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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夏威夷海灘的一隅,佇立着一棟紅瓦白木小屋,使這到處充滿浪漫氣息的觀光聖地更添上了一份寫意。

    而在這棟中西風格互融的玲瓏屋裏,襯上同樣以木質為主的楓木地板,讓人忍不住想拾取其間流露出的自在風華,而牆上一片光可奪目的琉璃擺飾,更是引誘人慾去捕捉那一抹剎那即逝的光芒,除此之外,並無其餘繁瑣複雜的裝飾,輕描淡寫倒也平添了一股自然與幽靜。

    美麗的屋子當然有個美麗的名字,它叫——琉璃小屋,因為這屋子的主人非常喜歡收集琉璃,甚至將它視為自己的最愛。

    光彩耀眼的琉璃當然要有個光彩耀眼的主人——她就是葉纖纖,也是這棟琉璃小屋的女主人。

    這裏通常是纖纖洗滌煩惱、忘卻孤寂與落寞的地方,眼看着這一簇簇光可鑑人的琉璃,更是讓她內心平靜的最佳良藥。

    她是一名孤兒,父母在她八歲那年無緣無故地捲入一場黑道火併的糾紛中,也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離開了她。最後她由父親生前的拜把兄弟亦是她的義父所扶養長大;但好景不長,三年前義父卻重蹈她父母的覆轍,也在莫名的情況下失去了行蹤,是生是死至今仍是個謎。

    而接替其義父照顧她的即是她的義兄——蕭墨榕。

    看着纖纖長大的蕭墨榕對她有的是一份疼惜、關懷,更有一股潛伏在心底深處卻説不出的愛……

    隨着她的成長,出落的愈是娉婷動人,一頭及腰的長髮更加深了她那抹絕塵脱俗的美麗,晶瑩燦然的翦水秋瞳總像霧一般的讓人捉摸不定,白皙細緻的肌膚,柔若無骨的體態均是令人心動的誘因。

    然而,蕭墨榕心中的那份愛更是隨着時間有增無減。

    “纖纖,怎麼又唉聲嘆氣了?”

    墨榕走向她,眼中盡是憐惜。他已在房門外看了她好一會兒,而她只是痴痴地盯着窗外海灘上的遊客,毫無所覺。

    纖纖驀地抬頭,看清來者後,這才對他輕輕一笑,“大哥是你!害我嚇了一跳。”墨榕暗自嘆息,就是這聲“大哥”封鎖住了他愛的告白。

    “神遊到哪兒去了,怎麼跟小時候一樣老愛作白日夢呀!”他揉了揉她的頭,真像是個寵愛妹妹的大哥,他極力的想杜絕自己的胡思亂想,在還沒找到父親之前,他還不能對她示愛,他真的怕嚇着了她,若由父親來做中間人,或許她會接受他這個“大哥”變成戀人。

    “沒什麼,只是在想我父母,明天就是他們的忌日了。還有義父,為什麼三年了卻始終沒有他的下落?”她幽遠的眼眸蒙上一層霧氣,腦子裏實在有太多的回憶與牽繫讓她快樂不起來。

    “明天我陪你一塊兒回洛杉磯祭拜你父母,事後你就搬回紐約吧!別再一個人住在這兒了,我真的無法放心。”

    墨榕的事業在紐約,偏偏纖纖又愛一個人往夏威夷跑,他擔心幾年前的事件又會再度發生,更擔心仇家不會放過纖纖,所以他常常兩地往返,實在感到有些分身乏術。

    “你就別管我了,自己的工作要緊,放心吧!我沒事,我喜歡這兒,不想離開。”

    纖纖對他回眸一笑,令他又是一陣心悸。

    “不行,我堅持。”説什麼他也無法承受纖纖發生意外的衝擊。

    “那麼遲點再説吧!”她並不正面回答他。“對了,義父有消息嗎?三年前無緣無故失蹤了,怎麼連點線索也沒有。”

    當年她在閣樓上看見義父蕭育重坐進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車中,未對她交代隻字片語即與一位陌生人離開,自此之後音訊全無,實在令她納悶不已。

    “我已經派了頂尖的偵探人員調查此事,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了。”他並不是安撫她,因為最近確實有某些跡象説明了當年他義父失蹤是人為蓄意造成的,應該再不久就會有更進一步的線索出現。

    “真的!”

