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嶽頹喪地回到“柳台苑”,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他看見了……看見她變成一幅畫在空中飛舞,隨即又幻化成人形!
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非她真如費倫所言,並不是人,而是一幅畫影?
當下他便決定待在這兒等-漓回來,他要當着她的面親口問問,她究竟是人還是妖?為何跑來這裏戲弄他的感情?
直到天色變得昏暗,他才看見-漓緩緩走進“柳台苑”。
她意外的發現嵐嶽坐在房裏等她,強壓抑住滿腔澎湃的情感,她故作冷漠地問:“你怎麼來了?”
自從向他表達過要離開的念頭之後,她便強迫自己不能再依戀他,沒想到今晚他居然會待在這兒等她。
“你去哪裏了?”他眯眼直望着她,彷佛想從她的眼底看出她的真面目。
“我去市集走走,順道買點東西。”-漓疑惑地看着他,不懂他為何有這麼狂野的火氣。
嵐嶽將目光轉向她手上,見她拎了不少東西,“你後天晚上就要走了是不是?想帶些東西回去?”
“呃!對……”她垂下臉,實在不希望聽見“走”這個字。
“告訴我你家住何方,待我閒暇時也好去探望你。”他沉着聲音,一雙炯然的黑眸激射出令她不敢直視的火光。
“不用了,我説過,我一走,你我便形同陌路。”她回過身,發覺他眼底的厲光越來越強了。
他低下頭,將她的無措與慌亂淨收眼底,“是啊!我怎麼忘了,你曾説過這句話。”-
漓直覺他不對勁,只好選擇三緘其口,以防多説多錯。
“怎麼不説話了?”再次瞥視她那張白皙柔美、容易引人沉醉其中的小臉,説什麼她也不像個妖精呀!
“既然要離開了,我已無話可説。”她故作淡漠。
“那我就談談別的吧!”他轉而指着牆上的一幅畫像,“那是你的另一張自畫像羅?”
“對……”她疑惑地看着他。
“你好象很喜歡畫自己?”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眉宇一揚,生氣的對他吼。他今晚怎麼這麼莫名其妙?
“剛剛在溪畔我也看見一張會飛的自畫像,不知那代表着什麼意義?”他額上暴凸的青筋説明他現在已瀕臨瘋狂的邊緣了。
“我……我……”-漓一慌之下,只覺得自己已快魂飛魄散了!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那張詭異的畫像其實就是你,你可以變成畫又變成人,戲弄我這個平凡人?”他粗暴地吼道。
“不——我不懂你在胡扯什麼?”她震驚地大喊。
“是我胡扯嗎?難道你敢説你不是個妖精?我親眼目睹你變成一張畫在空中飛舞啊!”他激動地説着。
她渾身抽緊,忘了呼吸,也忘了開口説話,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
“這麼説,我沒説錯了?”嵐嶽冷着嗓道。此刻彷似有滔天巨浪正沖刷着他的五臟六腑,讓他有種扯心裂肺般的疼!
