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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小基將小雨一路抱回霹靂堂,進了大門之後還不肯放手,光明正大的穿堂越室,一直走到了小雨的閨房裏,才把人放到卧榻上。

    雖然途中小雨一直想要下來自行走路,但是小基硬是不肯,並且還嚇唬她,若是再多話,就要用嘴巴封住她的嘴,逼着她只好把臉埋在小基的懷裏,任由他去。

    這種作風在當時的風氣下,可説是異常大膽,甚至算是離經叛道;準姑爺將小姐一路抱回來,不管是何種原因,這種舉動總是令人驚訝,而且還將小姐直接抱回閨房,自然在雷家造成不小的騷動。

    所以當小基才剛把小雨放下,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喝杯茶,雷聲遠夫婦就已經聯袂而至了。“不像話!真是太不像話!光天化日之下,將未出嫁的女孩子抱着一路走進來,成何體統!”還未進門,雷聲遠充滿怒氣的聲音就已先到了。“你先別生氣,就算信不過小基,難道信不過自己的女兒?小雨會是隨便的女孩嗎?先讓我問個清楚再説。”夫人話聲剛落,便見堂主和夫人一前一後走進屋裏來。

    一進門,雷聲遠一語不發,重重的坐在太師椅上,眼睛瞪着風小基,一付你今天若不交代個明白,我就要讓你好看的吃人樣子。夫人急忙拉着小基到一旁仔細詢問,小雨則紅着臉,低頭坐在卧榻上不敢説話。風小基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不過內容是挑能説的説,不能説的是決不露一點口風,而且一邊説,還一邊偷瞄坐在卧榻上的小雨,完全依照小雨眼色行事。

    聽過小基解釋之後,夫人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對堂主説道:“事急從權,況且小基是小雨的未婚夫婿,女兒腳受了傷,小基若是不抱她回來,才真是不像話。”

    剛才小基和小雨眉來眼去的打暗號,雷聲遠在一旁可是瞧得明明白白,但是他也不説破,只是慎重的對小基説道:“我只有小雨這麼一個女兒,你絕對不能辜負她,否則我絕不饒你,婚約的考察期間到此為止,你從現在起是雷家正式的準女婿。”小基答道:“是的!堂主。”

    “還有,立刻改口,叫人是這樣子叫的嗎?”

    小基連忙答道:“謝謝岳父大人,小婿遵命。”

    雷聲遠一臉嚴肅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去,從後面望去,身形好似突然間蒼老了十歲。走出門前,雷聲遠只留下一句話:“我只希望你今後注意自己的作為,最好能讓小雨和她的孃家人引以為榮。”“多謝岳父大人教誨,小婿必定銘記在心。”風小基急忙躬身相送。

    看着雷聲遠的背影,小基深有感觸,這個向來十分敵視自己的男人,卻可以為了女兒,放下身段跟自己示好,這種身為人父的苦心倒是頗讓人感動。

    夫人和小雨都因此紅了眼眶,小雨更是忍不住的輕聲啜泣起來,泣道:“爹!女兒對不起您,讓您受委屈了。”夫人也抱着小雨,眼眶含淚的對小基説道:“小基!你一定得好好的對待小雨,可千萬不能欺負她。”小基一臉真誠的説道:“我一定盡一切所能的愛護小雨,請您放心。”

    夫人起身點點頭,道:“好!我先走了,你就留在這裏照顧小雨,如果需要用甚麼藥材,交代下人一聲。”“是的!我知道,岳母慢走。”

    小基送夫人出去後,轉身進門,只見到小雨的臉色陰沈,一語不發的坐在牀上。小基不知該如何安慰小雨,只好搬張凳子坐在小雨面前,説道:“心裏要是有甚麼不愉快,發泄出來比較好,悶着會悶出病來。”小基話聲剛落,小雨便哇的一聲大哭,整個人撲到小基懷裏,嘴裏哭喊着:“都是你!都是你!”同時雙手不斷捶打小基的胸膛。小基默默的摟着小雨,一直等到小雨發泄的差不多了,才用雙手捧起小雨的臉龐,輕輕的吻去殘留的淚珠,低聲的説:“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苦了你了。”

    小雨淚眼悽迷的望着小基,説道:“現在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是好是壞都是你的人,你要如何待我,就看你自己的良心了。”小基聽到這些話,激動的把小雨緊緊抱在懷裏,雙唇吻遍了小雨的髮際、眼睛、耳後到櫻唇,口裏還發誓般的説道:“兩心相許,兩情相悦,今生今世,決不負卿。”

    小雨亦激動的反吻小基,於是小基便順勢抱着小雨,翻身滾倒在牀鋪上,並且火熱的親吻起來。沒過多久,兩人便察覺到自己和對方的生理變化,這時情勢變得一觸即發,好在兩人的理智還在,及時的分開,沒讓局面搞得不可收拾。這場擁吻徹底的化解了雙方的隔閡,也使雙方互相接納了對方,從此刻起,他們不但是未婚夫妻,而且還是一對戀人。待情緒略為平復後,兩人並肩的坐在牀沿,默默的注視着對方,讓眼神盡情傾吐心中的愛意,這個情形直到日落西山,下人叩門催促吃晚飯時,才將二人驚醒。

    翌日起,小基發現了一件事,就是雷家的下人對他變得很恭敬,唯一讓他覺得困擾的,就是每當他經過之後,就會有幾個小女生聚集在一起,對着他的背影指指點點;為何會有此種情況出現?小基心知肚明,這是把小雨一路抱回來所引起的後遺症。

    從小基夜入霹靂堂的那天算起,他已經在雷家莊待了將近三個月,在這段期間裏,小基和小雨幾乎每日都結伴出遊,足跡踏遊附近百里方圓內的風景名勝。

    剛開始的時候,雷行雨還奉命作陪,但是每次都被這兩口子冷落在一旁,這樣子搞了兩次之後,雷行雨終於火大了,再也不願意去當這種沒人聞問的電燈泡。

    兩人少了跟班之後,獨處的時間長了,感情的濃度也與日俱增,到了最後,遊覽只是藉口而已,找個風光明媚的地方竊竊私語才是真的。其中光是瘦西湖,兩人就去了五、六趟,其他的像是甚麼仙鶴寺、大明寺、小盤谷和文遊台,起碼都去了兩趟以上。由於兩人成天出雙入對不避行跡,因此偶有親匿的舉動出現,別人也見怪不怪,下人心中早已認定小基的身份,有些人乾脆稱呼小基為姑爺,只有在堂主和夫人面前時,才略為收斂,改口叫風少爺。

    相處的日子久了,雷家上下跟小基都非常熟捻,就連雷聲遠的態度也軟化許多,只是一時拉不下老臉,不像旁人那般和悦罷了。雷夫人更是已經把小基當成半子,一切權利義務比照自家人辦理,弄得小基早晚得請安,吃飯得同席,這樣的一段日子下來,小基已經開始想念單身生活了。

    這日,雷行雨約風小基在書房下象棋,小雨則在一旁替哥哥出主意,棋局從早餐過後便開始,一直下到接近午時才結束。棋局對戰的方式並不一定,單獨對奕或兄妹聯手都有,前後共下了十三盤棋,戰況異常激烈,可惜局勢一面倒,雷氏兄妹二人專門替孔老夫子搬家(都是書、輸)。

    棋局結束後,雙方互相清點戰果,小基是十二勝一和,行雨是九負,全軍皆墨,小雨是三負一和,而且那一和還是耍賴得來的。由於事前曾約定彩頭,行雨乖乖的付了九十兩銀子,然後拍拍屁股,摸着鼻子知趣的走出書房,他可不想待在這裏招人怨。此時就剩下小雨尚未償付賭注,這部份説起來可就精彩了,三負就是等於三個熱吻,熱吻的程度就由小基自行決定。至於一和的部份,先前説好平手就算小雨贏,小雨這時自行決定,彩頭是一個不可以拒絕的要求,至於要求的內容是甚麼?那得等到她想到再説。小基到此刻才發現他虧大了,這不就等於伸出脖子讓人家用繩子套?可惜話已説出口,加上小雨又不肯抵銷,無奈之下只好點頭。望着小雨那張得意的笑臉,小基不禁大嘆陰溝裏翻船,好在可以先收贏來的賭注,算來不無小補,於是暗中已經開始盤算,要如何將小雨吻得七葷八素。

    晚餐進行一半時,小基突然説有重要事情要宣佈,大家看他一臉的正經樣子,倒是停下碗筷注意傾聽。原來小基想在這兩天內離開雷家莊,打算回到江湖上歷練一番,也順便執行師父的交代,混出一點名堂來,不然日後師徒見面的時候,要是拿不出一點成績出來,恐怕不好交代。

    夫人立刻開口反對:“不行!你才在家裏待了三個月而已,怎麼可以説走就走,得多留一陣子再説。”雷聲遠接着發難,大聲的責問道:“你倒是説説看,你到底想幹甚麼?難道想你學你師父,跑去當武林公敵?”雷老人乾咳一聲,抬手製止兒子跟媳婦,開口説道:“你們先靜下來,小基是小雨的未婚夫,讓我問過小雨的意思之後,再做打算。”“小雨,你的意思怎樣?”老人轉頭問道。

    小雨眼眶紅紅,嘟着嘴巴悶不吭聲。

    “丫頭,你倒是説句話呀!你這樣悶不吭聲,爺爺怎麼會知道你心中想甚麼。”小雨不情願的説道:“他不肯帶我去。”

    “可有此事?”老人轉頭問小基。

    小基連忙解釋:“不是我不肯,而是不能帶她去,老爺子您想想,小雨的武功用來自保還馬馬虎虎,但是用來闖江湖,恐怕就有點問題,我若是把她帶出去,萬一發生了意外,我怎麼向大家交代。”

    老人點頭説道:“説的也有道理。”

    小雨尖聲叫道:“我不管!”

    接着眼睛一轉,瞪着小基説:“風小基,你説話算不算話?”

    “當然算話,我甚麼時候説話不算話過?”

    “好!你今天早上輸給我一個不能拒絕的要求,我現在告訴你我的要求是甚麼,那就是除非你帶我一起去,否則你就哪兒都別想去。”小基一臉苦笑,無奈的的説:“這是兩碼子事,你怎麼可以混為一談。”

    小雨耍賴的説:“我就是要混為一談!”

    “夠了!都不許吵,我來決定這件事怎麼解決。”

    雷老人不悦的大聲制止,然後説道:“小基,你再留三個月,利用這段時間把小雨的武功加強一下,時間一到,你就帶小雨一道去闖你的江湖。”小基面有難色,遲疑的説道:“這不太好吧?”

    “有甚麼不太好?你倒是説來聽聽。”雷老人冷冷的問道。

    “我怕小雨的進度會達不到要求。”

    “怎麼!小雨是你未過門的媳婦,你難道還想對她藏私不成?”

    小基邊抓着頭,一邊看着小雨挑釁的臉,苦笑的説道:“我怎麼會對小雨藏私,我只是、、”話説到此,就説不下去了。老人也好像發覺這種情形,重重咳了一聲,道:“你儘管用心的教,若是小雨不肯用心學,時間到了還達不到標準,我特別准許你一人出門。但是你若不用心的教,打算隨便拖三個月就想過關,這個期限可是會無限期的延長,這件事就這樣子決定,任何人都不許再多説。”小基無奈的點點頭,然後揹着大家對小雨做了一個鬼臉,小雨亦不甘示弱,狠狠的瞪了回去,小倆口的動作做得十分明顯。突然間,大家的表情變得很奇怪,好像強忍着笑意不敢笑出來。

    幾個長輩們修養還好,裝着若無其事,唯獨雷行雨奪門而出,跑到庭院中大聲狂笑,隔了好一陣子,才衣冠不整的走回餐桌繼續用餐。於是這頓晚餐就在大家輪流瞄着這對小冤家,用眼神調侃他們之中草草的結束。接下來的日子對小基而言,可説得上是一連串的苦難,而且還有苦難言。每天軟硬兼施,又哄又騙的加強小雨武功,偏偏這個丫頭的學習態度總是隨着個人的心情起伏,高興起來就進步神速,不愉快就一問三不知。小基若是硬要強迫小雨練習,她就故意唱反調,拳法招式荒腔走板,劍法輕功一塌糊塗,這種情形使得旁人誤會不教還好,教了反而更糟糕,可憐小基空有一肚子的苦水,卻不知該從何説起,或是該向誰説起。

    這種風聲在下人之間傳得很快,除了幾個長輩還矇在鼓裏,連雷行雨都時有所聞,由於實在聽了太多遍,雷行雨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乾脆私下跑來詢問小基,是不是打消闖江湖的念頭,打算留下來當雷家的嬌客?

    晚餐過後,雷行雨約小基在書房對奕,打算在言談之中,旁敲側擊的弄個明白。“小基,你是否打算延後進入江湖的行程?”

    “誰説的!你從那裏得來的馬路消息?”小基反問行雨。

    “你難道不知道!家裏的下人都在議論紛紛,説你打算留下來跟小雨完婚。”小基皺着眉頭問道:“怎麼會有這種傳言出現呢?”

    行雨措詞謹慎的説:“好像是因為小雨武功進度不佳的關係。”

    小基苦笑説:“這真是天大的誤會,既然你問起,我乾脆把內情告訴你吧!”接着便把小雨隨着心情的學習態度,以及故意唱反調的方式,明明白白的跟行雨説了個夠。行雨聽了不禁搖頭嘆息,滿臉尷尬的看着小基,嘴巴張開了又閉上,因為不知道該説些甚麼,畢竟小雨是自己的妹妹。小基看到行雨的樣子,亦相對的苦笑不已。

    行雨沉默了一陣子,才説道:“前兩天我娘跟我提起娶媳婦的事,看樣子我得想個藉口拖延才行,看了我爹又看到了你,讓我覺得光棍的生活好像比較幸福一點。”

    小基笑着説:“也沒有你想的那麼慘,其實好處也很多,只是想要享受温柔,相對的便要損失自由,好壞端看個人的感受,這種事只有親身體會才能明白。”

    行雨不想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於是繼續問道:“目前這個情形蠻令人頭疼的,你打算如何解決?你不怕會因此而耽誤你重返江湖的時間?”小基搔着頭説道:“其實我也在為這個問題傷腦筋。”

    接着又道:“算了!不管了!我決定明天起更改教育方式,就用我師父那招六月速成法,包管叫小雨進步神速,順便讓她見識到甚麼叫做雞飛狗跳。”

    看到小基雙手揮拳、咬牙切齒,一付張牙舞爪的兇相,行雨開始為妹妹擔心起來了,於是決定先安撫小基再説。“小基,你先不要激動,大家有話慢慢講,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甚麼是六月速成法?”行雨趕快把話題岔開。小基看到行雨的那付着急樣,暗中已經笑得腸子快抽筋,臉上卻裝出一本正經樣子,繼續發揮他的戲劇天份。小基於是先乾咳了一聲,才慢條斯理的開口,把下山之前,被師父狠操六個月的過程,硬是加油添醋的説了大一段。説完之後,小基得意揚揚的等待聽眾讚美,可是等了半天還是沒聽到迴音,於是往旁邊一看,卻看到行雨張大嘴巴楞在當場,這時才知道弄巧成拙,把聽眾給嚇到了。

    “噯!我説未來的大舅子,你是怎麼啦?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難不成是看上哪家的姑娘,這會兒相思病開始發作了,要不要我幫你説説媒啊?”行雨被小基的話聲驚醒,更被內容窘得面紅耳赤,急忙回答道:“不是這樣子的!我只是在想,如果換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六月速成法?”“一定可以,只要訓練的人嚴格執行,下手絕不留情,你為了避免全身瘀血、腦袋長瘤,保證趕得上進度;大舅兄,你想不想參加一份?”行雨苦笑的回答:“謝謝你的好意!可惜我的毒傷好沒多久,恐怕禁不起這樣子的折騰。”接着又憂心忡忡的問道:“小基!你該不會真的對小雨使用六月速成法吧?”“我當然、、不會,你們肯我還捨不得呢!”小基笑嘻嘻的回答。

    行雨如釋重負般的吐了一口大氣,自言自語低聲説道:“這就好、這就好。”接着又問道:“那麼你可有解決此事的方案?”

    小基神秘兮兮的回答:“當然有!至於如何做,佛曰不可説、不可説。”

    行雨從頭到尾都被耍得團團轉,小基隨便説個幾句話,就把他的情緒弄得忽高忽低的,思路也跟着糾結成一團。也難怪他如此,一出生就註定是霹靂堂的繼承人,從小到大學的都是循規蹈矩,像這種環境長大的乖小孩,碰上小基這種喜歡扮豬吃老虎的人精,不吃悶虧才叫奇怪。

    “風少爺!小姐請您到她的書房相見。”

    這時書房門外傳來小雨貼身丫嬛小翠的聲音,將二人的棋局和話題打斷。

    雷行雨對小基擺擺手,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於是風小基對雷行雨眨眨眼,扮了一個鬼臉,轉身往門外走去。小翠領着小基進入小雨的書房後,便知趣的反身掩門離去。

    “小基,明天放假一天好不好?每天都是練拳、練劍、練輕功的,我快煩死了。”小基似笑非笑的盯着小雨,嘴巴發出“嗯、嗯”的聲音。

    小雨見狀有點生氣,説:“人家好好的跟你商量,你在那邊嗯嗯個甚麼、、”話還沒説完,櫻唇便被一張天外飛來之嘴給堵住了。小雨只是略為掙扎了一下,便隨他去了,甚而不自覺配合小基的動作,良久才見兩人氣喘咻咻的分開。小雨雲鬢微亂,面泛桃紅,依偎在小基懷裏,嘴裏説道:“你最壞了,每次人家跟你説話,你就趁機欺負人家。”小基趁機大灌迷湯:“我的親親小雨寶貝,只有你才能讓我如此的不可自持,而且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説完之後,還意猶未盡跟着上下其手。小雨被小基撥弄的全身發軟,整個人癱在小基的懷裏。

    小基見狀,頑心忽起,竟然開始胳吱小雨。

    小雨被小基一弄,癢得邊躲邊討饒,隔一會兒後,主客異勢,換小基被小雨追着要討回公道。由於小基的腰帶在拉扯當中被小雨拉斷,不敢跑出房門,只能提着褲頭在房裏逃,可惜小雨別的武功不行,輕功倒是好得很,小基被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逼得他連“謀殺親夫”這種字眼都叫出來。

    這種聲勢當然驚動到霹靂堂的巡夜人員,當眾人驚疑不定的聚集在小白樓下時,正好聽到“你想要謀殺親夫嗎?”和“就算親夫也要殺!”的對話。

    雷家的屬下連做夢也不曾想過會在此處聽到這種限制級的對話,令大家不由的面面相覷,接着硬忍住笑意,又靜俏俏的離去。事後據説當晚值夜的人裏有不少人笑岔了氣,使得雷家積存多年的運功散在一夕之間成為搶手貨。好不容易嬉鬧停止,小雨坐在椅子上喘呼呼的問道:“小基,人家剛剛跟你説的事情,到底怎麼樣啦?”“甚麼怎麼樣?”小基回答的聲音從屋樑上傳下來,原來小基被小雨追得無路可逃,竄到屋樑上避難。“就是明天放假一天的事嘛!”

    小基飛身飄至小雨身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便把小雨攬入懷裏,説道:“放假是可以,不過你可不能再隨着情緒來練功。”“誰叫你每次教人練功的時候,老是板着一張臉,看了就讓人生氣。”

    “大小姐!我是怕你趕不上進度,到時候交不了差。”

    “你不就希望如此嗎?好一個人逍遙自在的行走江湖。”

    “我怎麼會如此混蛋,我是怕你受到傷害。”

    “鬼才相信!”

    “我騙你我就是小狗。”

    “爺爺驗收的時候若是過不了關,那該怎麼辦?”小雨有點兒憂心。

    小基低下頭來親親小雨的面頰,説道:“寶貝,你放心,只要照我的話去做,保證可以過關,況且我打算把我那管霹靂梭給你用,絕對天下無敵。”

    小雨聞言不禁忍峻不住,噗嗤的笑了出來。

    小基看小雨笑的古怪,不禁驚訝的問道:“甚麼事情那麼好笑?”

    “你真的以為你那隻破管子天下無敵?”

    “難道不是嗎?這可是我師父參酌‘霹靂堂火器備要’之後,去蕪存菁精心研發出來的武器。”“喂!你知不知道這本書在霹靂堂內的地位和用途?”

    “想必是絕不輕意示人的火器秘笈。”

    “不輕易示人是沒錯,不過它對雷家子弟而言,就像一般小孩子讀書時,啓蒙用的三字經和千字文一樣。”小基聽到小雨這樣説,整個人都楞住了,吶吶的自語道:“就像三字經和千字文一樣?”接着又問道:“可是我師父摸走這本書的時候,霹靂堂不是雞飛狗跳,高手盡出大索天下嗎?”小雨咯咯的笑出來,説道:“傻瓜!那純粹是面子問題。”

    “如此説來,我師父做的這隻霹靂梭豈不是一無是處。”小基有點哭笑不得。“那倒不至於,前兩天爺爺不是把它借去瞧瞧嗎?他老人家事後對於這支破管子的評論褒多於貶。”小基一聽,興趣來了,趕忙問道:“怎麼個褒多於貶法?快説來聽聽。”

    小雨道:“爺爺説,風紀中所造的這隻霹靂梭,火藥的部份固然是比不上雷家,但是這隻發射管和內裝的彈藥構造,倒是頗有可取之處。雷家也曾想過製作類似的火器,但總是材質難尋,一般鋼鐵做出來的發射筒,想要耐住爆發推力,勢必做得很粗大,比較不適合攜帶,這隻鋼母合金發射筒,輕薄而且堅固,正是剛好合用。

    火藥彈的部份姑且不論,那三枚利用鋼母製造的穿甲鋼梭,不要説是用來打人,就是恐龍也受不了。”小基聽得眉開眼笑,説道:“這樣説起來,就算不是絕對天下無敵,也幾乎是將近天下無敵了。”“你想得美!爺爺説你師父配的火藥,雖然比市面炮竹坊所造的威力大,卻是極端的不穩定,稍有碰撞就會爆炸;你從苗疆一路帶過來,沒在半路上爆炸,算是你的運氣好。”小雨立刻澆了小基一盆冷水。

    小基聽了前面這段話,一張臉看起來就像一條會苦笑的苦瓜。

    小雨見狀有些不忍,又説道:“不過你放心,爺爺這兩天正在忙着調配火藥,一配好了便會替你改造那隻,幾乎將近天下無敵的霹靂梭。”説到最後,已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

    小基點頭笑道:“如此甚好,你就有強大的武力做後盾,就算進入江湖的時候武功稍差,也有時間慢慢補強。”小雨皺着鼻頭,譏誚的説:“誰稀罕你那隻破筒子,除了威力強大之外,根本沒有甚麼優點;説起缺點倒是一大堆,打遠不打近,裝填又費時,而且又大又難看,背在身上就好像叫化子在背草蓆,你還是留着自己慢慢用吧!”小基不服氣的説道:“難道老爺子所稱讚的話,全部都是假的?”

    “你胡説!爺爺説話當然不會有假。”小雨回給小基一個白眼。

    小基碰了一個軟釘子,可不再願觸怒佳人,於是低聲説道:“我不是質疑老爺子的話,是你自己把它説得一無是處的嘛?”“請問一下,霹靂梭的威力有多大?”

    小基思索了一下,回答:“這要做兩個部份來回答,火藥彈的部份,中心火焰有兩丈方圓,連外殼鱗狀鐵片噴飛的距離也算在內的話,大慨有十丈方圓。

    至於穿甲鋼梭倒是不會炸開,只會在擊中物品時引爆內藏的火藥,再利用爆炸的推力將梭體硬擠進去;由於二者都是採用火藥爆發做發射的,因此火藥彈和穿甲梭的射程應該都有六十丈左右。”

    “若是敵人在十丈以內,我對他使用霹靂梭會有甚麼後果?”

    “如果裝填的是火藥彈的話,大慨會跟着一起倒大楣。”小基搔着頭,不好意思的回答。“請問一下,在正常狀況下,霹靂梭裏裝填的是甚麼東西?”

    “當然是火藥彈,製造穿甲梭的鋼母得來不易,因此總共只打造了三支,用了一支便少一支了。”“再請問一下,在江湖上,有人在十丈之外,連對方是誰都還沒問清楚,就對人動手的嗎?”小基苦笑的回答:“好像到目前為止,還沒出現過這種瘋子。”

    “因此你這隻霹靂梭除了用來攻城掠地、大軍廝殺之外,只剩下狩獵恐龍了。”“可是如此一來,你不就沒有防身的強大火力了嗎?”

    “笑話!雷家大小姐要甚麼火藥暗器沒有?我就讓你開開眼界。”

    小雨轉身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個錦盒,打開放在小基面前,指着盒內説道:“這是流星飛針,旁邊的是火龍筒、五味迷蹤彈、天雷珠,精巧方便用途多,不過就是打造比較費工夫,關於它們的用法和特性是這樣子的,流星飛針、、”小雨説了一大串,小基在一旁聽了直點頭,聽到最後説了一句:“東西是不錯,但是在外面得不到補給,要是通通用完了怎麼辦?”“我還有你!”

    小基不死心的問道:“要是連我也吃憋了呢?”

    小雨笑着説道:“虧你還是風紀中的徒弟,你師父當年是怎麼行走江湖的?怎麼把他的最高行事準則給忘了。”“你不提我還差點忘了,正面攻擊若是達不到效果,迂迴進襲往往事半功倍。”“況且以你的武功來説,武林中能令你跑路的高手,好像沒幾個;江湖傳言若是屬實的話,逃跑的功夫就屬你們姓風的最厲害,難不成帶了老婆你就跑不動了?”

    小基一臉尷尬,沒想到小雨那壺不開提那壺,專挑人家的短處捏。

    小雨見到小基的窘狀,也就不甚為已,緩了一口氣,主動把話題岔開:“小基,明天陪我到郊外走走,我快悶死了。”小基嘴巴連忙稱是,可是並沒有因為話題結束而起身離去,反而又開始手腳不老實了。瓜州,位於長江畔的一個小城鎮,北上五十里便可到達揚州。

    在鎮外七里處的江邊有個很荒涼的沙洲浮覆地,地名叫做蘆花蕩,此地由於淤沙嚴重,並不適宜建造碼頭,加上地質的成份以砂礫為主,無法種植農作,唯一能生長的植物只有蘆葦。

    照理説,像是這種狗不拉屎的鬼地方,大多都會淪為盜賊盤踞的處所,好在這片蘆草區並不大,加上地勢平坦無險可據,因此除了水鳥偶而會在裏面下蛋,就只有沼澤水蛇會在其中出入了。

    月前,突然有一艘中型的貨船在此擱淺,不知為了何故,船主一直未曾派人拖離,這艘貨船就這樣在此一擱個把月,由於地處荒涼,所以沒人管、也沒人問,不過上面好像有住人,因為有人在起更和破曉的時候進出這艘貨船。夜剛起更,從貨船到內地的的蘆葦叢之間有着一片寬約五丈的帶狀沙灘,此時上面正有兩撥人馬在對峙,人數較多的一羣守在蘆葦叢前,將人數較少的那羣擋在江邊的沙灘上,雙方大眼瞪小眼的互瞄,卻都不肯開口説話,好像誰先開口,氣勢便會矮人一截一樣。兩造人馬從外觀來看根本就分不出敵友,因為雙方都是一色的黑勁裝,也同時都黑巾蒙面,而且左襟上都用銀線刺繡着兩個小篆字,照常理説,這兩羣人應該都是屬於同一個組織的人才對,為何雙方的敵意會如此深厚?難道是自家人內鬨?雙方僵持了許久,終於有人忍耐不住了,這時靠近江邊的那羣人中走出一個狀似領頭的人,因為他是這羣人裏唯一沒有蒙面的黑衣人。只見這個黑衣人雙手叉腰的站在隊伍的前面,冷硬的説道:“劉伯濤,你半夜率眾圍堵本部,究竟意欲何為?作人可不要太過分。”靠近蘆葦叢的人羣裏也踱出一個相同打扮的黑衣人,氣勢洶洶的反問道:“過分?你敢説我過分?王大空,我看過份的是你!這裏可是東路的轄區,你竟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帶着手下跑到江蘇來,你的眼裏還有沒有規矩?還是你當我東路上下都是軟柿子,可以任你予取予求。”王大空冷冷的應道:“笑話!你可要搞清楚,江蘇只是東路的業務範圍,可不是你劉大統領的私地,況且上面從來沒説過西路的人不能來江蘇。”

    劉伯濤聽了一肚子的火,不禁怒聲説道:“你這個強詞奪理的東西!跟你客氣根本沒用,你現在若是不把來意交代清楚,我就立刻把你們全部趕回四川去。”

    “唉唷!可真嚇死我了!”王大空做作的掩胸驚呼,輕蔑的瞄着對方。

    劉伯濤氣得全身發抖,手指着王大空,語不成聲的説:“你、你、你這個、、”

    王大空不待對方説完,立刻搶着説:“別在那兒你啊我啊的大舌頭,我就乾脆告訴你,西路的人馬會來江蘇,那是因為本統領體恤部屬,特別帶手下弟兄出來散心,紓解一下大夥的工作壓力。”

    “我聽你在放狗屁!這種鬼話只能拿去騙小孩,你的手下早在兩個多月前就來到江蘇,上個月底開始聚集到瓜洲,成天在揚州附近遊蕩,到處鬼頭鬼腦的採探消息,這叫做散心?”劉伯濤氣得連粗話都説出口。

    王大空毫不在乎的説道:“信不信由你,對了!玩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我們本來還想上岸找個地方吃宵夜,照這種情形看來,我們只好回船上,免得你多心。”説完話,轉身掉頭往江邊走去。

    “站住!王大空,把話説清楚再走!”

    王大空根本不理會劉伯濤的吼叫,繼續往貨船走去,只有在經過自己屬下時,才故大意聲的回頭説道:“弟兄們!大家回船上休息,今天暫且不去吃宵夜,睡覺時不要忙着閉上眼睛,請大家先用心體會一下東路的待客之道,將來才好回報。”“王大空,你欺人太甚!”

    劉伯濤終於忍耐不住,身形一動便待往前追時,右後方躍出一個黑衣人將他拉住,並且低聲急促説道:“統領暫且息怒,現在千萬不可以動手,否則理屈的一方就會變成東路,王大空的那張嘴巴向來可以翻山倒海,我們若是沒摸清他的來意就動手,到時反而變成我們在欺壓西路。”“説的對!孫時秀,我差點就上了那個狗賊的當。”

    劉伯濤經過手下的分析,這時也冷靜下來了,接着問道:“依據你看,目前應該如何應付這種情況?”孫時秀低聲説道:“根據常情判斷,王大空甘冒與我東路交惡的大不諱跑來江蘇,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接了一筆大買賣,而且這筆買賣的收益龐大到足以左右年終業績的排名。”

    劉伯濤這下子聽出興趣來了,不禁偏頭低聲問道:“你的意思是?”

    “這種情形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下手的對象溜出轄區跑到東路來,王大空為了避免別人得手,分享掉九成的收益,乾脆不通報我們,打算吃獨食。”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現在本統領也覺得心動了,如果這筆收益豐厚得足以左右西路的年終業績,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東路不該吃下來,反正西路向來是押尾的,有個一成的手續費就已經算不錯了。”

    孫時秀搔着腦袋説道:“問題是不知道西路下手的對象是誰,否則我們就可以採取主動直接下手。”劉伯濤信心滿滿的説道:“不急,點子既然能溜出西路,一定不是那麼容易得手的,我們只要綴着他們的後面就能弄清楚,況且我打算運用一點私人關係向總壇查詢,王大空可以不向我們通報,卻不能不向總壇呈報,尤其他帶了一大票人馬跑來江蘇,若不事先呈報,那就成了叛逃。”孫時秀探詢道:“既然如此,目前我們應該如何因應?”

