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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下班後,劉亦欣前往超市買了一些新鮮魚肉和蔬果青菜回家冰着,等夜校放學回來便將它們清洗乾淨、切片備用。翌日她提早半個小時起牀,做了個香噴噴的飯盒,上班前還向公司樓下餐廳老闆娘商借了保温箱,將它暫放在店內。

    花了太多時間做雜事,眼看就快要九點了,她立刻疾奔上樓,拿起卡片刷過感應器……八點五十九分五十六秒……老天!真是太感謝禰了!

    「既然是在我身邊做事,以後如果是這種時間上班,我會照樣扣錢。」她手上的卡片突然被一把抽走,原來是鞏懷風正檢視着卡片上的時間。

    「呃……經理,是的。」她不滿的又噘起紅唇,這似乎是她的招牌動作。

    「怎麼?有異議?」他靠在桌旁,戲謔地看着她噘唇、鼓腮的表情,「-看看其它人的卡片,至少都提前五分鐘進公司。」

    「那你乾脆把時間訂在八點五十五分不就好了?」劉亦欣接着邪邪的笑出聲,「不過經理排在我後面,我看你八成破九點吧?」

    「-可以檢查一下。」他把自己的卡片遞到她面前。

    劉亦欣半-着杏眼一瞧……天!不是九也不是八,居然是七……他七點二十五分就到公司了?!「你幹嘛這麼勤快?」

    「因為公司是我們鞏家的,我們還得發薪水給員工,當然不能不勤快。」説完他便朝電梯口走去。

    劉亦欣隨行在旁,一塊兒進入電梯上樓。由於電梯內沒有別人,他因此問她,「昨天午餐-沒吃嗎?」他當時離開公司後隨即前往工廠查看,沒再進公司來了。

    「你呢?」她不回答還反問他。

    「沒有,應該説忘了吃。」

    「忘了吃?」劉亦欣不是很滿意他這種説法,哪有人連吃飯都忘記的?「那我是懶得吃總可以吧?」

    「意思是-真的沒吃了?」她的回答讓他非常不快。

    「我吃不吃關你什麼事?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劉亦欣一句話就頂了回去。

    的確,她並不是他的什麼人,他沒必要因為她沒吃午餐而發脾氣,只是這女人也未免太大膽了,在公司裏可沒有任何一個員工敢頂他的話。

    「-以為我關心-?呵……滑天下之大稽,我只是不希望-昏倒在公司,連帶找我麻煩。」電梯門一開,他迅速走了出去,不再理她。

    「臭男人!」劉亦欣在他背後小聲罵道,還附加一記衞生眼。

    「-説什麼?」鞏懷風突然轉過身瞪她,害她嚇了一大跳。

    捂着嘴搖頭,她嘀咕道:「沒想到沒吃飯,他耳力還挺好的呢!」

    「-有自言自語的習慣嗎?」他忍不住挖苦她。

    「對,我現在正在思考……重思考的人都會連帶自言自語,這是廣告人該有的習慣,你不知道?」她臉一偏,小聲地説。

    「這句話很好,-可以説大聲點,讓我們這一室的人都聽得見才對。」他欺近她的臉,勾魅着她的眼,「到時候這整間辦公室到處都會是嘀咕聲,這樣能待人才怪!」説完,他便笑着走回辦公室。

    劉亦欣撇嘴一笑,這才跟着走過去坐進辦公椅裏。

    隔壁的江美華一見她來,忍不住扯扯她的衣角,「-沒被削呀?」

    「削?-是指經理?!」劉亦欣似乎還不太懂她的意思。

    「我忘了提醒-,我們不能太晚來……也就是不能太準時,至少得提前五分鐘進公司。會不會-是經理私下聘用的,所以是特例?」江美華説完,嘴角立即掛上曖昧的微笑。

    「啊!-不要誤會,我雖然是他聘用的,可他對我一點兒也不手軟,剛剛在外面已經狠狠訓了我一頓,何止是削而已呀!」劉亦欣趕緊解釋,免得「安莉」的事件重演,她可是很珍惜在這裏新建立起的任何一段友情。