他並不覺得害怕,只是感到心痛,他頭一次感受到這種整個人快要被撕裂的劇痛。難得對一位姑娘動了真感情,沒想到她竟是個來人間玩弄愛情的妖精!-
漓深吸一口氣,神情悲痛地望着他,“沒錯,我是個‘畫影’,是個靈魄附在畫上的妖怪,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為什麼?為什麼要來人間玩弄我的感情?”他的嗓音好沙啞,神情沮喪得讓他看來像老了十幾歲似的。
“我不是有意的,只因為尋你八百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本來只是想見你一面,哪知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滿腔情感……我……”她掩住臉,趴在圓几上痛哭失聲。
“這麼説,你對我不是沒感情的?”他的神情轉為激動。
“有感情又如何?我畢竟不是人,如果讓天帝發現我身為靈妖還來勾引人類的情感,到時定會派天將來懲罰我,讓我的魂魄就此煙消雲散。”她悲憤難抑的道:“我不怕這樣的結果,只怕從此再也看不到你,所以……所以我不得不回去……”
“難道就不能與天帝好好商量,就陪我這一世?”嵐嶽緊摟住她,“我就知道你不是真那麼狠心,我知道你是愛着我的。”
他真的不在乎她是人是妖,剛剛他想了好久,如果她能伴他一生,他一樣會愛她、接受她。
她依偎在他懷裏,“我愛你好久好久了。還記得上一世的事嗎?我是你的紅顏知己,可你卻始終沉迷於畫裏,有天我一氣之下將你的畫全撕毀,而你卻因而賭氣不再理我,我為了讓你注意我,站在崖邊佯裝要跳崖,哪知一失足……”
“所以,你就幻化成畫影,一直等着我?”他眼中也蓄滿了淚,雙手捧着她的嬌顏,不斷的吻着她的唇、鼻、眼……
“我愛你,不管未來如何,我都會永生永世的愛你。”她閉着眼感受他的愛。
“難道就沒辦法留住你嗎?”嵐嶽突地抬起頭,表情認真的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留住你。”
“來不及了,後天就是最後一天,我若再延遲下去,定會被天帝發現的。”她又何嘗不願意陪他,可這真的是不可能的。
“不,我相信一定有辦法,天帝也有心,我絕對可以感動天帝的。”他信心十足的模樣與-漓頹喪的表情成反比。
她搖搖頭,“不行的,人與精向來不得圓滿結合,從開天闢地以來皆是如此,我不想懷抱希望,卻偏又要被現實給逼得心痛神傷。”
“你要有信心呀!”他緊緊攫住她的細肩,“就算只剩一刻鐘我也不放棄,你等着我。”他深情的吻上她的唇,深邃的眼底溢滿對她的痴情至愛,就算失去所有,他也定要擁有她……-
漓在他深情的懷抱與撫弄下,再一次的跌進慾望深淵,即便這是錯,她也決定錯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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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嶽快步走在路上,四處尋求能留下-漓的辦法,但幾經打探,卻仍不得其法。就在他躁鬱憤懣之際!費倫又現身了!
“找不到留下-漓姑娘的方法是嗎?”他帶着一抹邪笑直盯着嵐嶽。
嵐嶽身邊的護衞全都朝費倫蜂擁而上,不讓他再有傷害嵐嶽的機會。
“又是你。”嵐嶽冷哼一聲,“放過你,你又來找死。”
“我可不是來找死的,而是為你想辦法來的。”費倫還以一笑。
“想辦法?”
“對,就是救-漓的方法。”費倫看了他身邊的大羣護衞一眼,“被這麼多人圍繞真的很不好受,能不能請他們退下?”
嵐嶽深吸一口氣,為了救-漓,即使有假,他也得試一試。於是他揮手摒退眾人,“你們全都離開這兒,退到半里外去。”
“是。”眾護衞領命退下。
“你可以説了,我要怎麼做,才能不讓-漓離開這裏?”他注視着費倫。
“不知大殿下聽説過漣山嗎?”
“漣山?不就是東邊那座峻偉的山嶺?”
“沒錯。漣山上面住了位世外高人!聽説他可傳信上天庭,只要你求得他的同意,或許能幫得上你的忙。”費倫眼泛星芒的説。
“當真?好,我這就去。”嵐嶽露出興奮的神情。
“不過,據説那高人住在漣山的斷魂谷頂,要到達那頂端可不容易,不知多少江湖高人命喪此谷呢!”
這便是他的計劃,他要讓嵐嶽屍骨無存!
“我不怕,再困難我也要爬上斷魂谷。”嵐嶽已抱定必死的決心。
“等等,斷魂谷僅得一人上去。”費倫又再次補充。若他帶了大批護衞,只怕計劃不成功。
“謝謝了。”
嵐嶽豈會不知費倫的野心與企圖?但只要能留住-漓,與她一生一世繾綣纏綿,他已不在乎這些了。
眼看着他毅然決然離去的頎長身影,費倫竟在頃刻間迷惘了……
難道真愛如此誘人,可讓一個擁有一切的男人連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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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漓姑娘,不好了……”
一名跟在嵐嶽身旁多年的護衞緊張地奔進宮中,直闖-漓居住的“柳台苑”
“巴哈,發生什麼事了?”正與於蕎飛在小廳泡茶的-漓趕緊從廳內走出探問。
“大殿下……大殿下他……”他用力嚥了口口水。
“大殿下怎麼了?”一聽到嵐嶽的名字,她立刻緊張起來。
“他被費倫所騙,一人獨赴漣山的斷魂谷了。”他急躁地説道。
“斷魂谷?!”
