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琳勝回一場,羣雄皆大歡喜,尤其是曹錦兒更對她大大奉承,馮琳退了回來,曹錦兒便立即上前迎接,同她道勞,各派宗師也末深悉其中奧妙,多讚許她。就在此時,馮琳忽聽得“嗤”的一笑,像是有人貼着她的耳朵笑出來似的,馮琳大吃一驚,但看各派宗師均是正襟危坐,臉上神色如常,對這笑聲,似乎是除了馮琳之外,誰都沒有聽到。馮琳知道孟神通在戲弄痛禪上人之時,曾用過“天遁傳音”的功夫,心中一動,想道:“難道是孟神通對我冷笑?”但立即便想到:“若是有人暗助於我,這個人絕對不會是孟神通;孟神通若然知道,也絕不會幹休,豈僅只是發出冷笑?”而且那笑聲,並無惡意,不似冷笑,馮琳被這一笑,不禁引起三個疑團,第一、剛才是不是有人暗助自己?第二、除了孟神通之外,還有誰懂得“天遁傳音”?第三、若果真是有人暗助,這笑聲當是同一人所發,他為什麼要如此詭秘?
就在馮琳暗自沉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孟神通那方又出來了一個人,指明向武當派挑戰,這個人是東海長明島的坎離劍屠昭明。
只聽得他朗聲説道:“素仰武當派的七十二手連環奪命劍法威力無窮,小可不自量力,要請武當派高明之士賜教。”雷震子在各派掌門中年紀最輕,資歷亦淺,不知此人來歷,心想自己是掌門身份,當然不便下場,正想挑出一名功力最高的師弟,上去應付,只聽得屠昭明哈哈一笑,按着説道:“前幾場都是單打燭門,繼續如此,未免乏味,聽説最能表演武當劍法威力的是九宮八卦劍陣,就請雷掌門率領貴派高明之士,布成此陣,讓小可見識見識如何?”
武當派約九宮八卦劍陣,是以九個精通連環奪命劍法的人,按着九宮八卦方位布成的,自徙明末武當派的黃葉道人創此劍陣之後,百餘年來只用過三次,一次是對付女劍客玉羅剎,一次是對付大魔頭韓童山、葉橫波夫婦:最後一次則是在十餘年前,冒川生在峨嵋山“開壇結緣”的時候,對付靈山脈約九名弟子。武當派的連環劍法本以迅捷綿密見長,若是九個精通連環奪命劍法的人同使,那就簡直沒有半點空隙,連蒼蠅也飛不過的,即算在場的各派宗師,也末必能夠單人匹馬,燭闖此陣,何況屠昭明還指明要雷震子親自主持?
屠昭明此言一出,四座皆喜,武當派三老之一的閒雲道人和峨嵋長老金光大師識得屠昭明來歷,卻不禁心中一凜。
原來屠昭明此人正是以前靈山派掌門韓童山的工弟子,也是十餘年前,武當長老冒川土最後一次“開壇結緣”的時候,曾率領同門,闖過武當劍陣那個葉大任的師弟,那次屠昭明沒有同來,靈山派大敗之後,屠昭明便即在江湖失蹤,過了好久,始有人傳説,他是另有奇遇,拜一位在東海隱居的劍客為師去了。
金光大師年近八旬,和韓重山同一班輩,深知韓重山門下弟子,以屠昭明最強,遠勝於掌門師兄,如今銷聲匿跡了十餘年,既敢再履中原,想必是練成了某一種武林絕技。閒雲道人則是雷震子的師叔,前兩次的武當劍陣,大敗韓童山夫婦,與大敗靈山派諸弟子之役,他都曾在場。因此在他認出了屠昭明之後,立即想到他是來報師父師兄兩次大敗之仇的。但想他縱再彈也強不過它的師父當年,雖是心中一凜,卻也不以為意。
雷震子名如其人,是一副霹靂火的脾氣,做了掌門之後,收斂許多,聽屠昭明指明要他主持劍陣,禁不住怒火上騰,要不是顯着掌門身份,幾乎就要發作。當下“哼”了一聲,冷冷笑道:“敝派的劍陣,只招待當世高人,閣下口出大言,想當具有震世駭俗的本領,或者亦足以當高人之號,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閻下的名字,究竟如何,總要見過方知,我不便破例,你還是與我門下弟於先比試一場吧!”
