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亮的刀!
冰冷的刀鋒,一下子就已到白玉京咽喉上,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眨。
這一刀並沒有砍下去,刀鋒到了咽喉上,就突然停頓。
趙一刀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笑道:“白公子莫不知道這一刀砍脖子上,頭就會掉的。”白玉京道:“我知道。”
趙一刀道:“可是你不怕。”
白玉京道:“我知道這一刀絕不會砍下來。”
趙一刀道:“哦?”
白玉京道:“因為我脖子上有樣東西掛着。”
趙一刀道:“什麼東西?”
自玉京道:“孔雀圖?”
趙一刀動容道:“你已知道孔雀圖?”
白馬張三搶着道:“你知道孔雀圖在哪裏?”
白玉京卻閉起了嘴。
趙一刀沉下了臉,道:“你為什麼不開口?”
朱大少淡淡道:“我脖子上若有柄刀,也一樣説不出話的。”
趙一刀哈哈一笑,“嗆”的,刀已入鞘。
朱大少又蹲了下來,微笑道:“我們剛才答應白公子的話,現在還是一樣算數。只要白公於幫我們找到孔雀圖,我們立刻就恭送公子上路——帶着終身享受不盡的黃金珠寶上路。”
白玉京笑了笑,道:“果然還是萬金堂的少東家講理些。”
朱大少道:“我是個生意人,當然懂得只有公道的交易,才能談得成!”自玉京道:“這交易我們一定談得成。”
朱大少道:“我早就看出自公子是個明白人。”
白玉京道:“孔雀圖當然還在那位袁姑娘手裏,只要解開我穴道我就帶你去找她。”自玉京這句話説出,心裏已後悔。
他本不該讓別人知道他穴道已被點住的,現在別人既然己看出也未必能確定。一個人心裏若是太急切想去做一件事,就難免會做錯了。
誰知朱大少卻答應得很快,立刻道:“好。”
好字一出口,他的手已拍下一--並沒有拍開臼玉京的穴道,反而又點了他左右雙膝上的環跳穴。
自玉京心裏在流着苦水,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你莫非不想要孔雀圖了?”朱大少微微一笑,道:“當然還想要,只不過若是勞煩白公子的大駕,也是萬萬不敢當的。”
白玉京道:“朱大少真客氣。”
朱大少道:“只要白公子説出那位袁姑娘在哪裏,只要我們能找到她,立刻就回來送白公子上路,這麼樣豈非就不要勞煩白公子的大駕了?”
白玉京道:“好,這法子好極了。”
趙一刀忍不住插嘴道:“你既然覺得好,為什麼還不説?”
白玉京道:“只可惜我雖然知道她在哪裏,卻説不出來。”。
趙一刀道:“怎麼會説不出來?”
臼玉京道:“我忘記地方的名字了。”
朱大少嘆了口氣,道:“各位有誰能令白公子想起那名字來?”
苗燒天冷冷道:“我。”
他忽然走過來,上隻手從腰畔的麻布袋伸出了,手裏竟赫然盤着條毒蛇。赤練蛇。
連趙一刀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苗燒天冷笑道:“蛇肉最是滋補,白公子若是吞下了這條蛇,記性想必就會變得好些的。”
他的手忽然向白玉京伸出,蛇的紅舌幾乎已粘上了白玉京的鼻子。
白玉京只覺臉上的肌肉漸漸僵硬,冷汗已漸漸自掌心泌出。
突然院子裏有個非常迷人的聲音,帶着笑道:“各位可是在找我麼?”
(二)
晨霧剛起來,煙雲般繚繞在院子裏,紫藤上彷彿蒙上層輕紗,看起來更美了。袁紫霞就站在紫藤花下,就站在這輕紗般的迷霧裏。手裏還舉着恨蠟燭。她看起來也更美了,一種神秘而朦朧的美,使得她身旁的紫藤花卻似已失去顏色。苗燒天與白馬張三已想衝過去。”
袁紫霞道:“站住。”
她忽然將另一隻手舉起,道:“兩位若真的過來,我就將這樣東西燒了。”燭光閃動,她晶瑩如玉的纖手裏,高舉着一卷素紙,距離燭光才半尺。
苗燒天和白馬張三果然立刻站住,眼睛裏已不禁露出貪婪之色白馬張三勉強笑了一笑,道:“姑娘想必也知道這樣東西就等於是座金山,當然捨不得真燒了的。”
袁紫霞道:“我當然明白,可是我若死了,要金山又有什麼用?
