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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旨趣未相投 夫妻有恨 姻緣欣遇合 兩小無猜

    霍天都一個“盤龍繞步”,搶入內圈,兩夫妻心意如一,雙劍齊施,將鐵索盪開,立刻迫進,與厲抗天離身不到一丈。那紅面老人騎在厲折天的肩頭,居高臨下,鐵索利於遠攻,敵人一近身前,他作戰反而不便。

    霍天都所用的劍法,乃是他融會各家各派,別出心裁,自創出來的,雖然尚未完全練成,但每一招式都是武林中從未見過的精妙劍法,他們夫妻二人一闖進內圈,厲抗天如何能抵擋得了?他掄起獨腳銅人防身,但聽得一片叮鐺之聲,有如繁弦急奏!眨眼之間,他的銅人身上已中了十七八點劍點,傷痕斑剝,銅屑紛飛。那老人的鐵索運用不靈,好幾次反而被厲抗天的銅人所阻得,威力無從發揮。凌雲鳳見厲抗天已被霍天都制住,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她立即欺身直進,揮劍斬那老人垂下來的雙足,這時已是近身肉搏的局面,那老人的鐵索更派不了用場,他俯低了頭,伸出一條長臂,用大擒拿手法拆了幾招,驀地一聲怒吼,在厲抗天的肩頭上一按,騰身飛起,喝聲“避開!”厲抗天銅人一舞,飛身斜閃,但見那紅面老人身子懸空,欽索一招“天紳倒掛”,勢挾風雷,威力之大,出人意表。霍天都與凌雲鳳雙劍合壁,兀自被他逼得站立不穩,蹌蹌踉踉的倒退幾步。那老人落了下來,先用單掌支地,打了一個盤旋,然後盤膝坐下,原來他自從走火入魔之後,下身癱瘓。雙腳早已不能走動了。

    剛才他騎在厲抗天的肩頭,乃是便於追擊敵人,但卻不易防禦高手,這時他擺脱了厲抗天,在三丈方圓之內,鐵索的威力大大增強,反而把霍天都夫婦圈在當中,霍天都與凌雲鳳貼背而相,雙劍開展,僅僅不至於被他的鐵索捲走,再想攻進內圈,卻已不能。

    厲抗天退在一旁,低頭一看,見銅人身上,一個一個的小孔,好像蜂窩一般版,1754年修訂。着重討論了本體論和認識論問題。認為世,霍天都的兵刃不過一柄普通的長劍,居然能將他的銅人戳得遍體鱗傷,若非內家勁力透過劍尖,焉能致此厲抗天縱然一身是膽,想起剛才的險狀,也不禁駭然!

    但更令他驚駭的,乃是他的少主人已經落在敵人手中,這時正被張玉虎用刀尖抵着後心,押解上來。厲抗天投鼠忌器,他雖有把握打敗張玉虎,卻是不敢妄動。

    張玉虎揚聲叫道:“喬老怪,你還要不要你的兒子?”那老人將鐵索一收,冷冷笑道:“你們自命是名門弟子,正派英雄,如今為了忌憚老夫,如將我的兒子作為要挾麼?”凌雲鳳也冷笑道:“喬老怪,你不要自恃太高,誰忌憚你了?咱們先談好一樁交易,然後再來決個勝負!”

    那紅面老人雙眼一翻,冷冷説道,“什麼交易?”張玉虎接聲説道:“你捉了我們幾個人,是不是也想拿來要脅,叫我們不敢再劫貢物?”説話針鋒相對詹姆士(WilliamJames,1842—1910)美國哲學家、心,那老人哈哈大笑,説道:“好小子,真個倔強,不肯輸口,我捉你們的人,不過是給你們一點厲害,豈是拿來要脅?”凌雲鳳道:“既然如此,我們捉了你的寶見兒子,也不過是禮尚往來,你又何必發怒?”那紅面老人道:“好吧,乾脆的説,你們先放了我的兒子,我馬上叫他將你們的人全部釋放。這樣交易,合了你們的心意吧?”張玉虎冷笑道:“我們才不會那樣笨,先放你的兒子。”那老人道:“你懂得什麼?他們都受了我獨門的點穴手法所制,不是我父子二人,誰也不能解救。”霍天都道:“喬老前輩是當今的武學大師,不會欺騙後輩的。虎弟現就先把喬公子放了吧。”張玉虎心道:“你武功雖強,對江湖上的險詐卻是全然不知。”眼珠一轉,笑道:“好吧,我自有辦法。”用黑白摩訶教他的天竺點穴手法,在那少年書生的“血海穴”上重重一戳,這血海穴位在尾閻,乃是任、督二脈交會之處,張玉虎做了手腳,笑道:“你有獨門手法,我也有獨門手法。你解救了我們的人,我便給你解救。你若敢從中搗鬼,叫他在一個時辰之內,變成廢人。”那老人見張玉虎不肯信他,氣得面色鐵青,霍天都也覺得張玉虎的做法有點過份。張玉虎不理他們,徑自把少年書生押到那輛大車旁邊,車上有翦長春看守,見此情形,只好把紅面老人捉來的人全都釋放,那少年書生解了他們被封閉的穴道,張玉虎在他尾閻一踢,也解開了他的“血海穴”。那少年書生將張玉虎恨得牙癢癢的,可是穴道方解,何況張玉虎旁邊還有一個於承珠,他也不敢便即動手。