    劉伯濤轉身走向蘆葦叢,回頭低説道聲:“立刻撤走人手,此地只留下跟監好手在此監視,並且交代跟監人員,絕對不許泄露行蹤。”孫時秀跟上去回答:“是。”

    “還有,一回揚州分駐站就發信到合肥,把第一小隊調來揚州,我要用他們成立一個快速部隊。”“遵命,屬下立刻辦理。”孫時秀停下腳步,開始對其他的黑衣人下達命令。一會兒之後,現場恢復一片平靜,三、四十個黑衣人走得不見一個人影,此地唯一與先前不同的是沙灘上多了一堆雜亂的腳印,還有蘆葦叢的後面藏了幾雙眼睛,視線穿過草縫靜靜的窺視江邊的貨船。

    江邊貨船的上面毫無燈光,在星光下就像一個躺在水邊的黑色的龐然怪物,隱約中,好像有一點微弱的光線從船艙的窗户隙縫透出來,極盡眼力一看,才發覺這是一塊正在反射星光的玻璃透鏡,外觀就像望遠鏡的鏡頭一樣,看來這場同門殺手之間的爭鬥已經拉開了序幕。三個月的期限轉眼即過,此時已是暮春三月,江浙一帶到處草長鶯飛。

    議事廳前的廣場今日特別鋪上細沙,靠議事廳的一邊,擺上一排酸枝太師椅,兩側各放置一排兵器架,廣場的另一頭則立了兩個草靶,看起來好像是要進行比武一樣。

    廣場邊的迴廊裏,已經聚集了不少等着看熱鬧的人,人羣由辰時等到巳時,雖然有點不耐煩,卻是不敢喧嚷,只是低聲交頭接耳的談論將出現的結果。

    原來今日正是老堂主考驗大小姐武功進度的日子,也是決定準姑爺是否可以如期重返江湖的一刻。雷家有些賭性堅強的子弟和屬下,早在五日前,就開始對這個即將到來的結果,開了賭盤下注。小基本來想當組頭,但是大家深覺不妥,因為大家知道小基為了要贏得掌聲,可能會在演出的時候作怪;雖然表演的主角是大小姐,問題是小雨在這段日子以來,早被小基的迷魂湯灌得言聽計從,只要兩個人可以整天黏在一起,何時進入江湖對她而言,根本就無所謂。因此經過眾人的公決,大家決定另立雷行雨為組頭,並且拒絕風小基參加賭盤,但是為了怕小基心有不甘,到時會故意居中搗蛋,所以特別提出一成賭金作為演出酬勞,這也是今日人潮會如此洶湧的主要原因,只要是牽扯到銀子,當然事關重大。巳時三刻,一行人從議事廳終魚貫走出,領頭之人正是雷家老太爺,後面依序跟着堂主、夫人、雷行雨,最後面則是小基和小雨。小基和小雨並肩而行,二人邊走邊低聲交頭接耳,看來是小基正在面授機宜;前者説得口沫橫飛外加比手畫腳,後者聽得全神貫注不住點頭,看樣子今日這場武功進度考驗,小雨大慨可以輕易過關。

    “碰、碰、碰”,響起了三聲禮炮,老爺子和堂主夫婦便分別就座,雷行雨不但是組頭,而且還兼了司儀,威風十足的開口喊道:“測驗開始,受測人就位。”

    小雨聞聲步入場中,先向座上長輩舉劍獻禮之後,立刻就開始回身起步舞起一套劍法。只見她東一劍西一劍的劈出去,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劍勢看起來好似毫無章法,但是出手攻擊的方位卻令人大出意料,那些招式都是眾人未曾見過的,與中原武林的武學截然不同。

    眾人起初尚可見到小雨手上銀蛇亂竄,再來發現劍光逐漸把人影淹沒,只覺得人劍難分就像一團光影。此時小雨突然一聲嬌喝,人隨劍起直上三丈高,接着翻身往下撲擊,只見到劍光如驟雨般的灑下來,地面立刻出現無數劍痕,並且激起塵土瀰漫四周。

    過了好一會兒,煙塵逐漸散去後,大家才發覺小雨早已收劍退至場邊,而小基正在幫她拭汗遞茶水。此時眾人如夢初醒,立刻掌聲如雷還吆喝不停,雷家老太爺更是老懷舒暢,笑得只見眉毛不見眼睛,硬是先等到自己情緒平復之後,才揮手製止眾人喧鬧。

    接下來,小雨赤手空拳走入場中,擺了一個起手式後,隨即練起一路拳法。小雨的招式看起來頗為複雜,拳腿並用毫不遲滯,身形變化好似行雲流水,而且不時還有暗器從身上飛出,可説是聲勢驚人。等到一路拳法打完,場邊的草靶上也插上數十支飛針,雖然未全數射中靶心,亦八、九不離十。眾人又是一陣叫好,老太爺高興的當場宣佈考驗通過,並且令人設宴慶祝,雷氏夫婦看到這種結果,也滿意的對視而笑。行雨更是吐了一口大氣,他是真怕小雨給他出狀況,組頭可真的不好當。至於小雨呢?早就被風小基拉回聽雨樓,正在給予火熱的犒賞,此時只希望兩人能稍有節制,免得慶功宴被迫改成結婚喜宴。要是事情真的變成如此,這回不知又得延到甚麼時候風小基才能重返江湖。從離開雷家大門的那一刻算起,小基和小雨離開雷家已經三個多月,一路往南遊山玩水,倒是雙雙悠遊其中,尤其若是碰上路途的附近有風景名勝,鐵定會停留下來,一直玩到盡興才會繼續上路,所以兩人的行程並不快,甚至可用慢如蝸步來形容。打個比方來説,光是在蘇州城裏,這兩個人就耽擱了大半個月,逛遍附近的大小園林之後還嫌不足,還跑到太湖當了三天的水上人家,才算遊罷蘇州。由於二人幾乎是漫無目的的亂逛,往南只是剛巧遊玩的景點都在南方,因此直到今日下午才來到杭州城裏。俗話説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既然能在蘇州一玩就是大半個月,如今來到杭州,怎麼可以入寶山而空手而回,當然要好好的玩上一陣子再説。二人進城之後並沒有馬上落店,反而在城裏到處東挑西選的觀察旅店,因為小雨想要找家比較順眼的客棧,逛了半天,最後選了一家名叫“昇平客棧”的旅店。到了客棧之後,小基租了一間有內外間的上房,等夥計領路進了客房之後,就將夥計打發出去,並且吩咐準備清洗用的熱水。夥計把熱水一送來,小雨立刻開始清理梳洗,洗過澡之後,便換上寬鬆的衣服,窩在牀上休息。由於小雨從未遠離家門,平日更是嬌生慣養,這趟出門雖然只是遊山玩水,但是連續幾個月下來,身體難免有點吃不消。小基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嘴裏不説,可是行動上卻更體貼,看到小雨疲倦的樣子,小基幹脆把酒菜叫進房裏,免得小雨還得走去前廳吃飯。由於小雨的食慾不振,進食的速度並不快,加上兩人邊吃邊聊,等到酒足飯飽時,屋外的天色都已經暗下來了。吃過飯,小基馬上叫夥計撤去碗盤,隨即掩上房門坐到牀鋪上,並且將小雨拉到懷裏,用雙手在小雨的身上輕輕搓揉。結伴出遊的這段日子以來,小雨已經習慣小基的按摩,只見她整個身子卷伏在小基的大腿上,眯着眼睛享受郎君的温柔。替小雨按摩幾乎快要成為小基的日常工作,不過他倒是樂此不疲,因為這對於小雨好處多多,一來可放鬆肌肉消除疲勞,再來還可催行血氣加深內力的程度,這可是風氏不外傳之秘技,不過當中毛手毛腳的部份,可是小基自行加入的。在小基温柔細心的按摩下,小雨一身的疲憊全消,不自覺的沉沉睡去。小基見狀,愛憐的把小雨抱到牀鋪的內側放平,並且為她蓋上被子之後,自己才拿着替換的衣服,輕輕的推開房門走出客房,打算前去公用澡堂洗澡,他可不想讓盥洗的聲音吵到小雨。經過一夜好睡,小雨旅途奔波的疲累盡消,起了一個大早,拉着小基跑到客棧對面的豆漿店,着實的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點。回到客棧之後,小基立刻招來店小二,問明西湖的遊湖路線,以及沿途景觀的地點後,兩人便手攜手的往外而去。西湖之畔綠柳新垂,湖中舟舫穿梭如織,各地來此的遊客是不絕於途,騷人和墨客更是充斥於湖濱水畔。湖邊的西側有座涼亭,裏面有人在品茗聊天,涼亭旁邊還有個賣茶食的攤子,是個歇腳的好地方。二人沿着蘇堤逛了一陣子,小雨覺得有點口渴,又正巧看到涼亭旁的茶攤,於是開口説:“小基,我們過去喝杯茶,好不好?”小基笑着回答:“當然好!順便品嚐一下杭州的茶點。”於是牽着小雨,左轉穿過玉帶橋,走入涼亭裏歇息,並且招來了茶攤夥計,要了一壺龍井,點選了幾樣點心後,便倚着亭柱邊吃邊聊天。滿眼的湖光山色,加上清風徐徐吹來,眼前這片優美的景色,讓小倆口不禁深深沉浸在其中。兩人一時興來,竟然互相餵食茶點,並且低聲説笑,幾乎忘了旁人的存在。可惜這份甜蜜的氣氛無法持久,很快的就遭受外界打擾,這時涼亭西側十丈外的大路上,突然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將二人的綿延情話給打斷。小基不悦的循聲望去,只見到十五、六個手執兵器的魁梧大漢,正追殺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人。那個青年人一路跌跌撞撞的奔跑,跌倒復又爬起,渾身都是傷,血水混合著沙土,以致面目難辨。追殺他的大漢們好像不急着殺他,不即不離跟在身後,每當青年人跌倒時,便用刀劍往他身上戳劃,逼使他繼續爬行,看來大有將他凌遲至死的意味。

    往來的路人都閃避到路旁,個個都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由此看來,這羣人在當地有很大的惡勢力,魚肉鄉里已是常事。風小基的為人行事原則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除非有人實在做得太過分,或是欺負到他的頭上來,否則他向來都會有看沒有到。雖然眼前這件事看起來是有點過分,不過為了不想破壞眼前氣氛,小基心中正在考慮是否要插手,他心裏明白只要一插手,必定會是個麻煩,雖然他不在乎,遊興卻會因而大減。

    小基心中才想到此處,突然發覺有人在扯他的衣角,回頭一看,見到小雨希冀和不忍的眼神,小基嘆不禁了一口氣,向小雨點點頭,身形往大路飄去。

    “喂!我説哥們,糟蹋人也得有個程度,光天化日之下,這樣子的欺負人,不覺得太過分嗎?”小基懶散的攔在大路中間,冷冷的瞄着那羣大漢。領頭的漢子發覺有人擋在路中,一付想要管閒事的樣子,立刻兇狠的説道:“呔!好個不開眼的渾帳東西,要管閒事也得看看場合,伸手架樑架到水門幫的頭上,我看你是壽星公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漢子話才剛剛説完,突然覺得眼冒金星,暈頭轉向的摔到地上,一時不禁覺得又驚又怒,翻身爬起來怔在原地。小基冷冷得説道:“説話就説話,夾葷帶腥的幹甚麼,嘴巴再不乾不淨,我就讓你滿地找牙。”漢子咬牙説道:“你竟敢出手傷人,分明不把水門幫看在眼裏,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甚麼叫做悔不當初。”接着回頭對着手下喝道:“給我圈起來狠殺!”

    其他的大漢聽到命令,立刻棄下受傷的年輕人,刀劍齊舉的對着小基合圍上來。小基不屑的瞄着這羣人,直等到自己被圍在中間時,才揚聲對坐在亭子裏的小雨説:“前些時候教你的追月摘星手,一直沒機會實地示範給你看,現在機會來了,你要注意看清楚我的手法,這是應付羣毆最有效的絕招。”

    話聲剛落,就見到小基雙掌幻化成千百個掌影,就像上元節的花炮一樣,突然向四面八方噴射而出,並且如驟雨般的落向目標。一陣密集如連珠炮的拳掌着肉聲,夾雜着痛苦的悶哼從掌影中傳出來,等到小基的招式結束時,剛剛耀武揚威的一羣大漢,此時已七零八落躺成一圈,而且哼哼唉唉的鬼叫不停。

    小基滿意的看了戰果一眼,然後轉頭對着涼亭的方向,高聲的問:“如何?這招相當的有效吧!”“真的很有效呢!可是我的內力不足,施展起來,恐怕無法像你這般的威力十足。”涼亭裏的小雨,邊答邊往大路走過來。“別擔心,熟能生巧,只要有空就多練習,日子久了就會了;況且這招首重技巧,內力的深淺反而是在其次。”小雨訝異的問:“此話怎説?沒有內力做基礎,招式不就變成無效了嗎?”小基笑着解釋:“你放心!真正的高手不會圍毆別人,會圍毆別人的也不可能是高手,以你目前的內力程度來看,對付這種地痞流氓是綽綽有餘。”

    小雨點點頭,接着指着小基的身後問:“這些人該怎麼辦?”

    小基笑着説:“這還不簡單,打發他們滾蛋就行了。”

    接着回過頭,看着地上這羣人,冷冷的説道:“你們還打算繼續玩下去嗎?”“算你狠,今天我插翅虎尤亮認栽。”領頭的漢子躺在地上,微弱的回答。“既然如此,還不快滾!”

    尤亮咬牙切齒的説道:“青山不改綠水常流,閣下今日的厚賜,我水門幫絕不敢遺忘;尤某請問尊姓大名,以便日後報答。”“我叫風小基,歡迎你們隨時來找我報仇,不過要動手之前,最好是考慮清楚,我的耐性相當有限,下次若再碰面,我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這一點你們最好明白,免得到時後悔。”

    尤亮悶聲不響,艱難的爬起身子來,自顧的招呼受傷的手下,然後默默的帶領手下離去,從他眼光所透露出的怨恨,風小基明白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

    小基嘆了一口氣,想要轉身走回涼亭,卻發現小雨正蹲在路旁,仔細的檢視受傷的青年人,於是走過去問道:“傷勢如何?”小雨答道:“人已經昏過去了,外表看起來只是皮肉傷,並不嚴重,至於內傷的部份,我看不出來。”“我來瞧瞧。”小基説完便抓起年輕人的手腕,開始把脈。

    隔一會兒,小基又翻開此人的眼皮看了一陣子,才開口説道:“五臟略有移位的跡象,那些人雖然想要這位仁兄的老命,卻不想讓他死得太快,因此只要好好的醫治,還是能夠救回來。”

    小雨不忍的説道:“小基,既然你能救他,你就救救他嘛!”

    “當然救他,既然動手了,我怎麼會半途而廢,不過在這兒不方便醫治,得先把他帶回客棧才行。”話説完之後,小基便就近找了兩個鄉下人,給了幾兩銀子,吩咐他們先做個擔架,然後將人抬回兩人所住的客棧。015李傳家迷迷糊糊的醒來,只覺得身體到處痠痛,全身的骨頭好像散開了一樣,連手腳都不聽使喚,這時突然想起被追殺的事情,一驚之下就想要起身。

    沒想到身體剛動,肩頭就被人按着,同時耳際亦傳來陌生的話語聲:你的傷勢剛穩定下來,最好不要亂動,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

    李傳家朝着聲音的來源,吃力的轉過頭去,眼前立刻出現一張帶着笑意,充滿慧詰眼神的臉。“是你救了我?”李傳家氣息微弱的問道。

    小基不改頑性,左瞧右瞧之後,笑咪咪的回道:“這裏沒有別人,那大慨是我沒有錯。”“恩公在上,救命之恩無以言謝,請先受我一拜。”李傳家説完話之後就掙扎着要下牀跪拜。小基立刻將李傳家按回牀上,説道:“拜託!請別再替我添麻煩了,你的內外傷一大堆,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剛醒來又要亂動,要是把傷勢搞得惡化,我可沒有精力再陪你耗下去了;還有,別再叫我恩公,這種稱呼讓我全身起雞皮疙瘩。”李傳家聞言只好尷尬的苦笑,乖乖的躺着不動。

    “哦!對了,老兄!還沒請教大名,不知仙鄉何處?該如何個稱呼法?”小基突然想起此事,開口詢問。“啊!對不起,勞您詢問,敝姓李,木子李,小名傳家,就是忠孝傳家的傳家,寒家世居福建羅源,以批發絲綢為業。”

    “我叫風小基,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這怎麼可以,我還是稱呼您風公子好了。”李傳家倒是不敢失禮。

    “好吧!隨你怎樣稱呼,只要別叫恩公就可以了;對了!你是怎樣招惹上那羣凶神惡煞的?”李傳家正要回答時,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頭,門外跟着響起小雨的聲音:“小基,他醒過來了嗎?”“剛醒,還聊不到兩句話你就來了。”小基邊説邊走去打開房門,讓小雨進來。李傳家疑惑的問:“風公子,這位是?”

    小基微笑的説:“來!我替大家引介一下,這位受傷的仁兄,叫李傳家。”小雨向李傳家點點頭,説道:“李先生你好。”

    李傳家忙道:“不敢、不敢。”

    小基接着又説:“她叫雷聽雨,是我未過門的媳婦。”

    小雨在旁羞紅了臉,卻不敢出聲,只好給風小基一個白眼。

    李傳家不敢怠慢,回禮道:“原來是雷小姐,真是失禮,還勞您前來探望,罪過、罪過!”小雨客氣的回答:“説哪兒的話!相逢自是有緣,李先生太客氣了。”

    李傳家轉頭向小基説道:“風公子真是好福氣,能找到這樣的媳婦,雷小姐不但長得漂亮,而且落落大方氣質高雅。”“哪裏、哪裏!也沒你説的那麼好,隨便湊合湊合罷了。”

    小基話才説完,立刻嗤牙咧嘴的“喔”了一聲,邊揉着大腿邊説道:我現在更正我剛才的話,是非常的好,絕對不是隨便湊合的。”接着對着怒氣衝衝的小雨低聲説:“小雨寶貝,做人有時候要謙虛一點,我知道剛剛那樣説是委屈你,可是我不能逢人就説你是天下第一好,我愛你愛得不得了,會被人家笑我是二百五的。”

    小雨噗嗤的笑出來,説道:“你就是嘴巴巧,騙死人不償命。”

    小基涎着臉説:“我怎麼捨得騙你,愛你都來不及了。”

    “誰知道你説的是真是假?説不定跟別的女孩子也講過同樣的話。”

    “冤枉啊!你甚麼時候看過我去跟別的女生説話?”

    “那可不一定!也許你趁着、、、”

    這兩口子只要一説起情話來,就會忘了別人的存在,也不管旁邊的人是否尷尬,終於小雨想起房內還有別人,趕緊扯扯小基的衣袖,暗指一旁的李傳家。

    小基一怔,立刻意會到小雨的意思,趕緊打着哈哈,尷尬的賠禮説:啊、對不起!李兄,我們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請多多包涵,切勿見怪。”“不會、不會!敝人只有高興,怎麼會見怪?看到風公子伉儷情深,真是讓敝人羨慕萬分。”小基厚着臉皮,大言不慚的笑道:“哪裏、哪裏!好説、好説!”

    小雨瞪了小基一眼,先用眼神制止他繼續胡言亂語,然後才好奇的向李傳家問道:“李先生,我在門外剛巧聽到你跟小基的對話,不知是否能夠繼續?我也很想知道,像你這樣的出外生意人,怎麼會去招惹上那批地痞流氓?”李傳家嘆了一口氣,自責的説道:“説起來也怪在下修養不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所以才會找來這場災禍。”小基道:“在江湖上,眼睛亂看是很嚴重的忌諱,輕者傷身重者喪命,你以批售布匹為業,經常在外面跑,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這個忌諱才對。”“風公子説的甚是,只是當時情景實在太氣人,加上敝人一時沒想到這麼多,所以才會有此後果。”“説來聽聽,到底是何事,會讓你多看一眼。”

    李傳家一邊回憶一邊説道:“那日我在大盤商挑選了一批絲綢,交付定金之後,就準備返回羅源接貨,沒想到剛出城門口幾步路,就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喧嚷聲,我在好奇心驅使之下,就循聲前去看個究竟,去到那邊才知道,原來有個賣糖葫蘆的孩子,因為只顧着叫賣兜售,不小心撞上那批人,雖然那個孩子也賠過不是,甚至跪地道歉求饒,結果還是被打得昏死過去;我看到這種景象,心中當然甚感憤慨,於是不由自主的瞪了他們一眼,接下來的事,我想風公子你也瞧見了。”

    小雨一旁聽了之後,憤憤不平的插嘴説:“這些人怎麼這麼無法無天!小基,你那天就該好好的修理他們才對。”“寶貝,別心急,水門幫囂張已慣,絕對不會就此作罷,這會兒説不定為了找不到我們,正在全城到處亂鑽;他們之所以沒有找上門來,那是因為咱們為了照顧李兄,這兩、三天都沒出門的關係。

    只要待會兒咱倆一塊出門逛逛,保證就像紅燒魚吸引蒼蠅一樣,一引就一大堆,到時候,你想要怎樣教訓他們都可以,我只是怕你打沒兩下,心腸又軟了。”

    小雨氣呼呼的説:“才不會呢!對於這些惡人,我絕對不會手軟。”

    小基想了想,説道:“我想還是改天吧,把李兄一個人放在客棧裏,實在不妥,萬一水門幫那夥人知道了消息,利用咱們不在的時候,悄悄的摸上門來,恐怕李兄的樂子就大了。”

    小雨聽了覺得有理,點點頭,沒再説些甚麼。

    小基轉身對李傳家説:“李兄,你的傷勢並不嚴重,除了外表的浮傷以及內腑略有移位,並沒有斷裂的骨頭需要整理,大慨再調養個三天,應該就可以下地走路。

    明天我到鄉下租間民房,再把你移過去,這樣子你就可以靜心的休養,並且可以避免對頭找來;你只要好好的休息個五、六天,保證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漢子。”

    “如此甚好,只是又要麻煩風公子了。”

    “別客氣,出門在外總有不方便的時候,若是自己有能力,不妨伸手拉人一把,世道就不會那麼炎涼,你説對吧?對了!我們就住在隔壁,有甚麼事招呼一聲,我們馬上趕過來;我已經交代店小二照顧你,想吃些甚麼儘管吩咐下去。”李傳家想要説些甚麼,喉嚨卻好似嚥住無法出聲。

    小基對他擺擺手,示意躺好別多説,回了一句:“不打擾你了,你多休息吧!”接着與小雨一道啓門離去。七日後,西湖東側涼亭裏,風小基和小雨在喝茶吃點心,坐的位置與六天前相同,邊聊天邊瞄着大路,好像在等待着些甚麼。“小基,前天我們和李兄道別的時候,看他紅着眼眶不捨的樣子,還真叫人感到難過。”小雨回憶的説。風小基點頭道:“是啊!這位老兄也算得上是性情中人,看到他那付感恩圖報樣,有陣子我還真怕他想跟來。”小雨皺皺鼻子,笑着説道:“説的也是,若不是你跟他約好,只要日後經過羅源,一定要讓他盡地主之誼,説不定他還不想放你走呢!”風小基苦笑着説道:“我也有同感。”

    接着往大路的遠方看了一眼,低聲説:“寶貝!那羣傢伙出現了。”

    “我也看到了,咱們依計行事。”小雨拿起放在桌上的長劍,站起身子。

    大路遠處煙塵滾滾,夾雜着金屬的反光,仔細看去,正是尤亮和兩個面貌酷似的中年人,率領着水門幫的大隊人馬,帶着兵器往涼亭處奔來。風小基和小雨相視一笑,牽手走出涼亭,不急不徐的往相反的方向走,一付心虛想溜的樣子。水門幫眾見到二人往相反的方向離去,大家的心情更是振奮;尤亮見狀,立刻大聲吆喝快追,幫眾馬上齊聲應和,個個加快腳步,奮勇的追趕。風小基邊走邊回頭瞧,估計雙方距離已經拉近到二十丈時,對小雨説聲:“開始!”二人的速度便開始加快,腳步由漫步改為小跑。後面追的水門幫眾見到這個情形,情緒更為瘋狂,個個爭先恐後,卯足全力的追趕,唯恐殺敵之功落入旁人手中。風小基和小雨隨着對方追趕的速度調整腳步,不即不離的保持二十丈的距離,就這樣你追我逃,將敵人引往山區而去。兩人朝西奔跑了將近一柱香之久,靈峯山已經遙遙在望,到處皆是樹林雜草,附近已經看不見人跡了。穿過一片綠竹林子後,風小基看到前面有塊台地,台地的西側有個小崗,便對小雨説:“差不多可以了,這裏很適合動手。”小雨點點頭,跟着風小基跑到小崗上便停下來,轉身等候後面的追兵,只見二人臉不紅氣不喘,哪像被人追得無路可逃的樣子。沒多久,追趕的人羣也穿過竹林跑到台地上,並且看到追殺的對象站在原地,於是毫不遲疑的圈圍上來,將風小基和小雨給團團圍住。風小基略為清點後,戲謔説道:“乖乖!大大小小來了六十多個毛人,個個高頭大馬滿臉橫肉,看起來像是會吃人的樣子,只是不曉得中看中不中用?”

    “住口!姓風的小鬼,今天你要為你污辱本幫的行為付出代價。”一個年約四十,身着錦袍的漢子,對着風小基大聲斥喝。風小基譏嘲的説:“嘖、嘖、嘖,還真兇惡呢!”

    接着又説:“要打可以,不過先把話説清楚。”

    錦袍漢子咬牙切齒的説道:“沒甚麼好説,只要把你們這對小狗給宰了,事情就通通解決了。”“尤光,小心你的嘴巴,若是再不乾不淨的説髒話,你家老三的痛苦遭遇馬上就會在你身上重演。”尤光聽到風小基一口就能叫出自己名字,覺得有點訝異,制止身後急欲動手的手下,開口問説:“你知道我?”風小基冷冷的回答:“本來不知道,但是經過這幾天的打聽之後,對於你們尤氏三兄弟的行事為人,大概知道個八、九分。”尤光聞言一怔,心中覺得不太對勁,於是四處瞄了一眼,又回頭看了一下,發現沒有埋伏之後,才放下心來,並且冷笑的説:“敢情是故意把我們引來此地,你這個算盤恐怕錯的太離譜,這下子,你們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風小基嗤道:“錯的恐怕是你們,你們三兄弟已經成為杭州城的禍害,今天把你們引到這裏,就是打算給你們一頓痛快的教訓。”尤明在一旁聽到這裏,再也忍耐不了,開口對尤光説道:“大哥!你還要讓這個小子繼續侮辱下去嗎?”“別衝動,老二,我忍耐這個小狗是有用意的,不過經過這會兒的功夫之後,我已經確定不需要再忍耐下去了。”風小基不屑的説:“尤光,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就憑你們水門幫這羣烏合之眾,我還需要對你們打埋伏?告訴你!本人打算獨自擺平你們。”

    這段話把尤光氣瘋了,他再也顧不得幫主大人的形象,大聲的怒喝道:“弟兄們,給我圍上來狠宰!誰先宰了這個小雜種,我就把旁邊那個賤婢賞給他痛快。”

    尤光最後那句話説壞了,風小基眼神開始轉變,透露出一絲殺機,原本只是打算略為教訓一番的決定,現在已經開始變更了。016======================================================

    尤光話還沒説完就率先拔刀,尤明、尤亮看到哥哥出手,也毫不遲疑的揮刀攻擊,三把朴刀幾乎不分先後,寒光賽雪般的齊齊砍向風小基。風小基半步未動,四尺短棍隨着手臂伸縮反捲出去,“叮、叮、叮”三聲似一聲的將三把朴刀彈開,再分成三道棍影往尤氏兄弟的咽喉點去。尤家兄弟見狀,奮力揮舞手中的朴刀,在身前形成一道光幕防守,同時身形往後暴退。風小基冷哼了一聲,眼睛閃過一道厲芒,主動的側身暴進追襲,手中短棍也突出尺長尖刃,變成一支五尺棍刀,朝着尤家兄弟席捲過去;霎時刀光流燦翻飛織成一幅瑰麗的圖案,刃風削裂空氣,同時也捲起三把帶着手臂的朴刀。失去兵器的尤氏兄弟方自驚叫的掩臂滾地,風小基已凌空旋舞,棍刀眩目奪神的飛刺出漫天光影,尤氏三兄弟隨着發出怪號,痛得嘴巴鼻子全啃到泥地裏,原來棍刀的刀尖已經數次進出三人的六條大腿。

    圍在外圍的爪牙不安的騷動着,見到自家幫主們領頭攻擊的結果,竟然是如此難堪,不到一個回合便被擺橫了一地,眾人的腳步不自由己的往後退去,有的人乾脆掉頭就往後跑。

    這一跑起了帶頭作用,片刻間已經溜得剩不到二十人,風小基看在眼裏並沒有予以理會,眼睛仍然盯着尤氏兄弟。尺長尖刃已縮回棍中,風小基懶散的佇棍而立,衣發不亂氣定神閒,身上連一點汗漬都看不到,好像他根本沒有動過手,一直在旁觀一樣。過了一會兒,尤氏兄弟兄弟已能支撐着起來,三人眼睛驚恐的對望,心中度測着風小基下一步的行動。他們全然沒想到,風小基如果真的想殺他們,既然能削下連着手臂的朴刀,復又刺穿雙腿,為何不乾脆砍下他們的腦袋?尤家兄弟個個神情沮喪又悲哀,垂首坐在那邊,默默無語;尤亮則用左手壓着失去手臂的右肩,痛得汗下如雨,整張臉孔全泛了灰。風小基看看地上的三條斷臂,嘆了一口氣,説道:“尤光,這種結果可説是你一個人造成的,我本來只打算略為教訓,給點懲戒而已;尤亮應該告訴過你,我最恨人家説話無恥下流。”

    咬咬牙,尤光抬起頭來,臉色鐵青,痛苦和着悲憤盈於雙眸之中,説道:“風小基,我勸你最好斬盡殺絕,否則我們會記得今天這一切,你應該知道,江湖中人報仇雪恨只有一個法子。”

    風小基平靜的道:“我知道,但是我奉勸你們最好打消這個念頭,否則就是各位更大的不幸了。”尤明切齒叫道:“你殺了我們吧!你不殺我們,遲早我們會殺你,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搖搖頭,風小基道:“我不殺你們,因為你們罪不至死;可是,我給你們活命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尤光硬冷的説:“當我們再找到你的時候,我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現在你要反悔,還來得及。”風小基道:“我不會反悔,但是尤光,你務必三思。”

    這時換尤亮在那兒乾嚎:“狼心狗肺的風小基,我兄弟與你何仇?你這樣殘害我們,還不如殺了我們,水門幫誓不與你干休。”風小基沒有理會尤亮的號叫,朝着畏縮在遠處的水門幫剩餘手下招招手,高聲叫喚:“你們還不過來扶走你們的幫主?杵在那裏看甚麼把戲?血流多了,照樣會死人的,都過來,我不會傷害你們。”

    於是,十幾條大漢像一羣小貓一樣,畏畏縮縮加上磨磨蹭蹭的擠了過來,卻都遠遠躲着風小基,那樣戰戰兢兢的扶起坐在地上的尤氏兄弟。瞪視着風小基好一會,尤光沙啞的吐出一個字:“走。”

    當水門幫的人們沮喪的離去後,風小基苦笑的搖搖頭,心知將來又是一場麻煩,雖然他不怕麻煩,卻很討厭麻煩。小基低籲一聲,轉過身來,心情十分不爽的走到小雨的身邊。

    望着小基,小雨的表情除了有點不忍,還摻雜着些許驚訝和古怪。

    兩個人相處了這麼一大段時日,小雨的心裏在想些甚麼,風小基自然相當的清楚,於是伸手攬着小雨的肩頭,輕輕吻着她的髮際,低聲説:“小雨寶貝,不是我狠心,純粹是情勢逼我,別人怎樣對我都無所謂,可是隻要傷害到你,不管是言語或是行為,我絕對都無法忍受;我們在一起也有好一陣子,你看我像是心狠手辣的人嗎?”

    小雨對自己的多心感到不好意思,轉過頭來主動的親吻小基表示歉意,並説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懷疑你,只是在家的時候,看你整天嘻嘻哈哈的,好像沒甚麼脾氣一樣,所以看到你發狠的樣子,才會一時無法適應的。”小基笑咪咪的説:“恐怕你想的還不只這樣吧?”

    小雨低下了頭,小聲的説道:“當然我也怕你會對我這麼狠心。”

    小基突然抱起小雨在原地轉了一圈,重重的親了小雨一下,大笑的問説:“好寶貝,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吧?”小雨臉紅的説:“小聲一點,方圓十里內的人都聽見了。”

    小基這時好像得了人來瘋,反而更大聲的對曠野叫道:“通告天下人,風小基愛雷聽雨,永遠不變心。”這個突然的舉動嚇壞了小雨,小雨趕緊捂住小基的嘴巴,急道:“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你不要再叫了。”小基微笑的説:“我不這樣做,你怎麼會放心。”

    小雨無奈的説道:“也沒見過有誰像你這般的膽大妄為,真是羞死人了。”“女孩子家就是膽小,我把對我老婆的愛通告世人,這是光明正大的正當行為,有甚麼好害羞的。”風小基好像還有點意猶未盡。小雨不禁嬌嗔的譏嘲説:“你何不乾脆做訂兩支旗子插在背上,然後找個人多的地方轉兩圈,保證不出三個月,就可以讓全天下的人知道。”小基眼睛一亮:“這個主意不錯,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小基,我是隨便説説的嘛!你可千萬不要當真去做唷!”小雨哀求的説道,她可真怕小基來真的。“我當然不會當真去做,只有你這個傻瓜才會當真。”風小基笑着説完之後,掉頭就往山下逃跑。小雨發現自己被小基捉弄,亦不甘心的跟在後面追打,二人一前一後,你追我逃的跑向城裏去。日剛西沉,華燈初上,杭州城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可是風小基已經帶着小雨在城裏逛了一大圈了;沿路上看到的各種新奇玩意,只要小雨稍微露出中意的樣子,風小基不待佳人開口,就立即買來奉上。

    風小基之所以會這樣做的原因有二,一來是真心疼惜小雨,再者希望轉移小雨的注意力,免得她又想起今日稍早在城外捉弄她的事。小雨對小基的想法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是她也不説破,趁機盡情享受小基的殷勤,因為小基固然是非常疼惜她,可是説到會對她百依百順,大慨也只有在這個時候。

    想起下午在客棧裏的賠罪大典,小雨忍不住把衣領拉高一些,因為原本一個粉妝玉琢的脖子,已經被吻得吻痕斑斑,小雨想到這裏,只覺得又惱又甜蜜。

    逛了一陣子,小雨覺得有點乏了,轉頭對身旁的小基問道:“小基,我覺得有點餓了,你不是説要帶我去吃小吃嗎?”“稍等一下,等我把後面那羣跟屁蟲解決後,我們再好好的吃一頓。”

    “又是水門幫那批人嗎?”

    “就算不是也應該脱不了干係。”

    小雨嘟着嘴巴説道:“真討厭,怎麼還不死心。”

    小基也有點火大,皺眉説:“我也正在考慮,是不是應該一勞永逸,讓他煙消火滅成為歷史。”“不要啦!那樣太殘忍了。”聽到小基説得殺氣騰騰,小雨心腸又軟了。

    “寶貝,現在不是當善人的時候,他們派人跟蹤我們,就是打算玩陰的,你難道要提心吊膽過日子嗎?況且我已經饒過他們一次了。”“可是我們還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們嘛!”

    “所以我現在就是要確定一下。”話説完,小基就挽着小雨轉到一條暗巷子裏。跟蹤的人共有三個,採取輪流超越的方式踩探,原以為此法萬無一失,沒想到還是漏了底;看到跟蹤的對象走進巷子,深怕失去蹤跡,於是互相打聲招呼,便先後追進巷子裏。

    三人追進了巷子之後,卻發現跟蹤的對象不見,而且巷子是條死巷,立刻知道已經中計,想要退走時,小基和小雨已經堵在巷口。“三位老兄!你們該不是在跟蹤我們吧?”小基譏笑的説。

    “胡説!條條大路人人走,各人走各人的路,你憑甚麼説我們跟蹤你。”其中一名青衣漢子情急的辯解。小基冷冷的説:“要是在大街上被我發覺,你這番説詞倒也讓我拿你莫可奈何,可惜的是,這是一條前無去路的死巷,現在你還有甚麼話説?”“我用不着對你解釋,腿長在我的身上,我愛上那裏就上那裏。”青衣漢子用傲慢的態度來遮掩自己的心虛。“問題是你們已經被我堵到,現在不説個明白讓我滿意的話,我保證你的腿絕對不會繼續留在你身上。”“姓風的,你別欺人太盛,老子並不怕你。”青衣漢子話雖強硬,聲調卻流露出不安的意味。小基和小雨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後,笑着説:“這還真是不打自招,杭州城裏知道我風某人的,只有水門幫的那羣雜碎,現在就算我想放你們走,恐怕你們也無法回去交差。”

    接着臉色一沉,冷冷的説:“現在我們大家最好坦誠布公好好談談,誰要是敢跟我打馬虎眼,我保證讓他了解甚麼叫做痛不欲生。”青衣漢子先切齒怒道:“姓風的小子,老子才不受你這個門。”

    然後回頭招喚同夥:“一起上!剁了這個狂妄的小狗。”

    於是三人抽出身上暗藏的匕首,表情兇狠的朝向巷口逼上來。

    小基見狀,轉頭對小雨説:“好機會,自動送上門來的肉靶,正是讓你練習追月摘星手好對像;注意,我數到三,你就發掌。”三名漢子才剛靠近至丈許距離,就聽到小基一口氣喊道:“一、二、三”,接着看到滿天掌影朝自己籠罩過來,同時聽到身上發出拳頭着肉的聲音,並且發覺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翻滾,跟着眼睛一黑,就甚麼都不知道了。

    過了一陣子,三人意識恢復後,只覺得眼冒金星口中濕鹼,骨架好像全散了一般,手中的匕首早已不知掉落在何處。青衣漢子想要掙扎起身,卻帶動傷勢,突然一股血氣上湧,“哇”的一聲!吐出一口夾帶門牙的鮮血。小基笑咪咪的問:“如何?還有沒有興趣繼續玩下去?”

    “算你狠,我們兄弟認栽。”青衣漢子氣息微弱的回答。

    “你們是不是水門幫的人?為甚麼跟蹤我們?”

    “我們不是水門幫的人,只是受尤家兄弟所託,打算摸清你們的落腳處。”“你是誰?為何接受水門幫的支使?”小基繼續追問。

    青衣漢子黯啞的説道:“敝人程英,在夜市圍場子,我們和水門幫平日略有往來,所以有事互相幫襯一下。”“水門幫為甚麼急於知道我們的落腳處?”

    “我沒多問,這些不甘我的事。”

    小基點點頭,説:“前面的答話都還算合作,我也不想為難你,最後一個問題,你要往哪裏通知?據我所知,水門幫在城裏的堂口已經人去樓空了。”

    “水門幫在城南還有一處別莊,有了消息就往那裏通知,他們的人手也聚集在那兒。”“這個地方怎麼走法?叫做甚麼名字?”

