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真大感沒趣,搖了搖頭,武定球“哼”了一聲,道:“這女子不知是什麼來路,對老前輩的問話如此不恭,真是不近人情!”翼仲牟道:“你們初走江湖,不知江湖上要避忌的很多,這女子也許有什麼隱衷,我們雖然當她是朋友,她卻未必敢推心置腹,一一告訴我們。”
一班人對這女子議論紛紛,大家都覺得她神秘莫測。金世遺對他們的議論,好像充耳不聞。自站開一旁,靜靜思索。那女子臨走時還特別提醒他,叫他記着今晚三更,説的當然是她所安排的,與李沁梅的約會了。金世遺想到今晚三更便可以見到李沁梅,自是無限歡喜,但卻也是有點懷疑:“這女子邪裏邪氣的,她不該是和我開玩笑吧?”
謝雲真這一班人對金世遺殊無好感,但到底有同仇敵愾之心,不好將他當作外人,謝雲真首先説道:“金、金大俠,你見到沁梅沒有?我聽説她是被囚在孟家的。”她心中實是不願將金世遺稱作“金大俠”,這三個字在她的嘴邊打了好幾個盤旋才説得出來。至於那根玉釵是她放在金世遺房中的,這件事她更不肯説出來了。
金世遺徵微微一笑,恭恭敬敬的對謝雲真鞠了個躬,説道:“不必客氣,不必客氣,你還是照舊的稱呼我做毒手瘋丐吧,我聽到你背後這樣叫我的。至於要救沁梅脱險的事,嘿,嘿,有她本派的弟子在此。卻何須要我費心?”金世遺故意裝作一表斯文的與謝雲真説話,話中卻充滿譏剌,把謝雲真弄得啼笑皆非。武定球更是沉不住氣,但他究竟是有點怕金世遺,怒容滿面,可不敢發作。
翼仲牟打了一個哈哈,説道:“天下各行各業,要數咱們做叫化子的這行最為逍遙自在。老弟,你是咱們這一行最傑出的人物,可惜今日始有緣相識,咱們親近親近。”他有竟插科打諢,沖淡這尷尬的氣氛。金世遺縱聲大笑道:“你是幫主,我是個小叫化。幫主大老爺,我可不敢和你親近。哈,你真要和我親近,我這手有毒,你知道嗎?”金世遺號稱“毒手瘋丐”,江湖上將他説成一個瘋子,瘋子已經可怕,更加上“毒手”,那就更可怕了。翼仲牟怔了一怔,不知他説的是不是瘋話,本能的將伸出去的手又縮回少許,金世遺大笑道:“翼幫主,你好好養息吧,孟神通已經走了,我也要走啦。”走過武定球身旁,突然在他耳邊輕聲説道:“記着以後不可背地罵人,不然以後還要你多吃爛臭泥巴!”武定球氣得兩眼發自,待得金世遺去遠,便大罵起來。
金世遺將他們戲弄一番,痛快之極,自到附近山頭去睡了一個大覺,夢中見到李沁梅捧着一朵天山雪蓮,在海面上緩緩行來,大海平滑如鏡,天上美麗的彩雲好像就要覆到海上,突然間谷之華也來了,金世遺正想迎接她們,突然間那姓厲的女子也來了,海浪忽然裂開,李沁梅和谷之華都沉了下去,只留下姓厲的那個女子哈哈大笑!
金世遺一驚而醒,抬頭一看,但見羣星閃爍,明月在天,已是將近三更的時分了。金世遺自笑道:“這一覺睡得好長,夢也發得荒唐!”忽地想起夢中那三個少女,李沁梅對他是一片深情,她不解世事,好像根本不知道人間的醜惡,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常常令他感到自慚形穢,也感到赤子的純真,金世遺願意像對待小妹妹的一樣愛護她。谷之華是呂四孃的弟子,金世遺尊敬呂四娘,也尊敬谷之華,雖然只是匆匆一面,已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谷之華見多識廣,心胸寬大,和靄可親,金世遺雖然比她年長,總覺得她好像自己的姐姐一般。金世遺對任何人都敢嬉笑怒罵,放蕩不羈,唯獨在谷之華的面前,第一次見面,就令他自然而然的不敢放肆。至於這個姓厲的女子呢,奇怪得很,金世遺覺得她邪氣十足,對她有説不出的憎厭,但卻又忍不住去想她,好像她是自己一個很熟悉的人一樣,甚至於在她的身上,可以看見自己過去的影子。一個人可以擺脱任何東西,卻總不能擺脱自己的影子。這也許就是金世遺既憎恨她,而又想念她的原故吧。
總之,夢中這三個少女,雖然各各不同,卻都已在他的心頭佔了一席位置,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夢中見到她們了。
明月將近中天,金世遺也走到了太行山的金雞峯頂,這時,谷之華和那個姓厲的女子,她們的影子在金世遺的心中淡下去了,李沁梅的影子則浮現出來,因為他就快要見到李沁梅了,但願這不是一個夢!
