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已衝了回來,跪在他老媽的身旁,雷夫人的臉色有如金紙。
“怎麼樣?”雷剛沉聲問着。
小虎緊緊咬着牙,頰上的青筋一根根凸出。
那三個青衣家丁已翻身躍起,一排橫擋在他父子的身前上,三個人的衣襟都已掀起,露出了腰間皮帶上的紫色革囊。
三隻手按在革囊上,手指瘦削,長而有力,指甲卻修得很短,暗器名家的手,大都是這樣的。
黑暗中又響起了那銷魂的笑聲,道:“滿天花雨,唐門絕技,唐門的子弟,幾時做了別人的家奴?倒真是叫人想不到的事!”
三名青衣人陰沉沉的臉上,跟石頭囡仔同款,莫有表情。
要發暗器,應得要有一雙穩定的手,要有穩定的手,就得先磨練出鐵一般的神經上是唐門每一個子弟最基本的訓練。
蝙蝠夫人的笑聲一停,又道:“雷剛,你真是頭老狐狸,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唐門三名弟子買回來藏在家裏,我佩服你!”
她的聲音雖然甜美,雷剛卻根本沒有聽,此刻對他來説,世上絕沒有任何聲音能比得上他老婆的呼吸。
雷夫人的呼吸如遊絲,小虎抬起頭,看着他老爸!
雷剛也跪了下,跪在他老婆的身旁,俯下身,輕輕的耳語道:“蝙蝠夫人十五年前已死了,這次來的是假的!”
雷夫人的臉硬得跟石頭一樣,目胴卻好温柔哦!
她看着他,他不但是她的老公,也是她同患難共生死的朋友,她一直相信他,就像相信自己一樣。
現在,她知道自己必須離他而去,可是她眼神中並沒有恐懼。
也許有些悲哀,卻絕沒有恐懼,死並不可怕。
一個女人,只要能得到一個對她一生忠實的老公,也只是燒款代志啦!
雷剛輕輕地握起她的手,她的目胴卻又轉向她的兒子。
她喉嚨裏忽然有了聲音,一種偉大的力量使得她又能發出聲音。
那應該是愛的力量,母親的愛;只聽得她斷斷續續的道:“你不能死……你要找到雯雯,她很好……她一定會替我養個好孫子!”
小虎垂下了頭,伏在他母親的胸膛上道:“我一定會找到她的,一定會帶着我們的囝仔同來看你!”
雷夫人温柔的目光中,露出一絲微笑,彷佛想抬起手,來擁抱她的兒子,她並沒有抬起手,永遠沒有。
※※※※※※
老媽的胸膛已經冰冷,小虎還是跪在那裏,動也不動的跪在那裏,老媽的胸膛冰冷時,兒子的心也已冷透。
唐門三位子弟的目中,似也有熱淚將奪眶而出,但卻沒有回頭,他們不能回頭。
因為,長索上又有四個人慢慢的滑了進來,誰也不知道這次來的四個人是真?是假?是死?是活?
他們擁有唐門見血封喉的暗器,竟偏偏不能出手,大廳裏的毒煙已經夠濃了,莫法度啦!
小虎忽然拾起他老媽的青鋼劍,凌空翻身,掠起四丈有奇,劍光一閃,四根飛索齊斷了。
四個人一連串跌下來,‘砰!’的一聲,跌落地上,動也不動,四個假人。
大廳裏的毒煙就已濃得令人無法呼吸,三名青衣人的暗器若出手,勢必誤傷了自己人,這是他們不願意做的。
這‘蝙蝠門’的毒煙雖香,可不能亂開啊一一蜜蜂的花粉雖毒,最毒的還是刺。
四個人跌在地上,還是沒有動,屋子裏的燈火卻突然熄滅,就像是停電樣,一下子沒有光亮,亂詭異一把的!
黑暗中立刻響起了一片慘呼,誰也沒有聽過這麼多人同時發出慘呼,那已不是人類的呼聲,而是野獸奔逐的吶喊。
垂死野獸的吶喊,一種聞之足以令人嘔吐,抽痙的吶喊,連續不斷。
比這種聲雲更可怕的聲音,也許只有一種,那就是所有的聲突又完全停止。
就像是一刀割斷琴絃的突然停止,刀砍在肉上的聲音,骨頭碎裂的聲音,咽喉扼斷的聲音。
這些聲音誰都沒有聽見,因為所有的聲音都無法聽見,因為所有的聲音都已被慘呼的聲音掩沒。
慘呼聲停止時,所有的聲雲也全都停止,誰也不知道這些可怕的聲音,是怎麼會突然同時停止的。
誰也不知道這裏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黑暗,如此靜寂?為什麼連呼吸呻吟聲都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才亮起了一盞燈。
慘碧色的燈光,冉冉自門外飄了起來,提着燈的,是個身材苗條的褐衣人。
燈光剛照出大廳裏的景象,燈籠已自手中跌落,在地上燃燒起來,提燈的人已開始嘔吐。
無論誰看到這大廳中的景象,都無法忍住不嘔吐,這大廳裏似乎已沒有一個活人。
燃燒的火光,照着三個青衣人的臉,他們臉上帶着奇特的表情,像是死也不信自己也會死在別人的暗器下,太遜啦!
暗器由蝙蝠人射出,蝙蝠是來自地獄,現在又同入地獄。
雷剛倒下時,手裏還緊握着他的雁翎刀,刀鋒已鈍!