苗燒天和白馬張三對望了一眼慢慢地退了回去。
朱大少卻走了出來,長長一揖,微笑道:“姑娘芳蹤忽然不見在下還着急得很,想不到姑娘竟又翩然而來了。”
袁紫霞嫣然道:“多蒙關心,真是不敢當。”
朱大少道:“好説好説。”
袁紫霞道:“久聞朱大少不但年少多金,而且温柔有禮,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下無虛。”
朱大少道:“象姑娘這樣仙子般的佳人,在下今日有緣得見,更是三生有幸。”苗燒天忍不住冷笑道:“這裏又不是萬金堂的客廳,哪裏來的這麼多廢話!”袁紫霞笑道:“苗峒主這就不懂了,女人最愛聽的,就是廢活。各位若想要我心裏歡喜,就應該多説幾句廢話才是。”
苗燒天瞪眼道:“我為什麼要你心裏歡喜?”
袁紫霞悠然道:“因為我心裏一歡喜,説不定就會將這東西送給各位了。”朱大少忽然大聲道:“不行不行,萬萬不行。這東西姑娘得來不易,怎麼能隨隨便便就送給我們。”
袁紫霞笑得更甜了,道:“我本來也在這麼樣想,可是現在想法卻不同了。”朱大少道:“哦?”
袁紫霞道:“我只不過是個孤苦伶仃的女人,若是身上帶着這樣東西,遲早總有一天,難免會死在別人手裏的。”
朱大少嘆息了一聲,顯得無限同情,道:“江湖中步步都是兇險,姑娘的確還是小心好些。”
袁紫霞道:“但若我將這東西送了出去,豈非就沒有人會來找我了?”
朱大少勉強掩飾着面上的喜色,道:“這倒也有道理,只不過,姑娘就算要將這東西送出去,也得多少收回些代價才行。”
袁紫霞眨着眼,道:“那麼,朱大少你看,我應該收回多少呢!”
朱大少正色道:“至少也得要一筆足夠姑娘終生享受不盡的財富,而且絕不能收別的,一定要珠寶黃金。”
袁紫霞嘆了口氣,道:“我也這麼想,可是……這麼大一筆財富,又有誰肯給我呢?”苗燒天忍不住大聲道:“只要你肯要,這裏每個人都肯給的。”
袁紫霞大喜道:“那就太好了,只不過……””
苗燒天搶着問道:“只不過怎樣?”
袁紫霞道:“裏面還有個人是我的朋友,你們能不能讓我看看他?”
忽然間沒有人説話了,誰也不肯負責任。
袁紫霞嘆道:“我的手已舉酸,若是一不小心,把這東西燒了,怎麼辦呢?只要燒掉一個角,也是麻煩的。”
她手裏的紙卷距離燭光似已越來越近。
朱大少忽又笑了,道:“白公子既然是姑娘的朋友,姑娘要看他,當然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姑娘就請過來吧。”
袁紫霞用力搖着頭,道:“不行,我不敢過去。”
朱大少道:“為什麼?”
袁紫霞道:“你們這麼多大男人站在那裏,我怕得很。”
朱大少道:“姑娘要我們走?”
袁紫霞道:“你們若能退到走廊那邊去,我才敢進去。”
朱大少道:“然後呢?”
袁紫霞抿嘴笑道:“有這麼多人在外面,我難道還會跟他做什事?只不過説兩句話,我就會出來,然後就可以將這東西交給各了,各位也正好乘此機會,先商量好是誰來拿這東西。”
朱大少看了看趙一刀,趙一刀看了看白馬張三。
白馬張三忽然道:“我先進去問問他,看他肯不肯見你。”
他不等別人開什,已竄進屋子,閃電般出手,又點了白玉京五處穴道,然後才轉身推開窗户。
點穴的道理雖然相同,但每個人的手法卻並不一定相同的。
無論誰若被三種不同的手法點住穴道,要想解開就很難了。
他們若發現袁紫霞有替他解開穴道的意思,再出手也還來得及朱大少微微一笑,道:“白公子想必是一定很想見姑娘的,我為什麼不識相些呢?”白玉京躺在地上,看着袁紫霞走進來,卻象是在看着個陌生。似的,臉上全無表情。袁紫霞也在凝視着他,臉上的表情卻複雜得很,也不知是歉疹是埋怨,是悲傷,還是歡喜。
白玉京冷冷道:“你來幹什麼?”
袁紫霞悽然一笑,道:“你……你真的不知道我來幹什麼?”
