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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8章 不能放棄

    二零零八年一月三日

    “喲,大米,又帶回來一個?”所裏的同事看見米陽和周亮拎着一小子進來就急匆匆地打了個招呼,又轉身忙自己的去了。現在是新年伊始,全國人民都沉浸在歡快的節日氣氛裏,小偷們自然偷的也很歡快。尤其是那專撬汽車後備箱的,用他們的行話講,現在可是“最肥”的時候。

    一月一號到三號,米陽他們沒得一天休息,都是二十四小時連軸轉,接警電話響的是此起彼伏,警察們恨不得人人長出八隻手,六條腿來,辦什麼事兒都是一溜小跑兒的。這不是凌晨四點多米陽和周亮接到羣眾舉報,説小區邊上有人撬車,兩人趕緊趕過去了,結果還真抓着一個正在撬汽車後備箱的笨賊。

    回到所裏做完筆錄,已經五點多了,冬天天亮的晚,看着還是黑沉沉的,但是空氣中已經有了清晨的凜冽味道。米陽大大的深了個懶腰,“大周,先別睡,咱們先去把相照了!”周亮打着哈欠跟那小夥子説,“你起來!去門口!李子,幫個忙來!”

    撬車那小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倆出去了,到了門口周亮讓他立正站好,然後和米陽分別站在兩邊,這時另外一個同事拿着照相機過來了。所裏抓到嫌疑人,都會讓兩個民警陪着照張相,不對外,只放在內部網上,就當是所裏的工作通報了。

    小偷也是第一次進局子,原本還不知所措,現在一看是照相他還挺高興,轉頭跟米陽説,“大哥,我最喜歡照相了。”米陽一扯嘴角兒懶着理他。等咔嚓照了一張之後,他還非要看,看就看吧,負責照相的小李就拿過來給他看了一眼。

    “怎麼這麼不精神啊,一定是我這幾天太忙沒睡好,大哥,能不能重照一張?”他挺嚴肅地要求。周亮差點想抽他,您還太忙沒睡好,我們才是因為你才沒睡好!“周哥,米哥,剛才那張咱們牌子給擋了點,還真得再來一張,”小李擺弄着相機説。

    這回好了,還能怎麼辦,再照一張吧,小偷帶着手銬還攏了攏頭髮,咔嚓又是一張,小李負責放到內部網上去了。結果等中午下班,米陽迷迷瞪瞪地往家騎的時候,釘子給他打了一電話,嘻嘻哈哈地説在內網上看見他照片了,可為什麼中間那嫌疑人是精神抖擻,鬥志昂揚的站着,反而旁邊的你和那胖哥們卻精神萎靡,跟犯了錯似的。

    米陽沒好氣地説,“多新鮮啊,我一晚上出了四趟警,兩天攏共睡了沒六個鐘頭,要是還能精神百倍的才邪了呢!你要還是廢話我掛了啊,回家睡覺去了。”“哎,別價,有正事兒找你,”釘子趕緊攔住了他,“我們接了一個協查通報,説是有一個很重要的盜竊嫌疑人,叫黃飛,今年三十二歲,剛從外省跑到北京來了,根據線報,他在你們所轄區附近曾經出現過,這人外貌最大特徵就是一顆犬齒長歪了,所以外號叫狗牙。”

    “然後呢?”米陽跨着自行車搓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一聽案子他立刻來了精神。“我們懷疑他來北京也許跟外省那件富豪被盜案有關,估計你們很快就會接到分局的通報了,我提前跟你打個招呼,你辦事我放心!”釘子説到這兒笑了起來。米陽哼了一聲,“行呀,都拿出上級領導的款兒來了!”

    “別,別,您是我哥,親哥!”釘子趕緊求饒,他又説,“這案子挺重要的,你不知道,那姓楊的又安排了他手下的一個廢物到二隊當隊副了,屁都不會還事事爭功,功不功的先放一邊,説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把事兒給辦黃了!”“行了,廢話少説,除了通報上的,還有別的什麼線索沒有?”米陽皺眉問。

    “線索不多,那傢伙很狡猾,外省那邊在一次查毒行動中都把他逮進去了,卻沒發現他是盜案重要嫌疑人,最後只是強制戒毒關了幾個月。被盜的那家聽説是個有來頭的,家裏傳了幾代的字畫沒了,説是估價得上千萬,裏外裏逼的那邊的警察快跳河了。最近他們摸着點線索,這案子很可能有人跟黃飛裏應外合!”釘子噼裏啪啦的説着。

    “喔,有證據了嗎?”米陽迅速地在腦子裏勾了個輪廓,釘子好像喝了口水又説,,“沒有,但是一些疑點都指向是有家賊,但不確定是誰。有一個曾跟黃飛關在一個號子裏的吸毒人員反映,好像聽他提過一次,要來北京,細節不知道,也就那麼模糊一句話。這傢伙出來之後既沒復吸,也沒跟人聯絡,一直老老實實地打小工,可等你再想找他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了。沒想到他真的過來北京了,所以想着先按着他再説。”

    説完這事兒,釘子在電話裏又聊了幾句,“行了,我知道了,掛了啊!”米陽掛了電話。他抬頭看看有些冬日有些陰霾的天氣,快一年了,自己一直在派出所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現在一聽説有重要的案子,他忽然覺得熱血開始沸騰,“嗷!!!”米陽猛喊了一嗓子,這才飛快地騎回了家。

    “古利!你給我回來,放下,快放下!”剛到樓門口他就聽見自己老媽的叫喊聲。一邊鎖車一邊轉頭看,米陽就瞅着古利嘴裏叼着個塑料袋正拼命的往家的方向躥,米媽媽大呼小叫的在後面追。等古利跑到跟前,米陽一個猴子撈月,就把它給薅住了,“嚯,這袋子裏什麼呀?”米陽用力扯了扯,才把塑料袋從古利嘴裏揪出來。

    “呼,呼,你這壞孩子,媽媽扔的垃圾你怎麼也往回叼啊你?!”米媽媽氣個半死,也不知道這狗最近發什麼神經,總是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家。今天可好,自己剛把垃圾扔到垃圾車邊上,一轉頭,這小子就給叼回來了。

    看着氣呼呼的老孃,米陽突然有點心虛。上個星期米媽媽身體不舒服,米陽主動承擔了早上遛狗的重任。當然了,這等好事兒怎麼能少了韋晶,結果韋晶只能一大早六點半起牀陪着遛狗順便談戀愛,這是多麼的兩全其美呀!(米陽語)

    遛着遛着韋晶不知道哪根弦兒搭錯了非要訓練古利叼東西回家,比如鑰匙串啊,晨報啊等等。結果在貴州牛肉乾的引誘下,古利神功大成,進而轉變成逮什麼叼什麼,沒的吃,我也叼叼叼!!!米陽乾咳了一聲正想轉移老媽的注意力,手機“滴滴”響了提示有短信,是肥三兒的,問他什麼時候有空聚聚。

    米陽看也不是什麼急事兒,也沒着急回,想把手機收起來,卻看見老媽正打量着他的手機,“兒子,你新買的?”“您看看,怎麼樣?”米陽笑眯眯地遞了過去。米媽媽小心翼翼地看看了看外觀,不知道碰了哪個鍵,屏幕亮了,色彩鮮明,“真漂亮,挺貴的吧?”