    纖纖的臉上泛出了光彩,她真的好想念義父,比他的父母更甚之,畢竟他們走時她還小,已不復太多的記憶,而義父不同,他的好、他的關心都深深刻在她的心上。

    “相信我,父親遺留下來的勢力還算可以,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他的下落。”墨榕一臉堅定的神情,説明他所言不虛。

    由他的神情看來,纖纖也相信他定有這份能耐。

    “明天我想一個人回洛杉磯,你回紐約吧!就不用送我了,義父不在,有許多事都落在你的肩上,我不要成為你的重擔。”

    纖纖一臉堅決,她已不是當年才八歲的小女孩了,已二十二歲的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應付一切突發的事件。

    “你怎麼還是那麼固執呢!十四年前你來我們家,我就已把你當成一家人看待,什麼重擔不重擔,我不准你再胡思亂想!”他一臉斥責的味道。

    “可是——”“別可是了,再説下去就連一點情義都沒了。”墨榕阻止他再説一些生疏的話,他心裏很明白她是不想再拖累自己,也常常暗示他應該娶個老婆以慰藉義父的心,無論是生是死,她相信義父都會很高興他娶妻生子的。

    但她可曾明瞭,他心目中的最佳妻子人選就是她!

    纖纖踩在楓木地板上,慢慢靠向他。心思就跟其名字一樣纖細的她怎會不懂這個她從小就視為大哥的心呢!

    只不過她對他真的就只有兄妹之情,兩人既然不可能,又何必耽誤他的一生,沉默疏離原是她想採取的辦法,但如今看來似乎不能夠了。

    “大哥,我並不笨,在這世上有很多事是用言語所説不清楚的,而我只能説我敬重你這個大哥,永遠將你視為我最親愛的大哥,不要讓這份感覺變質好嗎?”

    墨榕猛地一陣心顫,她竟然知道,而他卻以為自己表現得天衣無縫,真是可笑極了。

    他尷尬的笑了笑,“別再説了,洛杉磯之行還是讓我陪你去,説什麼我也不能讓你一個人涉身險境,就算是我對伯父伯母盡一份心吧!”

    纖纖拗不過他,只能淺笑道:“説不過你,那就隨你了,但這可是最後一次喲!”墨榕不置可否,“祭拜過後,你當真還要回到這兒?”

    纖纖看了眼他那緊蹙的濃眉、深邃的眼眸,説實在的,他真可説是個無可挑剔的俊逸男子,只可惜她就是無法對他激起心底下那一股悸動,也許是月老忘了把她腳上的紅線拴在他那兒吧!

    “反正要開學了,我跟你回紐約吧!”她輕輕一笑,不想再帶給他煩憂。

    “那就好,明天我叫翠嫂將行李收拾一下,我們就回紐約。”他總算鬆了一口氣,至少暫時不用在開會、研究開發時,心裏還一直惦念着她的安危。

    纖纖點點頭,亦不再説些什麼,轉向落地窗,她的視線又凝向遠處湛藍的海域,一顆心也隨着海潮的高低起伏飄搖着。

    ***

    “你説什麼?已經有我義父的消息了?”

    這個消息對蕭墨榕簡直是無價之寶,他興奮得眼神中閃爍着一束耀動的光芒。

    “沒錯,這消息是北海傳來的,你説能不可靠嗎?”説話的是他業務上的夥伴兼好友林豐。

    “‘北海’?”

    “就是‘北海’,記得前陣子你跟我提過蕭董就像石沉大海般一直沒有下落,而且找了不少人去調查依然沒有音訊,所以,我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北海’,除了依賴他們,不會再有其他辦法了。”林豐胸有成竹的説。

    “聽你的口氣他們很行羅!”

    墨榕這幾年來都將心思放在公司及纖纖身上,對於外界他已很久沒去注意了。

    “這當然。”林豐彈了下手指,笑道:“道上還盛傳着一句話,你知道嗎?”

    墨榕眯起眼,顯然無意再繼續打啞謎。

    “咦,別這樣看着我,我説好了。”林豐很無趣的繼續説:“道上常説這麼句話——玉皇主宰天上眾神,閻羅領導地底魂魄,鍾魁監管四周鬼怪,‘北海’駕馭黑白兩道。”

    “哦,看來我真的已經沉寂太久了,連這麼個‘偉大’的集團都沒聽説過。”他自嘲地笑了笑。

    “唉,也不能怪你,太多事情纏住你了,尤其是那個女人。”林豐含沙射影的説,可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替墨榕不值。

    他倆認識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林豐發現墨榕變了,從前他風流倜儻、做事隨性,隨着那女人一天天的長大,他竟變得事事拘謹、小心翼翼了。

    但他或許不知,太過在意、小心呵護的東西反而容易被自己捏碎,而完完全全的失去它。

    “你不能這麼説她,她完全無知。”説什麼他也不能讓纖纖受傷害,即使是無意的。

    林豐攤了攤手,無所謂的説:“反正我説什麼你總護着她,這樣下去我也沒什麼好説的,我只能告訴你,遲早你還是要離開她身邊的,就像這次有了老董的消息,你能坐視不管嗎?”

