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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蘇少蒼仍然昏昏迷迷的,他正躺在一張軟綿綿的大牀上。龍城璧觀察過他的傷勢,發現劍傷雖然深可見骨,但並不致命。真正棘手的,是他在左肩上所中的一掌。他左肩上一大塊肌肉,卻彷彿已被火燒焦了一樣,而且日開始陣陣發臭。“好厲害的火焰神掌。”龍城璧嘆口氣,忽然盯着司馬血:“你打算把他怎樣?由你來醫治,一直醫到他重傷而死?”司馬血臉上陣紅陣白。“我沒有這種打算,”他沉吟片刻,道:“我的醫道本來就不行,我想把他送去醫谷,讓許谷主派幾個神醫去料理他的傷勢。”龍城璧道:“救人如救火,你還在這裏呆什麼?”司馬血嘆息一聲,道:“但那十三個神秘人整天都跟蹤者我,我若把他們引到醫谷,豈不是給許竅之帶來了一筆天大的麻煩?”龍城璧冷冷一笑,把目光移到了那十三座帳蓬之上:“這十三個人若是敢再跟蹤半步,蘇少蒼的性命就算是我包下來的,好歹也要讓他們知道,中原武林的武功也是不容欺負的!”司馬血精神一振,説道:“好,他們遇上了咱們,就只好算是倒足了一輩子的黴?”龍城璧道:“沐春院後園還有一輛馬車,幾匹好馬,現在我就去備車,你準備把蘇少蒼抬上車廂之內。”説完,一陣風也似的去了。片刻,一輛馬車已駛到沐春院的大門外。策駛馬車的,卻不是龍城璧,而是一個看來連馬車都快要給他壓扁了的大胖子。他不但胖得厲害,手裏捧着的大酒罈更嚇死人,裏面就算沒有一百斤酒,也最少有九十斤以上。天下間的胖子雖多,但能喝下這許多酒的胖子,就只有杭州唐老人的兒子唐竹權一個。除了唐竹權之外,誰都不會捧着一個如此特大的酒罈,而且還捧得這麼輕鬆愉快。司馬血怔了怔,喃喃道:“倒不知道今天吹什麼風,居然把這個抬不起的大胖子吹到魔雁山來了?”龍城璧卻早已打開了車廂門,叫司馬血抱蘇少蒼進入車廂之內。唐竹權為什麼會忽然來到魔雁山?這不但是司馬血心裏的疑問,連龍城璧也是大為莫名其妙。唐竹權雖然看來終日醉燻惠的,但真正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這個醉胖子做事一向絕不糊塗。如果他這個人像外表般渾渾沌沌,杭州唐家早就已經被人夷為平地,他的妹妹唐竹君也不知被人搶走多少次了。傾慕唐家二小姐的人,其中不乏江湖上頂尖的一流高手。這些人武功高強,手段也挺厲害,但誰也不敢妄想去打唐家二小姐的主意。自從龍城璧和唐竹君的戀情被傳聞去之後,更有不少人都死了這條心。他們既惹不起唐家父子,也惹不起雪刀浪子龍城璧。可惜唐老人一向都反對龍城璧這個人,也反對自己的女兒和這個浪子來往。然而?唐竹君深深愛上龍城璧,這早已是江湖中人盡皆知之事。而唐竹權也一直是龍城璧的好朋友。即便唐竹君不是他的妹妹,他都一定會是龍城璧的好朋友。對唐竹君,龍城璧付出的是戀情。而對唐竹權,他所付出的則是友情。無論是戀情,抑或是友情,只要是龍城璧可付出的,你就絕對可以放心的接受下來。他重視感情!他所付出的感情永遠都是珍真而又真摯的!唐竹權充任車伕,看起來好像連拉車的兩匹馬都已喝醉。馬車顛簸不定的左右擺動,兜了一條最難走,也最遠的路離開了魔雁山。龍城璧和司馬血都是聰明人,他們都知道唐竹權為什麼把馬車駛到這種難走而又遙遠的路上。因為這條路,全無隱蔽之所,別人要跟蹤,就會困難得多。那十三個行動詭異的人似乎並沒有追上來。離魔雁山不遠,就是裕市。唐竹權忽然打開車廂的一個小窗,對司馬血道:“蘇少蒼的傷,並不一定要許竅之手下那些老渾蛋才治得好。”司馬血苦笑道:“他傷得這樣重,恐怕醫谷中人也未必就能着手回春。”唐竹權眯眼一笑:“你知不知道蘇少蒼是給誰打傷的?”