他就倒在他老婆的身旁,顯見他至死也沒有離開過他老婆半步。
小虎也已倒在血泊中。
誰也不忍去看,誰也無法看見,燃燒的燈籠已又熄滅。
※※※※※※
不知過了多久,暈睡中的小虎已被轆轆的車聲驚醒,他倏然撐臂坐起,發現四周漆黑,但用肚臍眼想也宰羊,是在坐車啦!
一陣劇烈頭痛,令他不由自己的呻吟一聲,緩緩的又躺了下去。
他竭力同想倒下前的情形,他想起了蝙蝠門,想起了老僕雷福,想起了父母親奮勇抗賊想起了三位青衣人,也想起了雯雯……
一想到雯雯,也就想到老媽臨終的叮嚀。
但是,是誰救他出來的呢?
謎!這無法解開的謎,必須自己來破解!
心念至此,不由猛的一撞車壁,亂吼亂叫:“喂!哇操!快些停車!”
一經大喝,喉幹如割,頭痛欲裂,心跳氣浮,喘息不止,而且渾身有夠痠疼的。
小虎心中一驚,搞不清怎會這個樣子,只得閉目凝神,暗提真氣。但他的心中,卻無法平復,雯雯,那懷有自己骨肉的女孩,是否也安全逃出。
就在這時,車簾外緩緩送進一隻水壺,而且,準確的將壺口送至他的嘴邊。
小虎喉幹欲裂,不疑有他,張口對正壺嘴,‘咽嘟’喝了兩口。
液體入喉,寒涼如冰,但甘冽無比,味極芬芳,口渴之際,那管許多,一連喝了七八口。
甘液入口,十分舒暢,結果又喔喔困去啦!
小虎在夢境中,忽沉忽浮,有時身心靜止,有時凌虛飛馳,有時似乎又飲酒進食,雖然,下意識中知道是在夢境中,卻死也撩不起眼皮子。
在一直想睜開眼睛的清形下,小虎終於睜開了眼睛!
兩眼一睜,心裏就霧剎剎的,因為他發現眼前有窗有房,滿室光亮,而且,他正躺在一張石牀上,有草、有席,身上尚覆着薄被。
看了這情形,小虎不由失聲自語問:“哇操!這是什麼所在?”
但是一一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走動的聲音。
小虎自然仍記得以前發生的事,在他的記憶中,就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當然他仍記得蝙蝠門屠殺全家九十七口的代志。
他記得自己受了傷,倒在血泊裏,怎麼會來到此地呢?
急忙掀被挺身躍下牀來。
但是一一當他挺身躍起時,簡直跟只燕子同款,還直往窗上撞去哪!
小虎這一驚非同小可,驚呼一聲,疾墜身形,心念方動,身形疾閃,重輕如柳絮般的飄落在地上。
這一從未有過的奇異現象,小虎的確驚呆了,他急忙暗運真氣,氣發丹田,周身流轉,頓覺神清氣朗,哇操神啦!
不禁又驚又喜,格外迷惑,他雖然不知道他的功力已到了什麼境地,但他確信已有了驚死郎的進步羅!
遊目打量室內,一張木凳,再就是他方才睡過的石牀。
一看到石牀上的涼蓆薄被,小虎這才驚覺到極端的不一樣。
心中一驚,脱口喊了一聲‘哇操!’飛身縱出門外,遊目一看,倏然剎住身勢,完全給驚呆憨憨。
只見眼前,峯嶺嵯峨,青葱翠黛,綿延不盡的山勢,一望無際,幾座孤峯,嶙峋峭拔,雲氣蒸騰,險峻無比。
尤其,峯巔半山上,蒼松翠竹中,不時發現隱約可見的金碧飛檐和殿脊,在高照的豔陽下,閃閃着點點金星和金輝。
再看眼前,稀疏的奇種雲松,整潔的碧綠青竹,遍地野花,細草如茵,綺麗織錦,紅嬌綠媚令他看了‘心涼脾肚開’哩!只是莫宰系啥米所在?
順着他立身的卵石小徑向右看,數丈以外一株巨大如蓋的雲松下,是一座三間木頂石屋,較他身後自己的石屋,至少大了一倍。
在三間石屋的右前方,是一間較小石屋,由於脊上有煙囱,想必是煮飯的廚房。
小虎看罷,心想,這是什麼地方?
一覺醒來怎的會在此地?
心裏想着,逕向正中石屋前走去。
※※※※※※
正中屋門虛掩,門外既未加鎖,裏面也沒落閂,側耳一聽裏面全都‘掂掂’。
小虎覺得既然有人將他救出帶來此地,必是父親的死忠好友,由於屋門虛掩,也就伸手推門舉步走了進去。
一進屋門,小虎嚇了一跳,不由自己的站住了。
只見屋內陳設簡單,正中一張高高蒲團,上覆黃緞,右邊是一張小几,上置書卷,而在蒲團後方的牆壁上,卻掛着一個令人一望就知老奸的巨幅畫像。
畫像的人穿黑衣梳髮髻,看來年約三十八九歲,生得獐頭鼠腦,三角眼,掃帚眉,唇上幾根稀疏鬍鬚,明明是個諂脅之徒,偏偏身着長衫,手拿摺扇裝成一個有學問的人。
小虎僅看了壁上的人像一眼,便立即引起了他討厭的感覺,心想,這人難道就是爹爹昔年的老友?簡直是遜呆啦!
