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房頂上,頃刻間,十幾個江湖異人已將“鬼見愁”餘少卿、雪蓮子、曹國棟三人四面圍住。
餘少卿問道:“你們是些什麼人?為何跟我們為敵?”
這些江湖異人中一個瘦老頭答道:“我們是地獄城十二鬼,今日前來找你們比試一下。”
鬼見愁掃視了這十幾個人一眼,笑道:“地獄城十二鬼,怎麼只有十一個?”
瘦老頭兒遲疑了一下,回答道:“還有一個在後頭!”
餘少卿道:“看你們這架勢,是十一個一齊向我們動手了?”
瘦老頭道:“不,我們不必一齊動手!”
餘少卿道:“不是一齊動手,幹嘛把我們團團圍住呢?”
“怕你們逃走!”
“笑話,若是我們真想走,你們這十幾個人圍得住嗎?”
“不是我誇下海口,只怕你們三個是插翅難逃了!”
餘少卿哈哈大笑。
“笑什麼?”瘦老頭問道。
“憑你這副長相,一個乾瘦如柴的老頭兒,臉上又一點血色也沒有,像一個吸血鬼,能攔得住我們嗎?”鬼見愁道。
“説得不錯,我就叫吸血鬼,今日就是來吸你身上之血,補一補我臉上的血色!”瘦老頭得意洋洋地道。
“我的血有毒。”
“我就愛吸有毒之血。”
“你有這本事?”
“有沒有?交了手便知。”
“交手可以,但你得跟我説説,你們來此跟我們作對,究竟是什麼目的?是跟達摩劍盟的人有仇、有怨嗎?”
“沒有。”
“既然沒有,那就是無事生非,故意來挑釁惹事了!”
“這……”瘦老頭兒語塞。
一個身子粗壯的黃臉漢走上前來,對鬼見愁道:“我們雖然與達摩劍盟無怨無仇,可卻為了一個‘義’字。”
雪蓮子在一邊笑道:“這就奇怪了,你們前來找我們挑釁,為的是一個‘義’字,你可知這個‘義’字怎麼解釋?”
黃臉漢子道:“我們地獄城十二鬼是應侯大內之邀而來,難道這不是為了一個‘義’字?”
“侯大內跟你們如何説?”
“侯大內説,達摩劍盟的盟主趙青龍自稱‘天下第一劍’,他率領達摩劍盟與天下武林作對,認為誰都不是他的對手。就憑這一條,我們也要會會他!”
“這是莫須有之事。”
“剛才那個女尼不是説要一股一股吃掉嗎?這就是不打自招!”
“內中之情,你們並不知道。”
“我們並不想知道。”
“你們是侯大內邀來的,可知道侯大內是個無惡不作之徒!”
“這個我們不管!”
“你們想管些什麼呢?”
“我們要管的是,你們為什麼敢與天下武林為敵,趙青龍有什麼能耐可稱天下第一劍?”
“如此説來,你們是非動手不可了?”
“何止是動手!”
“你們還想怎樣?”
“不吃掉你們達摩劍盟的人,我們不回地獄城!”黃臉漢子惡狠狠地道。
“看你臉色臘黃,只怕是個黃面鬼吧?”餘少卿笑道。
“算你説對了!”黃臉漢子叫道。
“黃面鬼,你可知我的外號叫什麼?”餘少卿微笑地問道。
“不知道!”
“外號‘鬼見愁’!”
“哼,我地獄城的鬼可是不怕你,不會見你發愁的!”
“我今日倒要讓地獄城的鬼也知道什麼是個‘怕’字,什麼是個‘愁’字。
“好,你們是一起動手,還是一個一個上來?”餘少卿道。
“我們地獄城的鬼是有規矩的。”吸血鬼在一旁道。
“什麼規矩?”
“從來不兩個鬥一個!”
“想不到你們還有個鬼規矩,這可太好了!天有天條,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地獄城也有個鬼規矩,我非常贊成。”餘少卿道。
“少魯嗦,有本事就使出來,我們一個對一個!”吸血鬼不耐煩地道。
餘少卿一看四周圍困他們的諸鬼,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感到自己方面人少勢孤,擔心交起手來怕要吃虧。
他心裏想道:“我且與這些鬼消磨些時間,拖到達摩劍盟其他豪傑來到這裏,否則怕佔不了上風。”
於是,他信口開河,滔滔不絕,鬼話連篇。他向周圍諸鬼道:
“你們聽着!想我鬼見愁以捉鬼為業,一生所捉之鬼不計其數,受到鬼王殿君之讚賞。
“他認為我捉鬼有功,封我為捉鬼將軍,要我為他把守鬼門關。
“我本想走馬上任,擔任這守關大將,可是玉皇大帝不允。玉皇姓張,這位張玉皇對我説,把守鬼門關是個閒差使,無非是驗看來往諸鬼的護照、通行證而已,讓我去任這個職務是大材小用。
“張玉皇要派我到陽間來捉鬼,他説,陽間的鬼比陰間的鬼兇惡,他們詭計多端,無惡不作,卻又披了一張人皮,有的還五官端正,相貌俊美,不易識破……”
餘少卿這一番話,把周圍諸鬼説得個個膽戰心驚,卻又想刨根追底,向餘少卿問個究竟。
黃面鬼頭一個開了口,問道:“鬼見愁!陽間的鬼你且不要談,先談談陰間的鬼。
“我聽説陰間有個十八層地獄,若打入十八層地獄就永遠翻不了身,你能跟我們説説這地獄裏的情況嗎?”
黃面鬼為什麼要問這十八層地獄,跟他一夥的那些鬼又為什麼個個膽戰心驚?
這個道理很簡單,因為他們雖號稱為鬼,其實卻是凡人,是吃五穀雜糧的人,而且,又沒有什麼文化知識,腦子裏裝的只是一些關於鬼神的民間傳説,一些荒誕離奇的故事。
他們都相信鬼,相信神,相信陰間,還相信陰間有個地獄,他們之所以號稱為鬼,那是因為人害怕鬼,取個鬼的稱號可以嚇唬人。
不過,他們自稱為鬼,卻也還有其可愛之處,不像有些人那樣笑裏藏刀,貌似和善卻心懷奸詐。
餘少卿聽到黃面鬼問他十八層地獄的情況,心中暗自高興。
從對方的情況來看,這些鬼形狀怪異,個個目光如電,眼神逼人,閃爍着一種冷森森的光芒,一看便知他們內功精深。
同時,這些鬼手中的武器皆為棍,那棍一頭紅一頭黑,棍頭上有三把飛刺,餘少卿斷定,這些鬼棍法亦不凡。自己這一方卻總共只有三個人。
若與諸鬼動手,一個對一個還可以,若諸鬼齊出手,那就麻煩了。
由於考慮到這些情況,餘少卿採用了拖延戰術,想穩住諸鬼,待己方有人前來相助。
他沒有作更多的思索便回答道:“可以!我可以跟你們談談地獄裏的情況。不過我想先談八大地獄。”
“八大地獄我們沒聽説過。”黃面鬼道。
“若聽説了,只怕你們個個嚇得喪魂落魄!”