司馬血一怔:“你知道?”唐竹權淡笑着,手中繮繩一揚,道:“我也不知道。”他喝了一大口酒,又道:“但我知道後面跟着的十三個龜兒子是誰。”司馬血向後望去,那十三個詭異的黑衣人果然又已跟到。司馬血冷笑道:“這十三個人像冤魂不散的纏着咱們,如果有人肯出一兩白銀的話,我敢保證他們立刻就要死在碧血劍下。”龍城璧笑道:“人命越來越不值錢了,十三條人命只值一兩?”唐竹權冷冷道:“他們的命,一兩銀子都不值。”司馬血道:“他們究竟是誰?”唐竹權哼了一聲,道:“他們都是病鬼,卻又偏偏沒有病死。”龍城璧的眼睛突然一亮,他已知道這十三個人的來歷:“難道他們就是倒楣大夫的那十三個病人?”唐竹權道:“不錯,倒楣大夫原本叫做多眉大夫,他的眉毛很長,幾乎連眼睛都給自己的眉毛遮蓋着。”龍城璧接了下去,道:“但自從他被這十三個病人纏着之後,多眉大夫便變成了倒楣大夫,這十三個病人不敢殺他,但他也不肯把他們的病完全治好。”唐竹權道:“這十三個病人原是西域米博羅教的高手,十年前挾技進人中原,殺了不知多少漢人,還想建立一個米博羅教的中原總壇。”司馬血問道:“米博羅教是什麼宗教呢?”唐竹權冷笑道:“米博羅的意思,就是滅漢。”“滅漢?”司馬血面色一變,道:“好大的口氣。”唐竹權繼續説道:“但這十三個西城高手,卻在七年前集體得到一個怪病。”司馬血道:“十三個人一起害病?”唐竹權道:“不錯,這種怪病就是嘴裏吃東西,下面卻不能排泄出來。”司馬血道:“想不到口氣這樣大的人,連怎樣拉屎都不懂。”龍城璧悠悠一笑,道:“這種病雖然聽來不覺得怎樣,但你若吃了東西,卻在肚子裏蹩上十天八天,這種痛苦也是不足為外人道之至的。”唐竹權道:“他們得到了一個這樣的怪病,醫來醫去都醫不好,偏偏卻給倒楣大夫碰上了。”龍城璧道:“他們強迫多眉大夫替他們治病,但治來治去,都是治標不治本,隔了一個月左右,又再舊病復發,非要多眉大夫再重新醫治不可。”唐竹權道:“其實倒楣大夫不是醫技不足,而是不想把這羣豺狼的病治好,否則將來他們橫行無忌,遺禍就大了。”司馬血道:“這件事倒也有趣,如果倒楣大夫死了,他們豈不是要活活給脹死了?”話音一頓,又道:“倒不知道他何為什麼會害上這種怪病?”唐竹權忽然神秘地一笑,淡淡的道:“七年前,這十三個龜兒子來到了杭州,想把杭州攪得滿城風雨,卻遇上了一個醉鬼,在客棧內的飯菜裏,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些手腳,自此之後,他們的怪病就出現了。”司馬血眼睛一亮:“那個在飯菜裏做手腳的人,難道就是你?”唐竹權哈哈一笑:“不是我還會是誰?杭州是我的故鄉,誰想在杭州找事,都首先要問問我肯不肯!”司馬血道:“他們為什麼整天都跟着我?”“不怕害躁,”唐竹權呸一聲,“他們不是跟着你,是跟着我這個大胖子。”司馬血一呆。唐竹權冷笑道:“我一直都跟蹤着你,而他們又一直跟蹤着我,所以你才以為他們跟蹤着你,這道理你現在弄清楚了沒有?”司馬血總算弄清楚了這一點。但他卻又不明白唐竹權為什麼要跟蹤自己。唐竹權揉揉大肚子,又道:“其實我也不是在跟蹤你,只不過是好好看管着蘇少蒼,別讓他死掉而已。”司馬血道:“你有辦法救他?”唐伯權搖搖頭:“我只懂喝酒,不懂救人。”龍城璧卻淡淡笑道:“雖然他不懂救人,但他卻已安排了一個最懂救人的大夫,來替蘇少蒼治理傷勢。”司馬血道:“倒楣大夫?”“不錯,就是倒楣大夫,”龍城璧悠然一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現時就在裕市那座唯一的客棧裏,等着他的十四個病人。”十四個病人。倒楣大夫好像越來越倒楣了。那十三個病人已經把他弄得團團轉,再加上一個差不多快要斷氣的蘇少蒼,自然令他心忙得透氣不過來。