轉首再看左間,不由又是一楞,就在山牆的下面,卻橫擺着另一個以木板鋸成的人像。
小虎覺得奇怪,立即輕巧的走了過去,俯身一看,兩道劍眉立時蹙在一起了。
只見橫倒在牆下的木板人像,修眉細目,身着銀衫,頷下蓄着五繒黑髯,像貌軒昂而飄逸,一望而知是位正直人士。
但是在銀衫人像的幾處死穴上,卻都繪上一朵梅花,花蕊就是死穴的中心,但中心花蕊卻完好如初,而五個花瓣卻已被釘刀等物打擊得失去了原形。
小虎看罷了,一臉矬相心想救他的這位異人,難道是個俗仔不成?
由於對面寢室一片死寂,斷定裏面必也無人,為了避免被石屋主人撞見,是以匆匆退了出來依然將門虛掩。
將門掩好,方始發現屋後的不遠處卻是懸崖,走至崖邊一看,十數丈下,雲氣蒸騰,深不見底。
但聽‘隆隆’的水聲!
舉目前看,遠近幾座高峯上,巨瀑傾瀉,有如雷嗚,崖下深澗激流,想必是由那幾道瀑布彙集而成。
小虎順着崖邊前看,發現形勢非常奇特,崖勢愈向前愈高,形似斜陵,崖下數十丈中空,形似水門,巨瀑彙集形成的‘隆隆’激流,穿流其下,澎湃洶湧,勢如萬馬奔騰,不知流向何處了。
而在斜陵最高處的中央,卻橫築着一道高達兩丈的木樁長牆。
長牆沿着陵脊向南,一眼看不到盡頭,不知通至何處,根據牆上生滿藤蘿和斑剝,這道木樁牆,看來年紀比他還大哪!
他覺得怪怪的,怎麼會在深山峻峯的中央稜脊上築一道木樁牆?這時,他搞糊塗立身之處是牆裏抑或是牆外?
繼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
這道木樁牆的對面,可能就是黑道的大寨。
由於處身新環境,加之好奇心的驅使,以及想盡快知道他一夜之間便來到了什麼地方,是以展開輕功,逕向數十丈外的木樁牆前馳去。
小虎一經展開輕功,身法快速至極,只是他自己只知飛馳輕鬆,運氣舒暢,而不知進境了多少而已。
馳至木樁近前,恰有一道斑剝裂隙,小虎用手分開藤葉,向內一看,哇操!有夠奇怪!
只見對面遠處,有一片峯上天池,方圓約十數畝,在池邊不遠的竹林內,同樣的築有兩間木頂石屋。
在石屋的周圍種有花木,而靠近這邊木樁牆的幾處土地上,尚有數方菜圃,蔬菜肥大,十分茁壯。
小虎看了這情形,恍然似有所悟,這道沿陵脊按插的木樁,原來是一道界牆,只是不知那兩間石屋內住的是誰?
看情形,那兩間石屋的主人必是與父親的故友不和,也許就是方才在屋內牆下看到的那個銀衫木板人。
心念未畢,目光倏然一亮,就在那兩間石屋的竹林內,不疾不徐的走出一位紫衣少女來。哇操!一級棒哦!
小虎凝目一看,只見查某囡仔年約十六七歲,生得黛眉鳳目,挺鼻櫻唇,膚色似雪,貌似鮮花,遠遠看來,雖未真切,但已肯定她是一位國色天香的絕美水噹噹的姑娘。
紫衣少女用一方紫緞金花方巾,在如雪的秀髮上束了個荷葉帽,半垂着螓首,微蹙着黛眉,似有滿腹心事和隱憂,她的左手提着一柄除草小鏟,左臂挽着一個青竹菜籃,沿着小徑向這面走來。
小虎看了這情形,心中暗爽,知道紫衣少女是前來拔菜的,稍時只要問她,便知此地是什麼地方了。
心念之間,紫衣少女已到了數丈外的那片小菜園,小虎凝目再看紫衣少女,果然美豔如花實不輸他心目中的美麗仙子一一雯雯。
只見,紫衣少女站在幾方菜圃之間,略微四下掃瞄,就在一方種有胡瓜的菜圃前蹲了下來。
小虎知道在人家工作時打岔問話是不禮貌的事,只得耐心的等,直到紫衣少女又挖了幾顆青菜,才禮貌的和聲道:“嗨!你好!”
話剛開口,紫衣少女不由驚得神色一楞,緊接着拿起小鏟,提起菜籃,竟如見豺狼般匆匆要酸溜了,太不給面子了嘛!
小虎心切知道身處何地,不由慌的急聲説:“哇操!姑娘別怕,小可是皖北‘雷家堡’的雷小虎……”
虎字方自出口,紫衣少女倏然轉身,嬌居凝霜,鳳目閃輝,玉臂一抖,挖菜小鏟,挾着破風嘯聲,如飛奔至。
‘嘟’的一聲悶響。
藤葉簌簌顫動,腐木碎屑紛落,那柄小鏟恰恰射進小虎窺看的木樁裂隙之間。
小虎驟吃一驚,飛身暴退,心中不由暗泛怒火,只氣得楞楞的望着那柄小鏟,久久説不出話來。
但是,他對紫衣少女的驚人腕力和擲法的奇準,卻由衷的佩服。
就在這時,身後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極端忿怒的命令厲喝:“回來,回來,快給我退回來!”
