖痛,可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小桃兒真的進益了,再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了,想到這兒,一陣無奈卻襲上了心頭,她不再是她,我又何嘗是我了…外面那個侍衞想了想,就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姑娘名字是什麼,我也好回話的”。

    小桃兒僵在了那裏,她實在不知道這該怎麼説,我心裏迅速的盤算了一下,十三府裏就那麼幾個奴才,要是説謊很容易就被查了出來,雖説傷個奴才是小事兒,未必有人計較來查,可還是…“魚寧”我低低的説了一句,小桃兒輕顫了一下,“魚寧”,她轉述了出去,那侍衞低低唸了一句,笑説“那我就去回話了,也請那位姑娘好好修養吧”,説完點頭施禮,轉身而去。

    小桃兒不再多話,對車伕説了一句,“快走”,就縮身進了馬車來,我們相視無語,直到馬車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才不約而同的呼了一口氣出來。“主子,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小桃兒探了身兒過來問。

    我擺了擺手,方才因為緊張覺得還好,她這一説,臉上又漲漲的疼了起來,雖然覺得應該沒有燙到太多,可心裏還是有些惶然。就算我不是美女,可也絕做不到對自己的容貌毫不在乎,心裏着急,忍不住往外張望,想看看到哪兒了,小桃兒見我這樣,也是連連催促車伕加快速度。

    偏偏臨近十五,城裏的人流大於往日,就是有侍衞們開路,終還是七扭八拐的走了一陣子,人才漸漸的少起來,馬車的速度也提了起來。我皺緊了眉頭歪靠在車壁上,小桃兒不時地拿着手帕給我擦着額頭的冷汗。

    “還有多久”小桃兒向外問了一句,“姑娘,過了這條街,離府裏就很近了”車伕邊答邊揮舞着鞭子吆喝着。見小桃兒急得也是滿頭大汗,我衝她安慰的勉強笑笑,臉猛地抽痛了一下,我還未及呼痛,一陣急劇的馬蹄聲突然在我們身後響起。

    心裏一怔,還沒等我想明白,聲音已經到了跟前,馬車刷的晃動了一下就停了下來,小桃兒正在彎身兒看我,一個不防,被晃了個趔趄,我一隻手扶着板壁,另一隻手捂着臉,還沒來得及的開口問她怎樣,車簾子刷的一聲被人從外面扯了開來,“啊”我情不自禁的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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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滴的汗珠不停地從他的額頭流了下來,濃眉緊皺,急促的呼吸帶動着胸膛上下起伏,翕張的鼻翼,還有那雙強自壓抑的眸子,擔憂,驚惶,急迫,種種情緒生生的撞了進來,一時間馬車裏悄無聲息,只有那粗重的呼吸充斥其間….

    人的眼睛到底能訴説多少情感呢,我的痛明明白白的落入了他的眼底,而他的眼回應的卻彷彿是千百倍於我的痛…我勉強地咧了咧嘴,“別擔心,我沒事兒,你怎麼來了…”,話未説完,一股熱流卻順着眼角滑了下來,不禁苦笑了一下,似乎每次受傷見了他都會哭…“啊”我低呼了一聲,眼前一暗,已被一個充斥着汗味兒卻温暖無比的懷抱擁入其中。

    “小薇…”胤祥啞啞的低呼了一聲兒,聲音裏隱隱的脆弱讓我眼淚流得更多,他輕輕地挪開我緊捂着左臉的手,仔細看視着,一旁的小桃兒早伶俐的從外面拎了一盞小巧宮燈進來,在一旁照明。

    “還好…沒傷了眼睛,只是被油脂子燙破了皮,現下有些腫”仔細看過之後,胤祥有些安心的噓了口氣出來,又輕輕幫我捋了捋有些散亂的鬢髮,低頭看我,柔聲説“別怕,燙得不是很厲害,來前兒我已讓人去請醫生了,咱們這就家去,啊”,我點了點頭。

    説完他讓小桃兒幫着我把臉蓋好,又裹緊了我的斗篷,他先出了馬車,把我從裏面抱了出來,一旁的侍衞早就牽過馬來,伺候着我們上了馬,胤祥一手抱緊了我,另一隻手去帶繮繩,口裏呼喝一聲,駿馬揚蹄而去。耳邊聽着呼嘯的風聲,心裏卻甚是安寧,臉上的痛彷彿也輕了許多,我悄悄地抓緊了胤祥的衣服,“對不起”,我含糊地説了一句,胤祥好像什麼也沒聽到,他的手臂卻是一緊。