星河黯淡,月色朦隴,金世遺走上了金雞峯頂,穿過了一片樹林,果然發現了一樹參天古柏,在這古柏下面,果然發現了一個黑衣女子的背影。金世遺心情激湯,那姓厲的女子沒有騙他,李沁梅果然早已在這裏等候了。
金世遺使出蜻蜓點水的上乘功夫,悄沒聲的飛掠過去,想出其不意的和李沁梅開個玩笑,一口涼氣向她頸項吹去。
就在這時,金世遺忽地感到有些異樣,那回涼氣還未曾吹出,忽聽得那女子“噗嗤”一笑,回過頭來,説道:“金世遺你果然守信,現在正是三更!”哪裏是李沁梅,還不就是那個姓厲的女子!
金世遺氣得發抖,喝道:“好呀,原來是你在和我開玩笑!”那女子格格笑道:“金世遺,你記得你説過的話沒有?”金世遺道:“什麼?”那女子道:“你説過可以許我對你冒犯三次,你不發脾氣。”金世遺給她弄得啼笑皆非,做聲不得。
那女子又笑道。“我聽説你最善於捉弄別人,我就和你開一次玩笑,也算不了什麼。”金世遺道:“好,玩笑你開過了,李沁梅究竟在什麼地方?”
那女子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呀?”金世遺道:“那麼你説的約她今晚三更在此相會,也是騙我的了?”那女子道:“這倒並不是騙你的。”金世遺道:“那末,為什麼現在不見她?”那女子道:“我是約她今晚三更在此相見,不過,後來我在三更時分,便在這座山頭碰見了她,我突然改了主意,請她走了。”金世遺喝道:“為什麼?”那女子格格笑道:“怎麼。説過不發睥氣的,又發脾氣,休想我答你一句話。”
金世遺無可奈何,他又急於知道李沁梅的消息,只好忍着氣再問道:“你和她説了些什麼?你明明知道我要見她,為什麼又叫她走了?”那女子笑道:“因為我知道要見她的,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我對她説,沁梅呀,你的師兄是不是一個叫做鍾展的小子,她説是呀,是有這個小子。我就説,你的師兄在找你呢,還有一個姓武的小子和他一起,都是找你的。於是他向我道謝之後,便匆匆跑下山去了。”這女子一面説一面用手勢比劃,她學李沁梅的口氣説話,居然學得很像。
金世遺幾乎便要罵她,但想到自己對她許過的諾言,只好忍着。那女子又笑道:“我自問這件事做得不錯呀,人家是師兄妹,説什麼都是自己人,難道她不見自己人反要先見你嗎?”
金世遺道:“哼,做得不錯,那麼請問,你又何必要將我騙到這裏來。”那女子道:“月白風清,我無聊得很,找一個人來聊聊也不壞呀。何況我知道你歡喜開玩笑,既然是偶然碰上了你,也就不妨偶然和你開次玩笑。”金世遺冷冷説道:“我今晚可沒心情和你閒聊,好,你現在玩笑也開過了,對不佳,我可不能奉陪啦!”
那女子忽地叫道:“金世遺,你站着!”金世遺本已邁開大步,被她一叫,心中極不願竟,可是卻不由自主的腳步停了下來。那女于格格笑道:“金世遺,我剛才是開你玩笑的!”金世遺怒道:“我知道啦,不必再羅唆了!”那女子笑道:“你一點也不知道,你知道什麼?我是説,我剛才所説的,今晚約你來此,只是為了找你閒聊,只是和你開玩笑的,這説話本身就是和你開玩笑的。你聽懂了沒有?明白的説,就是我約你來此,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點也不是開玩笑的!”
金世遺聽她説得這樣莊重,半信半疑,姑且走回去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那女子道:“你的性命重不重要?”金世遺心頭一氣,道:“好,這是你第二次和我開的玩笑了!”那女子道:“你別胡亂算賬,這次一點也不是開玩笑,我是非常認真的,你吸一口氣看看,依我的説話,運氣衝擊你的足少陽膽經諸穴!”