“是這樣的……”
巴哈把嵐嶽與費倫交談的內容大致説了一遍。也幸好他因放心不下,偷偷躲在附近偷聽他們的談話,這才知道事態嚴重了!
“什麼?!”-漓失神地倒退一步。
“斷魂谷險惡十足,多少人為上谷而命喪黃泉。我想他們的談話既然提到了姑娘,姑娘應該有辦法才是。只是我不懂,大殿下這麼喜歡姑娘,姑娘又為何要離開呢?”巴哈喘着氣,不解地問。
“我……我……現在不是説這個的時候,快告訴我斷魂谷在哪兒?”-漓直抓住他,心急地問。
“往東直走便是。”
“好,我這就去找他。”
她才想走,卻被於蕎飛喝止,“別去了,就當這是你們分別的時機吧!”
“不,他是為了我才赴險,我不能不管他。”説着她已迅速衝了出去。
於蕎飛沒轍,也只好跟上。
當她兩人連袂趕到斷魂谷,卻不見任何人-漓淚眼汪汪,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可過了好久好久,還是得不到半點回應。
“不,你不能出事!嵐嶽,你絕不能出事啊……”她哭啞了嗓子,趴伏在谷口直吶喊,那悽楚、悲慟的哀愁讓天地看了都為之動容!
“-漓姊,別喊了,或許他根本沒來。”事到如今,於蕎飛也只好這麼安慰她。
“不,我瞭解他,他肯定會來的。”-漓不放棄的跪在那兒,嘴裏直念道:“天帝,如果您要懲處,就針對我來吧!他是為我所害,求您放過他。”
“你看那是什麼?”突然,於蕎飛指着遠處崖邊垂掛的樹枝,上頭掛着一塊碎布衫,那正是嵐嶽的錦袍啊!
“啊!”-漓望着它,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一顆心霎時涼透。
“他八成已落谷了,別想太多,咱們回去吧!”於蕎飛忍不住也濕了眼眶,可她還是得勸她回去。
“不……他不會死,我要留在這兒等他。”-漓無神地説。
“-漓姊——”
“別説了,你回‘靈幻居’吧!別管我,你走——”她用力指着遠方,臉上有着堅持。
“可你一人……”
“我沒關係,反正死不了。”-漓的心已似堅冰般冷沁,失去了嵐嶽,她也了無生趣,只是她在等,盼望有奇蹟出現。
於蕎飛愣了半晌,知道此刻她再説什麼也於事無補,就先讓她留在這兒,回去後再叫其它夥伴輪流來勸她才是。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我再讓花芸姊與未央哥來看看你。”於蕎飛斂下眼睫,直瞅着她蒼白的面容道。
“不用,我誰也不需要。”-漓望着谷底,淚一顆一顆地淌下。
“我……”於蕎飛搖搖頭,輕嘆了一聲才轉身離開。她由衷的希望-漓能看開些,別再鑽牛角尖了。
可-漓就這麼待在谷口,一日復一日,整整一個寒暑過去了,卻仍未見嵐嶽現身……
而她就宛若化石般的坐在原處,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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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瑚與秦未央終於看不下去了,他們聯手強勢地將-漓帶回“靈幻居”。
可她仍舊是鬱鬱寡歡、不展笑顏,彷似一幅無生命的畫在風中飄揚,偶爾灑下了幾串淚,才能確定她還有靈氣在。
“-漓,別這樣,你快變回人形,咱們好姊妹説説話、聊一聊嘛!”花芸和於蕎飛待在-漓的屋裏,對着牆上那幅畫説了將近三個時辰的話,可依然等不到半點兒回應。
“花芸姊,我看我們還是讓她靜一靜吧!一年多了,她沒聽過我們半句話,不會在這一時半刻恢復的。”
於蕎飛蹙起眉,看着案上那張就快完成的畫像,很明顯的,上頭的人就是嵐嶽。可見-漓都是趁夜深人靜之時才變回人形,為嵐嶽作畫。
“唉!真不知她何時才能像從前那般教我們畫畫,和我們一塊兒遊街?”花芸搖搖頭,只好照於蕎飛的意思,先行離開屋子。
當她們一走,-漓這才動了下,她徐徐從畫中走出,獨自坐在椅子上,無神的開始磨墨,繼續着案上那幅尚未完成的畫像。
就在她眼含着淚,一筆一畫的勾勒完成時,畫中人突地一動,嚇了她一跳!
