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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藝成下山

    方蒼龍沉吟了片刻,道:“百十年前,由於嘉靖皇帝一心修道,不問政事,致使朝中的鬥爭異常激烈,奸臣當道,忠臣受害。”

    “深受嘉靖皇帝信任的夏言、楊繼盛二人被嚴嵩所殺害,夏言的兒子夏雲,楊繼盛的兒子楊延飛,均被武林人士所救,帶到山中學藝,嘉靖四十一年,夏雲與楊延飛藝成下山,欲尋找嚴嵩父子報仇。”

    “那夏雲因他父親被嚴嵩用以柔克剛的手段害死,便練出了一門以剛克柔的武功絕技,打算以此絕技置嚴嵩父子於死地。”

    “那楊延飛則因其父被嚴嵩父子投進牢獄,關了三年,備受杖笞拶夾之苦,兩股上碎肉片片,筋骨破損,體無完膚,他便練了一種劇毒的化骨散和一種奇毒無比的梅花針暗器,此外,還練了剛柔相濟的內功,已達到精純之境界。”

    “夏雲、楊延飛二人各自告別師父下山,相互並不認識。但他倆下山後不久,由於同時去嚴府行刺而相遇,敍談後結拜為異姓兄弟。”

    “那一天,他二人夜人嚴府報仇心切,卻不知道嚴嵩府豢養了十幾個武林高手。”

    “這些武林敗類皆非等閒之輩,其中有一個名叫謝林的,武功尤為高超。”

    “眼看夏雲就要命喪謝林之手,幸虧楊延飛陡手發出了六枚毒藥梅花針,謝林身上中了兩枚,這才救出了夏雲,一起逃出了嚴府。”

    “謝林雖中了毒針,仍施展輕功追趕,一直趕到玉泉山。此時毒藥已滲進謝林的真氣之中,他終於跌倒在地。”

    “當時,楊延飛放出毒藥梅花針救了夏雲,夏雲卻不知此中情由。”

    “待奔跑到玉泉山後,楊延飛扭頭一看,見謝林跌倒在地,不由心中大喜,告訴夏雲,謝林是中了自己的毒藥梅花針。”

    “夏雲知情後,卻責怪楊延飛不該施毒藥暗器,但楊延飛不服,跟夏雲辯論,兩人為此鬧了個臉紅脖子粗。”

    “那謝林倒身在地,猶未斷氣,聽到兩人之爭論,有氣無力地道:‘你二人不必爭論了,我中了毒藥暗器,乃是命該如此,只是我終身苦練了一門絕技,我離開人世便要失傳了。説實話,要不是心裏存着這個問題,我中了毒器身上麻木,也不會來追你們。’”

    “楊延飛忙問:‘是何絕技?’”

    “謝林回答道:‘此乃武林罕見之絕技,名為“卸形神功”。今日算我與你們有緣,我想把這種神功傳給你們二人。’”

    “説着,他掙扎着從身上掏出一個紅布包裏,道:‘這部武學秘訣在這個包裏內。你們可按這部書上的武學秘訣去領悟。但是,若把這門武功練到上乘卻也非易,如果你們練不成這門絕技,那也要將它傳之於後世,看將來何人有緣。’”

    “夏雲問道:‘這種武功,為何稱作卸形?’”

    “謝林道:‘卸形者,可以將對手的內功消卸得烏有,令對手功廢身殘。不僅如此,這種神功還可以把對手的功力收為已有,使自己的功力倍增。’”

    “楊延飛道:‘有這麼厲害?’”

    “謝林答道:‘實話告訴你們,我雖領悟了這種神功,卻還沒有練到上乘。這種神功不但可卸對手之功力於無形,還可消卸對手的一切奇毒,我若將這門絕技練到化境,那就不會為你的毒藥暗器所傷。’”

    “楊延飛聽到此話,滿腹狐疑地道:‘你在嚴嵩老賊的門下,今日又為我毒藥梅花針所傷,為何能發這份慈悲,將這門絕世之武學傳與我兄弟二人呢?’”

    “謝林笑了笑,道:‘好,我都告訴你們吧!不瞞你們,我也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硬漢子,只因嚴嵩父子害了我的師弟丁汝夔,我要為師弟報仇,國知他豢養之武林異人不少,怕不易實現自己之願望,故混進嚴府,準備在取得嚴嵩父子信任後再打進錦衣衞,然後把嚴嵩奸黨徹底剷除……’”

    “謝林説到‘剷除’二字後,便雙目緊閉與世長辭了。”

    “當時,那楊延飛、夏雲二人聞謝大俠所言,明白了謝大俠的良苦用心,悲痛萬分,尤其楊延飛更是後悔莫及。”

    “他二人跪倒在地,泣聲道:‘謝老前輩,您老人家為了剷除奸黨,隱身嚴府,真乃大智大勇之武林豪傑!我弟兄絕不忘您老的遺言,不辜負您老的遺願。現在,我弟兄二人拜您老為師,將永遠牢記您老的囑咐,除掉嚴嵩父子及其奸黨,為眾冤死者報仇。’”

    “二兄弟對天發誓完畢,從一灘黑血中拿起那部用紅布包裏的‘卸形神功’武學秘訣,然後將謝林的屍體埋葬在一株古松樹下。”

    “墳築好後,樹碑一塊,夏雲運內功用手指在碑上刻下了‘俠肝義膽永垂千古’八個大字及年月日。”

    “接着,二兄弟在墳前拜了八拜,便離開了玉泉山,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苦練‘卸形神功’去了。”

    蘇凌雲問道:“方爺爺,這件事,您老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方蒼龍道:“我是聽師伯所言。”

    蘇凌雲繼續追問道:“您老又怎麼知道這部‘卸形神功’武學秘訣在江南五俊陳玉龍之手呢?”