雷震子説了之後屠昭明也立即“哼”了一聲,神氣比雷震子更高傲的説道:“我自然不是當世高人,但貴沛的劍陣也末必要高人才能闖破,究竟如何厲害,也得見過方知,我説過的話從不收回,既然説了,也不便破例更改!”
兩人怒容滿面,場面登時僵了,閒雲道人勸解道:“雷掌門,這位屠兄是當年靈山派武學大師韓重山的弟子,他的師父、師兄都曾在本派劍陣內印證過武功,念此淵源,掌門似不妨破例。”屠昭明雙眼朝天,淡淡一笑,意思似説:“你們如今知道我的來歷了嗎?”
雷震子張抑怒火,説道:“既是師叔説情,那麼就這樣吧……”隨即叫出九個名字,三個是它的師弟,三個是他的師侄,還有三個是他的弟子,叫這九人列成劍陣,冷笑説道:“尊駕既然劃出道兒,要試便請一試,松石師弟,你們小心在意,接待高賢!”
頃刻之間,劍陣已經布好,松石道人是武當第二代中出類拔莖的人物,武功聲望都僅次於掌門師兄,雷震子命令他代替自己主持劍陣,總算是很重視屠昭明瞭,屠昭明“哼”了一聲,冷冷補道:“雷大掌門不到陣中,想是認為屠某還不堪承教,要是屠某萬一繳幸,從貴派的劍陣中闖出來:…”雷震子不待他把話説完,便即截着説道:“到什麼地步説什麼話,屠先生你現在尚未踏入陣門,這話不嫌説得過早麼?”兩人的語氣都冷傲到極,屠昭明似乎根本就不把松石道人所主持的這個劍陣放在眼內,未曾入陣,便先要與雷震子訂好破陣之後如何,而雷震子的話意,更是分明的説他末必有本領破陣。
屠昭明面色一變,“哼”了一聲,但立即又哈哈笑道:“你的話也説得是,到什麼地步説什麼話,等下再和你説!”笑聲中充滿自負和對對力的輕視。拔劍出銷,立即闖陣!
屠昭明這口劍式樣特別,一般是短劍二尺八十,長劍三尺六,他的這口劍卻長達四尺有多,但寬度則僅及三指,劍鋒泛着暗赤色的光華。閒雲道人對於各種兵器素有研究,見他也不禁一怔,小道:二垣口劍志是古怪,只怕當真練有什麼邪異的功夫。”
屠昭明長劍一亮,即從葉門踏入,把守異門的是雷震子另一個師弟凌一飄,長劍平胸,護着前心,退後一步,讓他入陣,只聽得呼的一聲,屠昭明一劍剌來,竟挾着一股炙人的熱風,凌一飄吃了一驚,立即發動陣勢,幹震兩門的守衞包抄過來,雙劍齊出,架開了屠昭明的劍招,將他迫進核心,登時陣內劍光飛舞,緊緊將他裏住!
武當派這九名弟子內功都已有了火候,屠昭明的怪劍雖然能湯起熱風,卻也不能造成傷害,他們各按方位,堵截敵人,屠昭明不論衝到哪裏,總是碰着一片劍林,任他左衝右突,都衝不出一個缺口,武當派約九柄長劍便好像織成了嚴密無縫的劍網,越裏越緊!
雷震子眼着便可取勝,冷笑説道:“這口出大言,我以為他定有非凡本領,誰知卻是個銀樣蠟槍頭!”他的師叔閒雲道人在他身旁説道:“也還未可輕敵,你看他的步法也是按着九宮八卦方位,絲毫末亂,只怕乃是誘敵!”雷震子道:“咱們的劍陣,天衣無縫,他若誘敵,讓劍陣越圍越緊,那只有自速其敗!”閒雲道人沉吟不語,雖覺雷震子太過輕敵,但着這陣勢,確是無懈可擊,也就放下了心。
再過片刻,但見松石道人長劍一揮,發出訊號,逆轉陣勢,九柄長劍有如羣龍夭矯,將屠昭明迫得步步移近劍陣的死門方位,只要一被迫進死門,那縱有天大的神通也難突破了。雷震子道:“師叔,如何?”閒雲道人微微點頭,道:“這一場大約不至於輸給他了。”這時,閒雲道人也以為定可取勝了,不過,他也有點奇怪,自從屠昭明進入劍陣之後,一直都是本派弟子佔看上風,既沒有經過什麼惡戰苦戰,九名弟子卻為何都是大汗淋漓?