倒楣大夫原本叫多眉大夫,他的個子並不高大,年紀也不算老,但兩條眉毛生得又濃密又長,幾乎連眼睛都給遮蓋住。倒楣大夫正在忙着給蘇少蒼施救,那十三個“老主顧”已騎着十三匹黑馬,來到了客棧門外。倒楣大夫唉聲嘆氣的,頻頻道:“討厭!討厭!”唐竹權瞪起一雙醉限,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説,這十三個妖怪是你自己攬上身的,如果當時你不去救他們,他們又怎知道你就是多眉大夫?”倒楣大夫搖頭嘆息,道:“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們就是米博羅教的人,後來,唉,總之倒楣!倒楣!”唐竹權嘿嘿笑道:“你把他們的怪病乾脆醫好,豈不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倒楣大夫沉下了臉,道:“天下大亂才是真的,我恨不得一刀一個,把這十三個王八都給做翻了。”唐竹權看看他,眼睛裏忽然露出古怪的笑意,道:“你給他們的藥都加些吡霜,豈不是比用刀子殺人更加來得快?”倒楣大夫皺眉怒道:“胡説!我畢竟是個救世治病的大夫,若連大夫都去殺人,還成什麼世界?”唐竹權緩緩道:“如果我出手把這十三個龜兒子都殺光,你怎樣謝我?”倒楣大夫一愣。過了好一會,他和嘆口氣,道:“我會送一口特巨的棺材給你,畢竟你還是我的朋友。”唐竹權淡淡道:“你以為這十三個龜兒子真的很厲害?”倒楣大夫苦笑道:“就算他們再不濟事,也有十三個人,十三把刀,而你卻只有一雙肥肉手掌,和一個可以讓別人洗澡的大酒罈而已。”“你錯了,”一直沒有開口的龍城璧忽然插口道:“他雖然是天下第一號醉鬼,但是他的唐門五絕指法,卻非等閒之輩可比擬的。”唐竹權又接道:“何況除了唐某之外,還有兩個惡人的剋星,有他們在,就算那十三個龜兒子本領再大十倍,恐怕也得全部躺下去。”倒楣大夫面露疑惑之色,道:“這兩個人是誰?”唐竹權緩步走了出去,聲音卻從外面傳了進來:“他們就是雪刀浪子和殺手之王,這兩個人的名號你聽過了沒有?”倒楣大夫呆住了。龍城璧淡笑着,指着司馬血道:“他複姓司馬,而在下則姓龍。”“你就是龍城璧?”倒楣大夫喃喃地看着這兩個年輕人:“他就是司馬血?”唐竹權的聲音又從外面傳了進來,道:“你別隻顧發愣,好好醫治你的病人,外面那十三個冤魂不散的妖怪,保證一個都跑不了。”他説着這幾句説話的時候,客棧門外已嘩嘩啦啦的打了起來。接着,慘呼聲,悶呼聲不絕於耳,連龍城璧和司馬血都已開始動手。米博羅教的十三位高手能夠在中原武林掀起一場風暴,他們的武功當然不弱。但這一次他們遇上真正的對手了。唐竹權雖然外表看來肥大遲鈍,而且又醉薰薰似的,但等到他出手殺人的時候,他就一點也不遲鈍,一點也不醉了。唐門五絕指法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當唐竹權施展出來的時候,米博羅教的高手還以為那只是平平無奇的虎爪功而已。其實虎爪功也並不能用“平平無奇”這四字來形容,只是他們曾與幾個曾練虎爪功,但火候僅得三四成的庸手過招,他們自然輕易取勝,所以才以為虎爪功並不濟事。但唐門的五絕指法,又豈是一般高手所練的虎爪功所能比擬?唐竹權一出手,幾招之間立刻就已把其中兩人的咽喉捏斷。被唐竹權捏斷咽喉的兩人,武功本來極高,但他們做夢也未曾料到這個左手捧着大酒罈的胖子,竟然憑一隻右手便在剎那間連續發出八招。他們每人都只能接下唐竹權三招,但笫四招卻已萬萬閃避不開去。米博羅教在中原武林為惡多年,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可怕的對手。