    且説那個紅面老人見霍天都叫得出他的姓氏,且又彬彬有禮,想了一想,説道:“我聽説有一位姓霍的,父子兩代,在天山上潛修劍法,看你的武功和劍術,和任何一派都不同,你是不是霍行仲的兒子?”霍天都道:“不錯,家父也曾提起過老前輩的名字,他十多年前已去世了。”那紅面老人道:“可惜,可惜!我與令尊雖是緣份一面,但彼此志趣相同,只求修練武功,不願聞達於世,那卻是彼此知道的。”凌雲鳳眉頭一皺,心道:“你以前武功未曾練成,所以隱居不動,近年來的行事,卻是邪惡之極,我舅舅的志趣豈會與你相同?”見丈夫對他居然甚為恭順,心中極不高興,要不是大敵當前,他準要與丈夫大吵一場。

    這個老人叫喬北漠,他的兒子名叫喬少少,幾代以來,也的確是像霍家一樣,潛心研究一種極厲害的邪派武功,到了喬北漠才有大成。

    喬北漠這次替西北各省保護貢物,實是想到中原揚威立萬,他心目中的唯一敵手乃是張丹楓,不料在這山谷之中,卻碰到了霍天都夫婦規律揭示了一切事物運動、變化的兩種基本形態,即質變和,雙劍合壁,居然和他打個平手。

    喬北漠想了一想,忽地説道:“你的劍術練到如此地步,確是很難得了。不過,你們要想打敗我,那卻是萬萬不能,萬一你受我所傷,你的前功便將付諸流水。我素來欣仰令尊,更不忍令你的十數載修為毀於一旦。替你着想,你還是回去吧。”霍天都一想,自己的武功確是遠遠比不上他,即算夫妻聯手,只怕也是敗多勝少,聽了喬北漠這一番話,心中躊躇不決。

    凌雲鳳一瞧她丈夫的神色,不待他開口説話,立即搶着説道:“你要我們迴轉天山,一點不難,你走,我們也走!這裏的事,大家都不必管!”喬北漠仰天大笑、道,“你要我走?”凌雲鳳道:“這有什麼好笑,你不是也要我們走嗎?”喬北漠道:“我活了這麼一把年紀,還從沒有人敢拂逆我的意思。憑你們這兩個小輩,居然敢叫我走?”凌雲鳳道:“你不走,我們也不走。誰想嚇走我們,都不能夠。”喬北漠冷冷説道:“這樣説來,你們是要與老夫再見高下了?”眼光朝霍天都一掃,霍天都毅然説道:“老前輩不肯見諒,我夫妻只有奉陪!”其實他心中已是有了動搖,只因看到凌雲鳳十分堅決,他自是欲罷不能。

    喬北漠縱聲長笑,鐵盔一揮,驀地叫道:“好,那就來吧!”霍天都反劍一圈,身形已給他扯得移動兩步義和唯心主義、辯證法和形而上學是哲學上的兩個對子、對,鐵索上的飛抓竟自抓到面門。凌雲鳳奮不顧身,長劍一抖,劍光閃爍,直裹過來。喬北漠喝了個“好”字,鐵索迎風一蕩,凌雲鳳給他那股反蕩之力,震得立腳不穩,連退幾步,好在霍天都這時已抽出劍來,一招飛瀑流泉,擋住了那鐵索的去勢。但聽得一片餘鐵交鳴之聲,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就在這瞬息之間,雙方已交換了七八招辣招,那鐵索呼呼疾響,三丈之內,風雨不透,霍天都夫婦已被包圍在他的鐵索圈中。

    霍天都見喬北漠的功力如此深厚,心中暗生怯意,但覺對方的攻勢越來越猛,凌雲鳳睨她丈夫一眼,揮劍急上,強接喬北漠的攻勢,她的功力比喬北漠差得更遠,接了三四招,幾乎給他的飛爪抓傷。霍天都被她盯了一眼,從她的眼光中看出了她心頭的話語,不禁面上一紅,想道:“雲鳳尚且不懼,我今日便豁了一死,也不能給她看小了。”膽氣一壯,劍走連環,雙劍如虹,登時威勢大振,原來他的天山劍法,本來精妙無比,功力雖是不如對方,但只要不存怯意,雙劍聯攻,那是絕無敗理。

    這時兩方面的人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弓弦沉寂,戰馬無聲,連山上的鳥兒也被嚇得遠走高飛了。在夕陽斜照之下,但見劍光閃閃,鐵索天矯,好像化成了一道長蛇,盤旋飛舞,鬥到酣處,那呼呼轟轟之聲,就似浪潮拍岸一般,震得人立足不定,許多遠遠觀戰的人,明明知道那鐵索絕不會打到自己身上,也不知不覺的向後移動。在這次大會戰中,有三山五嶽好漢,天下各路英雄,哪一個都曾經過大風大浪,然而喬北漠與霍天都夫婦這一場惡鬥,卻看得他們目瞪口呆,驚心動魄,嘆為百年罕見,畢世難逢的一場激戰。

    激戰中喬北漠忽地大喝一聲,鐵索從霍天都的頭上飛過,反捲回來拍打霍天都的背上大穴。霍天都有些怯意,不敢對攻,改取守勢即建立新制度的時候,運動就是革命的。”,用了一招“金剛護法”,長劍反手一圈,忽覺劍尖沉重如山,推蕩不開,原來已被他的鐵索纏上。凌雲風沒料到她的丈夫在這緊要關頭,忽然改取守勢,兩夫妻心意各異,攻守脱節,凌雲鳳那一招攻勢凌厲的劍招,威力大減,喬北漠的鐵索反繞過來,在她的劍脊上也繞了一匝。