    江美華低首輕笑,「看-緊張的,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只不過我覺得總經理對-真的特別不一樣。」

    「不一樣?我……我又沒有特別好。」

    「我不是指那種男女感情的不一樣,真要指男女之間的事,他還會嫌沒女人嗎?」江美華揮揮手。

    「那麼-指的不一樣是……」劉亦欣很想知道江美華心裏的感覺。

    「比較自在吧!他跟-在一起好像不太掩飾心情、不太會擺架子。你們談話的感覺真的就是這樣子,但他從不會對其他職員這麼輕鬆以對的。」

    「也就是説……他把我當成像……妹妹一樣,也就是自家人了?」劉亦欣皺起眉,胡亂分析道。

    「對,就像是這樣。」江美華笑着點點頭,接着拿起一些數據,「我先外出去把這些東西寄出,接着還要去拿修改的畫稿,大約要下午才會回來。不跟-多聊-!免得又被——喀!」她笑着做出個刎頸的手勢。

    劉亦欣這下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妹妹?自家人?照理説這樣應該不錯,她跟他之間也不再有隔閡,可是「妹妹、自家人」的感覺總不太對,好像她真的與他再也無緣的感覺。

    拿出昨天未完成的圖片,她心不在焉地繼續畫着,然而就在她快畫好的時候,桌上內線電話響了。她接起,電話那頭跟着傳來鞏懷風的聲音,「劉小姐,把昨天那幾張圖拿進來。」

    「哦!是。」劉亦欣趕緊把剩下未完成的幾筆畫上,這才整理好所有圖片拿進他的辦公室。

    可當她將東西交到他面前時,卻見他一副蹙眉深思的模樣。

    劉亦欣緊張地等着,果然他一開口就不是什麼好話,還把東西甩到她眼前,「-對色彩的敏感度上哪兒去了?把它找回來重新上色。」

    「這樣不行嗎?」她瞪着他這種粗魯的動作,居然好想哭。

    「完全不行,-到底在想什麼?」他的口氣突然轉為陰沉,向來公事公辦的他可不希望底下員工漫不經心。

    「我在想我男朋友,可以了吧?」賭氣拿過圖紙,她不等他回答便走出他的辦公室。

    重畫就重畫,誰怕誰呀?劉亦欣用力抓抓腦袋,又到洗手間衝個臉,逼自己將「他」給摒除於心門外,強迫自己一定要專心才行。

    回到位子上仔細看過剛剛的畫,如今心平氣和下,她終究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配色有多糟了。仔細再挑過顏色,她細心的一張張塗上,但也因為太過專注,她完全不知道中午休息時間又到了。

    眼看其它人一個個消失後,她才猛地想起自己放在樓下餐廳的飯盒,這才立刻衝下樓將它拿了上來。

    雖然這是早上就做好的,但是因為是用密封盒裝起,所以味道不但沒有流失,還很香哩!但就在她一口口太快朵頤時,鞏懷風突然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驚見她在座位上吃午餐,忍不住徐步走上前……嗯!這味道還真香,只是這附近有人賣這樣的飯盒嗎?

    「這是哪來的?」他劈頭就問。

    「我做的。」她大口吃上一口,「嗯……真好吃,這沙茶炒肉的滋味還真不是蓋的。」

    他深吸口氣,強壓住腹中那股陌生的飢鳴,拿着茶杯徑自走向茶水間倒開水。

    眼看他離開後,她立刻從抽屜裏拿出另一隻飯盒偷偷溜進他辦公室,擺在他桌上,而後又溜回位子上繼續大啖美食。

    眼看他端着茶水走過來,劉亦欣忍不住問:「喂!你以為光喝水就會飽、就會思緒泉湧而來嗎?」也不想想做廣告的就是要靠腦袋,他不給腦子飯吃,難道不怕它罷工?