心念末已,忽聽得屠昭明一聲長嘯,長劍一指,劍銬上忽然噴出一溜火光,凌一飄首當其衝,登時給燒焦了半邊面孔,屠昭明衝破了一個缺口,長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九宮八卦劍陣,登時大亂!眾人這才看出,他的劍法其實也是造諧甚高,剛才最多不過拿出三成本領。
但最厲害的還是位那口怪劍,劍鋒一指便是一溜火光,這時正是陣勢收緊的時候,九個武當弟子擠在一堆,根本就沒有騰挪閃展的餘地,他的劍鋒一指,最少便有一名弟子受傷……
松石道人然飛身躍起,跟着三個武當弟子也從不同的方位撲來,他們身形起在空中,仍是按着幹、坤、震、兑的四門方位,屠昭明大喝一聲,長劍盤頭一舞,飛起了一片丈許方圓的火光,霎時間火散煙消,但見九名武當弟子都已受傷倒地,松石道人和凌一飄傷得最重,面孔燒焦,而且都被削去了一條手臂!屠昭明約兩邊肩膊亦是血跡殷紅,那是被松石和凌一飄刺傷的,不過僅僅是割傷皮肉,比起武當派的一敗塗地,他這點傷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原來屠昭明這十年來矢志報仇,跟東海的坎離島主練成了坎離劍法,島主特製的“坎離劍”也傳了給他,劍內藏有發火的藥物,一按劍柄,毒火便從劍鋒噴出,而且坎離島主精通奇門陣法,也傳了給他。所以屠昭明才敢那麼自負,同武當派的劍陣挑戰。他抓着陣勢收緊的那一剎那,才突然發出坎離劍的威力,致令守陣的武當弟子個個遭殃!
屠昭明固然是人獲全勝,但他也沒有料到,武當派劍陣的奇妙之處仍然超出他的意想之外,以至到了最後的那一剎那,他仍然不免受傷。
武當派一敗塗地,雷震子又怒又驚,只見屠昭明緩緩行來,同他笑道:“屠某徹幸,闖出貴派的劍陣來了,富大掌門有何吩咐,在下洗耳恭聽!”他竟然不顯自己受傷,辭鋒咄咄,分明是要迫雷震子和他動手。
雷震子面色鐵青,深深後悔自己沒有去主持劍陣,這時他雖然怒火沖天,但少林武當是武林兩個最大的門派,他是武當派的掌門身份,對方已然受了傷,自己再和他動手的話,縱然得勝,身份亦貶,何況還未必有把握勝他?但要是不應戰的話,武當派又挑不出第二個人可以迎敵,任由敵人耀武揚威,這個面子丟得更大。
雷震子一按劍柄,正待出陣,忽見一個瘦削的少年,笑嘻嘻的從人叢中跑出,朗聲道:“武當掌門是什麼身份,你受了傷,還敢向他挑戰?哼,哼,連我也還不想檢這個便宜呢!”這個少年正是江南。
屠昭明哪裏看得起江南,雙眼一翻,冷冷斥道:“你是什麼東西,胡説八道,攪亂揚子,快快滾開,要不然我一劍就剌了你!”江南笑得眺了眼縫,説道:“好呀,我正要你説這句話,我等着你來剌呢,來吧,來吧!説了不做,你就是龜兒子!”
屠昭明大怒,他怎肯跟一個無名小卒交戰,但説溜了嘴,被江南拿着話柄,不能轉圜,大怒之下,便想舍劍不用,用重手法將江南摔出場去口
他還末動手,江南已是腳尖一點,翩如飛鳥的向他撲來,嘻嘻笑道:“受了傷的老混蛋,我江南本來不想佔你這個便宜,可是件胡吹大氣,辱罵於我,我明知勝之不武,但也拚着受天下英雄笑話,非叫你受點教訓不可!”那話語和神氣,竟似他還不屑和屠昭明動手似的。説時運.那時快,聲到人到,一招“星河倒卷”!劍光如練,自下而上,竟然指到了屠昭明的咽喉。
江南這一招是“冰川劍法”中的精妙招數,他功力雖然不高,但這一招變幻無方,卻是第一流的劍法,屠昭明冷不及防,大吃一驚,急忙斜身後竄,江南哈哈大笑,屠昭明一閃閃開,江南又已撲到,這時屠昭明已有了防備,反手一劍,喝道:“你再笑吧!”噹的一聲,把江南的劍震開,瞪、瞪、瞪的向後運返幾步,江南身形一穩,又嘻嘻笑道:“老混蛋,我江南還在笑呢!你奈我何?”