    方蒼龍聽到蘇凌雲的所問,臉色嚴峻,沒有作聲。

    蘇玉知道師父的心事,一旁道:“凌雲不必問了,此事待以後再説吧!”

    “不!”方蒼龍忽喊一聲,他面對眾人肅然道:“這件往事擱在我心裏很久了,也應該讓你們知道。”

    “不過,你們知道後,不準再向別人説!待會曉風醒來之後,誰也不可向他透露一個字。不然,曉風會闖下大禍的。”

    “是!”眾人神情嚴肅地回答道。

    方蒼龍沉思了一會,嘆了一聲,道:“夏雲與楊延飛在深山中隱身一年,把‘卸形神功’練到了七層,卻再練不到上乘。兄弟倆報仇心切,不想再練下去了,一同下山投身在徐階相爺的府內。”

    “兄弟倆在徐相府內廣結綠林豪傑,行俠仗義,並查訪嚴嵩父子的種種不法勾當,向徐階相爺提供材料。”

    “嘉靖四十四年,由於夏雲、楊延飛等豪傑相助,徐階終於掌握了嚴家父子大量的罪惡事實,令御史鄒應龍彈劾嚴嵩,並盡發嚴世蕃之奸狀,終於扳倒了嚴家父子。”

    “嚴嵩父子剷除後,夏雲、楊延飛二人到玉泉山重修了謝林的墳墓,祭拜了謝大俠,並在碑上刻下了他們的名字。”

    “待這一切都辦完後,便按謝大俠之遺言,去尋覓一個能將‘卸形神功’練到上乘的傳人,因為他二人都深感自己不能練到上乘境界。”

    “兩弟兄離開京城後,向南而行,到了金陵城內。他打聽到聚英樓乃江南豪傑相聚之處,於是便去了聚英樓向樓主關天雷透出了意圖。”

    “誰知此事被陳玉龍的爺爺陳洪濤知道了,便讓自己的兒子陳海蛟拜夏雲、楊延飛為師。”

    “陳洪濤與關天雷是同門師兄弟,他二人都是我的師伯。當時,我師父馮明年齡最小,還不到三十歲,但武功卻已練到上乘。”

    “師父的性格比較清高,認為二師伯不應讓兒子陳海蛟去學外門的武功。”

    “但二師伯哪裏聽得進我師父的話,執意要讓兒子陳海蛟去拜夏雲、楊延飛為師,結果二師伯與我師父鬧翻了。”

    “大師伯性格慈善,想從中調解,但未獲成功,我師父與二師伯爭吵不休。”

    “誰知那楊延飛性子也甚暴烈,見狀竟與我師父翻臉動手。師父施展出內家上乘功夫與絕殺招數,與楊延飛爭鬥了三十個招數,卻是平分秋色,難分高低。”

    “師父見楊延飛亦不過如此,出言不遜,二師伯聞之大怒,出手要懲罰師父,師兄弟竟動手拼鬥了起來。”

    “開始時,兩人旗鼓相當,後來二師伯漸漸不支,落了下風。”

    “夏雲在一旁見狀,喝住了師父,道:‘馮明,你不該如此狂傲,我兄弟二人來金陵,只是因師父之遺願尋找傳人,並不想跟他人爭鬥。但是,你卻太狂妄了,簡直是目中無人!實話告訴你,我師弟與你交手,他並沒有施展“卸形神功”。若是你還不肯罷休,夏某與你來較量一番,你如能勝了我的“卸形神功”,我便在此自斷心脈。’”

    “師父道:‘好,你就出手吧!’”

    “兩人當場在聚英樓交手,結果師父敗在夏雲之手,差一點功廢身亡。”

    “師父一氣之下便要自斃,被夏雲點住了穴道,並對他作了勸説,師父當時雖沒有賭氣自盡,但後來大師伯接受了二師伯的意見,以掌門的身份把師父清出師門,師父心中仍不服。”

    “這樣,他便與大師伯、二師伯一刀兩斷,離開了聚英樓,來到這牛首山下的森林中隱身,潛練本門的武功絕技,發誓將來要與夏雲比個高低。”

    “二師伯之子陳海蛟從此便作了‘卸形神功’的傳人,但他天質較差,苦練了好久,也沒有把功夫練成,卻招來了一場江南武林浩劫,引起了天下武林異人紛紛來金陵奪取‘卸形神功’秘訣。”

    “在這場浩劫中,大師伯、二師伯、陳海蛟、楊延飛等三十多個江南豪傑皆命喪賊人之手,夏雲逃身他處,此時,師父卻不允許我出這森林半步,讓我苦練掌心雷電神功。”

    “我豈敢違師之命,只好在森林苦練這掌心雷電神功。沒想到師父不讓我走出森林一步,他自己卻外出去為大師伯、二師伯等江南豪俠尋仇。”

    “八十年前,師父一去不返,我只得到一部掌心雷電神功的武學秘訣,自己予以領悟,而不能得到師父的親傳。”

    “數年後,我見師父迄未歸返,便出森林尋找師父,於無意間遇到了夏雲,方知師父被害,夏雲已把‘卸形神功’傳給了二師伯的孫子陳玉龍。”

    “三十年前,陳玉龍‘卸形神功’練成,並結拜了江南四俊,成為五俊之首。”