她還以為是自己日思夜夢的結果,不信的揉了下眼,就在下一筆要點上之際,畫中人居然又動了一下!
“嵐嶽!是你嗎?真是你嗎?”她欣喜若狂地對着畫紙叫道。
“漓兒,是我。”
畫中的嵐嶽對着她笑,慢慢從畫裏現身出來。
“你……你怎麼……怎麼……”-漓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自己心底的震驚,她本來應該開心的,可見他變成這樣,她又於心不忍。
他是將成為一國之君的人,而非變成一個畫中影呀!
“你放心,我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他笑意盎然地擁緊她。
“那你為何……”她仍不敢相信的伸手撫觸他的心口。倘若是人,心跳是緩和有序的。“啊,你果然是人!可為何……”
“我去天庭與天帝會面,他説只要我在棋技上戰勝他,便可允我一個要求,因此我答應了這項比試,可這一戰就大戰了數百回合,想不到待分出勝負時,竟已是一年後了。”嵐嶽輕拂過她的秀髮。
“什麼?你竟然……”她何其有幸,能得到郎君如斯對待。
“再累也無所謂,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
“可我不是人,天帝不會答應的。”-漓推開他,愁思又覆上眉間。
“但天帝被我的真情感召,他答應了。”
“什麼!”她倏然轉身,難以相信的望着他。
“不過,他也説了,我今生身負治國重責,且責無旁貸,不得假手於他人,所以我得完成今生的職責。”他盯着她道:“你可願意等我?!”
“願意願意,八百年都等了,何況是這幾十年呢?”-漓動容地撲進他懷中,緊攬他的腰。
“天帝還特准我可以常來這兒看你。”
“真的?”這下-漓已別無所求了。
她興奮得緊抓住他的雙臂,他卻大喊了一聲,“好痛!”
“你怎麼了?”她連忙放手,緊張的看着他。
“我手疼。”他咬牙硬撐。
她覺得奇怪。“手怎麼會疼呢?”
“這場棋下得太久,都快受不了了。”現在想想,他幾乎清醒的時候都在動腦。但每每在他想放棄的同時,他就會想起她,好鼓勵自己繼續支撐下去。
還好,他總算是熬過來了!
“我幫你揉揉吧!”她輕輕揉着他的手臂。
“漓兒,今天能見到你,所有的苦都不算什麼了。”他捧起她的小臉,柔柔地看進她的眼底。
“我也是,不過苦的人是你。”她害躁地低下頭。
“不,真正苦的人是你,天帝已在我腦中喚出你我過往的一切,我全明白,也全清楚了。”
“嵐嶽……”她眼眶蓄滿喜悦的淚水。
“不準哭,以後就跟着我,我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嵐嶽攬她入懷,細聞她的髮香。
“不委屈,跟着你我從不覺得委屈。”她抬起螓首,回吻他的唇,並伸舌舔舐着他剛毅的下顎。
“漓兒,別惹我,我這一上天庭可是禁慾太久,怕會傷了你。”他按住她不聽話的柔荑,壓抑着嗓音道。
“我不怕,我也要你。”-漓拉開他的手,小手慢慢爬上他早已堅挺的胯下。
“呃——”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我愛你……”她俯下頭,埋首在他腿間,對他施以愛的魔咒。
“你真是個小妖精,看我怎麼回報你。”
嵐嶽將她壓在牀榻上,瞬間拉開彼此的衣物。裸裎相擁的兩人展現出他們最深摯的情意,與綿延不斷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