    疾馳中的胤祥不停的呼喝着馬匹快跑,不知為什麼,我倒是有點希望路途遙遠些,只覺得好像很久沒有這麼貼心的感覺了。“咴”馬兒一陣嘶鳴,往前帶了兩步,終於停了下來,府門口站了不少人,秦順兒帶着人第一個衝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從胤祥手中接過了我。

    “小心着點兒”一個聽着耳熟卻又不想不起在哪兒聽過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轉眼想看過去,卻看到正要下馬的胤祥身形一頓,繼而他又翻身下馬,從秦順兒手裏接過了我往府裏走去,我只覺得被他抱得緊緊的。

    “秦全兒,你怎麼在這兒”胤祥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一怔,秦全兒….這名字…“啊”我忍不住低呼了一聲,胤祥顯然也聽到了,他的步子滯了滯,又接着往前走,我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

    “回十三爺的話,是福晉讓奴才來的,福晉聽説救了小主子的,呃…姑娘傷得不輕,趕緊讓奴才去請了個好大夫來,也算有個交待,現已在路上了,説話就到,爺去見見就知道了,這個大夫治外傷的手段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秦全兒邊走邊説,聲音有些喘。

    胤祥的聲音裏顯然有些詫異,“你説的可是陸文洪,前太醫院醫正”?“啊,正是”秦全兒恭聲答道,“喔…我知道了,四嫂一向心慈,那你回去吧,告訴四嫂一聲,多謝她惦記了,改天我定上門道謝的”胤祥淡淡地説了一句,我心一緊,他的聲音彷彿含了什麼,讓我想探究卻又有兩分畏懼…

    “啊,是…那,奴才先告退了”秦順兒的聲音裏有兩分猶疑,很顯然他沒想走,但是胤祥話已出口,他自然不能再説什麼。心裏一陣熱血湧動,眼睛有些模糊了起來…他方才説的話我一句不信,什麼四福晉云云,要真是她,來的就不該是他秦全兒了,胤祥也心知肚明的吧…我臉上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心裏也堵了起來,有些憋氣,眼前突然一陣暈黑…

    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人在碰我的傷口,想躲又躲不開,正想掙扎,身上一麻,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清醒過來,已是小桃兒在一旁伺候了,見我醒了,她高興得不行,説是快一天一夜,可是醒了,忙得去吩咐小丫頭兒去前頭請了胤祥過來,又看我口乾舌燥的,就用棉布沾了水,往我口中送。

    我醒了醒神,就想伸手去摸傷口,被小桃兒擋住了,現在並不是很痛,有一種清涼的感覺覆蓋在上面。轉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竟不是在自己的卧室裏,而是以前用來會客的內廳,不僅有些奇怪,可轉念一想,可能昨兒個也不好讓那個大夫進卧室,畢竟我的身分還是個“丫頭”

    小桃兒一邊餵我水,一邊兒唸叨着,説是大夫説了,我的臉若是養的好,應該不會留下什麼疤痕,但是飲食要清淡,還要多食用一些對皮膚好的食物,按時服藥,過了這陣子傷口長新皮的時候會很癢,不要碰水,也不要用手去摸云云。

    聽她這麼説,我心裏也鬆了一口氣,就是嘴裏再説不在乎,可要是真的容貌受損,只怕天下沒有那個女人受得了,我自然也不例外。轉眼看見牀榻前放着一件胤祥家常穿的外襖,見我看了過去,小桃兒忙説“剛才有急事兒,爺才去了前頭,昨兒看了您一宿呢”我心裏一暖…

    “主子,那大夫真厲害,先兒您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只是一直叫痛”小桃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我笑説,我抬眼看向她,“就您那傷口看着可真嚇人,他不知用了什麼藥,輕輕巧巧的就把那些髒東西弄了下來,又給您下了兩針,您立刻就不叫痛了”説完她轉手拿了個瓶子來,八寸高的一個瓷瓶子,看來毫不起眼,我伸手接了過來,在手裏轉着,湊到鼻子跟前,一股藥草氣息隱隱的透了出來。“聽説這是他家的祖傳秘方,當初皇帝爺親征時受了火傷,就是他家老爺子用這個治好的”。

    我一怔,擺了擺手,示意不想再要水了,小桃兒回手放下棉布和水碗兒,幫我擦擦嘴角兒又説“我聽秦順兒説,皇上為這個賞了他傢什麼…”説了一半兒她皺起了眉頭,“什麼來着…”小桃兒輕拍了下自己的臉頰“瞧我這記性,昨兒説的,今兒就忘了”,我閉上了眼,也渾不在意,不管怎麼説,這大夫大有來頭就是…管他黑貓白貓,會治病的就是好貓,想到這兒,心裏不免有兩分好笑。