    提起父親,墨榕這才又想起“北海”二字,“你方才説北海有我父親的消息,那他人呢?這三年來他到底在哪兒?”

    一連好幾個問號從他嘴裏吐了出來,他內心的焦急、欣喜可見一斑。

    “他們打聽出來是在帛琉,可是我一直想不透老董一個人隱居在那兒幹嘛?雖説當地風景秀麗,也沒那個必要嘛!”林豐搔搔脖子,這表情夠遜了。

    “隱居?是誰告訴你是隱居來着。”墨榕狐疑地看着他,心想:這傢伙向來挺聰明的,今天怎麼又一副“蠢到最高點”的模樣。

    “北海呀!只要是從他們口中説出的情報,我一定奉為圭臬。”

    墨榕從林豐眼裏那抹不容置疑的神采可斷定,他已百分之百成了北海的仰慕者,且中毒已深。

    “你是被下盅還是中毒了,怎麼對他們比對聖母瑪麗亞還忠誠不二?”他挑眉睨視,蓄意調侃道。

    “唉呀,屆時你見了他們,你就會懂得了。”林豐不想多談,反正只消一眼,他相信墨榕立刻就會糾正心中的想法。

    “我為什麼要見他們,我可以一個人去帛琉救我父親。還有,你剛才説隱居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又為什麼會在帛琉,在那兒我們並沒樹敵呀!”

    所有的疑問都從心底排山倒海而來,紊亂了他一向有條不紊的思考邏輯。

    “據他們所説,他們發現老董的時候,他正在帛琉的一處海邊別墅內的陽台上,嘴裏叼着煙,坐着張大搖椅,挺愜意地欣賞着海邊的景緻。你説這不是隱居是什麼?像被綁架嗎?”

    林豐那一臉豐富的表情,十足十的耍寶德行,惹得墨榕大搖其頭,因為他並無心去欣賞林豐的幽默,一心只想着為什麼父親在帛琉會過着這樣的生活,挾持他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在帛琉的何處,我明天就出發去找他。”他面無表情的説,一如平常的沉穩,只不過在他平常的外表下卻有一顆翻騰的心。

    “明天?你丟得下美麗佳人?”

    林豐簡直成了他肚子裏的蛔蟲,果然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呀,纖纖!他怎麼給忘了,若他去了帛琉,那她的安全不就堪慮了,他又不能帶她去,若此去危機重重呢?

    天,他該如何是好?

    “告訴你吧!我早就將你的問題給解決了。”林豐話説到一半,故意吊他胃口。

    “你是指纖纖的問題?”

    “當然羅!世上還有誰會帶給你那麼多的煩惱與擔憂。”林豐話中帶着一抹自信。

    “那你的意思是——”

    林豐大笑了兩聲,“我已經自作主張替你請求北海的組員保護纖纖了,你瞧我替你設想得多周到。”

    “為什麼又是北海?”不知怎地,只要一提及北海,他心中就有些不安,像是他們會搶走他什麼東西似的。

    “老兄,你太不滿足了耶,通常北海是不屑於替人做保鑣的,他們認為太大材小用了,是我恰好利用他們尋找老董的業務之便,麻煩他們幫個忙,也偏巧這陣子北海手上沒什麼大case,所以才答應我保護纖纖的,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你還挑剔,真是的!”

    “他們真的值得信賴?”他明顯的在猶豫了。

    “拜託,他們可只答應暫時保護纖纖兩個星期,要我們在這段時間內另找人手,你説他們不值得信賴會那麼忙嗎?”