他們跟蹤唐竹權,早已有動手之念。他們已查出七年前在客棧裏,令到他們一齊害上怪病的人就是唐竹權。他們一直沒有動手,就是對於唐竹權的武功,畢竟還有忌憚之處。他們正在等待強援。只要強援一到,這十三個米博羅教的高手就會採取最殘酷的報復行動,來對付唐竹權。可是他們援手還未到,唐竹權便已殺陣而出。還有跟在他後面的兩個年輕高手,一刀一劍的威力,更是大出他們意料之外!米博羅教這十三位高手,竟然在這三人的手下,全部崩潰敗陣。這是他們事前無法想像的事。司馬血的碧血劍,殺人最快,也殺得最多。反而打頭陣的唐竹權殺了兩人之後,便索性站在一旁,好像隔江觀火似的看着別人拼命。轉眼之間,十三個黑衣人都已死在龍城璧和司馬血的劍下。唐竹權突然大笑道:“若不是這十三個龜兒子的武功太不濟事,就是你們的刀劍太厲害,倒楣大夫從此大概不會再倒楣了。”突聽一人冷冷地從客棧裏道:“倒楣大夫的確不會再倒楣,因為他已經倒了下去。”“已經倒了下去”的意思,就是等於説倒楣大夫已經死了,而且殺他的就是這個在客棧裏説話的人。每一個人都明白這句説話。但龍城璧等人卻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要殺倒楣大夫。只見客棧裏一張長凳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了一個人。一個男人。雖然還是大白天,但這個人看來就像是個殭屍。他的臉白慘慘的,顴骨突出很高,一張口大如血盆,但卻沒有鼻樑。他不但沒有鼻樑,簡直就連鼻子都看不見,只有兩個又黑又深的鼻孔。唐竹權一看見這個人,就覺得倒胃。司馬血卻已像一支箭般衝進房裏,看看倒楣大夫是不是真的已遭毒手。果然,倒楣大夫死了。而蘇少蒼卻已不在牀上。倒楣大夫的死因,司馬血看得很是清楚。他是被一條馬鞭活生生勒死的。馬鞭仍纏在他的頸上。司馬血立刻從房間的一個窗户縱身出去。外面是一條後巷。後巷裏沒有人,但卻有一條狗。這條狗的命運,也和倒楣大夫一樣,頸上被一根馬鞭勒着,活生生的勒死。後巷有一堵古老的圍牆,圈牆上有八個血字。這些血是狗血。原來這條狗不但被勒死,而且還被破開了肚子,灑得滿地都是狗血。只見這八個血字寫着:“多管閒事,天誅地滅!”天誅地滅!司馬血憑着這四個字,已猜出坐在客棧那個殭屍般的男人的來歷。同時,他也知道擄去蘇少蒼的那人是誰了。一想起了兩個人的來歷,連司馬血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為之眉頭一皺。龍城璧比司馬血更早知道這個殭屍般男人的來歷。他就是近十年來,邪魔道上崛起得最快,聲名也最恐怖駭人,曾在三日之間連殺三百零九人,號稱“天邪地煞,雙魔追魂”的地煞殭屍鄒素冠。龍城璧曾與天邪地煞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龍城璧在江湖行走還不夠一個月,並不知道這兩個人就是手段兇殘,滿身血腥的天邪地煞。等到他發覺這兩個人原來就是天邪地煞的時候,他們已在涼州道上,殺了三十六個鏢局的鏢頭和趟子手,搶走了一批價值連城的紅貨。這件事,龍城璧一直覺得很遺憾。如果當時他能夠早一點知道他們的身份,那三十六條人命可能還會活到現在。經過了這許多年,龍城璧仍然沒有忘記這兩個心狠手辣的魔王。鄒素冠顯然已看穿了龍城璧的心事。這時候,司馬血已從外面兜了一個圈子,又再走進客棧之內。“你就是地煞殭屍鄒素冠?”“我的確就是鄒素冠,”鄒素冠雙手一揮,道:“司馬血,你也未免太多管閒事了。”司馬血冷冷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鄒素冠嘿嘿一笑,道:“你不應該插手去管蘇少蒼的事,你以為憑你的力量,就可以鬥得過他的敵人?”