    米陽説了個數兒,米媽媽嚇一跳,“中彩了你,買這麼貴的東西?”“韋晶送的,她知道我原來那手機壞了,攢錢給我買的,我也覺得沒必要用這麼好的,”米陽笑説,聽着是有點小抱怨,但臉上的甜蜜一點都不遮掩。韋晶出國之前把手機給他的,他都不知道自己當時什麼表情,可韋晶笑得開心又滿足。

    米媽媽一挑眉梢,看看手機再看看兒子,她無聲地嘆了口氣,是不是這父母永遠擰不過子女?“這兩天好像沒看見韋晶?”她問了一句。“喔,她呀,出去培訓了,新加坡,過兩天就回來了,”米陽説的很輕鬆,其實是刻意強調一下,知道自己老媽好面子,虛榮心強,想讓她改變一下對韋晶印象,別老覺得她沒用,人家現在也出國培訓的幹活了!

    這段日子米媽媽心情不好,所以身體感覺不太舒服,韋媽媽又忙着上班,兩人竟然沒有碰到,所以米媽媽不知道韋晶出國去了。看着老媽長大了眼睛,米陽知道達到效果了,雖然有點困,他還是主動陪着母親去遛狗,一邊閒聊一邊盤算着,不知道韋晶回來那天,自己能不能請出假來去機場接她……

    “哎,你家米警官到時候會來接你嗎?”亞君穿着一條鮮豔的太陽裙兒,帶着大墨鏡在赤着腳踩水,她回頭問。“應該不會吧,過節他們最忙了,你呢?”韋晶手裏拿着一杯冰咖啡躺在沙灘椅上,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質背心,下面配了一條牛仔短褲,還帶了一個NBA的遮陽帽,看起來爽的不得了。“我?我就不做這個夢了,謝軍他們一到過節就戰備,我跑去見他,他都未必有時間搭理我,”亞君噘了下嘴,但一説起謝軍,她的思念之情溢於言表,韋晶偷偷一樂。

    環顧了一下四周,聖陶沙的藍天,白雲,碧海,淺沙還有無處不在的那些深深淺淺的綠色,真讓人心曠神怡,新加坡被稱為花園國家果然不假。飛了六個來鐘頭的韋晶從出了樟宜機場之後,一直在被那些鮮豔的,乾淨的綠色和鮮花洗眼睛。

    臨來之前,特意買了一雙平底涼拖,因為新加坡的同事説了,她們那兒一年到頭都是二十六七度,女孩兒一年四季都是涼鞋。結果在新加坡呆了快五天了,韋晶無意間發現鞋底居然沒什麼土,看着還是橡膠原本的黑色,她不禁咂舌了,從沒見過這麼幹淨的城市。

    這回的培訓名額是大姐夫給她們倆的,原本差點讓Amy那夥人去,後來是大姐夫要求他手下的所有員工都要培訓,不能光看資歷職位,要不然怎麼進步啊?這樣韋大小姐才有了第一次的出國經歷。

    原本韋晶緊張的要死,甚至都不想去了,她的英語不好,生怕丟人再丟到國外去。可結果比她想象的好多了,培訓的都是她平時做的那些東西,她連聽帶猜,能蒙個七八成,亞君的英語還算不錯,也能幫她。如非必要,韋姑娘是打死不開口,就用特有東方女性含蓄美的笑着。

    要不説語言這東西得講究個環境呢,這半年來韋晶都是負責幫着大姐夫做事,天天被英語薰陶着,強迫着去聽去講去寫,她的水平跟剛進BM的時候比,那真是天差地別。今天上午培訓結束了,下午自由活動,亞君趕緊拉着韋晶就來了聖陶沙看魚尾獅,因為後天一早的飛機就該回國了,抓緊時間!聖陶沙公園裏的大巴都是免費的,可以穿梭到各個景點遊玩,兩個人玩累了就來沙灘上躺着。

    閉上眼聽着海浪聲,椰子林被風吹過的唰唰聲,被帶了一點鹹味兒的清新空氣包裹着,韋晶第一次感覺,做個所謂的大外企白領還是有好處的。雖然自己依然是個半瓶子醋的偽精英,可能跑到這地界兒假模假式的的假洋一回,也不算白受了這半年多的罪。“咔嚓!”一聲響,韋晶略睜眼,就看見亞君正拿着手機對自己拍個不停。“幹嗎呀你?”韋晶故意把自己的臉擋上。

    “別擋,別擋,我拍點半□給你家米警官發過去,饞饞他,瞧這白花花的大腿!瞧這小肚臍兒,瞧這溝……”亞君嘻嘻哈哈地拍個不停。“瞧你個頭!怎麼不拍你自己呀!”韋晶被她弄得沒脾氣,好不容易把手機搶了過來翻看,別説,有一張照得還真不錯,沒想到自己的腿看起來這麼長,要是回去給米陽看,他會怎麼樣呢,韋大小姐咬着嘴唇兒忽然笑的很那個……

    可韋晶不知道的是,別説半裸,就是她□,估計米陽也沒心思看了,就在她窩在飛機上大睡特睡的時候,她的生活已經天翻地覆了。米陽正在前往醫院的路上,釘子在電話裏儘量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下情況,越聽他心裏越涼,怎麼會這樣……

    昨夜,大風,降温……

    “姐,你明天有時間嗎?”楊美玉懶洋洋地問,她正歪在沙發上剝桔子吃,懷裏還抱着個電熱煲。過節這幾天她玩瘋了,趁着高海河外出執行演習任務沒人管,她兩天沒着家。正在給丈夫織毛衣的楊美蘭停下了手,“咋了,有事兒?”“是這樣,我認識了一朋友,閒聊天的時候説起他一遠房妹妹去年生了個女兒,因為不是男孩兒,被她男朋友給扔了。我原本也沒上心,可他説那孩子肩膀上有塊淡紅色的胎記,我突然想起來,上次你給愛家洗澡,她身上不就有一塊嗎?再一算,出生時間也差不多,我就想着,會不會愛家就是那孩子呀?你覺得呢,姐?”楊美玉説完剔了下牙縫兒。

    “真的?!!!”楊美蘭驚喜萬分,她趕緊放下手裏的活計湊了過去,“妹啊,你説的是真的嗎?”楊美玉不屑地一翻眼皮,“我是説覺得像,真的假的我哪兒知道呀,不過我和他説了之後人家提出想看看孩子,你不相信人家,人家還不相信你呢,誰沒事兒吃飽了撐的認個孩子回家去?”“對對對!”楊美蘭一疊聲地同意。

    “那咱請他來福利院看看中不?”楊美蘭小心翼翼地問。“唔,我不知道,這樣吧,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人傢什麼意思,對了,這事兒先別跟你們院裏的人説,萬一不是,人家該嫌你多事了,你就一臨時工,別找麻煩,再説,扔孩子是犯法的,人家也怕惹事兒,你弄的大張旗鼓的誰還敢去啊。”

    “俺懂,俺懂,那你快打吧,”楊美蘭為愛家的身體操碎了心,從第一次抱這孩子到現在也快一年了,楊美蘭已經拿她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來看待。醫生説這孩子明顯先天不足,需要詳細檢查,可一看那檢查費,她就只能抱着孩子回來了,福利院不可能供得起的。這會兒忽然聽聞孩子的身世有了線索,她實在是太高興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想放棄。

    “知道了,瞧你急的,我得回屋找找電話號碼去,你等我一下吧,”楊美玉説完慢悠悠地回了自己房間,隨手關上了門。楊美蘭也不敢跟過去,只能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的房門,默默祈禱。楊美玉貼在門口聽了聽,這才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嬌滴滴地説,“飛哥,事兒我給你辦成了,你答應我的事兒……”

    “呵呵,妹子放心,明天見到人之後,我就把剩下的全匯給你,我這人向來如此,再好的朋友也要明算賬!之前説給你多少,少了一分沒有?”黃飛笑得很開心,他上牙牀上那顆凸起的犬齒越發明顯。何寧哆嗦了一下,蜷緊身體靠在牀邊,她頭髮散亂,□的皮膚上都是些青紫的痕跡,額角也破了,血液凝固。