屠昭明這一劍是用重手法劈出的,劍重力沉,滿以為江南縱不受傷,最少兵器要給震得飛上半空,哪知江南僅是退了三步,仍然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屠昭明心中一凜:“這小子果然有幾分本事,倒不可過於輕視!”本來江南的功力與屠昭明差得甚遠,最多及得他約五成,但屠昭明經過了一場惡戰,兩臂又受了劍傷,功力自然減了兩分,加以江南曾得金世遺傳授上乘的武學訣要,擋這一招的時候,用了個避實就虛的“卸”字訣,又將對方的力道卸了兩分,這樣一來,江南的功力雖仍不及對方,但一消一長,已經相差不遠,所以僅是倒退三步,便即穩住身形。
屠昭明固然有點驚異,陳天宇等人吃驚更大,他們做夢也料不到江南會出場向強敵挑戰,這時見江南硬接一招,連返三步,雖然已經出乎他們的意料,但到底還是不及人家,陳天宇憂心忡忡,和唐經天商議道:“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拿性命當作玩耍,這怎麼好?不如叫他馬上認輸,咱們另外出人將他換回來吧。”陳天字的意思是想唐經天出去替換江南,唐經天有游龍寶劍叉有天山神芒,兵器暗器都不輸於對方,即使不能戰勝,至少也不會落敗。
唐經天望了場中一眼,微微笑道:“陳兄不必擔心,江南是員福將,準不會輸。由他來對付這等邪派強敵,只怕比你我出馬都要強些!”陳天宇將信將疑,但唐經天既然這麼説,他不能勉強唐經天出戰,只好再看下去。
屠昭明步步進迫,但江南溜滑得很,領過了一次教訓之後,不再硬接他的劍招,但見他手舞足蹈,忽而倒豎地上,一個肋鬥翻了過去,冷不防就是一劍;忽而跳躍起來,一口濃痰向敵人射去。他用的是金世遺的獨門身法,怪異非常,濃痰雖然不能傷人,但屠昭明是何等身份,若給他的痰涎沾上半點,顏面何存?
屠昭明氣惱之極,條然間劍法一變,但見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不過片刻,就把江南困在當中,雷震子看得駭然,原來屠昭明這套劍法也是按着九宮八卦的方位遊走,與武當劍陣的原理相同,武當劍陣要九個人各守一個方位,兩地卻是用快速的身法,移步換形,封住了八個方位,就等如一個人布成了一個劍陣!
當然他這一套劍法的威力,還是還不如武當派約九宮八卦劍陣,但以一人之力,便能布成一個劍陣,卻的確是罕見罕聞的功夫,雷震子自問就不能夠,心中想道:他這套劍法,我或者勉強可以應付,要想贏他,卻是千難萬難了!
江南不懂奇門八卦之術,屠昭明這套劍法一展開來,江南登時被困,圈子越縮越小,怪異的身法再也施展不得,而且在險象環生、性命俄頃之際,他也不敢再戲弄敵人,他要凝神對敵,連笑也笑不出來,當然也不會計碎痰涎了。
陳天宇捏着一把冷汗,唐經天也暗暗心驚,想道:“糟糕,糟糕,直到現在還沒有高人暗助他的跡象,我料錯了,豈不是要白送江南一條小命!”
江南啞然無聲,輪到了屠昭明哈哈大笑,只見他一劍緊似一劍,朗聲笑道:“小賊,知道厲害了嗎?”突然身形一晃,從幹方奔過異位,一劍將江南的長劍挑開,左手餅指如戰,閃電般的向江南脅下猛戳!