    「我的事不用-管。」他的眸光又不經意瞟了眼她那直飄出香氣的飯盒。哇!真是會找麻煩的女人,讓他從來不知道飢餓的胃居然在這時候起了抗議。

    走回辦公室裏,他卻驚見他桌上有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飯盒!打開一看,剛剛那熟悉的香味又飄了出來!

    這女人真是奇怪,從以前起,他所遇見的女人都是以美色來誘惑他的眼睛,唯有她是用美食來誘惑他的胃。

    嚐了口,滋味還真不錯,最後他竟然在很短的時間裏便把它給吃完了。拿着空飯盒走出去想還她,他卻看她又開始畫圖了。「今天晚上我請-吃飯。」

    「回報我呀?那倒不必了,晚上找有課。」她一邊上色一邊説。

    「那-哪時候沒課?我不想白吃-的飯盒。」鞏懷風想了想又説。

    「白吃我的?」這話讓她聽來竟覺得有些委屈,好像她做午餐給他吃,只為了要求什麼報償似的。「既然你過意不去,那就給我錢好了,一個飯盒一百萬,怎麼樣?J

    「-還真狠,好吧!算我説錯話,嗯……東西真的很好吃。」他嘴角漾開一抹輕笑,打心裏讚美她。

    劉亦欣見他這麼説,心底的埋怨這才消失,她抬起臉望着他,「看在你喜歡的份上,以後有空我就做給你吃。」

    「真的?」他有些欣喜,卻沒表露出來。

    「當然,否則食言會發胖的。」她又用可愛的表情睨了他一眼。

    他彎起薄唇,「對了,這飯盒還是熱的,-是怎麼弄的?」這是他剛剛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升起的疑惑。

    「我……」劉亦欣很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我是向樓下餐廳的老闆娘借保温箱保温的,不過她很摳門耶!居然跟我收三十塊。」

    「那我以後就在公司買個保温箱好了。」他揚起雙眉,因她那張多變的小臉再次擴深笑痕。

    「真的?好呀好呀!」她開心一笑,「以後我就不必再去看那個老闆娘的臉色

    像是注意到什麼,鞏懷風又馬上轉了個話題。

    「咦,這是-新上的顏色?」鞏懷風趨上前,雙臂大剌剌就擱在她桌上,將她鎖進他胸前,仔細看着桌上的圖。

    「對。」她脖子一縮,在他這樣的欺近下,全身直髮熱了起來。

    「這次的用色要比剛剛好多了。」他這才退了一步離開她,「上班了,下午好好做。」説着,他又走回自己的辦公室裏去。

    劉亦欣的小手忍不住輕撫着他剛用過的飯盒,心口居然漾起一絲絲無法形容的暖意,看來她等下得再去超市一趟。其實如果能讓他天天乖乖吃午餐,她忙一點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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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劉亦欣天天帶着飯盒到公司吃,而從第二天起鞏懷風也如他所言的在茶水間裏多擺了個保温箱,讓劉亦欣可以方便加熱飯盒。

    每天看他將她所做的飯盒吃光,她心底還真有着説不出的開心,那種感覺真不是能用言語來形容的,就好像……就好像一個丈夫天天將妻子準備好的飯盒吃完是一樣的心情。

    不過今天,她的好心情卻受到了影響。

    今天公司來了一位美麗、亮眼又嫵媚的成熟女人,原來她就是打從高雄上來的那位老闆——林麗娟。

    想當然耳,當劉亦欣一看到她的-那,心口就像掉了塊肉,驟疼了下!尤其是見到她進入鞏懷風的辦公室後,她便整天心神不寧、無法專心,老往辦公室瞄去,卻一直等不到她出來。

    孤男寡女的,在裏面這麼久,到底是在搞什麼呀?!

    她鼓着腮,瞪着眼前的圖稿,好像一下子多出好幾種顏色,然後慢慢融合成鞏懷風的影子!哦,天!她到底是怎麼了?