    上次被黃飛找到的第二天,何寧故作温順認命,藉口還要上班去拿當月工資,讓黃飛陪着她回到了韋媽媽工作的那家公司。找了個機會,她鑽進了公司出去拉貨的貨車裏跑掉了,出租房裏留下的一切她都不要了,甚至包括她辛苦攢下來的錢,身上只有剛發的工資和身份證。

    説什麼她也不願意去找江山,這個男人的出現,他對自己的照顧,認真,體貼,差一點讓自己以為小説中描寫的灰姑娘遇到白馬王子的事情是真的會發生。可現實就是這樣,也許只差一點兒,但你永遠夠不到。不要説還有一個隨時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兇狠的丈夫,就是被送到福利院的女兒,也隨時地在提醒着她,你,現在沒有資格去享受呵護。

    她喜歡江山,真的喜歡,無數次夢到自己幸福地跟他生活在一起,沒有打罵,也不用為了明天的生存而愁苦,可最後都是被丈夫那扭曲的笑容給驚醒,欲哭無淚。自從她嫁給黃飛那天開始,她就明白,還能哭出來,也允許你哭其實是一種奢求。

    如果因為自身而害了江山,何寧寧願先殺了自己,他對自己越好,她越害怕。所以她一直躲着,希望他忘了自己,而在內心最深處,又渴望着他不要離開,女兒是自己活下去的支撐,他,卻是自己對幸福最後的一點渴求。

    逃跑之後的何寧因為女兒的關係,一時無法離開北京,躲藏時無意間碰到了一個有過一面之緣的老鄉,説可以介紹她到一家郊區醫院專門給人當護工,條件是每看護一個病人,要分她兩成的工資,何寧立刻同意了。因為她肯吃苦,服務周到又體貼,要價也不高,所以很多病患及家屬都願意僱用她。晚上累了,就在醫院的長椅上睡一覺,她吃的很簡單,就這樣,兩個月下來,她還攢了一點錢。

    雖然覺得不安全,可耐不住對女兒的思念,她還是每隔一個星期就會去福利院附近轉轉,偶爾還能隔着鐵欄杆看見一個女人抱着女兒出來曬太陽,跟她説話玩耍。看的出,那女人對女兒非常喜歡,温柔慈愛,何寧心中萬分的感激,她覺得老天對她怎樣都無所謂,女兒能遇到個好人她就知足了。

    前幾天,何寧去看女兒的時候,發現福利院在做活動。展板上居然有女兒的照片,踟躕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走過去看。摸着照片上女兒胖乎乎的臉蛋,她強忍淚水,怕惹人懷疑,趕緊留了五百塊錢,就低頭走了。

    何寧一路哭着回家的時候,並不知道黃飛就跟在她身後很久了。當黃飛再一次微笑着出現在醫院大門口的時候,何寧臉色慘白如同見了鬼一樣,她緊咬牙關,才能讓牙齒不打顫。那個不知情的老鄉還笑眯眯地説,兩口子牀頭打架牀尾和,那天咱們老鄉聚會聽説黃哥找你,我趕緊給他打電話。

    那女人表功似的説,他還怕你不原諒他,不讓我告訴你,足足又等了小一個月,看你消氣了才來見你的。一個月,他盯了自己一個月……何寧如墜冰窟,她知道,女兒的事情他一定發現了。

    黃飛又再一次感謝了那女人,貌似還塞了兩百塊錢給她,在女人喜滋滋的客氣中,上前一步拉住何寧的手,輕聲説,“媳婦兒,都是我不好,我給你道歉,咱們回家吧。”何寧的手冰的沒有一絲温度,黃飛笑得很開心。

    “好,好,就按我們約定的,你把她帶到那邊兒去,唔,我也只是代替我那遠房妹子看看孩子,你放心,不管是不是她的,我都會給你姐姐一些錢,做人要善嘛,不會讓她白跑一趟的……是啊,沒法認,就算是,也是我那妹子的私生子,她還得嫁人呢……嗯,可不是,幸好認識了你,要是去福利院看,不定得多少麻煩事兒呢,好人有好報,哥謝謝你了!你還信不過我嗎!咱倆誰跟誰呀。”黃飛話説得親熱又客氣。

    何寧隱隱約約聽那邊的女人説了句討厭什麼的,黃飛又叮囑了一句,“那孩子的東西可千萬別忘了,要不怎麼認呀……好,那掛了啊,”她做夢也想不到,因為自己的逃跑,黃飛居然跟楊美玉有了聯繫,更想不到,那個對女兒温柔照顧的女人竟然是楊美玉的親姐姐。當時聽黃飛説起的時候,她真覺得這就是一場噩夢,黃飛卻得意地拍拍她的臉告訴她,這就叫天意,老天都照顧我,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想到這兒,何寧不自禁地又瑟縮了一下,被黃飛毆打的傷處隱隱作痛,再一次提醒她,面對的是什麼人。

    屋裏一時安靜了起來,黃飛把手機放在手裏把玩着,似笑非笑地看着縮成一團的何寧半晌,朝她慢步走了過去。他的身材不算高大,卻彷彿遮住了屋裏所有的光線,看着何寧全身緊繃的樣子,黃飛一扯嘴角。“哼,你以為你跑的掉?你以為你把孩子藏起來,我就找不到了,”他的聲音越淡何甯越害怕,自己這個“丈夫”心有多狠,她最瞭解不過了。

    “你讓我怎麼辦,就算我不想活了,我也得讓孩子活下來,你被抓進去了,可你那些什麼做生意的朋友三天兩頭的找我,要麼半夜往家裏塞留條子讓我小心點,放明白點。我明白什麼呀?你幹什麼都不讓我知道!我現在辛苦攢錢也是為了有一天能接妞子回來,再説你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我懷孕的時候你打了我多少次,説要什麼孩子,踢死算了,現在幹嘛非要去找她!”何寧因為恐懼連嘴唇都是慘白的,可為了女兒,她還是不肯放棄。

    “是嗎?”對於妻子這番痛苦黃飛根本就不動心,他嘲諷地説,“我還以為你是忙着勾搭小白臉,怕孩子壞了你的事兒才把她送福利院了呢!那小白臉兒現在也不知道你有個女兒吧?”

    “你無恥!”何寧怒罵了一聲,“啪!”一記重重的耳光跟着就落在了她臉上,打得她頭一歪。何寧咬牙沒有叫痛,早就被打慣了,知道自己越叫痛他打的越狠。黃飛冷冷一笑,“我告訴你,你要不給我乖乖的配合,妞子暫且不説,你猜那小白臉兒會有什麼下場呢?”最後一句話他説的很輕柔,卻一字一句讓何寧感到呼吸困難。

    看着何寧驚恐的雙眼,黃飛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回到桌旁坐下,順手拿起啤酒想喝,卻神色一變,眉頭皺起,他用手按住了腰部,嘶嘶的吸涼氣。“我那天去醫院的做的檢查拿回來沒有?”他問。“還得等兩天,”何寧低聲説,她起身給黃飛倒了一杯熱水。

    在老家黃飛就喜歡喝酒,酒量特別大,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覺得自己不舒服,肋岔子下面嘶嘶啦啦的疼。因為着急要找到何寧母女,一時間沒顧得上。現在何寧被他攥的死死的,女兒也有了下落,那天無意間發現自己小便變成了啤酒色,再一想近來自己精神不好,總覺得累,因此他就去醫院做了個檢查。錢花了不少,結果還沒出來,現在醫生都這樣,沒看到檢查結果之前,一句診斷沒有,以免擔責任。