本來屠昭明再造一招,便可以在江南的身上溯個透明的窟窿,但他恨極了江南對它的侮弄,立心要將他擒到手中,侮辱一番,以報此仇,哪知江南幼時會被崆名宿黃石道人強迫為徒,學得一套顛倒穴道的本領,屠昭明餅指一戳,江南忽地哈哈笑道:“癢死我啦:”養地反手一拂,五指齊張,他用的是金世遺所傳的獨門點穴功夫,屠昭明雖末深悉其中奧妙,但一見便如是上乘的點穴功夫,江南突然發笑,已令他吃了一驚,按着又見江南用上乘的點穴功夫反擊,當真是駭異到了極點,連忙一個“倒踩七星步”閃出震位。饒是他閃避得快,且又開了穴道,也被江南的指尖沽了一下,登時全身酥麻,連運了三遍真氣,氣血方能暢通。這還是因為江南功力末夠,要不然只這一指便能破去他的閉穴氣功!
江南喘息一定,長劍揚空一閃,又嘻嘻笑道:“老混蛋,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嗎?”屠昭明氣得七竅生煙,後悔剛才沒有抓住機會,一劍將他斬掉,如今手腳的痠麻尚未完全消散,再想施展九宮八卦劍法已是力不從心,同時他也怯懼江南的點穴功夫,不敢過份迫近。
只見江南哈哈大笑,一個肋鬥打來,出劍向他又剌,屠昭明猛的咬一咬牙,大聲喝道:“是你自己我死,休怪我劍底無情!”長劍一指,一溜毒火,從劍鋒中噴射出來w
屠昭明一直到現在才施展他“坎離劍”的威力,並非他真的是手下留情,而是為了顧全他自己的身份。要知他以大破武當劍陣之威,按着便和一個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交手,被迫用劍,已是自覺有失面子,若還用劍中的毒火取勝,只怕更要貽笑武林。
現在他是無可奈何才施展最後的殺手,滿以為毒火噴出,江南不死亦傷,哪知江南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他長劍一指,江南一個肋鬥便翻出去,怪聲怪氣的嚷道:“老混蛋放火燒人啦,乖乖,不得了,哈,好在我也有法寶!”
江南的肋鬥翻得快,屠昭明也來得快,長劍指處,火光就要燒到他的背後,江南忽地反手一揚,但見一團寒光,罩着烈火,冷氣濛濛,眨眼之間,便即煙消火滅。
原來江南所用的“法寶”便是冰塊神彈,他以前功力未到,他義嫂幽萍不敢將冰彈與他使用,直到前日他打退了金日禪之後,幽萍才知道江南的功力已比自己高出一籌,因此在今日赴會之前,便送給他五粒冰魄神彈,作為護身之用。
這冰魄神彈乃是萬載寒冰所,藴藏有奇寒之氣,正是一切火藥暗器的剋星,江南一發就是三顆冰魄神彈,寒光冷氣,凝成霧網,罩將下來,屠昭明的毒火縱使再強一倍,也要被它撲滅。
屠昭明大吃一驚,江南叫道:“來而不佳非禮也,老混蛋,你也接接我的暗器!”一抖手將剩下的兩顆冰彈發出,屠昭明伸手一彈,將第一顆冰彈彈裂,冷氣侵膚,不由得打了一個寒襟,埔二顆冰彈正好飛入他的口中。登時屠昭明竟似僵硬起來,變成了一奠塑像!
屠昭明有數十年的功力,雖然內功尚未揀到最上乘的境界,比之金光大師、痛禪上人等頂兒尖兒的角色自然還差得多,但最少可以比得上唐經天夫婦,一兩顆冰魄神彈按理來説,他還可以禁安得起,即是江南的原意也只是想耗損他的真氣,料不到他吞了一顆冰魄神彈便會僵硬了的!
江南突然見他現出那副怪模怪樣,也不禁怔了一怔,就在這時,耳邊忽聽得有一個極熟悉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很清脆的説道:“傻小子,還不上去揍他!”江南被他一言醒,立即跑上前去,左右開弓,僻僻咄咄的打了屠昭明幾記耳光!按着將他的坎離劍奪了過來,一把扔下谷底的深潭!
江南暢快淋漓的打了屠昭明一頓,心滿意足,例開嘴笑道:“你這老不死的老混蛋,我本待一劍將你剌了,看你這副可憐的樣兒,我又從來沒有殺過人,好了,算你造化,我心腸一軟,就饒了你吧!”對準屠昭明的屁股,一腳將他踢翻,屠昭明忽然恢復了知覺,痛得叫出聲來,滾出了三匹丈地!