    “我雖沒把‘掌心雷電神功’練成,卻已練成了一對雙龍鬚勾,名震江南,並結交了‘絕世飛刀’靈貓、老乞丐孟凡通、‘金頭夜貓’馮七等天下豪傑。”

    “陳玉龍下山後,知道我是他的長輩,要我重整江南聚英樓,任總舵主。那時我已娶妻生兒育女,並收下了弟子蘇玉,再無心走險江湖,只求晚年無難。”

    “見陳玉龍一心想重整江南聚英樓,我便讓名震江南的‘金扇鐵手’錢義元為聚英樓的總舵主,陳玉龍為副舵主,去執掌聚英樓的大事。”

    “三十年來,陳玉龍在江南行俠仗義,結交天下的豪傑夫士,但他從不施展‘卸形神功’這門武學,只施展夏雲傳給他的另一門內家功夫,故而,‘卸形神功’這門武學便再也無人知道。”

    “沒想到今日這門曾經釀成江南武林浩劫的‘卸形神功’武學秘訣,卻讓曉風得到了,若是天下武林異人知道了此事,只怕曉風凶多吉少,一場血腥的江湖浩劫又難免要發生。”

    “曉風昨日才來金陵,怎麼一夜間便得了這部‘卸形神功’武學秘訣?難道他行為不軌,把這部‘卸形神功’武學秘訣從陳玉龍手中盜來—……”

    方蒼龍説到這裏,忽見雪蓮子神色緊張地奔進屋內。

    “大事不好了!”雪蓮子大聲道:“十八年前從大哥達摩棍下脱逃的狗賊侯青、法圓惡僧、‘九頭蛇’王俊老兒與一夥武林敗類,到聚英樓鬧事,要血洗聚英樓,殘殺江南眾豪俠!”

    “什麼?”方蒼龍驚問道。

    雪蓮子道:“我去金陵城內,上了聚英樓,目睹了這場惡戰,看到江南三傑兄弟命喪法圓惡僧的掌下,江南六書生也一一被侯青、九頭蛇擊斃。我不忍再看,便回來稟告,請方師父與眾人計議……”

    雪蓮子説着向牀上望了一眼,見趙曉風躺在牀上昏迷不醒,驚異地問道:“曉風他怎麼了?”

    蘇玉道:“曉風他一夜沒有睡覺,此時需要休息,走,我們去客廳議事。”

    方蒼龍聞雪蓮子之言,想到趙曉風得到“卸形神功”武學秘訣之事,似乎預感到什麼,遂道:“蘇玉,我們不必去客廳議事了,這幾個當年漏網之魚今日來金陵血洗聚英樓,絕非小事!”

    “你與蓮子在此好好照顧曉風,不管發生了何事,皆不要出森林,待我去聚英樓探個明白。”

    “萬一我回不來,你們遠遠離開此處,去找青龍告知他一切;讓他作個準備,以防不測。”

    蘇玉急忙道:“您老年邁體弱,怎能去聚英樓冒險?不如讓弟子前去打探清楚。”

    “不!”方蒼龍道:“你萬不可露面,侯青、法圓惡僧認識你,萬一被他們發覺,只怕不易脱身,反……”

    “方爺爺!”蘇凡一旁叫道:“那幫惡徒也認得您老,還是讓孫兒去聚英樓探個明白吧!”

    “凡兒,他們雖不認得你,只是你年少,功夫未成,難辦此等大事!”

    陳秋翎本想要去,見蘇凌雲守住趙曉風不離,心中不快,便一言不語,暗想自己的心事。

    眾人正遲疑不決,突聽曉風叫了一聲:“師爺!師——父——”

    眾人聞之不知何故,一起望向曉風。

    蘇凌雲驚叫道:“曉風!曉——風——”

    忽地,趙曉風從牀上坐起,滿頭盡是汗水。

    蘇凌雲坐在趙曉風的身旁,驚愕地問道:“曉風哥,你驚叫什麼?”

    趙曉風似從夢中清醒,見眾人都在屋內,一時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聽到蘇凌雲之言,回答道:“我……我剛才喊叫什麼了嗎?”

    蘇凌雲道:“你喊叫師父,那聲音甚為悽慘,是做惡夢了嗎?”

    蘇凌雲一句話把趙曉風提醒,他急忙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已過午時。”方蒼龍似乎知道趙曉風的心思,問道:“曉風,你是不是午時要進金陵?”

    “是!”

    “你一夜沒睡,已做了‘卸形神功’的傳人?”方蒼龍再次追問道。

    “不假。”趙曉風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方蒼龍道:“老祖的‘達摩神功’乃天下第一,你為什麼不苦練老祖的神功,卻要成為‘卸形神功’的傳人?”

    “方爺爺,這是師父的終生願望,也是忠臣之後一代武林名師的心願。我若不成為‘卸形神功’的傳人,只怕無人能將此神功練到上乘!”

    “你是説你若不作為傳人,那陳玉龍就對不起百年前創出‘卸形神功’的謝大俠,對不起忠臣之後夏雲和楊延飛,也對木起他的父親陳海蛟?因為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傳人?”

    “方爺爺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的。”

    “方爺爺昨夜也去聚英樓了?”

    “沒有。”

    “那你怎麼能知道這一切?”

    “實話告訴你吧,爺爺乃是陳玉龍的師叔,怎能不知‘卸形神功’的來龍去脈?”

    “也好,既然你已成為‘卸形神功’的傳人,也算了結了謝林的生前願望,對得起他死後的遺物。”

    “如今,你身懷兩門世間罕見的神功,尤其是‘達摩神功’,但也是殺身的禍端。”

    “但願你苦心修練,把這兩門神功練到上乘之境,不負先人所願。

    不知你昨夜去金陵城內,還幹了些什麼?”