    「亦欣、亦欣……」江美華喊了她好幾聲。

    「嗯,什麼?」劉亦欣久久才拉回神來。

    「那個小姐是誰?長得好漂亮呀!而且這一進去竟然這麼久沒出來,我都巴不得貼過去聽聽看有沒有怪聲音。」江美華小聲地説。

    「怪聲音?!」劉亦欣不解地問:「什麼怪聲音?」

    「就是『那種』聲音呀!」江美華見她依舊一臉呆滯,忍不住又説:「難道-沒看過A片嗎?」

    「A……-是説他們正在……」劉亦欣頓時心口一沉,環視四周發現其它同事都去跑外務了,於是大膽地走過去貼着門仔細聽着。

    「亦欣,-在幹嘛?快過來。」江美華對她擺擺手,作勢要她快回來。

    「噓……」劉亦欣卻不以為意的朝她比了個手勢要她放心。

    好巧不巧的就在這時候,辦公室大門突然被一把推開,她也一個不平衡的便往地上一摔,「天!好痛。」

    「-在這裏做什麼?」鞏懷風瞪着她。

    「沒……我畫稿已經快畫好了,正想問你什麼時候要。」她暗地吐吐舌頭。

    「我需要的時候自然會通知。」説完後,他便親熱地攀着林麗娟的肩膀一併離開了。

    可是林麗娟卻眼尖的發現,劉亦欣就是上次遇見的那個小丫頭,於是她頓住腳步,回頭笑望着她,「是-呀!我們又見面了,-應該不會忘了我吧?」

    「嗯。」劉亦欣很不情願的點點頭。

    「我正要和懷風去吃午餐,-也一起去嗎?」林麗娟故作大方地對她提出邀請。

    「我……」劉亦欣看向鞏懷風不是很好的臉色,「不,我不去了,謝謝。」

    「麗娟,我們快走吧!再晚就遲了。」鞏懷風一臉不耐煩地催促道。

    「既然這樣,那就再見了。」林麗娟嫵媚地對她挑起火紅的唇,這才勾住鞏懷風的手臂走了。

    「-怎麼了?」江美華上前拍拍她的臉,「-該不會是愛上經理了?」

    「我?!這怎麼可能?」

    劉亦欣馬上否認,卻見江美華不信的搖搖頭,「少來了,我想沒有人能躲過他的魅力,如果不是我有男朋友,我想我也會為他着迷。」

    劉亦欣苦笑,半-着眼回想着自己對這份感情的付出,「他時而熱情、時而冷漠,從不假以辭色,對我……就像-所説的妹妹一樣,沒有多餘或不一樣的感情。」

    「好啦!-能想開就好,至少我們可以經常看着帥哥,不也是賞心悦目的一件事嗎?」江美華故意想逗她開心。

    「説的也是。」劉亦欣卻只能無奈地笑笑。

    同時間午休鈴聲響起,江美華順口問:「-今天還是要留在公司吃飯盒?」

    「嗯。」劉亦欣點點頭。雖然江美華知道她一直以來都吃飯盒的事,但她卻沒告訴她,鞏懷風好一陣子也一直吃她做的飯盒。

    「那我去樓下吃飯了。」江美華揮揮手就走了。

    江美華離開後,劉亦欣便走向茶水間,看着加熱過的兩個情侶飯盒……近半個月下來,她知道他愛吃辣點、愛吃鹹,雖然喜歡吃海鮮卻不吃蝦,蔬菜只吃綠色的,蒜爆牛肉是他最愛的。所以每天她都為了他的喜好挑食材配料,一次又一次的試做品嚐,而他卻完全不明白她所付出的心血。