金世遺姑且試試,依那少女的説話,將體內真氣運轉,衝擊足少陽膽經諸穴,自五樞、神道、居謬以至小腿上的“陽陵穴”,運轉一週,暢通無阻,正想説話斥那少女,忽覺真氣所衝擊過的各處穴道,竟然徵微有麻癢之感,方自一驚,轉瞬之間,忽覺遍體生寒,尤以足跟為甚,便似臘月寒天,侵入寒泉之內一般。
那少女笑道:“如何?我不是和你開玩笑了吧?”金世遺沉吟不語,半晌説道:“想不到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竟是這般厲害!”那少女道:“這還是因為你的內功深厚,所以沒有當時發作。不過他那修羅陰煞功的陰寒之氣,卻已留在你的體內,你事後雖然運氣驅寒,卻沒有驅除淨盡,那陰寒之氣。向阻力最小的地方鑽去,沉聚足跟,你是不是覺得足跟湧泉穴最為冰冷,這就是了!”金世遺點了點頭。那少女又道:“幸虧是你,若是別人,寒氣攻上心頭,神仙難救。即以翼仲牟而論,他受了孟神通的一掌,雖然連服了兩粒碧靈丹,大約也得大病一場。你功力深厚,寒氣不能上行,侵入你的心房,便下行沉聚你的足跟。你如今已經發覺,以你的功力,每日連功三次,與之相抗,可以使寒氣不至上升,這樣一來,性命或可保全,但最少也要半身不遂,這兩條腿是從此廢了。”金世遺慘笑道:“這樣子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何況每天還要多受折磨!”慘笑變為狂笑,轉身使走。那少女道:“你想做什麼?”金世遺道:“孟神通中了我的毒針,料他也得大病一場,我趁他功力未曾恢復,而我又尚能行走之際,且找他再惡鬥一場,最多是彼此同歸於盡!”
那少女冷笑道:“你的性命就這樣不值錢麼?只想要孟神通陪你的命便作算了?再説,孟神通有他的門人弟子相護,他的師弟也已練到了第五重,你想與他同歸於盡,只怕也還未必能夠呢!”金世遺心中一動,聽她説得有理,便留下來,想道:“聽她口氣,莫非她能解救?”但以金世遺的脾氣,連李沁梅的恩惠他都不願接受,卻又怎肯開口求她?
那少女早已看出了金世遺的心竟,笑道:“金世遺,我求你一件事!”金世遺道:“我就要半身不遂,還能夠幫你什麼?”那少女道:“我求你幫我復仇。修羅陰煞功我雖然沒有學會,但在當今世上,卻只有我一個人懂得解救。看你神情,你覺得奇怪是不是?你大約想問:你不會這種功夫卻又怎懂得解救?那是因為孟神通只偷走了那三篇練修羅陰煞功的秘笈,解救的方法,卻還留在我的手中。你願不願與我作個交易,我給你解救,你助我復仇?”
金世遺何等聰明,一聽便知道這少女的心意,心道:“向孟神通報仇,談何容易?也許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也報不了這個仇,我一許下諾言,那就得受她束縛,而且不管我喜不喜歡,都要和她交上朋友了。”但天下除了這姓厲的女子之外,又無人能夠解救,難道自己甘願從此成了廢人。要知死並不難受,半死不活那才是最難受的事情。金世遺轉念想道:“焉知這不是她的一番好意?她怕我不肯接受她的好意,所以才提出這個辦法,説成是她求我的,免得傷了我的顏面?”金世遺猜得不錯,這女子的確是兩樣心思都有,既想縛着金世遺,又怕他不肯接受。
那女子等了一會,不見回答,笑道:“怎麼樣?我求你你也不願麼?這等交易,咱們彼此都不吃虧,誰也不沾誰的恩惠,豈非最好不過?”金世遺心中嘆了口氣,説道:“好吧,你給我解毒,我助你報仇,就這樣定了。”
那女子道:“你閉上眼睛。”金世遺道:“幹麼?”那女子道:“我怕你見了害怕。”金世遺大笑道:“我還不知道天下有什麼足以令我害怕的事情!”那女子凝眸一笑,道:“真的?”金世遺心頭一顫,不知怎的,竟然覺得這女子有幾分可怕!那女子莊容説道:“我給你施術,你不但不能害怕,而且還得絕對信任我才行。”金世遺笑道:“我現在是病人,病人當然得聽醫生的話。你儘管施術吧,我不害怕!”那女子取出一把銀針,每枝有兩寸來長,説道:“你不害怕,就瞧着吧。千萬不能運功相抗。”手起針落,一口銀針插進了他額上的太陽穴,這太陽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金世遺心念方動,那口針已深深插入,登時引起一陣劇痛,金世遺咬牙忍往,轉瞬之間,那少女在金世遺十二道死穴都插了一口銀針,痛了一陣,又是一陣,劇痛接續而來。身上的寒惹自然而然的不覺得了。
劇痛中金世遺想道:“這治法好生奇怪。咦,更奇怪的是為什麼我竟會甘心情願聽她擺佈?”