    “方爺爺、蘇二叔……”趙曉風已知不能隱瞞,把自己先到聚英嘍,後去醉月樓等情況略説了一遍。

    但趙曉風對其中一些情況並未詳説,更沒有將自己出手相助陳玉龍的事説出來。

    眾人聽到趙曉風這番話,無不大驚。方蒼龍、蘇玉更感到聚英樓江南豪傑在這場拼鬥中的勝負關係重大,預感到一場浩劫難免。

    “方爺爺!”趙曉風心急地道:“孫兒必須馬上去聚英樓!”

    “為什麼?”

    “我已答應了師父陳玉龍。”

    “曉風,不是爺爺不讓你去,只怕你薊聚英樓要闖下殺身之禍!

    萬一有個好歹,我師徒二人怎對得起你的父親,還有我那好友海老兄對你的期望。”

    剛才趙曉風因怕方蒼龍、蘇玉不讓自己去聚英樓,一些情況皆未細説。

    此時聽了方蒼龍之言,想了想,道:“方爺爺,魏良新、侯青、法圓惡僧等都已來到金陵,助馬士英、阮大鋮殘殺江南豪傑,並企圖消滅我達摩劍盟。”

    “我曾見一黑衣女子在醉月樓上説,她已從阮大鋮處得知了蘇叔叔的住處……”

    蘇玉聞言一驚,道:“一黑衣女子?”

    “對!”

    蘇玉向方蒼龍道:“恩師,眼下黑衣派已找到我們的頭上,並已發現了我們的住處,看來我們也難以置身事外了!”

    “是不是此時我們即去聚英樓相助?待擊敗這些江湖敗類後,再派人去將大哥請來,共商復興大明江山的大計。”

    “不可!”方蒼龍道:“魏良新此次企圖剷平江南豪傑,並膽敢向達摩劍盟尋仇,定網羅了不少武林異人。”

    “剛才雪蓮子已道及,江南豪傑已傷亡不少,可見其力量不可低估,我們如都去聚英樓相助,恐怕正好中了魏良新的奸計。只是這夥歹徒已知道我們下落,不可不防……”

    方蒼龍在思索着一個妥切的方案,但左思右想都感為難,沉吟不語了。

    此時,趙曉風卻心忖道:“我趙曉風已經在師父面前表過態,今日午時定要趕到聚英樓,我乃七尺男兒,豈能失信?這一夥毛賊,用不着擔心,有何可怕的?小爺一旦出手,他們就休想從小爺手下逃命!”

    他見方蒼龍沉吟不語,沉不住氣了,喊道:“方爺爺,你不用再考慮了,還是讓我去吧!”

    “你去?”方蒼龍聽到趙曉風之言,怔了一怔。

    “對,我去!”趙曉風臉上充滿了自信的神色,道:“方爺爺,你放心,我去只是看情況行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手。”

    “即或出手,我也不會施展‘達摩神功’,絕不會讓這一夥江湖敗類看破我的身份。若方爺爺信不過晚輩,方爺爺可與我同去,一切聽從你的安排就是了。”

    方蒼龍想了一會,終於下了決心,道:“好吧,我答應你去!”

    趙曉風見方蒼龍答應他去聚英樓,心中大喜,躬身施禮,準備走出房間。

    “方爺爺!”蘇凌雲一旁叫道:“讓孫女隨曉風哥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方爺爺,讓孫兒也去,給曉風哥當個助手!”蘇凡也叫道。

    陳秋翎本不想隨趙曉風去聚英樓,見蘇凌雲要去,又覺得自己不能不去了,道:“方爺爺,讓秋翎也去吧!”

    方蒼龍回過頭來,向蘇玉、雪蓮子問道:“蘇玉,他們都要去,你和蓮子有什麼意見呢?”

    蘇玉回答道:“依弟子之見,我們理應相助。今日若是我們不出手相助,只怕聚英樓真要遭劫,被這夥閹黨餘孽和江湖敗類所血洗。”

    “但我們必須謹慎行事,特別要注意的是,切不可暴露我們的身份。”

    “魏良新等閹黨餘孽與我達摩劍盟有不共戴天之仇,現在他們依靠馬士英、阮大鋮打着復興大明的幌子,如果在聚英樓讓他們知道達摩劍盟的人也在金陵,那麼,便可由馬士英出面,調動兵馬來剷除達摩劍盟。”

    “他們甚至還可以給我們加上種種莫須有的罪名,説我們反抗朝廷、破壞大明覆興等。”

    “這樣,人們因受其矇蔽都會痛恨我們,而天下武林也將與達摩劍盟為敵,他們那剷除‘蝗蝻’的陰謀便可輕易得逞了,故不可不注意。”

    “我看,今日可以讓曉風、秋翎、凡兒、凌雲四兄妹同往聚英樓,一來讓他們見識見識,二來可見機出手。”

    “我們爺兒三人在隱處暗暗注視,不到萬不得已便不出手。”

    “好,就這樣吧!”方蒼龍道。

    “二叔!”趙曉風道:“侄兒已明白了您老的心意,請放心吧!”

    兄妹四人告別了三位長者,走出草屋,拔身樹梢,各自施展輕功,直奔金陵聚英樓……

    金陵聚英樓的院內,人頭攢動,一遍喧鬧。看熱鬧的人們,東一堆,西一羣,議論紛紛。

    趙曉風兄妹四人進入聚英樓大院內時,正好聽到一老一少在議論着。

    只聽那年少者問道:“爺爺,他們這是在幹啥?都説是南明皇帝下詔在聚英樓比武選將,可這哪裏是在比武啊?”