陽赤符將他扶了起來,只見他一雙手掌,指頭合攏,向內拐屈,雙腿卻是僵直不靈,走路也只能一跳一跳的直起直落,在場的武學行家都着得出來:屠昭明的手腳關節已經硬化,武功不廢自廢,從今之後,是再也不能與人動手過招的了口
江南這一邊的人,人心大快,看着屠昭明那副狼狙的神情,罔然大笑,同時對江南高聲喝采,鄒緯霞更是歡喜得合不攏嘴來,拉着江南問長問短,又説又笑的道:“你果然沒有騙我,當真是練成了超卓的武功,打得真是妙極了!我剛才還替你擔心呢,你被他那套古怪的劍法困住的時候,要是他不點你的穴道,一劍向你身上招呼,那豈不是大大的糟糕!”江南笑道:“我有先見之明,知道他會點我的穴道的。其實,你不用擔心,即算他當時一劍剌來,我也有辦法應付,絕不會為他所傷的。”當然這是江南的胡亂吹牛,但他卻的確是自信不會受傷才敢向屠昭明挑戰的,因為他已經知道有金世遺在暗中幫助他,不過金世遺不許江南説出他的名字,江南也就樂得吹牛了。
陳天宇夫婦卻是疑惑不已,他們明明知道江南的功力還不如對方,即算有冰魄神彈,也不應該這樣容易取勝的,然而事實上卻是江南勝了,這豈非不可思議?
場中還有一個人疑惑不已,那是孟神通。各派的大宗師也都注意到了,孟神通這時正在遊目四顧,好像找尋什麼人似的,臉上露出一派惶惑的神色!
要知孟神通在三年之前曾經擊敗過陳天宇夫婦,那時他的武功還不及如今的造詰,但就在那時,幽萍的冰魄神彈也絲毫沒奈他何,他心想屠昭明的功力縱然不及他在三年之前的功力,但亦不會差得很遠,按理説兩顆冰魄神彈是斷斷不會就令他冷得僵硬的。但因先是屠昭明劍銬上射出濃煙烈火,繼而是冰魄神彈發出的冷氣豪光,孟神通在那剎那之間,也着不清楚,所以心中雖有懷疑,卻也不敢就此斷定對方是有人暗助。t
屠昭明這一場輸得莫名其妙,孟神通這方的人都有點不大服氣,喊喊喳喳的議論開來,有的説道:“我看那小子用的不是正派武功,説不定是什麼邪門妖術!”有的説道:“屠老師一舉擊破武當劍陣,卻敗給一個乳臭未乾的無名小卒,真是太不值得了。”有的卻説道:“這不是妖術,這是冰魄神彈,你們沒有見過,我是知道的。”説這話的是個白教喇嘛,曾參加過八年前在西藏爭奪金本巴瓶的盛會,見識過冰川天女的冰魄神彈。陽赤符問道:“你知道這小子的來歷嗎?”那白教喇嘛道:“哇,對方陣中有一個穿着白袍,身軀修長的少年,名叫陳天宇,這小子就是那個姓陳的書懂。”陽赤符是見過陳天宇的本領的,回過頭來對孟神通道:“師兄,這一場輸得蹊蹺!”
眾人聽説江南的身份不過是一個書懂,相顧駭然,有幾個高手本來想出去向江南挑戰的,也忍住了。因為身份懸殊,勝之不武,不勝為笑。而且江南早已退了回去,按比武的規矩,那就是他取得勝利之後,不願繼續再打下去了。
孟神通道:“勝敗兵家常事,同足介懷?何況比對起來,咱們也沒有輸。師弟不必胡亂猜疑,以後多加小心便是。”陵霄子掀須笑道:“孟老先生説得對,屠賢弟大破武當劍陣,令得武當的掌門人不敢應戰,已足令他名垂不朽!”陵霄子與武當派有隙,他故意説得聲音響亮,有心讓雷震子聽到。
雷震子素來自負,武當派受挫,他面子已掛不下了,雖得江南替他擋了一場,心中感到滿不是味兒,聽了這話,果然忍不住氣,立即越眾而出,朗聲説道:“比了這麼多場,時候也不早了,還是咱們這些首腦人物來比一場吧。孟神通,聽説你練成了武林絕學的修羅陰煞功,我雷震子不自量力,想向你討教!”他起初本是想向陵霄子挑戰的,但轉念一想:“射入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陵霄於雖是早已成名的人物,到底不及孟神通的身份,在他心目中,武當派是武林的最大門派,和孟神通交手,這才不至辱沒他武當派掌門人的身份。
孟神通淡淡説道:“雷掌門的記性也未免太壞了,我剛才説過些什麼話,你就記不得了麼?陽師弟,你去和他説!”