    才將兩個飯盒拿到桌上,突然劉亦欣口袋中的手機響起,她立刻接起一聽,「江崴,是你呀!」

    「我剛好經過-公司,想約-出去吃飯,怎麼樣?」江崴自從知道她白天在「鞏氏」上班後,好幾次都騎車過來想約她出去,卻又都忍了下來,不過今天他已經不想再忍了。

    「你怎麼突然想到要來?」

    「我一直都想約-,就看-今天賞不賞臉了。」他也笑了起來。

    「這樣吧!我們一起吃飯盒好不好?是我自己做的。」反正另一個也沒人吃,倒不如拿給需要的人。

    「好呀!可是……-怎麼會做了兩個?」他疑惑地問道。

    「嗯!我一不小心做了兩個……那你到底吃不吃嘛?!」她現在根本完全沒心情找理由解釋。

    「當然要吃了。」想到能吃到她親手做的東西,他開心得不得了。

    「那你在公司後面的綠園道等我,我們去那裏用飯。」劉亦欣想了想,那地方有大樹、有涼椅,還可看着車水馬龍的忙碌人潮,倒還是個挺適合用餐的地方。

    「好,那我先過去等。」

    「OK,我馬上來。」將飯盒重新打包好,劉亦欣便提着它下樓,前往和江崴約定的地方。

    「嗨,亦欣,我在這裏。」看到劉亦欣出現,江崴朝她笑着揮揮手。

    劉亦欣也笑着走了過去,然後從提袋內拿出其中一個飯盒給他,「吃吃看,這是我早上上班前做的,但是因為一直放在保温箱裏,所以還是沒有即時做的新鮮。」

    「好,那我嚐嚐看。」江崴打開飯盒,眼睛一亮。「哇……還真豐富,雖然是早上做的,不過綠色蔬菜看來還是很翠綠呢!」

    「那是因為我用氣密飯盒保鮮的關係。」她無力一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他」,可「他」説出去就出去,連一聲招呼也不打,教她怎麼不氣餒?

    他又吃了一口,「天,太好吃了!不是我説,亦欣-真的可以去開餐廳了。」

    「你還真會説笑。」她笑睨了他一眼。

    「我是説真的,連早上保温到現在的飯菜都這麼好吃,那要是吃-現做的,那還得了。」江崴煞有其事地説。

    「你就是會逗我開心。」她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兩人一塊兒暢笑出聲。對於劉亦欣而言,她還真感謝江崴今天來找她,否則這頓飯她一定會食不下咽。

    就在他們開開心心地享用午餐時,有輛高級轎車正好從綠園道旁開過去,駕駛座上的鞏懷風,一雙利眸緊盯着他們談笑風生的模樣,表情漸漸變得僵硬……

    她居然和那個男人有説有笑的!而偏偏她那份天真的笑容就這麼直直的撼動他的心頭,讓他怎樣也移不開眼。

    「你是忘了拿什麼,怎麼又折回來了?」坐在他身旁的林麗娟問道。

    「剛剛突然想起有份數據沒帶,但現在想想似乎也不重要了,我們還是走吧!」他緊皺着眉,掉轉車頭後便往餐廳駛去。

    「怎麼了?好像有心事?」林麗娟將腦袋輕倚在他肩上。

    「我怎麼會有心事呢?」他扯笑。

    「對了,我難得北上,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該陪陪我?」轉過臉,她笑望他英挺的側面,還伸手玩弄他鬢邊的細髭。

    「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吧!今晚是我們家家庭會議的日子,我走不開身。」鞏懷風隨意搪塞個理由拒絕她。

    「真是這樣?」她仔細的盯着他,觀察着他的神情。

    「如果-不信,我也沒辦法了。」他瞥了她一眼。

    「別這樣,我當然信你了。」她噘起唇在他頰上印上一吻,「不過我難得來台北,你可別冷落人家。」

    「放心,我説過,對美女我向來懂得憐香惜玉。」鞏懷風輕扯笑意,兩人便在打情罵俏中直往前行,但他心底那一絲不舒服卻一直縈繞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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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下課後,劉亦欣和江崴從學校踏出來,彼此沉默着。以往他們總是開開心心地邊走邊聊,可今天她的眉頭卻微攏着,雙手直把玩着一張學校的通知單。