“你説説看。”
“這八大地獄監禁的是天下最卑鄙、最惡劣的鬼!凡作惡多端、刻薄缺德、不仁不義、阿諛奉迎、行為齷齪、傷天害理之人,死後成鬼,都關在這八大地獄裏受罪。”
“鬼見愁,你跟我們談談吧!”
鬼見愁想了想,便信口胡編起來:
“在陽世時,暴虐兇殘、殺人如麻、禍國殃民、罪孽深重,凡這類犯有滔天罪行之人,死後皆打入這些地獄,而且在入獄前還要受種種刑罰!”
“什麼刑罰?”
“此類鬼來到陰間後,先押送到閻王殿上問罪。這閻王殿上置有各種刑具,左邊放着撐杆和壓桿,右邊放着棍子和夾棍,老虎凳一個又一個,辣椒水一盆又一盆,水浸的皮鞭一條條,鐵蒺藜撒了一大遍,大油鍋燒得油翻滾。”
“哎,有這麼多刑具?”吸血鬼叫道。
“還有那牛頭、馬面手中的棍子,長有四尺五寸,一頭用黑漆塗,一頭用紅漆染,一頭鑲着鐵葉子,一頭又用銀釘盤,棍裏頭挖空灌了鉛。”
“紅黑棍?”黃面鬼吃驚地叫道。
“對,紅黑棍!我看你們手中的紅黑棍與牛頭、馬面那棍子一模一樣。”
諸鬼聽到此言,都不由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棍子。
餘少卿隨口胡謔,故意提到這棍子上來,見諸鬼聽了他的話面面相覷,不由暗暗發笑。
此時,他趁熱打鐵,索性追問到底,向諸鬼問道:“你們實話告我,是不是將閻王殿上的刑棍偷來了?”
“我們沒有!”眾鬼一齊回答。
“那麼,為什麼跟陰間的刑棍一模一樣?”
“我們是仿製的。”黃面鬼回答道。
“原來如此!你們那根頭也灌了鉛?”
“我們的棍子是千年紫藤木製成,兩頭皆有……”黃面鬼忽把話頓住了。
“兩頭有什麼?快説!”餘少卿催促道。
“內有……”
“二弟!”吸血鬼怕黃面鬼説出內情,叫了一聲。
“大哥,不要緊,二弟就是將實情告訴他,他也沒法子對付我們!”黃面鬼道。
餘少卿正等待黃面鬼説出實話,看看這紅黑棍的兩頭究竟暗藏着什麼,忽聽有人大聲地喊道:“鬼見愁!”
“誰?”餘少卿急忙問。
“我!”從黃面鬼身後走出一個人來,此人臉色蒼白,形狀怪異,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
“你是誰?”餘少卿對此人打量着。
“我乃虐鬼!”
“虐鬼?”
“對,你聽説過嗎?”
“聽説過。”
“能講出我的來歷嗎?”
“我一生與鬼打交道,哪有講不出鬼的來歷之理。”
“你講給我聽聽!”
“講給你聽可以,不過,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來歷嗎?”
“這還用説!”
“你既然知道自己來歷,那麼,我想問一下,你可知道魍魎與小兒鬼的來歷嗎?”
“他們與我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
“有什麼關係?”
“這魍魎與小兒鬼的來歷你都不知道,又怎麼知道虐鬼的來歷?”
“我看你也講不出來!”
“我若講出來呢?”
“認輸!”
“好,你願意認輸,那我就當着地獄城諸鬼講給你聽聽!這虐鬼的來歷,《搜神記》上有記載:‘昔顓頊氏有三子,死而為疫鬼。一居江水,為虐鬼;一居苦水為魍魎鬼;一居人宮室,善驚人小兒,為小兒鬼。’你跟那兩個鬼還是兄弟哩!”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早忘了!”
“忘了?我看你這個虐鬼是個假的。”
“你説我是假虐鬼,我看你是鬼話連篇,沒有一句真話。我問你,你剛才説的那本書是誰寫的?”
“幹寶。”
“幹寶是哪個朝代的人?”
“晉朝。”
“你知道的東西倒是不少!”
“不假,特別是對你們這些鬼知道得更多!怎麼樣?認輸了吧?”
“認輸?哈哈……”虐鬼捧腹大笑起來。
“笑什麼?”
“我笑你編了那麼一大套鬼話,實在是白費心思。你的鬼話只能騙騙地獄的十二鬼,可騙不了我!我雖號稱虐鬼,卻不信鬼也不信有個地獄。
“鬼見愁!實話不瞞,今日我可是專門來找你的,任你鬼話三千,想活命只怕比登天還難!”
“沒有地獄?”黃面鬼在旁叫道。
“沒有!”虐鬼笑了笑。
眾鬼一聽這話,像如夢方醒,個個又精神抖擻起來。
餘少卿見狀,厲聲道:“虐鬼聽着,信不信由你,説不説由我!
“你説我想活命比登天還難,這誰活誰死怕也由不得你,今日我倒要領教領教你究竟有多大本事!”
“好!你看怎麼領教?”
“你與我交手三招,我若斃不了你便斃了目己!”
“此話當真?”
“當真!”
“那我可要出手了!”
“出手吧!”
“看鞭!”虐鬼喊了一聲,舉起手中的鞭子向鬼見愁餘少卿打去。
“不須鞭!”鬼見愁驚叫了一聲道。
“你怎識我這根鞭子?”虐鬼見餘少卿識得自己這根鞭子,感到驚奇,收住了鞭子,問道。
“哼,我鬼見愁知天知地,這小小一根鞭子能不知道嗎?”
“你能説説這根鞭子的來歷嗎?”
“這可難不倒我!”
“你講!”
“西域有異獸如犬,含水巽馬目,則馬瞑眩欲死,故凡馬皆畏之,名曰馬見愁;
“宣宗時,國人獻其皮,帝賜臣編為馬鞭,此鞭不揚,馬便日行千里,若抖鞭,馬便可日行萬里。這不須鞭乃世間罕見之物,可惜這根寶鞭卻落到了你這個不義之徒的手裏!”
“住口!看鞭!”虐鬼大叫一聲,抖鞭朝餘少卿打去。
虐鬼這一出手,頓時一道鞭風宛如狂飆驟起,呼呼地撲向了餘少卿。
餘少卿知不須鞭之厲害,疾快閃身躲開,不敢讓鞭子近身。
“鬼見愁,我已出手兩招了,再有一招你就自斃吧!”虐鬼叫道。
餘少卿聽到此話,心中有些反悔,覺得自己剛才不該誇下海口,説是三招不斃了虐鬼便自斃。
但他心中雖發急,卻仍在想着主意,想了一下後,笑道:“虐鬼,我剛才説你若能接我三招我就自斃,並非説我接你三招,現在是你出手,我已讓你兩招了!”
虐鬼眼看自己再出一招餘少卿便輸掉了,心裏正洋洋得意,沒料到餘少卿説這三招不算數,而且是讓了他兩招,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不由地收鞭大喝一聲:“鬼見愁!”