正在發楞的小虎,又被突如其來的厲聲怒喝願驚在心,急忙回身一看,只見一個蓄有黑鬚的黃衫中年人,正由他方才睡醒的石屋前‘隆隆進來’(跑來)。
但是一一黃衫中年人的奇特身法,卻令他感到驚異和迷惑,因為黃衫中年人非撲非縱,似躍似飄,與一般輕功身法然不同,而且,奇快無比。
隨着距離的拉近,小虎這才看清了黃衫中年人的卡實長相,濃濃如飛的入鬢劍眉,冷電閃閃的含威虎目,額下一蓬凌亂黑鬚,黃衫陳舊,直拖到地,一望而知是位平素不喜修飾儀容衣着的人。
由於他的滿面怒容和一臉的煞氣,以及他的出言急厲,顯然也是個性情急躁、孤傲、而又暴戾的人。
打量未完,黃衫中年人已到了數丈以外,身材尚未站穩,再度瞠目厲聲説:“我命令你回去,你聽到了沒有?”
小虎剛剛受了紫衣少女的一肚子氣,已經有夠不爽,這時再看到黃衫中年人聲嚴厲色,毫不客氣,不由怒火復起。
但他不知道黃杉中年人究竟與老父有何關系,不便失禮開罪,只得拱手禮貌的説:“哇操!晚輩方才醒來……”
話剛開口,黃衫中年人立即指着數十丈外的三座石屋,再度厲聲説:“回去,有話回去再解釋!”
小虎覺得黃衫中年人蠻橫無禮,根本不像長輩,不自覺的沉聲説:“哇操!前輩可是因為晚輩前來此地?”
黃衫中年人見問,立即怨毒的一點頭,切齒恨聲説:“不錯,此番念你初犯,下次膽敢再來定殺不赦!”
小虎聽得心中一驚,他沒想到懲罰得竟是如此殘酷嚴厲,可見黃衫中年人與木牆對面的紫衣少女家的仇恨是如何之深了。
但他為了表示自己的確實不知和無意,是以和聲解釋説:“哇操!此地既未標明限制級,也未説明禁止……”
話未説完。
黃衫中年人已瞪目怒聲問:“你在教訓我是不是?”
小虎身為‘雷家堡’少堡主,又是‘擒龍手’雷老英雄老年天賜的獨子,雖然幼受庭訓,知書達禮……
但僕婦家人的嬌縱,多少感染了一些傲性、他覺得老父的這位友人,孤傲自大,神經兮兮,決心問明瞭來此經過,就要鳥不甩走人。
是以,忍了忍上衝的怒氣,拱手和聲説:“哇操!不瞞前輩説,晚輩無法和您相處,請告訴晚輩我爸啥款了?雷家堡現在情形怎樣?”
黃衫中年人神色淒厲,面罩殺氣,未待小虎説完,陰沉的冷冷一笑説:“你要想走也可以,必須留下你身體裏的血和你身上的皮!”
小虎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厲聲説:“哇操!憑什麼?”
黃衫中年人冷冷一笑,切齒説:“我千里迢迢救你來此,可以,但不能將九死一生盜來的‘雪參冰果瓊漿露’白白的給你吃……”
小虎一聽‘救你來此’,腦際不由‘轟’的一響,虎月中立即湧滿了淚水,脱口愈聲問:“您是説,您由‘雷家堡’將晚輩救來此地?”
黃杉中年人見問,反而冷冷的説:“既然你無法與我相處,不告訴你!”
小虎急切想知道父親和家人的安危,不由流淚要求説:“哇操!只要前輩説出那晚救我的經過,晚輩絕對遵照您的意思,在此地侍奉您一輩子!”
黃衫中年人一聽,得意的冷冷一笑,點着頭,贊聲説:“很好,現在馬上跪在地上拜我做師父!”
小虎由於黃衫中年人是救命恩人,加上自己也沒有拜過師,是以,毫不遲疑的雙膝跪地,伏身叩首説:“哇操!師父在上,請受弟子雷小虎大禮參拜!”
説話之間,一連恭謹的叩了四叩。
正待起身,驀聞黃衫中年人沉聲説:“卡慢起來!”
小虎聽得一楞,只得跪立不動,迷惑不解的望着黃衫中年人。
黃衫中年人神色肅然,暗透冷酷,低沉的説:“還要向天宣誓,表明你的忠實心跡!”
小虎一聽,不由解釋説:“哇操!弟子已拜您為師,自然忠心不二……”
話未説完。
黃衫中年人已毅然搖着頭,堅定的恨聲説:“不行,現時之人,多是邪惡好詐之徒,看來滿面忠厚,實則狡猾無比……”
小虎一聽,真氣得臉都綠了,一臉矬相,是以未待黃衫中年人説完,已仰面望天,雙手撫心,説:“蒼天在上,弟子雷小虎在下,今後如有二心,不聽師父教誨,就一頭撞死!”
棄字方出口,黃衫中年人已接口,説:“還要承擔我未完了的心願和恩怨情仇!”
小虎懶得爭辯,依言宣誓,伏身叩首,但他並未即時起立,以防黃衫中年人還有未説完的誓詞。
黃衫中年人滿意的點點頭,贊聲説:“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説罷起身,當先向數十丈外的石屋馳去。
就在黃衫中年人轉身之際,小虎看得心頭猛然一震,因為他發現黃衫中年人的兩腿自膝以下斷掉了,代之的是一對烏黑鐵杵。
小虎看了這情形上才明白黃衫中年人的飛馳身法何以與眾不同,而他的性情暴戾,衣着不整,想必也與失去的兩腿有關。
哇操!這也就難道他會這麼‘歹死’(壞)了。
發現已至二十丈外的黃衫中年人,不時回點查看,只得展開輕功向前追去。
一經展開輕功,身疾如燕,幾乎是和黃衫中年人同時到達中央石屋前。
黃衫中年人看得神色一驚,不由沉聲問:“雷小虎,你以前便具有如此驚人的輕功?”