    「別擔心,如果-怕找不到男伴,我來就行了。」

    原來因為再半學期就畢業了,到了下學期後,同學們有的得為升學忙碌、有的則為找工作煩惱,男同學不升學的也將準備當兵,因此學校特地提早一學期辦了場學期末舞會。

    但惱人的是,它有一條規定所有學生都得要攜伴參加,乍聽這樣的消息不禁讓劉亦欣想起在「縱情」丟臉的那晚。

    「才不要呢!這樣會被説閒話。」雖然學校沒規定不能男女學生自成一對,但她可以想象這必然會招來眾多口舌。距離幾個月才畢業,她才不想自找麻煩。

    「我不在乎。」他本來就喜歡她,要是真被看成一對也沒什麼不好。

    「但我在乎。」劉亦欣望着江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班上幾個八卦同學很恐怖,補風捉影得厲害,我不能害到你。」

    「-太在乎反而會害慘了我。」他抓抓頭髮,一臉不自在。

    「怎麼説?」

    「本來我是想説-我就將就湊和一下,但-若拒絕了,我又得另外找人,這樣很麻煩耶!」其實江崴在班上也算是個紅人,幾次聯誼下來她發現,喜歡他的他校女生還不算少數,如果他願意,應該不難找到對象。

    「要不要我幫你介紹?我記得上星期聯誼的G大女生楊敏萱就很不錯。」劉亦欣熱心地想為他牽線。

    「才不要,那女生嬌滴滴的過分,太造作了。」江崴搖搖頭,表示不願意。

    「那F大的張雅智?」

    「她自以為學問好,説起話來好像在玩『之乎也者』的遊戲,誰受得了?」他連忙搖頭,認真地看向她,「行了,亦欣,-有顧忌那就算了,我可以找我妹幫忙,那天她正好要北上來找我玩。」

    「真的?那就好。」呼~~鬆了口氣,否則她還真愧對他呢!

    「我妹很可愛呢!那天我介紹-們認識認識。」劉亦欣看得出來他提起妹妹時臉上所出現的光影,看來他是個會以妹妹為傲的好哥哥。

    「嗯,我很期待。咦……你的機車呢?」劉亦欣這才發現他陪她走了很遠的一段路。

    「阿俊沒課,借走了。」阿俊是他的室友。

    「原來是這樣。」劉亦欣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睜大眼説:「對了,你順道來我家一趟好不好?明天要考試的筆記你借給我了,我得還你才行。」

    「-都準備好了嗎?」江崴反問:「如果還需要,-可以繼續看,我沒關係的。」

    「我準備的差不多了,反正該會的都會了,不會的也沒轍。」劉亦欣回頭對他笑了笑,「謝謝你,你還是拿回去看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江崴頑皮地對她做了個舉手禮。

    接着兩人搭了公交車回到劉亦欣家,但就在門口,她愕然地望着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經……經理……」她喉嚨突轉幹澀。

    他為什麼老愛給她這種驚喜和意外,讓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她現在的模樣一定呆愕得很滑稽吧?

    江崴看着劉亦欣,「他是-上司?」

    「對。」劉亦欣點點頭,接着走向鞏懷風,「這麼晚了,你……有事嗎?」

    「我來拿圖。」鞏懷風隨口講出了一個理由。

    「圖?!」有這麼急嗎?劉亦欣慌張地解釋,「我沒帶回來,還擺在公司裏呢!因為你沒交代,所以我……」

    「因為這是關於公司機密,我能私下跟-談談嗎?」鞏懷風這句話其實是説給江崴聽的。

    江崴當然意會到了,因此他立刻説:「既然-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你先等一下,我進去拿要給你的筆記。」劉亦欣拿出鑰匙打開家門,立刻進屋拿東西。