    “出了清波門之後,沿着大路往南走,大約走個十二、三里,就見到路旁有片竹林,林子後面有棟莊園,門匾寫着天水莊,很好找。”“程英,我對你的回答很滿意,所以不想為難你,這陣子你最好別跟水門幫來往,免得遭受池魚之殃,現在你可以帶着手下走了。”程英對小基拱拱手,默默領着手下離去。

    小基摟起小雨,在她耳邊説聲:“寶貝,咱們現在去吃東西,然後回客棧好好休息,等我們養足了精神,明天再去解決這檔麻煩事。”小雨欣然點頭,二人手拉着手走出巷子,繼續夜遊杭州城。017======================================================

    杭州城清波門外,南行十二里,天水莊。

    一大清早,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尤光帶着睡意不悦的喝問:“發生甚麼事?一大早就乒乒乓乓的吵人。”房門外傳來焦急的聲音:“啓稟大幫主,大事不好了,有仇家上門找碴,前院守衞的弟兄已經倒了一大片。”睡意剎那間消失無蹤,尤亮衣衫不整的從卧房裏衝出來,口中喝道:是誰如此大膽敢來找死?”傳話的手下急忙回答:“就是姓風的那個小子。”

    “哇哇哇!風小基你欺人太盛。”尤光邊説邊衝往前廳。

    天水莊的前院是一片狼藉,兩扇大門一倒一破,客廳前廣場上,倒了十幾個手下在地上哼哼唉唉,光景看來十分悽慘。尤明、尤亮兄弟倆更是臉色鐵青,一語不發的站在廳前台階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站在院中的風小基。尤光衝到前廳,眼前的景像已經讓他快要氣瘋了,等他看到站在廣場中,拿着短棍耍着玩的風小基,更是氣得血氣翻騰,一口血差點就要忍不住吐出來。

    “風小基,我水門幫與你何怨何仇?你要三番兩次的折辱我們?”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尤光齒縫裏蹦出來。“尤老大,我這個人最討厭麻煩,對於處理麻煩的方式,我向來喜歡先下手以消弭於無形。”小基冷冷的回答。“那又與我何干?”尤光近似歇斯底里的喊叫。

    “是誰派人跟蹤我?是誰想半夜先放迷香再放火燒我住的客棧?而且打算萬一燒我不死,還要趁亂用毒箭射殺我?你可不要想否認,在我沒進來之前,已經先在莊外逮了你幾個手下問過,在本人的獨家手法之下,還沒出現抵死不招的好漢。”尤光恨得咬牙切齒,怒叫:“這全都是你自找的!我只恨事蹟敗露,功敗垂成。”小基嘆息的搖頭説:“尤光啊、尤光,我明明已經放過你,你為甚麼還要自找死路?”尤光歇斯底里的大叫:“放你媽的狗臭屁!誰要你放過?想到你羞辱我們之後,還能在杭州城裏大搖大擺的逛大街,我就覺得生不如死。”小基神色嚴肅的問:“如此説來,這次不成功,你還有下一次?”

    “沒錯!除非我們三兄弟死絕了,否則這段樑子不會了結。”

    “這樣子説來,就是你們兄弟的不幸了;尤光,你想不想知道,今天我為甚麼獨自一人前來嗎?”尤光譏道:“那是怕兩個人都死了沒人收屍。”

    “你錯了,我是怕我老婆心腸軟,到時又要幫你們求情。”

    風小基話才説完,手中的短棍就化成三道光影奔向尤家兄弟。

    尤光大驚,罵聲:“卑鄙!”身形不敢稍慢的往後彈退,尤明尤亮亦往兩旁躍開。小基騰身在空中追擊,口中説道:“卑鄙是向你們學的。”

    接着手中的短棍寒芒一閃,棍端的短刃幻化成一條銀蛇,追索尤家兄弟的身形。尤家兄弟雖然盡其所能的閃避,卻無法快過小基的速度,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刀尖劃過自己的咽喉,感覺肺部的空氣由氣管的缺口漏失。這時只見尤明、尤亮兄弟二人喉部噴灑着血花,幾無先後的旋轉倒地,將附近地面濺染的處處猩紅,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尤光躲得較快,不過那也只是較快而已,並沒有改變發生的事實,唯一的差異只是比兩個弟弟多喘幾口氣而已,只見他胸腹被交叉劈開,胃腸和肝肺都由劈開處流出來,一個人仰躺在地上,一雙眼睛瞪得像死魚眼一樣,粗重的喘息不停,每吐一口氣就伴着一口血。風小基得手之後便閃身避到二丈外,身上連個小血滴都沒沾上,這時走到尤亮身邊,開口説道:“尤亮,我明明已經放過你們,沒想到你們卻執意找死,現在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吧!”

    尤亮猛力的撐起上身,咬牙切齒的説道:“姓風的,你別得意,我很快的就能見到你,只恨我知道得太晚,否則現在倒在地上的一定是你。”風小基聞言甚感詫異,追問道:“你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你很快就會知道。”尤亮説完之後,頭一歪,便斷氣了。

    “他XX的!臨死之前還要作怪嚇人,匪類就是匪類,我呸!”

    風小基呸了一口痰,一腳將尤亮的屍體踢得飛出兩丈外,接着轉身朝着人羣招手説:“喂!那邊的,出來一個答話。”剛才那種景象嚇壞了水門幫的幫眾,三個幫主合起來竟然連一招都擋不過,而且還像雞一樣的被人切喉割頸、開膛破肚而死,現在煞星竟然轉移目標找到頭上來,這下子眾人不由的神情驚恐,個個手腳發軟,想要挪腳偷溜,偏偏兩條大腿抖得不聽使喚,只好絕望的對視,好像死囚在等候斬首一般。

    風小基看到此種情形,暗自覺得好笑,但也不説破,喉嚨一清臉孔一板,開口説道:“年資最久的人出來答話,快點!我不喜歡等人。”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終於磨磨蹭蹭的擠出一個身着灰衣,年約三十好幾的漢子,此人畏縮的探問:“風、風公子有何吩咐,小人麻標恭候差遣。”

    “你叫麻標?在水門幫裏擔任何種職務?”

    “啓稟公子爺,小人正是麻標,在幫裏只能算是一個小頭頭,平日領着十來個手下守衞天水莊。”麻標小心謹慎的回答。“我説麻標,你在水門幫裏能當上小頭領,想必也幹了不少壞事吧?”

    麻標被這番話給嚇出一身冷汗,趕緊辯解説:“公子爺,冤枉啊!小人就是橫不下心來做壞事,才會被派來此地看大門的。”小基自語説:“説的倒也是。”

    接着問道:“水門幫除了尤家兄弟之外,還有沒有甚麼舵主、壇主之類的人物?”麻標苦笑的説:“公子爺,您太看得起水門幫了,水門幫只不過是三個幫主,加上六十來名手下的小幫小派,哪來的舵主跟壇主。平日幫裏的收入和開銷,全靠在西湖南水門一帶包娼包賭而已,本地爺字號的人物根本就不承認我們,嚴格説起來,水門幫這三個字,只是關上門來自我陶醉用的,我們只能算是一羣見不得光的地老鼠。”

    風小基聽了麻標答話的措詞用語,有點好奇的問道:“麻標,我看你説話有條有理,見解也不算差,怎麼會跟這種狗屁倒灶、欺壓善良的不良幫派混在一起?”

    “年少時不懂事,只曉得好勇鬥狠,到處聚眾結黨;等到年紀略長,明白點道理的時候,卻是已經身不由己了。”麻標黯然的回答。小基點點頭,説道:“現在我打算給你重新開始的機會,你可願意好好把握?”“麻標必定不負公子手下超生的恩情。”

    “很好!”

    小基接着問:“尤氏兄弟有沒有妻小?”

    “沒有,正當的良家閨女怎麼會嫁給這種人,不過姘頭倒是好幾個。”

    “這個不管他,還有沒有其他親人?”

    “他們有爹孃,不過早在五年前就被他們兄弟給氣死,除此之外,並無其他親人。”小基沉吟思一下才説道:“這樣處理起來就比較麻煩,嗯、就這樣子辦!麻標,你負責把我這些話傳給不在場的弟兄知道;還有,其他在場的人也注意聽好。

    第一、水門幫從現在起解散,誰要是敢假借名義繼續為非作歹,被我知道,定斬不饒。第二、管理尤家兄弟財物的人,馬上開始清點,然後帶着帳本清冊來此報到;有人若是膽敢抗拒不從,我就當他是惡性重大不知悔改,立刻格殺。第三、給你們一個時辰收拾個人的財物,再到此地集合等候遣散,假如有人偷偷的自行離去,我就認定他捲款潛逃,等這裏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本人立刻親自追殺。

    要是有人懷疑我執行的決心,本人歡迎他來試試看,腦袋是他的,他若不在乎自己的老命,我就更不在乎把他的腦袋砍下來;也許有人心存僥倖,認為天下之大,何處不可以藏身,那他馬上就會明白這種想法錯得可憐。”接着小基從身上掏出小饞鬼,對着眾人一揚,繼續説道:“我手上抓的是號稱蛇王的墨玉虺,它的嗅覺比狗還要靈十倍,可以循味追敵百里,渾身堅硬如鐵刀劍難傷,蛇牙之毒見血封喉,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太上李老君也束手無策;如果有人想溜,我保證讓他被蛇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小基一口氣説到這裏,停下來喘了一口氣,順便也瞧瞧這番話的反應如何;見到這些蝦兵蟹將已經嚇得面無人色,才暗自滿意得點點頭,並且轉而對麻標交代事情。

    “麻標,你去把丐幫派駐本地的負責人請過來,説我有要事相商;還有把地上這些傷的死的都清理一下,該醫的醫該埋的埋。”麻標對於小基處事的手段和方式,可説是打從心眼裏佩服,連忙恭敬的回答:“遵命!小的立刻辦理。”“我就在莊門前面的竹林裏歇息,順便監視你們的行為,事情辦好了就過來通知一聲。”小基懶散的揮揮手,轉身步出天水莊大門,往竹林走去。018天水莊前二十丈遠的地方,有一大片綠竹林,竹林裏到處是厚厚的落葉,乾枯的竹葉就像是一張地毯,軟中還帶點彈性;新綠的葉子檔住上午的陽光,使得此地明亮而不刺眼,陰涼而不潮濕,算得上是一處休憩的好地方。

    竹林唯一的缺點就是蟲蛇太多,不過這點並沒有造成小雨困擾,因為小基事先在四周灑了驅蟲藥粉,並且叫墨玉虺驅趕蛇類之後,才讓小雨進來休息的,因此她正舒服的坐在樹蔭下等候結果。

    小基進了竹林後,就坐在小雨身旁,向她述説事情發展的經過,並且説明處理的方式;小雨聽完之後,顯得相當的高興,主動的在小基的臉上親了一下。

    小基斜眼看着小雨,笑着説:“怎麼?這樣子你就高興了?”

    小雨笑道:“小基,你處理的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之前你硬要獨自進去天水莊的時候,我還真擔心你會大開殺戒,然後留下一屋子的死人。”

    小基笑着説:“所以不讓你跟去監視我,你就嘴巴蹺的可以掛油瓶。”

    小雨低頭委屈的説:“人家是不要你殺戮太多有傷天和,而且殺人太多,日後傳回家裏,我怕爹孃會責怪你。”小基將小雨擁入懷裏,親親她的臉頰,説道:“好了,別傷心了,我知道你一切都是為我好。”小雨白了小基一眼,説:“總算還有點良心。”

    “不過,話説回來,你只擔心我心狠手辣亂殺人,難道就不怕我被別人給宰了?”小雨譏道:“哼!誰宰得了你?前天你跟尤家兄弟交手,總共用不到三招,就殺得人家缺手傷腿血流滿地,一路哼哼唉唉的被手下抬回去。”“可是萬一人家請來高手呢?”小基興頭來了,開始想逗逗小雨。

    “高手對你有用嗎?也不想想自己是個甚麼出身來路!放眼天下武林中,有幾個人敢在你們姓風的面前稱高手。”小基還不死心的問道:“也許莊裏機關重重,到處佈滿陷阱毒藥,並且還有成羣結隊的暗器高手等我上門?”“再多機關陷阱毒藥暗器,也擋不過火器的轟擊,況且你身上除了霹靂梭之外,還有二十顆天雷珠,就像一座活動的火藥庫一樣,我有甚麼好怕的。”

    “咦!你怎麼會知道我身上還藏有天雷珠?”

    “你還好意思問我!是誰在出門之前假借我的名義,向爺爺蒙來二十顆天雷珠?要不是數量實在太多了,使得爺爺事後問起,我到現在還被你矇在鼓裏。”

    “我還真的不能做壞事,才做一次就被人逮個正着。”小基滿臉尷尬的嘆息。小雨微笑着説:“傻瓜,爺爺並沒有發現你在蒙他,我若不幫你圓謊,你能一口氣帶二十顆出來嗎?要知道,就算是我哥哥,出門最多也只能帶十顆。”

    小基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説:“也沒有啦!我只是覺得像這麼好用的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尤其出門在外補充不易,能多帶一點的話,還是多帶一點的好,用起來也比較寬裕。”

    小雨皺着鼻子笑説:“你這種見了好東西,就想要多弄一點的毛病,好像是你師父親傳的吧!”小基苦笑道:“這真是徒弟不肖連累師門,好小雨,你就饒了我吧!再説下去,我只好挖地洞,躲起來不敢見人。”小雨被這番話逗得咯咯笑出來:“算你聰明,知道討饒。”

    接着咬咬下唇,偏頭對小基説道:“不過,下次想再借我的名義去做事情的時候,你得讓我先知道。”“那是一定。”

    小基趕忙點頭,同時兩手在小雨的肩膀輕捏,用按摩替代道歉。

    小雨順勢靠在小基的胸膛,頭枕着小基的肩膀,眯着眼睛享受情郎的體貼。小基則不知道在想些甚麼,手雖然在替小雨按摩,眼睛卻望着天水莊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的憂慮。“風公子、風公子!你在嗎?你交代的事情都已經辦好了,丐幫派駐本地的分舵主也替你請來了,人現在正在莊內等你。”麻標在竹林外的叫喚聲,驚起了一羣林鳥,亦將這對情侶驚醒。

    小基拍拍懷裏的小雨,説:“寶貝,該起來辦正事了,可不要讓丐幫在背後説我們擺架子,人家專程來幫忙,不好意思讓人久等。”小雨柔順的從小基懷裏爬起來,默默的整理稍顯凌亂的頭髮;紅通通的臉頰,加上略帶朦朧的雙眼,一付沉醉其中,情緒無法抽離的樣子。小基看在眼裏,不禁愛憐的先親了小雨一下,才揚聲對竹林外喊道:麻標,請客人稍等一下,我馬上就過去。”有些不捨的吸吸竹林清新空氣,小基接着拍拍皮背心的口袋,揚聲叫道:“小饞鬼,玩夠了吧?該回家了。”話聲才落,一條黑影便由草叢裏彈出,唰的一聲射入小基的口袋裏。

    小基耐心的等小雨把身上衣衫收綴好,才牽起小雨的手,二人並肩步出竹林,往天水莊慢慢走過去。“可是風少俠當面?叫化子陳達,現掌丐幫杭州分舵,不知相召何事?”

    一個身着鳩衣腳穿草鞋,腰掛四個小麻袋的中年化子,站在庭院中,向着剛進莊門的風小基拱手為禮。“不敢、不敢!今日煩勞陳舵主來此,正是有事相托,還望陳舵主念着同為江湖一脈,不吝相助才好。”小基亦回禮道。“好説、好説!蒙風少俠看重,原本應該竭力以赴,可惜化子人微職輕不敢擅專,只好請少俠詳説由來,以便提供個人淺見。”陳達試探的回答。風小基心中暗罵:“他XX的,這麼會打太極拳,難怪能當上杭州分舵主。”臉上倒是不露痕跡的説道:“陳舵主所言極是,事情是應該弄清楚來龍去脈,處理才不會落人口實。”隨即把與尤氏兄弟的恩怨過程,以及打算處理的方式,詳細的向陳達述説。

    聽完風小基的敍述,陳達開口問道:“風少俠所行之事極為正當,並無可招人非議之處,陳某不知有何可效勞之處?”小基鄭重的説:“陳舵主有所不知,事關銀錢,最需檢點避嫌,今日專程請陳舵主來此,一者有個旁證;再者,若是我有處理不周的地方,也請陳舵主一併予以指正。

    陳舵主乃是在地人,有許多事情的後續處理,比我來得方便有效;而且陳舵主身膺丐幫分舵主,品德操守皆可接受公評,也深具公信力,因此才會請陳舵主來此做個公證,希望陳舵主切莫推辭。”

    陳達聽風小基如此説,倒是不敢推託,點頭説:“風少俠如此推崇,化子愧不敢當,陳達若再推辭便顯矯情,叫化子謹遵台命。”風小基跟陳達比賽説文言文,搞得他一個頭兩個大,好不容易才把這個化子頭搞定,不由的微笑説:“如此甚好!”小基為何會頭大,別人也許不知道,小雨難道會不明白?看到小基如釋重負的樣子,小雨不禁噗嗤笑了出來。這一笑引起陳達的注意,趕緊問説:“啊!真是失禮,風少俠,這位是?”“真對不起,只顧着談事情,忘記介紹一下;陳舵主,這位姑娘叫雷聽雨,是我未過門的媳婦。”陳達忙拱手説:“失敬、失敬,原來是雷小姐,化子叫陳達。”

    小雨亦大方的回禮:“陳舵主你好,久仰大名了。”

    陳達客氣的回答:“不敢、不敢!”

    小基雙手虛攔,説道:“二位都不必再客套了,還是先辦正事吧;陳舵主,我們這就開始?”陳達拱手説:“風少俠請便。”

    小基點點頭,轉身面對聚集在院子裏的水門幫眾,開口説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想必麻標已經對你們説明白了,對於我的要求也應該轉述的很清楚;現在諸位若是有疑問或是心中不服的人,可以提出你的疑問和不服之處。”全場一片沉默,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倒是顯得很驚訝。

    以前在水門幫裏,都是尤氏兄弟説了就算,幾曾何時有人問過他們的意見;風小基的這種民主作風,對他們而言,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水門幫的幫眾依然沒有反應,風小基的眉頭也開始皺在一起。麻標在旁看出小基的不耐,趕忙説道:“風公子,這幫兄弟都是心悦誠服的前來接受您的發落,因此才不知如何回答您的話。”小基點頭道:“希望是如此;麻標,我交代你做的事,辦得怎麼樣?”

    “回公子的話,都已遵照公子的交代辦妥。”

    “説來聽聽。”

    麻標躬身道:“遵命。”隨即清清喉嚨,開始述説:“本幫現有弟兄六十三名,扣除先前受傷而在一旁擔架上的十四名,剩餘四十九名都在此站立。

    財物方面,水門幫除了這棟莊院,並無其他不動產;至於城裏堂口的房舍,是向人租借的,租約早已過期,目前屬於佔用狀態。現金方面,金銀庫藏黃金一千二百三十三兩,白銀七千四百五十二兩,珠寶首飾若干,粗估約兩千兩左右;連同此莊院的房地契在內,都已集中至前廳,清點清單在此,請公子過目。”雙手奉上一張單子給風小基。

    風小基接過手之後,也未多瞧,隨手遞給在旁的陳達,並開口對眾人説:“按照你們以前的所作所為,全部廢了你們都不為過;念在你們都還有悔過向善之心,以前為惡也只是受人利用,因此我打算給你們一條自新之路,希望你們好自為之。現在注意聽好!每個人發一百兩銀子作為遣散費,受傷的人加發二十兩療養費;領了銀子之後,各人自謀生路,不得再聚眾為惡,若有違反,絕不輕饒。

    剩餘的錢財是你們歷年作惡所得,應該還諸於民,本人打算委請丐幫代為處理,分發給本地的善堂和濟民藥局。至於這棟莊院,也請陳舵主一併處理,若有慈善機構欠缺房舍,可予以以轉贈,或是變現發放貧户。”説罷,便向陳達點點頭。陳達躬身向小基行禮,並説道:“化子代本地父老向風少俠致謝,少俠的俠風義行令化子感佩五內;風少俠所交代之事,化子絕不敢稍有懈怠,以免辜負少俠仁義之心及看重化子之情。”

    風小基避身不受禮:“陳舵主太過客氣了,這本來就是我輩應做之事;況且若是沒有陳舵主的幫忙,讓我自行處理的話,恐怕就沒有如此的輕鬆。”

    話説至此,又轉頭對麻標説:“麻標,你協助陳舵主處理我所説的事情,我就在客廳裏坐鎮,免得有人口服心不服,趁着發放銀子的時候作怪。”也不待麻標回話,小基便自行牽着小雨走進客廳,二人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麻標也伶俐的先奉上香茗,再過去幫陳達處理發銀遣散的工作。

    嚴格的説起來,麻標可算得上是個人才,看他幫陳達處理這些善後的工作,鉅細靡遺井井有條,該發的發該放的放,一點都不會混雜;處理傷患更是考慮周全,馬上派人找來大夫,重新將傷口包紮的更仔細,以便移動。

    在麻標的分配之下,身體無恙的領錢先行離去,行動不便的另外僱來馬車,説明去處談好價錢,才將人送走,而且只要能走成一路的,絕不令其落單,必定囑咐結伴相互照應。

    這種辦事能力連陳達都覺得佩服,除了剛開始的時候,還站在一旁監督了一會兒,過了一陣子,乾脆跑來和小基小雨聊天。019不到一個時辰,麻標便將手下全數打發離去,更將剩餘的財物重新清點,寫成一張收執,請陳達在上面簽名之後,送到小基面前。小基微笑的説:“麻標,依你的辦事能力來看,你窩在水門幫裏鬼混,真是糟蹋了自己。”麻標慚愧的苦笑:“小人也想力爭上游,無奈總是事與願違;我想去的地方,人家不屑要我,肯要我的,大慨也只有像水門幫這種組合。”小基安慰道:“別灰心,你只是沒有遇到識貨的人;這樣子吧,我幫你推介一下,也許能找到識貨的人?”接着轉頭對陳達説:“陳舵主,丐幫雖然家大業大,人才濟濟;不過,像麻標這種人才,恐怕也不多見吧?”陳達意會的點頭説道:“風少俠所言極是,化子也頗為欣賞麻標,就是不知道麻標意下如何?”麻標聞言馬上單膝着地,拱手道:“麻標願意,懇請舵主收留。”

    “麻標!丐幫幫規森嚴,雖然你的武功還過得去,也是個人才,但還是得從一袋弟子幹起,你真的願意?”陳達仔細的問道。“麻標絕對不會改變心意,請舵主明察。”

    “好!麻標你先起來,等回到分舵,我再為你舉行入幫儀式。”

    麻標依言起身,並且自動站在陳達身側。

    小基見狀高興的點頭,並且分別的向陳達及麻標道賀。

    天水莊不算大,人也不算多,可是善後處理卻花了不少時間,等到事情告一個段落時,已經是申時末,此時屋外的陽光開始偏照,屋內的光線也漸漸暗下來了。

    小基看了一下屋外的天色,便拉着小雨站起身來,向着陳達及麻標拱拱手,説道:“水門幫的這件事,雖然使我們在杭州城多耽擱了幾天,但是能看到有此結果,卻是另一個收穫,我想該是向二位告辭的時候了。”

    陳達出言挽留:“少俠何不多留幾日,讓丐幫儘儘地主之誼。”

    “不了,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辦,而且舵主除了忙於公務之外,也將忙於處理這批財物。”“如此化子就不再強留,就此告辭,風少俠,請。”

    麻標亦在旁説道:“公子再三成全的恩德,麻標銘記在心,絕不敢自誤誤人,辜負公子一番心意。”小基沒再多説甚麼,向陳麻二人擺擺手,牽着小雨施施然的走出去。

    兩人走離天水莊二十餘丈之後,小雨回頭看了一下,見到送行的人進了莊門,才納悶的問説:“小基,你幹嘛要騙他們?我們明明還要去看錢塘大潮,至少還會在杭州附近逗留兩天啊。”

    小基笑的回答:“我若不騙他們,這會兒就得參加一大堆的酒宴,我們是出來玩的,我可不想浪費時間在應酬上面;而且還有一件事情很重要,我若是繼續跟他們混在一起,大家勢必會談到師門來歷,你説我是該説實話呢?還是紅口白牙的亂扯一通?説謊不是我的習慣,可是我若實話實説,接下來麻煩就到了。”

    小雨皺着鼻子譏笑説:“我看啊!前面的説法是假的,後面的理由才是真的。”小基笑罵的説:“知道就好!你這個小人精!”説完還順手捏了一下小雨的鼻子。小雨想要知道去向,於是問説:“那我們還要回客棧嗎?”

    “當然不行,若是讓他們碰到了,豈不是露出馬腳,那多尷尬。”

    “可是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我們要往哪兒去?”小雨不想露宿,所以耽心的問道。小基拍拍小雨的肩膀,低聲説:“放心!趕個兩步,我們先過錢塘江,到對岸之後,再找宿處。”就這麼辦!”小雨笑着推開小基,掉頭就跑,只留下一句:“最後到達江邊的人是小狗。”

    小基微笑的搖搖頭,趕緊追上去,嘴裏還叫道:“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離開杭州城已經一旬,小基帶着小雨風一路往福建的方向而去,經過十天的路程,兩人已經走到浙江的南部,昨夜就投宿在浙閩交界以北五十餘里的平陽縣城裏。

    小基並沒有説出心中真正的打算,嘴巴上只是告訴小雨,要去赴李傳家之約,順便看看海是甚麼樣子,這種言不由衷的話,怎麼能夠瞞住心思細密的小雨。

    若要看海,在杭州的時候不是更方便,往東走個幾十里路,就能達到願望,何必一路往南走個八、九百里路,跑到福建去?況且兩人之前曾經跑去看錢塘大潮,難道那個就不叫做看海?

    小雨雖然心知肚明,但是也不説破,反正若有好吃的、好玩的,是絕對少不了自己的一份,而且兩人每天才走個五、六十里路,邊走邊玩悠栽的很。

    像這種情形,只能用下面這首打油詩才能形容,“日頭高高才出門,太陽未落先投宿,聞香駐足訪佳餚,酒足飯飽才上路。”小基為何興致勃勃的往羅源去呢?原來毛病出在李傳家的一席話,説甚麼海上有長約數十丈的噴水大魚,還有令官兵束手無策,神出鬼沒的海賊;除此之外,還説外海孤島的深海處有產夜明珠的老蚌,港口有從西洋來的大商船,船上都是金髮碧眼的洋人,以及跟洋人比手畫腳的交易等等,這些話充份引起小基的興趣。

    自從小基擺脱水門幫的那樁囉唆事之後,一走出杭州地界就在心中做了個決定,“管他的闖蕩江湖,先去見識一番再説。”今早一睜開眼睛,風小基就覺得心神不寧,總覺得有甚麼事情要發生一樣,由於自己近乎神準的第六感向來很靈驗,因此在整理行裝的時候特別費工夫,先把兵器調整到最趁手的位置,再將行李捆紮牢靠,最後還從身上脱下一件質料怪異的絲質背心叫小雨貼身穿上。小雨對於小基的動作雖然覺得奇怪,但是看到小基一付老神在在的樣子,也就沒多想,換上背心之後,快快樂樂的跟出門,反正天塌下來了還有小基頂着。

    “小基,你昨天不是説今天打算要進入福建地界,要加快趕路的速度嗎?”小雨看到小基走出客棧之後,竟然不急着趕路,反而像是逛大街一樣的東瞄西望,不禁疑惑的問道。

    小基沒有回答小雨的問題,反而嚴肅的説道:“寶貝,待會兒不管發生了甚麼事,你只要聽到我喊一聲跑,立刻就全力施展輕功跟着我跑,除非我喊停,否則絕對不要停下來,更不可以回頭張望。”

    小雨詫異的問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你要、、”

    “跑!”小基一聲低喝打斷小雨的問話,也不管身處鬧市,拉起小雨就往城外的方向衝去。大街上的行人被兩個突如其來的瘋子撞得往東倒西歪,連路邊的攤販也遭受波及,一時之間,叫罵之聲不絕於耳,不少人追着二人喊打。就在人羣叫罵追打的同時,一陣此起彼落的光影從街角窗縫射向兩人,可惜因為目標忽高忽低的竄走,使得暗器全數落空,反而誤傷了不少路人。這場狙殺造成一場大混亂,使得平陽縣城除了倭寇來襲之外,首次為了鬧市殺人而戒嚴封城,這件事鬧得相當的大,連駐紮在永嘉的水師都跑來一探究竟。

    風小基拉着小雨,一衝出城門就往西邊的丘陵地帶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觀望後面緊追不捨的追兵。“小基,那些人到底是誰?怎麼悶不吭聲的就對我們發射暗器。”小雨邊跑邊喘的問道。“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職業殺手。”

    “職業殺手!”小雨嚇了一跳,腳步不禁慢了下來。

    “別停!這裏的地形對我們不利,你先進去前面那個樹林裏躲起來,待會兒我若是挺不住,你就用火藥暗器支援我撤退。”“你打算幹嘛?”

    “我就在樹林前的空地等他們,今天好歹也要弄個清楚,怎麼無緣無故的會有殺手找上門。”小雨知道自己的武功不濟,留在現場會讓小基分神,倒是沒有多説甚麼,乖乖的跑進樹林裏。

    沒一會兒,一陣奔騰追逐的衣帶飄動聲逐漸靠近。“停、停、停!大家都跑累了,先停下來喘口氣再説。”風小基驀地轉身,雙手虛攔,笑嘻嘻的對着追兵説道。十來個服裝、年齡各異的男女,見到要追殺的對象站在原地不動,二話不説的就將風小基圍在中間,形成一個直徑約四丈的大包圍圈。風小基瞄了一下對方,發現每個人都雙手下垂,指掌之間隱約露出金屬的反光,知道這些人都是專使暗器的殺手。這時其中一個車伕打扮,年約四時的方臉漢子開口冷冷問道:“你是風小基?”“本來我還以為諸位找錯人了,看來各位是專程來找我的,沒錯!我是風小基。”“姓風的,你還真會躲,我們足足找你找了將近九個月。”

    風小基搔着頭髮問道:“找我九個月了?我好像從來沒見過諸位吧?不知諸位有何見教?”方臉漢子先笑不似笑的向同伴微微的點頭,才回説道:“沒甚麼,只是有筆生意落在你身上而已,射!”現場驀然一陣嘶咻聲大作,數十道光電向着圈內攢射。十來個殺手個個雙手拂動,密如蜂羣的飛鏢以風小基為目標,持續不斷的飛射。020======================================================

    風小基則拿出兩個小網兜,一手一支的往身體四周亂撈,就好似一個在抓蝴蝶的頑皮小孩一樣,叮叮噹噹的金屬交擊不斷的從網兜裏傳出來,漫天飛舞的各式暗器竟然無一遺漏的全給他收進網兜。“住手!別浪費暗器,換兵器,合圍圈殺。”方臉漢子眼見暗器無效,下令改變攻勢。“別急嘛!先把東西收回去再説,這些暗器製作的如此精巧,打造起來要不少錢呢。”風小基笑盈盈的舉起手中的網兜,對着方臉的漢子揚了一揚。

    “快閃!那小子手上拿的是如意撈星網。”方臉漢子驀地想起網兜的來歷,急忙招呼手下閃躲。“現在才想起來!可惜來不及了。”

    風小基猛力把網兜往外用力一揮,嘩啦一聲,口袋型的網兜突然開了底,網兜內的暗器如驟雨般的向四周噴飛。一場無預警的暗器閃躲大賽正式登場,十來個殺手各出奇招,有的舞動手中兵器,佈下光幕阻擋飛來的暗器,有的挪腿出掌,盡力拍飛近身的暗器,把勢遜一點的就表演懶驢打滾,弄得四處煙塵滾滾。

    就在這時,場中突然響起一陣此起彼落的悶哼聲,方臉漢子同時發覺有道人影快速的逼近身邊,趕緊奮力的舞出一片刀幕,本能的就往後方翻滾出去。

    啪、啪、啪,一陣鼓掌的聲音響起,接着一句:“果然是頭頭,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方臉漢子聽到風小基的聲音從身後傳出來,嚇得連想都沒敢多想,連續兩個觔斗前翻到三丈外,才轉身面對聲音的來源。

    風小基佇着銀棍,笑咪咪的説道:“不知名的老兄,現在沒有旁人打擾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的談談。”“沒有旁人?”

    方臉漢子趕緊扭頭四處瞄了一下,發現自己的手下全都雙目緊閉的躺在地上,不禁驚怒的問道:“你把他們全殺了?”“沒有,我只是把他們敲昏了而已,好去除你的顧忌和妄圖僥倖的念頭,我現在有些問題想向你請教,你若是有問必答,今天的事情就暫且揭過,要是無法回答的讓我滿意,我就會全部宰了,包括你在內。”風小基冷冷的説道。方臉漢子色厲內荏的舉起手中的單刀,厲聲説道:“放屁!你把我當成甚麼人?老子拚死也要宰了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鬼。”風小基搖搖手,悠悠的説道:“別傻了,拚死對你有甚麼好處?人要是死了,生前所賺的錢不就肥了別人?況且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能説你就説,不能説就不要回答,以你們一見面就暗器齊飛的謀殺行為來説,我這點要求不算過分吧?”方臉漢子心中暗道:“沒想到這個小子如此扎手,跟他硬拚也是白送死,也罷!先渡過眼前的難關才是最要緊的。”於是放緩了臉色,冷應的説道:“問吧!”

    “你們是職業殺手?”

    “不錯。”

    “哪一個組合?”

    “黑衣會。”

    “是誰委託你們殺我的?”

    “不知道!我只是初級殺手,不會知道這種事情,況且就算知道也不能説,這是職業道德。”“説的也對。”

    風小基點點頭,沒有追問下去,接着問道:“殺我的酬勞是多少?這點你可不能推説不知道,我至少也應該知道我的腦袋值多少銀子吧!”“黃金五千兩。”

    “甚麼?黃金五千兩!”

    風小基被自己超高的身價嚇了一跳,忍不住皺眉自語道:“五千兩的黃金可以打造一個我了,到底是誰?竟然恨我到這個地步,而且還有這等的財力?”

    方臉漢子沒答話,靜靜的盯着風小基。

    風小基顯然也發覺自己在自言自語,立刻換上一付和藹的笑容問道:你們這次失敗了,想必還會再有下一次吧?”“這是一定的,黑衣會到目前為止尚無失敗的記錄,不會因你而破例,我們這次會失敗,是因為沒摸清你的武功程度,誤判情勢所致。”風小基理解的點點頭,揮手説道:“我的問題問完了,去招呼你的手下吧。”接着轉身走向樹林。方臉漢子看着風小基逐漸遠去的背影,雙手不自覺的抬了起來,最後又嘆了一口氣,頹然的放下雙手,低頭盯着自己雙手的掌心,上面各有一把柳葉飛刀在一閃一閃的發光。

    這時一陣話聲突然遠遠的傳過來:“你很聰明,沒讓我有藉口來殺你們滅口,雖然我一直希望你會忍不住動手。”方臉漢子聽到聲音趕緊抬起頭,見到風小基站在樹林邊對着自己微笑,聽完風小基的話之後,不禁嚇出一身冷汗,慶幸自己剛才沒有魯莽從事。風小基又冷冷的説道:“記住!我對職業殺手很感冒,這次放過你們算是特例,下次再見面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説完話便轉身走入樹林裏。方臉漢子望着樹林怔了好一會兒才驀地驚醒過來,趕忙四下弄醒昏迷的手下,心中還不住的盤算,回去之後,到底該怎麼為今天這場敗仗自圓其説。

    風小基和小雨二人來到羅源縣城城門口的甬道時,已經是晌午時分,小基剛進城門口,就在大街上隨便攔住個路人問路。一問,地方還真好找,前面的十字路口右拐東大街,再走個三十幾步路,李家綢緞莊就在左手邊上,一排三間相連的大店面。二人照着問來的路線一路走過去,才跨進店門,布莊的夥計就已經眼尖的迎上來,口中還客氣的招呼着。“大少爺、大小姐,敝莊的布料花色齊全,綾羅綢緞樣樣不缺,若需獨特的花式,更聘有蘇繡高手代客刺繡,絕對包二位滿意;來、來,這邊請。”夥計口中説着,便想引二人走往貨架看布料。

    小基笑着説:“二掌櫃的,你好會做生意啊!”