陽赤符走到了距離三丈之地,抱拳笑道:“雷大掌門想較考本門的修羅陰煞功嗎?這容易得很,陽某也練過幾年,不妨獻拙,並藉此領教富大掌門的連環奪命劍法,要是雷大掌門當真能奪了陽某的性命,那時請再向我的師兄挑戰不遲。”
孟神通在比武之前早已與痛禪上人説好,要等到他的手下輸了之後,他才輪流接戰各派掌門,陽赤符不過是重申此意而已。他説話軟中帶硬,分明是不把雷震子放在眼中,雷震子勃然大怒,便要發作,陽赤符依照武林禮節,抱拳作揖,通了一個“請”字,陡然間寒腱驟起,雷震子打了一個寒喋,幾乎透不過氣,吃了一驚,急忙強抑怒火,鎮定心神,運氣一轉,這才不感到寒意。
就在這頃刻之間,陽赤符身形一晃,業已到了雷震子的面前,一聲笑道:“富大掌門還不拔劍,敢情定認為陽某不堪承教麼?”到了此時,哪還容得雷震子避戰,高手比拚,雙方都要力爭先着,雷震子急忙一個回身拘步,立即寶劍出銷,反手一劍,剌陽赤符胸口的“璇璣穴”,他尚未轉身,背後竟似長着眼睛一樣,這反手一劍,認穴奇準,而且勁風呼呼,顯見武功亦已到了一流境界,陽赤符不敢輕敵,雙掌打了一個圈圈,作勢牽引,雷震子突感到一股無形的潛力。向他一扯,劍尖向旁邊滑出幾十,溯了個空。説時運,那時快,陽赤符早已雙掌平推,使出了修羅陰煞功口
這三年來,陽赤符得他師兄的傳授,功力大進,修羅陰煞功亦已揀到了第七重,雙掌一堆,寒腱卷地,竟似突然間變了氣候,從春光明媚的時節進入了寒氣肅殺的隆冬,雷震子聽過馮琳所説,知道不可讓他的手掌碰上,立即飛身躍起,一招“隨擊長空”,長劍換了一朵劍花,凌空刺下。
這一劍雷震子運了九分功力,隱隱挾着風雷之聲,陽赤符尚未曾似他師兄那樣練成金剛不壤之軀,不敢以血肉之軀硬接,迫得也用移形換步的上乘輕功避了一招,雷震子身形未定,第二劍第三劍相接而來,他這連環奪命劍法,一招按着一招,連續不斷,端的有如長江溟湧,大海潮生,周圍三丈之內,登時都在他的劍光籠罩之下,饒是陽赤待已練成了第七重的修羅陰煞功,一時之間,卻也無法近身。
陽赤待在三丈之外發掌,雖然仍有開碑裂石之能,寒風透骨之威,但以雷震子的功力,卻還能夠支持。越鬥越烈,不多一會,兩人都是汗如雨下。
這一戰比之先前幾場都要惹人注目,看到緊張之處,兩方面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雷震於是一大宗派的掌門身份,若然輸了,武當弟子都要面上無光;陽赤符是孟神通的師弟,若然輸了,追隨孟神通的人,恐怕也會對他信心大減。
孟神通眉頭略皺,金光大師暗暗留神,見他嘴唇徵微開闔,原來孟神通正在用“天道傳言”向師弟指點戰略,金光大師暗暗道聲:“不妙!”可是孟神通既非出手相助,他的聲音除陽赤符之外,其他的人亦不可聞,金光大師縱然看出他暗中搗鬼,卻也不能干涉。
就在金光大師心念方動之際,只見陽赤符身形一晃,忽地追上前來,左臂一伸,雙屈,一招“游龍探爪”作勢向雷震子的手腕勾來,竟但要硬搶他的寶劍,雷震子的劍法同等厲害,見他撲上前來,正合心意,立即一招“橫雲斷峯”,劍尖上的光芒暴長教寸,端的有如迅雷閃電,條的就向陽赤符伸出來的左臂橫削過去。
一劍製出,只見劍鋒徵顫,“嗤”的一聲,陽赤符的長袖斷了一截,然而也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緊接着“叮”的一聲,陽赤符的右手中指已在雷震子的劍背上彈了一下。雙方的身形就在這剎那間由台再分,恢復了剛才的距離。
表面看來,雷震子的劍雖然給對方彈中,但他削斷了對方的衣袖,似乎還是稍占上風,武當弟子看到掌門贏了一招,歡聲雷動。那知雷震子心中卻是暗暗叫苦!