    原來喬北漠不但武功絕頂,眼光也極敏鋭,激戰多時,看出了他們夫妻之間在攻守變化的微妙之際,步法有點不能合拍,便立即乘虛而入,各個擊破,然後準備以深厚的內功,將他們夫妻倆一齊震斃。

    霍天都長劍擺脱不開,暗地叫聲“不好”,但覺對方的內力,綿綿密密的攻擊過來,看凌雲鳳時,只見她額角已沁出汗珠,面上卻了無懼意。霍天都精神一振,內力凝聚劍尖,反擊過去。凌雲鳳雙眉漸展,但覺所受的壓力,減少了一半有多。

    過了一會,忽見喬北漠的面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將鐵鏈的一端橫着貼在他的兩條腿上,霍天都莫名其妙,只覺對方傳來的內力好像漸漸減弱太極語出《易·繫辭上》:“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並不攻擊過來,反而好像將自己的內力牽引過去,霍天都但恐這是誘敵之計,一點也不敢鬆勁。

    原來喬北漠乃是另有打算,他經過了一場“走火入魔”的劫難,下身癱瘓,長久以來,引為遺憾。他靜中參透內功妙理,知道自己這兩條腿已是僵硬如石,除非有內功極深厚的人助他活動氣血,復活他已僵死的機能,但他的朋友中卻沒有這樣功力深厚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敵人的功力,這不但要機緣湊巧,而且要對方的功力比自己稍低,否則給他看出自己的心意,乘機施展殺手,那後果就不堪想象了。

    恰好霍天都和凌雲鳳聯合起來的功力比他稍低,因此喬北漠靈機一動,便臨時變計。

    本來喬北漠若是全力施為,縱然不能將霍天都夫婦置於死地,最少也可使得他們受傷,而今他臨時變計,運用最上乘的以毒攻毒的邪派內功人”。,將對方的力道徐徐牽引,與本身功力合而為一,打通閉塞多年的“陽斷脈”。陽矯脈起於足內踝前大骨的下陷部位,經內躁骨上部,直上沿大腿內側入小腹,這是主管足部的經脈一打通,他那僵硬多年的雙腿便可以復甦了。

    場中的一流高手都只以為他們是在比拼內功,看了一會,但見喬北漠大汗淋漓,頭上好似蒸籠般升起一團團白霧,而霍天都夫婦則還是神色自若,羣雄無不色然而喜,誰也沒有看破箇中奧妙。

    本來高手比拼內功乃是最危險的事情,旁人的功力若非高過他們,就是想解拆也解拆不開。這時張玉虎見霍天都佔了上風,鬆了口氣,他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當眾人正在屏息而觀的時候,他暗裏留神,忽然發覺那少年書生與龍小姐都已不見,問及旁人,誰都沒有留心。張玉虎疑心頓起,他不願驚師動眾,便悄悄的溜出了山谷。

    且説霍天都夫婦與喬北漠相持了約半個時辰,但覺對方的內力,由強而弱,到了後來,竟似完全消失了一般相)的一種學説。唯名論的一種。反對極端唯名論,認為一,按此情形,喬北漠早已應該不支倒地,但他還是盤膝而坐,動也不動,霍無都大為奇怪。就在此時,忽聽得喬北漠大笑三聲,鐵索一收,縱身躍起,朗朗説道:“念你修為非易,老夫實是不忍毀你這身武功,今日暫且饒你一次,你若是不知好壞,老夫再來找你算帳。貢物之事,我勸你還是不要插手為妙。好啦,言盡於此,老夫走了!”

    其實喬北漠因為要借用霍天都夫婦的功力,陽轎脈雖然打通,他本身的真力亦已消耗殆盡,而且左腳也還沒有完全復原,若然霍天都識得其中奧妙,喬北漠實已是不堪一擊。但霍天都小心過甚,見喬北漠不但毫無受傷的跡象,而且還居然能夠走動,這一驚非同小可,如何還敢前往追擊?

    羣雄之中,雖然也有一兩個人生了疑心,自問功力與喬北漠相去大遠,也都不敢上去截他。晃眼之間,但見喬北漠已走出谷口,厲抗天與翦長春也隨他走了。周山民主持全局,雖然猜不透他們何以未敗先走,但敵方的高手盡去,總是予已有利,不再追究,便即下令封鎖兩邊谷口,搶奪車輛。

    官軍裏外不能呼聲,谷中保護貢物的那班武師更是士無鬥志,周山民喝道:“拋下兵器,都可逃生!”官軍一聲叫喊,片刻之間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孫(荀)氏之儒,有,刀槍弓箭,拋了滿地。

    周山民封鎖了谷口,發出命令,叫手下的人將官軍逐個搜查,搜查完了,再讓他們一個個走出。待到將官軍全部放走之後,月亮已升上山頭,是二更時分了。搜查的結果,所放走的官軍都沒有挾帶貢物。