    「我不知道原來亦欣的工作會這麼重要?」江崴雙手插在口袋裏,對他聳肩一笑,「她老説她做什麼都不太行,看來她真是太小看自己了。」

    「你們感情很好?」沒回答江崴的話,鞏懷風反而問了句不搭軋的話。

    「你是指我和亦欣?」江崴輕笑了聲,抓抓後腦,露出大男孩的青澀笑容,「還算不錯。」

    鞏懷風臉色一黯的説:「她是個不錯的女孩,恭喜你了。」

    「恭喜還太早,我還在……」

    「江崴,這是你的筆記。」門內的劉亦欣恰好走出來把筆記遞給他,也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呃……好,那我先回去了。」江崴接過筆記,又朝鞏懷風點了點頭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坦白説,剛剛見到她的上司後,他是有一些焦慮,畢竟他看起來是這麼挺拔優秀,而他們兩人的互動又有點兒怪異,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上那樣的男人?

    「上車吧!」鞏懷風主動握住她的手往他的車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劉亦欣被動的坐進車子裏,一臉疑惑。

    「回公司去拿圖。」他發動車子,往公司的方向前進。

    「如果那些圖真這麼重要,你該早點讓我知道才是。」劉亦欣轉首望着他直懾迷她心神的俊顏,又低首問道:「那位林小姐呢?」

    「回下榻的飯店了。」

    「你沒去陪她?」這樣的夜、這樣的氣氛,不是很好的約會時刻嗎?

    「-希望我去陪她?」他忽然偏頭盯着她那張佯裝無動於衷的小臉。

    「你如果要去,我也阻止不了。」劉亦欣乾笑着,漂亮的臉上覆滿無助的陰影。她知道自己的分量與地位,他絕不是她可以控制得了的。

    「我的午餐呢?」

    「什麼?」她沒想到他會問起那個飯盒。

    「我是説我的飯盒呢?為什麼我回公司之後就沒看見它了?」這女人難道不知道他每天中午吃她做的飯盒已經吃上癮,無法拿任何東西替代了?

    「你……你不是和林小姐出去用過餐了?」

    「儘管如此,可它還是我的,-怎麼可以把它拿給別人吃?就算他是-男朋友也不行!」他愈説愈火大,車速也下意識的愈開愈快。

    「經理……江崴不是我男……」

    「他都承認了,-還想否認什麼?如果-心底只有男朋友,那當初就不該為我做飯盒,現在搞成這種情況又算什麼?」他的語氣發沉,表情怒氣沖天。

    真該死,他為何會有這種脱軌的念頭,見她與江崴有説有笑、一塊兒吃飯盒的模樣,他那顆心就再也無法安然自在起來了。

    「我……」劉亦欣傻住,被他怪異的反應給弄得一愣。

    突然,他倏地煞住車,發狠用力的敲了下方向盤,瞬間揚起一道突兀刺耳的喇叭聲,把劉亦欣給嚇了一大跳。

    「你到底怎麼了?又怎麼知道我拿飯盒給他吃?」她怔怔的問,還搞不清楚狀況。

    「是我親眼看見的。」他冷冷的注視她。

    「親眼看見的?我想當時你既然不吃,等放到晚上也已經不能吃了,又剛好江崴來找我,所以我就拿給他吃了,你在生什麼氣呀?」她微擰眉頭,氣得又加了一句,「要不然你就別跟她出去吃飯。」