    “你看那個白毛老兒出手多麼狠毒,招招都是殺招,存心要傷害對手的性命,哼,他還在恥笑我江南沒能人哩!”

    “看來,這夥人來聚英樓是要與江南的武林作對,要殺害我江南武林豪傑。”

    那老者道:“這夥人,聽説是南明皇宮裏的大內高手,他們都是北方人。”

    “那白毛老兒自稱是‘長白異叟’,難道他隱身在長白山,是個關外的武林異人?”

    “這倒也難説!看他鬚髮盡白,也可能因此而自稱長白異叟。當然,也可能是隱身長白山之故。但願他不是一個隱身長白的武林異人!”

    “這是何故呢?”

    “長白山在關外,與高麗國交界。若是他從關外而來,那麼,只怕他是與清兵南下有關,企圖助清兵攻佔金陵,絕不是為南明比武選將,反清興明!”

    “爺爺,目前,揚州都失守了,史閣部英勇就義,形勢如此緊急,那馬士英為何要網羅這些歹徒呢?這不是自取滅亡嗎?”

    “我看,馬士英、阮大鋮網羅這些江湖敗類,是為了對付達摩劍盟,甚至是想剷除達摩劍盟。”

    “聚英樓是江南豪傑聚集之地,這夥歹徒來聚英樓殺害江南豪傑,這跟達摩劍盟有什麼關係呢?”

    “達摩劍盟眾豪俠,在十八年前剷除閹黨那一夥邪惡之徒後,便銷聲匿跡,退出了江湖武林,絕少有人知道他們隱身之處。但是,若是發生了殘殺江南豪傑這麼件武林大事,趙青龍便不能不管,達摩劍盟的眾豪傑也將由此而出山。”

    “爺爺,趙青龍鬥得過這夥歹徒嗎?”

    “那還用説!趙青龍被稱為‘天下第一劍’、‘第一棍’,還有‘絕世飛刀’之稱號,這些江湖敗類豈是他的對手!這裏龍蛇混雜,你別多問了,還是靜下心來看比武吧!”

    少年不作聲了,抬頭觀望,但不久便叫道:“爺爺,那江南五俊之首陳大俠怎麼還未露面,他若與那白毛老妖交手,鬥得過嗎?”

    老者道:“陳大俠身懷絕技,我看是不會敗在人家手裏的。”

    過了一會,少年又叫道:“爺爺,你今日不打算出手嗎?”

    “住口!”老者怒喝道:“來時爺爺再三叮囑你,千萬不要多語,你忘了!”

    少年見老者發怒,趕忙道:“爺爺別發火,孫兒再不説話了。”

    老人向四周望了一下,悄聲對少年道:“那長白異叟練的乃是一門罕見的奇功,爺爺從未見過,你沒見剛才江南六書生都讓他傷害了,爺爺怕不是這白毛的對手!”

    當時,趙曉風、陳秋翎、蘇凡、蘇凌雲正好站在這一老一少身旁不遠,當聽到江南六書生已被這長白異叟傷害了,心裏都憋了股氣,蘇凡更是怒形於面。

    趙曉風見狀,怕蘇凡沉不住氣,正想去提醒蘇凡一聲,卻忽見人羣似潮水一般向前湧來。

    那湧來的人羣,浩浩蕩蕩,勢不可擋。蘇凌雲被人羣所推擠,沒有站穩腳跟,一下子撲倒在趙曉風背脊上。

    趙曉風因沒有提防人羣湧來,也往前移動了兩步,此刻見蘇凌雲撲倒自己的後背上,怕蘇凌雲會跌倒在地而喪了命,不由心裏發了急。

    説時遲,那時快,只見他一個轉身,雙手發力推向了那洶湧過來的人羣。

    説也奇怪,那盲目往前擁擠的人羣竟被趙曉風雙手發出的功力擋住了,頓時往後移動。

    然而,趙曉風在危急中疾快地轉過身來,卻沒有想到蘇凌雲正好是倒在他的懷中。

    趙曉風急忙問道:“凌雲妹,你怎麼了?”

    蘇凌雲這才意識到自己倒在了趙曉風的懷中,趕忙站起身道:“我……我沒事……沒事……”她臉上飛起了紅暈,羞得連話也説不清楚了。

    趙曉風此時似也意識到什麼了,感到雙頰發燙,心在急促跳動。

    這些情景,蘇凡並沒有注意,他一直在盤算着讓曉風哥去教訓那個長白異叟。想着想着竟衝口而出,道:“曉風哥,沒想到你的達摩神功有這麼大的威力,可以叫那白毛……”

    “蘇凡!”趙曉風喝了一聲,止住了蘇凡的話。然而,蘇凡一時高興喊出來的話,卻已被旁邊的人聽到了。

    今天來觀看比武的,多數是武林中人,他們聽到蘇凡説出“達摩神功”四字,全都驚愕了,一個個向趙曉風投去了敬慕的目光。

    “達摩神功!”人羣中不知是誰道了一聲,其聲甚微,幾乎無人注意,卻被趙曉風清楚地聽到了。

    他不由朝傳出這語音的方向望去,距離自己約兩丈處有一道人站在人羣之中。此道人身高七尺有餘,頭戴道冠,身穿紫色道袍,手持拂塵,乾瘦如柴,銀鬚白髮,年紀約近八旬。

    “此人內功精純,已達上乘,必是武林高手,但不知是何等人物……”