小虎由於和黃衫中年人的輕功相比較,這才發現自己的輕功的確到了驚世駭俗的境地。
這時見問!也驚異的搖着頭説:“哇操!弟於的輕功雖然也經常得到家父的讚許,但弟子宰羊,以前跟現在是天差到地哦!”
黃衫中年人神色凝重,似有所悟,學手一指眼前的一方三尺花崗石,沉聲説:“你再以它試試你的掌力!”
小虎迷惑的看了黃衫中年人一眼,轉身面向花崗石,暗運真力,功集右臂,大喝一聲,右掌猛力推出,轟然一聲駭人暴響,堅石四射,青煙旋飛,碎石破空帶嘯,刺耳驚心。
小虎楞楞的望着眼前一堆花崗石的殘屑,完全驚呆了。
但是,黃衫中年人卻仰面望天,放縱的厲聲哈哈笑了。
小虎又是一驚,轉首一看,發現黃衫中年人面色鐵青,眉透煞氣,冷電閃閃的眼角,含有一顆晶瑩淚珠,旋滾欲滴。
暗自驚訝的小虎看了這情形,知道這位新拜的師父,心中必是積壓了太多的羞辱和憤恨。
心念未畢,狂笑的黃衫中年人,突然笑着説:“有此功力,何愁奇恥不雪,大仇不報?”
報字出口,咬牙切齒,狠狠的揮動一下緊握的雙拳。
由於面頰的顫動,含在眼角的那顆淚珠,終於滾了下來。
淚珠一落,黃衫中年人頓時驚覺,煥然轉身,怒聲説:“到屋裏來!”
説罷轉身,衫袖一拂飛身向中央石屋門前飛去。
石屋房門雖然虛掩,但黃衫中年人的身法卻毫不稍停,緊跟身後的小虎,並未看清黃衫中年人伸手作勢,門已大開,飛到裏面。
小虎進入屋門時,黃衫中年人已立在蒲團一側。
黃衫中年人一俟小虎走進門內,立即舉手指着壁上人像,説:“雷小虎,這是你的結義師叔,也是為師的救命恩人,你先向他的畫橡拜過!”
小虎方才已見過壁上畫像,不知怎的,總覺得這個人很沒人緣上,這時乍然命他跪拜,一臉的矬相不太願意。
黃衫中年人一見,頓時大怒,不由厲聲説:“難道你也是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輩?”
説罷,舉手一指橫在牆下的銀衫人像,繼續厲聲説:“看,那就是一派儒雅,面帶忠厚,而內心卑詐,狠如蛇蠍的無恥狂徒!”
話聲甫落,渾身顫抖,冷汗直流,面色蒼白,喘息急促,身形搖搖欲墜。
小虎一見,大吃一驚,脱口叫了聲‘師父’急步奔了過去,伸臂將黃衫中年人扶住,同時扶着他走至蒲團前。
黃衫中年人一面就坐,一面顫抖着説:“快到裏面將那個磁壺拿來!”
小虎恭聲應了個是,急步奔進寢室內。
室內陳設簡陋,除了桌凳和石牀,一點東東也沒,桌上一柄大瓦壺的旁邊,果然放着一個精緻磁壺。
小虎急步過去,伸手拿起,一陣似曾熟悉的清罄異香,直撲鼻內,眼珠子一轉過,頓時想起在車中醒來時,恍忽間似乎飲的就是這個磁壺裏的液體。
正在驚疑,外間的黃衫中年人已喘息着説:“裏面沒有了,加一點大壺裏的泉水也可以!”
小虎掀開壺蓋一看,清香之氣更濃,壺內果然沒有了,磁壺壁上粘滿了乳黃色顏色,於是依言將大壺的泉水倒進一些,捧着磁壺走出來。
黃衫中年人一見,立即伸出顫抖的雙手將壺接過去,同時,將磁壺搖了搖,對準磁壺嘴一口就全灌了進去。
將壺交給了小虎後,立即閉目調息,額角上的冷汗,及一滴一滴的淚落在他的陳舊黃衫上了,看了有夠叫人呆眼。
小虎捧着磁壺,靜靜的立在黃衫中年人一側,等候他調息完畢醒來,想到這位新拜的師父武功不俗,身體何以會染上隱疾,必是怨忿積鬱,仇恨難消,激動狂怒,暴喝厲笑的結果。
心念間,發現黃衫中年人的面色已漸紅潤,呼吸也已均勻,額上的冷汗也變成了濛濛白氣。
小虎看得一元捶捶,他猜不透磁壺內是什麼靈丹珍品,竟有如此神奇的效力,黃衫中年人僅飲了少許磁壺的泉水,便能立愈內疾,他小虎在車中一口氣喝了那麼多,獲益之多,也就可想而知了。
以前,他的掌力只能擊磚裂石,如今卻能一丈之外,遙空碎石,四濺如飛,在峭壁上攀崖登峯,自覺捷如猿猴,但與方才追及黃衫中年人的奇速相比,根本就不能比嘛!