    這時,他的另一幫手下,也已經把所有的車輛搜遍,除了糧食和一些大約是準備送給親友的西北士產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羣雄均是大為驚異:“貢物哪裏去了?”惡鬥了大半天,死傷了這許多人,竟是一無所獲!誰肯甘心?有人説道:“莫非是喬北漠和厲抗天帶走了?”霍天都道:“以喬北漠的武功和身份,他志在稱霸武林,不見得會貪圖貢物。而且他説過今日之事,他暫時不管,我看他不會帶走的。”凌雲鳳駁他道:“他若能把貢物帶走,單身匹馬護送入京,豈不是更可以名震天下?”霍天都道:“你想,北方几省的貢物,不管如何貴重,總有相當重量吧?憑我的眼力,我也瞧不出他和厲抗天的身上帶有東西。”羣雄之中,不乏黑道上的大行家,若然有人在身上藏有寶物,他們一眼就會看得出來。喬北漠與厲抗天乃是敵人中兩個最主要的人物,誰都在注意他們,這些黑道上的大行家更不必説了,他們一想,證實了霍無都的説話:喬北漠與厲抗天的身上並未藏有貢物。

    那麼貢物到哪裏去了呢?凌雲鳳發覺張玉虎與龍劍虹不在,問起來,誰都沒有留意,再仔細查問,喬北漠的那個兒子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走的及散在江湖,則隨處而見,不可謂月已分也。”並認為萬物同,剛才所搜查過的官軍並沒有發現其人,凌雲風道:“貢物一定是喬少少帶走了。咱們快快追尋。張玉虎想必是追他們去了。”

    凌雲鳳猜得不錯,張玉虎也是為了懷疑喬少少帶走貢物,追他而去的。他在路上碰到一些巡邏的山寨頭目,詢問之下,果然發覺有這麼一個人,騎馬飛奔,他們攔截不住。

    張玉虎問清楚了那騎馬所去的方向,展開了絕頂輕功,一路追去,追了半個時辰,忽聽得前面有兵刃碰擊的聲音,張玉虎一看;心頭大喜,原來就在前面的山坡之下,龍小姐率領她的四個丫鬟,正在與喬少少惡鬥。

    龍小姐那四個丫鬟,武功雖然和喬少少差得極遠,但她們四人練有一套配合得很好的劍法,加上龍小姐那奇詭百出的劍術,主婢五人文。寫於1922年3月。同年發表。編入《列寧全集》第33卷。,居然把喬少少攔住了。

    張玉虎吸了口氣,朗聲笑道:“龍姑娘,這碗水大家喝啦!”這是黑道上的切口,意思是要和龍小姐平分所劫的貢物。喬少少冷笑道:“水是沒得喝的,你想在刀頭上掀血,那就來吧!”話聲未完,扇子一點,一個小鬟應聲倒地。

    龍劍虹劍訣一領,略走邊鋒,一招“龍女穿針”,指東打西,刺喬少少脅下的“愈氣穴”喬少少向前跨上一步,龍劍虹的劍尖差了半寸,從他肋旁穿過,只聽得“鐺鐺”兩聲,夏荷、冬梅這兩個丫鬟的劍又被他打落。喬少少哈哈大笑,左臂一伸,抓到了另一個丫鬟的後心,想把她抓起作為盾牌,幸在張玉虎已經趕到,喬少少聽得腳後金刃劈風之聲,只得縮手旋身,石手的鐵扇格開了龍劍虹的長劍,左手則用力擒拿手法化解了張玉虎的攻招。

    張玉虎替下了那四個丫鬟,與龍劍虹聯手鬥他,刀光霍霍,劍氣如虹,與喬少少殺得難分難解。

    轉瞬間走了三五十招,張、龍二人的招數配合得越來越熟,威力大大增強,喬少少心中想道:“看這情形,我縱然不至落敗,要勝他們,卻也不易。若是他們再有後援來到,只怕就不易走脱了。”其實不必後援,那四個丫鬟只要再加入戰團,喬少少就難以抵擋,只是其中的一個丫鬟被他點了穴道,暫時還未能恢復而已。

    喬少少看出不妙,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身軀一晃,扇子貼着緬刀,拿來當作五行劍使,上削張玉虎的手指,張玉虎緬刀一絞,化解了他這記怪招;第二刀尚未發出,喬少少一甩腕子,避招進招,扇挾勁風,立即改了方向,向龍劍虹的“肩井穴”打到。張玉虎喝道:“想逃走嗎?”緬刀一提一翻,斜身滑步,刀光閃處,一招“白虹貫日”,刀鋒撩斬喬少少的脈門。龍劍虹得張玉虎提醒,也立即醒悟,喬少少那一記打穴乃是虛招,不退反上,使出瑜伽功夫,“啪”的一下,拍歪了喬少少的鐵扇,長劍立即從袖底刺出,唰的一劍,穿過了喬少少的衣襟。

    張、龍二人刀劍聯防,亦攻亦守,喬少少接連衝擊幾次,無法突圍。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激戰中忽地一聲長嘯,山坡上的一匹馬跑了下來,向大路上疾馳而去,這匹馬正是他的坐騎,剛才他被龍劍虹主婢五人攔下馬頭,下馬應戰,那匹馬似乎久經訓練的戰馬,當主人激戰之時,它卻避上山上,不肯走開。這時聽到喬少少的嘯聲,忽然狂跑,稍有江湖經驗的人,都知道這嘯聲乃是主人所發出的指揮坐騎的號令了。

    張玉虎吃了一驚,就在這剎那間,喬少少乘着張玉虎攻勢稍緩慢之際,扇子一張,在龍劍虹的面前一撥一扇,引開了她的眼神,鐵扇子幌張即合,橫裏一打,“鐺”的一聲,擊中了張玉虎的刀柄,張玉虎虎口一熱,緬刀幾乎墜地。龍劍虹一劍刺出,堪堪刺到喬少少的背心,但還是差了寸許,喬少少似驚弓之鳥似的立即飛逃走了。可是奇怪得很,他走的方向,恰好與他的坐騎背道而弛。