司馬血道:“那麼你就是蘇少蒼的敵人?”鄒素冠搖頭道:“不是,我是蘇少蒼的朋友。”司馬血道:“他的人暱?”鄒素冠道:“他已被我的老拍檔天邪斬仙叟帶走了。”司馬血勃然道:“斬仙叟符歷算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動我的人?”鄒素冠冷然道:“誰是你的人?”司馬血道:“蘇少蒼。”鄒素冠冷冷一笑:“我早已説過,憑你的力量,絕不足以鬥得過他的敵人,所以,不能讓你來保護他。”司馬血怒道:“難道蘇少蒼要由你們兩個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傢伙保證?”鄒素冠板着臉,道:“你説對了。”司馬血忽然不開口了。碧血劍卻在這個時候出鞘,直指着鄒素冠。鄒素冠冷冷道:“你想試試我的武功嗎?”司馬血仍然不説話。刷刷兩聲,劍鋒忽然倒轉向後,整個人也像閃電般衝出客線之外。客棧外有人。那是一個臉上帶着詭秘微笑,手裏邊着一柄四尺長,灰黑色巨斧的白袍老叟。司馬血兩劍突發,走勢疾逾流星,雖然只是兩劍,但已灑開一重天羅地網,將白袍老叟的每一處退路都封死。白袍老叟不能退,只能招架。巨斧一揮。劍光突斂。好厲害的一斧。這一斧雖然傷不了司馬血,但已把他的兩劍完全化解。司馬血收劍入鞘,整個人就像釘子般釘在地上。“你果然就是斬仙叟符歷。”白袍老叟目中露出一股温柔的笑意:“你識不識字?”龍城璧和唐竹權都覺得有點奇怪,不知道符歷為什麼會問司馬血識不識字。司馬血卻心裏有數。他當然還沒有忘記後巷圍牆上,那八個用狗血塗上去的大字。司馬血冷冷的看着符歷,道:“多管閒事,天誅地滅?”符歷突然大笑:“你知道這便好辦,你並不像個笨人,相信你一定會明白我的意思。”司馬血沉下了臉。冷冷道:“我不明白。”符歷笑聲倏斂,道:“你們三個人馬上離開這裏,蘇少蒼的事,就只當沒有看見過。”司馬血道:“你把他怎樣了?”符歷道:“你放心,他仍然活着,如果我要殺他,又何必把他帶走?”司馬血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符歷乾咳一聲道:“你不明白的事還有很多,但你只要明白一件事就好了。”司馬血道:“什麼事?”符歷道:“想殺蘇少蒼的人,勢力極龐大,而想保護蘇少蒼的人,力量也絕對不弱,這一趟渾水,你們最好兩邊都不幫,否則……”唐竹權截口道:“否則又怎樣?”符歷冷冷答道:“否則,你們就算是死定了。”唐竹權揉了揉大肚子,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我現在已明白你們兩個究竟是什麼人了。”符歷道:“你認為我們是什麼人?”唐竹權淡淡道:“你們是敲竹槓的人,你們既不屬於與殺蘇少蒼那一派,也下屬於要保護蘇少蒼的一派,你們是販賣蘇少蒼性命的生意人。”龍城璧一面聽,一面不住的點頭。顯然,他也同意唐竹權的見解。天那地煞一齊幽幽地發出微笑,好像已經默認。龍城璧替唐竹權説了下去:“就憑你們兩個,還不敢做出這種事,在你們的背後,還一定有個更大的後台老闆,否則,你們又怎麼敢去惹這兩個派系的人物?”鄒素冠桀桀笑道:“説得好。”唐竹權道:“你們是打算把蘇少蒼的性命當是一件貨,誰出得起最高的價錢,就把他讓給誰?”鄒素冠道:“不錯。”唐竹權笑了。他想殺人的時候,也會笑成這種樣子的。但現在他沒有動手,只是問鄒素冠:“你的後台大老闆是誰?我可以跟他討個價錢。”鄒素冠沒有回答。客棧的一間房子裏卻忽然傳出一把很温柔的聲音:“唐大少爺肯出價買蘇少蒼的性命,老夫自然求之不得。”唐竹權和龍城璧的臉色驟然一變。房子裏的人還未露面,客棧的四周已忽然冒出了二十八個人。