白玉京冷笑道:“你當然是來救我的,因為你又善良,又好心而且跟方龍香一樣,都是我的朋友。”
袁紫霞垂下頭,道:“我本可以溜走的,但若不是為了關心你,為什麼要來?”她眼眶已紅了,眼淚似已將流下。
突然青龍會的一個人在外面大聲道:“這東西本是青龍會的,自然該交給青龍會,朱大少和趙幫主剛才豈非也已同意。”
袁紫霞眼裏雖然已有淚盈眶,但嘴角卻似乎露出了一絲笑意一陣風吹過,苗燒大耳上的金環叮噹作響,一雙人焰般燃燒着的眼睛,瞪着青龍會的三個人。
趙一刀倚着欄杆,對這件事彷彿漠不關心,但目光卻在不停地閃動着。
白馬張三用手指輕敲着柱子,好象受不了這種靜寂,似是故意弄出點聲音來。黑衣人動也不動地貼在朱大少身後,臉上還是全無表情。
這件事本來就和他無關,他關心的好象只是家裏等着他拿錢回去吃飯的那八個人。青龍會的八個人緊握着雙拳,其中一人突又忍不住道:“朱大少説的話,素來最有信用,這次想必也不會食言反悔的。”
朱大少終於笑了笑,道:“當然不會,當然不會,只不過……”
“只不過怎麼樣?”
這人身材魁偉,滿臉大鬍子,一看就知道是個脾氣很急的人。
朱大少道:“我雖然答應了三位,可是別人……”
虯髯大漢立刻搶着道:“朱大少一言九鼎,只有朱大少答應,兄弟我就放心了。”朱大少又笑了笑,道:“只要我答應,三位就真的能放心了?”
虯髯大漢道:“正是!”
朱大少嘆了口氣,道:“好,我就答應你。”
虯髯大漢喜動顏色,展顏道,“這次的事,青龍會決不會忘了朱大少……”突然“叮”的一聲,他聲音突然斷絕。
接着又是一聲慘呼。
慘呼聲是別人發出來的,一枚金環忽然嵌入了他的咽喉。
沒有看見血,也沒有再聽見慘呼,他的人已撲面倒了下去。
然後,鮮血才慢慢地從他脖子裏流出來………
他站在左邊,慘呼聲卻是右邊一個人發出來的。
就在苗燒天出手的一瞬間,白馬張三也突然出手,反身一掌,打在他鼻樑上。鮮血狂濺而出,他慘呼着捧着臉,白馬張三的膝蓋已撞上他的他彎下腰,突然象爛泥般倒下,身子已縮成一團,眼淚、鼻涕隨着鮮血一起流出,然後突又一陣痙攣,就不再動了。
中間的一個人本來正在滿心歡喜,這次他們若能將孔雀圖要回無疑是大功一件。青龍會一向有功必賞,而且絕不吝嗇。
他心裏正幻想着即將到手的黃金、美女和榮耀,忽然間,他左右兩個的夥伴全都倒下。趙一刀正站在他對面,冷冷地看着他。
他只覺得胃在收縮,恐懼就象是一雙看不見的手,在用力拉;着他的胃。他勉強忍住嘔吐,便聲道:“趙……趙幫主剛才豈非也同意……”
趙一刀冷冷的道:“剛才誰都不知道孔雀圖是否能夠到手,也沒有人真的看見過孔雀圖,但現在……”
他向那邊開着的窗户看了看,微笑道:“現在孔雀圖等於已在我們手上,我們為何要送給青龍會?”
這人道:“青龍會一向恩怨分明,趙幫主今日殺了我們,難道未曾想到青龍會的報復之殘?”
趙一刀淡淡道:“你們明明是被公孫靜殺了的,青龍會為什麼要找我們報復?”這人終於明白了,青龍會豈非也時常嫁禍給別人呢?
他全身都已在發抖,用力咬着牙,道:“青龍會的人縱然己死光,趙幫主也未必能得到孔雀圖。何況,青龍會的衞天鷹説不定馬上就要來了……”
説到“衞天鷹”三個字,他彷彿突然有了勇氣,大聲道:“現在他説不定已到了門外,我們三個人雖然死在你們手裏,你們三個人也休想能活着。”
聽到“衞天鷹”三個字,苗燒天、趙一刀、白馬張三的臉果然變了,情不自禁,同時往大門外看了一眼。
門上的燈籠已熄滅,聽不見人聲,也看不見人影。
趙一刀冷笑道:“不管我們是死是活,你總還要先走一步的。”
白馬張三道:“現在他的頭一定很痛。”
趙一刀道:“我來替他治。”刀光一閃,鋼刀忽然已出鞘,一刀往這人脖子上砍了下去。
趙一刀號稱一刀,這一刀之迫急沉猛,當然可想而知。
這人的手也己握住刀柄,但還未及拔出刀來,只好翻身先閃避。
誰知趙一刀的招式竟在這一剎那問突然改變,橫着一刀,砍在他胸膛上。鮮血亂箭般射出。
這人慘呼一聲,嘶聲道:“衞天鷹,衞堂主,你一定要……要替我們報仇!”慘厲的呼聲突然斷絕,他的人也已倒在血泊中。
靜,靜得可怕。
雖然還沒有人看見衞天鷹,但每個人心裏卻似已多了一個龐大、神秘、可怕的影子。趙一刀在靴底上擦乾了刀鋒上的鮮血,苗燒天也取下了那人咽喉上的金環。白馬張三輕撫自己的拳頭,雙眉皺得很緊。
朱大少忽然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道:“他們三個人現在總算已真的放心了,但下一個要輪到誰呢?”