    趙曉風正在想着,聚英樓上卻忽然有人在大聲喊叫,打斷了他的思路。

    “江南的父老鄉親,英雄豪傑——”喝叫聲,把趙曉風的注意力從老道的身上移開,目光朝聚英樓上望去,心裏暗道:“原來是侯青老兒。”

    這時候,在五丈外的一棵大樹下站着方蒼龍、蘇玉和雪蓮子。

    侯青的喝叫轉移了他們的目光,一下子全都向侯青望去。

    雪蓮子見是侯青,失聲叫道:“這個豬狗不食的老兒,比蛇還毒……”

    “蓮子!”白面書生叫了一聲,悄聲道:“你怎可放聲叫罵,小心人羣中有狗。”

    雪蓮子被提醒後,默然不語,但仍壓抑不住心頭怒火,眼中流露出憤恨的目光。此刻,侯青的嚎叫聲卻又從樓上傳來。

    “大家靜一靜!今日聚英樓比武選將,與往日的打擂不同。比武者可任意施展絕技,隨便選擇地點,不論是樓頂、地面,或是大樹上皆可。”

    “剛才江南三傑、六書生慘敗而亡,並非是對手心毒,而是江南三傑、六書生的武功太差,抵不住長白異叟的一掌,像這樣的功夫,實令魏爺失望,可嘆江南武林……”

    “住口!”樓下忽有人發出一聲怒吼,吼聲中,一條人影拔地而起,落在了侯青左邊,約三丈處。

    侯青看了一眼上樓的人,陰笑了一聲,道:“你上樓幹什麼?”

    “比武!”上樓的是一位大漢,他上前跨了三步,道:“侯大內,你竟敢笑我江南武林無人!今日我上樓來,並非為了選將,而是見那白毛老怪出手太毒,要教訓教訓他,伸一伸我江南武林的不平。”

    侯青奸笑一聲,道:“了不起,請問大俠姓名。”

    “侯大內想知道咱家的姓名嗎?”

    “是的。我侯青闖蕩江湖幾十個春秋,結交的豪傑英雄不計其數,似你這樣的人不多,今日與你相見,真乃侯某之大幸!”

    “少囉嗦,我周蓋天,綽號‘豹子膽’,你還有何話要説?”

    “周蓋天是你的真名嗎?我看那‘豹子膽’的綽號也是假的吧?”

    “侯大內,你此話何意?”

    “別無他意,只是想知道大俠的真實名姓,更想知你師父的尊姓大名及存身何處,還有你師兄弟的姓名。”

    “知道這些幹什麼?”

    “周大俠若是得勝,這興復大明的將軍便得由你來擔任。你説今日出手不為選將,而是想為江南武林爭口氣,這未免大令魏爺失望。”

    “試想,如今清軍南下,弘光帝為收復大明的河山,特傳旨令馬大人、阮大人選拔豪傑,而你卻不思國之安危,不思興復大明之大業,只是為了賭氣,這不大令人失望也大可笑了嗎?”

    “侯某想,周大俠勝了,若真的不願為官,但爾恩師及師兄弟也可能有願意出山為官的,侯某當陳稟給魏爺,讓魏爺向朝廷保薦……”

    “哈哈哈……”

    “你笑什麼?”

    “我笑你侯大內。”

    “笑我什麼?”

    “笑你企圖把我師門殺光鏟淨,笑你猴頭鼠嘴,鷹鼻蜂眼,刁鑽奸猾,禽獸不如。”

    侯青聞之,大動肝火,厲聲喝道:“小兒找死!”喝聲中,侯青出手,直擊大漢的面門……

    豹子膽周蓋天見侯青動怒出手,直擊自己的面門,不躲不閃,出手相迎。

    “住手!”

    一聲大喝,只見一道白光疾如閃電,頃刻便到了周蓋天的身旁。

    周蓋天向那白光一看,笑道:“白毛老怪,你總算出來啦!”

    那長白異叟“哼”了一聲,道:“怎麼?嚇破了你的豹子膽了吧?”

    “你這老怪心狠手辣傷了江南六書生之命,我要你血債血還,快出手吧!”

    “憑你那兩招殺雞屠狗的本領,還想為江南六書生報仇,真是不識時務!”

    “既然你來送死,爺爺就陪你玩上幾招,讓你知道爺爺的厲害,然後再把你擊斃。來!你跟爺爺到樓頂之上去。”

    長白異叟説着便一個飛身,飛往聚英樓對面十丈處的房頂上,然後一隻腳尖點了一下房頂的瓦片,回過身來飛上了聚英樓的頂上。

    那大漢周蓋天卻也十分了得,只聽他大喝一聲:“爺爺來也!”一彈身也飛身對面十丈處的房頂,然後返身竄上了聚英樓的頂上。

    聚英樓頂距地面十丈開外。

    這兩人所施展的輕功,令在場觀望的人們讚歎不絕。

    然而,人們正在讚歎,卻忽聽到“砰”的一聲,聚英樓頂上傳出了炸雷般的響聲,緊接着是一聲慘叫,只見一條人影似流星般從空中疾瀉而下。

    趙曉風卻看得清楚,周蓋天在樓頂上與長白異叟硬碰了一掌,長白異叟的身軀只微微晃了一晃,周蓋天便慘叫一聲,翻身摔落下來。

    “周蓋天從空中摔下,必骨肉粉碎!”

    趙曉風想着,正準備飛身搭救,卻見那紫衣老道已彈身而出,一招精絕罕見的掠身,接住了從樓頂摔落下來的周蓋天,平平穩穩地落在地面上。

    “絕世輕功!”人羣中突然有人發出了一聲讚歎。

    趙曉風投目望去,見是剛才與老者談話的那個少年。

    “住嘴!”那老者喝道:“你喊叫什麼?若是讓那白毛妖怪聽到,只怕今日咱爺兒倆就別想離開這裏了。走!這種比武,不能再看。”

    “爺爺,我……”

    “怎麼,你不想走嗎?”

