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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種武器

    (一)

    朱大少微笑道:“我知道你對他是真心的,所以我才成全你,讓你陪着他一起死,你們無論有什麼話要説,都可以等到黃泉路上這句話還沒有説完,他身子突然僵硬,眼角突然迸裂,就像突然有柄看不見的鐵錘自半空中擊下,打在他頭上。

    接着,他的臉也扭曲變形,突然噴出一口鮮血,身於向前衝出,帶出廠一股血箭。這次黑衣人並沒有跟着他,還是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臉上還是全無表情,只不過手裏多廠一柄刀,刀尖還在流着血……

    最後留下的一個人並不是朱大少,這隻怕連他自己都想不到。

    天亮了。

    雞啼已住,天地間彷彿只剩下朱大少的喘息聲。

    他伏在地上,牛一般喘息着,鮮血還不停的從他腰上的傷口往外阮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他,眼睛裏還帶着那種奇特的嘲弄之色。

    他嘲弄的並不是自己,是別人。

    趙一刀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

    他親眼看到這件事,卻還是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突然問,連喘息聲也停止。

    朱大少的人已變成了一灘泥,血中的泥。

    黑衣人看着刀鋒上最後一滴鮮血滴下去,才抬起頭,道:“你我殺人只要一刀就夠了。”

    趙一刀一步步向後退,道:“但是他……他並沒有馬上死。”

    黑衣人道:“那隻因我不想讓他死得太快,還要他多受點罪趙一刀道:“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道:“你還猜不出?”

    趙一刀看着他全表情的臉,目中的恐懼之色更深,嘆息道:天鷹……你就是衞天鷹。”黑衣人笑了。

    他眼睛裏露出一絲尖刀般的笑意,臉上卻還是全無表情。

    趙一刀道:“原來你早就來了,原來你一直都在跟着我們。”

    衞天鷹道:“現在你是不是也覺得很好笑?”

    趙一刀突然大喝道:“袁姑娘,快解齊白玉京的穴道,我先擋一陣。”

    袁紫霞嘆了口氣,道:“你為什麼直到現在才胄讓我解開他的道呢?現在豈非已太遲了。”

    她轉過頭,向衞天鷹嫣然一笑,道:“二哥,你説現在是不是大遲了?”“二哥”這兩個字喚出來,趙一刀整個人就像是已自半空中落冰窟裏。

    二哥。

    衞天鷹竟是她的二哥。

    他們竟是串通的。

    趙一刀簡直連死都不能相信。這種事實在太荒謬,太離奇。

    袁紫霞明明偷了青龍會的“孔雀圖”,青龍會明明想殺了她。

    衞天鷹明明就是青龍會派出來追殺她的人。

    他們兩人怎麼可能是同黨呢?

    這種事有誰能解釋?

    (二)

    趙一刀垂着頭,看着手裏的刀和孔雀圖,就象是一個母親在看着自己垂死的獨生子一樣。

    他沒再説一句話。

    他拋下刀,用兩隻手將孔雀圖捧過去給衞天鷹。

    若是換了別的時候,他也許還會拼一拼,但現在,所有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已發生,他忽然發現自己已落入一個極複雜、極巧妙、極可怕的圈套裏。

    最可怕的是,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掉下來的。

    就只這一點,已使他完全喪失了鬥志。

    衞天鷹看着他手裏的孔雀圖,眼睛裏的嘲弄之色更明顯,淡淡道:“你不想留着它?”趙一刀道:“不想。”

    衞天鷹道:“我也不想。”

    他接過孔雀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撕得粉碎,拋了出去。

    一陣風吹過,吹起了片片粉碎的孔雀,就象是一雙雙蝴蝶。

    趙一刀又怔住了。

    為了這卷孔雀圖,有人出賣了自己,有人出賣了朋友。為了這卷孔雀圖,所流的血,已可將外面的湖水染紅。

    但現在衞天鷹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隨手撕得粉碎。這又是為了什麼?趙一刀只覺得滿嘴都是苦水,忍不住轉過頭,瞪着袁紫霞,道:“這是假的?”袁紫霞道:“不錯,這是假的。”

    趙一刀道:“真的呢。”

    袁紫霞道:“沒有真的,真的還在孔雀山莊呢。”

    趙一刀道:“你……你從公孫靜手裏盜出的那一卷呢?”

    袁紫霞道:“我盜出的就是這一卷。”

    趙一刀道:“但這一卷是假的。”

    袁紫霞道:“我知道。”

    趙一刀道:“你明知是假的,為什麼還要冒險將它盜出來?”