    “不敢、不敢,小人只是個幫閒打雜的小夥計,您叫我二毛就可以了。”布莊夥計陪笑着説。“二毛,可惜要辜負你一番好意了,我是專程來此找人的。”

    二毛笑容不改,問:“不知大少爺要找哪一位?可有小人效勞之處?”

    “此地是否有位李傳家、李兄?”小基客氣的詢問。

    “正是敝少東,請大少爺賜告尊姓大名,以便小人前去通報。”

    “請轉告李兄,就説風小基依約前來拜訪。”

    二毛聞言,客氣的笑臉馬上又多了好幾分尊敬,忙道:“原來是風少俠,我家少東主已經等候多日,請、請、請隨小的來。”話説完,便領路把客人往內間帶。

    二人隨着二毛走過內間及貨棧,穿過一堵開有月型拱門的灰泥石牆,眼前的景色突然一變,來到一個兩側有迴廊的花園,園中遍植草木,開滿了當令的香花。

    原來李家雖然世代行商,卻也欽羨文人風雅,因此在宅院的設計,可説頗費了一番心思與功夫。長方形的宅院用花園分隔兩頭,臨街的一頭開店販布,另一頭則為居家住宅,各有獨立的出入門户;住宅這頭的大門外松柏遍植成林,當中另闢一條丈寬鋪的碎石路,巧妙的兜往大街,的確是鬧中取靜頗具巧思。

    二毛將兩人引至花園中的涼亭,説聲:“很對不起,請二位先在此稍坐,我前去找人通報,布莊的夥計是不能跨越這座花園的。”便躬身離去。看着二毛走遠後,小基笑着對小雨説:“大户人家的規矩還真不少,連自家的下人想見主子,都還得找人通報。”“本來就都是這樣子的。”小雨坐在亭中的石椅,雙肘擱在石桌上,兩手託着下巴,不感興趣的答道。“可是我在雷家莊的時候並沒有碰見這些囉唆事啊?”

    “你還好意思説!平常人都是日間來訪,然後經過層層通報,安分守己的在客廳等候主人接見的。你自己也不想想看,你是怎麼進雷家莊的?三更半夜像賊一樣的翻牆溜進來,到處亂轉,連姑娘家的閨房也敢進進出出的,好在事情圓滿收場,要不然你就是繼你師父之後,武林中第一號追殺的對象。”

    小基被小雨這番話説得滿臉窘笑,只好轉移話題,大灌迷湯道:“説的也是!不過話説回來,我若不是在你家到處亂轉,怎麼能夠找到像你這樣美麗大方,又温柔嫺淑的未婚嬌妻。”

    “哼!你就是嘴巴甜,專門騙女生。”

    小基辯道:“我哪有?”

    “怎麼會沒有,雷家只有我娘和我兩個女生,不是都被你哄得團團轉嗎?”小基滿臉無辜的説:“我向來都是實話實説,誠心待人,你怎麼可以説我把你們母女哄得團團轉。”“你若沒有把我娘哄得團團轉,她怎麼會將我這個獨生女,許配給你這個見面不到兩天的小混混。”小基還待辯駁,可惜話還沒出口,就聽到花園那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只好暫且閉口。李傳家人雖未到,因為興奮而略顯高亢的話聲就先到了:“風公子、雷小姐,李某盼望多日,今天總算等到二位大駕光臨。”小基笑道:“李兄,看你紅光滿面,健步如飛,想必身體已經完全復原了。”李傳家感恩之情滿布臉上,恭謹的説道:“全仗二位搭救之德,若非二位臨危援手,李某此時恐怕早已成為白骨一堆了。”小雨也一旁湊趣説:“李大哥,當日見你單身落難杭州城,渾身是傷狀極狼狽,沒想到分別不到一個月之後,竟會有如此大的差異;看看你,衣着光鮮神清氣爽,家大業大的布莊少東主,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託福、託福,完全是託二位的福氣庇廕,二位請往客廳裏坐,家嚴和家慈正在屋內等候拜謝二位。”説畢,李傳家忙將二人請到客廳去。======================================================

    “馬林!專程來幫忙的人來了。”小基把船靠往皇家玫瑰號,對着大船叫喚。馬林聞聲從破損的船舷探出頭來,焦急的説道:“風公子,海盜有大炮,你幫不了忙的,你還是快點離開,免得被我連累。”馬林話才説完,船舷附近的水面,就接二連三噴起被炮彈激起的水花,原來海盜也把小基列入攻擊對象,開始對飛魚號炮擊。小基這會兒火大了,對馬林説聲:“我讓你瞧瞧比大炮更厲害的東西!”話説完便把飛魚號駛離皇家玫瑰號,快速的衝出炮彈彈着區,開始在海盜船的四周繞起圈子。海賊的船隻雖然比較靈活,不過那是對一般的貨船而言,碰上飛魚號這種前所未見的水翼船,那是一點輒都沒有;船舷大炮的瞄準速度,遠跟不上飛魚號移動的速度,好不容易瞄準上了,還來不及射擊,飛魚號就已經逸出彈着點。就算勉強射擊出去,炮彈的落點,也大多飛魚號後六、七丈遠的水痕上,絲毫起不了作用。唯一能用來牽制的武器,只有幾支火統而已,不過這也能逼使小基別太靠近,因為飛魚號的船身結構,是經不住火統射擊的。飛魚號兜了幾個圈子之後,海賊發現攻擊徒勞無功,也覺得威脅不大,所以開始放棄對飛魚號的炮擊,轉而全力繼續攻擊馬林的船。小基也在這個過程中確定了兩件事,一、以他身上攜帶的火器,絕對可以消滅這羣海賊;二、海賊這次只出動兩條船,沒有其他後援,不必顧慮另有伏兵。

    小基略為降低船速,把駕駛座讓一半給小雨,再降下船帆,使飛魚號只靠輪槳的推力前進,以兩艘海盜船為軸心,繞出半徑二十丈的大圈子。過了一陣子,小基覺得小雨駕駛較為熟練後,就離開駕駛座走到船頭,接着從背後抽出霹靂梭,依序拉開伸縮套管再擱在肩膀上瞄準。只見他左手托住發射管,右手一按機紐,碰的一聲,管子後端噴出火舌,同時一粒拖着尾焰的鐵球,如流星般的從管子前端射向海盜船。火光一閃接着轟隆的一聲,就看到彈着點炸成一團火球,碎木板夾雜着人肉噴的滿天飛舞,哭爹喊孃的唉叫聲不絕於耳,好似人間煉獄。看到霹靂梭的威力如此強大,小基興奮的重新裝填火藥彈,如法炮製的繼續射擊另一艘海盜船,於是另一艘海盜傳也步上後塵,一時之間,空氣中除了瀰漫着硝煙,還混雜着人肉燒焦的怪味。

    在小基對着兩艘海盜船輪流各射擊三發後,這時海面上除了飛魚號和皇家玫瑰號之外,就只剩下一些還在燃燒的破碎船板,以及殘缺不全的燒焦屍塊,隨着海水飄蕩。

    而令人更加刺眼的,就是洋洋灑灑的人體內臟,如腸胃肝肺這些東西,在波浪間載浮載沉,此時水面上雖然還有幾個沒死的海賊在掙扎,沒多久也因為力盡而沉沒。

    “喔、哇!”小雨無法忍受這種恐怖的情景,已經趴在船邊嘔吐起來了。小基聞聲走過來,體貼的蹲在小雨的身旁,輕輕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寶貝,好了一點嗎?”小基關心的問小雨。

    小雨吐得説不出話來,只好點點頭,經過一陣子才慢慢爬起來,小基趕緊用水壺裏的淡水沾濕毛巾,仔細的為小雨擦臉。“小基,以後儘量不要用霹靂梭好不好?”小雨央求似的説道。

    “為甚麼呢?火力強,操作簡便,兩條船的海賊,三兩下就清潔溜溜了。”小基訝異的問道。小雨偷瞄了一下四周的海面,噁心的説:“可是好殘忍啊!”

    小基扳住小雨的肩頭,鄭重的説:“寶貝,你要跟我一起闖蕩江湖,最好習慣這種場面,你要知道,這些海賊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盜匪,之前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們的手上,我今天若是放過他們,明天就換那些無辜的客商倒楣了。如果剛才我不對他們下手,現在飄在海面上的這些破爛屍塊,很可能就是我們和馬林以及他的船員。”小雨低聲回答:“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會這麼想。”

    “寶貝,如果你真的無法適應江湖生活,等這邊的事情一結束,我就送你回雷家莊去。”“我不要回去!小基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聽到小基這樣説,小雨快要哭出來了。小基撫着小雨的頭説:“傻丫頭,我怎麼會不要你,我是怕你適應不了,江湖生涯是很殘酷的,要是無法適應的話,日子就會很難過的。”“我會學着適應,你不要趕我回家嘛!”小雨紅着眼眶説道。

    小基安慰着説:“好、好、好!我不送你回家,但是你也不可以哭,趕快笑一個,人家都在看我們了。”小雨這才想起附近的海面上還有馬林的船,害臊的不敢抬頭,低聲的對小基説:“小基,你去應付他們,我不想和他們見面,真是羞死人了。”小基笑道:“哪有這回事!這樣做太失禮了。”

    順手一把攬起小雨,走向船頭朝着皇家玫瑰號揮手打招呼:“馬林!你那邊損壞的情形如何?”馬林站在大船的船舷邊上,亦高聲回答:“幸虧有風公子的幫忙,損失還不算慘重;不過人員和船身都有損傷,已經不適合遠洋航行了,我得把船開回羅源港,重新整修之後再出發。”

    “我們上來看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小基將飛魚號並靠在大船邊,拋上纜繩將船固定好,便拉着小雨飛身躍上大船。馬林伸手相迎,緊緊握住小基的手,滿臉感激的説:“若不是風公子趕來相助,我這艘船和船上這些人,恐怕已經成為歷史名詞了,您的大恩大德,馬林永遠不敢忘記,只要拉佛斯特家族繼續存在世上一天,風公子的恩德就不會被忘記。”小基聽得懂馬林話中的意思,也明白這些話裏的嚴重性,也就是説,只要風小基相召,不管距離有多遠,事情有多棘手,只要是拉佛斯特家族的人,都會趕來效勞。

    小基笑着拍拍馬林的肩膀,説道:“馬林,朋友之間幫個小忙,算不上甚麼,你不要把事情弄的那麼複雜,連家裏的老小都一起拖下水,我可承受不起。”

    馬林笑笑不説話,可是臉上堅毅的眼神,卻明白的告訴小基,他的心意已定,絕不會更改。小基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不願跟馬林爭執下去,轉移話題問道:“要不要我幫忙瞧瞧受傷的人?我雖然不是掛牌的醫生,但是對於醫治跌打損傷,還算小有心得。”

    小雨也在旁邊敲邊鼓,笑着説:“馬林,小基是在對你説客氣話,他的醫術很厲害的,以前我哥哥中了毒,找了幾十個醫生都醫不好,到了他手上沒兩下就解決了。”

    聽到小雨如此推薦,馬林這會兒不再遲疑,馬上恭敬的請風小基過去探視傷患,口裏還説道:“請風公子多費心,馬林先在此代替他們向你道謝。”

    小基應了一聲:“別客氣!”便招呼小雨過來幫忙,開始動手診治受傷的船員和乘客。馬林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確定小基不需要他的幫忙之後,才忙着四處督導手下搶修船上的設備,希望儘量恢復皇家玫瑰號的適航能力。一個時辰之後,小基和小雨回到飛魚號上,準備解纜離開,離去之前,小基對着站在大船船舷上的馬林説:“馬林,你先出發回羅源港,我們去風雷島收拾一下東西,等一下就會追上來護送你們。”

    “好的!”

    馬林回答之後,便下令升帆啓航,大船緩緩的朝羅源的方向行去。

    小基看到大船開始移動了,也不遲疑的升帆調槳,將飛魚號駛回風雷島。酉時初,海面閃閃的折射夕陽餘光,像千萬條金蛇在海浪間跳躍,把羅源港的外海染耀瑰麗無比。這時,有一艘傷痕累累的大貨船,緩緩的從外海朝港內駛進來,並且開始降下主帆減速,準備停靠碼頭。大船後面二里外的海面上,另有一條白色雙胴小帆船,尾隨着大船駛進港內,但是並沒有駛向碼頭,反而掉頭轉往造船廠的方向駛去。碼頭上眼尖的人,已經發現到這艘大船奇異之處,對着旁人説道:“這不是早上才出港的那條荷蘭大商船嗎?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難道碰上海賊了。”

    這句話立刻在碼頭上造成一場騷動,人們競相到處奔説走告,消息很快的就傳遍了港區。大船靠岸停泊妥當之後,碼頭邊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羣,等馬林下船説明事情始末之後,立刻又造成一場更大的騷動。熱心的人馬上就跑去縣城,通知與這條船有生意往來的各方人士,李傳家當然也在其中。碼頭上喧鬧的情況,小基自然是瞧得一清二楚,所以才會把船調頭轉向,因為他決定不要湊這場熱鬧。飛魚號平靜無聲的駛進了廠區後,小基讓船身滑離水面,整艘船停擱在沙灘上,再拋下五爪錨在沙灘上,免得飛魚號被漲潮的潮水帶走,才和小雨背起東西,避開人羣改走小路,悄悄的往羅源縣城走去。

    小基一走進李家布莊,就囑咐迎客的二毛:“不要驚動別人,我知道傳家兄不在,只要請少夫人來相會就好,我們在花園等候,説個幾句話就走。”

    二毛點頭答應,連忙將小基和小雨請到花園內的涼亭歇息,奉上茶水後,便離去通報。二人才剛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就看到林惠芳在花園入口處出現,匆匆的往涼亭走過來,口裏還説着:“風兄弟、小雨妹子,怎麼只有你們兩個人回來?二位沒遇上我家相公嗎?”

    小基站起來,笑着説:“我們沒靠港,因為碼頭的人太多了,為了避免麻煩,我和小雨是從船廠上岸,繞過人羣走小路來的。”林惠芳先招呼小基坐下,自己也坐下之後,才笑着説:“説的也是,人怕出名豬怕肥,從明天起,我李家大門的門檻,可能隨時要準備更換。”小雨好奇問道:“惠芳姊,我們兩個跟你家的門檻怎麼會扯上關係?”

    “因為想要瞻仰二位風采的人太多了,我家的門檻經不住這麼多人踩踏。”林惠芳微笑的回答。小基道:“那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為我們只是送點東西過來給傳家兄,傳家兄既然不在,大嫂代收也可以,東西交給你之後,我們就要離開了。”林惠芳睜大眼睛説:“風兄弟,我有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大嫂照顧我和小雨就像照顧幼弟幼妹一樣,怎麼會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既然如此,你為何要破壞我們夫妻感情?”

    小基嚇了一跳,忙問道:“大嫂為何這樣説?”

    “你把東西扔給我就走,相公回來若是問起,我要怎麼向他交代?你這不是存心要害我們夫婦失和嗎!”小基苦笑的説:“大嫂,你這個罪名太嚴重,我承擔不起。”

    “那麼你就該等我家相公回來,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後,再談去留。”

    小基無奈的説道:“看來也只有如此,我可不想背上破壞人家夫妻感情的罵名。”林惠芳笑着説:“那麼你們先到客房安頓梳洗,我猜想你們還會回來,東西都還幫你們留着。”小基苦笑的説:“也只有如此了。”

    “那就快去吧!你不急着清理沒關係,我的妹子可是急着要去梳洗。”

    “恭敬不如從命,大嫂,那就叨擾了。”小基説完拱拱手,拉着小雨往客房去。林惠芳又在身後喚道:“我現在就差人去請我家相公回來,待會兒一起吃晚飯。”小基應了一聲:“知道了!”便和小雨走出花園。

    李氏夫妻為了李家二老的健康着想,怕老人家受不了太過刺激的話題,晚餐乾脆設在花園的涼亭裏,參加這頓晚餐只有四個人,小基、小雨和李傳家夫妻。

    酒過三巡之後,小基拿出一個皮口袋,往李傳家面前一放,説道:“李兄,這是你應得的份。”李傳家有點摸不着頭腦,不過還是好打開袋子,隨即一聲驚呼:“哇!這麼多又大又圓的珍珠,還有如此巨大的珊瑚樹,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

    林惠芳好奇的湊過頭來看,也被這一袋子的珠光寶氣給驚住,忍不住回頭問小雨:“妹子,這些東西都是哪兒來的?”小雨促狹的笑道:“風雷島的島主送給你和李大哥的,還喜歡吧?”

    林惠芳懷疑的問道:“風雷島主?我怎麼沒聽過,他幹嘛要送東西給我們夫妻?”“他就坐在你對面,你可以問他呀!”小雨指指身旁得小基。

    林惠芳好奇問道:“風兄弟,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説過這件事。”

    小基瞪了小雨一眼,才回答説:“這個島主我才當上兩天,而且還是自己封的,大嫂怎麼可能會知道。”林惠芳覺得很奇怪,追問道:“風雷島在哪邊?我怎麼沒聽人説過?風兄弟,你該不是拿你嫂子尋開心吧!”李傳家插嘴説:“娘子,別在那兒疑神疑鬼的,人家才沒有拿你開心,只不過我也很想知道,鬼怒礁中間的無名島,甚麼時候改名成了風雷島?”林惠芳驚呼:“甚麼!你們兩個人跑到那種要命地方,難道不要命了?”

    小基笑道:“大嫂,會不會要命,那還得看對象呢!你看我們兩個人,全身上下如此的光鮮,不是毫髮無傷的回來嗎?”小雨也解釋道:“惠芳姊,小基準備的很周全,是有十分的把握才去的,而且有一件事你們不知道,那就是對一般普通人來説,鬼怒礁是很兇險,但對小基來説,可能還比不上他家的大門口。”

    小雨的話立刻造成李氏夫妻的驚疑,李傳家搶着問道:“請問風大公子,不知大俠仙鄉何處?竟然能比本地的鬼域還要兇險?在下特別在此請教,還請一啓不才茅塞。”

    小基覺得李傳家跩文的樣子很好玩,遂也故作正經,一字一吐的從嘴裏蹦出:“苗疆野人山。”哇!震撼!簡直大震撼!李氏夫婦二人直楞楞的盯着風小基瞧,好像親眼見到怪物從地底跑出來一樣。小基被二人瞧得渾身上下不自在,尷尬的説道:“請不要用這種眼光看人好嗎?野人山雖然地處苗疆,但也沒有像外界傳説的那般恐怖,只是稍嫌偏僻了一點;住習慣了,也會覺得山明水秀、鳥語花香。”

    小雨在一旁聽了忍不住譏嘲道:“是喔!山明水秀、鳥語花香,你還真敢講!你為甚麼不説遍地毒蛇猛獸,到處瘴毒泥沼,外加吃人生番;還有抬頭不見天日的千年古樹林,若在裏面迷了路,恐怕轉了一輩子,還找不到路出來。”小基暗中拉扯小雨的衣服,低聲説:“不要再説下去了,李兄夫婦已經嚇呆了。”聽到小基這麼説,小雨這才發覺李氏夫婦呆若木偶,動都不動的愣在那兒。“李大哥、惠芳姊,我隨便説着玩的,你們可不要當真啊!”小雨知道自己説話嚇到人家,趕快開口解釋。李氏夫妻被小雨這麼一説,才回過神來,不分先後的吁了一口氣。

    李傳家神往的説道:“江湖人高來高去的功夫,進出險地如履平地的本事,是我們這些升斗小民難以想像的,説實在話,敝人真的有點忌妒兩位。”

    小基笑着説:“江湖人物的生活雖然多彩多姿,但也沒有你想的那麼美好,要是走了亥時運,路死溝埋是常見的事,一般來説,江湖人能活到五十歲以上的,已經算是上壽了。

    兩位兄嫂過的生活和我們截然不同,一定無法理解我們對生命的看法,告訴你們太多,反而增加二位的心理負擔。”聽到小基如此説,對於出海冒險尋寶的事,李氏夫婦倒是不再多問,不過李傳家舉着手中的皮口袋説道:“這份禮物實在太過貴重了,我是絕對不能收的,還是請二位拿回去吧!”

    小基道:“誰説是禮物!這些是你該分到的那一份。”

    李傳家對小基的話無法理解,疑惑問説:“二位出海探險,李某從頭到尾都沒參予,怎麼會有我的一份?”“你是幕後出錢的大股東,當然得分你一份,你忘了嗎?飛魚號的製造費用被你先搶去付了,後來我們攜帶的用具也是你出的錢,所以小雨和我加上你共三股,東西自然分三份,你就收下吧!”小基微笑的回答。

    “我怎麼能收?飛魚號是我用來增壯二位行色的,是我個人對二位的一點心意,可不是資助二位去探險,怎能算是股東。”“李大哥,小基説該分給你的就是你的,你還是快收下吧!我們是絕對不會收回去的,你也不要再推辭了,別忘了!裏面還有惠芳姊的份,可不能全由你作主。”小雨笑着幫腔。

    林惠芳感動的站起來,紅着眼眶説:“我們李家何德何能,先承二位救命之恩,再受贈寶之惠。”“大嫂請坐。”

    小基先拉林惠芳坐下,才開口説道:“大嫂千萬別提恩惠的事,朋友之間情義最重要,區區身外之物,就當作我們相交一場的紀念,此事就此説定,二位莫再推辭。”

    聽到小基這樣説,李家夫妻也不便再推辭,只好紅着臉,腆靦的收下。

    小基突然想起荷蘭朋友,順口問道:“對了!馬林的情形怎樣了?”

    李傳家沒有回答小基的問話,反而站起來走到小基和小雨,突然撲通的一聲跪下,朝着二人行大禮。小基拉着小雨閃身避開,口中急道:“李兄你這是幹甚麼?就算是馬林親來此地,我也不會要他對我行禮啊!”李傳家沒答話,硬是隨着二人的身形行禮,口中還恭敬的説道:“李某在此代替羅源地方父老,向二位叩謝仗義除去海賊的恩德,二位的俠義之舉,造福閩北無數以海維生的家庭,本地百姓永銘於心。”

    林惠芳對自己丈夫的行為,先前覺得很莫名其妙,想要把李傳家拉起來,等聽到丈夫口中説的話,竟然也陪着老公跪在一旁,對小基和小雨行起大禮來。

    這對夫妻突然的舉動,弄得小基和小雨手足無措,小基趕緊上前將他們攙扶起來,口中還説道:“二位兄嫂,你們對我和小雨行如此的大禮,是想要折死我們嗎!”

    李傳家懇切的説:“若不這麼做,實在不足以表達對二位的感激,二位不只是救了馬林一條船的人貨,更救了羅源許多人的家庭。”“李兄你別這麼説,我們只是湊巧看到馬林遭受海盜攻擊,所以順手幫他解了圍,如要論功勞,小雨可能還比我大一點,我在風雷島聽到炮聲的時候,正在睡大頭覺,根本就不想管這個閒事。

    是她跑出去看熱鬧,發現是馬林被海賊攻擊,立刻衝回來把我挖起來的,也就是説,若不是小雨趕來催我起牀,馬林這會兒已經葬身魚腹了。”“那是當然!我認的妹子怎麼會差。”林惠芳愛憐的把小雨摟入懷裏。

    “對了,二位兄嫂,我和小雨打算明天一大早就乘船離開。”小基説道。

    “那怎麼可以!才剛回來又要走,至少也得多留幾天。”李傳家出聲反對。小基説道:“對不起!恐怕得違揹你的好意了。”

    李傳家氣勢洶洶的説:“你少在那邊説對不起,你若是不能提出讓我滿意的解釋,我是絕對不會放人。”小基微笑的説:“我和小雨出來也有段日子了,應該帶小雨回家去瞧瞧,順便把這次找到的珠寶處理一下,當然還有其他種種原因,使我們不能多留。”

    “既然二位還有要事待辦,我倒是不敢再強留客人,二位多喝兩杯吧!算是為二位餞別。”李傳家無奈的舉杯勸飲。小基和小雨也舉杯還敬,於是這場洗塵兼餞別的晚宴,又開始熱鬧起來,直到起更方才散去。小基和小雨如來時般的悄悄離去,為了不想驚動鄉民,把送行的場面像菜市場一樣,這回除了增加了馬林一個人之外,其他的都是上次送行的原班人馬。

    在雙方殷殷話別之後,飛魚號劃破海水,迅速的隱沒在晨霧之中,只留下朋友的思念和鄉民口中流傳的一項傳奇。飛魚號離岸約十里後,便以穩定的速度往北航行,小基這回沒有使用水翼趕路,主要是因為想在歸途中,順便找找噴水大魚,沒見到鯨魚的這件事對他來説,總是此行的一項遺憾。小雨百般無聊的瞪着左舷外十里的海岸,並不注意海上的景象,好像對於尋鯨之事沒抱多大的興趣,反而顯得意態闌珊心事重重;倒是小基興致沖沖的東看西瞧,一付信心滿滿,鐵定會找到鯨魚的樣子。航行了一陣子,小基覺得邊開船邊找魚實在太麻煩了,乾脆把船帆降下一半減低船速,用繩子把船舵綁牢,使飛魚號固定朝北行駛,然後離開駕駛座走到船頭,抓起望遠鏡四處搜尋鯨魚的蹤跡。

    “喂!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説清楚。”小雨開口打破沉默。

    “甚麼事?”小基頭也不回的問道,繼續用望遠鏡搜尋海面。

    “你先過來啊,我再告訴你嘛!”小雨的聲音裏有着一絲撒嬌的味道。

    放下手裏的望遠鏡,小基從船頭走到小雨身邊坐下,攬着小雨輕輕説道:“寶貝,現在可以説了吧!”“我們真的要回雷家莊嗎?”

    小基點頭説:“對啊!出來好一陣子了,是應該回去看看,順便處理一些事情。”“小基,我們先説好,回去可以,但是不可以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

    看到小雨希冀的眼神,小基也不忍心作弄她,伸出手指括括小雨的鼻子,笑着説:“傻丫頭,我怎麼捨得把你丟在家裏,我恨不得將你揣在懷裏或是含在口裏。”

    “話是你説的,可不能騙我唷。”小雨要求保證。

    “你該知道我是絕對不會騙你的,不過事情並不是全由我們決定,家裏長輩們是不是會有其他的意見,那就不是我所能掌握的。”“小基,我們不要回去好不好?”小雨眼神帶着幾分憂慮。

    小基親親小雨的髮際,温柔而堅定的説:“恐怕不行,你別忘了你娘在我們出門之前所交代的事。”“甚麼事?”小雨裝傻的問。

    小基笑着説:“當然是我們萬一忍不住,自己先圓房的事啊!”

    小雨聽到此事,恨得抓起小基的膀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才説道:“都是你這個大色狼欺負人家,我都不知道回家之後,該怎麼跟娘提起這件事。”小基並沒有如小雨意料中的躲閃,不但默默的承受,還用帶着歉疚眼神看着小雨,這種意外使得小雨嚇了一跳,趕緊拉起小基的衣袖查看傷口。看到小基膀子上頗深的清晰齒印,而且齒印還滲透出血水,讓小雨的眼框不禁紅了起來,哽咽的説:“你為甚麼不躲開?”小基微笑的説道:“只要能讓你心裏好過一點,你喜歡咬,我就喜歡讓你咬。”這個答案讓小雨自責的哭出來,忙着拿藥膏替小基塗抹。

    小雨想起小基總是事事讓着自己,盡心盡力的呵護着自己,所有的艱險磨難都一身承當,從不讓自己受到任何委屈或傷害,這樣的郎君別人求都求不到,自己卻老是對他亂使小性子。

    小雨想到這裏,哭的更激烈,一面喊説對不起,一面主動索吻,期望獲得小基的原諒。兩個人朝夕相處了這麼多的日子,甚至有了肌膚之親,小基怎麼會不明白小雨心中的想法和反應。小基雙臂緊緊的還抱着小雨,輕輕吻去粉臉上的淚珠兒,然後貼着小雨的耳邊,低聲説道:“傻丫頭,該説對不起的人是我,若不是我把事情搞得如此複雜,也不會弄得你難以面對親人。

    放心吧!事情是我搞出來的,要去解決的人也應該是我,回家之後,你就裝作甚麼事情都沒發生過,讓我去跟你娘説去。”小雨聽到小基將事情包攬過去,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加上小基扎人的鬍子和温熱的氣息,搔得小雨的脖子又癢又麻,使她整個人融化在小基的懷裏,安靜的如一隻小貓一樣。

    小基等了一陣子,發現小雨沒答話也沒有動靜,奇怪的托起小雨的頭,才看到這個丫頭臉色潮紅媚眼如絲,一付意亂神迷的樣子,弄的他自己也點兒把持不住。

    “寶貝!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會害死人。”小基吻了一下小雨,然後在她的耳邊説道。小雨沒説甚麼,只是扭動了身體,“唔!”的一聲。

    “快點起來,不然我會忍不住把船上當牀上,這艘船離岸只有十里,眼力好的人可以把我們看得一清二楚,你不會希望發生這種事吧?”小雨咭一聲笑出來,飛快的坐起身子,接着裝出一付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用手指往外比了一比,意思叫小基坐遠一點。小基憋叫道:“哇!差異未免太大了吧!就算你怕我對你亂來,也不用翻臉如翻書一樣,馬上叫我到一旁涼快去。”“就是對你這個色情狂太過了解,才要叫你坐遠一點,你只要興頭上來,才不管身在何地,更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旁觀,我還真擔心,萬一有天日子過不下去,你會帶我去牛肉場表演雙人秀。”小雨心情好了,説話又開始損人。小基聽了哭笑不的,有點口吃的説道:“這、這是甚麼跟甚麼,你竟然把我當成暴露狂,你以為我有心理變態嗎?”小雨説了聲:“那可不一定。”便笑着跳起來,逃到另一邊船舷去。

    “好你個臭丫頭!你看我這回怎麼修理你。”小基伸出手指屈伸不停,冷笑的逼近小雨。小雨見狀尖叫一聲,開始在艙面上四處奔逃,小基也亦步亦趨的緊追上去,伸開雙臂,採取大包抄的姿勢。小雨被逼到船頭,眼看無路可退,反身對着小基伸出雙手食指,然後交叉成十字架,喘息不停的説道:“惡魔!你不要過來,不然我就跳下船去。”

    小基又氣又好笑的停下腳步,皺着眉頭説道:“你把你老公當成甚麼了?起先是色情狂,接着是心理變態的暴露狂,現在又變成了吸血鬼。”小雨也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紅着臉説道:“誰叫你老是一付色咪咪的樣子。”“寶貝,我只有對你才會這樣,你難道不知道這叫做愛?一路上我們也碰過不少的女孩子,你甚麼時候看過我對她們眉來眼去過?”小雨撒嬌的説道:“好嘛、好嘛!我知道錯了,人家只是逗你玩的嘛!”

    小基微笑道:“既然認錯,那就得受罰。”

    小雨有點兒懼怕的問:“小基,你該不是要在這裏做那件事吧?”

    “我怎麼會,我又不是真的心理變態,有雅俗共賞的癖好。”

    小雨試探的問:“那你要怎麼處罰我?”

    小基笑着説:“罰你不許再胡思亂想,好好的幫我注意鯨魚的蹤跡。”

    “那當然沒有問題。”

    小雨終於鬆了一口氣,轉而開始注意海面,就算不能幫小基找到鯨魚,至少不會被性騷擾。“嘩啦!嘩啦!”小船四周突然噴起幾到水柱,接着一陣連續“碰!碰!”的炮聲從遠處傳來。小基先是一驚,立刻回過神來,循聲轉頭一望,發現飛魚號右後方二里外,有三條大船組成船團,一邊發炮一邊快速追上來。這個船團由一條三桅披甲戰艦戰居中領頭,兩艘雙桅中型帆船兩翼伴隨,領頭戰艦的船舷邊還冒着大炮發射後的濃煙。小雨眼尖的發現,戰艦上的旗幟與前日所遇上的海賊相同,趕緊叫道:“小基,是羅清文那批海賊。”小基沒空回話,急着先將船帆降下,然後跳回駕駛座,放下水翼及輪槳,左手操舵右手控帆,雙腳還不停的用力踩動輪槳驅動踏板。突然獲得動力的飛魚號,瞬時船速大增快如脱弦之箭,唰的一聲在水面全速前進,將第二波炮彈激起的水柱,遠遠的拋在船尾後面。這時附近海面激起的水柱,也由數道變為數十道,原來那兩條雙桅帆船,也開始對飛魚號炮擊。小基不敢大意,全神貫注的控制着飛魚號,以之字形的航線,穿梭在炮彈的落點之間,朝着三艘大船直逼過去。由於是迎面對駛,雙方的距離迅速接近,不一會兒就只剩五十丈的間隔,小基估量了一下情勢,立刻作出決定,這回要讓小雨當射手。“小雨,霹靂梭讓你發射,海盜現在是全力攻擊我們,我得全心控制飛魚號,抽不出身子射擊。”話説完,小基順手把霹靂梭遞給一旁的小雨。小雨有點為難的説:“射擊後的景象很殘忍,我不知道是不是下得了手,況且我也沒把握射的準確。”小基明白小雨的心理障礙,知道不給她一點激勵不行,於是大聲的吼道:“死丫頭!這個時候你還有時間胡思亂想!再不定下心來準備聽令射擊,馬上就輪到我們屍骨無存了,你別忘記我們還沒有拜堂,要是現在就掛了,連靈位都擺不在一塊,更別説要共用一個棺材。”小雨第一次見到小基對她發這麼大的脾氣,嚇的馬上收心斂神,扛起霹靂梭就往船頭跑,隨即作出射擊的預備動作,緊張的注視準心前方的大船,深怕稍有失誤,會讓小基發更大的火。

    小基猛然的扳動舵柄,飛魚號也隨着這個動作在海面上畫出一道弧線,繞往三艘大船的左後方,待接近至三十丈左右時,小基喝道:“小雨,瞄準右方的那條雙桅帆船的尾部,預備,放!”

    碰的一聲,發射管兩端同時噴火,接着船團左翼的雙桅帆船的尾部,應聲炸成一團火球,整艘船失去控制,斜斜的往內側撞上戰艦,造成兩船的海賊一陣忙亂。

    小基利用對方慌亂之際,繼續由後方包抄船團右方的雙桅帆船,飛魚號衝過船團之後,在船團的後方迅速的調頭,小雨也趁着這個時候重新裝填火藥彈。

    船團右方的雙桅帆船看到飛魚號接近,警覺到自己是下一個目標,盡其所能的對飛魚號發射船尾炮,想要阻擋敵人的攻勢,可惜效果不佳。因為大船的大炮大都集中在兩舷,平常大船對大船的舷炮互相轟擊,倒是聲勢驚人十分可怕,不過缺點就是炮身都固定在船身兩舷的炮位裏,無法自由調整左右射角。

    船尾雖然有兩門小炮做為防禦,並且可以自由調整射角,但是口徑小射程短,對飛魚號的威脅不大。飛魚號以之字形的前進方式,由雙桅帆船的後方快速接近,大船上的人也知道船尾的火力不足以阻擋,連忙轉動着船身,想用側舷面對飛魚號,來個舷炮齊轟,把敵人轟個粉身碎骨。

    小基自然不會讓對方趁心如意,隨着大船的轉向也改變航向,緊咬着對方的船尾追上去,大船雖然儘量的迴避轉向,總是比不上飛魚號那般的靈活。

    隨着兩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接近,小基開始對小雨發出預備令。

    “注意!開始瞄準船尾。”

    “發射!”