    林豐伸了個大懶腰,對自己説:如果再溝通不良,他就不想管這檔事了,這陣子為了聯絡上來無影去無蹤的北海,他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及人力,簡直是吃力不討好,還累得他半死。

    “好吧!我的確需要值得信賴的人手;最近我常瞧見在夏威夷的小屋前有幾個人在那鬼鬼祟祟的,我擔心纖纖會有危險。”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只好選擇北海了。

    “行,那我這就去聯絡了,看什麼時候有空你們會會面,看了人之後,你就會否決掉所有的擔心了。”

    林豐滿意地走了出去,並在轉角處停下腳步,轉身對墨榕説:“我終於可以喘口氣,回家睡覺了,你知不知道我幾天沒閤眼了。”

    墨榕看了眼他的笑臉,聽着漸漸消失的腳步聲,心中不禁暗忖道:明天開始,或許將輪到我無法安心閤眼了,老爸還等着我去救他!

    ***

    在紐約絢爛的烈日下,走着一位舉止英姿卓絕的男子,在他炯然的黑眸外罩着一副深色墨鏡,讓人瞧不清他此刻是何表情,但由其緊抿的薄唇及剛毅的下巴可看出他的內斂沉着,和一股睥睨羣倫的氣勢,咖啡色長風衣下是一雙裹着牛仔褲修長勻稱的腿,其下則着了雙同為淺咖啡系列的短靴,再加上他那頭怒髮衝冠的朝天發,整體看來實在是叛逆狂妄得可以。

    他走進坐落於紐約椰林大道上的一間不怎麼起眼的咖啡坊,卻引來四周所有人的注目,當然更是以女性居多。

    站在進門處兩步的距離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並摘下墨鏡往裏面所有人羣掃視了一遍,在這一刻,他得到了許多女人狂烈的尖叫聲,更有着男性挫敗的哀嘆聲,但他卻不以為意,直接往他的目標走去,因為這種場面他看太多了,只算是他生活中少不了的一種點綴罷了!

    “他的眼睛好迷人好有神喲!”一個女人忘情的喊出。

    “我從沒見過那麼帥那麼酷的男人,他是從好萊塢來的大明星嗎?今天實在太幸運了,竟然能看見明星。”一聲聲的驚歎層出不窮地自他背後響起,他卻置若罔聞、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

    “你,蕭墨榕。”他的口氣不是詢問,更不是想確定,而是一句直接的肯定句,且不待對方回答,他已簡單的自我介紹着:“變色龍——沈達爾,你好。”

    “你就是北……海……”

    墨榕怯怯地看着他,如今他才相信林豐所言不虛,甚至還保留了許多,自從眼前這個率性冷峻的男子一踏進這間咖啡坊以後,他的冷汗即從未停過,只見他額際上的汗水都快滴到他胸前的咖啡杯裏了。

    達爾一切看在眼裏,他不動聲色的從桌角的紙巾盒內抽出一張紙,遞在墨榕面前,從容的説:“想必這兒空調不夠,你好像很熱,要不咱們可以換個地方。”

    “不……不用了,這兒很好。”他真想打自己一記耳光,長那麼大,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語無倫次過,這一幕要是讓纖纖瞧見了,豈不是一切希望都沒了。

    “既然你沒問題,那咱們就把話敞開來説了,我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達爾連説話都是一貫的目中無人,更不刻意去迎合他人。

    墨榕一緊張,到嘴邊的話全都走位了,他深吸一口氣,試着撫平心裏的不安,“相信我的助手已經將目的説得很清楚了,我想請你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保護我的‘女朋友’。”

    他特別強調“女朋友”三個字,好似在變色龍面前表明他的立場及身份,意思很明顯,他絕不容許任何人打纖纖的主意;另外,他更是心有顧忌,擔心這個渾身充滿致命吸引力的男人會成為他的對手。

    達爾灑脱的一笑,鋒芒太露的眼瞳有着瞭然的笑意,“我聽説是你乾妹妹吧!怎麼又變成女朋友了?不過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誰才是這次的主角,她叫什麼名字?還有你何時回來,我幾時可以卸下我的責任,林先生應該有告訴你我只有兩星期的空檔吧!”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相信不用兩星期我就能回來了,即使趕不回來,我也會找人來接續你的工作,另外我尚有個不情之請——”墨榕遲疑了一下,不知該怎麼表達接下要説的話。

    “請説。”

    “她叫葉纖纖,是我這輩子最重視的女人,所以我想,除了你之外再多請三個保鑣。”

    墨榕偷偷地望了他一眼,然而又戴上墨鏡的他全然喜怒不形於色,看不出他是否能接受。

    “你不信任我?”平穩的口氣令墨榕更是猜不出他的心思。

    “不,難道你不覺得人多好有個照應,再説那三個保鑣跟着我已經好幾年,向來忠心耿耿,纖纖對他們也很熟了,有他們在,她也比較不會害怕。”

    “你呢?把人手都留下,獨自一個人去帛琉,難道自己的安全就不用顧慮?”