    “往下孫兒絕不喊叫了。”

    “不喊叫也得走,爺爺已不忍再往下看,萬一爺爺壓抑不住,動了肝火,你便可趁機去露一手,你的心思難道還瞞得了爺爺?”

    “爺爺説到哪裏去了,孫兒怎敢在爺爺面前耍機靈呢!”

    “諒你不敢!”

    趙曉風正聽着那老少爺兒倆的談話,突聽身旁有一人憤恨地道:“這哪裏是什麼比武選將,分明是武林中的恩怨仇殺。大哥,那白毛魔鬼不像是咱中原武林的豪傑。”這是一個四十不到的中年人。

    “對!那白毛魔鬼説不定是清朝的走狗,或者是大漢奸吳三桂的爪牙。”説話的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武士。

    趙曉風聽着這些議論,心中怒火燃起。他對吳三掛賣身投靠、引清兵入關,早已恨得咬牙切齒,聽到這個白毛老怪可能是滿人鷹犬,不由地產生了要擊斃長白異叟的念頭。

    “曉風哥!”蘇凌雲忽叫道:“那長白異叟的武功實在厲害,我怎麼沒看出他用的什麼招式,便把那周蓋天打下了樓頂呢?”

    趙曉風微微一笑,道:“凌雲妹若看出來那長白異叟的招式,你的功夫也就達到上乘了。”

    “曉風哥!你看出來了嗎?”

    “是的,我看出來那老白毛的招式不但疾快,且極其狠毒。”

    “曉風哥,那長白異叟施展的招數若是那麼狠毒疾快,你不可……”蘇凌雲言到此處,粉臉一紅,話到喉嚨,卻又感害羞,説不出口了。

    趙曉風見蘇凌雲忽然不語,卻臉紅耳赤,目射深情,領會到這個小妹對自己的關切,不禁在臉上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陳秋翎一旁看得清楚,心裏似針刺一般難受。

    在醋意中,他的腦子裏閃出了一個惡念,脱口道:“曉風弟,那白毛老怪目中無人,你何不上去,用你練的‘達摩神功’、‘卸形神功’去教訓教訓他呢?”

    “陳師兄!”蘇凌雲厲聲怒斥道:“你安的什麼心?竟慫恿曉風哥去出手……”

    “師妹!”陳秋翎急忙打斷了蘇凌雲的話,道:“我是見這老怪猖狂,一時氣憤説了這話,並無惡意。咳,都是我的不是,還請曉風弟、凌雲妹原諒……”

    “不要説啦!”蘇凌雲一擺手,道:“你若是憤恨不平,何不自己上去,勝了那長白異叟,雪江南豪傑被辱之恥?”

    陳秋翎聽到蘇凌雲這話,心中更加難受。他默不作聲,但心裏卻對趙曉風產生了更強烈的怨恨。

    蘇凌雲深知陳秋翎的心思,曉得陳秋翎十分愛她,但她卻並不愛他。此刻,她更感陳秋翎的心胸狹窄,各方面皆不能與趙曉風相比。

    這一切,趙曉風卻全然不知。他現在所關心的是陳玉龍師父,所思想的是自己何時出手,立斃羣賊。

    他心裏感到納悶:師父哪裏去了呢,怎麼不見露面?

    趙曉風正想着,突聽到長白異叟在聚英樓頂叫道:“聚英樓的舵主聽着,現在,你江南豪傑已無人再敢上來比試了,你何不親自上來與白爺爺交手,決個勝負呢?”

    “老兒不得無禮,陳二爺上去了!”一樓內傳出了叫聲,一條人影拔身而起,飛在半空。此人突地一個翻身,射向了聚英樓頂。

    “陳二爺!出手不可留情,打死這白毛妖怪,為咱江南武林雪恥,替死去的英雄豪傑報仇!”

    聚英樓下,不知是誰發出一聲怒吼聲。

    怒吼聲中,“嗖”的一聲,又是一條人影從樓下彈身而起,此人似脱弦之矢,超過了三層樓頂,半空中一招“怪蟒翻舞”,便飄落在聚英樓頂。

    聚英樓下的人羣中,又揚起了一遍讚歎聲。

    “爺爺,這是何人?輕功如此高超!”那少年又忍不住問那老者。

    老者答道:“第一個上去的是聚英樓的二舵主,五俊之首的陳玉龍。第二個上去的是聚英樓的總舵主錢義元,綽號‘金扇鐵手’。此二人乃江南武林的高人,若是他們二人皆勝不了那白毛魔鬼,江南武林豪傑俠士便難免一場浩劫了!”

    那少年不服地道:“我就不信那白毛魔鬼能勝了聚英樓的兩位舵主。”

    老者嘆了口氣,道:“張天師不信鬼,卻死在鬼手,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看吧,爺爺已給他們二人算好了命,怕是活不長了!”

    “爺爺,若照你這麼説,我們得馬上離開金陵,免得遭劫。”

    “不!剛才你不走爺爺要走,如今你要走,爺爺可是不走啦!”

    少年驚奇地道:“爺爺是不是看到這裏有勝白毛魔鬼的武林高手了?”

    “機靈鬼,算你能猜透爺爺的心思。”

    “爺爺能否告訴我那武林異人在什麼地方?姓甚名誰?”