    自從被黃飛帶了回來,何寧一直沒有再出去工作,每天被鎖在家裏做飯,伺候他。黃飛也不怕她再跑了,江山工作單位地址電話,甚至他住哪兒,早就打聽清楚了,他不信何寧有勇氣跟江山和盤托出,拉他下水,看的出來,她對那小白臉兒真的動心了,黃飛冷笑着想,還沒人能佔老子的便宜呢。

    “行了,關燈,睡吧,明天可是個好日子,也許來個父女相認呢,那得多感人啊,是吧,”喝完熱水感覺舒服點了的黃飛站起身開始脱衣服。何寧神情木然站在桌邊一動不動,黃飛也不催她,時間拖的越長,她越受折磨。

    最終,燈還是滅了……

    “姐,你東西都帶上了?別忘了,人家説了,想看看孩子當時身上帶的東西,要不沒法認!”楊美玉在電話裏囑咐説。“哎,都帶了,你放心吧,”楊美蘭連聲説。“記得保密!”楊美玉又囑咐了一句這才掛了電話。

    “美蘭,你什麼時候帶愛家去看病呀?”見她放下電話,張老師順嘴問了一句。“馬上就走,”楊美蘭微笑着説。碰巧這幾天愛家又開始咳嗽還有點發燒,她藉口帶孩子去看病,正好就能讓那家人去認認。

    楊美玉説了,人家一時半會兒沒相認,只是想知道這孩子好不好,如果真是自家的,給點錢什麼的。你也彆着急讓人相認,慢慢來,最起碼先拿回些錢來給愛家看病也好呀,這事兒不能急,你逼急了人家不認了怎麼辦?楊美蘭覺得妹妹説的很有道理,她誰也沒告訴,悄悄地帶上了愛家來福利院時圍着的肚兜和小被子,就抱着孩子出了福利院大門。

    撂了電話的楊美玉一抬頭,看見院子裏韋媽媽在跟老闆聊天,老闆貌似得意洋洋地正在展示他新買的寶馬,指前指後的讓韋媽媽看,而韋媽媽的表情卻有點詭異,想笑又忍着的樣子,只一個勁兒的點頭。沒聊幾句,老闆開上新車走了,韋媽媽回了辦公室。

    “許姐,什麼事兒這麼可樂呀?老闆講笑話兒了?”楊美玉迎上去親熱地攙上了韋媽媽的胳膊。剛才老闆跟韋媽媽吹牛他新買的寶馬車,進口的嫌貴,就買了國產的華晨寶馬,車屁股上寫着那四個字呢。

    他怕人家看不起他買的國產寶馬就想把那四個字給摳了,可都摳了又擔心有人不識貨不知道他這是名牌車,結果韋媽媽就看見那車屁股上只留下了兩個光燦燦的字,“寶馬”!還不如都摳了呢,她當時就想笑,可在老闆面只能忍着。

    正想着晚上回去説給老頭子和韋晶聽,楊美玉這麼一問,她自然不能實話實説,“喔,沒什麼,我閨女今天下午就回來了,剛才跟老闆請假,下午早點回家,”韋媽媽隨便找了個藉口,不過想到快見到女兒了,她真的很高興。

    “您閨女從新加坡學習回來了?真好,要不説人比人得死呢,這外企的白領就是不一樣,長得又漂亮,唉,我這輩子是沒戲了,”楊美玉一副羨慕的不得了的樣子。上回韋晶休假過來接韋媽媽下班,她們見過一次。韋媽媽雖然一向不喜歡楊美玉,但是她的話和表情還算讓人受用,韋媽媽就一笑,“你還年輕,以後長着呢,慢慢來。”

    “那許姐你趕緊回去吧,對了,剛才羅蘭美容院説要結款,李哥也不在,乾脆我過去一趟把支票拿回來吧?”楊美玉攙着韋媽媽的胳膊往外送。“呃,也行吧,那麻煩你了,”韋媽媽知道她就是想出去溜達不想悶在辦公室,這一去,可能一下午就不回來了,但今天韋晶回來了她心情好,也就同意了。

    楊美玉非得把韋媽媽送進辦公室後才轉身回座位拿了書包離開,走到街邊趕緊攔了輛出租車,上車給司機報個了地址之後,就在那兒琢磨。她是一肚子賊心眼兒,雖然黃飛答應給她三千塊錢謝禮,但現在只給了一千,而且還跟她説,不讓她跟着一起來。

    雖然黃飛的話説得客氣,自己的妹妹也許會一起去,怕人多口雜,不想見外人什麼的,但楊美玉根本不信,而且他越這麼説,越懷疑他想賴賬。雖然自打兩人認識,黃飛一直對她很客氣,但上次他毆打何寧的兇狠楊美玉還是記憶深刻的,所以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就想悄悄地跟去,拍個證據什麼的,以防萬一。

    她之所以認識黃飛是因為何寧逃走,一肚子好奇的她打着跟何寧是好朋友的旗號想探聽點八卦。小飯館裏,黃飛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他和何寧之間的故事似乎充滿了誤會和苦難,可楊美玉不愛看書,連《知音》都不看,這般三流的狗血情節居然聽得嘖嘖感嘆,還為黃飛打抱不平。

    黃飛也挺大方,幾次吃飯喝酒都是他掏錢,這樣一來二去的,兩人還算熟了。黃飛拜託她如果知道何寧的消息一定要告訴自己,楊美玉拍着胸口答應了,雖然她明知道何寧不可能來找自己,但是白吃白喝的好事兒,傻子才拒絕呢。

    孩子的事情也是黃飛無意間提起的,越聽楊美玉越覺得簡直是老天讓她發筆小財,姐姐當寶貝似的那破孩子終於有點用處了。她故作無意地跟黃飛説起姐姐的事情,黃飛立刻做驚喜狀,前前後後瞭解了一番之後,立刻許諾了好處給她。楊美玉並不知道自己喜滋滋地轉身離開之時,黃飛一臉冷笑。

    一會兒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才行,楊美玉捏着自己新買的手機盤算着……

    “好了,放心吧,米警官,保證把韋大小姐給你接回來,你工作注意安全,嗯,別客氣,呵呵,好呀,等着你的大餐了,好,拜!”陶香摘下藍牙耳機,好笑地搖了搖頭,米陽生怕自己誤了飛機時間,耽誤接機,發短信不行,又打電話提醒。

    今天正好來西邊見一個老朋友也是老客户,那個老太太談性很高,最後陶香不得不告辭説要去機場接朋友,這才得以離開。掛了米陽電話,她開車直奔五環,打算從環線去機場,沒想到西五環這邊為了奧運正在修高架路,兩邊都是還沒有拆遷的平房,還做着小買賣,堵的是一塌糊塗。好在時間還算富裕,陶香也不着急,就跟着車流慢慢往前蹭。

    正想打開音響聽聽歌兒,陶香無意間轉頭,一愣,就看見高海河的愛人抱着個孩子,拎着大書包,從不遠處的便道上匆匆走過,她左瞄右看的顯然正在尋找什麼。“滴滴!”後面傳來的喇叭催促聲,陶香趕緊鬆開手剎往前又溜了一段。

    車流移動依舊緩慢,陶香不想多看,可眼神總是不自覺地看過去,沒一會兒,她眉頭皺了起來。高海河的愛人身後綴着一個男人,離得不遠不近,猛一看就是一個路人,但是高海河的愛人也許是因為路不熟,一直在走走停停,可那男人也一直在走走停停。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不時地在打量着前方女人的一舉一動,雖然他做出很自然的樣子。