    “碰!”“轟隆!”一小一大的連續爆炸聲響起,小聲的是霹靂梭發射的聲音,大聲的則是擊中目標的爆炸聲,這艘船也步上先前那條雙桅船的後塵。

    戰艦突然停止前進,一邊降帆放小艇,開始營救兩艘護衞船的生還人員,一邊利用艙面上的各種投射武器,對飛魚號進行阻絕性的射擊,一時之間,炮彈、弓箭、長矛滿天飛舞。

    小基沒有趁機繼續攻擊,反而把飛魚號駛到海賊武器的射程之外,然後停在海面上,遠遠的監視着海盜們。“小基,我們不攻擊了嗎?”小雨對小基的舉動感到奇怪,開口詢問。

    “先看看情形再説,順便讓我的腿休息一下。”小基邊説邊揉着腿。

    原來剛才一陣的連續快速踩動輪槳,使得小基有點兒吃不消,因為雙方從交戰開始到現在,飛魚號實際的航行距離,卻已經超過五十里,光是躲閃炮彈的之字形前進,就佔了將近四十里出頭,直線的衝刺反而不到十里,小基再怎麼厲害也有體力極限,像這種操法,平常人早就累垮了。======================================================

    一刻鐘之後,戰艦救起了生還的海盜,拋棄了兩艘逐漸沉沒的雙桅帆船,升帆起錨的往飛魚號駛過來,而且還邊走邊對飛魚號發炮。小基見到這個情景,皺着眉頭説道:“看來今天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我有心放過你們,你們卻爭先恐後的過來找死,也罷!我就成全你們。”小基話説完之後便用力踩動踏板,船身開始向前行進,然後水翼發生作用,將船體舉升到水面上,接着飛魚號又快速的在水面上滑行,朝戰艦迎面衝上去。

    戰艦的船頭站着一個身高不足六尺,一臉橫肉又帶着滿臉殺氣,頭髮捲曲松亂的中年大漢,此人正是這羣海賊的首領“羅清文”。羅清文一付悲憤填贗的樣子,對着尚在二里外的飛魚號,大聲喊罵:該死的小雜種狗風小基,我羅清文與你何怨何仇,為何要跟我作對?你昨天在鬼怒礁殺我手下百餘人,炸燬我兩條戰船,今天又當着羅某的面,炸沉我另外兩條戰船,造成我四十餘名弟兄傷亡。兩天之中,你殺了我一百四五十多個手下,毀了我四條海船;這一大筆帳,除非我死透了,否則我今天一定要跟你算個一清二楚。羅某現在只剩下這一條船和九十幾個弟兄,你若有本事的話,乾脆一併收下。”叫罵聲在空曠的海面上四處迴盪,亦清楚的傳到飛魚號來。

    小基笑着對小雨説:“你聽到了嗎?海賊頭頭在發狂了。”

    小雨沒答話,只是緊張的蹲跪在甲板上,肩上扛着發射管,眼睛連眨都不眨,注意盯着前方迎面而來的戰艦。小基討了個沒趣,知道小雨現在沒心思説笑,也難怪,這可是小雨第一次正式殺敵,雖然沒有近身肉博,卻身負操作火器的大任,整艘船的攻擊火力都由她負責,再加上小基之前對她大吼大叫,弄得她神經緊繃,深怕出差錯。兩船的距離迅速接近到五十丈,戰艦此時忽然打橫,接着火光一閃、炮聲一陣,接着一排濃煙遮住了雙方的視線,海面上隨即噴起十幾道水柱。原來羅清文早就打好主意,先用叫罵鬆懈對方的戒心,再突如其來的來個舷炮齊轟,希望能一舉奏效,把風小基連人帶船的轟成碎片。等到大炮發射的濃煙散去之後,鐵甲戰艦在原地打轉,船上的海賊都跑到船舷邊,努力的用目光往彈着點搜尋飛魚號的殘骸。可惜事與願違,小基早就看出羅清文的計謀,乾脆來個將計就計,假裝入殼,再趁大船打橫的時候,快速衝往船尾,等羅清文發現計謀失敗時,飛魚號已經在船後二十丈外,緊咬着戰艦的船尾,並且開始反擊了。

    “碰!”先是霹靂梭發射的聲音,接著「轟隆!”的巨響,爆炸的震波使得戰艦搖晃不已,船上的東西被震得東倒西歪,海賊也被震得在艙面四處翻滾。

    羅清文趕緊衝往船尾檢查損失,發現除了外殼披蓋的鐵板有些凹陷,船隻並無損壞,高興之下,不由的仰天長笑,然後對着船尾二十丈外的飛魚號高喊:“姓風的小狗,你若是還有甚麼高明的火器,可以儘量使出來,我就不相信,大明朝製造的鐵甲戰船會這麼的不經用。”接着回頭大聲命令手下:“弟兄們!給我追上去轟,讓那個小狗瞧瞧我們海上好漢的厲害。”海賊們見到霹靂梭對戰艦無可奈何,高興得忘了先前的害怕,一時羣情激憤大聲喊殺,戰艦的桅杆隨即升上所有的船帆,兩舷也各伸出一排長槳快速的划動,迅速的將船調頭往飛魚號追過來。

    小基看到這種景象,嗤笑了一聲,接着吩咐小雨將發射管內的火藥彈退出,更換成穿甲梭,然後也掉轉方向,採取之字形的閃避路線,快速的兜往戰船的尾部。

    海賊看見小基重施故技,當然也照樣的打橫船身,再來個舷炮齊轟,不過這次發炮的時間差掌握的比較好,有幾發炮彈的落點離飛魚號蠻近的。小基心裏明白,海賊的炮手已經約略能估出飛魚號的航速,等到能跟舷炮射速合併計算出來時,下一次可能就會捱上炮彈,因此只有這一次機會,這次若不成功就得繞跑了。

    飛魚號又再次的接近戰艦的船尾,小雨除了扛着發射管,懷裏還揣着三顆天雷珠,等候小基的命令攻擊。“三十丈,二十五丈,二十丈、發射!”

    “碰!”“碰鏘!”發射聲一樣,擊中的爆炸聲卻跟先前不同,原來戰艦的船尾已經被穿甲梭射穿,形成一個海碗般大的圓孔。“十七丈,十五丈,十三丈、投擲!”小雨聞聲,便將懷裏的天雷珠取出,然後以羣燕歸巢的暗器手法,左右開弓的將天雷珠用力射出。天雷珠離手後,立刻化成三道黑影,如燕子歸巢一般的飛掠海面,先後鑽入戰艦船尾的破洞中。小基一看到小雨珠子離手,立刻把飛魚號調頭,全速的駛離戰艦,根本不理會身後海賊的挑釁聲。飛魚號才衝離二十丈,小基和小雨就聽到連續三聲低沉的爆炸聲,兩人回頭看了一下,發覺那艘鐵甲戰艦,好似突然吹氣般的脹大,接着又如泄氣般的縮小;隨即又開始第二次的脹大,而這次的脹大並沒縮小,反而迅速的繼續膨脹,最後整艘戰艦轟的一聲,爆炸成一個超級大火球,並且在水面上化為一團菇狀火雲。

    飛魚號脱離現場的速度雖然很快,可是小基發現有樣東西的速動更快,那就是戰艦爆炸所引起的震波。看着震波產生的水痕逐漸追上來,小基明白逃不過,只有在震波接觸船身前,儘量的遠離爆炸中心點;他知道只要多遠離一尺,就能少承受一分震波。

    小基把小雨招來身邊,囑咐她用繩子把兩人綁在一起,萬一船身受力不住而翻覆時,才不會衝散了,而且繩子中間特別留下丈許的長度,免得妨礙游泳的動作。

    要來的事終於來了,在震波接觸到飛魚號的瞬間,小基把小雨撲倒,並且用自己身體護着小雨,接着船身就被震波引起的巨浪,像樹葉般的拋向空中,然後再落回海面晃盪不已。

    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海面也一分一分的趨於平靜,最後回覆到爆炸前的樣子,只差多了一些船板在波浪間浮沉。小基感覺到船身不再晃動,抬起頭來四處看了一下,確定一切安好之後,才温柔的扶起小雨,體貼的問道:“寶貝,有沒有受傷?”小雨東按按西摸摸了一陣,才笑着回答:“真是奇蹟!經過這麼大的一場爆炸,我竟然毫髮無傷。”小基笑道:“沒受傷就好。”

    小雨抬頭注視着爆炸位置,奇怪的詢問:“天雷珠的威力雖然很大,但也不至於能將鐵甲戰船炸燬啊?”“那是當然,真正炸燬船隻的是船上火藥庫的火藥,天雷珠只是用來當雷管而已。”小基回答道。小雨瞧着染紅的海水,悲憫的説:“這下子真的應了那個海盜頭子説的話,全部都死透了。”小基搭腔道:“我本來打算放過他的,是他自己抓狂不想活,硬要過來跟我拚命,我也只好成全他,比較倒楣的是那九十幾個小賊,被他們老大拖來陪葬。”

    小雨語含同情的説:“也難怪他抓狂不想活,兩百多個手下被我們宰了一百五十多,只剩九十多個活人,五條船又被我們轟得只剩一條,換了是我,恐怕也要發狂。”

    “小雨,你該不是心又軟了吧?”小基偏頭問道。

    “這不是心軟,我只是將心比心述説事實。”小雨低聲的回答。

    “你別忘了,死在他們手上的善良老百姓,可是一百五十多的好幾倍!而且他們打算要痛宰我們。”小雨想起小基先前對她的吼叫,沒好氣的回答:“我沒忘、我怎麼敢忘!有你風大俠在一旁耳提面命,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聽到小雨説的話,再看她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小基知道起因是交戰前的吼叫,現在後遺症開始出現了。小基伸手將小雨摟入懷裏,邊親邊説道:“寶貝,我不是喜歡對你吼叫,我真的是不得已的,當時我們處在生死攸關的情形之下,而你又有點驚慌失措,我只好採取那種方式來激勵你。”

    “哼!你的激勵方式也未免太欺負人,放開手,姑娘我不受這個氣。”小雨越説越氣,續而掙扎要脱離小基的懷抱。“嗯!”小基忽然皺着眉頭,悶哼了一聲。

    小雨氣道:“哼甚麼哼,要哼也是該我哼。”更加用力的掙扎扭動。

    小基沒再説些甚麼,默默的放開小雨,身體不穩的斜倚在船桅,呼吸急促的喘不停臉,而且色蒼白的怕人,並且接着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咳嗽,讓他痛苦的彎下腰。

    就在這時,小雨赫然發覺小基的背上,竟然插着一塊碎鐵片,背後的衣服都被鮮血染紅了。小雨被眼睛見到的景象給嚇呆了,心中電光石火的回想之前的情景,剎那間明白小基受傷的原因,這個冤家是為了護衞自己,竟然拿身體當盾牌,硬是擋下原本應該射到自己的鐵片。

    小雨突然一個冷顫驚醒過來,尖叫的抱住小基,聲嘶力竭的哭道:“小基,都是我害你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要活了。”“小雨,你快放手,你這樣子搖晃我會受不了。”小基氣息微弱的説道。

    “好、好,我不要搖你,你快側躺下來。”小雨手忙腳亂的攙着小基,卻疏忽小基眼裏一閃而過的笑意。原來小基正在跟小雨演戲,施展苦肉計好轉移小雨的注意力,背上被鐵片射傷雖然是真的,但是並不嚴重,實際上傷口深才五分,當鐵片一接觸到小基的身體時,就被自然反應的內力給阻擋住了。

    照理説,當小基站起來的時候,鐵片就應該自行脱落,為何還會留在背上?那是因為小基運勁將它逼住。小基之所以會這樣做,是有原因的,一來是為了暫時止血,利用鐵片封住傷口,避免處理之前失血太多;二來是想給小雨來點機會教育,除了讓她體會一下老公的重要性,順便也實習包紮傷口;最重要的是,趕快轉移小雨的注意力,免的雷大小姐繼續使性子。======================================================

    小雨焦急的問:“小基,你覺得怎麼樣了?”

    小基假裝傷重卻故做輕鬆的回答:“沒有甚麼事,拔下鐵片再敷點金創藥就好。”接着又連咳幾聲,運勁把臉色弄得更蒼白。小雨哭泣的説:“我不相信!你在騙我!臉色都已經蒼白成這個樣子,你還説沒甚麼。”“寶貝,你要學着堅強一點,我無法時刻都在你身邊照顧你,你以後要學會照顧自己。”小基故意把話説得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然後假裝疲累的閉上眼。

    小雨聽到小基的話,腦袋裏轟的一聲變成一片空白,櫻唇微張卻發不出聲音,眼淚如斷了線的珠串,不斷的由空洞的眼睛裏流下來。“咦!怎麼沒反應?”

    小基躺在地上輕聲自語,微睜眼睛偷瞄,接着叫了聲:“糟糕!事情鬧大了。”立刻匆匆爬起來。原來小雨因為悲傷過度而失了神,現在不趕快喚醒她,可能會因此變成痴呆,甚至會發瘋。“小雨、小雨,你有聽到我在叫你嗎?”這下子換小基着急了。

    “喔!小基是你在叫我嗎?”小雨神情恍惚的回過頭來。

    看着小雨空洞無神的眼睛,小基自責得想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

    小基伸出手將小雨抱緊,用自己的臉頰貼緊小雨的臉頰,自責的説:寶貝,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嚇唬你了。”“小基,是你嗎?”小雨聲音微弱的從小基懷裏傳出來。

    小基興奮的回答:“是我,寶貝。”

    “我們在天堂還是地獄?”小雨聲音依然幽幽忽忽的。

    小基捧起小雨的臉,深深的吻了一下,才深情的回答:“都不是,我們還在人間,我們還沒成親,所以哪兒都不能去。”小雨終於回過神來,聲音也變得高亢和憂慮:“小基,你真的沒甚麼嗎?”“小傷一個,沒甚麼大礙,不過還是得請你幫我處理一下,因為我摸不到傷口。”小基笑着説,順手還拿起根棍子,把背後的鐵片敲得咚咚響,表示不在乎。

    小雨埋怨的説:“你剛剛的樣子,差點把我嚇死。”

    小基苦笑卻不答話,從懷裏掏出藥粉罐交給小雨,用手指指背後。

    小雨將小基的上衣由背部扯開,估量一下傷口大小,然後另外取出船上攜帶的烈酒,開始清理傷口。“小基,血已經止住了嘛!”小雨拔下鐵片,驚奇的説道。

    “對!我用內力封住血脈,所以不會流血。”

    “可是你剛才有在流血啊?”小雨想利用説話分散小基的疼痛,因為她正在用烈酒擦洗傷口。小基聲音平穩毫無波動的説:“那是被你搖晃的關係。”

    小雨若不是看到小基的傷口,因為烈酒的刺激而抽搐個不停,光聽小基説話的聲音,還真的會以為用烈酒洗傷口不會痛。小雨用清潔的手巾,沾去傷口附近混着烈酒的血水,輕輕的用藥粉填滿傷口,再把自己的中衣脱下,然後用手把絹質的中衣撕成繃帶,開始為小基包紮傷口。

    “寶貝,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蠻誘惑人的?”

    小基色咪咪的瞄着小雨的上身,那兒只剩下一件肚兜,隨着小雨包紮的動作,一雙玉乳若隱若現的在晃動。小雨嬌嗔道:“你喔!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説你才好,傷口還沒包紮好就起色心,真是無可救藥的大色狼。”話説完就忍不住嬌笑,一股嬌媚的味道由身上散發出來。

    小雨的嬌態讓小基看直了眼,二話不説的站起身子,走到船桅升起船帆。小雨無奈的緊跟在小基的後面,像是連體嬰一樣,因為她正在為繃帶打結。小基接着走到駕駛座,把遮陽棚四邊的竹簾放下,説句:“這樣就不怕春光外泄了!”便抱起小雨坐在駕駛座上,開始動手動腳起來。“小基,你才剛受傷,不可以做激烈的動作,我們過兩天再玩,好不好?”小雨哀求的聲音穿過竹簾,傳到飛魚號的艙面。“誰説一定要我動,你動也可以啊!”小基的聲音接着傳出來。

    “我不知道怎麼做啦?以前又沒又做過!”小雨的聲音透出一絲嬌羞。

    “來!我教你。”

    飛魚號晃動了一下,好像船上搭載的東西剛剛移動了位置,接着遮陽棚裏傳出小雨的聲音:“你真的不像是受傷的病人呢。”“只要跟你玩,甚麼傷病都好了一半。”

    “可是我有點累了。”小雨的聲音變得有點兒上氣不接下氣。

    “沒關係,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飛魚號突然開始劇烈的顛動,這是不該出現的現象,因為船以低速前進,而且附近海面很平靜,風輕浪低又無暗流,照理來説應該很平穩才對,至於是否有其他的原因,那就得去問這艘船的主人了。

    從羅源灣到長江出海口的崇明島,約有一千四百多里的水路,以飛魚號的性能來説,使用水翼全速在日間滑行,大慨兩天半就可以跑完。也許有人會疑問,為何不日夜兼程呢?那是因為風小基雖然厲害,但是還沒厲害到能把晚上當白天,可以夜視數十里遠。飛魚號從離開羅源那天算起,足足在海上航行了十天,終於在第十一天的早晨,才來到崇明島的附近,緩慢的靠向寶山。兩天半的航程為何會拖成十天?這不是沒有原因的,簡單來説,是為了鯨魚、海盜、養傷、看風景,還有趁回家之前玩個痛快。至於玩的內容是甚麼?只能説是夫婦間的遊戲,這種遊戲未婚夫妻也勉強可以做,至於沒有感情基礎的男女朋友,卻是絕對不適宜的。小基之所以要在寶山稍作停留,主要的就是去洗個淡水澡,因為這點對小雨特別重要,小雨自從看到海盜的屍體在海面上飄之後,就再也不肯用海水洗澡。

    再來就是補充一些吃喝的東西,光是吃乾糧配海鮮,就算再美味也是會厭煩的。小船離揚州的距離越近,小雨思鄉的樣子就越明顯,小基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嘴巴上雖然沒説,可是動作上卻更加的體貼。因此兩個人沒在寶山多做停留,不到兩個時辰就將事情辦完,然隨後便找了家酒店,打包了一些酒菜,回到船上草草的將午餐打發,午時未過便離岸了。

    經過崇明島之後,飛魚號沿着長江逆流而上,速度明顯的降低許多,因為光是靠風力對抗水流,不被江水衝回海上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好在飛魚號吃水很淺,減少了許多水流的阻力,所以也約略有個日行百里的航速。

    船行百里的事,在小基和小雨説來不覺得甚麼,甚至還嫌太慢,但是已經在長江的沿岸,以及長江的江面上,引起一陣的騷動。一般在長江往下航行的船隻,因得水流之助,順江下行的速度是很快,一日千里固然是有點誇張,日行個三、四百里的水路卻不是問題。至於上行的部份,就得視船而定,十石以上的貨船,升帆加槳的全力逆流上行,一日的航程最多四、五十里水程;小江船或漁舟可能快一點,但是也不會超過六、七十里。

    長江水面上,突然出現一艘通體全白,造型怪異的雙胴帆船,並且以快於別人的速度,在江面上遇船超船、見舟越舟,而且這艘船的艙面上,乘坐着一對身着勁裝的俊男美女,十分的引人注目。

    加上這兩天分別由福建和浙江,先後傳來風小基消滅海賊的消息,兩相對照之下,立刻造成轟動。三日後的上午,飛魚號逆流來到仙女廟附近的水面上,並且靠近岸邊行駛。小基在小雨的指引下,降下風帆並且把船桅放倒分節收起,改用輪槳推動,把船駛入一條由長江分岔出去的小河裏。這條小河很隱密,兩岸綠蔭遮天垂楊成排,靠近江河交界的一段河道曲折蜿蜒,由江面上看過去根本不會發覺它的存在,最多隻會覺得江邊多了一個水塘而已。

    飛魚號駛進了河道之後,小基開始小心的駕駛,因為河道的寬度並不寬,只約略比船身寬兩尺。過了一陣子,小基發現一件事,開口詢問小雨:“寶貝,這條河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船已經走了一大段的水路,河道的寬度一直都沒甚麼變動。”“你蠻聰明的嘛!第一次來就發現到了。”小雨微笑的回答。

    “這條河難道是雷傢俬人開鑿的水道?”小基訝異的問。

    小雨答道:“我家哪有這麼大的本錢,河道倒是現成的,只不過略加整理過。”船行至此河道突然變大,形成一個大池塘,池塘邊有個用木板搭成的小碼頭,碼頭邊上還停靠着兩艘長舟。“這裏是哪裏?怎麼沒聽你説過。”小基疑惑的問道。

    “雷家臨江別墅的碼頭邊啊!別疑心了,快把船靠上去吧!”小雨推了推小基。小基把飛魚號靠上碼頭後,接着跳上碼頭綁上船纜,還不忘回頭説道:“臭丫頭,你有不少事情瞞着我。”“你少臭美了!誰要瞞你?是你自己沒問的,跟我有甚麼關係!雷家的產業那麼多,誰有空閒向你報告?又不是吃飽飯沒事情做。”小雨皺着鼻子譏嘲小基。

    “怎麼!回到家精神就來了!俏皮話也開始會説了!真是的,女人家就是這樣。”小基一邊往岸邊走去,一邊搖頭説着。“你敢歧視女人?”小雨從後面一把揪住小基的耳朵。

    “有沒有歧視女人我們等一下再説,你現在最好先把手放開。”小基苦笑的説。“為甚麼?”小雨不甘心的問。

    “因為有人朝我們這邊走過來了。”

    小雨身材嬌小,又走在小基身後,整個視線都被小基的肩膀擋住,自然是看不到前方的景象,聽到前面那個臭男人這麼講,應該是不會騙人,不過還是不相信的探頭看了一下,才吐了一下舌頭,乖乖的把手放開。

    前面當真走過來一老二少三個家丁打扮的人,領頭的老家丁率先開口説道:“小姐、姑爺,老奴已經等候二位多日了。”“忠伯,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來?”小雨迎上前去跟老家丁説話。

    “小姐和姑爺在福建外海大發神威,消滅海盜、探險絕地尋寶的等等事蹟,正在江湖上轟傳;所以姑爺的船一進入長江的江面,行蹤就被傳回揚州來了。”忠伯笑嘻嘻的回答。

    “對了!小基,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忠伯,在我家已經服務了幾十年,現在是臨江別墅的總管,後面兩個年輕的是他的孫子長髮和長順。”小基拱拱手,説聲:“要來打擾諸位,有勞了。”

    “姑爺太客氣了!這是老奴份內的事。”

    “好了,不要客套了,有話進去再説吧!”小雨笑着攔住話。

    “是!老奴遵命,姑爺、小姐,請到屋子裏歇息。”忠伯垂手躬身讓到一邊。小雨一手拉着小基就走,一邊説笑一邊用手四處指點着,好像正在介紹環境;三個家人緊跟在後,一路隨行。======================================================

    沿着小徑走了十來丈,繞過一叢竹子,就可以見到雷家的臨江別墅。

    這棟別墅格局雖然不大,嚴格來説只是一個木造的四合院,但也窗明几淨整理的頗為雅緻,不會讓人有來到農家的感覺。院子中間有塊鋪着花崗石的練武廣場,廣場兩側各有一畦花圃,栽種了不少花木,房子原木色的建材更是古樸,頗有避世隱居的意味。小基坐在大廳裏,喝了一口僕人送來的香茗,四仰八叉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嘖嘖的稱讚道:“房子雅緻,茶也不錯,看來雷家的人蠻會享受的嘛!”

    小雨對小基這個混混樣子很感冒,瞪着小基説道:“喂!有點樣子好不好,這裏也算得上是你的岳家,你就不能擺出個姑爺樣子嗎?”“不行!我風小基不管去到哪裏,都是這個調調兒,你不就是喜歡我這個樣子,所以才會跟着我嗎?”小基存心要逗小雨。“你少不要臉,我是被家人強迫加上被你欺騙,不得已才只好跟着你,你不要以為我喜歡跟你,鬼才會喜歡跟着你。”小雨兇巴巴的説。“既然如此,這次回來你就留在家裏,等我們成親之後,我就可以一個人到江湖上逍遙一番。”小基嘻皮笑臉的回嘴。“你敢?”小雨又伸手揪住小基的耳朵。

    “笑話!我當然、、不敢。”小基苦笑的回答。

    小雨聽到後,咭的一聲笑出來,鬆開小基的耳朵,説道:“你最差勁了,老是喜歡逗人家。”小基邪笑道:“我若不這樣子做,你的家人怎麼會知道,我愛你愛的要死,而且還被你吃得死死的。”小雨被小基大膽的告白弄得面紅耳赤,急忙趴在小基的身上,捂住小基的嘴,低聲説道:“你要死啦!這種話也敢説得這麼大聲,萬一被忠伯他們聽到多不好意思。”

    小基的聲音透過小雨的手指縫:“這是事實嘛!幹嘛怕人聽到,況且也已經來不及了。”説罷用手指指與內間相隔的門簾。小雨隨着小基指的方向一看,那道門簾正在抖動個不停,好像有人躲在後面偷笑,羞得趕緊放手,跳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並且裝出甚麼事都不曾發生過的樣子。

    “門簾後面的是哪一位啊?聽了那麼久的廣播劇,也應該出來添個茶水吧!”小基笑咪咪的盯着門簾下方露出的繡鞋,語氣捉弄的説道。小基話聲剛落,就見到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掀開門簾低頭走出來,臉蛋紅得像晚霞,兩隻手掌互相搓弄,像是沒地方擺,眼睛直盯着自己腳尖瞧。

    小基看到小丫頭的害臊樣子,於是繼續捉弄説:“怎麼樣?很好聽吧!”小丫頭用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是我爺爺要我來問小姐和姑爺,中午要在哪裏用飯?”小基有趣的盯着這個小丫頭,一付要把人家看穿的樣子,把小姑娘看得面紅耳赤,頭都低到胸口去,僵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看夠了沒有?你不怕眼珠子會掉下來嗎?”小雨冷冷的聲音在小基耳邊響起。“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沒見過這個小姑娘,覺得蠻新鮮的,所以才多看了一眼。”小基趕緊撇清,免得醋罈子打翻。小雨冷哼一聲,不理小基的解釋,轉頭對小丫頭親切的説話:“小秀,你去跟忠伯説,我和姑爺到西廂房吃飯。”小丫頭應了一聲:“好的。”便一溜煙的逃回內間去。

    小雨等小秀走遠之後,才回頭冷冷的對小基説道:“你甚麼時候才會改掉這個愛捉弄人的毛病?”“寶貝,別不高興啦!我只是覺得逗逗小女生蠻好玩的,我也沒有惡意啊!”小基搔搔頭,不好意思的回答。“逗逗小女生?而且還當着你老婆的面?”小雨的臉色很難看。

    “你不要想歪了嘛!我就算是笨到極點,也不會當着你的面勾引女孩子;況且我們在風雷島的時候,不是把話説得很明白嗎?除了你,我誰也不要。”小基趕緊把話説清楚。

    “我説的不是這個。”小雨臉色略為緩和。

    小基摸不着頭緒的問:“説的不是這個,那是甚麼?”

    “我説的是你喜歡亂逗小女生的事,你若是沒有意思,就不該去招惹人家,要是女孩子會錯了意,日後找上門來,我看你要如何去收場。”小基聽了之後想了一下,也覺得小雨的話有道理,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説:“看來為了避免以後無謂的麻煩,我這個小小的癖好也得改掉了。”“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小雨臉上終於露出笑意,端起茶杯喝起茶來。午餐過後,西廂房內,小秀送來一壺雨前毛尖,順便剛將用過的餐具撤走,臨走之前,小雨攔下小秀,問道:“小秀,家裏知道我們回來了嗎?”小秀回道:“回稟小姐,船一駛進水道,暗哨就發出訊號了,等確定了小姐和姑爺的身份之後,信鴿就放出去了。”小基笑道:“看不出來,雷家還有這些花巧。”

    小秀笑笑,不便説些甚麼,倒是小雨開口解釋説:“雷家雖然算不上是家大業大,好歹也是個武林世家兼煙火製造商,使用信鴿傳送臨時訊息,是極為正常的事。”

    “如果碰上仇家把信鴿給打下來,這個通信管道不就完了。”小基對這個通信方式顯然瞧不太上眼。“姑爺,信鴿飛得那麼高,不會那麼容易就打下來。”小秀笑着回答。

    “那是沒碰上我!我在野人山的時候,就常常拿信鴿當點心,除非我沒胃口,否則還沒碰過能從我手上溜走的信鴿。”小基不屑的説道。小雨聽了很不以為然,皺眉問説:“這是很缺德的事,你幹嘛要這樣子做?”“沒辦法!師父有交代,你也知道的,姓風的朋友不多,敵人倒是一大堆,老巢附近有信鴿在飛,對我們師徒來説,並不是甚麼愉快的事。”小雨還是搖頭説道:“可是這樣子做,有時候會誤了人家的大事。”

    小基解釋説:“我們當然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亂來,抓信鴿是有特殊的手法,並不會傷害到鴿子,若是信鴿攜帶的信息與我們無關,還是會把鴿子放走。”

    “哪有這種事?鴿子從半空中被你們打下來,一定傷勢嚴重,怎麼可能還能放飛?”小雨言下之意並不相信。小基笑笑不説話,從皮背心的夾層裏,抽出兩支尺半長的細薄金屬管,然後頭尾相接一套,變成一支三尺長的管子,再從腰側的口袋裏,拿出一支長約四寸的吹針納入管子裏。

    小雨瞄了一眼,不屑的説道:“我以為有多高明,原來就是這麼個東西,看起來像玩具一樣,這麼細又這麼輕,就算能射得到鴿子,也打不下來嘛!。”

    “我們又不是想打死鴿子,只是利用針尖上的麻藥使鴿子昏過去而已,然後在鴿子墜地之前接住鴿子,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攔截訊息。”小基笑咪咪的回答。

    小雨皺着鼻子譏嘲道:“真是一羣鬼,師徒兩個都不是甚麼好東西,鬼頭鬼腦的專門做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喂!説話客氣一點,我們可是代替朝廷執行法律,彌補法所不及之處,根據大明朝的法律規定,只有官方才可以使用信鴿,平民百姓是絕對禁止的,若有違反一率處刑,況且我們只是打下鴿子而已,已經算是很客氣的了。”小基理直氣壯的説道。小雨嗤之以鼻的説:“少來了,有哪個江湖人搭理過這一條王法,據我所知,民間私下偷養的信鴿,就算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黑白兩道通通都有人在養,我就不相信官方不知道這件事。”

    小基點頭説:“所以説囉,朝廷會對武林人物如此的感冒,不是沒有原因的,在官方的眼中,江湖人也好,武林人也罷,通通都是不守王法的不法之徒。老實説,要是以遵守法律的程度,來比較論斷風門和雷家,我們師徒才算是正派人物。”小雨聽到小基不但在自我膨脹,還把雷家也壓下一頭,不客氣的立刻澆上一盆冷水:“是喔!到處被人追殺的正派人物,像這種正派人物還真的不多見。”

    “嗤、嗤、嗤!”一旁的小秀忍不住掩嘴笑出來。

    “咦!你怎麼還在這裏?”小基和小雨異口同聲的問道。

    小秀臉紅的低下頭去,嚅嚅的説道:“我以為小姐和姑爺還有話要問我,所以才沒有走開。”説着説着就想要轉身出去。“等一下,小秀。”小雨喚住小秀。

    小秀驚訝的回過頭來:“小姐,還有甚麼事嗎?”

    小雨説道:“你轉告忠伯一聲,就説我們等一下就要回雷家莊了,別再為我們忙進忙出的。”“恐怕小姐和姑爺還得多留兩天,老爺之前用飛鴿傳令給各地的駐外人員,要是見到小姐和姑爺回來,一定得先攔着,等事情解決了,才能回雷家莊去。”小秀謹慎的説道。

    “到底怎麼一回事?我來的時候忠伯為何沒有告訴我?”突然聽到這種事,小雨的心裏很不高興。小秀先偷瞄了一下小基,才低頭為難的説:“好像是關於姑爺的事,聽説莊裏來了一些武林人物,吵吵鬧鬧的要找姑爺,説甚麼父債子還師債徒償;為了這件事,老太爺和老爺也很頭痛,正在勸説他們,想要把事情平息。”“碰!”

    小基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冷笑説:“好個一羣不知死活的東西,我不去找他們的晦氣,已經是他們的福氣了,今天竟然敢招惹到我的頭上來,看來我若不好好的給這些傢伙一些刻骨銘心的教訓,殺他一個血流成河煙消火滅,他們是不會知道我風某人的厲害。”説完之後,站起身子就想邁步出門。

    自從兩人訂下親事到今天為止,小基殺氣騰騰,一付想要擇人而噬的的樣子,小雨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禁被情郎盛怒的模樣給嚇到,趕緊跳起來攔住小基,她心中非常清楚,小基是有那個能力做到他所説的話,如果真的讓他放手亂殺一氣,鐵定會是一場得死好幾百人的武林大災難。“小基,你先不要生氣嘛!我們先坐下來,再慢慢商量該怎麼做嘛。”

    小雨半推半擠的把小基推回椅子坐下,為了怕他再衝動起來,還乾脆坐在小基的大腿上,兩隻手臂圈掛着小基的脖子,用臉頰蹭着小基的下巴。小基看着懷裏的小雨,被她半撒嬌半撒賴的嬌態,弄得火氣消了一大半。“寶貝,小秀還在旁邊呢!你不怕人家看,看的人倒羞得抬不起頭來了。”小基低聲的在小雨的耳邊説着。小雨竟然一反常態,嬌笑着説:“先把你安撫下來比較重要,至於其他的事,我就管不了那麼多了。”然後轉頭對小秀説:“小秀,你可以出去了。”

    小丫頭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端着堆滿餐具的托盤,低頭紅着臉匆匆的離去,不敢再多待一刻,今天見到的情景,已經夠讓她回味好幾年了。看到小秀腳步凌亂,半走半逃的離去後,小基重重的親了小雨一下,笑着説:“小雨寶貝,看起來你也蠻新潮的嘛,連你家的小丫頭都被你嚇到了。”

    小雨臉色羞紅的抬起頭,嬌嗔的説:“還不都是因為你,説風就是雨的,毛毛躁躁的嚇死人了,真要是讓你跑回雷家莊去,不知道會搞出多大的亂子,我是被你逼急了,不得已才這樣子做的。”

    “你也會怕我生氣啊?真是看不出來。”小基微笑的説。

    小雨聽到小基説出這種死沒良心的話,氣得狠狠的在小基的肩膀上留下一個清晰的牙印子。“唉唷!你怎麼咬人呢?還咬的這麼用力?你看!都瘀血了。”小基嗤牙咧嘴的掀開衣領,一邊埋怨一邊搓揉。小雨氣呼呼的説:“誰叫你老是故意説話氣我,活該!”