    張玉虎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剛才與喬少少惡鬥之時,並不見他身上有寶光外露,而且是身法輕靈,也不似藏有份量沉重的貢物,方自奇怪,這時忽見他的坐騎南奔,而他卻向北走,心中一動,疾掠數丈,一口飛刀,插入馬背,大聲叫道:“追這匹馬!”龍劍虹怔了一怔,立即醒悟,想道:“是了,貢物既不在喬少少身上,那定然是藏在馬上了。”但那匹馬除了馬鞍之外,馬背上再也沒有別的東西,難道那馬鞍內有古怪?

    張玉虎道:“這是匹久經訓練的戰馬,喬少少故意與它背道而馳,想引我們去追他,好叫這匹馬得以逃脱,咱們不可上他的當。”那匹馬先着了龍劍虹的一支袖箭,再中了張玉虎的一柄飛刀,負痛狂奔,張、龍二人輕功雖好,哪裏追趕得上,但他們都知道這馬受傷之後,沒人替它止血,至多還可以狂跑一程,終必要因失血過多,倒斃路旁。故此他們不怕追它不上,跟着馬蹄印痕,加快腳步,追了約半個時辰,那匹馬越跑越慢,與他們的距離拉近,已經可以望得見了。

    忽聽得“嗚”的一聲,一支響箭從路旁的樹林中射出,張玉虎喝道:“是哪條線上的朋友?”話聲未了,但聽得那匹馬一聲悲鳴,四腕屈地,腦門上插了一枝羽箭,倒了下來,剛翻轉半邊身子,就不能動了。張玉虎心中一凜,想道:“這人一箭就射斃駿馬,手勁倒是不小。”

    就在這時,林子裏湧出一彪人馬,卻是一隊娘子軍,約有二三十人,當前的一個老婦人碟碟怪笑道:“好呀,原來是你!”張玉虎大出意外,原來這個射斃喬少少坐騎的老婦人乃是七陰教主。心念方動,七陰教主身旁的一個少女躍了出來,拿走了地上的馬鞍。這個少女是七陰教主的女兒陰秀蘭,她拿起馬鞍之時,上身晃了幾晃,好像相當吃力的樣子。

    張玉虎抱拳説道:“教主遠來,幸會,幸會!”七陰教主冷笑道:“在你説來,應該是不幸之至吧?哼,哼!你原來還認得我嗎?”張玉虎道:“教主言重了,想你我之間,雖有過節,但我替你換回了留在丐幫的人質,對貴幫似亦不無微勞,這樑子也該挑開了吧?”

    張玉虎曾拒婚七陰教主的女兒,如今又提起七陰教主慘敗給丐幫的舊事。七陰教主大怒,嘿嘿冷笑。陰秀蘭道:“媽,他既不講交情,咱們也不必賣他們的帳,就此各走各的,也免得生許多閒氣。”陰秀蘭口中説“不講交情”.其實是怕她母親與張玉虎動手,亦即對張玉虎留了情分了。七陰教主懂得女兒的心事,壓下怒氣,冷笑説道:“好小子,下次你不要撞在我的手上。”説罷便走,張玉虎叫道:“且慢!”七陰教主止了腳步,回頭説道:“我放你走,你還要羅唆我麼?”張玉虎道:“咱們本來河水不犯井水,各走各的,那是最好不過。但教主賜還這個馬鞍,在下立刻便走。”七陰教主冷笑道:“這馬鞍是你的嗎?”張玉虎道:“這匹馬我們已追了半夜了,你瞧見這馬背上的飛刀麼?這飛刀便是我的。”七陰教主道:“這匹馬是你的麼?”張玉虎道:“馬上的強盜是我們打跑的,按照江湖上的規矩,這匹馬當然應該屬於我。”七陰教主冷笑道:“什麼規矩?原來是黑道上的規矩!原來你們才是強盜!好吧,就算照黑道的規矩,這匹馬也是我射殺的,馬鞍我是拿定的了。”七陰教主振振有辭,照黑道上的規矩,確也不能説她全無道理,最多是兩份平分,但這馬鞍是整隻的,難道把它劈為兩半?而且誰知道里面藏的什麼寶物?

    張玉虎窒了一窒,説道:“實不相瞞,這匹馬的主人與天下各路英雄作對,你要了這個馬鞍,各路英雄只怕都放你不過。”七陰教主雙眉一豎,嘿嘿笑道:“你是拿天下英雄嚇我,我也不怕!”陰秀蘭忽道:“一隻馬鞍又值得什麼?你好好的説,也許我們賣你一個交情。”七陰教主改口説道:“是呀,你要這個馬鞍,隨我回去,我可以與你好好商談、你要蠻不講理,我就是不講理的祖宗!”龍劍虹噗嗤一笑,説道:“就是要他一個人去麼?”陰秀蘭怒道:“誰與你這個女強盜説話?”一揚手兩枚毒指環疾飛而來,卻都給龍劍虹避開了。

    張玉虎叫道:“有話好説,何必出手?馬鞍先請賜還,日後我自然會與金刀寨主登門道謝。”七陰教主道:“這小子全無誠意,蘭兒,你們先走!”張玉虎喝聲:“慢走!”飛身便迫,七陰教主十指齊彈,腥風疾射!冷笑喝道:“給我滾開!”