針戳死穴,而金世遺並不死亡,那自是證明療法有效。不過金世遺事先並不知道療法有效,那女子又是邪氣十足,而金世遺卻並不懷疑她有壞念,也確實沒有連功相抗,他這才自己發覺,他原來確是信任這個女子,並不只是口上説説而已。金世遺一生之中,除了極有限的幾個人之外,很少信任別人,而現在卻竟然信任這個女子,這女子又曾不止一次騙過他的,何以會如此信她,任憑她針戳死穴?連金世遺自己也莫明其妙。
劇痛漸漸減弱,那女子道:“現在你把右腳伸出來。”金世遺又聽她的話,那女子雙手捧着他的腳跟,手指在他湧泉穴輕輕一按。
這一按下,金世遺登時覺得奇癢無比,痛還好受,癢卻難耐,金世遺不覺笑出聱來,説也奇怪,一笑之後,忽覺全身輕鬆,不但痛苦大減,連氣血也暢通了。那女子格格笑道:“你最少怕有六七大沒洗身了吧,腳板臭哄哄的,虧你還笑呢。”金世遺道:“哪裏,哪裏,我前天還在清溪裏沐浴過來。”金世遺雖然知道這女子乃是説笑,可也覺得不好意思,那女子的手掌又軟又滑,金世遺被她輕輕按摩。有一種説不出來的奇特感覺,心中思如潮湧,甚至連痕癢也不大感覺了,這才忍住了笑聲。過了一會,湧泉穴上有一股熱氣升上,流轉全身,陰寒之氣漸漸散發。
那女子給他按摩了右腳的湧泉穴後,又依法施為,治好他的左腳。金世遺氣血暢通,兩隻腳跟的冰冷之感登時大減。那女子等了一陣,看到金世遺臉色由白轉紅,便把插在他十二道死穴上的銀針一一拔起,金世遺渾身舒服,但覺軟軟綿綿的,像是大病初癒一般。
那女子笑道:“功德圓滿了。你餓不餓?我找兩隻野兔來給你烤吃。再説我也還要到山溪去洗手呢,你在這裏待一會兒。”金世遺自己靜坐連功,氣力稍稍恢復,忽然想道:“我若軫這機會逃走,她奈我何?她作弄我也作弄夠了,我何妨也作弄她一次。”但轉念一想:“不可,不可!別的可以開玩笑,她給我醫好了傷,我作弄她,她豈不要疑心我是負義之人?”念頭即起即滅,終於還是留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那女子果然打了兩隻野兔回來,生起火堆,把兩隻野兔烤熟,分給金世遺吃,她不停的逗金世遺説話,問金世遺蛇島的風光,説道:“我還未出過海洋,總想有一天能到海上玩玩,你願意給我掌舵麼?”金世遺道:“我自蛇島出來之後,也未曾回去過。好吧,將來我回去的時候,我告訴你,你可以搭我的船。”那女子正色説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到時你可不得瞞着我偷偷的走。”
金世遺看她淺笑輕顰,忽然想起小時侯一個老乞丐説給他聽的一個神話,據説很高很高的山上有個魔鬼,他最喜收買人世的靈魂,你喜歡錢的他便給你金子,你喜歡做官他使助你取得功名,但他卻要你的靈魂。和他簽了賣身契約之後,你的一生便要聽他指使了。金世遺答應了替一女子復仇,不知怎的,便似覺得與她簽了賣身契約似的,竟然想起了這個荒誕的神話。
那女子凝視金世遺的眼睛,道:“你想什麼?”金世遺心頭一凜,道:“沒什麼呀。”那女子道:“你答應助我復仇,這可不是一句空話,請問你憑什麼可以助我復仇?你自問你的武功能勝過孟神通嗎?”
金世遺氣往上湧,冷冷説道:“你救了我,我最多加上利息,還你一條性命便是。”那女子格格笑道:“聽你的口氣,你雖然不好意思説出來。卻是承認你的武功不如孟神通了,所以打算拼掉你的性命。”金世遺道:“我助你復仇,最多也不過為你捨命而已,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那女子笑道:“當然不滿意。你死不打緊,可是我仍然是報不了仇呀!拔況你若是鬥不過孟神通,你縱然失了一條性命,你對我許下的諾言。也仍然沒有做到呀。”金世遺攤開雙手,淡淡説道:“那又有什麼法子?我所有的僅僅是一條賤命!”
那女子道:“我有法子。到你武功大大勝過了孟神通之時,助我復仇,豈不是易如反掌?”金世遺失聲笑道:“我道你有什麼法子?嗯,我不妨對你實説了吧,我自問若要勝過孟神通,那最少恐怕也得十年。十年之內,我武功縱有長進,大約也??能和他打個平手,不致於被他的修羅陰煞功所傷罷了。”
那女子笑道:“你現在知道修羅陰煞功的厲害了?依你現在武功的底子,確實得練十年才可以勝過孟神通,而且還得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沒有長進才行,若是他練到了第九重的境界,你就是十年之後,也未必打得贏他。”金世遺大為喪氣,道:“那你又有法子?”那女子道:“只要你聽我的話,我可以令你在三年之內,武功便壓倒孟神通。十年之內,當今之世,無人能與你抗手!不但如此,還可以令你成為古往今來第一位的武學大師!”金世遺心頭一動,猜到了幾分,登時疑心大起,卻故意作出困惑的神氣問道:“你若有如此本領,何須求助於我?”