想想!小虎也覺得這絕不是一夜之間能成功的事,而屋外的青山綠樹和温暖的氣候,也絕非嚴寒北方的山區。
當然,這一連串的謎,必須等黃衫中年人調息完畢,才能夠宰羊。
片刻之後,黃衫中年人的兩眼倏然睜開了,依然是冷輝閃閃,含威逼人。
小虎一見上立即躬身呼了聲“師父!哇操!你好啦!”
黃衫中年人經過小虎的服侍,肅然的面孔上,厲色緩和了不少,他看了恭立的小虎一眼,沉聲問:“你知道原先磁壺裏是什麼嗎?”
小虎趕緊躬身説:“哇操!弟子莫宰羊!”
黃衫中年人立即正色説:“那裏面是舉世聞名的‘雪參冰果瓊漿露’!”
小虎聽得心中一驚,不由脱口急聲説:“那不是‘雪山鐵心翁’精心煉製的稀世珍品嗎?”
黃衫中年人一臉呆呆癟樣的説:“為師就為了前去雪山‘寒冰谷’,偷盜‘鐵心翁’的‘雪參冰果瓊漿露’,所以才在中途救你前來此地!”
小虎本待問黃衫中年人如何不向‘鐵心翁’求,而要去偷?但他急切想知道父親的安危和家人的動向,只得關切的急聲問:“哇操!不知師父在何處將弟子救來此地?”
黃衫中年人淡淡的説:“在一處大莊院!”
小虎聽得心中一驚,俊面立變,不由驚急的問:“哇操!那大莊院可是已經起火?”
黃衫中年人微微頷首,無動於衷的説:“不錯,當時莊上正燃燒着大火,而且有不少男人吆喝,婦女哭嚎……”
小虎一聽,知道父親已經凶多吉少,不由熱淚奪眶而出,不覺哭聲埋怨説:“師父當時為何不去阻止賊人放火?”
黃衫中年人一聽,淡淡一笑,説:“當時正有兩個賊人企圖羞辱一個綠衣少女……”
悲愈垂首哭泣的小虎一聽,不禁茫然!自言自語道:“那是誰呢?難道是雯雯去而復返?”語音一頓,又道:“哇操!師父可曾救她?”
黃衫中年人輕蔑的一笑,不屑的説:“為師並非要救什麼雯雯,而是要痛懲那兩個見色而起淫心的無恥惡徒!”
説到‘見色而起淫心的無恥惡徒’時,神色突然變得淒厲,目閃冷輝,目胴金剎剎,一臉想把人吃掉的恐怖況!
他繼續恨聲説:“當為師到達斜崖上的時候,一個手持蒺藜棒的惡賊,正將一位綠衣少女的長劍擊飛,那柄劍也恰巧向為師的面前飛至,為師接劍在手,惡賊已將少女點倒,正當那惡賊伸手去摸少女的酥胸時,為師已提劍飛到,順勢斬掉那賊的左手……”
小虎一聽上且即切齒恨聲,説:“偷摸奶奶,哇操!實在應該砍下那俗仔腦袋!”
黃衫中年人並未接話,繼續説:“另一個踢飛一位灰衣老人的惡賊……”
小虎一聽,又茫然流淚哭聲説:“那是誰呢?”
黃衫中年人依然無動於衷,繼續説:“身穿黑衣的惡賊見他的同夥左手已斷,誤以為是綠衣少女所為,當他揮掌要擊斃綠衣少女時,為師再向他的右掌斬去,但是,他的一雙手掌卻是鐵的……”
小虎立即解釋説:“哇操!那賊練就了一雙紅沙毒掌,刀劍不入,人稱‘血掌太歲’,他的惡弟汴人雄更是混蛋,人們給他的匪號叫‘白麪無常’,就是師父斬掉左手的那個惡賊!”
黃衫中年人不屑的淡然一笑,繼續説:“二賊無暇再殺綠衣少女和你,倉惶向北逃去,為師也迅即將你救起,離開原地,直奔正西……”
小虎一聽,渾身一顫,不由張大了淚眼惶聲問:“哇操!那綠衣少女呢?”
黃衫中年人依然淡淡的説:“她當然仍躺在雪地上!”
小虎聽得臉都綠了,目屎直流大聲,説:“哇操!那豈不要活活凍死、餓死嗎?”
黃衫中年人的臉上非但毫無愧色,反而淡然一笑,有些得意的説:“那也是沒有法度的事,當時我只能救你一人……”
小虎一聽,心痛如割,父親遇害,雯雯凍死,一直看着自己長大的老僕與家人也遭了惡賊擊斃,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親人。
由於內心的悲痛憤怒,是以,未待黃衫中年人話完,已瞪着大眼説:“哇操!以你的武功造詣,你有能力將我牽手一併救出來!”
黃衫中年人一聽,瞪得比他更大:“停停!別忘了我是你的師父,再説為師當時處境危急,勢已燃眉,一步之差,便要濺血當地……”
小虎不知黃衫中年人何事危急,正待發問,黃衫中年人已倏的掀開黃衫下襬,怒聲説:“你看,為師兩腿已沒,不裝鐵杵能否再臂狹兩人仍在山勢奇險快速飛馳嗎?何況尚有‘鐵心翁’的步步緊追!”
小虎聽罷,雖然無話反駁,但卻悲痛的流着淚説:“哇操!師父雖然為勢所迫,但忍心讓一個弱女子凍死餓死,實在太殘忍了!”