“幹什麼?”
“你説讓了我兩招?”
“對!”
“你説由我出手不算數?”
“對!”
“若是讓你來出手呢?”
“若讓我出手,只怕你一招也抵擋不了!”
“鬼見愁,我看你是一派胡言!”
“待會,讓我來出手,你就知道厲害了!你看我是赤手空拳,什麼兵刃也不用。”
“好,讓我們來言定,我這次不用這根不須鞭,就站在這裏不動,讓你出手對我前胸擊上三拳,若你能把我擊倒,我虐鬼就認輸拜你為師。”
餘少卿笑道:“虐鬼,我不須三拳,擊你一掌即可。你若能受得了我的一掌,我就收你為徒,否則,你就跪上七天七夜,我也不會收下你這個徒兒的。”
虐鬼聽到這話,氣憤得暴跳如雷。
虐鬼哪裏知道,餘少卿嘴上硬,心裏卻沒有把握。
餘少卿見虐鬼那狂妄的神情,當然恨不得立即出手,運用自己所練的“絕地通天”之神功,一掌斃了虐鬼,可是他不知虐鬼的來歷,也不知虐鬼功夫之深淺,總擔心會有個閃失。
因此,雖然誇下海口,他卻仍在那裏消磨時間,盼望着達摩劍盟有人前來相助,使局面發生變化。
“鬼見愁,還不快快出手!”虐鬼叫道。
地獄城諸鬼一個個睜大眼睛盯着餘少卿,看他是否能一掌擊倒這個虐鬼。
看來餘少卿是沒法子再拖延下去了。只好是孤注一擲,運用“絕地通天”神功,一掌把虐鬼擊斃。
但是,就在他正要出手時,一個念頭忽地掠過,心裏想道:“我何不先問問他的來歷再説!”
“虐鬼!”餘少卿叫道。
“你還有什麼話要説?”虐鬼問道。
“我想問一下你的真實姓名,還想問你屬於何門何派!”
“你問這些幹什麼?”
“我鬼見愁餘少卿手下不死無名無門派之輩!”
“你真的想知道嗎?”
“是的。”
“你真想知道,我也不瞞。”
“請講!”
“鬼見愁,你聽好了,我姓史名魁,乃地獄十二鬼的三師爺!”虐鬼大聲地道。
“住口!”
虐鬼的話説罷,吸血鬼就怒吼了一聲,接着,他怒罵道:“大膽虐鬼,我地獄十二鬼在此,豈容你胡説八道,信口雌黃!看棍!”
吸血鬼怒罵着,手中之紅黑棍朝虐鬼攔腰掃去。
“住手!”虐鬼喝道。
此刻,哪裏能止得住吸血鬼,“呼”的一聲,他那根紅黑根已經到了虐鬼身前。
虐鬼冷笑一聲,伸手疾如閃電,一把就抓住了吸血鬼的紅黑棍,讓吸血鬼再也無法施展他的棍法。
吸血鬼對着虐鬼乾瞪眼,想把紅黑棍抽回卻抽不動。
虐鬼笑道:“徒孫,你怎麼冒冒失失?”
吸血鬼正想破口大罵,突覺手中握着的棍驟然變得冰冷起來,有一股刺骨的寒氣已滲入了自己的身上,身不由己地打着哆嗦,上下牙都打起架來。
他對着虐鬼口齒不清地道:“你……你是……你是……”
“我是爺爺,是你三師爺!”虐鬼道。
“是……爺……爺……爺爺……”吸血鬼用討饒的目光望着虐鬼。
當虐鬼報出自己名字是“史魁”時,餘少卿也大吃一驚。
他見吸血鬼在向虐鬼求饒,便問道:“你是八十年前江湖上人稱‘鬼谷’的史魁嗎?”
“正是!”
“你不會是他!”
“為什麼?”
“我十五歲時,聽師父説,有一個名叫史魁的,被他老人家擊了一掌,當場吐了血,帶着傷逃跑,後來就不知此人下落了。
“我算了一下,此人如活到現在,至少有一百四十歲了。你剛才説自己只有七十多歲,又怎麼會在八十年前便銷聲匿跡了呢?
“這不是明擺着在騙人,在冒充‘鬼谷’史魁嗎?”
“信不信由你,我就知道我是‘鬼谷’史魁!實話對你説,我今年一百四十二歲零五個月。
“在六十年前的一個夜晚,我獨身到了普陀山。”
“你去普陀山作甚?”
“我年過八旬,想益壽延年,聽到普陀山有一種萬壽丹藥,服之可以長生不老,故往尋訪。”
“虐鬼,你又在騙人!我聽師父説過,你是為了一件罕見的兵刃,才渡海去了普陀山。”
“這件事你聽你師父説過,我就不瞞你了!此事説來話長,八十年前,我與少林眾僧結仇。”
“你與少林為何結仇?”
“結仇的原因是我到少林去盜達摩老祖留下的寶物。”
“什麼寶物?”
“達摩老祖留下的一對雌雄劍與一根達摩棍,還有老祖面壁的《佛光秘訣》。”
餘少卿故作驚訝,問道:“少林有這些寶物嗎?”
“據武林相傳,一千多年前,老祖東遊,在少林創了拳法、掌法、劍法和棍法,還留下一本《佛光秘訣》。
“據説,達摩老祖在雪山時‘蘆葦穿膝,鵲巢冠頂’,但他端坐不動,以六年之光陰冥思苦想,終於悟出了一種奇寒內功。
“此種內功發出,百步可擊頑石成粉,而其所發出之寒氣則可讓流水成冰,雨絲成雪。”
“哎,我明白了!你想橫霸江湖武林,到少林寺去盜這三件寶物去了。”
“不錯!那天我夜間潛入少林寺,原以為寺內高手眾多,事情怕不會那麼順利,但是,卻未被少林僧人發覺。”
“這三樣寶物到手了?”
“沒有!整個少林我都跑遍了,始終沒有找到這三樣寶物。後來,我去達摩洞尋找,哪知道碰上了個異人!”
“誰?”
“我不知道是個什麼人。當時,我見有個人先比我進入洞內,猜想必是為尋找三寶而來,於是進洞後隱在暗處,觀察此人的一舉一動。
“只要他找到這三件寶物,我便突然出手將他擊斃,這樣,寶物也就為我所得了。不料那人耳朵特別靈敏,很快便發現了我。”
“這人叫什麼名字?”
“真實姓名不知道,他自稱‘千里順風耳’。”
“千里順風耳!”
“對!你知道此人嗎?”
“知道!他是我師父的小師叔。”
“這麼説,那個千里順風耳就是你的小師爺,我與你也算得上是冤家了!
“你見過你這位小師爺嗎?”