    老者未作聲,卻悄悄看了趙曉風一眼。

    此時,趙曉風也不由向那老者望去,兩人眸光相對,雖未言語,卻從眸光中傳出了無聲的訊息,也從眸光中測試出各自的內力。

    趙曉風從老者射出的眸光中,得知老者非一般武林中人。

    老者從趙曉風射出的眸光中,得到了滿意的答覆,不禁高興地點了點頭。

    那少年看得真切,正要向那老者詢問,忽然聽到一女子的嘯聲從聚英樓的二層中傳出。

    趙曉風的目光早隨那女子的身影,向聚英樓頂望去。他看到飛上去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在醉月樓前見到過的雪女老尼。

    雪女老尼身落聚英樓頂,與錢義元站個對面,朗聲笑道:“錢舵主還認識我嗎?”

    錢義元見是雪女老尼,心中一驚,問道:“你來幹什麼?”

    雪女老尼幽幽地道:“錢舵主,今天金陵聚英樓之會,你是東道主,我是你的遠客,難道不歡迎老朋友,不知道我的心意?別來多年,你可能把我忘掉,可我卻一直沒有忘掉你,這筆帳,我們到清算的時候啦,你説呢?”

    “説什麼?既然你今日來與我了結三十年前的恩怨,我錢義元就奉陪到底。咱們是用手,還是動用兵刃?你説,今天你是遠客,我遵從你,請發招吧。”

    “咱們就不能再回想三十年前的情份……”

    錢義元打斷了雪女老尼的話,道:“別提其它的,你只記住三十年前我殺了你的父母,三十年後的今日,你來找我了結恩怨。”

    “不!只要你肯……”

    “不!我早已對天發誓,永遠不再見你,若是見到你,不是你生便是我死。既然今日相見,也就不必客氣。”

    “你——你真的這麼心狠嗎?”

    “不用多問,待我領教了你三十年的長進之後,再論其它的。”

    “不,一旦出手,生死便不能由你了,我實在不願你命喪我手!”

    “笑話,我的生死要由你來決定?”

    “我是想勸説你。”

    “不用,謝謝你的好意。”

    “錢大哥,你不能如此任性,要知道……”

    “住口!”長白異叟喝住了雪女老尼,氣憤地道:“雪女老尼,你敢胡言亂語,違抗親王的旨意嗎?若是如此,可別怪師兄不講情面,讓我先結果了你,免得大清……”

    長白異叟言出“大清”二字,突然止住,出掌陡地向雪女老尼狠狠地擊去。

    錢義元已從長白異叟的口中知道了隱情,明白長白異叟是大清朝派來的鷹犬,見長白異叟突然出掌想斃雪女老尼,不知為何,他身不由己地出手成掌,迎了上去,與長白異叟硬碰一掌。

    “砰”的一聲,長白異叟身子倒退三步,錢義元也倒退了三步。

    長白異叟冷笑一聲,道:“你不愧有鐵手之稱,來,讓我領教你的金扇。”

    錢義元冷峻地道:“你這個無恥之徒,不過是清兵的一條走狗而已,不配領教我的金扇,還是讓我用打狗的鐵掌來教訓你,送你見閻王去吧!”

    長白異叟為自己剛才的失言已自悔恨不已,聞聽錢義元辱罵他,更是惱怒異常。

    他惡狠狠地道:“錢義元,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份,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實話不瞞,大明皇帝昏庸無道,氣數已盡……”

    “住口!”錢義元厲聲喝道:“大明崇禎帝雖昏庸無道,李自成領導農民軍卻已把他推翻,建大順,重整山河,天下百姓無不衷心擁護!”

    “想不到,皇太極卻令其弟多爾袞親率大軍人關,奪取農民軍的勝利果實。”

    “更令人可恨的是,吳三掛這個漢奸為了個愛妾陳圓圓竟向多爾袞乞師,引清軍入關侵佔我中原大地,殺害我無辜百姓,道上死屍填作路,溝中流血漾成河,這實是我漢族的奇恥大辱。”

    “今日聚英樓比武,名是選將興明,實是陰謀詭計。但是,你這清兵的鷹犬,想殺我江南反清的志土,卻也難以得逞!”

    長白異叟發出一陣怪笑,道:“錢義元,你想反清,真乃痴心妄想,今日看我取你性命!”

    長白異叟的話剛出口,一道冰冷徹骨的寒風已襲向了錢義元。

    錢義元正要揮鐵手相碰,突然打了一個冷噤,頓時,渾身顫抖,手腳麻木。

    雪女老尼一旁驚叫道:“義元,你中了他‘冷冰神功’的寒氣!”

    雪女老尼喊着已閃身到錢義元的面前,伸手掏出一粒丹藥,準備給錢義元服下。

    驀地,長白異叟怒吼一聲,發掌擊向了雪女老尼的後心。

    一聲慘叫,雪女老尼已被長白異叟的掌力震碎了五臟,當場斃命。

    長白異叟發出一陣桀桀怪笑,出掌又擊向手腳不靈的錢義元舵主。

    陳玉龍豈容長白異叟掌擊錢義元,抖手成掌,硬接長白異叟的一掌。

    長白異叟見陳玉龍出手,道:“今日讓老朽來領教領教你的‘卸形神功’。”

    兩人手掌相對。

    陳玉龍凝聚周身“卸形神功”的內力,欲把長白異叟的“冷冰神功”之內力消卸無形。

    長白異叟知道陳玉龍所練“卸形神功”的厲害,但以為以自己在長白山潛練“冷冰神功”的罕見內力,定可破陳玉龍的“卸形神功”,故他凝運周身的力道相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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