    不對勁兒,真的很不對勁兒,聯想到年下的那些搶劫案,陶香看了下時間,一咬牙,打輪往自行車道拐去,就算違反交規也沒辦法了。她是高海河的妻子,她對那女人一點好感也沒有,可正因為她是高海河的妻子,陶香更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出事兒。

    原本想着開車追過去,跟她打個招呼什麼的,也許後面那男人就知難而退了,可沒成想一不小心把一個騎車的中年婦女給剮了一下,女人晃了幾晃卻沒摔倒,嚇了一跳之後立刻攔住了陶香的車叫嚷起來。

    陶香狠狠地按着喇叭,楊美蘭卻充耳不聞,朝着一條看起來就挺偏僻的小路拐了進去,果然,那男人也跟着進去了,他倒是回頭看了這邊一眼。陶香趕緊下車道歉着急要走,那女人卻沒完沒了起來,陶香急得沒辦法,趕忙掏出兩百塊錢對付了她,再開車過去,人已經沒影了。

    把車隨便停在了路邊,陶香下車追了進去。一進去,她也有點傻眼,裏面竟然有好幾條道,陶香情急之下只能選了一條看起來最危險的跑了過去。邊跑她邊撥好了110的號碼,要是真有個萬一的話,立刻就能撥出去,節約時間也省得慌亂之下出錯。

    “同志,愛家真的是你妹妹的娃兒嗎?”楊美蘭抱緊愛家,盯着那男人的一舉一動。妹妹説了,人家不願意見外人,可沒想到找了個這麼偏僻的地方,而且這男人明顯對孩子本身還有那個胎記不太感興趣,只掃了一眼,就開始翻來覆去的摸索着愛家那件小肚兜。楊美蘭雖然不算多聰明,但如果不是妹妹親口介紹的,她又太想給愛家幸福,是不會那麼輕易相信的,而現在她本能地覺察這事辦的有點冒失了。

    “我再看看,再看看,”男人隨便地應付了一句,他仔細地摸着肚兜,明明記得自己把鑰匙給縫到裏邊兒了呀,怎麼會……“哎?你幹什麼?!”手裏的肚兜突然被楊美蘭抽走了,他臉色一陰,看見楊美蘭驚恐地睜大了眼,又趕緊緩了一下表情,“大妹子,你這是幹什麼?”

    楊美蘭嚥了口吐沫,“同志,您到底是不是這孩子的親屬?”男人眯了下眼然後微笑着説,“我覺得挺像,不過,我還想讓我妹妹再認認,要不這樣吧,孩子你肯定不會讓我帶走,現在人販子多,不如這樣,我把這肚兜拿回去給我妹妹認認如何,你要還是不放心,喏!”他掏出五百塊錢來,“拿着,給孩子點奶粉錢,也當是押金了!”

    “不,不用錢!”楊美蘭飛快地搖頭,退後了一步,“不是俺不給你,這娃兒身上的東西就這兜兜和小花被了,我不能讓您拿走,實在不行,您讓孩子她娘再來一趟,我再把這些東西給她看,我保證不讓任何人知道。”男人笑得有點勉強,“一個破肚兜子我要它幹什麼,肯定還你,就是拿去看看,我妹妹不方便來。”可楊美蘭還是一個勁兒地搖頭,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言不發地看着楊美蘭。

    楊美蘭怕的直哆嗦,她緊緊摟着睡着的愛家,防備地看着對方。男人忽然嘆了口氣,“這就沒辦法了,先這樣吧,回頭我看能不能讓我妹妹來,麻煩您了。”楊美蘭大大的鬆了口氣,“沒問題,啥時候都行,那我們先走了!”説完抱着愛家轉身想走。

    “啊!”楊美蘭突然覺得自己後腦一痛,人立刻向前撲倒,摔倒之際,她還努力歪了一下,以免壓到懷裏的愛家。愛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哇哇!”開始放聲大哭。男人立刻捂住了孩子的嘴,然後拼命從楊美蘭手裏扯那個肚兜,可沒想到已經半昏迷的楊美蘭是死死的抓着不放。男人低罵了兩句,顧不上孩子,開始掰楊美蘭的手指。

    “撲通,撲通!”偷偷跟來的楊美玉覺得自己心跳聲大的像打雷,她真怕不遠處的那個人會聽到。本來只是想拍點證據以防黃飛賴賬,卻沒想到會親眼看見他對姐姐行兇。楊美玉手裏的手機都快捏出水來了,可她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黃飛發現了,連她一起殺了,就那麼僵硬着,哆嗦着,錄着。

    孩子的哭聲引來了四處尋找的陶香,她剛到就看見楊美蘭躺到在地,孩子正哇哇地嚎哭着。衝過去一看,發現楊美蘭已經昏了過去,迅速檢查了一下,她後腦有血,叫她也沒有任何反應,陶香立刻掏出手機就想報警,然後打120。

    “嘶!”楊美玉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捂緊了嘴巴,驚恐地看着黃飛從後面竄出來,把陶香也打昏了過去,然後又去扯楊美蘭手中的肚兜。楊美玉嚇得都快小便失禁了,眼看着黃飛把肚兜從姐姐手裏撕了出來。突然不遠處一個老大爺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那姑娘,我説你踩着我家煤堆了,你瞧瞧都碎了嘿!”

    已如驚恐之鳥一般的楊美玉猛地跳了起來,看着一臉不滿的老大爺,楊美玉根本沒有回頭的勇氣,她知道黃飛一定看見自己了。“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老大爺看着突然飛快跑走的楊美玉大喊了一句,可她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老頭子,你先把雞翅燉上吧,我去買點青菜就回來,對,陶香去接韋晶,你甭管了,做好你的飯就是了,嗯,那掛了啊,”韋媽媽把電話塞回了包裏,快步往外走,想去菜市場買點好菜給韋晶吃。

    剛出了公司所在的那個衚衕口,就看見路那邊楊美玉正在跟一個小年輕爭執些什麼,那小子一頭黃毛。韋媽媽見過他一次,騎着摩托來接楊美玉,説是她男朋友,好像在讀一個藝校什麼的。

    兩人不知道説了些什麼,那黃毛突然把楊美玉的書包拿了過來,一通亂翻,最後把楊美玉的手機揣到了自己兜裏,又推了一把追過來的楊美玉,轉身就走。他一抬頭髮現韋媽媽在看自己,就不善地瞪了韋媽媽一眼,少管閒事的意思,這才跑了。

    韋媽媽皺了眉頭,心説這都什麼人呀,現在男人打女人流行是不是?有點猶豫要不要過去問問,看見楊美玉也沒再繼續追,只滑坐在路邊,把頭埋進雙臂,肩膀抽搐着,好像是在哭。

    韋媽媽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小年輕之間這些事兒沒法管。她小心翼翼地繞着走了出去,心想還是我女兒好,聽話,找男朋友也算有眼光。老頭子説的對,人是沒辦法選擇父母的,攤上那個媽,米陽其實也挺可憐的……

    “韋晶,你那朋友在哪兒呢?”出關之後的亞君四下張望着,韋晶一下飛機就發了平安到達短信給老媽,米陽和陶香。老媽立刻給她打了電話,那倆人卻一點動靜沒有。估計米陽在執勤,不能回電話短信很正常,可是説要來接自己的陶香也不回信兒就有點怪了。

    因為出關有點麻煩,一時沒顧得上,現在人都出來了,可還是看不見陶香人影兒。“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温和卻機械的女聲傳來,不會吧?韋晶覺得不可能啊,陶香辦事向來牢靠,怎麼可能這個時候關機呢。