    袁紫霞微笑着,道:“因為這件事本來就是個圈套。”

    她笑得又甜蜜、又嫵媚,接着慢慢地道:“這圈套最巧妙的一點就是我們早已知道孔雀圖是假的。這一點我們若不説出來,你們怕永遠也想不到。”

    趙一刀簡直要暈過去了。

    他們為了這捲圖,不惜拼命、流血,甚至不惜象野狗般互相咬。

    但這捲圖卻是張一文不值的假貨。

    想到那些為了這捲圖慘死的人,看到地上還未乾透的鮮血,非但笑不出,連哭都哭不出。

    他還是想不出衞天鷹和袁紫霞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袁紫霞道:“孔雀圖本是二哥經手買的,花的錢也不少。”

    趙一刀敵了敵發乾的嘴唇,道:“但買回來後,你們就發現買是假貨。”袁紫霞道:“不錯。”

    趙一刀道:“你們吃了個啞巴虧,還不敢張揚出去,因為無論誰若花了青龍會的錢只買了張假貨回去,青龍會都不會饒了他的。”

    袁紫霞嘆了口氣,道:“何況衞二哥也丟不起這個人,所以我只好替他出了個主意。”趙一刀道:“什麼主意?”

    袁紫霞道:“我要衞二哥將這捲圖交給公孫靜,叫他經手賣出去衞二哥本是他的頂頭上司,他當然不敢對衞二哥懷疑。”

    趙一刀道:“這一來熱山芋豈非就已到了公孫靜手裏廣袁紫霞道:“他本不該接下來的,只可惜他又不能不接下來。”

    趙一刀道:“可是……你為什麼又要從他手裏將這熱山芋盜走呢?”

    袁紫霞道:“因為我一定要你們相信這捲圖是真的。”

    趙一刀道:“我還是不懂。”

    袁紫霞道:“你們都是很精明的人,當然不會做吃虧的生意。”

    趙一刀道:“的確不會。”袁紫霞道:“你總該也知道青龍會的規矩,是一向不肯得罪江湖朋友的。”

    趙一刀嘆了口氣,苦笑道:“我的確知道。”

    袁紫霞道:“所以你們出價之前,一定要先看看這張圖的真假。按照青龍會以前的規矩,也一定不會拒絕。”

    她嫣然笑道:“這一看,豈非就要看出毛病來了嗎?”

    趙一刀道:“所以你就索性將圖盜走,就一定不會再懷疑它是假的。”

    這本來就是人類心理的弱點之一,她不但很瞭解,而且利用得很好。

    趙一刀嘆道:“再加上公孫靜一畏罪逃走,我們當然就更不會懷疑了。”袁紫霞道:“所以你們就一定會急着來追。”

    趙一刀道:“不錯。”

    袁紫霞道:“但我若很容易就被你們追到,你們説不定又會開始懷疑的。”趙一刀苦笑道:“不錯,越不容易到手的東西,總是越珍貴。”

    袁紫霞道:“可是我又非要被你們追到不可。”

    趙一刀又不懂了,忍不住間:“為什麼?”

    袁紫霞道:“因為這捲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你們相信這捲圖是真的,要你們看到這捲圖,要你們為了這捲圖自相殘殺,然後……”

    趙一刀道:“然後怎麼樣?”

    袁紫霞悠然笑道:“等你們死光之後,我們才能將你們的黃金珠寶拿回去——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回去,而且不必擔心有人會來找們麻煩。因為你們本就是互相殺死的,本就和我們完全沒有關係趙一刀道:“原來你們這樣做,為的是要我們帶來的黃金珠寶。”

    袁紫霞道:“財帛動人心,這句話你總該也明白的。”

    趙一刀道:“你們拉白玉京下水,為的也是要他身上的東西。”

    袁紫霞道:“還有他身上的那柄劍。”

    她突然嘆息了一聲,道:“但我還是很感激他,若不是他在保護我,這計劃也許就不會完全成功了。”

    趙一刀道:“為什麼?”

    袁紫霞道:“因為若是要這計劃完全成功,公孫靜就一定要先死,方龍香也非死不可。”

    趙一刀道:“為什麼?”

    袁紫霞道:“因為他們若不死,這捲圖你們就未必有把握能到手也未必肯拼命。”趙一刀想了想,苦笑道:“不錯,就因為我們已有把握拿到這孔雀圖,所以剛剛才會殺了苗燒夭和白馬張三。”

    袁紫霞又嘆了一口氣,道:“但若不是白公子的長生劍,公孫靜和方龍香又怎會死得那麼容易呢?”

    趙一刀道:“難道公孫靜也和我們一樣被矇在鼓裏?”