“據師父説,六十年前,我這位小師爺去少林寺達摩洞想盜取三寶,跟鬼谷先生交手,傷殘了手臂,從此便不知下落。因此,我一直沒有見過他。”
“此話不假。當時,在達摩洞內,我的行跡被他察覺後,我二人便交了手,拼鬥了一場,結果他被我一掌削去了半臂。
“我本想將他擊斃,但是,少林僧人趕到,救了他。
“我跟少林僧人交手,被我斃了兩個,傷了三個。後來,因寡不敵眾,我才跑了。”
“你在少林寺未奪到三寶,為什麼又去了普陀山?”
“據武林相傳,能戰勝達摩劍和達摩棍唯有紫竹棒,我去普陀是為了尋找紫竹。”
“普陀山有紫竹?”
“對!據説南宋高宗紹興年間,寧波商人泛海,遇一老僧得竹杖一根,至一山又遇一叟,見其杖驚歎不已,指為南海洛伽山觀音座後之紫竹,遂於此山立剎,信奉觀音,才更其山名為普陀。”
“你到普陀找到紫竹了嗎?”
“我剛踏上普陀山就碰到了你的師父普陀異叟,怪我嘴快,跟他説起一掌削了千里順風耳手臂之事。
“你師父聽到此事後,怒不可遏,要為他小師叔報仇,跟我拼鬥起來。
“你師父手使一根紫竹杖,跟我鬥了百十個招數,我勝不了他,只好逃脱。但我在逃脱時突然出手,打出了三根毒釘,有一根打中了你師父。
“沒想到你師父身中毒釘,仍然趕上來跟我拼鬥,我二人又戰了二十個招數,終於被他的紫竹杖擊中,當時口吐鮮血,疼痛難耐。
“虧得你師父中了毒釘,毒性發作,倒下身去,若不然我性命便難保了。
“這時候,我本想咬咬牙忍痛上山再去尋找紫竹,誰知少林僧人追趕我竟趕到普陀山來了,我只好避開他們逃離了普陀山。
“兩次尋寶未成,一怒之下,我決心覓一隱身之地,從此銷聲匿跡,若不練就一身罕見之絕功,絕不出山。
“這一隱,八十個春秋過去,武林中知我‘鬼谷’史魁者已不多了!”
“你在何處隱身呢?”
“我為了練一身奇寒之內功,到了須彌山。”
“須彌山在何處?”
“須彌山乃神仙居住之處,此山高八萬四千尺,山頂為帝釋天,四周山腰為四大天王山,周圍有七香海、七金山。”
“這些地方你都遊過了?”
“哪能呢?這些地方,我只是聽一怪叟老魔説的。”
“怪叟老魔是誰?”
“我到須彌山,這怪叟老魔收我為徒,傳授我奇寒內功之秘訣,又傳與我一根不須鞭。
“後來他去世了,臨終前給我取了一個虐鬼的名字,並囑咐我要隱身八十個春秋才能下山。
“度過這八十個春秋確不容易,若不是得了一株長生不老草,只怕我的骨頭早巳爛在須彌山了。”
“原來你吃了長生不老草,難怪老而不死!”
“這是我虐鬼的造化。”
“可是,我看你的壽數已盡了。”
“此話有何根據?”
“那怪叟老魔臨終前囑咐你八十年後下山,不是要你積德行善嗎?”
“我獅父之言你怎知道?”
“據我據知,須彌山上修道之土,個個皆以積德行善為其宗旨,怪叟老魔當不例外。”
“這話不假,不過,我這次下山,乃是報昔日之仇。”
“你向誰報仇?”
“少林諸僧。”
“不找我師父啦?”
“他已不在人世。”
“虐鬼,你果真要去找少林僧人報仇?”
“對!”
“你可知道怪叟老魔為什麼囑咐你八十年後才可下山?”
“不清楚。”
“你可知道你師父為什麼替你取了個虐鬼的名字?”
“不知道。”
“好,讓我告訴你!怪叟老魔當時雖收你為徒,卻看出你非善良之人,作惡甚多,臨終時他甚不放心,故替你取了個虐鬼的名字,讓你的靈魂跟他一起到陰間去。”
“胡説!”
“信不信由你,怪叟老魔把你的靈魂帶到陰間後,就將你的靈魂送到八大地獄中去磨練,讓你受管束,精修身,卻邪念,消罪孽。
“你師父原以為有八十年之地獄磨練,你可以改邪歸正了,故將你的靈魂從地獄中放出來,讓你下須彌山去扶正氣,除奸惡,積德而行善。
“卻沒料到你本性未移,仍然一身邪氣,企圖繼續作惡,故我説你壽數已盡了。”
“這些話哄哄小孩子倒還可以,哄我虐鬼不行!我師父生前你未見過,死後的事你怎麼能知道?”
“我鬼見愁專門瞭解鬼的情況,對你們這些鬼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不信!”
“不信也由你。不過,你不聽師言,繼續為非作歹,報應就在今朝,今朝你的壽數已盡了!”
“哼,有什麼報應?我不信會有人能勝了不須鞭,更不信有人能抵得住我的奇寒絕功!”
“達摩劍能勝了不須鞭。”
“勝不了!”
“達摩棍呢?”
“不行!”
“達摩神功能比得了你的奇寒絕功嗎?”
“比不了!不過,世間還沒有人練成了達摩神功。”
“這些話哄哄小孩子倒還可以,哄我虐鬼不行!我師父生前你未見過,死後的事你怎麼能知道?
“我鬼見愁專門瞭解鬼的情況,對你們這些鬼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不信!”
“不信也由你。不過,你不聽師言,繼續為非作歹,報應就在今朝,今朝你的壽數已盡了!”
“哼,,有什麼報應?我不信會有人能勝了不須鞭,更不信有人能抵得住我的奇寒絕功!”
“達摩劍能勝了不須鞭。”
“勝不了!”
“達摩棍呢?”
“不行!”
“達摩神功能比得了你的奇寒絕功嗎?”
“比不了!不過,世間還沒有人練成了達摩神功。”
“這麼説,你的壽數還未盡嘍?”
“不錯!”
虐鬼史魁剛説了一聲“不錯!”突然空中一聲吼叫道:“史魁,你壽數已盡,拿命鬼捉你來了!”
史魁驀聽喝叫,抬頭一看,見是二男一女兩條人影,卻認不得是誰。
餘少卿一看,卻知道是胡玉鳳和王泰回來了。
地獄城諸鬼聽到叫喝聲,定神一看,卻也認得是胡玉鳳與王泰二人。
可是,心裏都在猜想:“山頭上的七鬼安方,怕是已被胡玉鳳與王泰拿掉了!”
因此,個個驚惶不安。
吸血鬼跟七鬼安方關係最好,一抖紅黑棍就向王泰衝了過來,嚷道:“地丁子,我七師弟呢?”
王泰笑了笑,回答道:“瘦鬼,你那七師弟被我一掌喪了命,見閻王去了!”
“看棍!”吸血鬼怒吼一聲,舉棍直搗王泰,恨不得一棍把王泰打死!
王泰怒罵道:“瘦鬼,你也不想活了!”