    “好了!我不逗你了,對了!既然你不讓我去修理那羣找死的傢伙,那麼你説説看,打算讓我怎麼做?”小基不想再讓肩膀受苦,乾脆錯開話題。小雨咬着下唇,偏頭想了一下,説:“我們先聽爹的安排,讓爺爺和爹去勸説他們,若是那批人真的冥頑不靈,非要糾纏的話,我們再作打算;不過,你那個亂殺一通的法子,我是絕對反對的,我可不想我的老公變成殺人魔。”“其實我也不是嗜殺,是那些傢伙太不知進退,我師父為了不想跟他們一般見識,窩在苗疆躲了二十年,沒想到這些人找不到老的,乾脆就找小的,他們要是以為我跟我師父一樣,是個不會殺人的人道主義者,那就大錯特錯。”小基彷彿一肚子牢騷。小雨安撫道:“你先別不開心嘛!也許事情很快就會解決,那些人多多少少也得賣我家一點面子,説不定明天我們就能回家了。”小基仍然有點不甘,硬聲説道:“對付那些不怕死的武林人物,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來十個殺十個,來一百個我就殺一百個,等我一口氣殺了兩、三百個不怕死的好漢以後,我就不相信還有誰不怕死。”

    “好了!我的大俠客,我知道你很厲害,必要時可以殺人如刈草,不過請你看在你老婆娘家的份上,為中原武林留下一點命脈,就算是我替我的孃家求你。”小雨説到最後,眼眶都紅了起來。

    “寶貝,你才叫我別激動,怎麼你自己先激動起來了。”小基憐惜的撫摸小雨的頭髮。小雨低頭哽咽的説:“誰叫你還是一付想要打打殺殺的樣子,叫我怎麼不耽心。”“好、好、好!我答應你,只要他們不打上門來,我是絕對不會主動去找他們生事的,這樣子可以了吧!”小基無奈的説道。“這樣子還差不多!”小雨這才笑着抬起頭來,臉上還留着淚痕。

    小基又好氣又好笑的拭去小雨臉上的眼淚,扶起小雨並且順手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説道:“你去睡午覺吧,我還有點事出去一下。”“你要去哪裏?”小雨追問道。

    “放心!我只是要去把飛魚號拉上岸,翻過船身曬曬船底,順便保養一下,不會去宰那批人的。”“飛魚號怎麼需要保養?不是才下水不到一個月嗎?”

    “這是因為製造材質的問題,藤條跟牛皮都是不耐水泡的東西,飛魚號不是針對長期水面航行而設計的,因此雖然有防水漆防水,但只是一層薄膜而已,那是不能經久的,所以在長期水面航行之後,必須保養一下,例如離水風乾船體然後補漆打蠟等等。”小基仔細的向小雨解釋,免得她疑神疑鬼的。

    小雨聽到這裏,總算是釋懷,不過她可不願一個人待在房裏,遂開口説道:“我不想一個人睡午覺,我要陪你工作,就算幫不上忙,我在一旁看看也好。”

    “走吧!你這個纏人的小丫頭。”小基小着牽起小雨的手,一起走向門外。小雨邊走邊嬌笑着説:“你是我老公我才要纏你,換了別人你看我纏不纏。”走沒有幾步路,兩個人就開始你來我往的胳肢起來,接着一前一後互相追逐,嘻嘻哈哈的跑向碼頭去。雷家臨江別墅碼頭邊的護堤上,飛魚號船底朝天的倒擱在木架子上,在船身距離地面約五尺的空隙裏,一道人影在鑽出鑽進,看起來頗為忙碌。“小基,你怎麼會想要保養飛魚號?我們還會有出海的機會嗎?”小雨坐在碼頭邊的樹蔭下,百般無聊的信口問道。“話不是這麼説,飛魚號是一艘特殊的載具,使用上有許多用途,例如突襲、快速撤離或是緊急出動,而且適用於多種的航路,例如雪地、沼澤和水面。

    像這麼好用的東西,把它放壞了實在可惜,就算我們用不着,也可以留給你孃家的人用啊!”小基的聲音從船身下傳出來。“既然你説的如此好用,我乾脆叫我爹下令仿製幾艘好了。”聽到小基如此推崇,小雨稍微有了一點興趣。小基從船身下的隙縫鑽出來,先用手敲敲朝天的船底,確定一下船身的乾燥度之後,才回頭對小雨説:“就算雷家能仿製飛魚號,恐怕性能也比不上這艘原型船。”

    小雨不服氣的説:“喂!你可不要瞧不起雷家,雷家莊裏甚麼樣的人才沒有,連火藥暗器都造得盡善盡美遠近馳名,何況是你這條爛皮筏。”“寶貝,話不是這麼説,隔行如隔山,能造火藥暗器的不一定能造船,就算勉強做出一個十分神似的仿製品,也不見得能有原型的性能。況且材質跟製造都各是一門大學問,材質還比較好解決,肯花錢就買得到,製造的部份才是大問題,不論是材料的加工處理,或是船身的製造組合,其中若是有一個細節被疏忽,或是加工的技術不足以達到要求,都會影響船隻日後整體的表現。”小基一邊為船底上防水漆,一邊侃侃而談。“聽你説的這麼神,我是不是該為這艘船搭一個棚子停放它,免得風吹雨打的弄壞了。”小雨雖然心服了,嘴巴上卻依然不認輸。“這個主意不錯,可以採用,棚子最好就搭在岸邊,然後從棚子裏鋪設一條斜坡,再製作一個有輪子的船架,平常飛魚號就停放在船架上,緊急出動的時候,就連架帶船的滑入水裏,等船身浮上水面之後,再用繩索拉回架子。”小基搖頭晃腦的説出構想。“我只是隨邊説説而已,你竟然把它當作真的?”小雨聞言不禁哭笑不得。小基興致沖沖的説道:“只要是好主意就值得采用,至於你説話的心態就無關緊要,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這件事説做就做,反正目前被困在這裏,找點事情來做也比較不會無聊。”

    小雨心想既然想小基有這個興趣,乾脆讓他搞個夠,也免得他因為太過無聊,偷偷的跑回雷家莊攪局,於是附和的説:“就照你的意思吧!我馬上找忠伯過來,大家合計一下,看看要怎樣施工才好,順便開出採購清單,派人出去買材料。”小基笑着説:“就這麼辦!你先去做這些事情,等我把手頭的工作結束之後,便去加入會議。”小雨點點頭,高興的跑回別墅,因為她不用再擔心小基會耐不住無聊,偷溜回雷家莊去捅紕漏。小基繼續保養飛魚號,一邊工作一邊盤算如何蓋個好棚子,像風雷島的那種透天棚子是絕對不能再出現,因為失敗事小丟人事大,事關他這個準姑爺的個人名譽,絕對不可以草草了事。

    三天後的上午,雷家臨江別墅的碼頭邊,正在舉行一場落成聯歡大會。

    這種聯歡大會可説是前無古人,恐怕也後無來者了,因為世上不會再有別人,會為了一個小棚子舉行落成典禮。照理説,像這種無聊到極點的落成典禮應,該是沒有人會去參加,偏偏臨江別墅的大大小小加上裏裏外外,只要是有空的人,全都盛裝到場,而且還裝出一付普天同慶的樣子。

    因為雷家唯一的姑老爺放了話,除了當值人員因為職務在身可以不來,其他的人若是不來,就是不給他面子,不給面子就是嚴重的得罪他,而向來得罪他的人,嘿、嘿、嘿!下場都很悲慘的。

    這位姑老爺喜歡隨心所欲的風聲,老早就從雷家莊傳過來了,大家都知道,只要隨着姑爺起鬨,多少都有點好處,若是觸了他的興頭,他整起人來可是六親不認的,連他的大舅子也難逃毒手,大家後台再硬也不會硬過少莊主吧。小基不可一世的囂張模樣,加上那付標準小人得志的嘴臉,看在小雨眼裏,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時候若有不知情的人問起,風小基和她是甚麼關係?包準她會説她不認識他,也從來不曾見過這個人。

    “各未來賓!請安靜一下,聽我説幾句話。”小基拉開嗓子對眾人説話。聽到姑爺要宣佈事情,大家馬上安靜下來,現場瞬時變得鴉雀無聲。

    小基環視一下,滿意的點點頭,揚聲説道:“為了感謝大家如此得捧場,本人特別為大家準備了餘興節目,節目的名稱就叫做連中三元,讓各位不但有得吃,還有發財的機會,除此之外,更讓大家增加運動的機會,並且培養遵守秩序的德性。”大家一聽到發財,情緒都非常的高漲,紛紛叫好鼓掌,至於其他的那些有益身心的話,倒是沒人去介意。小基等大家的情緒都發泄得差不多了,才伸出雙手示意眾人安靜,繼續説道:“遊戲的規則和內容都很簡單,每個人都可以參加,但是為了公平起見,規則是一定要遵守,否則馬上取消資格,並且趕出會場。

    等一下我會請人送來一些粽子,這些粽子裏面除了正常的餡之外,還有一顆價值兩千兩銀子的大珍珠,以及金元寶五枚和銀元寶十枚包在其中;除此之外,為了不讓大家空手而歸,每個粽子最少都有一枚制錢包在裏面。

    現在來説明規則,粽子會放在棚子右邊,每人每次只能拿一個,走回棚子左邊之後,才能打開來吃,吃完之後再排隊到右邊去拿粽子,來去之間不可以插隊推擠,粽子看準了就拿,不可以挑選,這樣子大家明白嗎?”

    “明白!”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好!現在請大家熱烈鼓掌,歡迎為我們送粽子來的小秀姑娘。”

    在眾人狂熱的鼓掌聲中,小秀紅着臉推着一台小推車由棚子裏出來,推車上面放着一個大盆子,盆子裏堆着一堆像小山一樣高的粽子。小基先指揮眾人將粽子抬到棚子右側,然後走到棚子左側大聲説道:大家面向我排成兩排,老弱婦孺在我右手邊,年輕力壯的在我左手邊,現在開始排隊。”

    小基一聲令下,眾人立刻按照命令開始排隊,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排成兩條彎彎曲曲的隊伍。“很好!現在注意聽我説,老弱婦孺這隊走棚子前面來回,年輕力壯的走棚子後面,大家都要靠右走,才不會相撞,現在、、開始!”風小基一聲令下,兩條隊伍立刻各自魚貫而行,只見每人手拿一顆粽子,紛紛迫不及待的開始吃起來。隨着粽子的內容的不同,有人歡呼有人嘆息,這場連中三元的吃粽子游戲,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結束。遊戲結束後,是否發財是因人而異,不過可以保證的是,每個人都吃的很飽很飽,飽到有人只要説起粽子,就會想吐的地步。當天晚上,雷行雨隱藏行跡,偷偷的來到臨江別墅,想要見見分別多日的妹妹和妹婿,卻被別墅裏的情形嚇了一跳,怎麼他所碰到的每一個人都神情古怪,大家都抱着一個肚子慢慢的走路,好像不分男女老少,每個人都像懷胎十月準備臨盆的樣子。行雨驚異之下,當場就抓了一個下人來問個清楚,一問之下,才知道毛病出在今天早上的那場盛會。雖然大家都因為消化不良,而痛苦的抱着肚子,可是一提起早上的事,每個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好像意猶未盡很想再玩一次。行雨看到眾人的樣子,不禁對小基蠱惑人心的手段苦笑不已,也自怨自己晚來了一步,在他內心深處也很想找機會瘋一下。叩、叩、叩,房門響起一陣敲門聲。

    “誰啊?我不是説過嗎!晚上不要來打擾我們。”小基不耐煩的聲音,從房裏清楚傳的出來。“對不起!我也不想打擾你們,可是卻不能不打擾你們。”行雨像是在説繞口令,站在門口回答小基的問話。“哥!怎麼會是你?”小雨認出行雨的聲音,趕緊跑來開門。

    行雨笑吟吟的捉弄道:“怎麼不能是我?這個時候還有誰敢違反小基的禁令,怎麼?有了老公就忘了哥哥。”“我最討厭你了!哪有一見面就取笑妹妹的哥哥。”小雨羞紅了臉。

    行雨笑着説道:“討不討厭是另外一回事,你總不能因為討厭,就讓自己的哥哥在門外罰站吧?”“誰讓你罰站了?自己有腳不會進來。”小雨讓出門口。

    “雷大少爺,別來無恙乎?看你紅光滿面神情氣爽,想必日子過得頗為順心愉快。”小基對着走進來的行雨,劈頭就來上這麼一句話。行雨怎麼會是省油的燈,跟小基鬥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當下回嘴説:“託福、託福,若非受到風家姑爺的庇廕,我的日子怎麼會過得如此逍遙?連出門探望自家的妹子,還得偷偷摸摸的。”

    行雨説完話就自行找張椅子坐下,順便為自己倒上一杯茶,然後翹起二郎腿,狀極悠閒的品茗起來。“哥!你在胡説八道些甚麼?小基成天想要找藉口去修理那批人,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留在這裏,你現在跑來這裏火上加油,是不是存心要跟爺爺和爹過不去?”小雨氣呼呼的數落行雨。

    雷行雨古井不波的又喝了一口茶,才放下茶杯慢條斯理的説:“笨丫頭,就是狀況已經解除了,我才敢説這種話,你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笨啊、笨!你和小基這個賊人朝夕相處,應該變得更聰明才對啊?怎麼比以前還退步。”小雨不甘示弱的回答:“臭大哥!是你自己變壞了,還敢説我,霹靂堂的少堂主在武林中,是有名的忠厚老實,誠懇待人的有為青年,哪會像你現在這個樣子?滿口的油腔滑調,只會説話欺負自己妹妹。”

    行雨嘿嘿的冷笑反諷説:“説來那還得感謝你,我都是被你老公傳染的。”小雨不屑的回嘴:“是你自己心志不定,修養不足,幹嘛把責任推到人家身上。”“唷!真是女大不中留,還沒過門就向着夫家了。”行雨反唇相譏。

    小雨本來想繼續跟哥哥鬥嘴,可是總覺得怪怪的,怎麼屋子裏只有兄妹倆拌嘴的聲音,另外的一個人跑到哪兒去了?疑惑的回頭一看,不禁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

    原來風小基盤腿坐在牀鋪上,雙手的手肘支在腿上,再用手掌託着下巴,笑咪咪的盯着行雨兄妹,一付坐山觀虎鬥的樣子。“喂!你在那裏看甚麼戲?見到人家兄妹鬩牆覺得很有趣,是不是?”小雨兇巴巴的質問小基。小基苦笑説:“哇!我怎麼那麼倒楣,躲到牀鋪上還會被掃到颱風尾。”

    小雨咬牙切齒的説:“我在和我哥吵嘴,你不來幫我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看戲?”小基憋笑的解釋:“誤會、誤會、全都是誤會!我就是不便插手,又不能走開,只好在旁邊暗中祈禱事情平息,絕對不是在看戲,你一定是看錯了。”

    “看樣子,我們這些孃家人都可以放心了。”行雨在旁邊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小雨訝異的轉頭問道:“哥!你沒頭沒腦的在説些甚麼?我怎麼都聽不懂。”行雨意有所指的説:“你不需要聽懂,只要小基聽得懂就行了。”

    小基笑道:“小雨,你哥哥那些話是專門説給我聽的,你仔細的想一想,就知道他話中的意思。”小雨聽了小基的話,真的仔細的回想行雨説的話,體會話中的含意。

    小雨不想還好,越想頭越低臉越紅,最後連耳朵跟脖子都紅了起來,剛才兇巴巴的母老虎樣子完全消失,女兒家嬌羞的模樣又重新顯露出來。小基用憐惜的眼光看了小雨一眼,接着把小雨拉到自己的身邊,也不管現場還有行雨在,毫無忌憚的將小雨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小雨想不到小基會如此的大膽,又羞又急的想要掙扎起來,沒想到小基反而伸手將她環抱,並且還輕輕的在她的耳邊説:“寶貝,你在我敏感部位上亂動,難道不怕我當着你哥哥的面對你亂來。”

    小雨聽到小基説的話,嚇得不敢繼續掙扎,只好乖乖的待在小基的大腿上。“喂!你們小倆口不要太過分了,稍微有點樣子行不行?屋裏還有客人在呢!”雷行雨出聲提醒這兩個人,不要冷落了他。小基笑着説:“大舅兄,看到我們兩個相處的樣子,你是不是覺得很羨慕,這會兒也動起娶親之念了?”行雨笑罵着説:“你少跟我胡扯!竟然當着我的面,對我妹妹腳來手去的,難道把我當成空氣?”“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説?我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所以才會用行動來停止你們兄妹的口舌之爭。”小基臉上充滿了笑意,言不由衷的回答。行雨對於小基的厚臉皮,實在是歎為觀止,無奈的説:“對於你這個傢伙的膽大妄為,我只能甘拜下風,不過你可別在我爹的面前表現出來,要不然你會很慘的。

    這兩天我爹為了你的事情,忙着跟那些武林同道周旋,到處拉下老臉説好話,可説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他現在對你很感冒,你可不要讓他逮着機會修理你。”

    小基問道:“那麼事情解決了嗎?”

    行雨笑着説:“依我爹的那個脾氣,不要説解決事情,不把事情弄大就算不錯了,好在後來爺爺出面,事情總算解決了。”“那我們可以回家了?”小雨高興的插嘴問道。

    行雨搖搖頭,説:“孃的意思是最好再等個兩天,等那些人走遠了才回去,免得在路上碰上,又要節外生枝了。”“哥,你不是説都解決了,為甚麼還會節外生枝?”小雨疑惑的問行雨。行雨苦笑的回答:“不是每個人都能用好話説得動的,碰上那些比較固執的,就要使用較為強硬的態度壓着他們,因此比較會出問題的也是這些人。”

    “如何個強硬法?快點説來聽聽,也讓我學點手段,將來好對付那些憨不畏死的傢伙。”小基聽出了興趣,興致沖沖的追問,也不管懷裏的小雨正在瞪他。

    行雨微笑的説道:“這是我爺爺的最佳絕技,叫做‘立場説’,由於內容太過精彩,我都把它背起來了,現在就實況重播給你看。”接着清一清嗓子,學着雷驚天的聲調,説:“各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所以我不會強迫別人更改自己的立場,可是相同的道理,別人也不能要求我改變自己的立場,這點雷某得在此先請求諸位的諒解。

    站在武林同道的立場上,霹靂堂是不會與各位兵戎相向的,可是站在雷家莊的立場上,提供後勤支援給自家女婿,也是個不容許逃避的義務。如果事情真的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雷家最多隻能置身事外袖手不管,決不可能叫自家女婿束手就縛,任憑各位處置。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風小基可不像他的師父一樣,是個從不殺人的和平主義者,半個月前,他在鬼怒礁附近跟海盜交戰,一殺就是一百多個海盜;事情過了兩天之後,在霞浦外海跟賊首羅清文遭遇上,這回又殺了兩百多,前前後後在三天之中,就殺了將近四百個海賊。我們姑且不論他是使用何種手段和方法,在座的諸位包括老夫在內,這一輩子所殺過的人,加起來恐怕還沒有他三天殺的多,如果諸位真的不肯善了,到時讓他自行找上諸位,並且像對付海賊一樣的對付諸位時,請大家不要怪罪雷家,雷家已經盡了武林同道的本分,事先盡力的勸阻過。”小基聞言不禁放聲大笑,並且笑得全身亂抖,差點把坐在腿上的小雨給顛下來。過了一陣子,小基呼吸略為平復後,才揉着肚子笑説:“果然是千年道行的超級老狐狸,難怪我跟他第一次見面得時候,就不知不覺的栽在他手中。”

    小基話才説完,隨即發出一聲慘叫:“喔!好痛唷!小雨你快放手。”

    小雨揪着小基的耳朵,瞪着眼睛説道:“你在説誰是老狐狸?我剛剛沒聽清楚,請你再説一遍。”小基看了一下小雨的神情,知道就是硬拗也拗不過去,只好裝着笑臉賠罪説:“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該得意忘形,沒大沒小的亂説話,你就原諒我這一次,下不為例,好不好?”

    小雨看到小基裝得可憐兮兮,讓自己在哥哥的面前面子十足,不由的嬌笑一聲,滿意的放開小基的耳朵。行雨對於這兩個人的嬉鬧,早就見怪不怪了,而且知道這個時候若是出言調侃,必定會遭受二人聯手攻擊,於是當作眼前的這一幕從未發生過,面無表情繼續的説:“所以説,事情雖然解決了,但是並不圓滿,因此娘才會派我過來説一聲,叫你們兩個稍安勿躁,免得前功盡棄。”小基點點頭,説:“我知道了,我會遵照岳母的意思去做的。”

    行雨也點點頭,笑着説:“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稟告我娘了。”説罷就起身走到門口,想要啓門離去。“請等一下!”

    小基出聲攔阻,隨即拿出一個皮口袋交給行雨,才繼續説道:“麻煩你將這個袋子交給岳母大人。”行雨先拿在手上掂了一掂,驚奇的問道:“裏面裝了甚麼東西?蠻重的。”然後好奇的打開袋口,往袋子看了一下,馬上就讓眼睛見到的東西給嚇住了,張口結舌的的驚呼説:“怎們有這麼多的珍珠和珊瑚?尤其這些珍珠這麼大,你們兩個該不是跑到皇宮大內去幹了一票吧?”

    “這是我和小雨到海上探險的一點收穫,我打算拿來當聘禮和成親的花費。”小基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你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成親?”行雨敏感的瞄了一下小雨的肚子。

    “死大哥!你這是甚麼樣子?哪有當哥哥的人在自己妹妹身上賊眼亂瞧的。”小雨見到哥哥古怪的樣子,馬上就聯想到行雨心中的想法。行雨滿臉的謔笑,調侃的回答説:“我只是想確定一下,我是不是快要當舅舅了。”話一説完,就轉身往門外逃出去。小雨想不到自己的哥哥會如此調侃她,一氣之下,就拿起桌上的茶杯茶壺當作暗器,熱烈的歡送雷行雨離去。雷行雨拚命的往莊門的方向竄逃,雖然躲閃的身法敏捷,奈何茶杯茶壺的落點,總是不偏不移的打在他的身上。可憐的雷行雨連作夢都沒想到,兄妹分別才不到半年,小雨的暗器手法竟然會進步的如此神速。雷家莊,四處張燈結綵,莊前的牌樓下,有許多人進進出出的,人人看起來都喜氣洋洋,好像正在辦喜事的樣子,霹靂堂裏更是人來人往的,跟雷家有交情的親朋好友幾乎都到了。

    議事廳裏一片珠光寶氣,大桌上所堆放的巨珠和珊瑚,讓看到的親友忍不住嘖稱嘖奇不已,許多人正等着見到寶物的物主。“鬼域探險得珍寶,兩度海上滅海盜,義救洋商護船回,千里水程一日歸。”前面這首在江湖人口中流傳的打油詩,更讓那些素未謀面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見見這位傳奇人物。霹靂堂裏絲毫看不見幾天前的肅殺氣氛,那些惱人的事情也沒人再去提起,下人忙着招待客人和準備宴席,因為小姐和準姑爺今天要回來,老堂主想藉着這個機會,將準姑爺介紹給所有的親友認識。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令大家振奮的馬路消息,聽説準姑爺和小姐回來之後,準備要拜堂完婚,據説這個小道消息,是由夫人房裏的下人傳出來的,隨然未經夫人證實,但是可信度卻相當的高。======================================================

    小基和小雨今天一大早就離開臨江別墅,兩個人一路邊走邊聊,根本就不曉得雷家莊裏一片鬧哄哄,有一大羣客人正在等着要見他們,更不曉得半路上會碰上仇家。

    二人才走了不到十來里路,就碰上了黑衣會的殺手,風小基拉住走在身邊的小雨,冷眼看着從草叢中鑽出來的黑衣蒙面人羣,皺眉説道:“喂!你們還真不死心啊!事隔這麼久了,還是不肯放棄。”

    黑衣殺手沒有答話,迅速的以風小基為軸心排成一個半圓形包圍面,這時從草叢中鑽出一個沒有蒙面的中年人接腔説道:“風小基,你別嫌煩,今天黑衣會就要徹底的解決這件事。”

    風小基打量了對方一眼,語帶譏諷的説道:“嘖、嘖、嘖,大頭頭終於出現了,其實你早該出來了,想起跟貴會所屬前後碰了幾次面,結果都是風某人手下留情,像這種事情的次數一多了之後,令我忍不住認為黑衣會都是一些外強中乾的角色呢。”中年人皮笑肉不笑的笑道:“嘿、嘿、嘿!讓風公子有這種誤解,本統領實在深感罪過,為了彌補這個缺失,今天由本人親自率領麾下好手前來候教。”

    風小基瞄了對方一眼,順便約略點了一下人數,發現這羣黑衣殺手每個人的太陽穴都高高的隆起,不禁皺眉苦笑道:“看來貴會為了風某人,今天可説是精鋭盡出了。”

    “哪裏、哪裏!風公子客氣了!自從得知風公子這段時日的豐功偉業之後,本統領就深深的自悔鹵莽,當初未加深查風公子的來歷,直接把風公子當成一般的小混混處裏,難怪會處處吃憋。”

    “對了,相逢自是有緣,還未請教大統領尊姓大名?”

    “不敢!敝人王大空,忝掌黑衣會西路分會。”

    風小基客套的拱手説道:“原來是王大統領當面,真是失敬、失敬!”

    王大空亦拱手回禮説道:“不敢、不敢!好説、好説!”

    “大統領今天親自領軍前來,想必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真是不好意思,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這點只有請風公子成全了。”王大空説罷,就待招呼手下動手。小雨此時突然喝道:“且慢!”

    “不知雷小姐有何事指教?”王大空皺眉問道,並且揮手製止急欲動手的手下。“我算不算在裏面?”

    “除非雷小姐主動出手,否則本會的人不會對你動手,這項交易並未包含雷小姐,本會也不希望另生枝節,希望雷小姐能退到路邊,免得遭受波及。”

    小雨點點頭,接着和風小基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轉身向後走出五丈外,在路邊找了一棵大樹傍身坐下,靜靜的瞧着風小基和黑衣會的殺手,好像此事跟她毫無關係一樣。

    “合圍動手!”

    王大空一見小雨離開,立刻下令攻擊,並且快速的騰身躍離包圍圈。

    唰的一聲!黑衣殺手們抖手射出密集的暗器,接着抽出隨身兵器開始進行合圍,沒一會兒就形成一個四丈方圓的圈子。“怎麼還是老套?”

    風小基嗤笑了一聲,身體就如強力反彈的皮球一樣往上彈躍,瞬間硬是從地面拔竄了三丈,躲過地面上一百八十度圓弧攢射的暗器。黑衣殺手們見狀,立刻把兵刃交到左手,謄出右手取出暗器,對着身在半空中的風小基又是一輪的密集射擊。風小基雖然人在空中,但可沒有因為如此而變得稍弱,一個翻身,順勢抽出四尺短棍並且將棍中尖刃抖出,隨即以頭下腳上的姿勢向下俯衝,手中的棍刀同時亦幻化成一個銀色光球將身體緊緊的裹住。

    一陣密如驟雨的金屬撞擊聲突然激烈的響起,原來是風小基的護身棍幕跟殺手發出的暗器接觸上了,原本往上飛射的暗器這下子被反彈得四處亂飛。

    黑衣殺手被這種情形搞得一陣手忙腳亂,紛紛四散躲閃拍打,剛才形成的包圍圈子也不攻自散。“好個囂張小子!待本統領來會會你。”隨着話聲,一個跟在兵器光芒之後的人影從包圍圈外撞向銀色光球。這時只聽見光球裏傳出一句:“歡迎。”

    只見光球行進的方向立即由下墜改為橫飛,直接迎向撞過來的人影,接着就是一陣帶有金屬高速磨擦撕扯的激烈碰撞聲音響起,漫天的銀芒光影霎時消失不見,兩條人影各分東西的彈開,這其中唯一的差異是一個用飛掠的,另一個則是用翻滾的。“大統領真是好本事,江湖上能從這招火樹銀花之下全身而退的人並不太多呢,何況你是直接衝上來硬拚的,更是顯得武功不凡。”風小基看着三丈外的王大空,衷心的稱讚。

    王大空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聞聲先看看對方,發現風小基竟然毫髮無傷,接着再低頭瞧瞧自己,發現身體雖然沒有受傷,但是身上的衣物卻全碎裂成條狀的布絮,不禁苦笑的回答:“看來本統領還是低估了你,沒想到全力硬拚之下,竟然拿你莫可奈何;江湖傳聞向來誇大,可是本人經過這次接觸之後,覺得對風氏的傳聞並無不實之處,甚至還顯得過於保守。”

    風小基搖搖手,微笑的説:“大統領謬獎了,這招火樹銀花乃是家師的精招之一,專門用來突圍的,據我所知,這招只要施展出來,連少林寺的羅漢陣都能衝散,更何況大統領是獨自一人硬挺下來。”

    王大空先瞄了一下散在四周的手下,微乎其微的做了一個配合行動的手勢之後,才開口説道:“風公子,照理説本人力有未逮,應該識趣就此離去,但是為了黑衣會的名聲,王某還是非得再得罪一次不可。”

    風小基對王大空的舉動早已看在眼中,於是帶着調侃笑容問道:“王大統領的意思是打算一起上?”王大空明明知道對方在譏笑自己,卻不得不拉下臉皮應道:“沒錯。”

    “既然如此,風某人在此候教了。”

    王大空喊聲:“得罪了,上!”自己領先攻向風小基的正面,其他的殺手絲毫不敢遲疑,立刻配合統領的行動,分成三路對着風小基兩側及身後進行撲擊。

    風小基朗笑一聲,手中的棍刀立即幻化成一十八道光影,連人帶棍的朝着王大空硬攻過去。王大空壓根兒都沒料到風小基不管別人的圍攻,竟然全力攻向自己,無奈之下,只好硬着頭皮舉刀硬封。一陣火星四射的鏗鏘巨響,王大空再度連人帶刀的震翻出去,風小基絲毫不遲滯的騰身迴旋下擊,棍刀的尖刃往往飛戳,就如驟雨一般的穿過殺手招式間的隙縫。

    王大空被震翻的身體尚未停止滾動,耳朵就已經聽到一連串像是殺豬的嚎叫聲,忍不住扭頭看往身後,只見到平日橫行江湖的手下,竟然一個接一個的在風小基的棍刀之下委頓倒地,不禁嚇得魂飛魄散,這時連想都不敢多想,立刻藉着身體翻滾的式子,直接滾入草叢中消失。風小基在空中一輪攻擊之後,地面上能站立的殺手已經找不到半個了,就在他即將力盡墜地時,棍刀尖端猛力的往地面一點,身形借勢再度彈起四丈高,橫身平飛向王大空先前震飛出去的方向。

    “咦!人呢?”

    突然失去攻擊對象的風小基嚇了一跳,差一點就因此落地不良而扭了腳。

    “早溜了!”

    小雨一邊接腔一邊朝着風小基走過來。

    風小基不敢置信的説道:“溜了!不會吧?”

    “不溜才怪!人都被你宰光了,他難道要留下來陪葬不成?”

    風小基仍不死心的説道:“可是他是統領。”

    小雨嗤笑的説道:“統領又怎樣!死了還不是一樣會臭、會爛,留着老命才能翻本,光是講面子,命要是沒了,其他的都是空的。”風小基牽起小雨的手,一邊往雷家莊方向走,一邊低頭説道:“奇怪!你從來沒見過我師父,怎麼説話的口氣和他一模一樣?”小雨皺着鼻子譏笑説:“那是當然!我的老公是他的衣缽傳人,光是聽我老公每天在那兒耳提面命,我就是不想學,也疲勞轟炸得差不多會背了。”

    風小基偏着頭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很聒噪?”

    “雖不中,亦不遠矣。”小雨説完之後,立刻甩開風小基的手向前逃開。

    “死丫頭!敢説就別跑。”風小基咬牙切齒的隨後追上去。

    三十里不到的路程,照理説不用一個時辰就能走完,結果半路殺出黑衣會的殺手來攪和,這一耽擱,讓兩人快到午時得時候才來到雷家莊前三里遠的樹林子。

    二人剛剛走出樹林,風小基就指着前方三里外的雷家莊,笑着對小雨説:“寶貝,你看到了沒有?你家好像很熱鬧呢!”“對啊!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該不會是那批人不死心,又捲土重來吧?”小雨有些憂慮的看着自己家。“我看不像,看起來反而有點像是在辦喜事的樣子。”小基抽出望遠鏡,邊瞧邊回答。“是嗎?也讓我瞧瞧。”小雨伸手把望遠鏡拿過來,也開始觀望。

    小基在一旁説:“如何?我沒騙你吧!”

    小雨看了又看,還是有點不放心,把望遠鏡還給小基之後,皺着眉頭説:“都已經回到家門口了,怎麼還是情勢不明,偏偏這兩天家裏也沒飛鴿傳信到別墅來,真是叫人耽心。”

    小基安慰小雨:“寶貝別擔心,我們走慢一點,邊走邊看個仔細,若是覺得情形不對就立刻繞跑,免得真碰上那批人,讓你家裏為難。”小雨點點頭,兩個人便小心翼翼,亦步亦趨的往雷家莊走去。

    “小姐和姑爺回來了!”