黃衫中年人一聽,第一次慨然一嘆,説:“雷小虎,實在不瞞你説,為師此番救你,可謂冥冥中神差鬼使,為師也得天保佑,揀了一條活命……”
小虎聽得一元捶捶,不由停止哭泣靜聽,但沒有抬起頭來。
黃衫中年人繼續説:“為師原本沿着一道奇險峭壁之巔狂奔,與‘鐵心翁’僅有一道寬達百丈但卻深不見底的絕壑相隔阻,就在這時,突見‘雷家堡’方向,濃煙升空,接着火光沖天,為師心機一動,就利用了‘鐵心翁’悲天憫人的慈悲心懷,轉向奔了雷家堡……”
小虎一聽,眨了眨眼,立刻關關切的問:“哇操!不知‘鐵心翁’他老人家可去了雷家堡?”
黃衫中年人極俱信心的説:“一定會去的,當時為師將你挾起時,老頭兒正由一座斜嶺上飛瀉下來……”
小虎一聽,自然希望那綠衣少女能被‘鐵心翁’救走。
但是一一萬一‘鐵心翁’沒有發現,仍有被凍死之虞,因而不自覺的埋怨説:“哇操!師父將她的穴道解開就好了!”
黃衫中年人一聽,唇角第一次露出微笑,説:“傻話,為師若是去解她的穴道,豈不是自找麻煩!”
小虎聽得一楞,不由迷惑的問:“哇操!是安怎(為什麼),師父?”
黃衫中年人笑得有夠賊的道:“你想,一旦她的穴道解開,她會讓我將你帶來嗎?即使她願意,也會問清為師的身世、姓名、來歷,試問,以‘鐵心翁’的神奇身法,能容為師一一作答嗎?少呆啦!”
小虎聽罷,既欽佩又驚服,眼前這位新拜的師父,武功雖然不及‘鐵心翁’,但他的機警靈智卻十實有夠帥的!
繼而一想,既然有如此高的智慧,而武功又不俗,且極痛惡為非作歹之徒,必是俠義道上的知名人物。
因而恭聲問:“哇操!弟子斗膽敢問師父的尊姓名諱……”
話剛開口,黃衫中年人的笑容立斂,面色倏沉,立即沉聲説:“不必多問,將來你自會知道的,總之,為師絕不會讓你失面子的!”
小虎也是賦性剛強,聰慧又多智的少年,黃衫中年人愈不説出真實姓名,他愈想知道,是以,故意恭聲説:“當然,哇操!弟子可以由師父的見義伸援、痛懲惡賊看出來,不過,據説‘鐵心翁’老前輩對他精心煉製的‘雪參冰果瓊漿露’雖然極為珍惜,但俠義道的人士前去索討,只要理由充實,他老人家也不吝嗇……”
黃衫中年人未待小虎説完,立即冷冷的問:“你宰羊那死老頭給我多少?”
小虎略微遲疑説:“哇操!據説視需要情形而定,至少也會給半小杯!”
杯字方自出口,黃衫中年人已貪婪的大聲説:“我要他一葫蘆!”
小虎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驚異的問:“師父,哇操!您要這麼多作什麼?”
黃衫中年人不答反問:“你可知‘雪參冰果瓊漿露’的神奇妙用?”
小虎深怕江湖上以訛傳訛,是以慎重的説:“哇操!有什麼神奇妙用,弟子並不十分清楚,總之是練武的人夢寐難求的珍品!”
黃衫中年人有些得意的正色説:“飲了少許的‘雪參冰果瓊漿露’不但可延年益壽返老還童而且能打通任督二脈,增加二十年功力……”
小虎這時已經是十八歲了,只是他自己尚不知新年已過,但在他的本能中自然仍潛伏着幼稚的想法,這時未待黃衫中年人説完,突然插言説:“哇操!師父要拿‘鐵心翁’一葫蘆‘瓊漿露’,可是希望再生出兩條腿來?”
黃衫中年人一聽,面色倏沉,不由沉聲説:“黑白講,已經被折斷的腿,怎麼能再生出來?你卡實是世界憨,我是要增加功力,治病啦!”
小虎被斥得癟窘着臉,但他仍迷惑的問:“哇操!師父既然有了一葫蘆‘瓊漿露’為何沒有將毛病治癒?”
黃衫中年人卻指着小虎捧着的磁壺説:“為師雖然冒九死一生的危險,盜得一葫蘆‘雪參冰果瓊漿露’,但喝進我口裏的卻僅那麼少許洗壺的泉水!”
小虎聽得腦際轟的一聲,恍然似有所悟,瞪大了一雙炯炯朗目,激動、驚疑、惶愧、感激的望着黃衫中年人,顫動着朱唇,久久,説不出話來。
黃衫中年人也有些激動的説:“你現在渾厚驚人的輕功和掌力,便得自那一葫蘆‘瓊漿露’來的……”
小虎一聽,戚聲呼了一聲‘師父’,咚的一聲跪了下去,雙手抱壺,埋首至胸,渾身劇烈顫抖,熱淚奪眶而出!
黃衫中年人情緒激動,面目再恢復了可怖,但他仍強抑着胸門翻騰的復仇烈焰,顫抖着聲在沉聲説:“但為師是有目的的……”
小虎立即流淚嘶聲説:“哇操!不管師父要弟子作什麼,雖然赴湯蹈火……”
話未説完,衣袂輕響,接着是黃衫中年人切齒應了個‘好’,同時厲聲説:“雷小虎,抬起頭來!”