    想不到變色龍考慮的竟是他的安危,這個結果讓墨榕怔忡不已。

    “我沒關係,帛琉並不太遠,或許我去看看就回來了。”他的表情有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好個痴情男子,那就隨你吧!”達爾饒説着,眉宇間多了幾分狂傲和不屑,“這個女子太嬌氣了吧!讓你花費那麼多精力去保護,她有仇人?”

    “她一點也不嬌氣,是世上最好的女孩——”他發現自己表現得太過激動,於是緩了緩口氣説:“説來話長,只因她父母在十幾年前無意間惹上了黑道,不知手裏握有什麼秘密,而後平白無故遭人刺殺。這件事纖纖一點也不知情,她一直以為她父母是死於橫禍,然而最近似乎有人發覺她的存在,我發現老是有人跟蹤着我們,只怕我一不在——”

    “我懂了,你就放心把她交給我吧!什麼時候方便讓我去府上看看?”達爾抿抿唇,突然對那女孩有份憫憐。

    交給你!這句話在墨榕聽來實在不是滋味。然而事到如今,也只好這麼做了;但不知為何,他老是有種纖纖會離他而去的感覺。唉,希望一切都只是庸人自擾。

    “我明天就啓程前往,事先並不想告訴她,怕惹她擔憂,這輩子她幾乎就是在‘擔心害怕’這四個字底下長大的,所以我不願再加重她的壓力。”

    “我只能説你的想法並不等於她的想法,你就這麼肯定你走了之後,她就不會擔心不再受怕?”

    達爾對他露出一個不解的神色,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墨榕的心又攪亂成一片狂風巨浪的汪洋。墨榕錯愕地盯視着他,才發現這個叫達爾的男人好危險,他竟能在一瞬間轉換他臉上的表情,由原先的不解、不苟同迅速變成無動於衷,這種改變竟是如此的不着痕跡,就跟他的外號一般——變色龍。

    “反正沒時間了,至少沒親眼看見她煩憂的臉色,對我來説也比較不會難過。”墨榕心緒複雜不已。

    達爾揚揚眉,從心裏發出一種聲音:像你這種男人,太沒擔當了吧!

    當然,這句話他並沒説出口,畢竟別人的“家務事”不屬他們北海該管的範疇之內,他甚至覺得自己這麼想已經是太多事了。

    “也好,她是你的女人,一切由你決定,那你幾時出發,我好開始我的任務。”他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無關痛癢的説。

    “我搭明早十點的班機,九點就得離開了,你就那時來吧!有任何消息我會再與你電話聯絡。”

    “OK,祝我們合作愉快。”

    達爾伸出手與他輕輕一握,嘴角撇成充滿自信的幅度。

    墨榕微微震驚了一下,因為突然間,他竟發覺在變色龍深色墨鏡下的眼眸竟然凝聚着一股自傲的光芒——

    這光芒令他膽怯、畏縮、自慚形穢……

    ***

    達爾漫不經心地走在位於紐約東北角的綠色森林地段,綠意盎然、青葱蓊鬱的景緻,與方圓十里外的紐約市給人以天壤之別的感受,一踏進這裏頭,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都舒暢開來,一覽無遺的湖光山色,的的確確是個舒暢人心、忘卻煩憂的世外桃園,也難怪這兒會躋身於全美十大休閒別墅風景區。

    更令他詫異的是,蕭墨榕竟為了取悦佳人,將她安頓在這世界首屈一指的金屋內,這可要花費多少心思及精神呀!

    這倒挑起了他的興趣,他已迫不及待地想會會這次的主角,到底她是個什麼樣的傾城佳人,能讓一個男人這麼無怨無悔的付出。

    眼看“纖墨園”三個大字已遙遙的樹立在遠方,達爾不禁莞爾,連名字都捨不得分開,他是在召告天下嗎?告訴所有經過這兒或來過這兒的人,那女人只屬於他!

    達爾搖搖頭,他研究那麼多幹嘛?他是絕不會跟他搶的,放眼天下,女人爭奪他的實在不計其數,若要他去搶別人的女人,這還倒是空前呢!