    韋晶也不敢走,只能拉着亞君一起等,足足等了快一個小時,陶香還是不見人影兒,手機依舊關機。總不能等到天亮吧,再説還有亞君呢,開始有點擔心的韋晶只能和亞君分手,打車回家。司機一聽説是去西五環外的,大活兒呀!高興壞了,麻利兒的幫韋晶把行李裝進了後備箱。

    韋晶撥陶香電話還是不通,再撥米陽的,居然也關機了,韋晶這回真的有點毛了,出什麼事兒了嗎……我呸呸呸!一路上琢磨來琢磨去,眼瞅着快到家那邊了,兩人的手機還是打不通。韋晶也沒了辦法,只好想着先回家再説。

    到家剛抱着爹媽親熱了一下,手機響了,韋晶撲過去看,是米陽的,頓時一肚子擔心轉成了怒火,接起電話就開始吼,“死大米,我説你怎麼回事兒啊!!關什麼機呀!你知不知道我在機場……”話沒説完韋晶突然消聲了,忙着收拾行李和上菜的韋氏夫婦一愣,就看見韋晶的臉色一下子變的白慘慘的,她結巴着説,“你,你,你説什麼,陶香怎麼了……”

    “譁啷,”一聲,門鎖打開了,本就有些破舊的屋門被人一腳踢開,黃飛滿頭大汗地衝了進來。何寧正木然地坐在牀上發愣,手裏攥着一張紙,看見他進來,一時間只張大眼睛看着他,卻一動不動。黃飛顧不上理她,翻牆倒櫃的找東西,“剪子放哪兒了?!”他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身後卻沒動靜。

    黃飛本就急怒攻心,一回頭看見何寧傻坐着,他幾步過去就是一記耳光,“啪”的一聲,何寧歪倒在牀上。“X!我問你話呢,沒聽見啊?”黃飛表情扭曲。何寧好像剛從夢中驚醒一樣,跌撞着把剪刀找出來遞給他。

    “喀嚓,喀嚓!”黃飛把那肚兜一下下剪開,何寧突然撲了過來,“妞子的兜兜!孩子呢!孩子怎麼樣了!啊!你幹嘛剪爛它?!!”她想去搶那小肚兜,卻被黃飛一肘子搡倒了,“滾開,再搗蛋老子先弄死你!”“哈哈哈!”沒一會兒,黃飛大笑了出來,坐在地上的何寧就看着他從碎布裏撿出了一把小鑰匙,拿在眼前欣賞着,貪婪之情再也難以抑制。

    “這是什麼?”一無所知的何寧下意識問了一句。“哼,大富貴,”黃飛小心翼翼地收好鑰匙。釘子跟米陽説的那些猜測情況沒錯,黃飛是個慣偷,他是因為吸毒走上這條路的。那家富豪的一個親戚是個賭徒,上回因為借錢的事兒與有錢的遠房堂姐產生了齷齪,他表面上繼續恭恭敬敬地給堂姐開車,私底下卻找到了曾在一起混過的黃飛下手偷了她家最值錢的兩幅畫。

    黃飛有案底,賭徒卻沒有,兩人算計好,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賭徒讓他媳婦兒去銀行開了一個保險櫃把畫收藏好,户主是賭徒媳婦,鑰匙卻在黃飛手裏放着,少了誰東西也拿不出來,就等風聲過去再銷贓分錢了。可沒想到警察追的緊,黃飛又因吸毒被強制戒毒去了,兩人都不敢見面。賭徒一直盯着黃飛家,沒想到把何寧嚇得帶着孩子跑了,而黃飛當初為了保險,竟然把保險櫃鑰匙縫在了孩子的肚兜裏。

    一番陰差陽錯,黃飛自然不肯放棄,他悄悄地追了來……而今天,他終於心願得償。

    這會兒拿到了財富之源,黃飛心情好了很多,鑰匙已經找到,得馬上走。他勒令何寧,“趕緊的,收拾下東西我們走!車票我都買好了!”“走?去哪兒?妞子到底怎麼樣了?你説啊!!”何寧掙扎着站了起來,死死抓着黃飛的手臂不肯鬆開。

    “喊什麼你!”黃飛下意識想揍她,又知道現在時機不對,現在跑路要緊。“先去收拾東西我再告訴你,要不然你別想再看見孩子!”他威脅道。看見何寧聽話的照做了,黃飛滿意地一笑,現在再辦一件事就行了,那個貪婪又沒膽的女人,自己現在沒工夫收拾她,但得警告她一下。

    他撥了一個電話,何寧就聽見他陰惻惻地笑説,“美玉妹子,什麼時候來拿錢呀……別客氣,你我心知肚明,你看見我了,我也看見你了……哼,拿着手機拍你姐姐的慘狀,感覺不錯吧……別這麼説啊,我還得謝謝你呢,要不是你幫忙,我這事兒還真辦不成!跟你沒關係?呵呵,好呀,你要有膽子就去跟警察説,看他們信不信我們沒關係,錢你可都收了…….好啦,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放明白點,回頭該給你多少我一分不少,就這樣吧,不該留的東西留着小心咬手!對了,現在可是個安慰你那姐夫的好時機,哈哈哈!”黃飛冷笑着把電話掛上了,

    就知道楊美玉沒膽子去報警,自己已經表明了,如果她敢報警,那就拖她一起下水。吃過幾回飯,早就聽出來這女人對自己姐夫有所窺伺,現在點給她了,自私如她應該會掂量着哪邊比較重要吧。

    黃飛心裏很得意,自己步步為營達到了目標,誰也別想逃過去,控制一個人其實很簡單,人性兩個字就足夠了。“你到底把那女人怎麼了,什麼慘狀?如果你不告訴我妞子怎麼樣了,我不會跟你走的!”一旁的何甯越聽心越寒,她死盯着黃飛問。

    “哼,我告訴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跟着我走,下半輩子就等着享福吧,這個孩子沒了就沒了,我們還可以再生嘛,你給我生個兒子,我有多少錢都是他的,”黃飛半威脅半利誘地説,看何寧不説話,一扯嘴角,果然,誰能跟錢過不去呢,他口氣越發温和,“媳婦,快走吧。”夜長夢多,那兩個女人應該不會死,但也得防備警察找上門來,好不容易拿回了鑰匙,不能再出錯了。至於何寧,他心裏冷笑,等離開了這裏,要怎麼處理她,還不是自己説了算?

    沒了就沒了,再生一個……黃飛的搪塞之語讓何寧徹底絕望了,他肯定把那個温柔的女子給害了,妞子也……何寧呆滯地轉動眼珠看向之前飄落在牀上的那張紙。“你還楞什麼,怎麼,難道你還惦記着那小白臉兒,我告訴你,你要還敢想着他,我早晚弄死他,不信你就試試”黃飛想到何寧還惦記着江山就很憤怒,這女人他可以不要,但不能便宜了他們。

    見何寧眼珠不錯地瞧着那張紙,黃飛好奇地走過去拿起來看,一愣,低頭仔細地查看,“這是我的化驗報告……”話未説完,忽然口鼻間被捂了一塊布,一股微酸的化學試劑味道沖鼻而來,黃飛拼命掙扎,可死命按住他口鼻的何寧卻如同鋼筋鐵鎖一般勒住他不放。

    沒一會兒,黃飛就軟了下去,直到他撲倒在地,跟着他坐倒的何寧還是死死地按着不敢鬆手,她的手就好像粘在了上面一樣,身體劇烈的顫抖也無法讓她的手離開一公分……

    過了半晌,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何寧慢慢地站了起來,她渾身冰涼,四肢僵硬,可她還能活動。而昏倒在地上的黃飛……她好像突然明白自己幹了什麼似的,驚慌失措地後退着直到被凳子再次絆倒……

    110報警中心的鈴聲響起,一個驚慌失措的女人在電話中哭叫着,“警,警察同志,我丈夫他,出……出事兒了!你們快來吧!”