    袁紫霞道:“當然。”

    趙一刀道:“他難道不認得你?不知道也是青龍會的人?”

    袁紫霞淡淡道:“他只不過是小小的分壇堂主而已,青龍會里的人,十個中他只怕有九個是不認得的。”

    趙一刀道:“你怎麼能要他上當的?”

    袁紫霞笑了笑,道:“我就算要他的命,也容易得很,何況要他上當。”趙一刀看着她臉上又甜蜜、又嫵媚的笑容,忍不住又長長嘆了口氣,道:“我若是他,只怕也一樣會被騙的。”

    袁紫霞嫣然道:“只怕你被騙得還要慘些。”

    趙一刀道:“但方龍香既然也是青龍會的人,你們為什麼要殺他?”

    趙一刀愕然道:“現在難道不是嗎?”

    袁紫霞道:“當然不是。”

    她笑得更甜,笑着道:“現在這裏的每分銀子,都是我跟衞二哥兩個人的。”趙一刀怔了半晌,苦笑道:“我也算是個老江湖了,也曾看過不少陰險毒辣的人,聽過不少巧妙狡猾的詭計,但若和你一比,那些人簡直就象是還在吃奶的小孩子。”袁紫霞笑道:“謝謝你的誇獎,我一定永遠不會忘記的。”

    衞天鷹忽然笑道:“你的話問完了嗎?”

    趙一刀道:“問完了。”

    衞天鷹道:“現在你是不是也已有些頭疼?”

    趙一刀道:“的確疼得很。”

    衞天鷹道:“你自己會不會治你自己的頭疼呢?”

    趙一刀嘆了口氣,道:“幸好我還會治,否則只怕就要疼得更厲害了。”他果然治好了他自己的頭疼。

    -一個人的頭若被砍了下來,就絕不會再疼了!

    白玉京一直在看着、聽着,臉上彷彿也跟衞天鷹一樣,戴上了層人皮面具。易容本來就是忍術中的一種。但朱大少始終未認出他,倒並不是因為他的忍術高明。那隻不過因為朱大少從未關心過他扮成的這個人——一個老實聽話的保鏢。在朱大少眼睛裏,他並不比一條狗重要多少。

    他若肯對別人多關心些,自己也許就不會死得這麼慘了。

    衞天鷹看着自己手裏的刀,冷冷道:“趙一刀是個聰明的人,以他的頭很快就不疼了。”

    袁紫霞道:“聰明人做事,總是用不着麻煩別人的。”

    衞天鷹道:“白玉京呢?”

    袁紫霞眨了眨眼,道:“好象不如趙一刀那麼聰明。”

    衞天鷹道:“所以他只好麻煩你了。”

    他忽然伸出手,將刀送到袁紫霞面前。

    袁紫霞道:“你知道我不喜歡拿刀。”

    衞天鷹道:“你殺人不用刀?”

    袁紫霞嫣然道:“而且不見血。”

    衞天鷹道:“能不能破例一次?”

    袁紫霞嘆了口氣,道:“你要我做的事,我怎麼會不答應呢?”

    她接過刀,轉過身,看着白玉京,幽默道:“我實在不忍殺你但我若不殺你,衞二哥一定會生氣,所以我只好對不起你了。”

    白玉京道:“不必客氣。”

    袁紫霞道:“我很少用刀,若是一刀殺不死你,也許會疼的。”

    白玉京道:“沒關係。”

    袁紫霞道:“好,那麼我就真的不容氣了。”

    她忽然轉身,一刀向衞天鷹刺了過去。

    好快的刀。

    除了她自己外,絕沒有別人能説她不會用刀。

    衞天鷹眼睛裏還是帶着那種嘲弄的笑意,看着這一刀刺來,然雙手一拍,已將刀鋒夾住。

    袁紫霞臉色終於變了,真的變了。

    衞天鷹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將這柄刀給你?”

    袁紫霞咬着嘴唇,搖了搖頭。

    衞天鷹道:“我就是要你來殺我。”

    袁紫霞道:“為什麼?“衞天鷹道:“因為我也跟你一樣,我也想獨吞這批貨。”

    袁紫霞嘆了口氣,道:“難道你一定要我先殺了你,你才能下手殺得了我?”衞天鷹道:“不錯,否則我真有點不忍下手呢。”

    袁紫霞嘆道:“看來我畢竟還是做錯了一次。”

    衞天鷹道:“每個人都難免有做錯事的時候。”

    袁紫霞道:“但你也想錯了。”

    衞天鷹道:“哦?”

    袁紫霞道:“我要殺你,並不是為了想獨吞。”

    衞天鷹冷笑道:“你難道是為了救他?”