原來陽赤符得師兄指點,已是想出了克敵制勝之法,他迫近敵人,作勢擒拿,待雷震子一劍削來,他的手臂立即縮入袖管,卻施展“流雲飛袖”的功夫,將對力的長劍一里,當然以雷震子的功夫,寶劍絕不會讓他的衣袖捲去,但陽赤符以袖代臂,讓對方削去,他也就贏得了那瞬息的機會,彈中了雷震子的寶劍。
陽赤符的修羅隱煞功已揀到了第七重,具有了“隔物傳功”的本領,這一彈立即將一股陰寒之氣從雷震子的劍上傳到他的掌心,繼而侵入他的體內,不消片刻,雷震子便覺寒意直襲心頭!
雷震子剛才抵禦對方用劈空掌力所發出的修羅隱煞功,已自耗損了不少內家元氣,如今又被對力以“隔物傳功”的本領,將陰寒之氣直接攻入他的體內,他一方面要默運玄功,保護心臟,一力面要抵禦敵人的攻擊,連環斷命劍的威力,自是因之大減。
雷震子的劍招漸趨緩慢,武當派的弟子亦已覺出不妙來了,猛聽得又是叮叮雨聲,這一回陽赤符來勢更疾,出指如電,接連在雷震子的劍背上彈了兩下,這才從容不迫的飄身而退,雷震子的連環奪命劍法本以迅捷綿密見長,一旦力不從心,破綻自露,慢了三分,這一次便連敵人的衣角也沒有沾着了。
陽赤符哈哈笑道:“雷大掌門,可還要再比下去嗎?”雷震子面色鐵青,一言不發,忽地將長劍一拋,便即退下。
原來他體內的血液這時已冷得似是要凝結起來,那把寶劍更是比冰塊還要冷土十倍,哪裏還能拿在手中?他已然不能使劍,這一場哪還能夠再比下去?
陽赤符贏了此場,仍然不退,立在場心,又朗聲説道:“武當派已是全軍盡墨了,還有哪一派的掌門要來較量我的修羅陰煞功嗎?”雷震子剛剛退至場邊,聞得此言,本來已經蒼白的面孔越發變得如同死灰,“哇”的一聲,一口鮮血旺噴出來,身子搖搖欲墜!
痛禪上人和金光大師雙雙離座,各自挽着他的一條手臂,將他扶住,雷震子正在冷得發抖,忽地感到體內如有兩股暖流循環流動,痛楚頓減,舒暢無比,原來是這兩位武學大師,運用本身的功力,為他驅除陰寒邪毒,這兩位大師即算孟神通以第九重的修羅隱煞功掌擊他們,他們也有硬接二掌之能,何況陽赤符僅是第七重的功力,而且還是“隔物傳功”,兩位大師合力施為了不消片刻,便叫雷震子的頭頂上發散出熱騰騰的白氣,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可是雷震子內心的難受卻絲毫沒有減輕,但聽得他顫聲嘆道:“當派今日受此奇大辱雷某恭居掌門,無顏冉在此參加盛會了。”痛禪上人忙道:“偶然失利何足介懷!雷兄你要安心靜養。”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個銀鈴似的聲音怒道:“誰敢輕視我武當派?當派還有人在此,誰敢説我武當派全軍盡墨?我如今就要來見識你的羅陰功!只見一個白衣少婦,美豔如花,衣袂飄飄,輕步出場,正是冰川天女!正是:
玉劍冰彈寒敵膽,邙山會上顯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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