    等警察趕到的時候,發現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經沒了呼吸,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正縮在牆角兒哭泣着,顫抖着。等釘子趕到的時候,法醫已經完成了初步檢查,“什麼味兒?”釘子一進門就覺得空氣裏有點糊糊的味道,很淡,好像什麼燒糊了似的。

    他眼光一掃,落在了躺倒在地的男人身上,眼睛頓時瞪得溜圓,這個人跟協查通報上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居然是黃飛,他怎麼會……“丁組長,你來了,”管片兒的接案民警走過來跟釘子通報了一下情況,釘子皺緊了眉頭,看向院子裏那個披頭散髮,臉上傷痕,正在發呆的女人。

    乙醚?釘子看看證物袋兒裏那塊手絹,乙醚過量確實可以致人死亡,可就這些劑量應該不會吧……報案的那個女人叫何寧,自稱是黃飛的妻子,她説話一直顛三倒四的不太清晰,什麼黃飛害人了,殺了孩子,還有個很慘的女人,自己想跑,黃飛打她……前言不搭後語的,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一個女警在温和地跟何寧聊天,很技巧地引導談話,何寧斷斷續續地説着。楊美玉?楊美玉又是誰?她姐姐,孩子?鑰匙?釘子從證物箱裏找到了那把鑰匙,他看了看,上面刻着銀行的名字還有號碼,應該是銀行保險櫃的鑰匙。難道黃飛來北京就是為了這把鑰匙,他把贓物存在銀行了?釘子迅速在腦子裏把各種情況分析了一下。

    這邊米陽簡直快要瘋了,本來正準備下班的他突然接到報案説有兩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在拆遷房那邊出事兒了,沒辦法,所里人手緊張,他只能跟車出發。到了現場,他萬分驚訝的發現一個是陶香,另一個居然是高海河的愛人,陶香怎麼會兒在這兒?她不是去接韋晶了嗎?她又怎麼會跟高海河的妻子在一起,米陽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12也0呼嘯着到了,兩個暈倒的女人被同時抬上了救護車,已經哭得氣若游絲的愛家也被急救醫生抱走了。聽報案的老頭講,他看見這兩個女人的時候,其中一個女人手裏還握着一根鐵棍,而那個女人,就是陶香。

    勘察現場時,趕過來的牛所接到米陽報告,知道他跟這兩個女人都認識,根據原則,只能讓他退出現場工作。米陽二話不説,打了個就直奔醫院,路上他接到了釘子的電話,沒幾句,兩人就發現彼此的案子居然掛上了勾兒,今天第三個大雷劈在了米陽頭上。自己統共也沒認識幾個女人,現在居然三個都出了事兒,那個何寧竟然是黃飛的妻子,而黃飛已經……

    韋晶下車時差點忘了給錢,司機哎哎的叫着,她哆嗦着從錢包裏掏出一百就扔了過去,然後頭也不回地往醫院裏跑。司機雖然不滿意,但是這麼急火火地來醫院肯定沒好事兒,司機牢騷了兩句也就開車走了。

    “韋晶!”一聲大喝拽住了韋晶的腳步,她回頭一看,立刻轉身衝了過去,“米陽,陶香呢?她怎麼樣了?説話呀你!”韋晶真急了,她推了米陽一把。剛才米陽因為心裏煩躁,想來外頭抽口煙,沒吸一會兒,就看見韋晶炮彈似的往醫院裏衝鋒,他趕緊叫住了她,現在陶香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看着都快哭了的韋晶,米陽只能把不違反紀律原則的一些情況給韋晶講了一下,可就這些,已經讓韋晶難以接受了!“不可能!”韋晶斬釘截鐵地説,“那個王八蛋説的!!陶香去傷害那個什麼高的妻子,她有病呀,不就上回咱們和那個高一起吃了頓飯嗎?要不誰認得誰呀!”

    其中的內情米陽不能説,只問,“韋晶,你説陶香會不會以前就認識高海河,你先別反對,聽我説完!”米陽看韋晶急赤白臉地要反駁,做了個停的手勢。韋晶直喘粗氣,但還是閉上了嘴。“你忘了,上次咱倆還説他們之間有點怪,當時還沒什麼,可現在想想,你不覺得……”“我不覺得!”韋晶毫不猶豫地説,“就算桃子真的跟那個高有什麼,我是説如果啊!她也不會去找他老婆的麻煩,陶香是那種人嗎?她寧可自己難受,也不會去破壞別人家庭的!”

    米陽無話可説,雖然跟陶香交往不算很多,但是不論自己接觸還是挺韋晶説起,都感覺到陶香是個極其自尊自愛自立的女孩兒。“呼!”米陽長出了一口氣,狠狠地搓了把臉,“是啊,你説的對,等楊美蘭醒了,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那女的沒事兒吧?”韋晶問。“她受傷比較重,現在還沒醒,陶香倒沒什麼事兒,我雖然沒進屋,但是看她回答問題的樣子很清醒,醫生也説了她沒事兒,”米陽答道。韋晶開始憂心忡忡,“那個女人不會一直不醒吧?呸呸呸!”話沒説完她自己就不愛聽了。

    看韋晶一副嫌棄自己烏鴉嘴的樣子,米陽忍不住微微一笑,糾結的心也稍稍放鬆了一點。他好像才意識到韋晶回來了,就在自己面前,氣呼呼熱騰騰地。“米陽……”韋晶幾乎哀叫了一聲,米陽明白她什麼意思,伸手把韋晶抱緊了自己懷裏,“沒事兒的,陶香一定沒事兒的!”聽着這樣的保證,韋晶忽然開始嗚嗚的哭,哽咽難抑,米陽什麼也不再説,就緊緊地抱着她。

    兩天過去了,楊美蘭還是沒醒,那根鐵棍上的指紋也出來了,只有陶香的。米陽根據紀律迴避了這個案子,卻被原來的何隊,現在的何副局長藉口人手不足被調去幫忙釘子。米陽知道這是何隊良苦用心,他一直沒有放棄自己,因為人事鬥爭,撞在槍口上的自己被髮配去了基層所,現在有機會,當然想把自己弄回來。牛所也心知肚明,大手一揮,放行。

    看守所裏恢復了正常的何寧供認,是她用乙醚把黃飛給迷昏的,想借機逃跑,可沒想到黃飛昏倒後卻沒了氣兒。法醫的鑑定結果也出來了,很簡單,“乙醚中毒”。如果是普通男性,那些乙醚真夠讓他昏迷很長一段時間卻不足以致命,而黃飛不再醒來的原因卻是,他的肝臟有明顯的病變跡象。

    乙醚,曾被廣泛用於臨牀麻醉,但是因為其不確定性,以及太多的禁症而被放棄使用。其中一項就是,當使用乙醚進行麻醉時,膽汁兒的分泌會減少,一種叫肝糖原的物質會被耗竭,對一個身體健康的人而言這沒什麼關係,但對於肝病患者來説卻是致命的,而黃飛恰恰肝功能出了很大問題。

    何寧曾在一家郊區醫院做過護工,那家醫院管理不太嚴格,已經不用的乙醚就放在藥房裏保管。知道乙醚的作用後,何寧偷偷地弄了出來。她一直擔心如果再被黃飛找到,該如何解救自己,而乙醚就是她最終的武器,但她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

    根據何寧的口供,從黃飛身上搜出的那把鑰匙已經送到了外省,警察們根據鑰匙上的線索順藤摸瓜找到了開户的人,接着把那個當家賊的賭徒找了出來,贓物起獲,案子終於破了。何寧這邊的案子也算是破了,定性為“過失殺人”。