那女子挪近他的身邊,兩隻又圓又亮的眼睛正對着他,説道:“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這其中自有緣故。”金世遺道:“什麼緣故?”那女子道:“我先要你相信我不是開玩笑的。你試想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只不過是我家傳秘籍其中的三篇而已,而據我所知,我家傳秘籍所載的武功,乃是根據一位前輩異人口述紀錄下來的,那位前輩異人的全部武功,比起我家紀錄下來的,有如大海之比小溪。咱們若找到了那位前輩異人所留下來的武功,縱有一百個孟神通又何足懼?”金世遺道:“那位前輩異人已死了三百年了,你怎樣去找他所留下的武功?你又怎知道他準有武功留下!”
那女子驚詫非常,跳起來道:“你也知道這件事情?不錯,我所説的前輩異人正是那位死了將近三百年的喬北溟。你知道我是誰嗎?”金世遺道:“正是呀,我和你認識了兩天,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那女子道:“我叫厲勝男。我問你的意思不是這個,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金世遺道:“我知道你是要找孟神通報仇的人。”那女子道:“這是我對你説的。”金世遺道:“正是呀,你不説我怎麼知道?”那女子笑道:“原來你是繞着彎兒説話,如此説來。你在未碰見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世間有我這個人了。”金世遺道:“我比你早生幾年,又是四方亂闖,惡名遠播江湖。你知道有我這樣一個人自是不足為奇。”那女子道:“反過來説,你知道我的名字就奇怪了,是不是?不過我倒覺得有點奇怪呢,你知道三百年前有個喬北漠,卻不知道我是誰?”兩道明如秋水的眼光緊緊的盯着金世遺,好像看出了他不是説謊,這才鬆了口氣。歇了一歇,説道:“我的身世從來未對人説過,你既然知道喬北溟這樁事情,我今日就對你説了吧。”金世遺道:“我猜得到你的身世大約有關武林秘密,若是這樣,不説也罷。”
那女子道:“咱們今後要彼此依靠,説與你聽何妨。”金世遺聽她説出彼此依靠的話,打了一個寒噤,心道:“這賣身契約,她當我是簽定的了。”只聽那女子説道:“喬北溟有個徒弟名叫厲抗天,一生對他忠心耿耿,他既是喬北溟的徒弟,又是他的管家,喬家的武功秘典,他都曾過目,喬北漠前半生的武學心得,也都由他紀錄。只因喬北溟的名氣太響,所以三百年後還有人知道,至於他的管家呢,那卻早已埋沒無聞了。”金世遺道:“啊,原來厲抗天是你的祖先。”那女子道:“不錯,他是我的上七代祖先。喬北漠是當時的第一位魔頭,得罪了許多俠客。後來他傷在大俠張丹楓劍下,假裝身死,逃到海外,我的先祖沒有隨行,他怕人向他尋仇,更怕別人搶奪他的武功秘笈,所以便隱姓埋名,而且世世代代相傳,絕不在江湖上露出風聲。”金世遺道:“令先祖倒善於保身,若是我就悶不住氣。”那女子道:“喬北溟逃到東海的一個海島,這消息只有我家知道。他在那海島上留下了他一生的武功心得,也只有我家知道。”金世遺笑道:“我卻早知道了。”地想起那幅怪畫,本待問那女子,轉念一想,又忍着不説。那女子望了他一眼,又道:“其實即算別人知道:也沒有用處。別人尋到了那個海島,也沒法子取得喬北溟留下的武功典籍,因為這裏面還有一個秘密,只有我家知道。現在來説,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金世遺道:“你是想我一同去那海島,發掘喬北溟留下的武功?”那女子道:“不錯。”金世遺道:“你何以不自己去?”那女子道:“一來我不懂航海。二來,那個海島是個有名的魔島,有人作伴,總比單身前往的好。”金世遺想起以前師父告誡他不要上那海島去玩的事,心道:“難道那海島上除了火山之外,還有什麼怪異的東西。”
那女子繼續説道:“還有第三個原因。我的武功根基還淺,即算得了喬北溟所留下的武功典籍,只怕也不解其中奧妙。若然自己盲目苦鑽,頭髮白了,也未必學得成功,如何報得了仇?令師毒龍尊者是近百年來第一位武林怪傑,你所學的武功路子,和各大門派都不相同,明白的説,乃是偏門而非正宗。可能與喬北溟以前所走的路子不謀而合。你若得了喬北俱的武功典籍,定然事半功倍,不消多久,便可成為一代的武學大師。”
金世遺道:“你不是説,你家中也還留有一些武學的秘典嗎?學全了那些武功,能不能制服孟神通?老實説,我聽到世代相傳的説法,對喬北溟此人殊無好感,不願做他的隔世弟子。”那女子大笑道:“人人都道你行徑怪僻,説你是當今之世的大魔頭,想不到你與那些名門正派的弟子一樣,迂腐得真可以!武林中世代相傳,説喬北溟行事邪惡,那又與你何干?何侃他已經死了三百年了!他留下的武功,咱們取之何傷?你不願做他的隔世弟子,難道他的鬼魂還能附在你的身上,強你拜師不成?”