白馬張三臉色變了變,盯着苗燒天。
苗燒天冷笑道:“小張三,你放心,下一個絕不是我。”
趙一刀突然大聲咳嗽,道:“好教各位得知,快刀幫已和赤發幫結為兄弟,從此以後,苗幫主的事,就是我趙一刀的事。
苗燒天哈哈大笑,道:“飯鍋裏的茄子,先撿軟的挑。這句話你懂不懂?”趙一刀道:“懂。”苗燒天文笑道:怕馬小張三,下一個是誰,現在你總?妹靼裝桑俊?白馬張三臉如死灰,道:“好,你們好,我也未必就怕了你們。”
苗燒天道:“你試試。”
他手中金環一振,突然撲上了去。
趙一刀道:“苗幫主只管放心,我在後面替你接陣。”
苗燒天獰笑道:“小張三,你來吧。”
白馬張三怒吼一聲,突然搶攻三拳,竟已完全是拼命的打法,苗燒天是十拿九穩,勝券在握,當然不會跟他拼命,身形半輸後退了三步,大笑道:“你拼命也沒有用……”
笑聲突然變為怒吼慘叫。
趙一刀已一刀砍在他背脊上。刀鋒砍人骨頭的聲音連慘呼都能蓋住。
苗燒天身子往前一撲,白馬張三的鐵拳已痛擊他的臉。
又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
苗燒天倒在欄杆上,手裏金環“叮”的嵌入了欄杆。
他身子用金環支持着,還未倒下,一張臉已流血變形,火焰般燃燒的眼睛也已凸出,充滿了驚懼與憤怒,咽聲道:“趙一刀,你……你這畜生,我死也不會饒了你!”趙一刀又在靴底擦着刀鋒上的血,長嘆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快刀幫早已和白馬幫結為兄弟,誰叫你看不出呢?”
白馬張三哈哈大笑,道:“別人結盟喝血酒,我們喝的卻是藕粉。”
茵燒天咬着牙,一雙手伸入腰畔的麻袋。
趙一刀和臼馬張三卻不禁後退了三步,並肩而立,盯着他的手。
苗燒天現在雖已不行了,但赤發幫驅使五毒的本事,別人還是畏懼三分…誰知他的手剛伸進去,整個人突然躍起,“砰”的撞上了廊檐,又重重地摔下來,不會動了。
他的手已伸出,一條毒蛇咬在他流血的手背上,彷彿還在欣賞着苗燒天鮮血的美味,正如苗燒天欣賞蛇血的美味一樣。
朱大少長長嘆了口氣,搖着頭道:“主人流血,毒蛇反噬……蛇就是蛇,誰若認為他們也會像人一樣講交情,誰就要倒黴了。”
白馬張三冷冷道:“人也未必講交情的。”
趙一刀道:“不錯。”
兩人間時轉面對着朱大少。
朱大少仰頭看道:“苗燒天雖然已死了,莫忘記還有赤發九怪。”
趙一刀冷笑道:“赤發九怪早已在地下等着他了,你用不着替我們擔心。”他的手又握住了刀柄,目光炯炯,瞪着朱大少,突然一個時拳,打在白馬張三肋骨上:打得真重。
白馬張三整個人竟被打得陀螺般轉了出去,“砰”的,也撞上了欄杆。
他還未及轉身,趙一刀又是一刀!