説着,他右手甩出軟硬龜龍棒,左手閃電般向吸血鬼擊了一掌。
吸血鬼沒想到身高不到四尺的王泰竟能同時發出兩招,也沒料到王泰手上的這根棒時而硬如鋼時而又軟如帶,令人難以捉摸。
他更沒想到是王泰左手這一掌擊來,掌風呼呼,勢如大海怒潮。
他不敢怠慢,迅速伸出左手,抵住王泰這一掌。
“砰”的一聲,兩人手掌相碰,發出一聲巨響,兩人各自被震到兩丈之外去了。
王泰雖然震到兩丈之外,但他身子落下時並未着地,陡地縱身飛撲吸血鬼,將軟硬棒甩出。
吸血鬼見王泰撲來,正中下懷。
他一抖紅黑棍,棍頭上裝的暗器驟然射出,只見一片藍光,如銀河星瀉,拋落下來罩住了王泰的整個身子。
“注意,暗器有毒!”鬼見愁在一旁叫喊。
胡玉鳳見狀,想縱身去搭救王泰,卻被黃面鬼攔住了,兩人交起手來,不能脱身。
鬼見愁從背後拔出了紫竹杖,想去掃落吸血鬼棍中發出的暗器,卻被史魁攔住,脱身不了。
地獄城還有那幾個不曾出手的鬼,此刻也一下子湧向雪蓮子和曹國棟,把兩人團團圍住。
一聲慘叫,王泰已被暗器擊中,縱起的身子跌落在屋頂上,跌碎了一大片屋瓦。
吸血鬼縱身躍到王泰身旁,伸手想擊斃王泰。
“住手!”
一聲喊叫,一條人影疾如閃電般,向吸血鬼射來。
吸血鬼趕忙避開這閃電般的襲擊,彈身後退在一丈之外。
來人是“白面書生”蘇玉,剛才他躍下院子去處理那黑衣人,此時回到大殿的屋頂上來了。
吸血鬼見來人手中拿着一本書,二話沒説就發出暗器。
一個雞蛋大的火球從黑棍中射出,炸開了大片的火花,瞬間變成千百個星星,閃耀着藍色的光芒,向蘇玉飛射而去。
蘇玉知是有毒的暗器,頓時打開了他手上的那本寶書。
這寶書奧妙無窮,威力無邊,吸血鬼哪裏知道它的厲害。
吸血鬼見蘇玉將手上的書打開,起初根本不放在心上,總認為十個蘇玉也難逃脱他的毒藥暗器,後來見蘇玉把書一抖,把百十個流星彈飛,才大吃一驚。
他張口喊聲:“不好!”晃身想逃。
但是,蘇玉怎能容他逃脱,早已騰空而起,撲了過來。
“啊——”
吸血鬼被蘇玉的寶書擊中,喊了一聲,倒身在地。
蘇玉收起寶書落到吸血兒的身旁!伸手便去摸吸血鬼身上的解藥,拿去給王泰服下。
王泰剛服下解藥,蘇玉忽又聽到那邊一聲慘叫,扭頭一看,原來是曹國棟被瘦鬼擊中一棍,頓時翻身倒下,順着屋頂斜坡滾了下去。
“徒侄——”
雙目失明的郭小石坐在大殿的台階上,聽到曹國棟的慘叫,大喊了一聲,頓時拔身而起,飛上大殿屋頂上。
“徒侄——國棟——徒侄——國棟——”郭小石不停地叫喊。
地獄城諸鬼中走出一個最為瘦小之鬼,此鬼剛才一棍擊斃曹國棟,正想撲向蘇玉,聽到郭小石叫喊,迎了過去。
他一看是個瞎子,喊了一聲:“瞎子看棍!”抖棍便向郭小石劈去。
郭小石雖然雙目失明,但他內功深厚,能辨周圍動靜,聽風聲知道對方位置與距離。
他運起自己強大的功力,出手向撲來的瘦鬼擊去。
這一擊,只聽“喀嚓”一聲,瘦鬼手中的紅黑棍斷為兩截,胸口被擊了個大窟窿,連喊都沒喊一聲,就斷了氣。
三個臉色如漆的黑鬼見瘦鬼慘死,吼叫着,一起撲了過來,將郭小石圍住。
好個郭小石,在三鬼的包圍中,一點不慌不忙。
這三鬼報仇心切,一齊抖起手中的紅黑棍,劈頭劈腦便打,都恨不能頓時喪了郭小石之命。
三個黑鬼三根棍齊出,風聲呼呼,其勢兇猛。
但郭小石施展步罡踏斗之技,任這三根棍亂劈亂打亂掃,絲毫也不在乎。
在這三鬼打了幾棍之後,他猛地大吼一聲:“死到臨頭!”
他雙掌伸出,十指一彈,似十股勁風“嗖”地射出。
那三個鬼頓時被彈出四丈之外,掉下地後血肉橫飛,三命皆已嗚呼。
郭小石發出了一陣狂笑。
“瞎驢看鞭!”虐鬼一聲喊,撲了過來。
虐鬼本在與餘少卿交手,扭頭見三個徒孫慘死,一鞭逼住餘少卿,躍身撲向郭小石。
郭小石正在狂笑,沒想到會有人向他襲擊,當虐鬼的不須鞭向他劈下時,他已不及防備,結果,一鞭正好打在他的右臂上。
這一鞭可是不輕,竟把郭小石的右臂打斷了!
郭小石怒吼一聲,伸出左手,彈出五指,五股勁風直射向虐鬼的前胸。
虐鬼還沒有將不須鞭抽回,前胸就感到一陣疼痛。他不由大吃一驚,趕忙閃身逃避,身軀後退了幾丈。
但是,他早已被郭小石的五指彈功所擊中,那五縷攻心之強力已擊進了他的五臟六腑。
郭小石右臂斷折,倒身在殿房頂上。
虐鬼疼痛難忍,捧腹嚷叫。他連蹦帶跳,躍身下屋,消失在樹木之中。
黃面鬼一看情況不好,對剩下的諸鬼大呼一聲:“走!”
他立刻拔身而起,想一走了之。
豈料,黃面鬼剛拔身而起,餘少卿大喝一聲,一掌擊斃了地獄城六鬼,接着拔身騰在空中,向黃面鬼追去。
蘇玉一直在王泰身旁,守護着王泰。此時王泰已清醒過來,正好有一鬼晃身騰起,想尾隨黃面鬼而去,被蘇玉瞅見,撲過來一揮寶書擊中其腦殼,此鬼頓時喪命。
此時,地獄城十二鬼只餘下四個,兩個被胡玉鳳纏住,一個與雪蓮子戰得難分難解,一個與蔣奇鬥得不分上下。
被胡玉鳳纏住的是地獄城排行最後的兩個鬼:一個是十一鬼方坤,一個是十二鬼姜信。
這兩個鬼雖然排行在後,但身手卻是不凡,且又智慧過人,乃地獄城十二鬼中之拔尖人物,本事比排在前頭的十位師兄高。
胡玉鳳面對這兩個鬼,手中的一柄拂塵也只有迎架之功,沒有還手的機會。
十二鬼姜信的棍法、內功與輕功,皆屬上乘,且聰明過人,機靈善變,只是性格怪僻,人稱“冷麪鬼”。
十一鬼方坤,武功非凡,相貌英俊,性格則與姜信正好相反,人稱“笑面鬼”。
冷、笑二鬼是地獄城城主王鶴飛的得意門徒,最受王鶴飛的寵愛。
王鶴飛乃“老色鬼”謝玉的師兄,六十年前他名震江湖,人稱“採花鬼”。
六十年前這個採花鬼險些喪命在飛刀靈貓手下,師父挖心飲血鬼肖浮光卻被飛刀所斃。
從此地獄城與飛刀靈貓海波結下了不解之仇。
如今,地獄城新任掌門閻震,以及“採花鬼”王鶴飛等都在尋找報仇的機會。
而地獄城十二鬼走出地獄城,找達摩劍盟挑釁,可以説根子也在於昔年之仇怨。
舊仇尚未消,新仇又結下。這仇怨真不知何時可以了結?