    她又想了想,一笑“反正就是一般的王公大臣也不能去隨意請他們看病,這回要不是四爺的面子,大夫才不肯來呢,這陸大夫好像欠了四爺很大一個人情兒”,我猛地張開眼睛,昨晚見了秦全兒心裏隱約就猜到了,可現在…小桃兒卻沒注意,只是自顧説着“這是秦順兒聽他兄弟説的,聽説好像是四福晉求了四爺還是怎麼的,説是要為了小阿哥積德積福,不能不管…”我愣愣的看着她的嘴一張一合。

    “主子,你怎麼哭了,又疼得厲害了”小桃兒突然有些驚慌得説,“您可別哭,淹了傷口就不好了,要不奴婢再去燉些止痛的藥來,大夫留了方子的”説然她轉身要走。“不用了”我一把拉住她,嗓子有些嘶啞,“可是…”沒等她説完,門口的小丫頭請安聲響了起來,簾子一掀,胤祥大步走了進來。

    見我清醒地望着他,胤祥一臉的喜意,可走近了兩步看見我臉上的淚痕,他不由一怔,就轉眼看向小桃兒,“這怎麼回事兒”説着邊走上來坐在了炕沿兒上,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額頭,我從被裏抽出手來,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他一頓,回手緊緊地握住我的。

    看着一旁囁嚅的小桃兒,我不想讓她多説,“你下去休息吧,辛苦你了”,小桃兒一頓,忙福了福身兒,轉身出了門去。“疼得厲害嗎”胤祥温聲問,我略閉了閉眼,“總會有點兒,不痛就不正常了”,説完想坐起來。

    見我掙扎着想起來,胤祥忙按住我,我扯了扯嘴角兒,“躺得我頭暈,身上也乏,想起來松乏松乏,再説只是臉上傷了而已,不礙其它的”,胤祥見我堅持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輕手輕腳的把我抱了起來,半靠在他身上。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誰都沒有説話,只是密密的靠在一起,“我…”,“你…”,我撲嗤一笑,“你想説什麼”,胤祥聲音裏也帶了笑意“你又想説什麼”,我抿了抿嘴唇,他這樣一問,突然不知道怎樣開口,一低頭看見他環住我的手,就伸手去撥弄他的扳指兒。

    胤祥也沒催促,只是伸開手指包住了我的手,十指交錯,…我愣愣的看着,只覺得胤祥在我額側印下很輕但又好像很重的一吻。“對不起”我低低説了一句,胤祥輕笑了一聲“知道偷偷跑出去不對了”。

    “不是為這個”,胤祥身子一硬,過了半響兒,伸過手輕輕抬起了我的下巴,把我的臉轉向他,他定定的看住了我,眼裏有些不確定,“那是為了什麼”他沉聲説,我微微一笑指了指臉,他微眯了眼,“我已經有些老了,現在又變醜,覺得有些對不住你”,胤祥一愣,“呵呵”笑了起來,“原來為這個”他低喃了一句。

    “你説什麼”我聽得不是很清楚,正想再問,胤祥哈哈一笑,低頭笑嘻嘻地説“老話兒不是説了嗎,醜妻薄地家中寶,本來我也沒倆錢兒,就這一畝三分地兒,現在醜妻也有了,這回寶貝終於湊全和了”。

    “嗤”我輕笑了出來,看着他溢滿了笑意的黑眸,我垂下眼定了定,抬頭看向他“昨天我…”胤祥輕輕的撫住了我的嘴唇,微微搖了搖頭,認真地説“你沒事兒就好…你的心,我明白”我眼眶忽的一熱,他用手細細地摩挲着我另一側臉頰,悄聲説“可別再嚇唬我了,嗯”一頓,他又低低地説了一句“很疼的”,我有些哽咽的輕點了點頭,看着他朗然一笑,温暖一如往日。

    “我有沒有説過,真的很高興嫁了你”,我輕聲説,胤祥一怔,烏黑的眸子瞬間有些濕亮,“沒有”他啞聲説,“我很高興嫁了你”…“嗯”…胤祥什麼話也沒説,只是抱住我的手臂收緊了起來…