金世遺默然不語,想道:“喬北溟臨死之前會對那海客言道:誰能將他的遺棺運回中土,誰便是他的隔世弟子。我生平從不輕易受人恩惠,若然學了他的武功,我豈可忘了他的恩澤,不將他當做師父?寧欺生人,莫欺死者。對一位死去的前輩。不管他是何等樣人,我對他背信葉義。總不應該。”
金世遺正在躊躇莫決,那女子又道:“我家中的一些武學秘典,不過是喬北溟前半生的心得,而且又非全部。即算學全了也比不得當今的幾位武學大師。何況其中最重要的三篇修羅陰煞功的秘典,又給孟神通搶去了。”金世遺問道:“孟神通是怎樣搶去的?”那女子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知怎的,給孟神通探聽到我家的秘密,前來尋事。我父親那時侯還未到三十歲,修羅陰煞功僅練到第三重,雖然將他重傷,但中了他的暗器,自己也不治而死。當時我還沒有出世,我是媽媽的遺腹女,我媽本來盼望我是個男的,誰知令她失望,所以她給我起個名字,叫做勝男。好了,話都對你説清楚了,你對我許下了諾言,算不算數?你要助我報仇,一定得去找尋喬北溟留在海島上的武功秘典。”
金世遺想了好一會子,他雖然不願做喬北溟的隔世弟子,但想來想去。除了這個辦法,別無他法可以助他報仇,便道:“好,我依你的説話便是,三月之後的月圓之夜,你在東海海邊嘮山上清宮的門前等我!”
那女子道:“為什麼要三月之後?”金世遺大笑道:“我只答應助你報仇,並沒有答應成天跟着你呀。不必羅唆,三個月後,咱們一同出海!”説罷轉身使走。
那女子忽地一聲怪嘯,追上前來!
金世遺怒道:“我已答應三月之後與你一同出海,找尋喬北溟所留的武功秘典,你還來糾纏我做什麼?”話猶未了,那女子已追到了金世遺的背後,突然駢指如戟,同金世遺背心的“志堂穴”用力一戳,這“志堂入”乃是人身死穴之一,金世遺萬萬料想不到,那女子會突然間向他下此毒手,何況他毒傷初愈,精神尚未完全恢復,即算有所準備,此時也不是那女子的對手。但聽得“咕咚”一聲,金世遺給她戳個正着,登時倒地。暈眩中只聽得那女子嘆了口氣,好似還説了幾句什麼説話,但金世遺已聽不清楚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世遺一覺醒來,但見曉露未乾,朝陽初起,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時分。金世遺好生詫異:“我怎麼還沒死?難道是做夢麼?”四處一瞧,那女子也不見了,地上有她用劍尖所到約兩行字跡:“請記諾言,三月之後,月圓之夜,我在嘮山上清宮門前等你。”
金世遺試運真力,但覺血氣暢通,他隨手劈下,斬裂了一塊岩石,試出武功已是完全恢復,不禁又驚又喜,再一看地上留有一灘淤血,又發覺自己的雙腳腳跟都貼有藥膏,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女子見我執意要走,而我體內的遺毒尚未拔盡,故此她用這個辦法將我點倒,好替我治傷。修羅陰煞功怪異之極,她昨晚用銀針插我的死穴替我治傷,我臨走之時,她用重手法點我的死穴,想必也是與銀針插入、拔毒療傷的治法同一道理。只是她不聲不響,突然下手,卻真是駭人!”但轉念一想,那女子昨晚若是先説清楚,當時自己執意要走,只怕也未必肯相信她的説話。思念及此,不自覺的對那女子有點感激起來,他昨晚討厭她的糾纏,而今不見了她,反而有點悵惘了。
金世遺走下了太行山,先去找尋李沁梅的消息,到新安鎮上打聽,鍾展武定球這一行人早已走了,金世遺不知他們走向何方,但想李沁梅一定是跟他們同走的,想起李沁梅對他如此痴心,渴欲見他一面,竟然當面錯過,以後又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了。想到此處。金世遺又不禁恨起那姓厲的女子來。
太行山離邙山不過兩三日路程,金世遺既然找不到李沁梅,自自然然的便想起了谷之華來。
他木來就是要到邙山去祭掃呂四娘之墓的,於是便渡過黃河,前往邙山。在離邙山還有六七十里的時候,金世遺想起生平坎坷遭遇,想起茫茫大地,知己誰人?