胡玉鳳面對冷、笑二惡徒,以防為主,以攻為次,但她仍在尋找機會出奇制勝。
“冷麪鬼”姜信是王鶴飛的關門弟子,武藝超羣,是地獄城十二鬼中之拔尖人物。
但他好勝心特強,因為不能很快戰勝對手,心裏便不免有些急躁。
“笑面鬼”方坤深知這位師弟性格,見冷麪鬼使出犟勁橫掃直衝,開始跟胡玉鳳硬拼起來,感到有些不妙。
由於他怕冷麪鬼會有閃失,在胡玉鳳迎擊冷麪鬼時,悄悄按動了自己手中紅黑棍的暗道機關,發射出棍中的毒性暗器。
頓時,一團火球從笑面鬼手中的紅黑棍頭噴出,向胡玉鳳射去。
胡玉鳳見那一團火球升起,出左手伸指一彈,便把那團火球彈飛。
誰知笑面鬼在按動機關射出棍中暗器的同時,手一揚,又抖出了一物,閃電般向胡玉鳳襲擊。
“冷麪鬼”姜信見師兄一抖手放出一物,知是具有奇毒之暗器,怕自己被碰上,急忙拔身而起。
胡玉鳳見笑面鬼又有暗器向她射來,一晃身也騰在空中。
那暗器“嗖”地從她身下穿了過去。
“笑面鬼”方坤見胡玉鳳避開了他的暗器,心中着實驚慌。
正在他無計可施、不知如何去對付胡玉鳳之際,忽聽到遠處有人喊道:“弟子且莫驚慌,師父來也!”
這喊聲如雷聲浪滾,從遠處而來,落在萬佛堂的殿頂上。
不一會,便見三道紫光從空中疾落,落下三個人來。
這三人在落下殿頂後,其中一人喊道:“住手!”
一聽到來人高喊“住手”,殿屋頂上正在交手的雙方都各自收式退往一旁。
這時候,笑面鬼、冷麪鬼等四個鬼都在一老者跟前跪了下去。
那老者見狀,微笑道:“你們起來,快去見過師爺!”
於是,四個鬼趕忙向另一老者跪拜。
四鬼又走到一位中年人跟前,喊了一聲:“師叔”,又叩了首。
此時,前一位老者向冷麪鬼問道:“姜信,你們來此多久了?”
姜信答道:“稟師父,有半個時辰了!”
“你們交手了?”
“交手了。”
“勝敗如何?”
“各有傷亡。”
“就你們四個了?”
“還有二師兄,他……”
冷麪鬼正想將黃面鬼情況向師父稟明,那邊山頭上已傳來了黃面鬼的喊聲:“師父——”
不多久,黃面鬼便從空中躍下身來,跪在那老者面前。原來那老者便是他的師父,號稱“地獄城城主”的王鶴飛。
王鶴飛冷笑一聲,道:“白藝!”
“弟子在!”黃面鬼趕忙答道。
“他們四兄弟在此與人交手,你跑上山去幹什麼?”
“弟子見大師兄和幾個師弟都喪了命,就連師爺他老人家……”
“住口!”王鶴飛怒喝了一聲。
黃面鬼戰戰兢兢,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王鶴飛怒氣衝衝地道:“白藝,你稱何人為師爺?”
白藝小心翼翼地答道:“剛才有一老者,他自稱是我們的師爺。”
“豈有此理!他説是你們的師爺,你們就認他為師爺嗎?”
“師父,那老者對自己的來歷説得很清楚,他説他姓史名魁,號稱‘虐鬼’!”
“他説他叫史魁?”
“對,是叫史魁。”
“不可能!你看他有多大年紀了?”
一看上去有七十多歲。”
“這就不對了!你這位小師爺若是還活在人世,該有一百多歲了,怎麼才只七十多歲?”
“師父!那老者説,他吃了長生草,所以不老,看似七十多歲,實際……”
“胡説!那長生草是仙家所食之物,世人哪能得到?白藝,那老者武功如何?使的是什麼兵刃?”
“他使的是一根皮鞭,聽説是叫不須鞭!”
“這就更不對頭了,這不須鞭乃是世間罕見之寶,他從哪裏得來?”
“是……是弟子認錯了!”黃面鬼不敢再回嘴,只好自己認錯。
王鶴飛卻越想越生氣,衝着黃面鬼罵道:“認錯就行了嗎?白藝,我問你,你們師兄今日在此與仇人交手,你大師兄喪了命,你排行第二,怎麼丟下幾個師弟自己逃跑?
“還錯認一個老者為師爺,地獄城的名聲都給你丟盡了!你自己説,該當何罪!”
“師父——”
黃面鬼白藝深知他師父之脾氣,嚇得渾身戰慄,説不出話來。
王鶴飛瞅了黃面鬼一眼,大吼一聲:“我打死你這畜牲!”他舉起手來,向黃面鬼的天靈蓋拍去。
“慢!”跟王鶴飛一起來的那位老者喊道。
王鶴飛見是小師叔在喊,止住了手,問道:“小師叔,這個畜牲,貪生怕死,留他何用?”
被稱為小師叔的老者道:“鶴飛,我聽白藝剛才所談,有一老者自稱是他們的小師爺。
“依我看,此老者必有來頭,絕非平庸之輩,我們不能以此來責怪白藝。”
“可是,白藝這畜牲,貪生怕死,臨陣脱逃!”
“這是他的錯,是不該逃跑!不過,他的對手也確實不弱,白藝怕不是達摩劍盟這些人的對手。”
説到這裏,這位小師叔瞅了王鶴飛一眼,微笑道:“鶴飛,就是你吧,過去不是也敗在飛刀靈貓之手嗎?”
王鶴飛聽到他的小師叔這麼説,臉一紅,低下了頭。
“説得不錯,你們哪是達摩劍盟豪傑的對手!”半空中有人喊道。
眾人抬頭一看,一條人影從空中疾快飛來,落在萬佛堂大殿頂上。
王鶴飛見此人是一老者,問道:“你是何人?”
“我乃‘鬼見愁’餘少卿!”
“是你傷了我的徒兒嗎?”
“傷了你的徒兒?不,這份功勞我可不敢冒領!”