    把守莊門的莊丁眼尖,遠遠的看到小基和小雨,急忙大聲的向莊裏叫喊,這聲喊叫就像炸藥的引信一樣,轟的一聲,把莊裏的人全給叫出來了。小雨和小基回來的消息,由莊門直接傳入霹靂堂,使得霹靂堂裏好似沸騰一樣,夫人聽到消息之後,趕緊囑咐兒子帶着幾個手下,到莊外去迎接女兒和女婿。

    兩個人疑神疑鬼的走到雷家莊門前,遇上前來迎接的行雨,才知道自己是這場熱鬧的主角,不禁對自己的神經過敏覺得好笑。行雨一見到小基和小雨,立刻劈哩趴啦的説:“你們兩個人怎麼到現在才到?家裏的人都等急了,娘不放心,還叫我放信鴿去臨江別墅查問,別墅的人又回信説你們早就上路了,害我們大家都在擔心,深怕你們在路上會碰到麻煩,你們若是再晚一點出現,恐怕家裏就要派人出去找了。”小基用衣袖擋着臉,呻吟的説:“大舅兄,有甚麼話你慢慢的説,不要那麼激動,我早上已經洗過臉了,你不需要再用口水幫我洗一次。”小雨很瞭解哥哥的毛病,知道行雨一急,説話就會口沫橫飛,早就逃到一邊去了,這會兒正在旁邊幸災樂禍的偷笑。行雨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很不好意思的對小基説:“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問題是我只要一急,便控制不了。”

    小基趕緊拉着小雨先走,等脱離行雨口水的有效射程之後,才邊走邊回頭説:“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太遲鈍,沒有仔細想過,當我知道你的名字叫行雨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行雨尷尬極了,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會被拿去做文章,而且還是以口水為題,只好滿臉窘笑的跟在後面,免得招來更多的難堪。小基和小雨回到霹靂堂裏,顧不得和熟人打招呼,先向大家告罪之後,立刻走往內廳去拜見長輩。“爺爺、爹、娘,我回來了!”小雨還沒走進內廳,就在門外先喊了起來。“丫頭!都要嫁人了,怎麼毛毛躁躁的個性還是改不了,快帶小基進來。”雷老爺子在屋內揚聲説道。小雨吐了一下舌頭,扮個鬼臉,才拉着小基一起進去內廳。

    “小雨,來娘這兒,讓娘瞧瞧你是胖了還是瘦了。”

    夫人一見到女兒出現,便把小雨招來身邊,扳着小雨的肩膀,仔細的打量分別多月的女兒。小基倒是不敢失禮,立刻向長輩們躬身説道:“爺爺、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回來了,特來向諸位長輩請安。”“好、好、好!乾的有聲有色,果然不愧是我雷家的女婿。”老爺子高興的説。小基謙虛的回答:“爺爺太過誇獎了,這些事情都是剛巧碰上的,所以順便插手管了一下,盡一點做人本分而已,並沒有您説的那麼好。”老爺子眉開眼笑的説:“有為有守,為所當為,這就是好。”

    “爹!您別太寵這個小鬼,免得他越發的不知天高地厚,我就看不出他有甚麼好?有了這麼一個專門製造麻煩的女婿,沒有被氣死已經算是不錯了。”雷聲遠臉色臭兮兮的接腔,看樣子,前兩天受的氣還沒消。

    “你在幹甚麼?兩個小傢伙出去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回來,你不噓寒問暖也就罷了,在那兒紅口白牙的發甚麼飆?”夫人摟着小雨,氣呼呼的站起來。

    看到夫人發火,雷聲遠馬上雞嘴變鴨嘴,訥訥的解釋:“夫人請別誤會,我只是教訓一下這個小鬼,讓他學點為人處事的道理,免得像他師父一樣,到處惹麻煩。”

    夫人冷冷的回答:“你的為人處事又高明到哪裏去?要不是爹爹出面將事情擺平,這會兒霹靂堂已經跟武林同道反目成仇了,自己不檢討自己的缺點,反而在這裏人五人六的發威風,還好意思跟我説是在教訓孩子,等你的為人處事有爹爹一半時,再來教訓孩子還不遲。”好個厲害的雷夫人,説話處處有機關,先捧公公再修理老公,雷聲遠被老婆數落的顏面全無,只好悶不吭聲,坐在椅子上生悶氣。雷老爺子則是嘉許的看着夫人,一付喜逢知音的樣子,心中覺得這個媳婦甚是能幹,有她在輔佐兒子,還真是雷家的福氣。“娘,您好厲害啊!我看全天下除了爺爺之外,就只有您能讓爹閉嘴。”小雨偷偷的在夫人的耳邊説道。夫人把小雨拉回椅子上坐下,摸摸女兒的頭髮,然後和藹的對女兒説:“乖女兒,不是娘喜歡對你爹兇,只是你爹常常犯了忘記自己是誰的毛病,娘只不過是適時的提醒他一下而已。”

    “夫人,你就少説兩句吧,多少在孩子的面前替我留點面子嘛!”雷聲遠苦笑的替自己求情。夫人瞄着雷聲遠説道:“只要你有個長輩樣子,誰會跟你過不去?是你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稍為有點不愉快,就要拿女婿出氣,我話可跟你説在前面,你不在乎這個女婿是你的事,我可捨不得這個半子。”

    老爺子也接腔説道:“説的也是,我也很喜歡這個孫婿,小基這回替我們雷家掙了不少面子,讓我們當岳家的與有榮焉,誰要是把他師父的帳算在他頭上,老夫第一個不答應。”

    雷聲遠聽到父親和老婆的話之後,嘆了一口氣,指着一旁的椅子叫小基過去坐下,然後換上比較和悦的臉神,開口對小基説話。“你這次帶小雨出去做了不少膾炙人口的事,照理説,我應該好好的誇讚你一番才對,可是你闖出來的名氣雖然不小,不過相對的也把你師父的仇家引來,並且給霹靂堂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因此,我就算你功過相抵吧。”

    “岳父説的極有道理,就遵照岳父的意思。”小基趕緊點頭回答,免得雷聲遠又改變心意。“好!這些惱人的事就不提了,還有,不要在那邊岳父岳母的叫,我聽了覺得既生份又刺耳,小雨怎麼稱呼我和她娘,你就怎麼稱呼。”“是!小基謹遵爹的教誨。”難得雷聲遠主動示好,小基欣然從命。

    “我們現在來談談最重要的事,前兩天行雨從臨江別墅回來之後,跟他娘説你打算要和小雨成親,是否真有此事?”事關女兒的終身,雷聲遠説話的樣子就比較和藹。

    小基恭謹的回答:“我是有這個想法,就是不知道爹的意思如何?”

    雷聲遠考慮了一下,語氣和緩的説:“未婚夫妻要成親拜堂是極為正常的事,照理説我應該馬上就答應你,不過我心裏有兩個疑點想問你,你必須先老實的告訴我。”

    “請爹明示,小婿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帶小雨出門的時候,好像對結婚的事情並不熱衷,不過這是一般武林人的通病,想利用年輕的時候多闖蕩幾年,好多博取一點成就和名氣,所以你有這種想法我並不怪你,但是為何不到半年,你就改變心意想成親,這點我倒是很想知道。再來就是關於這門親事,我相信令師還不知道你已經訂親的事,如果光是訂親,日後你見到令師還比較好解釋,但是你揹着你師父成親,恐怕就很難獲得令師的諒解,不知道這點你考慮過了沒有?”

    雷聲遠這番合情合理的話,讓小基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原來小雨的爹並不是毫不講理的人,説話還是蠻有見地的。小基略為想了一下,把心裏要説的話整理出一個條理,才措詞謹慎的説:“爹的疑慮很有道理,小婿一定會有個合理的解釋讓您釋疑。有關我想和小雨成親的想法,是在和她一道出遊的這段期間裏逐漸形成的,爹也知道武林人物行走江湖,常有許多客觀環境無法掌握的地方;例如與人衝突或是進出危險地域,除非是根本不出門,否則上述的情勢是無法避免的。也因為這些原因,難免會有傷病的情形出現,為了要照顧對方,就免不了會有肌膚相親,甚至袒裸相見的情況發生。如果真有這樣子的情況發生,我和小雨固然會盡量遵守禮教的規範,免得讓家人蒙羞,但是以我們現在的感情程度來説,可説是已經濃厚到難以割捨的地步,因此會不會情不自禁,作出不該做的事?老實説,我們兩個都沒有把握。當然正本清源的方法不是沒有,我也曾和小雨討論過這個問題,例如把小雨留在家裏,我再獨自出門,但是小雨不肯,並且堅決反對,我如果真的硬要如此做,恐怕我前腳才跨出大門,小雨便從後門溜出去,事情變成那樣反而更麻煩。”小基情緒緊張的説了這一大段話,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所以先停下來歇一口氣,順便偷瞄一下大家的反應。雷老爺子和夫人臉上掛着笑容,似乎是很贊同小基的説法,小雨則是害臊的把頭藏在夫人懷裏,不敢抬頭見人。至於小雨的爹呢?一張國字臉毫無表情,説不出是喜是怒,兩眼炯炯有神盯着小基,好似在催促小基繼續説出下文。小基看到雷聲遠的樣子,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的繼續説道:“至於我師父那方面,應該是沒甚麼問題;在我下山之前,我師父對我在男女交往的問題,曾經有過一番交代和指示。

    第一點、他不干涉我交往的對象,只要是男女雙方兩相情願就可以。

    第二點、不準始亂終棄,除非真心喜歡人家,否則不可以隨便去招惹女孩子。第三點、不準喜新厭舊,選了誰就是誰,絕對不許見一個愛一個,風門不出好色之徒。第四點、婚事自行打理,我算是正式出師下山,若是沒有能力自己準備婚事,就不要結婚。最後一點、不要為了娶親的事去騷擾他,把我教出師之後,就算是責任已了,他不想為了徒弟的婚事重回武林招惹麻煩,如果我真的感念師恩,婚後帶着媳婦去給他瞧瞧就行了。”

    雷聲遠聽完小基的話,環視眾人一眼之後,又思考了一陣子,才重重的對小基説道:“好!你和小雨結婚,我立刻請人選日子,三個月之內完成婚事。”

    小基興奮得打躬作揖的説:“多謝爹爹的成全,我一定全心全意的善待小雨,絕對不會讓您失望。”雷聲遠從鼻子哼了一聲,才説道:“最好是如此,否則我饒不了你。”話説完隨即起身,向雷老爺子告個罪便走出內廳,往前院招呼客人去了。“真好!我總算去了一半心事,現在只剩下行雨娶媳婦的問題了。”夫人吁了一口氣,高興的説道。雷老爺子亦高興的仰頭大笑:“哈、哈、哈!老夫這回要好好的熱鬧一番,雷家已經好久沒有辦喜事了,我要趁這個機會,派人聯絡一下遠方親友,來個大團聚。”

    夫人含笑的説:“爹,難得您這樣的高興,剛巧現在又到吃午飯的時候,媳婦叫下人燙兩壺您喜歡喝的陳紹,再添幾道菜,咱們自家人先好好的慶祝一番,免得晚上正式的酒宴開始後,只能忙着招呼客人,自家人反而説不上話了。”“好,我先去前面招呼一下客人用飯,等一下就回來。”雷老爺子笑咪咪的站起身子,往前院走去。夫人看了一下站在門口等着送菜排餐具的下人,也站起身來,對小基和小雨説:“有些話不方便在這裏説,你們兩個先跟我回房裏,我還有些話要問你們。”

    小基和小雨應了一聲“是!”便伴隨夫人走出內廳。

    小基和小雨要成婚的消息終於得到證實,並且像野火燎原一般的傳遍雷家莊,這要感謝那些在內廳使喚的下人,因為消息是在他們的嘴裏傳出去的。

    內廳的午餐才吃到一半,便有前廳的賓客端杯持壺前來闖席,鬧着要見準新郎和準新娘,把一個小小的內廳擠得水泄不通。“雷堂主,您太不夠意思了,這麼大的一樁喜事竟然瞞着我們,莫非是怕我們叨擾這杯喜酒。”其中一位年紀與堂主相仿的賓客,帶頭起鬨説道。雷聲遠臉上堆滿笑容,大聲解釋:“誤會、誤會!兄弟怎麼敢隱瞞諸位,實在是此事才剛剛決定,還來不及向各位報告,兄弟我正想用過午飯之後,再專程向諸位報告,沒想到諸位的消息竟然如此靈通,已經先探聽的一清二楚。”那位仁兄並沒有回答雷聲遠的話,反而向雷老爺子告罪説:“老爺子,請原諒小侄要放肆了。”雷老爺子笑咪咪的説:“大家請便,儘量的鬧,你們不必顧忌我。”

    “老爺子既然如此説,我就不客氣了,為了太慢通知我,我要先罰雷兄三杯酒。”“當然、當然!兄弟甘心認罰。”雷聲遠端起酒杯,正待一飲而盡。

    “且慢!丈人受罰,女婿怎可袖手旁觀,也必須陪罰三杯。”

    小基笑笑,無所謂的連續端起三杯酒一仰而盡。

    “張伯伯,您好厲害唷!從丈人罰到女婿,該不會連我也要罰酒吧!”小雨湊趣的説道。這位被小雨稱呼為張伯伯的人説道:“不會、不會!張伯伯怎麼捨得灌我們雨丫頭的酒呢。”“小基,這位張伯伯是我爹的好朋友,人家可是揚州城的仁義大爺,江湖中人只要提起‘滿天花雨’,指的就是我張天中伯伯,他的暗器手法在武林中可説是數一數二,我那招羣燕歸巢就是他教的。”小雨向小基介紹着。

    張天中豪邁的笑道:“風少俠,你不要聽雨丫頭替我吹牛,我的暗器功夫沒那麼好,只是還過得去而已。”小基恭謹的説:“張伯伯太客氣了,您若不見外,叫我一聲小基就可以了。”張天中笑着説:“既然如此,我就託大叫你小基賢侄了,對了!賢侄和雨丫頭的佳期決定了嗎?”小基道:“回張伯伯,日子正由岳父挑選之中,恐怕您得問岳父才清楚。”張天中轉頭問道:“雷兄,小倆口的婚期決定了嗎?”

    “兄弟正打算待會兒派個人,去請位算命先生過來,請他挑幾個好日子讓我選一下,只要一決定好日期,兄弟立刻通知張兄。”雷聲遠微笑的回答。

    “好!此事就這麼説定,我就先帶大夥兒回前廳喝酒,不再打擾你們吃飯;對了!雷兄,大夥兒還等着要聽小基賢侄的新鮮事呢!你可別忘了。”雷聲遠趕忙笑着回答:“不會、不會!兄弟絕對不會忘,等這幾個年輕人一吃完飯,我會立刻叫他們到前廳聽候諸位差遣。”張天中也笑着説了一句:“就此説定!我們這就先回前廳洗耳朵。”便領着其他賓客出去了。雷家這頓午餐,被前來闖席的客人這麼一鬧,弄得大家的心情都跟着浮動起來,每個人的心思,都自然的放在小基和小雨婚事上。尤其是雷聲遠和夫人,一想到婚禮需要準備的事項千頭萬緒,兩個人就顯得特別坐不住,老是舉着筷子出神,其實其他的人也好不到哪裏去,既然大家無心邊吃邊話家常,這頓午餐只好匆匆結束。

    午餐一結束,雷聲遠先送雷老爺子回房午休之後,便招來雷行雨,要他帶着小基和小雨,到前廳去應酬賓客,並且行雨轉告賓客,説等他把要辦的事情做一個交代,隨後就趕過去。

    送走三個年輕人之後,雷聲遠和夫人便開始合計,希望能將婚事辦得盡善盡美,夫妻兩人可説是絞盡腦汁,務必求一個周全,事關掌上明珠要出閣,以及雷家莊的面子,這事是絕對輕忽不得的。

    隨着夫妻倆每作出一個決定,跟着就是一道命令發出去,而且限時執行,為了這場婚事,雷家上下只要能差遣的人,幾乎都動了起來。小基因為習慣了和小雨共宿共眠,如今沒有小雨陪在身邊,所以一大早就醒過來了,本想到聽雨樓去找小雨,但是卻被小翠擋了駕,説小姐整夜沒睡好,剛剛才闔眼,交代不許任何人去吵她。

    小基吃了個閉門羹,無聊之下,只好跑到後花園裏的空地上練習拳腳。

    招式一擺開,出拳吐氣的吆喝聲,以及拳腳快速移動所帶起的氣流聲,把一個清晨的寧靜花園,弄得像是菜市場一樣得吵雜,連樹上的小鳥也被驚得離枝亂飛。

    一般雷家的子弟或是下屬,不管是練拳或是練劍,只要是練武,就一定在議事廳前的廣場,除了小雨因為是姑娘家,可以破例的在後花園走趟劍法之外,從來就沒有其他的人在後花園練武過。

    這是因為後花園被內院包圍着,進出的全都是雷家的內眷,有人跑到後花園來練功,這種事在雷家來説還是第一遭。後院東側,一棟獨立建築的小白樓,樓下門口的上方掛着一幅匾額,上面寫着三個字跡娟秀的行書字‘聽雨樓’,這正是雷家大小姐的閨房。現在睡在樓上的小樓主人,正被後花園傳來的聲響吵得怒氣滿胸。

    “小翠!你到外面去看看,是哪一個傢伙在發神經,竟敢跑來後花園裏鬼叫,叫他立刻滾蛋,要是説不聽就把他打出去。”小雨隔着牀帳,呼喚婢女小翠出去看情況,由説話的口氣和用詞,可以聽得出她正在發火。其實也難怪小雨生氣,打從昨天中午回來之後,便開始忙着招呼客人,連飯都沒法安心的吃,光是應付那些叔叔伯伯、大嬸大娘的問話,就讓她覺得身心俱疲。

    忙了一天,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休息的時候,本想好好睡上一覺補充體力,偏偏卻又失眠,兩個眼睛睜到四更將盡才闔上,沒想到睡不到一個更次,又被別人吵醒,這會兒小雨氣得只想揍人。

    片刻之後,房門噶吱一聲的被推開,小翠俏生生的走進來,臉上強忍着笑意,站在牀前説:“啓稟小姐,那個人説他可以不打拳吵人,但是要他滾蛋卻辦不到,他愛上哪就上哪,任何人都管不着,而且他還説要上樓來參觀小姐的睡姿。”小雨聽到小翠的回話之後,氣得從牀鋪上跳起來,大聲罵道:“我要宰了那個放肆的混球!”呼的一聲掀開牀帳,小雨赤着腳從牀上跳下來,也不管身上只穿着睡衣,抓起懸在牀柱的寶劍,就要衝出卧房去找人算帳。就在這時,小基突然出現在房門口,臉上還帶着嘲弄的笑容説:“寶貝,一大早氣呼呼的要上哪兒去啊?到底是甚麼事情,讓你穿着睡衣打着赤腳,就急急忙忙的想要出去?”

    小雨一見是小基,而且還看到那付嘲弄的嘴臉,立刻就明白那個混球是誰,更是氣得頭頂冒煙,舉起手上的寶劍,連劍帶鞘的就往小基的臉上丟過去。

    小基一個閃身,不但躲過丟來的寶劍,還順勢跨入房門裏,同時手往身後一撈,將飛過身體的帶鞘長劍給抓住,然後瀟灑的站在小雨面前,笑咪咪説道:“寶貝,你就不怕萬一失手,不小心把我給打死了嗎?”

    小雨餘怒未消的説:“打死了最好,免得我早晚會被你氣死。”

    一旁的小翠看到姑爺進了房,立刻知趣的自行退下去,離開前還反手將房門掩上。小基把長劍往桌上一擱,接着就一把把小雨抱起來,然後輕柔的將她放回牀上,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輕輕説道:“寶貝,我不逗你了,我知道你昨天夜裏沒睡好,你再睡一會兒,等你睡醒之後,我再來陪你吃早點。”説罷之後,親了一下小雨的額頭,就想要離開。小雨卻伸出雙臂,像水蛇一樣的纏繞着小基的脖子,撒賴的説:“不許走!把人家吵醒了就想溜,沒有那麼便宜的事。”“那你要怎麼樣?”

    “我要你幫我按摩,讓我好睡一點。”

    “按摩到你睡着了就可以了吧?”小基邊按摩邊問道。

    小雨眯着眼睛享受按摩帶來的舒適感,過了好一陣子才懶洋洋的回答:“可以,但是你不可以走,得留下來陪我。”小基為難的説:“這不太好吧!要是讓你爹知道了,因此而誤會我昨夜在你房裏過夜,恐怕他會抓狂宰了我。”“你真的那麼怕我爹?”小雨睜開眼睛,好奇的問。

    小基苦笑的回答:“打不能還手,罵不能回嘴,萬一他生氣起來要殺我,我也只有逃命的份,你説我能不怕他嗎?”小雨言不由衷的問道:“你的武功那麼高強,你幹嘛怕我爹?”

    小基忍不住又捏了一下小雨的鼻子,低聲説:“少在那邊裝傻了!還不是因為你卡在中間,若是認真動起手來,姓風的可沒含糊過誰。”小雨聽到心中想聽的話,臉上露出像春花盛開般的笑容,意猶未盡的説:“既然你如此怕我爹,為甚麼在羅源的時候敢對我亂來。”“那是因為愛你愛到極點,所以甚麼都不在乎了。”小基知道小雨的想法,儘量挑她喜歡的説給她聽。小雨存心要刺激小基,故意説:“那你現在為甚麼變成在乎了?是對我的愛情消退了呢?還是你根本就是有色無膽。”“你説呢?”小基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手指頭開始移向小雨的腋下。

    小雨立刻尖叫一聲,身體反射性的縮成一團,急忙伸手拖過棉被,把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風,然後才從棉被裏露出半張臉,求饒的説:“小基,你不要搔我癢嘛!人家只是跟你説着玩的。”

    小基露出邪笑,嘿嘿的説:“已經來不及了!剛剛在你説話刺激我之前,你就應該想到會有這種後果。”“那你想怎麼樣?”小雨微弱的聲音從棉被裏傳出來。

    “自然是好好的給你一頓粗飽。”小基嘴説手也動,開始拉扯棉被。

    “好啦!隨你便啦!我就不相信你敢把我怎麼樣。”小雨眼看逃不過,乾脆掀開棉被坐起來。小基嚥下一口口水,有點呼吸困難的瞪着小雨的胸前,那兒因為衣襟鬆開,露出一個堅挺的肉球。小雨先是了為小基的神情而覺得迷惑,等她順着小基的視線,低頭往自己身上瞧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春光外泄,已經讓人看了個夠。小雨趕緊把衣服拉好,羞惱的推開小基,低聲斥道:“你這個色膽包天的登徒子,在我家裏也敢色咪咪的亂瞧。”“笑話!老公看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就不相信有誰敢對我囉唆。”小基抬頭挺胸,大言不慚的説道。小雨利用小基説話的空檔,趕緊抓起衣服,跳下牀鋪逃到房間的另一端,匆匆的將外衣穿上,然後才用嘲弄口氣説:“誰是你老婆?我還沒過門,還是自由身,我若不高興,你就有得等。”

    小基打躬作揖,故做恭敬的説:“哇!你比曹植還厲害,他還得走上七步才能作出詩來,沒想到你只穿件衣服,就作出一首打油詩,真是高才,佩服、佩服!”

    “你到現在才知道。”小雨翹起鼻子,毫不謙虛的受禮。

    小基雙手往身後一背,搖頭晃腦的跩文説:“既然小姐無意太早結婚,小生自當稟明岳父大人,咱倆的婚事就暫且擱置,待他日機緣來到,再另行商議。”説罷便轉身走向房門,假裝想要離去。

    “站住!你給我回來,怎麼!昨天才求親,今天就想悔婚?天下沒有那麼簡單的事!”小雨瞪着眼睛説道。小基笑着説:“並非小生悔婚,實乃小姐刁難,故不得不爾。”

    小雨冷笑的説:“還沒求親之前,你就到處亂放消息,現在親朋好友全都知道了,就等着要喝喜酒,你敢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難道就不怕我爹帶人追殺你。”

    小基嘻皮笑臉的摟住小雨,説道:“我才不怕你爹呢,我怕的是你追殺我。”小雨不禁搖頭,嘆氣的説:“像你這樣厚臉皮的混混,怎麼會是我要嫁的男人。”小基邊親着小雨邊笑着説:“口是心非的丫頭,現在終於承認我是你老公了。”小雨嬌笑的説:“沒有辦法,已經上了賊船,想逃也來不及,只好便宜你了。”“好説、好説!小生雖然受之有愧,但卻之不恭,只好大方的收下你這個活色生香的美人當禮物。”小基説完之後便哈哈大笑,接着突然把小雨舉在空中,猛然的轉起圈來。“你這個瘋子,快放我下來”小雨在空中嚇得大叫。

    碰的一聲,房門被撞開,小翠神情緊張的衝進來,急忙問道:“發生了甚麼事?”“沒甚麼事,只是你家小姐還不習慣坐雲霄飛車而已。”小基微笑的回答。小翠看到小姐被姑爺託抱着,衣亂髮散嬌喘呼呼,而且用雙手死命的抱住姑爺的脖子,眼睛一轉便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於是告個罪便想退出去。“小翠,等一下。”小雨出聲喚住小翠。

    小翠縮回跨出門檻的腳步,轉身迷惑的問:“小姐,有甚麼吩咐?”

    小雨嘆道:“被這個人一鬧,我也沒辦法睡了,你去準備早點吧!”

    “姑爺是否也要在這裏用餐?”小翠細心的問。

    小基笑着點點頭,説聲:“麻煩你了。”

    小翠向二人行個禮,帶着一臉的笑意,快步的離去準備早點。

    “喂!還不放我下來,我要梳洗了。”小雨用手指戳戳小基的額頭。

    小基依言放下小雨,自己走到牀前,靠着牀柱坐下,接着翹起二郎腿,開始欣賞小雨梳妝。“小基,吃過早點之後,我們要去做甚麼?”小雨放下辮子,邊梳邊問着。“我是不知道你要幹甚麼,但是我要到你家的武備室去。”

    “你跑到武備室去幹嘛?那個地方專門在研發火藥和暗器,成天都在敲敲打打的,有甚麼好玩?”小雨訝異的問道。“想要做點東西,利用你家的人手和設備比較方便。”小基笑嘻嘻的回答。“甚麼東西?我有沒有份?”小雨停止梳頭的動作,轉過身來詢問。

    小基故做神秘的説:“現在跟你解釋不清楚,到時候你就知道;要不然,我在做的時候,你也可以在旁邊看啊!”“我不管啦!我現在就要你告訴我。”小雨開始撒賴。

    小基假裝沒聽到,用力吸吸鼻子,笑着説:“好香!小翠不曉得準備了哪些好東西,我肚子裏的饞蟲都被叫醒了,對不起!我要到樓下去大快朵頤,失陪了。”説罷便往門外跑。

    “你別逃!現在不把話説清楚,我讓你連早餐都吃不安穩。”小雨拋下手中的梳子,咬牙切齒的追下樓去。武備室是雷家裏最機密的地方,是霹靂堂用來研發火藥兵器的特殊機構,整個建築深埋在地底三丈處;跟外界相通的地方,除了幾根只夠老鼠爬通風管之外,只有一個機關重重的密道。即使是雷家內部的人,能進入這個地方的,也絕對不會超過二十個,這還包括在裏面工作的工匠師傅在內。至於能夠自由進出武備室的人那就更少,只有五個人,那就是雷老爺子、堂主和夫人以及雷家兄妹,不過現在又多了一個人,那人就是雷家的乘龍快婿風小基。武備室的火藥試驗場中,小基蹲在地上,手裏拿了一疊顏色各異的桑皮紙,逐張的放進焦炭爐上烘烤,一邊拉動風箱一邊默數紙張起火燃燒的時間,然後詳細的記錄在木板上。小雨也蹲在小基的身旁,雙手托腮瞪着爐火,狀極無聊的看着小基重複的動作。看了一陣子,小雨終於耐不住性子,開口問道:“小基,這些紙燃燒的時間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小基並沒有因為小雨的問話,而停下手中的工作。這種回答使得小雨更加的納悶,不禁追問説:“你不就是要做幾支不會爆炸的大型沖天炮嗎?這跟性命攸關有甚麼關係?”小基頭也不回的説道:“那要看你怎麼使用這些沖天炮,如果把它綁在身上點燃的話,紙的耐火程度就攸關性命,這也是我為甚麼要找出耐火程度最高的紙,因為我要拿它來做沖天炮的外殼。”

    小雨沒再多問些甚麼,但是卻憂慮的看着小基,她知道小基的性子,不是輕易就可以打消他的念頭,如過硬要阻止,反而會逼他暗中偷偷去做,那樣子更危險,那種情形絕對不是自己樂意見到的。

    “好了!終於找到了!”小基站起來,把手中的木板對着小雨一揚。

    小雨不放心的問:“真的沒問題?”

    小基信心滿滿的説:“放心啦!命是自己的,我不會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那火藥呢?”小雨還是不放心。

    小基拍拍小雨的肩膀,笑着説:“你對我的火藥調配功夫沒信心,至少也應該信任雷家的火藥技師吧!”小雨幽幽的説:“只要想到你要把沖天炮綁在身上,我對誰做的火藥都沒信心。”“説綁在身上是有點誇張,不過也差不了多少,我要把這些沖天炮當作推進器,它們會固定在我身旁的器具上,直到燃燒完畢為止。”“到底是甚麼東西?需要這麼奇怪的推進方式。”小雨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了。小基簡短的回答:“乘風飛翼。”

    “甚麼是乘風飛翼?你不説明白我怎麼會知道。”小雨的好奇心更為濃厚,開始追問。“簡單的説,就是載人的大風箏,你明白了嗎?”

    小雨被小基的答案嚇了一大跳,脱口叫道:“你在發哪門子的神經?你是不是想讓我守望門寡?”小基不以為然的説:“丫頭!你別小題大作,藉着風力在天空飛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有甚麼值得好大驚小怪的。”小雨沒料到小基會説出這種話來,不禁氣得抓起小基的手臂,狠狠的一口咬下去。“唉唷!你怎麼老是喜歡咬人?”小基搶回手臂,邊揉邊埋怨。

    小雨本來還想再咬一口,好讓這個不知好歹的臭男人多點教訓,卻發現四周突然安靜下來,變得毫無聲息,轉頭一看,發現所有的工匠師傅都停下手上的工作,睜大眼睛往兩人站立之處猛瞧,而且人人臉上充滿了笑意。

    小雨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一時之間又羞又惱,大聲喝道:“你們在看甚麼?有甚麼好看!”小雨不叫還好,一叫反而嘩的一聲,一屋子的人都在捧腹大笑,根本就不在乎小雨的喝斥,其中有些人更因為聽到小雨的喝斥,反而笑的更大聲。武備室的這些工匠師傅,大多是雷老爺子當堂主的時候,親自到各地聘來的,其中年紀最輕的也跟小雨她爹差不多,他們在霹靂堂裏的地位非常特殊,連雷聲遠都對他們客客氣氣的。

    尤其這些人在小雨牙牙學語的時候,幾乎都抱過她或帶她去玩煙火,對他們來説,小雨就像是自己的侄女或孫女,怎麼會在乎她的喝斥。其中一個鬚髮皆白,看起來像是領班的老工匠,笑呵呵的打趣小雨説:“孫小姐,怎麼第一次帶孫姑爺下來玩,就給我們這些老頭子好看。”小雨羞紅了臉,撒嬌的説道:“陳爺爺,怎麼連你也來欺負我?我要告訴陳奶奶,叫她修理你。”老工匠笑咪咪的説:“我老頭子會欺負孫小姐?這句話説出去沒有人會相信的。”小雨狡頡的笑説:“只要陳奶奶相信就行了。”

    老工匠的笑容立刻變得很不自然,皺着眉頭説道:“孫小姐該不是嫌老頭子的命太長吧?莫非想要替你爹爹省下幾文養老支出。”“才不是呢!我只是要讓你們這些爺爺伯伯知道,我的靠山有很多。”小雨嬌笑的跑出武備室。老工匠啞然失笑的搖搖頭,揮手叫其他的人繼續工作,自己也回到工作桌前,繼續調配小基需要的火藥。小基見到小雨離去後,也開始動手卷製紙筒,在其他的工匠幫忙之下,很快的就造出二十四支的噴射推進管,並且開始裝填火藥。等小雨到了上面轉了一圈,再回到武備室來的時候,噴射推進管已經裝填好火藥,並且在噴口接上了引信,隨時可以引燃發射了。雷家莊前的黃土路上,聚集了一大羣莊裏的人,看樣子好像在圍觀甚麼新奇事物,而且人人都在交頭接耳,七嘴八舌的各舒己見;混亂的人羣再加上吵雜的聲音,使得這裏就像是趕集市場一樣。

    蹲在路中間的小基和小雨,更是被人羣包圍得幾乎看不到人影,眾人都在注視着小基的動作,等待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因為準姑爺要試射超大型沖天炮。

    在眾人的協助下,小基將一輛四輪小台車立起來,接着拿出四根噴射管,逐一固定在台車的底盤上,並且仔細檢查台車的輪子。小雨則用眼光四處搜尋,嘴裏喃喃的自語説:“要到哪兒才能找到一、兩百斤的大石頭壓車子?”小基弄好了台車之後,迫不急待的想要知道成果,於是轉身跟小雨説:“別麻煩了!找不到就算了。”隨即坐上台車,大聲吼道:“火箭要發射了,要命的就閃遠一點。”

    大家突然聽到姑爺大吼,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何事,沒想到小基吼完立刻引燃引信,眾人見狀立刻哇的一聲,趕緊四處散開紛紛逃命。小基的傳奇大家都聽過,尤其對於冒險的嗜好,更是遠近馳名,不過大家總以為江湖傳言不可盡信,多少會有誇張之處,今天總算證實了傳説的可信度,也見識到甚麼叫做不要命,小基的瘋狂勁真的嚇壞了許多人。

    台車底下連續發出咻、咻的聲音,幾乎不分先後的噴出四道五尺來長的火焰,台車接着開始向前方滑動,隨着火焰越噴越急,車速也越來越快,最後竟然快逾奔馬,呼嘯的往大路的遠處衝去。

    車上的人影很快就被硝煙擋住,眾人只看到車輪揚起漫天的塵土,台車化身成一條土龍,急速的往遠方奔竄而去,直到看不見蹤影。大家的緊張得好像心臟都快停止,個個都摒住呼吸,尤其是小雨,雙手握拳牙關緊咬,兩個眼睛睜得像龍眼一樣大,連眨都不眨一下。噴射管燃燒的速度很快,管內裝填的火藥,大約只能維持兩百數的時間而已,但是對旁觀的眾人來説,卻慢得像一個時辰那麼長。等小基扛着台車,重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年輕姑娘因為受不了這種刺激,昏厥了過去。小基看到大家忘情的注視着自己,不禁志得意滿的大笑,於是像是英雄歸來似的,四處向人揮手致意;等走到小雨的面前時,更乾脆扔掉手裏的台車,對着小雨伸出雙手,預備接受美女的獻吻。

    小雨一直等到小基出現在面前,才打了一個冷顫回過神來,接着眼神湧出恨意,突然伸出雙手掐着小基的脖子,一邊搖晃一邊爆發的大叫:“掐死你!我要掐死你!你老是要玩命嚇我,我現在就要掐死你。”

    小基被小雨掐得喔喔叫,連話都説不出來,一張臉漲紅得像豬肝一樣,只能在心中苦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旁邊圍觀的人羣也被這個情形嚇一跳,當下立刻跑出來五、六個莊丁,七手八腳的硬是把兩人分開,免得真的鬧出人命來。由於下午的那一幕實在太過刺激,讓莊裏的下人到處傳頌不已,還沒到晚餐開飯時,全莊的人便都知道了,其中當然包括小雨的爹孃和老爺子。晚餐的過後,小基被老爺子和雷聲遠留在內廳,劈頭蓋臉的狠狠臭罵一頓,連向來袒護小基的夫人,也着實的數説了好一陣子。小基看到站在夫人身後的小雨,眼睛濕紅的露出滿懷怨懟的表情,知道下午玩的有些過火,因此連辯解都不敢辯解,低頭悶聲不吭的接受訓誡。三個長輩輪番的疲勞轟炸,讓小基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深深的體會到甚麼叫做度日如年。好不容易被人“誦經”完畢,小基趕緊向長輩道晚安,低頭快步的走出內廳;出了門口剛抬頭喘口氣,卻發現雷行雨躲在外面等他。小基苦笑的對着迎面而來的行雨説道:“大舅兄,你該不是也要對我訓話吧?”“噓!小聲一點!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説。”行雨神秘兮兮的拉着小基往外走。小基納悶的問:“到底甚麼事?幹嘛這麼神秘。”

    “先出去,等到了外面在告訴你。”行雨低聲的回答。

    兩人迅速的穿堂越室,儘量的避開人跡,朝着前院走去,沒多久就來到議事廳前的廣場上;行雨停下腳步,仔細的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沒人注意到自己的行蹤後,才把小基拉到廣場邊的樹叢裏。

    小基低聲的問:“這裏四下無人,現在可以説了吧?”

    行雨很不好意思的説:“你做的那些沖天炮,能不能分兩支給我玩玩?”小基聞言,不禁驚訝的問:“你是霹靂堂的少堂主,只要下聲命令,武備室的人立刻就會為你準備好,想要幾支就有幾支,怎麼會想找我要?”“還不是因為你!自從你下午搞出那種紕漏之後,我爹已經下令給武備室,如果沒有他的手令,絕對不許替任何人制造火藥製品。”小基憋笑的説:“哇!這不就是針對我而來的嗎?”

    “沒錯!只是我也受到你的連累,吃過晚飯後,我就到武備室去,根本都還沒開口説要做沖天炮,只是稍微探詢你的製法,立刻就被陳爺爺轟出來。”行雨心有不甘的回答。

    “你要衝天炮幹甚麼?你是有名的乖寶寶,玩命向來不是你的作風啊?”

    行雨笑罵着説:“誰在學你發神經?我另有其他的用途。”

    小基皺着眉頭説:“你最好先把用途告訴我再説,否則我可擔不起這種責任,自己玩玩都被罵得要死,要是連你也跑來湊上一腳,你爹非宰了我這個禍首不可。”

    “你能不能不要問。”行雨説完這句話,臉突然莫名其妙的紅起來。

    小基看到行雨的古怪樣子,心中大慨也明白了四、五分,於是捉弄的説:“對不起!不説用途就沒有沖天炮,這不是我小氣,是現實逼我這麼做的。”

    行雨被小基這麼一説,臉色更紅了,張開嘴巴想説話,卻吱吱嗚嗚個半天,連一個字都説不出來。“既然你有苦衷不方便説,我也有苦衷不方便給。”小基轉身就要離去。“我説、我説!你先不要走。”行雨拉住小基,臉上還淌着汗。

    看到行雨着急的樣子,小基這下子差不多明白了七、八分,但是總得確定一下,於是裝出毫不通融的表情説道:“不但要説,而且還要説清楚,否則還是等於沒説。”

    行雨窘迫的説:“因為有人想要見識一下你的沖天炮。”

    小基用審問犯人的口氣問:“是男人還是女人?”