好快的刀。
血又濺出,他的血更新鮮,苗燒天手背上的蛇,嗅到了血腥,就忽然滑了過來,滑入他的刀口裏。
趙一刀在靴底擦去丫刀上的血,冷笑道:“你自己説過,人也不講交情的,與其等着你不講交情,倒不如我先不講交情了。”
朱大少捶着頭道:“有理有理,對不講交情的人,這法子正是再好也沒有。”趙一刀轉身笑道:“但我們卻都是講交情的呀”
朱大少道:“那當然。”
趙一刀哈哈大笑,道:“只可笑萬金堂和快刀幫已結盟三年,他們竟一點也不知道。”朱大少道:“我是個守口如瓶的人。”
趙一刀道:“我也是。”
朱大少微笑道:“所以這件事以後還是一樣沒有人知道。”
(三)
門外的慘呼,就像是遠處的雞啼一樣,一聲接着一聲。
白玉京臉色蒼白,嘴角帶着冷笑。但目中卻又不禁露出悲傷之色。’他悲傷的並不是這些人。
他悲傷的是整個人類-人類的貪婪和殘暴。
袁紫霞的臉色也是蒼白的,忽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你猜最後留下的一個是誰?”白玉京道:“反正不會是你。”
袁紫霞咬起嘴唇,道:“你……你以為我欺騙了你,所以希望着着我死在你面前。”白玉京閉起眼,嘴角的冷笑已變得很淒涼,深深道:“這並不是你的錯。”袁紫霞道:“不是。”
白玉京也嘆息了一聲,道:“在江湖中混的人,本就要互相欺騙,才能生存,我讓你欺騙了我,就是我的錯,我並不怨你。”
袁紫霞蠶下頭,目中也露出痛苦之色,黯然道:“可是我……”
白玉京忽然打斷了她的話,道:“可是你也錯了一次。”
袁紫霞道:“哦!”
白玉京道:“你若以為你可以用手裏的孔雀圖要挾他們,你就錯了。”
袁紫霞道:“為什麼?”
白玉京道:“孔雀圖在你手裏,就等於在他們手裏一樣,只要他們高興,隨便什麼時候可以拿走的。”
袁紫霞道:“你難道以為我不敢燒了它?”
白玉京道:“你不敢,因為你若燒了它,也是一樣要死,死得更快,而且,以他們的武功,要打滅你手中的蠟燭,也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
袁紫霞道:“可是他們剛才……”
白玉京又打斷了她的話,道:“他們剛才故意那樣做,只不過是為了要先找個機會殺人。等到沒有人搶奪時,再來拿你的孔雀圖。”
他慢慢地接着道:“朱大少做事,一向仔細得很,為了這孔雀圖,他付出的代價已不少,當然絕不肯再冒險的。”
袁紫霞霍然回頭,因為這時她已聽到朱大少的笑,然後她就看見那黑衣人和朱大少。朱大少揹負着雙手,站在門口,微笑道:“想不到白公子居然也是我的知已。”袁紫霞失聲道:“你出去,否則我就……”
“燒”字還沒有説出口,突然刀光一閃,她手裏的蠟燭已被削斷。
但燭光並沒有熄滅。
削下的半截蠟燭,還留在刀鋒上。
刀在趙一刀手裏。
他平舉着手裏的刀,冷冷地看着袁紫霞。
袁紫霞面無血色,忽然咬了咬牙,用力將手裏的孔雀圖向朱大少拋出,大聲道,“拿去!”
趙一刀道:“多謝。”
這兩個字出口,他的人已竄出,反手一刀,挑起了孔雀圖,一腳踏滅了自刀上落下去的蠟燭,乘勢將孔雀圖抄在乎裏。
他的手抓得好緊。
袁紫霞突又大聲道:“朱大少,這東西我是給你的,你難道就眼看着它被人搶走?”趙一刀面上狂喜之色似又變了。
朱大少卻微笑着道:“我們是自己兄弟,這東西無論誰拿着都一樣。”
袁紫霞道:“你不怕他獨吞?”
朱大少道:“我們是講交情的。”
趙一刀展顏大笑道:“不錯,我們才是真正講交情的,無論誰來挑撥離間,我就先要他的性命!”
朱大少悠悠然道:“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麼,這位袁姑娘現在必也已頭痛得很了。”趙一刀獰笑道:“治頭痛我最拿手。”
朱大少道:“我看你最好還是先治白公子,他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絕不忍看着袁姑娘的腦袋先分家的。”
趙一刀道:“誰先誰後都無所謂,有時我一刀就可以治好兩個的頭痛。”朱大少笑道:“這一刀想必好看得很。”
趙一刀大笑道:“保證好看。”
袁紫霞垂下頭,凝視着白玉京,悽然道:“是我害了你……”
白玉京道:“沒關係。”
袁紫霞道:“我只希望你明白這一件事:”
白玉京道:“你説。”
袁紫霞道:“有些話我並沒有説謊,無論我做了什麼事,但我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