正自放聲高歌,忽有兩騎快馬趕過他的前頭,聽得他狂歌怪笑,馬上的騎士不由得向他注視,一看之下,那兩個人都發出一聲怪叫,策馬飛奔而去。金世遺認得這兩個人,一個是路民膽的兒子路英豪,一個是白泰官的兒子白英傑。
路民膽與自泰官乃是呂四孃的師兄,早已去世。他們的兒子繼承家學,在江湖上也掙下了響噹噹的名頭。金世遺初闖江湖之時,專找成名的人物為難,曾打遍大江南北,許多英雄豪傑都是他手下的敗將,路英豪和白英傑這兩個人也曾吃過他的苦頭,故此他們一認出了是金世遺,便立刻策馬飛奔,不敢招惹金世遺。
金世遺啞然失笑,但隨即已感到有點悲哀:“原來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都已把我當作不可沾惹的妖魔看待!我曾做過什麼壞事?最多不過戳破他們的處名而已,他們有何道理這樣忌我恨我?”殊不知這些在武林中有威望的人物,最忌的就是別人拆穿他的武功底細,金世遺到處與成名人物為難,又焉能不到處結恨?
金世遺想到此處,一種自暴自棄的心情忽然又油然而生,故意把衣裳撕破,打散頭髮,又在面上抹了污泥,打扮成一個乞丐模樣,仰天笑道:“好呀,你們把我當成毒手瘋丐,我今日就恢復我毒手瘋丐的本來面目!”他變容易貌之後,臨流照影,自暴自棄的心情令他覺得甚為痛快,然而又有些悵惘。原來他想起了冰川天女。他在五六年前,一向是扮成“瘋丐”的模樣,遊戲人間的。後來碰到了冰川天女,冰川天女不歡喜他這樣打扮,這幾年來他才以正常人的面目出現。
如今想起冰川天女,不覺一片惘然,心道:“除非我再碰到一個風麈知己,否則我將以毒手瘋丐的身份混過這一生了。”就在這時,谷之華的影子浮上他的心頭,雖然他與谷之華僅是匆匆一面,他卻覺得谷之華好像比李沁梅更憧得他。
過了一會,金世遺又碰到兩個熟識的人,一個是周潯的弟子程浩,一個是李源的兒子李應,這兩個人也曾吃過金世遺的苦頭,他們遠遠看到金世遺就繞道避開了。金世遺忽然想起路民膽、白泰官、周潯、李源這幾個人都是呂四孃的同門,也即是當年“江南七俠”中的人物,心中有點奇怪,想道:“怎麼今日盡是碰到江南七快的門人弟子,莫非他們也是到邙山的麼?”
走了一程,距離邙山僅有三十里左右了,猛聽得後面馬鈴聲響,金世遺心道:“且看又是江南七俠中哪一位的門下?”索性在路旁坐下,睜眼一看,來的其是三騎,這回來的,金世遺卻是一個也不認識。前面一騎是個年近六十的老婦人,態度雍容,像個富貴人家老太太的身份。跟在她後面的卻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眉清目秀,稚氣未消。饒是金世遺見多識廣,也不禁有點疑惑,心想:“這位老太太不像江湖人物,但看她精神健鑠,身手矯捷,分明又是個武功根底很好的人。這兩個少年一望也是懂得武功的,不知是不是他的孫兒?”金世遺心有所疑,不禁多望了他們兩眼。
那兩個少年瞧着金世遺這副怪狀,有點害怕,忽地喝道:“兀這惡丐,你敢向我們擠鼻子,瞪眼睛!”在馬背上一個彎腰,向後折身,坐騎仍然疾跑,他們已在地上抓起兩塊泥土,身手端的矯捷非凡。前頭那位老太太,剛剛説道:“小阿子不可多事!”那兩個少年已把兩塊泥土向金世遺擲出。
金世遺笑道:“你們是皇太子麼?怕人家看!怕人家看,就該躲在家裏不出來!”伸指疾彈,“卜卜”兩聱,那兩塊泥土都給他彈了回去。那老太太吃了一驚,要如泥塊軟脆,難於受力,用力稍大,泥塊便會碎裂,用力小了,又彈不回去,金世遺這一彈恰到好處,那老太太是位武學的大行家,見他抖露了這手上乘的武功,焉得不驚?