    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條【過失致人死亡罪】過失致人死亡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何寧身上有很多被毆打的痕跡,鄰居也間接證實了黃飛曾對何寧施暴。如果何寧是出於自衞才犯下如此罪行,法官應該會從輕判決。

    不對,米陽就覺得哪裏不對,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不對勁兒,何寧轉看守所時,米陽去看了。穿着號衣的她蒼白瘦弱,楚楚可憐,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一種解脱之後的平靜。江山去外地培訓還沒回來呢,米陽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跟他説這件事兒,他臨走的時候還拜託自己幫着查何寧的下落。自己最好的兄弟,第一次動了心,怎麼會遇到這樣一個經歷曲折,故事多多的女人呢。

    好在何寧提供了一個情況,黃飛跟楊美玉有聯繫,楊美蘭應該是被黃飛傷害的,楊美玉甚至有可能握有黃飛犯罪的證據。可米陽他們找到楊美玉的時候,她卻死活不承認,只説跟黃飛聯繫是因為他想找到何寧,才總給自己打電話的。

    她之所以敢這麼説,是因為她聽到醫生説,楊美蘭腦部有淤血,如果不做手術很可能醒不過來了,就是做手術也有很大的風險,要求親屬簽字決定。高海河在外地執行演習任務,醫生當然只能找楊美玉來説,畢竟她是患者的親妹妹。

    高海河一直以為妻子不知道自己和陶香曾有的過去,但楊美蘭是知道的,當初她來部隊結婚,早有那嘴碎的家屬説給她聽了,只是她沒見過陶香的長相,只知道一個名字。楊美玉自然也知道,她早就從姐姐嘴裏給套出來了,原本是好奇,後來又是嫉恨,知道高海河就算不喜歡姐姐,心裏放着的也一直是那個陶香。

    兩個星期之前,姐夫出差回來,到家挺晚的了,不知為什麼心情很不好,一臉沉鬱的喝悶酒。那天姐姐在福利院值班沒回家,她藉機湊過去想施展魅力,雖然在外面跟好幾個男人玩在一起,但她心裏還是喜歡這個氣宇軒昂的姐夫。但高海河毫不留情地趕走了她,楊美玉氣的直咬牙。

    高海河第二天上班去了,趁着沒人在家,楊美玉把昨天高海河後來拿出來看的照片翻了出來。那是一張挺大的合影,上面幾十來號人,好在照片背面寫着名字。那天陶香一出現,她就認了出來,這個女人就是姐夫藏在心裏的那個狐狸精!

    現在有這樣一箭雙鵰的好機會,她還能客氣,不但打死不認帳,手機咬定説丟了,而且還出説了陶香曾經跟高海河有一段,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誰知道那女人是不是想取代我姐姐而怎麼怎麼樣啊……知道了這個情況,警察們跟陶香談了一次,陶香承認的很坦然,但對楊美玉的揣測嗤之以鼻。

    手機被黃毛搶走了,楊美玉本來覺得他長的不錯,還是個未來的演員,才跟他玩在一起的。沒想到那小子是一窮二白還貪圖享受,要靠女人養活,那天接了黃飛的威脅電話之後不敢回公司,碰上他來找自己要錢,沒錢給他,他竟然搶自己的手機。

    不過搶的好,非常好,楊美玉心想。她撥打過自己的電話,提示是關機,反正自己那神州行裏也沒剩幾塊錢,估計手機早就被黃毛賣了,卡也被他扔了,只要自己不説,警察也沒地兒找去。黃飛也已經永遠不會威脅到自己了,等姐夫回來,慢慢地軟化他,他終究有一天會服軟的,畢竟他是個健康的正常男人不是嗎?至於姐姐,哼……想到這兒,楊美玉冷笑了一聲。

    因為證據不足,陶香不足以被拘留,只是不能離開這座城市,可以回家休養。她摔倒的時候,手肘磕到了地面,輕微骨裂。韋晶把自己能請的年假都請了,她要好好陪伴陶香,因為陶香不想讓去外地探親父母知道後擔心。韋晶心想如果到時候實在不行,就算公司開除她也認了,陶香不僅僅是朋友,更是知己,一直以來都是陶香在照顧自己,現在她碰上這樣的事兒,該輪到自己出力了。

    韋晶也是這樣跟父母講的,韋媽媽想説什麼終究還是沒開口,韋爸爸只是拍拍她肩膀,説了句,“你長大了,自己決定。”因為案子勞碌,眼角兒都起褶子了的米警官説的更簡單,不幹就不幹,他要是開除你,我養着你!

    “媽,這個山藥怎麼樣,用來煲湯沒問題吧,桃子向來喜歡吃山藥,正好拿豬骨頭一起煮,味道肯定不錯,吃骨頭補骨頭嘛!”韋晶在超市裏拿着根兒山藥左瞧右瞧,也看不出個四五六來,她哪兒會買菜啊,吃菜還比較擅長。

    “老媽?”沒得到回應的韋晶扭頭看去,韋媽媽正半眯着眼看什麼。韋晶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沒什麼特殊的,一對小年輕正在一個試吃魚丸的攤位前笑鬧,女孩長得還行,就是妝濃了點,笑得母雞下蛋似的,男孩穿了一身韓版的肥大衣褲,一頭黃毛豎着挺醒目。

    “韋晶,那小黃毛我看着眼熟,好像是楊美玉的男朋友,對,就是他沒錯,就你回來那天,我提前下班想給你買點好吃的,碰上他跟楊美玉吵架,還把她手機給搶走了,”韋媽媽認出來了。

    “手機?”這兩個字簡直像針扎一樣穿透了韋晶的耳膜。上回米陽來幫着做飯,做到一半釘子打電話找他説案子,米陽躲去了陽台。韋晶假裝不在意,其實耳朵一直豎着,生怕是關於陶香的事情,隱隱約約聽見幾句,好像是楊美玉的手機裏可能有證據什麼的,但楊美玉咬死手機丟了。

    “媽,怎麼沒聽你説過?真的嗎?”韋晶的心開始怦怦跳。“我早把這事兒給忘了,剛才看見這小子一腦袋黃毛,我多看了兩眼才想起來的,絕對是他!”韋媽媽再次肯定,“哎,你幹嘛去?”韋媽媽話音剛落就看見韋晶朝黃毛走了過去。韋媽媽這一嗓子聲音不小,黃毛也聽見了,他回頭一看,也是一愣,顯然他也認出韋媽媽來了。

    眼瞅着那小子拉着女朋友要跑,韋晶一個箭步撲了上去,“你給站住,往哪兒跑!老媽快報警!”黃毛也害怕了,還以為韋晶是楊美玉的朋友,又聽見她喊報警,開始用力掙扎,他女朋友也醒過味兒來,衝過來對着韋晶是又抓頭髮又撓臉,逼她放手。

    韋晶疼的直叫喚,但還是死不鬆手,她也上嘴開始咬那黃毛,逮哪兒咬哪兒,下死勁兒咬,順便上腳猛踹那濃妝女,甭管踹哪兒,踢上就行!周圍的人都驚呆了,第一反應是難道是第三者插足惹得禍,一時間竟沒有人去管。

    韋媽媽都快嚇死了,眼瞅着別人打韋晶,哪兒還顧得上報警,趕緊跑過去想幫女兒的忙。就這麼會兒功夫,韋晶和黃毛,濃妝女交手了好幾招了,眼瞅着黃毛就要掙脱開,已經打紅了眼的韋晶拉着他狠狠地往回一拽,“砰!啊!!!!嘩啦!!”幾種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韋媽媽尖叫了一聲“韋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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