    才剛走近,一位體型粗壯略微魁梧的男人突然從一旁跳了出來,“你是?能否出示一下身份證件。”

    想必他就是蕭墨榕嘴裏所提及的三位保鑣其中之一吧!還不錯,敏鋭度可打個九分,只可惜功夫底子就差了一截,只得個六分;達爾以專業的眼光,不落痕跡地打量着眼前這個矮小子,一隻手則伸進衣袋中拿出他的證件。

    才一眨眼的工夫,達爾已轉了個方向,以迅雷之速在對方還來不及防備的情況下箝制住那人的雙手。

    “身手與反應太差了,有待加強,在你詢問一個可疑人物問題時,必須時時提高警覺,可不是問了就算了。”既然以後要共事半個月,他可不希望對方成為累贅,機會教育是不可少的。

    “你——”對方的語氣充滿挫敗感,但也佩服得五體投地,真不愧是北海的人,身手反應他們的確不及他千分之一。

    “沈達爾,你好。”他鬆開那人的手,這回真正的掏出他的證件。

    出其不意地,那人在伸出手的同時,不甘示弱地也想反將他一軍,卻讓達爾輕易的閃過,反而被他擒拿住,動彈不得。

    “再教你一件事——同一招不可在五分鐘之內做兩次,很容易就會曝光的。”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但並無譏諷或不屑的意味在裏頭。

    那人真的甘拜下風了,“我牛天,外號大牛。”

    “大牛,好——好名字。”他沉吟重複唸了一遍,又自顧自的往裏走。

    好名字!大牛搔搔頭皮,納悶不已,從沒人説過他的名字好,這還是頭一遭呢!看來這位北海的弟兄並不踐嘛!原以為會很難共事相處的。

    一進大廳,即看見另有兩個男人坐在屋裏一角打着撲克,一副專心不已、用力思考的神情——

    達爾緩緩走向他們,在剩下兩步的距離時,那兩人竟然跳起,對他猛然突襲,想將他逼退。達爾利落的兩個後滾翻躲了過去,並在最後的一翻着地之前向前用力一踢,將那兩人踢得兩眼冒金星,差點昏厥,而他最後以一個很優美帥氣的姿勢着地,成為這出玩笑的落幕。

    他慢慢走到方才那兩人玩牌的位置坐下,輕而易舉的從一疊牌中抽出一張黑桃A,擺在中央,與那兩人之前就挑出的五及六放在一塊兒,“五和六即使加起來也比不上黑桃A,你們玩牌的技術與反擊力都顯得太弱了,改天我教你們幾招。”

    “真不愧是北海,我們當初對你們的盛名不以為然,認為有太過渲染之實,所以不服氣得想挫挫你的鋭氣,現在終於瞭解是我們太異想天開了。”那兩人其中一人羞紅着臉説出這一段話。“別妄自菲薄,任何人成功之前都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只不過往往大家看見的都是他光耀的現在,沒人會去注意他辛苦的過往,相信你們只要賣力練習,也會有出頭的一天。好了,不多廢話,你們兩位怎麼稱呼?主角呢?”

    達爾站起身對他倆伸出友誼的雙手。

    “我是小子。”其中一位個頭最小的説道。

    “我叫藍……波。”另一人在説“藍波”兩字時竟有些汗顏;在北海面前自稱藍波,也難怪他會不好意思。

    達爾會意一笑,“好體魄,當藍波無愧。”他用力敲了敲“藍波”的胸肌,也不再説什麼,就往樓上走。

    “你去哪兒?”小子叫住他。

    “去找主角,她應該在樓上吧!”他嘴裏雖這麼説,但腳步可沒停下來的意思。

    “你不能就這樣上去見她,她説要靜一靜,我們一向不習慣去打擾她的。”大牛衝到他面前,一副護主心切的恐怖面孔。

    “習慣可以慢慢培養,再説你們認為她一個人鎖在樓上,而你們在樓下打撲克,就能保證她安然無恙嗎?”他口氣中有着一絲嘲諷。

    “這……”大牛他們三人躊躇半晌,不知該作何決定。

    “放心,我不喜歡吃人,更對別人的女人沒興趣,只不過想了解一下我所要保護的對象。”他撂下這麼一句話,擺出他那獨一無二的戲謔表情後,繞過大牛的身軀上樓。

    而身後的三人面面相覷,對於突然出現這麼一位器宇不凡、倨傲卓越的男人在他們的生活中,還真有那麼點不習慣。

    但,套句他的話——習慣可以慢慢培養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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