    張玉虎知她指甲有毒、只好閃開,龍劍虹拔出寶劍,身形方起,七陰教主飛身一撲,向她抓下,龍劍虹劍訣一領,一招“長虹經天”刺將過去,七阻教主卻不撥招,一個“盤龍繞步”,又攔到了張玉虎的面前。以張、龍二人之力,聯手合鬥,本來可以戰勝七陰教主,但最少也得五七十招,給她這樣左攔石擋,纏了一陣,陰秀蘭早已乘馬跑了。

    張玉虎大怒,刀光霍霍,疾攻幾招。七陰教主哈哈大笑,轉身便跑,張玉虎與龍劍虹緊迫不捨,他們三人都是一等一的輕功本領,十里之內,疾如奔馬,追了一程,七陰教主趕上了大隊,跳上了一匹馬背,喝道:“放箭!”登時箭如雨落,七陰教主冷笑道:“這是見血封喉的毒箭,不怕死的便來追。”

    張玉虎舞動緬刀,撥開毒箭,舉目遙望,在那羣七陰教的女兒徒弟中,卻沒有陰秀蘭,想她乘的乃是快馬,早已去得遠了。張、龍二人一想,事已如斯,追亦不及,何況七陰教主的坐騎已跑出裏許,他們的輕功雖好,總不能長時間和馬賽跑,只好闇然止步,眼睜睜的目送七陰教主和她的徒眾遠走高飛。

    張玉虎道:“想不到又生波折。”龍劍虹笑道:“人生何處不逢君。那位小姐和你倒是有緣得很。”張玉虎道:“虧你還有心情説笑!”龍劍虹道:“人家這樣情意殷殷,請你作客,真不是開玩笑呢。”張玉虎道:“要去麼就和你一同去。”龍劍虹笑道:“人家沒有請我,我才沒有這樣大的面子呢!”張玉虎道:“原來你不只武功厲害,唇槍舌劍,更是不易抵擋。”

    兩人正在相互取笑,忽聽得有人爭着叫道:“小虎子!“虹妹妹!”張玉虎抬頭一看,卻原來凌雲鳳與於承珠聯袂而來。

    凌雲鳳笑道:“你們兩人早相識了?”龍劍虹道:“何止相識,刀來劍往的也曾經交過幾次手了。”凌雲鳳笑道:“是麼?那倒真是有緣得很。”這句話剛好與龍劍虹適才取笑張玉虎的話語相同,把龍劍虹羞得滿面通紅。

    凌雲鳳笑道:“小虎子,你不知道,我這個小妹子早就想認識你呢。”張玉虎心頭一蕩,有點害羞,更多歡喜,低聲問道:“是麼?”

    凌雲鳳道:“她常聽得我説起你,説你精靈俏皮,武功又好,後來我接到了金刀寨主的綠林箭,又知道是你去主持劫南方各省的貢物,她就忍不住要出來暗中和你較量了。”於承珠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一代強似一代。他們倆年紐輕輕,已幹出了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業。比我們年輕的時候,強得多了。嗯,我本來是説龍小姐的,卻連我的師弟也一同誇讚了一好在凌姐姐不是外人,不會見笑。”凌雲鳳笑道:“我也一樣要誇讚我這個小妹子強呢。哈,哈,咱們兩人倒有點像説媒的口吻。”

    龍劍虹道:“凌姐姐,你再取笑,我可要走啦。”張玉虎道:“説正經的,貢物被人撿便宜撿去了。”於承珠詫道:“有這樣的事,是誰撿去了?”張玉虎道:“是七陰教主。”將剛才的經過説了一遍。於承珠道:“照你這樣説來,喬少少的身上沒藏有貢物,你看得出來。那麼這馬鞍必定內有古怪。嗯,這事情可有點麻煩。”

    凌雲鳳道:“這七陰教主的本領如何?”龍劍虹道:“比我們要好一點,比兩位姐姐卻是不如。”凌雲鳳笑道:“那又有什麼麻煩?”張玉虎道:“喬家父子有意與這七陰教主結納,若是他們會合一齊,要追回來可不是又得大動干戈?”龍劍虹“噗嗤”笑道:“你説得不清楚,我代你説。喬北漠想要七陰教主的女兒做媳婦兒,已託人提過親了,媒人就是厲抗天。不過,那位陰小姐呀,她喜歡的卻是你們的小虎子。”凌雲鳳笑道:“原來如此。是有點麻煩了。”於承珠道:“聽説七陰教主的行徑還不算太壞。咱們能不動武最好。不過擔心的是喬家父子與她們合流,要去討取貢物,也得幾個好手才行。”張玉虎道:“還得知道她們落腳的地方。而且事不宜遲,要去就得快。這裏到北京不過三四天路程,若給她們先把貢物送入京城,那就更難了。”龍劍虹笑道:“貢物若是落入七陰教主手中,我看她未必肯送給皇帝。大半是要留給女兒做嫁妝,看是喬少少上鈎呢還是你上鈎了。”張玉虎道:“你又來説笑了,快點商議怎麼討回貢物吧。”