    “嗯哼…”秦順兒的招牌乾咳聲在外面響了起來,想來又有事兒來找胤祥了,我和胤祥相視一笑,我拍了拍他的手臂,胤祥卻開玩笑似的不肯放開,我瞪了他一眼,剛想開口,秦順兒囁嚅的聲音從窗外飄了進來,“爺,有客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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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北京城的外圍,仍是一片原野景色,人口的稀少,卻能保留了大自然最動人的某些特質,我緊緊的裹住了斗篷,坐在青石上悠閒的環望四周。

    昨夜一場大雪將大地覆蓋成白茫茫的天地,天上仍不停的飄着零星的雪花兒,遠處的青山,近處的白雪,四周一片寂靜,只偶爾有幾隻喜鵲飛過,喳喳的叫聲隱約迴響着。

    “呼”,我大大地做了個深呼吸,空氣中的甜味兒直入胸臆,多久了…到底有多久不曾這樣放鬆了,想想那天指導着廚子如何吊底湯的時候,聽見秦順兒小聲地和小桃兒嘀咕,“你説,主子有多久沒這麼開心了”。

    聽見這話心裏有些愣,竟沒聽見小桃兒回答了些什麼,只是想着之前的這幾年我也是在笑的,雖然有時候是強迫…想到這兒不禁有些自嘲,看來我的表演功力還是不夠呀。

    “阿嚏”一陣冷氣弄得鼻子癢癢的,身後的小桃兒終於等到了機會,伸頭看看我,“您看,受風了不是,還是趕緊回去吧,剛才上了藥的”,我揉了揉鼻子沒説話,一個噴嚏還不至於就感冒了吧,新鮮空氣我還沒吸夠呢,好不容易從屋裏出了外面來,適度的運動對於傷口恢復也是有好處的。

    見我裝沒聽見,小桃兒轉了轉眼珠兒又想出另一套説辭來,“今兒爺就過來了,上次不是和您説好了,要吃鍋子的嗎,現兒東西還等沒弄呢”,我抬眼看看她,糟了,我把這茬兒給忘了…

    連忙起身,“趕緊回家”,小桃兒笑嘻嘻的上來幫我收拾,一臉的勝利光輝,我好笑的衝她做了個鬼臉兒,她笑的更歡,伸手扶了我又吩咐身後的小太監歸置東西,然後才拉着我往回走。

    這兒是胤祥在城外的一個莊子,不大,卻修建的別有一番情趣,那日胤祥出去見客,轉回頭來就説送我去外面的莊子休養。看他臉上雖然笑眯眯的説不忙,可眼裏卻有着隱不住的幾分急切,我把到嘴邊兒的疑問嚥了下去,回頭就吩咐小桃兒準備打包走人,胤祥沒再説什麼,只是揉搓着我手指的氣力略重了幾分。

    第二天胤祥陪着我到了這兒又住了一晚,轉天兒一早兒就回京城去了,那時候我還睡得迷迷糊糊的,等我徹底清醒了才發覺這是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好地方,看書,寫字,鍛鍊身體,一時間彷彿回到了數年前,那相對幸福的時光。

    就這樣過了快一個月,胤祥也時常的來看我,雖然享受着難得的悠閒時光,可偶爾也會擔憂,現在雖沒到了無自由,毋寧死的地步,可是嘗過自由滋味的我,不知道還能否心甘情願的再投入到京城那一團污水中去。

    想着想着不禁有些失落,可轉念再想,京城裏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胤祥為什麼要把我送到這裏,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就是,無論如何我現在也不會舍了胤祥而去就是,想到這兒,心裏也是一鬆,不再胡思亂想,該幹什麼幹什麼了。

    那幾天不知怎的非常地想吃火鍋,辣鍋子對皮膚恢復不好,可現在清朝的鍋子跟現代的火鍋也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我一頭扎進廚房裏,教廚子如何吊湯,如何調醬料。

    我雖然不會做,只會吃,説得也是七七八八的,那廚子倒也明白,估計這一行的原理都是差不多的,雖然前後差了幾百年,廚師們的心也還相通。這切肉倒是不必了,他的刀工比現在的那片肉機強多了,拎起來看真的是透明的,讓我佩服不已。

    到了晚上,我早已讓廚子燉了一鍋豬蹄兒,倒在牛骨吊出的高湯裏,用銅鍋子端了上來,正經的銀霜碳紅通通的燒着,一點兒煙也沒有,香氣咕嘟咕嘟得冒了出來,湯汁雪白。我忍不住連連的嚥着口水,丫頭們看着我的饞像,都偷偷的笑,我也顧不上,只是催促着小桃兒給我弄調料來。