這二十八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賣燒餅的小販,有滿嘴黃牙的污穢老頭,有三姑六婆,也有侏儒和身型高大得令人出奇的大力士。他們的裝束打扮雖然完全不同,但明人一眼便可以看出他們都是久經嚴格訓練,舉手投足之間皆可殺人於無聲無息之中的殺手。司馬血的險色,比唐竹權和龍城璧變得更加難看。因為客棧的一間房子裏,已打開了門,走出了一個人。這人的脖子上,還緊緊的纏着一條馬鞭。他竟然就是司馬血曾經斷定他已經被勒死了的多眉大夫!多眉大夫!現在無論是誰,都不會再叫他是個倒楣的大夫。倒楣的不是他,而是那些一向以為他倒楣的人。連唐竹權都忍不住要暗暗喝彩。“好一個多眉大夫,原來卻是個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多眉大夫淡笑着,從房子裏走出來,對唐竹權道:“這幾年來,你一向都很關心老夫,而且還替我解決了十三個討厭的病人。”唐竹權捧着大酒罐,好像已被氣得連酒都不想再喝。多眉大夫又笑眯眯的走上前,道:“就憑着這一件事,出價方面你可以獲得優先權,只要老夫對價錢滿意,蘇少蒼就可以立刻獲得釋放。”唐竹權悶哼一聲,道:“我出價五千兩。”“五千?”多眉大夫瞠目道:“蘇少蒼的性命只值五千兩銀子?”唐竹權冷冷道:“不是銀子,而是金子!”多眉大夫頻頻搖頭:“五千兩黃金,仍然太少太少了。”“一萬兩又如何?”多眉大夫仍在搖頭。唐竹權不再出價了。龍城璧對多眉大夫道:“你究竟想要多少?”多眉大大揹負雙手,披着方步,沉思片刻才道:“黃金五萬,此外再加上人頭三顆。”“你想要誰的人頭?”龍城璧冷冷道:“總不會要咱們三個的腦袋罷?”多眉大夫哈哈一笑,道:“當然不會,當然不會。”龍城璧冷笑着,道:“那麼你想咱們動手殺誰?”多眉大夫緩緩地把目光轉而停在客棧門外。外面有十三個死人。這十三個死人,本來是多眉大夫的病人,也是西域米博羅教的高手。多眉大夫忽然重重嘆了口氣,道:“你們把米博羅教的十三刀使全部殺光,這筆賬米博羅教將來一定會算茌老夫頭上的,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們現在大概應該明白我想殺的人是誰了?”龍城璧道:“你想咱們把米博羅教一正二副三位教主殺死?”多眉大夫慢慢的點了點頭:“這件事你們一定要辦到,否則,麻煩可大了。”唐竹權冷笑着:“這只是你自己的麻煩,幹老子屁事?”多眉大夫道:“別忘記你才是殺十三刀使的兇手,米博羅教要尋仇,第一個要殺的恐怕就是杭州唐家滿門老少。”唐竹權大笑:“我若怕什麼米博羅教,也就不會動手對付十三刀使,既已動手,卻又還怕他什麼正副教主活王八?”多眉大夫道:“你們若不肯殺那三位教主,蘇少蒼就死定了。”龍城璧淡然一笑,道:“米博羅教三位教士遠在西域大漠之地,殺他們又談何容易?”多眉大夫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找他們不容易?還是殺他們不容易?”龍城璧還未回答,客棧門外已響起了兩個人沉重的聲音。“想找米博羅三位教主並不容易。”另一人道:“想殺他們也不容易。”先前説話的人又道:“但這兩件不容易辦得到的事,咱們都已辦妥了。”幾句話説完之後,就有三顆血淋淋的人頭,從客棧門外擲了進來。接着,客棧大門的左右兩旁,分別出現了一個穿着朱衣的老者,和一個揹負長劍,瘦如竹竿的華服道人——孤劍生掃描ZhuyjOCR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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