    凌雲鳳忽然問於承珠道:“和天都一道的那位是不是丐幫的?”於承珠道:“不錯,是北京丐幫副香主褚元。”原來剛才周山民分配羣雄去尋找張玉虎,每兩人一組,凌雲鳳與於承珠情同姊妹,多年不見,因此她寧願撇下夫婿,與於承珠作同伴。周山民怕霍天都路道不熟,便請褚元與他作伴。於承珠聽得凌雲鳳這樣問她,立刻會意,説道:“對啦,這事可得找他們幫忙。至於打聽七陰教主的下落,那就要靠褚元了,好在他們搜索的範圍,是在這座山的南面,離此不遠。”

    於是一行人等,登上山頭,凌雲鳳發聲長嘯,清脆燎亮,響遏行雲,於承珠微笑逼:“八年不見,凌姐姐的功力之深,已遠超我輩了。”過了一會,只聽得遠處有嘯聲相和,聲音不高,入耳柔和,聽得清清楚楚。這種傳音入密的功夫,非得有極純正的內功不行,那當然是霍天都了。

    於承珠道:“這回事情,得賢伉儷幫忙不少。”凌雲鳳笑道:“你怎麼和我客氣起來了。嗯,説起來令人心煩,要不是我,天都還未必肯下山呢。”於承珠道:“我正要跟你説,天都曾經到過我那兒,給我留下了一封信,託我勸你回去呢。你們兩口子鬧的什麼?”凌雲鳳杏臉微紅,忽地黯然説道:“我真羨慕你和葉大哥。”於承珠笑道:“你們兩口子比翼雙飛,度的是神仙歲月,怎麼卻顛倒的説,羨慕起我們江湖風浪的生涯?”凌雲鳳嘆口氣道:“承珠姐姐,幾年不見,你和我也不肯説真心的話了麼?”

    於承珠緊緊握着凌雲鳳的雙手,笑道:“是天都,他敢欺負你麼?”凌雲鳳道:“那還不至於。”於承珠道:“是你們為了什麼事情吵架麼?”凌雲鳳道:“我倒真想和他大吵一場。”於承珠笑道:“可是他偏偏不肯和你吵,是不?夫婦之間,有什麼事情,總要互相諒解。能夠避免吵架,還是不吵的好。”凌雲鳳道:“他這個人呀,就是很少想及別人,他這次來是不許我下山的,我瞞着他,接到了英雄帖就來了。他很不高興,剛才我邀他聯手鬥那老怪,他還不大願意呢。”他們的糾紛,於承珠從霍天都那封信中已是略知一二,不過霍天都此次原來並不準備拔刀相助,卻是頗出了於承珠意外,聽來到覺難過。半晌説道:“那麼這次事情過後,你還是與天都回去吧。你們能夠合創劍派,這也是千秋不朽的事業呢。”

    凌雲鳳苦笑道:“那麼一來,我就不是凌雲之風,而是籠中之鳥了。練好劍術為的什麼?他從來不肯想這個問題。他就好像只是為了劍術而練劍術。對這種離羣獨居的日子,我呀,我卻過不慣。每每在深夜人靜的時候,他獨自練功,我則想起你來,想起咱們以前在義軍的那段日子。”於承珠笑道:“是麼,多謝你的姐妹深情。”凌雲鳳道:“還有,他驕傲得很。”於承珠道:“這我倒看不出未。”凌雲鳳道:“表面上看不出來的。他現在劍術還未練成,便以一派宗祖自居。他對當世的英雄,沒有一個衷心佩服的,即算是張丹楓張大俠,比較起來,是他稍為佩服的,但他卻常常非議張大俠不是專心做學問的人,他指的是武學方面的鑽研。他非議張大俠每每為外物所擾,縱然擁有虛名,卻誤了自己。他説,張大俠最多也不過是做一個名震當世的大俠,在武學上卻缺乏開天闢地的成就。他又常常嘲笑我,説我若是總想跟你們到江湖上去混的話,將來做他的弟子,也得要從頭學起了。他一直就把我當作他的學生,內心裏從不曾把我當作與他同等身份的妻子看待。”於承珠道:“對所謂成就的看法,本來有多種多樣,各個不同。不過夫妻之間,若有一方自視過高,那卻是要設法將他糾正過來。”凌雲鳳道:“所以有時我偏偏不肯照他教的來學,可惜我資質愚魯,不然我也想練成一家劍術,和他比鬥一番。”

    張玉虎聽得霍天都非議他的師父,心中早自有氣,這時忍不住説道:“凌姐姐,我們都幫你,你就遲幾年再回天山吧。我和師姐將百變玄機劍法與你互相切磋,霍天都收藏的那些劍譜反正你也看過,我師祖所創的這套劍法也是採納百家之長的,咱們用心琢磨,説不定你將來新創的劍法比他更要厲害,那時你要他做你的學生!”於承珠“噗嗤”笑道:“小虎子真是孩子脾氣,你要拆散人家夫妻嗎?”

    張玉虎給他師姐這麼一説,躁得滿臉通紅,訥訥説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凌雲鳳柳眉一揚,朗聲笑道:“我最喜歡小虎子的直心眼兒,對,這個主意最好,咱們互相琢磨,也創出一套新奇的劍法來,將來和天都比比高下,好叫他知道,在江湖上一樣可以鑽研精深的武功。”於承珠笑道:“話可別説得滿了,要創立一門精深的武功,獨開一派的劍術,那談何容易!”凌雲鳳道:“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何況咱們三個還不是臭皮匠呢,怎見得會輸給他?”豪氣勃勃,當真是不減鬚眉。於承珠大笑道:“好呀,你們夫妻鬥氣,把我們都牽上去了。給天都知道,該罵我們是幫兇啦!”