    相應的菜蔬肉品早擺了一桌子,這也就是皇親貴族,在冬日依然能吃到新鮮的蔬菜,招呼着小桃兒坐下,這火鍋人多了吃才香,她猶豫了半天才落座,我看她都這樣,其他的人也不必招呼了,就埋頭吃了起來。

    哲人説過讓自己感到幸福的理由其實都很簡單,只是往往人們都視而不見自己身後的幸福,而總是去追求前方看似幸福的東西,所以那麼簡單的兩個字才會變得那麼辛苦,可現在對我而言,幸福的確很簡單,一鍋豬蹄兒就好了。

    小桃兒吃的是滿臉大汗,只説這鍋子跟以前吃過的不一樣,香得很,出汗也出的爽快。我暗笑,等過兩天自己的臉皮長好了,弄個辣鍋子出來,再拉她一起吃,估計她就不止汗出的爽快了。

    第二天胤祥就過來了,見我吃飯時懶洋洋的,以為是身體不舒服,就想要找大夫,忙得被我攔住了。問為什麼,我忍不住漲紅了臉期期艾艾地説不出口,胤祥越發的奇怪,最後還是小桃兒強忍着笑告訴他,我沒什麼大事兒,只是昨兒晚上的豬蹄兒吃撐了而已。

    胤祥一愣接着就放聲大笑,屋裏的奴才們也都別轉了臉偷笑,最後見我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才止了笑,又問什麼東西那麼好吃,小桃兒連説帶比的讓他也起了興趣,説是要嚐嚐,讓我做了給他。

    可第二天京裏來了人,胤祥忙忙的關照了幾句,又説下次來了再吃,就飛身上馬走了。這一去就是小十天,昨兒個秦順兒派人來説,胤祥一切都好今兒就要過來,我原不以為意,可小桃兒私下裏打聽了説,胤祥這些天都在宛平。

    當時心裏就有些怪怪的感覺,我曾聽他説過,宛平駐紮了綠營好幾千人,他們是火器營,火力在禁衞軍裏那是算一等一的,胤祥一個皇子去那裏做什麼呢,那天走的又那麼急,可算算日子最近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動靜兒才對…

    心裏有疑問也不好露出來,只是暗暗想着要不要試探一下,可心裏又有兩分猶疑,我從不曾插手政事,以我的那點子心思,恐怕沒有兩句話就能被胤祥看了出來,他又會怎麼想我呢…

    唉,忍不住低低嘆了口氣,只好見機行事了,想來這九子奪嫡已是到了關鍵時刻,康熙皇帝在位沒有幾年了,身體也肯定是一天不如一天,用腳趾想也知道這些個皇子定然會用盡了狠辣手段,排除異己,胤祥和四爺自然也不例外吧…

    “主子,你聞聞這個香不香”小桃兒端了個青花瓷碗兒過來,我聳了聳鼻子,“嗯,這新芝麻就是不一樣”,我笑了笑,回頭看看準備得差不多了,對一旁的小桃兒説,“不知道你十三爺什麼時候到”,小桃兒一邊擺放着碟子一邊笑説“剛才來了人,説是過會兒就到了,先來回稟一聲兒”。

    “這樣”,我想了想,“那我到門口看看去”,小桃兒“嗤”的笑了一聲,剛要張口,我笑眯眯的説,“對,我就是等不及,怎樣”,“哈哈”小桃兒好笑的搖了搖頭就要跟上來,我擺了擺手,“不必,就在門口,丟不了的”。

    小桃兒想了想沒再多説,只是把厚厚的斗篷拿過來給我圍好,“謝啦”我衝她眨了眨眼,轉身施施然出了門去。這個莊子依山勢而建,我出了門登上高處,正好能看到前方的官道。

    攏緊了斗篷,還沒坐上五分鐘,一隊人馬已經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範圍,我輕笑了兩聲,來的還真快…剛想站起身揮揮手,又覺得不太對勁,從來沒見過胤祥騎馬走這麼慢的,而且帶來的人也太多了些…

    揉了揉眼睛,運足目力再看過去,隨着他們離我越來越近,打頭的竟是三騎並繮前行,雖看不清長相,但肯定不是胤祥,三位一體…誰呢,忍不住有些好笑的想,這要是在西方那就是聖父,聖子和聖靈,要是在現代,應該就是黃金聖鬥士了,可是在這兒…

    笑着笑着一張温和斯文的臉孔突然飄進了我的腦海,我猛地一頓,“咳咳”忍不住輕咳了兩聲,下意識的探起身兒望過去,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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