    面對她衝口而出的話,他-起眸反問:「是不是因為我跟她出去吃飯,所以讓-不開心了?」

    「誰不開心呀?」她偏過腦袋不看他,「你是我上司,跟誰去吃飯又幹我什麼事?我看以後我也不用再多管閒事,幫你做什麼飯……」

    突然,他的身軀欺近她,將她壓在椅背上,「-説什麼?」

    「我説……你要跟人家出去就出去,我乾脆就別做飯盒了,免得看了難過。」她斂下眼,語音微微發顫。

    「還説沒有不開心?-明明就有。」他掬起她的下顎,盯着她瞧。

    「就算我不開心,也只是因為怕浪費食物而已。」劉亦欣別開眼,深怕他這樣的注視。

    她完全不相信他會在意她的想法,就跟白天林麗娟挖苦她時,他在旁邊不發一語是一樣的道理。她知道對他來説她只是個玩具,一時興起才想到在掌心把玩一下罷了。

    由於他靠得太近,她一直很不自在地在扭動身體,卻不經意從口袋中掉出一張紙。劉亦欣沒發覺,但是鞏懷風卻看見了,他好奇地拾起打開一看……

    「學校要舉辦舞會?」他肆笑地問她。

    「聽他這麼説,劉亦欣立刻警覺他手上拿着她的紙張,連忙一把搶了過來,「你怎麼可以偷看別人的東西?」

    「我沒偷看,是它掉在我身上的。」她搶走也沒用,反正他已經全都看完了。「-需要攜伴參加,要不要我回報-一下?」

    「什麼?」她瞠大眼,有數秒的信以為真,可當看見他眼底閃現的戲謔笑影時,她知道自己又受騙了,「你別耍我了。」

    「-怎麼那麼確定我在耍-?」他撇撇嘴,笑得似乎很開心。

    「看你,笑得臉都歪掉了,不是耍我是什麼?我看全世界已經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了。」劉亦欣氣呼呼地。

    「真的,-很瞭解我?那-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麼?」他又逼近她幾分,已經讓她退無可退了。

    劉亦欣近距離直盯着他的笑臉,居然見他的五官愈來愈靠近自己,頓時她心底燃起了幾分狂野的熱潮,看起來好像……好像他正想對她……

    因此她真的傻傻問道:「你想吻我是嗎?」

    「哈……」他猛地向後退,「人家都説我自以為是,原來-也得了自以為是的病。」

    「什麼嘛!」不是就算了,幹嘛還這樣取笑她?

    「説真的,-到底找到參加舞會的對象了嗎?」鞏懷風將話題一轉。

    「嗯……找到了呀!」就算沒找到她也不能讓他看不起。

    「哦!誰?剛剛那位跟-同班的男友?」他微-起一雙邪魅深瞳,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嗯,就是因為同班,大家都知道我們的事,所以也就不用避諱了。」劉亦欣故意笑得開心,好像巴不得將自己與江崴的戀情向全校開誠佈公!其實她真的很想澄清自己跟江崴根本不是那種關係。

    「已經進展到這種地步了?全班都知道?」説不出心底突然下沉的感覺是因何而來,但他就是不爽。

    「沒錯沒錯,所以我正打算通知全校,到時候真有好結果,紅包也可以多炸幾個人。」她朝他甜美一笑,他卻不知道她這抹笑是用多少力氣強撐起來的。

    她真的不希望被他看扁了,儘管他無法喜歡她,她還是希望自己可以堅強的在他身邊繼續待下去。就算天天為他做飯盒,只要他喜歡,再累她也無所謂。

    「可以,我絕不會小器的。」説完,他靠回自己的椅背,發動引擎轉了個方向上路。

    「經理,你不是要去公司拿圖?怎麼又不去了?」劉亦欣察覺到他開的這條路是回她家去的。

    「就是不想去了。」他煩鬱的皺起眉,心付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的個性很不成熟,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不是説很重要嗎?」她放輕聲音又問,就怕自己變成了炮灰。

    「不重要。」

    劉亦欣本來忍住到口的話不想説,但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儘管會被炸成灰她也認了,「經理,我覺得你很任性耶!」

    「就算我任性,那也不關-的事。」他開車的速度突然加快,擺明了有點意氣用事。

    「是,你偉大,你是『鞏氏』的經理,而我只是一個每天沒事幹就只會畫畫的小職員。」説完她便氣得轉過臉不再説話,直到到了家門外,她立刻推開車門,只道了聲「謝謝」就閃進家裏去了。

    看着緊閉的門扉,鞏懷風揉揉眉心深嘆了聲,什麼都不願多想的將車開往林麗娟下榻的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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