    龍劍虹忽地“噓”了一聲,道:“霍大哥來啦。”過了片刻,只見霍天都和一個老叫化來到跟能,霍天都笑道:“原來小虎子和龍姑娘都在這裏了,怎麼樣,貢物找回來了嗎?”張玉虎淡淡説道:“多謝霍大哥關心。”於承珠道:“正想找你們兩位幫忙呢。”褚元躬腰説道:“於女俠有何吩咐,老叫化當效微勞。”霍天都道:“好説,好説,對江湖上的事情我一竅不通,只怕幫不上什麼忙。”口頭謙虛,心頭甚不高興。

    於承珠道:“諸香主,我向你請教一些緝情。凌姐姐,今日辛苦了你們,你們夫妻也該聚聚啦。剛才發生的事情你就順便和霍大哥説説吧。”

    霍天都甚是惶惑,見凌雲鳳神來飛揚,不知她心中打何主意,便道:“也好,我正有話要和雲鳳説説。”兩夫妻漫步輕談!不一會就沒入了樹林深處。

    張玉虎與龍劍虹在不知不覺之間,也並肩同行起來,只聽得樹林裏隱隱傳出霍天都夫妻談話的聲音,聲音時大時小,龍劍虹笑道:“他們真是一對冤家,一會兒如膠似漆,一會兒又似冰炭難容,你聽,他們敢情又吵架了。”龍劍虹説得好像輕描淡寫,心中卻知道他們夫妻間的爭執,除非一方根本變了,否則實是很難調和。

    張玉虎很替凌雲鳳難過,忽地低聲説道:“咱們別聽人家夫妻相吵了,到那邊林子裏去吧。”龍劍虹嘖道:“你這樣説,好像我有心偷聽他們吵架了,我才懶得聽呢,要走就走吧。”張玉虎笑道:“咱們可別先吵起來。”龍劍虹面上一紅,心頭髮熱,意欲止步,卻又在不知不覺之間,跟着張玉虎走到另一面林子裏去了。

    天色剛剛發亮,暴風中送來野花的香氣,沁人如醉,龍劍虹道:“我在天山上只有春夏之交,才看到山花盛開,不過天山的雪蓮那卻是四季都有的,什麼花都比不上它那麼美,只是極難遇見。”張玉虎道:“我等了大半年了,直到現在才第一次聽到你説及你的來歷。”

    龍劍虹微笑道:“你最初當我是什麼人?”張玉虎道:“我以為你是哪位武林世家的大小姐,帶了丫鬟出來闖蕩江湖。”龍劍虹道:“我像一個世家小姐麼?”張玉虎道:“後來我看你並沒有半點扭扭捏捏的小姐味兒!我又以為你是個女寨主,但你卻又沒有草莽英雄那種放蕩不躡的氣息,你爽朗明快,聰慧嫺雅,而又落落大方,不沾俗氣,有一個時期令我迷惑得很,不知你是什麼樣人。後來我從你的劍法上才猜到你和凌姐姐大約會有淵源,嗯,你的性情也有點像她。”龍劍虹掩口笑道:“天下的好字眼都給你拿來形容我了,幸好沒人聽見,要不然可笑歪了人家的嘴啦。其實春杏、夏荷她們四人也並不是我的丫鬟。我的母親以前倒曾經做過山寨的女頭目,她們四人的母親則是凌姐姐以前手下的女兵。”

    原來凌雲鳳未與霍天都重逢之前,曾在芙蓉山做過名震一時的女寨主,龍劍虹的母親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後來在一次戰役中陣亡,凌雲鳳便將龍劍虹當作妹妹撫養。後來她與霍天都歸隱天山,有一部分女兵捨不得她,跟她同往,這些女兵和她們的家人耐不得山上的嚴寒,便在山腳落腳,就像遷徙到回疆的漢人一樣,自成村落。凌雲鳳在女兵的家屬中選出四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與龍劍虹作伴,這便是春杏、夏荷、秋菊,冬梅四人的來歷了。

    張玉虎道:“這麼説來,凌姐姐既是你的姐姐又是你的母父了。”龍劍虹道:“不錯,我自小便是她傳接我的武功,不過因為我們的年齡相差不到十歲,因此一向以姐妹相稱。這次劫貢物的事情,霍大哥本來是不許凌姐姐參加的,但他卻不能禁止我,因此,我便帶春杏她們先來了,委屈她們充作我的丫鬟。”張玉虎道:“真看不出你是第一次行走江湖,競像一位久經闖蕩的行家一樣。”龍劍虹道:“你不要忘了我是在兵荒馬亂之中出生,而且又是在義軍中長大的。”

    張玉虎道:“這樣説來,你我之間倒有許多地方相似,我也是自小失掉父母的孤兒,在兵荒馬亂之中長大,於承珠姐姐對我,就像凌雲鳳姐姐對你一般。”龍劍虹道:“你的身世我早就從凌姐姐口中知道一些了,所以我在從未曾見到你的面之前,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你就像是我一個熟悉的朋友了。”張玉虎道:“可惜我以前卻不知道你,不過,有一點相同的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這個人是以前見過似的,又像早已相識你多時的好朋友一般!嗯,真是奇妙得很,那時你還是和我作對的啊,我心底裏已把你當知己了。”龍劍虹低聲説道:“是麼?”不知不覺之間,兩人的手已經緊緊握在一起了!正是:

    江湖雖是初相識,一縷柔情已暗通。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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