小虎抬頭一看,發現黃衫中年人滿面怨毒之色,已將橫在山牆下的木板銀衫人像立起來,於是起身問:“師父,哇操!這人是誰?”
黃衫中年人切齒恨聲,説:“這賊就是披着人皮,作着禽獸行為的‘換心秀士’!”
小虎聽得神情一呆,不由驚異的説:“換心秀士?他不是和‘佛心聖僧’‘鐵心翁’被武林豪俠共譽為‘宇內三奇’的嗎?”
黃衫中年人一聽,‘呸’的一聲,恨恨地説:“他憑什麼資格與‘聖僧’‘鐵心翁’相提並論呢?憑他的機詐、欺騙、沽名釣譽、淫人之妻的卑下品德?”
小虎見黃衫中年人説話之間,神色淒厲,眉透殺機,渾身劇烈的只抖,怕他舊疾復發,只得改口問道:“請問師父,哇操!他每處死穴上為何都繪上一朵梅花?”
黃衫中年人看了‘換心秀士’身上死穴上的梅花,恨聲説:“這廝練就了一身‘移穴功’,他把周身穴道,分別移開在原穴的四周,令人不知是上是下,使下手的人捉摸不清了!”
小虎聰慧超人,因而關切的問:“哇操!師父是否肯定‘換心秀士’的穴道,一定在梅花的範圍之內?”
黃衫中年人毫不遲疑的説:“當然,人體穴道,天生形成,即使以奇功移動,也不會超出一寸,所以為師也練了一種專破他護身罡氣的‘子母倒刺九稜釘’!”
説此一頓,突然改變口吻,問:“你可曾學過暗器?”
小虎本來想説像他這種所謂的白道人,根本就不屑用暗器。
但他想到黃衫中年人已練成了‘子母倒刺九稜釘’,只得改口説:“哇操!弟子曾練過飛蝗石!”
黃衫中年人欣慰的應了聲‘好’,繼續説:“這裏有一個‘於母倒刺九稜釘’你試試看!”
看字出口,右手一抖,一點烏黑髮亮的物體,逕向小虎面前飛來。
小虎知道釘上有刺,是以右手輕巧的一繞,立將來物接住。低頭一看,只見掌中一個烏黑髮亮,長僅三分的九稜鋼釘上,在九道稜脊上鋸有無數細小如針尖的倒刺,鋒利無比,釘的尖部有一小孔,卻未貫通。
觀看未完,黃衫中年人已沉聲解釋説:“釘中小孔,即是隱藏專破那廝護身罡正氣的子釘之處的,其實不能稱為釘,應該稱為針,利用那廝罡氣的反震彈出,射中他的死穴!”
小虎看罷,卻迷惑的説:“哇操!師父怎知‘換心秀士’的穴道已移至那一個花瓣上!”
黃衫中年人見問,不禁有些生氣的説:“你卡實有夠憨,為師每次打出的‘九稜釘’自然是五發,而出手之時,利用手上的旋力和技巧,使釘形成梅花!”
小虎一聽,立即關切的問:“這麼説,哇操!師父已將五釘梅花形練得很精確了!”
黃衫中年人毫不遲疑的説:“當然!你可將那枚‘九稜釘’打在這廝的‘旭尾穴’上!”
説着,舉手指了指人橡心口上的一個梅花中心。
小虎久聞老父讚譽‘換心秀士’為人正直,仗義行俠,由於他的武功高級,劍術精奇,極受武林俠士敬重,是以指捏‘九稜釘’,心裏可有些不太想哪!
黃衫中年人一見,頓時大怒,軒眉厲聲,説:“你學會了為師的全部武功,並非僅殺‘換心秀士’一人,你也可以用來殺擊斃你父、火燒‘雷家堡’恣意殘殺婦孺的蝙蝠門呢!”
小虎聽得熱血沸騰,星目藴淚,渾身不停的劇烈顫抖,左手的磁壺小蓋也發出了規律的顫動響聲!
就在黃衫中年人‘蝙蝠門’出口的同時,他手中的‘子母倒刺九稜釘’,已忿然振腕打出。
烏光如電一閃,接着一聲輕‘嘟’,人像‘鴆尾穴’上的梅花中心,應聲現出一個小孔,那枚‘子母倒刺九稜釘’穿板而過。
黃衫中年人一見,哈哈一聲厲笑,説:“小虎,你殺父毀堡之仇,為師蒙羞斷腿之恨,自今以後就要靠你一個人完成了,別忘了,殺父、毀堡、盡屠僕人,哈哈哈……哈哈哈……”
淒厲大笑未斂,‘拍’的一聲脆響,小虎手中的磁壺已墜在地上,跌成粉碎,而小虎的身體,因為想到家門之恨,氣得暈死過去!
自此一一小虎在黃衫中年人孤傲、偏激、仇殺、怨毒的感染灌輸下,不問黃衫中年人的姓名身世,也不問處身之地是什麼山區。
在復仇的烈火燃燒下,終日苦練黃衫中年人傳授給他的武功掌法和‘子母倒刺九稜釘’的各種打法。
每當紅日西下,練完了一天繁重的武功之後,小虎便望着西天的晚霞,幻想着老父的被殺山莊的被焚的種種情景。
當他想到怒火高熾,熱血沸騰,牙齒幾乎咬碎的時候,他便在石屋牆壁的青石上,以‘大力金剛指法’,劃上一道指痕,同時,隨着時日的增多,指痕也隨之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