“不是你是誰?”
“是我們的郭大俠!他手臂已斷,雙目失明,可是,你那三個徒兒全讓他收拾了,你那位史魁師叔也敗在了他的手下。”
“郭大俠?他是個什麼東西?敢傷了我的徒兒!”
郭小石右臂折斷,雖然血已止住了,仍陣陣疼痛,本不想多語。
但聽到王鶴飛的話心裏又冒了火,罵道:“哪裏來的混帳東西,竟敢罵起爺爺來!
“你那幾個不中用的徒兒,是我擊斃的,你敢怎麼樣?”
王鶴飛聽到罵聲,見那邊坐着的雙目失明之人,肩膀下垂掛着一條軟綿綿的手臂,不用猜想便知道是鬼見愁説的郭大俠了。
於是,他朝郭小石走了過去,問道:“郭大俠,我的三個徒兒是你擊斃的?看來你是當今武林的一位高手了?”
“與達摩劍盟盟主趙青龍比,我算不了什麼高手,可是跟你們這些鬼相比,就可以稱高手了。
“郭爺爺我對付你們三個五個沒問題!”
“哈哈哈……”王鶴飛大笑。
“你笑什麼?”
“趙青龍乃小兒之輩,沒想到你這位郭大俠卻自嘆不如!
“實話告訴你,我王鶴飛今日來此,便是想找趙青龍與其師海波老兒,了結地獄城近百年之怨仇!”
王鶴飛剛説完此話,一旁走出個人來,喊道:“老兒!”
王鶴飛一怔,見是一個矮子,便問道:“你是何人?”
“我是王泰,這名字你如雷貫耳吧!”
王泰服下解藥,毒性已解,剛才躺在那裏休息了一會,此時精神抖擻,説話也大聲大氣了。
“你就是王泰?”
“對!我問你,‘老色鬼’謝玉是你何人?”
“大膽!謝玉是我大師兄,不許你隨便提他的名字。”
“哼,謝玉是你大師兄,你可知他現在何處?”
“他現在京師侯大內那裏。”
“實言相告,你這位大師兄已被我擊斃了!”
“胡言亂語!”
“你不信?”
“你有何能耐勝了我大師兄?憑你這小兒,不夠他一把抓的。”
“師父!”黃面鬼在一旁喊了一聲。
“什麼事?”王鶴飛望了黃面鬼一眼。
黃面鬼走至王鶴飛跟前,悄聲地道:“這小兒是趙青龍結盟的五弟,他剛才所言不假。”
“什麼?他所言不假?”王鶴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站在王鶴飛身旁的那位小師叔,姓張名月明,他聽到王泰的話也以為是胡言亂語,但此時見黃面鬼説王泰之話不假,便猜想謝玉怕是凶多吉少。
他趕忙向黃面鬼問道:“快説!你大師伯究竟怎樣了?”
白藝沉痛地道:“聽侯國興師兄説,謝師伯被飛刀靈貓一掌擊傷,後來是王泰出手把他擊斃了。”
“此話當真?”
“弟子不敢亂説!”
“此事是你侯師兄親眼目睹?”
“師弟白猿當時在場,是他對侯師兄説的。”
“白猿呢?”
“他背叛了師父、師兄,被侯師兄清理了門户。”
“背叛就該清理,國興做得對!”王鶴飛點了點頭。
他們三人的談話聲雖輕,但仍被王泰聽得一清二楚。
王泰笑了笑,接言道:“對個屁!侯國興這個狗東西,仗着他是淫婦客氏的龜兒子,又是魏老兒的乾兒子,混上個大內錦衣衞的頭銜。
“這幾年來,他殺害忠良,魚肉百姓,胡作非為,壞事做盡,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他有哪樁事做得對?他是一個大壞蛋,一個死有餘辜的雜種!”
王泰對侯國興的一頓痛罵,把王鶴飛氣得咬牙切齒,火冒三丈。
他大罵道:“狗東西,你殺了我師兄,今日不報此仇,我王鶴飛誓不為人!”
他怒吼着伸掌向王泰擊去。
“五弟,讓我來接他一掌!”
蘇玉一旁喊道,疾快向王鶴飛迎去。
“砰”的一聲,兩掌相碰。
這兩掌相擊之後,王鶴飛仍穩穩地站在那裏,但白面書生卻被震出了五丈開外,滾落到院子裏去了。
蔣奇趕忙躍身而下,到院子裏照看蘇玉去了。
雪蓮子見蘇玉被王鶴飛擊落院中,十分惱怒。她暗自凝運蠍毒功於手掌,一聲長嘯,向王鶴飛撲了過去。
王鶴飛見一女子撲來,冷笑一聲,道:“臭丫頭找死!”隨聲出掌向雪蓮子擊去。
雪蓮子原以為自己運蠍毒功於掌,與王鶴飛之掌相碰,當可使王鶴飛中了蠍毒。
哪知道她還沒有撲到王鶴飛跟前,王鶴飛已揮出一掌,那強大的掌風竟把她擊出了數丈,也翻身跌落到院子裏去了。
地獄城城主王鶴飛出手兩掌,一掌把蘇玉擊落院中,一掌將雪蓮子擊下殿頂,在場諸人皆感心驚。
這時候,忽有一條人影,一式“浮光掠影”,從遠處一瞬之間便閃到了殿房頂上。
這人身法之快,確是罕見。
王鶴飛見來人在自己面前落下,道:“我看你身手不凡,此時來此,不知是敵是友?”
“説友也可,説敵也行!”
“此話怎講?”
“識時務者為俊傑,若你能聽我此話,我們亦可成為朋友,否則便是仇敵。”
“不知這識時務三字怎講?”
“此地,乃達摩劍盟相聚之處;此時,乃達摩劍盟相聚之時,知此情況,便是識時務。”
“達摩劍盟今日在此相聚,我已知此情況,不然,我不會來到這裏。”
“這麼看來,你是想與達摩劍盟豪俠較量一番了!”
“我是來了結地獄城與達摩劍盟的怨仇!”
“只是跟達摩劍盟的人了結怨仇?”
“也不僅是如此,誰要是幫助達摩劍盟與我們為敵,誰要是阻擋魏千歲南下,都是地獄城的仇人,我都不會放過!”
王鶴飛説這些話時聲色俱厲。誰知,此人聽了此話,竟縱聲大笑起來。那高亢的笑聲猶如炸雷!
王鶴飛不解地問道:“你為何如此狂笑?報個萬兒是誰?”
此人道:“我笑你自不量力!”
王鶴飛聽到此話,心中冒火,怒喝道:“你有何能耐,敢譏笑於我?我看你倒是自不量力。快把名姓報來,王鶴飛不殺無名之輩!”
來人乃一老者,聽到地獄城城主此話,又縱聲大笑,笑罷,他開口道:“老朽姓荊名軻,號稱‘旁若無人’!”
“你名叫荊軻,號稱‘旁若無人’?”