那兩個少年剛待伸手去接,只見那塊泥土將到跟前,忽然一個拐彎,向着自己打來,來勢飄忽,那兩個少年看見了金世遺是要打他們的穴道,卻不知要打的是哪一處穴道?一個接空,嚇得慌了。就在這時,那老太太突然勒住馬頭,她兩個孫兒的坐騎正好趕上,金世遺彈回去的兩塊泥土也正好飛到,那位老太太揚袖一拂,姿勢美妙之極,只聽得“波”的一聲,兩塊泥土在半空裂開,揚起一片塵霧。那老太太喊道:“尊駕如此功夫,怎的與小阿子一般見識!”金世遺猛地省起,叫道:“你是趙老太太麼?哈,江南七快的後人,算你最為高明瞭!俺化子正要領教領教!”
那老太婆甚為驚異,隨即便猜到了金世遺定是江湖上所説的“毒手瘋丐”。冷冷説道:“我此刻沒有功夫,你要找我請到涿縣趙家莊,我隨時候教!”唰唰兩鞭,催馬疾行,金世遺隱約尚聽得那兩個少年問道:“婆婆,這個人就是毒手瘋丐嗎?你為什麼不給點厲害,讓他瞧瞧?”
這位老太太正是江南七俠之中曹仁父的女兒,名叫曹錦兒,曹仁父在七俠之中年紀最大,所以曹錦兒在七快的兒女們之中,年紀也最大,今年已有五十八歲了。
她嫁給涿縣一位姓趙的世家子弟,丈夫並不是武林中人,幾十年來,她從少奶奶而變為老夫人,功夫雖然沒有擱下,江湖人的氣質卻已淡了。所以她才不願在大路上與金世遺打架。
金世遺哼了一聲,心道:“居然向我端老太太的身份,要不是念在呂四娘和我師父有交情,又兼看在你一大把年紀的份上。我就把你拉下馬來!”他一日之間,接連碰到了七八個江南七俠的門人後輩,心中已猜想到定有什麼事情,當下加快腳步,趕到邙山,正是中午時分。
這時正是春夏之交,山花遍地,山峯上掛下的瀑布,在麗日下酒起金色珍珠的泡沫。金世遺精神一爽,想起等下要到呂四孃的墳前祭掃,便在瀑布旁邊洗去了面上的污泥,稍稍整飾儀容,走了一會,經過一條兩行槐樹夾着的墓道,墓園已經在望,忽聽得有人大聲叫道:“毒手瘋丐來啦!”
金世遺抬頭一望,只見山頭上高高矮矮,三五成羣,江南丐幫的幫主翼仲牟和他的寡嫂謝雲真也在其中,金世遺心道:“原來江南七俠的門人弟子在此聚會,剛好給我碰上了。”正想看谷之華在否,只見幾個年青漢子,已是怒氣衝衝的跑過來,路英豪和白英傑也在其內。
原來今日正是他們的師祖獨臂神尼五十週年的忌辰,江南七俠的門人弟子,武林好友,雲集邙山,路英豪和白英傑仗着人多,大着膽子上來攔阻。路英豪首先喝道:“金世遺,這裏豈是你撒野的地方?”金世遺冷笑道:“邙山是你的麼?我為什麼不可以來?”逕自前行,毫不睬他,路白二人大怒,雙劍齊出,他們二人親如兄弟,練了一套兩人合使的劍法,凌厲非常,一劍刺金世遺左脅的“期門穴”,一劍刺金世遺右脅的“精促穴”。金世遺笑道:“你們不講理,我就是不講理的祖宗!”一個盤龍繞步,路白二人雙劍刺空,只聽得錚錚雨聲,他們手中的長劍都飛上了半空,原來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他們的虎口都被金世遺使用“鐵指禪功”,彈個正着,這還是金世遺手下留情,要不然他們的腕骨都得折斷!
頓時喝罵之聲大起,金世遺雙臂一振,又把兩個漢子打翻,曹老太婆大怒,起立喝道:“金世遺你是來找我的麼?”他的兩個孫兒道:“今天何須你老人家出手!”話聲未了,早已有十幾種暗器向金世遺飛來,金世遺大怒,鐵枴一揮,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地上一大堆破銅爛鐵,所有打來的暗器都變成了碎片了。金世遺冷笑道:“你們有暗器,我也有暗器,你們再不住手,我可要不客氣啦!”金世遺的“毒龍針”天下聞名,眾人一想,縱能將他制服,只怕也得傷亡過半,登時氣餒,果然沒有一個人敢再發暗器。曹老太將龍頭拐一頓,正想邀幾個武功最好的同門去鬥金世遺,翼仲牟趕忙説道:“曹大姐,你先問問他的來意。”聲音雖小,金世遺卻已聽聞,哈哈笑道:“你們江南七俠的門人,素來以俠義自居,卻原來這樣蠻不講理!”正是:欲上邙山尋玉女,卻驚平地起風波。
欲知後事如何?請轉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