    袁紫霞悽然笑道:“象我這種人,若非已動了真情,怎麼會做錯事?”

    衞天鷹冷冷道:“只可惜他已無法來救你。”

    自玉京忽也嘆了口氣道:“你又想錯了。”

    這五個字出口,袁紫霞己後退了七尺,腳尖一挑,挑起了地上的長生劍。白玉京已動身躍起,抄着這柄劍。

    等到這五個字説完,他已刺出了三劍,劍光如星雨銀河。

    衞天鷹的刀若在乎,也許可以架開這三劍。只可惜他的刀鋒已被他自己夾住。他的手若是空着的,也許還可以變招閃避。

    只可惜他的手已夾住了自己的刀。

    他反手,退步,回頭刀鋒,變招已不能算不快。

    只可惜,白玉京的長生劍更快。

    水銀的白劍光一閃,兩隻血淋淋的手,已跟着手裏的刀一起落下。:

    (四)

    不知何時,陽光已升起,照着窗户。

    窗户上畫着一點點梅花,用鮮血畫成的梅花。

    白玉京靜靜地站着,面對着窗户,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穴道已開了,所以才沒有下手殺我。”

    袁紫霞垂着頭,不説話。

    白玉京道:“你不知道?”

    袁紫霞還是不説話。

    白玉京霍然回頭,對着她:“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袁紫霞忽然展顏一笑,嫣然道:“你猜呢?”她笑得真甜。

    白玉京嘆了口氣,道:“我只怕永遠猜不着的。”

    袁紫霞眨着眼;忽又搔了搔頭,柔聲道:“你總有一天一定會道的。”

    自玉京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好,現在我們走吧。”

    袁紫霞道:“去哪裏?”

    白玉京道:“當然是青龍會。”

    袁紫霞皺眉道:“到青龍會去幹什麼?”

    白玉京沉下了臉,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袁紫霞道:“你是誰?”

    白玉京冷冷道:“我就是青龍十二煞中的紅旗老麼,像你這種。當然不會認識我。”袁紫霞臉色又變了,真的變了。

    白玉京沉着臉道:“你們自己以為這件事偽裝得神不知、鬼不覺其實青龍老大早已看出來了,所以才要我在暗中調查。”

    袁紫霞道:“你……你真的要送我回去?”

    白玉京道:“當然。”

    袁紫霞道:“你真的這麼狠心?”

    白玉京冷笑道:“對付狠心的人,我一向不客氣。”

    袁紫霞看着他,突然彎下腰去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白玉京反而怔住,吃驚地看着她,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袁紫霞道:“笑你。”

    白玉京道:“笑我?我有什麼好笑?”

    袁紫霞勉強忍住笑,道:“你實在很會演戲,只不過,你若是紅旗老麼,我是誰呢?”白玉京又怔住。

    袁紫霞道:“老實告訴你,我才是青龍十二煞中的紅旗老麼。”

    白五京道:“你……你是?“袁紫霞微笑道:“衞天鷹嗜賭,輸了三十萬兩,卻故意説買了幅假的孔雀圖;公孫好色,姦污了不少良家女子;方龍香貪財,吞沒了十六萬兩公帳。這些事青龍老大都已知道,所以特地叫我來清理門户的。”

    白玉京道:“只有你一個人?”

    袁紫霞道:“我做事素來只有一個人。”

    白玉京道:“你一個人就想清理門户?”

    袁紫霞道:“一個人就已夠了。”

    白玉京道:“可是你的武功……”

    袁紫霞淡淡道,“一個人只要懂得利用自己的長處,根本不必用武功也一樣能夠將人擊倒。”

    白玉京道:“你的長處是什麼?”

    袁紫霞嫣然一笑,不説話了。

    她笑得真甜、真美。

    美極了……

    “你騙了我那麼多次,我本來也想騙你一次,讓你着着急的,想不到還是被你揭穿了。”

    “我幾時騙過你?”

    “你沒有?”

    “我若是騙你,現在又何必跟你逃走,連青龍會的紅旗老幺都不做了?”“也許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紅旗老麼。”

    “……”

    “你究竟是不是?”

    “你猜呢?”

    白玉京知道他自己永遠猜不出的,但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就在他身旁,而且永遠不會再離開他。這就已夠了。

    這就是我説的第一個故事,第一種武器。

    這故事給我們的教訓是一無論多鋒利的劍,也比不上那動人的一笑所以我説的第一種武器,並不是劍,而是笑,只有笑才能真征服人心。

    所以當你懂得這道理,就應該收起你的劍來多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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