“正是!你知道左思寫的一首詠史詩嗎?題名是《荊軻飲燕市》。”
“不知道。”
“那麼,讓老朽念與你聽聽!荊軻飲燕市,酒酣氣亦震;哀歌和漸離,謂若旁無人。”
“看來你這個‘旁若無人’的稱號,便是由此而來的!”
“正是!”
“老兒,我看你是太狂妄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領可以自稱‘旁若無人’!”王鶴飛目射寒光,陰笑道。
“要説老朽有何本領,卻也談不上。不過,若與地獄城城主相比,倒是力量綽綽有餘,自稱‘旁若無人’是沒問題的。”
“你先別瞎吹,今日我王鶴飛定要與你比個高低,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好,比就比!”
王鶴飛言落掌出,一股掌風似狂飆乍發,以雷霆萬鈞之力撲向這自稱荊軻的老者。
老者見王鶴飛陡地出掌,掌風似狂飆乍起,知其內功深厚;他再看這一掌之招式,覺得招式亦甚為怪異,明明是一掌劈來,轉瞬便化為三掌,直擊自己三處要害之穴。睹此情狀,老者雖未敢怠慢,卻已在心中打好了主意,就在這一掌快要近身時,他並未伸手去接,而是移步閃身疾快避開。
老者這一移步換位的閃身,讓王鶴飛的一掌撲了個空,王鶴飛心裏一震,暗忖道:“這老者身手不凡,不可小看!”
但是,王鶴飛心裏雖這麼想着,畢竟還不服氣,緊接着,他又出手第二招。
王鶴飛出手第二招後,他原以為這一掌擊出,那老者又會疾快避開,因此,一直在注意着老者的移步閃身,準備在老者閃身時將第三掌擊出。
然而,這一次又出乎他的意料了,就在他兩招出手的同時,那老者也陡然伸出手來,竟揮掌相迎。
兩掌相碰,發出震耳的聲響:“砰——”
王鶴飛的身子晃了三下,退後兩丈,那老者卻也晃了三下,退後兩丈。王鶴飛沒有想到老者這一掌會把自己擊退兩丈,不由大吃一驚。老者倒退兩丈站穩身子後,面部亦有吃驚之神色。
王泰這時正好站在老者的身旁,對老者道:“孟老爺子,這老兒剛才擊敗了蘇二哥和雪二嫂,自以為了不起,你對他不要心慈手軟!”
王泰這麼一喊,王鶴飛已猜想到這老者是誰了。
他衝着老者怒喝道:“我當你是誰,原來是孟凡通!
“地獄城與你們師兄弟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正想尋找你,沒想到你自己跑到這裏來送死,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説着,只聽“呼”的一聲,他又擊出了一掌。
孟凡通見王鶴飛這一掌的來勢極猛,知道王鶴飛使出了絕情之殺招。這殺招不是將對方擊斃,便是自己身亡。
孟凡通心想,這個地獄城城主在孤注一擲了。
當下,他迅即凝運“金罡鑽功”於手,五指彎起似五把金鈎,準備待王鶴飛之掌劈到跟前,抓碎王鶴飛的毒掌。
“徒侄且慢!”
張月明在一旁喊道,這一喊,讓王鶴飛把手收回了,要不然,他這一掌劈去,就要被孟凡通運起“金罡鑽功”的五指抓碎,怕命也難保了。
其實,王鶴飛知道對手是孟凡通心裏也不無顧慮,擔心着自己不能斃了仇人,反倒喪了性命。聽到小師叔張月明那一聲喊,正好收場。
他問道:“小師叔,有何吩咐?”
張月明直率地道:“我看你不是他的對手!”
王鶴飛聽到此話,臉頰不覺發紅。
當年論武功,張月明比王鶴飛要強得多,然而,原地獄城城主張月明的大師兄卻偏偏將掌門位置傳與了自己的弟子王鶴飛,王鶴飛此次臨行前又將掌門之位讓給了自己的小師弟閻震,張月明為此懷恨在心。現在,張月明雖然已沒有爭奪掌門位置的念頭,但他一向對王鶴飛看不起,故出言時總帶輕視之意。此刻見王鶴飛臉紅,才感到自己這句話傷害了王鶴飛的自尊心,不免有些過意不去。
於是,他趕忙解釋道:“徒侄,你且聽我説明,我喊你住手,雖然是因為看到你的對手高你一籌,怕你會有閃失,可是主要是想讓我來跟孟老兒較量一番。
“今日我要與孟凡通以死相拼,若勝了,也了卻我的一個心願;若敗了,此乃是天意,你們也不必為我報仇。
“但是,你謝兄為王泰殺害,這個王泰不可放過。”
説到這裏,他向閻震大聲喝道:“閻震徒侄所着!”
閻震在一旁應聲道:“師叔,有何安排?”
張月明道:“你現在是地獄城的掌門,重振地獄城的責任在你肩上。如今,你侯師侄為大內錦衣之首,乃地獄城之榮耀,你一定要助他做一番事業,不辜負大家對你期望!”
“弟子記下!”閻震答道。
“還有,那個王泰就交給你了!”張月明又道。
“師叔,你放心吧!”閻震道。
張月明在作了一番安排後,這才向孟凡通走去,傲氣十足地對孟凡通道:“孟凡通,我剛才跟他們説的話你聽到了?”
孟凡通微微一笑,道:“聽到了!八十年來,你多次尋找我師兄弟,但都無緣一見,今日相遇確是不易。
“你剛才説要與我交手,以了結往昔之恩怨,你既有此言,我定當奉陪。”
“好,你説如何交手?”張月明道。
“隨便!”
張月明在心裏作了一番盤算後,對孟凡通道:“依我之見,來個文鬥。”
孟凡通問道:“何為文鬥?”
張月明道:“我們較一較內功如何?”
孟凡通聽説比試內功,暗自好笑,但是,孟凡通此刻也有一些顧慮。他顧慮的是:郭小石雙目失明且斷了一臂,蘇玉、雪蓮子被王鶴飛擊落院中尚不知如何。餘下胡玉鳳、餘少卿、王泰三人,恐怕不是王鶴飛、閻震的對手。
盂凡通這麼一思慮,擔心起今日這場爭鬥會不會兩敗俱傷。
他暗自盤算:還是讓我把張月明引上山去,再讓王泰設法離開此地,找來金頭夜貓和青龍相助,不然我們便很難對付了。
孟凡通在心裏盤算好後,迅即暗運秘宗傳音之術,向王泰傳言,見王泰已心領神會,這才開口對張月明道:“就依你意見,我們較一較內功,只是我有一條件。”
張月明問道:“什麼條件?”
盂凡通道:“此處乃萬佛堂大殿之頂,若我二人在此比試內功,殿屋怕會到塌。
“如這一方佛寺遭受破壞,我等之罪過不輕,故不可在此比試。”
張月明道:“言之有理,但不知在何處為宜?”
“山頂頑石上盤坐,你看如何?”
“可以!”
“走!”
孟凡通才喊了一聲“走”,一道人影已向山頂上射去。
張月明見孟凡通離開殿頂,大叫一聲:“我來也!”追風逐電般向孟凡通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