    行雨沒有注意到小基的話有語病,不問是甚麼人,反而在詢問那個人的性別,傻傻的隨着小基的誘導,開口答道:“是女的。”“嗯!是個女的,她跟你有甚麼曖昧關係?老實説,不許隱瞞。”小基雖然語氣冷硬,但是眼神卻充滿了笑意。“她是我表妹。”行雨説話的聲音更低了。

    “胡説!我怎麼就不知道你有甚麼表妹?”小基笑着喝斥。

    行雨尷尬極了,正當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時候,突然看到小基那張充滿嘲弄的臉;剎那間恍然大悟,不禁氣得一拳捶過去,並且罵道:“可惡的傢伙,竟敢故意捉弄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修理你。”

    小基閃身躲過行雨的拳頭,邊逃邊笑着説:“你再繼續打罵啊!等全莊的人都聞聲趕來時,大家就知道你想幹甚麼了。”行雨聞言覺得有理,立刻站住身子,壓低聲音的向小基招手説:“我不找你算帳了,你快點過來。”“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兩個男人躲在暗處説悄悄話,這件事情若是被別人看到,對我的名譽實在傷害太大。”小基站在兩丈之外,吃吃笑的説道。

    行雨沒想到小基會説出這種話來,不禁氣得七竅生煙,立刻揮舞着拳頭,咬牙切齒的低吼:“放你媽的狗臭屁!你有甚麼名譽可言?就算是要擔心名譽,那也該是我在擔心才對;少廢話!你給是不給?”

    小基憋笑着説:“給!我一定給,哪有人像你這樣的?向人家要東西還這麼兇,不但張牙舞爪,而且還咄咄逼人,好像是我欠你的一樣。”行雨也覺得自己過分了一點,並竟是自己有求於人,於是略帶歉意的説:“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吼。”小基不以為意的説:“哪裏,習慣就好了。”

    行雨搔搔頭,有點尷尬的説:“不過話説回來,這真是被你給氣出來的,平常我是絕對不會這麼失態。”小基微笑的説:“要我把東西給你是沒問題,不過你總該告訴我,這個甚麼表妹,到底是哪裏跑出來的吧?”看小基説話的樣子,好像一切都好商量,可是臉上的表情卻讓人一看就明白,那就是話不説清楚,就甭想拿到東西。行雨無奈的説:“我自認算是相當聰明的人了,但是為甚麼只要碰到了你,都非得吃憋不可?”“那是因為你乖兒子當太久,思考能力逐漸退化的關係。”小基笑咪咪的回答。“説的也是。”行雨羨慕的回答,心想若能像小基一樣,自由自在的率性而為,不知道該有多好。“如果你沒有甚麼話要對我説,那我得去小雨那兒了,想到這點就傷腦筋,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才能讓她氣消呢。”小基看看天色,轉身要走人。

    行雨急忙拉着小基,皺眉説道:“你少來這一套,分明就是逼我立刻告訴你,幹嘛拿我妹妹當幌子。”小基微笑着説:“你腦筋動得蠻快的嘛!嗯,這個年輕人將來有前途。”行雨急着想要拿到沖天炮,也不計較小基説話佔他便宜,直接就切入正題,説:“我這個表妹叫曾柔,是我孃的侄女,十天前從家裏出來遊玩,今天晚上才來到雷家莊;她前廳待茶的時候,剛巧聽到下人在描述下午的事,所以想瞧瞧你做的沖天炮。”小基自言自語的説:“岳母的侄女?又姓曾?該不是璇璣堡的大小姐吧?”行雨點頭説:“沒錯,她正是璇璣堡的小姐,不過她不是大小姐,而是是三小姐,現任的璇璣堡主是我舅舅。”“如此説來,你是打算來個親上加親?”小基突然露出詭笑。

    行雨的臉在剎那間紅起來,急忙的解釋:“沒、沒有的事!我只是略盡地主之誼而已,你不要想歪了。”小基嗤笑説:“一張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説話突然變成結巴?夠了!我的雷大少爺,我馬上就把東西拿給你,好讓你博得美人一笑。”行雨沒想到心事會被小基識破,不由的訥訥説道:“你不要誤會,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小基根本就不管行雨在説甚麼,自顧自的往住處走去,臨走前還扔下一句話:“你最好趁現在還沒人注意,趕快把東西拿走,否則若是被人發現,你就甭玩了。”

    行雨聽到小基這麼説,當下毫不遲疑的跟在小基後面,躲躲閃閃的往客房行去。小基推開房門後,立刻看到小雨坐在房裏,心中暗叫糟糕,連忙打暗號給身後的行雨,叫他先躲起來。可惜行雨滿腦子的念頭,都是在想該如何向佳人炫耀,根本就沒注意到小基的暗號,反而出聲催促:“趕快拿給我,讓別人發現就不妙了。”小基真的被這個蠢蛋給打敗了,氣得不知該説些甚麼才好,正想叫行雨閉嘴的時候,小雨的聲音已經在房裏冷冷的響起:“要拿甚麼?為甚麼鬼鬼祟祟的怕人知道?”

    “沒甚麼,你哥哥只是想研究一下霹靂梭的構造,所以想向我借去研究、研究。”小基一邊向小雨打哈哈,一邊回頭賞了行雨一個白眼。行雨這下子知道自己捅了紕漏,趕緊幫小基圓謊:“對、對、對!我只是想向小基借霹靂梭來研究一下而已,你不要太多心了。”小雨還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懷疑的看着這兩個男生,問道:“這是一件好事啊,為甚麼怕人知道?”行雨趕忙解釋説:“我是怕給小基帶來困擾,如果讓別人知道了,也要援例向小基借去研究,恐怕小基會不勝其煩,所以我才打算私下借來瞧瞧。”

    小基連忙附和,陪笑説:“正是如此。”

    小雨仔細的盯着行雨和小基的表情,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來,心中雖然還有疑問,但是因為沒有證據,只好暫且相信這兩個男生的話。小雨換了一個比較和緩的態度,開口説道:“小基,既然哥哥想借霹靂梭去看,你就趕快拿給他吧!不要讓他久等,而且我還有話要跟你説。”小基當然聽得懂小雨話裏的意思,問題是霹靂梭只是用來搪塞的藉口,真正要給行雨的東西,是絕對不能在小雨的面前曝光。小基想到此處,情急智生,連忙暗中打手勢給行雨,暗示這出戏要繼續演下去,他另外再找時間交東西。行雨當然知道小基的難處,急忙接腔説:“不急、不急!你們有事情先談,我任何時間都可以向小基拿,我先走了,你們有話慢慢聊。”行雨話一説完,轉身就往前院走,連小雨的挽留聲都當作沒聽到,像是逃避災難般的匆匆離去。看着行雨離去的身影,小雨納悶的説道:“哥哥也真是奇怪,拿個東西又花不了多少時間,幹嘛不肯多等一會。”小基假仙的説:“誰叫你話裏逐客的意味那麼濃,換了是我聽到你那樣説,也會趕緊離開,免得招人怨。”“你老實跟我説,你跟哥哥到底想要做甚麼?你們好像有事故意避着我。”小雨用懷疑的眼光瞄着小基。“寶貝,是你多心了。”小基把小雨摟進懷裏,邊親邊説。

    “放開我!你別用這一套跟我打馬虎眼。”小雨掙扎的要推開小基。

    “寶貝,你別這樣嘛!不管有甚麼話,我們可以平心靜氣的慢慢説啊。”小基涎着臉,求饒似的説着。“我叫你放開我!”小雨發出高亢的聲音,連自己也嚇一跳。

    小基依言放開小雨,默默的走到房間的角落,臉色陰黯的坐到椅子上;看他嘴唇緊閉,一言不發,眼睛盯着桌上搖擺不定的燭火,一張俊臉在明暗不定的燭光下,更顯得陰沈。

    房間裏的空氣好像凍結了一樣,生冷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兩個人都好像在賭氣一樣,誰也不肯先開口説話,時間就在僵持中一分一秒的過去。

    這時房間裏靜得嚇人,除了兩人的心跳聲之外,就只有燭火爆出的嗶剝聲。“對不起!我累了,想早點歇息。”小基率先打破沉默,起身走到牀鋪,面向內側和衣躺下。小雨像一尊石像的立在原地,雙眼盯着小基的背影,咬緊了嘴唇硬是不肯哭出來,然而眼眶裏的淚珠,卻不聽使喚的一顆顆淌下來。心裏突然變得一片亂糟糟的,除了怨恨情郎的絕情寡義,不肯對自己稍作讓步,更恨自己的驕縱,為何要把局勢弄得如此難堪?無聲的哭泣最是傷害身體,小雨的身子原本就較為單薄,怎堪如此的自我折磨;沒多久,小雨只覺得兩眼一黑,接着就甚麼事情都不知道了。一個人在雲端四處隨風飄蕩,好不容易才抓住些甚麼,立刻被狂風吹得無影無蹤,小雨急着尋找小基,張開了嘴巴卻叫不出聲音來。這個時候,身體好像受到不知名的吸力,一直往一個看不透的黑洞飄過去,眼看自己身體,一寸寸的被黑洞侵蝕,小雨驚慌的鼓起全身的力量叫出來。

    “小基!”

    “甚麼事?寶貝。”

    小雨被臉上一陣冰冷的感覺給弄醒,睜開眼睛一看,發覺自己正躺在牀鋪上,而小基正用濕毛巾替自己擦臉,臉上充滿了焦急和自責的神情。小雨還有點神智恍惚,於是聲音微弱的問道:“小基,我怎麼了?”

    “你昏過去了,咚的一聲,軟軟的仆倒在地上,臉色發白嘴唇緊閉,我叫了半天叫不醒,都快要急死了。”小基低聲的回答。小雨終於想起事情的始末,把頭轉向一邊,閉上眼睛不願意看小基,淚珠兒卻一顆顆的由眼角滑落。“寶貝,對不起!我不該讓你生氣,我們不要再賭氣了,好不好?”小基小心翼翼的把小雨的臉扳過來。“是你先不裏我的。”小雨幽怨的回答,眼淚像決堤的河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的急速滾落。小基看到小雨傷心欲絕的樣子,悔恨的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啪的一聲!臉頰立刻腫了半邊,一絲血水從嘴角流下來。小雨聞聲轉頭,看到小基自責的樣子以及紅腫的臉,小雨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來,坐起身來抱着小基,一邊用手輕拭去小基嘴角的血跡,一邊泣道:“小基,你不要這樣子嘛!人家不怪你了。”

    小基捧起小雨的臉,輕輕的將滿臉的眼淚吻乾淨,才低沉的説:“只要能獲得你的原諒,不要説只打一下耳光,就是一百下我也不會遲疑。”小雨淚眼朦朧的抬頭,幽幽的説:“小基,我們再也不要吵架了好嗎?”“好!我們再也不吵架。”

    小基話説完之後,便將小雨用力的抱緊,順勢滾倒在牀鋪上,深深的吻住小雨濕潤的唇,直到小雨喘不過氣來為止。“小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要拿甚麼東西給哥哥。”小雨面色潮紅,喘息不停的問道。“好啊!不過你不能説出去才行。”小基一邊撫摸着小雨一邊説着。

    “小基,你能不能先停一下,你這樣子逗我,我沒法專心聽你在説些甚麼。”小雨喘息得更急遽,原來小基在撫摸的同時,已經把她剝得一絲不掛,而且還在敏感的部位搓揉個不停。“寶貝,我停不下來。”小基應了一句,隨即把自己的衣服全脱去,身體緊緊的壓到小雨的身上。“小基,不要啦!我怕會被家人知道。”小雨擔心的喘道。

    “知道就知道,反正我們就要拜堂了,我才不在乎。”小基也喘息起來了。小雨看到小基佈滿血絲的眼睛,知道這個冤家已經甚麼都聽不進去了,看來只好任由他去,於是閉上眼睛,温柔的隨小基擺佈。厚重的房門阻隔不了情人交歡的聲音,屋外的蟲鳴聲和屋裏傳出的聲浪,混和成一首春光行樂曲。也許是身在家中的關係,激情之中還夾雜的些許緊張,這種新奇的感受,使得兩人糾纏的更緊,直到二更將盡,這場魚水之歡才停歇下來。“小基,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小雨側身看着癱在一旁的小基,慵懶的問。“寶貝,你在説甚麼?”小基經過一場激戰,累得連眼睛都懶得張開,嘴巴答非所問的咕噥着。“小基,你不要睡嘛!你還沒告訴我,我哥哥到底要向你拿甚麼東西啊?”小雨用手推搖着小基。小基一個翻身,手抱腿夾的把小雨鎖進懷裏,將她全身固定的死死的,嘴裏還咕噥説:“別吵我,讓我先眯一會兒,等一下再告訴你。”小雨覺得這個姿勢太不安全了,待會要是有人闖進來,想要拉點東西遮蓋都動不了,於是用力的推搖小基,着急的説道:“我讓你休息是沒關係,可是你得先讓我起來穿衣服,萬一被人闖進來,豈不是羞死人了。”

    小基頭也不抬的説道:“這樣子最好,我就趁機昭告天下,風小基娶定了雷聽雨,讓想追你的男人死了心。”“放開我!你這個瘋子。”小雨推搖的更急了。

    “瘋子?你敢叫我瘋子?你再不乖乖的躺好,我馬上就這個樣子,抱着你到外面轉一圈,讓你知道甚麼樣子才叫做瘋子。”小基雖然閉着眼睛,臉上卻露出我會做給你看的表情。

    小雨這回真正的嚇到了,光聽到被人抱出去轉一圈,而且兩人都是光溜溜的,就讓自己手腳發軟,簡直就不敢再繼續往下想。這回換她用手腳把小基鎖得死死的,免得這個男人突然神經病發作,作出不可思議的瘋狂舉動。小基感覺到小雨的動作,嘴角露出狡計得逞的笑容,貼着小雨的耳朵輕聲説:“寶貝,你先閉上眼睛陪我眯一會,等我休息夠了,我就會告訴你。”

    小雨現在只要小基不做瘋狂事,無論甚麼她都答應,於是也眯上眼睛休息,只是手腳仍然把小基鎖得緊緊的。兩個人就這樣子你抱着我、我摟着你,像兩隻章魚一樣,互相糾纏禁錮着對方,直到兩人都不知不覺的睡着。一大清早,雷家莊客房前的小徑上出現了兩個使女裝扮的年輕女子,神色焦急匆匆忙忙的走向客房。“姑爺、姑爺!您醒了嗎?”珠兒急促的聲音伴隨着敲門聲,將小基和小雨驚醒。“珠兒,甚麼事情慌慌張張的,一大早就來吵人。”小基出聲問道。

    門外的珠兒緊張的説:“事情不好了,小姐不見了。”

    “誰説的?”小基看了一眼被吵醒的小雨,發覺這個丫頭片子嚇得臉發白。“是小姐房裏的小翠跑來告訴我的。”門外的珠兒回答説。

    “珠兒,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知道這件事嗎?”小基試探的問。

    “回姑爺的話,還沒有其他的人知道,小翠要我先來稟告你。”

    小基接着問:“小翠呢?”

    門外馬上響起小翠的聲音:“啓稟姑爺!小翠在這兒。”

    小基拍拍小雨的手,給她一個平安無事的笑容,才揚聲對着門口説:“小翠,別擔心,你家小姐在我這兒。”門外突然安靜下來,過了好一陣子之後才聽到回答:“婢子們知道了,小翠、珠兒告退。”接着響起急促的腳步離去聲。“你看!都是你,現在連下人都知道了。”小雨匆忙爬起身來,邊穿衣服邊埋怨着風小基。“你怕甚麼?一個是你的貼身丫嬛,另一個是你孃的隨身婢子,我就不相信她們敢多嘴。”小基不在乎的回答。“我知道她們兩個是不會多嘴的,可是總覺得很丟人,讓自家的婢女逮到我在你房裏過夜,還真是叫人難堪。”小雨已經穿好衣服,轉而服侍小基着裝。

    小基突然轉身摟着小雨,親了個夠,才説道:“咱們兩個一道出門那麼久,我就不相信你家人的心裏沒譜。”小雨看到小基肆無忌憚的樣子,無奈的搖頭説道:“我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甚麼孽,這輩子命中註定要碰上你這個魔星,我遲早會死在你的手上。”

    “誰説的?我們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多少人在祝福着我們,連你哥哥都羨慕的要死,不然怎麼會跑來找我要東西。”小基一臭屁,竟然説溜了嘴。

    “你不説,我還差點忘記了,現在你給我説清楚,你跟我哥哥到底在搞甚麼鬼?”“這個嘛、、、”小基搔着頭,欲言又止。

    小雨看到小基説話吞吞吐吐,乾脆跳到小基身上,先用雙手環繞着小基的脖子,再用雙腿盤夾着小基的腰,然後吐氣如蘭的在小基耳邊小聲説:“昨天夜裏已經讓你佔盡便宜了,現在你若是不老實的告訴我,我可是會咬人的唷!”小基看着掛在身上的小雨,苦笑的説:“我説,其實也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你哥哥只是想向我要兩根沖天炮去獻寶而已。”小雨似笑非笑的回答:“是嗎?”然後對着小基肩膀咬下去。

    “噢!你怎麼咬人呢?我不是告訴你實話了嗎?”小基嗤牙咧嘴的叫道。小雨笑咪咪的對小基説:“親愛的,你知不知道我哥哥是雷家的獨生子?”小基雖然覺得小雨這個話問得沒頭沒腦的,但還是回答説:“我當然知道啊!來你家的第二天就知道了。”“既然如此,你為甚麼要慫恿我哥哥去做跟你一樣的危險事情呢?”小雨話説完,接着又是一口咬下去。“哇!冤枉啊!你聽我解釋嘛!”小基痛得在房裏四處蹦蹦跳跳,想要把纏掛在身上的小雨給抖下來。“好啊!我讓你解釋清楚。”

    小雨像只無尾熊一樣,緊緊的抱住小基,從她的口氣聽起來,小基若是不能解釋得讓她滿意,恐怕就會變成人肉沙西米。“你能不能先下來再説,你這樣子的掛在我身上,讓我覺得精神快要崩潰了。”小基用着打商量的口氣,向小雨哀求。“不行!你的毛病我太清楚了,現在放了你,你就會逃跑,所以得等你把話説明白之後,我才會下來。”小雨微笑的親親小基。小基看了身上的小雨一眼,突然覺得小雨的微笑很可怕,尤其當她露出那兩排牙齒的時候,這種感覺特別深。想到此處,小基嘆了一口氣,説:“你放心!你哥哥不會學我,他真的只是要放沖天炮而已。”“他這麼大的一個人了,幹嘛還喜歡放炮?”小雨疑惑的問道。

    “我不是説他要獻寶嗎!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肯答應給他的。”

    “獻寶?獻給誰看?”小雨覺得有些迷糊了。

    小基賊笑的説:“當然是心上人嘛!”

    小雨聽到這個答案覺得很驚訝,急忙從小基身上跳下來,拉着小基的衣袖追問:“我哥哥他有心上人了?到底是誰?你快點告訴我。”“好像是一個叫做曾柔的姑娘吧!”小基搔搔頭,不感興趣的回答。

    小雨驚奇的問道:“表姊!她甚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大慨是昨晚你爹孃對我訓話的時候到的,因為是你哥哥接待她的,所以詳細的情形得去問你哥哥才知道。”小雨點點頭,回答説:“難怪我不知道,你被訓完話之後,你前腳離開內廳,我後腳就往這兒來了。”小基微笑的説:“就算你沒來我這裏,還是得等到今天才會知道。”

    “為甚麼?”小雨訝異的問道。

    “當然是因為接待的人沒去通報的關係,你難道忘了?你哥哥昨天晚上跑來找我,他被你趕回去的時候,都已經快起更了;那麼晚了怎麼還會去打擾長輩,一定會等到今天早上才去通報的。”小基胸有成竹的回答。

    小雨想了一想,點頭笑道:“你説的很有道理。”

    “叩、叩、叩”

    一陣叩門聲突然響起,伴隨着小翠的聲音:“小姐,你要在姑爺這兒梳洗,還是回聽雨樓梳洗?”“小翠,我回去梳洗。”

    小雨對門外應了一聲,接着站起身子往門口走去,走到房門口時,還回頭對小基説:“關於沖天炮的事情我不會多嘴,但是你只能給兩根,多了可不行,免得我哥哥異想天開的想學你。”

    小基連忙替小雨開門,口中還説道:“你放心!我本來就只答應給他兩根,不會替自己找麻煩多給的。”“那就好,對了!記得待會兒過來吃早點。”小雨擺擺手,領着小翠回聽雨樓。“知道了!”

    小基看着小雨走遠後,立刻掩上房門,接着從牀鋪底下拖出兩支噴射推進管,往腰帶上一插,然後披上一件長衫做遮掩,匆匆的出門送禮去了。早上的陽光穿過門廊照進雷家的內廳,雷家的家人全部聚集在此,而且還多了一個親戚在場,一屋子的人説説笑笑的聲音洋溢在內廳裏,由談話的內容可以聽得出來,這位親戚的到訪,給主人帶來不少的驚喜。

    “小柔,你難得來揚州一趟,待會兒我叫行雨兄妹倆帶你到附近走走。”夫人牽起曾柔的手,和藹的説道。“謝謝姑姑!”曾柔輕輕的回答。

    夫人笑着點頭,看得出來她對這個侄女蠻喜歡的。

    “娘!表妹既然難得來揚州,我想帶她到臨江別墅去溜溜,您説可好?”行雨探詢夫人的意思。“好啊!不過別太晚回來,晚餐一定要在家裏吃,娘還要給你表妹接風。”夫人囑咐的説着。行雨笑答:“孩兒聽命!”

    “行雨,路上得好好的照顧你表妹。”雷聲遠也開口交代。

    “孩兒知道了!”行雨躬身回答。

    曾柔也乖巧的説:“謝謝姑爹關心。”

    雷聲遠揮揮手,説:“你們不要再耽擱了,盡心的去玩吧!”

    長輩既然開口催促了,做晚輩的當然不敢再逗留,於是晚輩們分別向長輩告辭後,結伴的走出內廳一起往大門而去。“爹!您看如何?”夫人等晚輩們走遠之後,轉身探詢雷老爺子。

    “這個丫頭不錯,就是不知道行雨有沒有這個福氣。”老爺子捋須笑道。“那就得看行雨自己的本事了,我相信他不會讓我們失望才對。”雷聲遠也接腔説着。“就算大舅兄追女孩子的功夫不見強,我和小雨也會暗中替他加把勁的。”小基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響起。“咦!你怎麼還在這裏?行雨他們都已經走遠了!”夫人嚇了一跳。

    小基苦笑的説:“因為娘剛才沒有點到我,我以為娘還有事情交代,所以才留下來的。”夫人聽了小基的解釋之後,不禁皺眉説道:“要不是我已經認識你,我真的會以為你在冒充風紀中的弟子;你師父的精明是武林出名的,而且你平常表現的也頗獲真傳,怎麼今天早上全走了樣了呢?”

    小基搔搔頭,窘笑的回答:“大慨是昨天晚上被長輩們輪流教訓之後,所留下來的後遺症吧!”“哈、哈、哈,怕了就好!老夫就怕對你的訓話變成耳邊風。”雷老爺子笑得眼淚都流下來。“還不快滾!難道昨晚的教訓還不夠?是不是還要再上幾堂課?”雷聲遠也笑罵着揮手驅趕小基。“既然如此,小婿告退了。”小基拱一拱手,轉身逃出內廳。

    “我終於發現這個小鬼的弱點了,他就是怕人對他念經。”雷聲遠看到小基落荒而逃的樣子,高興的説道。“你難道就不怕嗎?”老爺子和夫人異口同聲的問。

    雷聲遠敏感的往外面看了一下,確定小基已經走遠之後,才苦笑的對老爹和老婆説:“我怎能不怕,我光想到就覺得頭大。”老爺子又是一陣大笑,結果因為笑得太厲害,而差一點岔了氣。

    雷聲遠夫婦見狀急忙靠上去,拍背的拍背,端水的端水,鬧得手忙腳亂。過了一陣子,老爺子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之後,喘息的説道:“我不能再留下來,今天已經笑的太多了,再笑下去的話,我這把老骨頭會受不了。”然後邊笑邊摟着肚子走出內廳。

    “喂!過來幫我把肩膀捏捏。”夫人看見公公走遠後,出聲使喚老公。

    雷聲遠趕忙走到夫人身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捏起來,還不時的在夫人的耳邊輕聲的説話。從雷夫人眯眼微笑的樣子,可以知道她不但在享受老公的按摩,而且很滿意老公的體貼。小雨站在門樓下等得很不高興,一看到小基出現,就立刻開始質問:“喂!你怎麼到現在才來?我們已經等你等了好一陣子了。”小基先向行雨和曾柔道歉之後,才對小雨説:“對不起!我因為和你爹孃多説了兩句話,之後又繞回房裏拿了點東西,所以才會遲到。”小雨疑惑的問:“甚麼東西?你不是已經把沖天炮給哥哥了嗎?”

    小基對着小雨揚揚手上的包袱,笑着説:“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的乘風飛翼吧!”小雨驚奇的問:“你甚麼時候做好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在羅源的時候就做好了,而且你幾乎天天看到,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小基神秘的回答。“小基,趕快打開來,讓我看看是甚麼東西嘛!”小雨撒嬌的靠上來。

    小基正想解開包袱的時候,卻發覺行雨和曾柔也湊上來圍觀,於是説:“很好!既然大家都有興趣,那就誰先到別墅,我就讓誰先看,慢來的只能慢慢的等候參觀。”話一説完,掉頭就跑。

    三個被甩的人立刻開始追趕,小雨邊罵邊追的追在小基身後,她後面則尾隨着行雨和曾柔,一行人就這樣往臨江別墅的方向衝去。雷家臨江別墅的碼頭邊,一陣唏嗦的聲音從船棚裏傳出來,好像有人在翻箱倒櫃的找東西,而且還傳出女人説話的聲音。“小基,現在可以讓我看了吧!”

    “拿去看吧!全部都在這裏。”

    “咦!這不是飛魚號的備帆嗎?怎麼會跟乘風飛翼扯上關係?你分明就是故意敷衍我。”“寶貝,我怎麼會敷衍你,等我把它組合起來之後,你就會明白了。”

    小雨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回頭看了一眼,接着緊張的説:“噓!趕快收好,我哥和表姊過來了。”“怎麼?你難道怕他們看到嗎?”小基詫異的問。

    “你亂説!我怎麼會這麼小氣?我是執行約定,慢來的人只能等着慢慢參觀。”“好吧!你愛怎樣就怎樣,不過話先説好,這全都是你的意思,到時可不能賴在我身上。”小基對小雨事先聲明。“知道啦!沒人會賴你。”小雨皺着鼻子回答。

    “你們兩個嘰嘰喳喳的在説些甚麼?”行雨領頭帶着曾柔,從外面踱進棚子來。“我們正在奇怪呢,怎麼這麼久了還沒見到人,現在終於瞭解了。”小基笑着回答,眼睛還故意的瞄向行雨的身後。行雨對小基説的話並沒有會過意來,倒是行雨身後的曾柔羞得低下頭去,一張臉紅得像是六月的石榴。“你就是這樣!老是喜歡捉弄人。”

    小雨瞪了小基一眼,然後跑去牽起曾柔的手,笑着説:“表姊,你別理那個人説的話,他向來喜歡捉弄人,你要是真的把他的話當一回事,早晚會被他氣死。”

    行雨這時也恍然大悟,不禁笑罵説:“可惡的風小基,我到底有甚麼地方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子的跟我過不去。”小基嘿嘿的賊笑説:“我説大舅兄,你不要亂咬我這個呂洞賓,我可是一番好意,特地為你敲邊鼓。”行雨聽到小基這番話,不禁冷笑的説:“照你這麼説,我還得感謝你囉?”“那是當然!”小基抬頭挺胸,一付當仁不讓的樣子。

    “我聽你在放狗屁!”行雨忍不住一拳捶過去,連髒話都罵出口。

    小基身手敏捷的閃到曾柔的後面,回嘴譏嘲道:“喂!請在女士的面前保持風度,你再嘴巴拳頭一起來,小心人家不要你。”“你又在胡説些甚麼?”小雨突然伸出手拎住小基的耳朵。

    “我沒説些甚麼,親愛的小雨,求你不要再拉了,我的耳朵快要斷掉了。”小基沒料到會樂極生悲,急忙哀求小雨手下留情。噗嗤一聲,一旁的曾柔忍不住笑出來,輕柔的説道:“小雨,你就放了他吧!我看他也蠻可憐的。”小雨聽到曾柔都已經這麼説了,也就不好意思太過分,嬌笑一聲便鬆了手。小基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單掌豎立胸前,朝曾柔行了一個禮,口中説道:“阿彌陀佛!姑娘如此的宅心仁厚,我佛必定保佑姑娘,使姑娘覓得如意郎君共結連理,百子千孫福壽綿延,善哉、善哉。”

    曾柔的臉立刻又紅起來了,而且紅的更厲害,她怎麼也沒想到,才剛幫小基説情而已,他立刻就對自己來上這麼一段。“表姊!你現在知道了吧?對這個傢伙是不能輕饒的。”小雨笑着説。

    曾柔皺着眉頭笑問:“小雨,你的這個準夫婿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沒辦法!姓風的都是這付德性,我也只好將就、將就了”小雨笑着回答。“喂、喂,甚麼叫做姓風的都是這付德性?”小基不滿的説。

    小雨冷笑的説:“那麼你告訴我!説話捉弄女孩子,還有偷聽我們表姊妹的談話,這算是哪一種德性?”小基不高興的回答:“那只是我個人的行為,你怎麼可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連我師父也罵進去。”小雨也知道自己説話過分了,因為再怎麼説自己總是晚輩,説甚麼也輪不到她來批評老公的師父,只是當着表姊和哥哥的臉,面子有點拉不下來。小雨於是心一橫,冷冷的説:“你難道不知道嗎?有徒不肖乃師門之恥,自己的行為有辱師門,還敢對我囉唆。”説完話還不屑的哼了一聲。小基此時的臉色難看的到了極點,悶聲不吭的轉身跳上飛魚號,伸手拉開固定船架的繩結,飛魚號便輕巧的滑入水塘裏。行雨看到事情竟然變成這個樣子,不禁暗叫糟糕,連忙大聲叫喚:“小基,你要去哪裏?我還等着看你的乘風飛翼呢!”“不要叫他!他愛上哪去就讓他去。”小雨忍着眼淚,嘴硬的説道。

    現場最尷尬的就是曾柔,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罪魁禍首,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連忙拉着小雨説:“雨丫頭!是你説話太過分,去傷到人家了,應該去向人家道歉。”

    小雨倔強的不肯説話,淚珠兒卻向斷了線的珠串一樣,一顆顆的滾下面頰。行雨也對着飄在水塘中的飛魚號大喊:“小基,小雨知道錯了,你快回來,她要向你道歉。”這時小雨突然衝到水塘邊,聲音淒厲的哭喊:“你走啊!你要是敢走走給我看,我就敢死給你看。”接着人便軟軟的倒下去。曾柔嚇得趕緊衝過去將小雨扶起來,又是捏人中,又是渡氣推拿,把一身所學的急救方法全部搬出來應用。行雨更是急得大吼大叫:“小基,你再不回來,這邊就要出人命了!我求你不要再賭氣了,小雨已經昏過去了!”唰的一聲!小基的身影像只鷂子一樣,從飛魚號上射向岸邊,一把就將小雨從曾柔身旁抱到自己懷裏,接着開始口對口的渡氣,右手還用力的在小雨的左胸搓揉。

    行雨和曾柔焦急的盯着小雨,想開口詢問狀況,卻又不敢打擾小基的施救,只好像是兩隻沒頭蒼蠅一樣,圍着小基的身邊打轉,一直等到小雨發出清醒的哼聲,兩個人才鬆了一口氣,癱瘓似的坐下來。

    小雨一睜開眼睛,就迎面看到小基那張焦急的臉,立刻忍不住的大聲哭出來,伸出雙手緊緊的抱住小基,邊哭邊説:“小基,對不起!我不該説話沒分寸,讓你生氣。”

    “寶貝,別哭了!該説對不起的人是我,不管我們再怎樣的吵嘴,我都不該忘記誓言的;你難道忘了嗎?我們發過誓,就算是死,也要爛成一堆的。”小基緊握着小雨的手,聲音黯啞的説道。

    小雨眼睛帶着淚光,臉上卻充滿了微笑的説:“對!今生今世不棄不離,生要同榻,死要同冢。”小基紅着眼睛説:“沒錯!我們不管是生是死,絕不分開。”説完便緊緊抱住小雨,瘋狂的親吻起來。曾柔看着這對毫不顧忌旁人,忘情熱烈擁吻的情侶,忍不住紅了眼眶,感嘆的説:“多好啊!女孩子家的最大幸福也不過是如此,小雨真是幸運,我這輩子不曉得是不是也有這種福份。”

    “你不試試怎麼會知道?”

    行雨低沉的聲音在曾柔耳邊響起,一隻寬大的手掌也輕輕壓着她的肩膀,曾柔聞聲回頭,只看到行雨的深情的眼睛像晨星般的閃耀。“表哥,你是説真的嗎?”曾柔紅着臉,低下頭去。

    行雨執起曾柔的一隻玉手,懇切的説:“別的事情可以造假,唯獨感情的事情,可一是點都假不得。”“我相信你。”曾柔把另一隻手也交到行雨的手中。

    “啪、啪、啪”,一陣鼓掌的聲音突然響起,把依偎在一起的行雨和曾柔,嚇得趕緊分開身子。“能看到二位突破心防,互相坦白自己的情感,也不枉我和小雨的一片苦心了。”行雨和曾柔循聲往旁邊一看,發現小雨坐在小基的懷裏,眯着眼睛接受小基的按摩,小基則從小雨的肩膀後面露出腦袋,笑咪咪的看着自己。“你該不是告訴我們,剛才你跟小雨的那一幕,是故意演給我們兩個看的吧?”行雨驚疑的問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大舅兄,有時候就不要太計較過程,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你説是不是?”小基站起身子,順便也把小雨拉起來。“雨丫頭,你老實的告訴我,剛才那件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曾柔皺着眉頭,逼問着小雨。“當然是真的嘛!”小雨委屈的回答。

    “既然是真的,為甚麼小基會説出那種話?”行雨也加入逼供的行列。

    “因為捉弄別人,是我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小基搶着回答,然後就抱着小雨,飛身躍至飛魚號上。行雨氣得牙齒髮癢想咬人,大聲喝道:“風小基,你馬上給我滾上岸來。”“上岸做甚麼?你又不是要請我吃飯。”小基回答後,立刻把飛魚號駛向水塘中間,好讓行雨無法飛渡上船。行雨聽到如此氣人的回答,又見到飛魚號駛出自己的飛掠距離,一氣之下,拿出沖天炮架在棚子裏的滑軌上,並且將射向對準飛魚號,然後開口説:“我給你三十數的時間將船開回來,否則我就轟掉飛魚號。”

    “哪有人像你這樣?竟然拿人家送的東西對付人家。”小基憋笑的説。

    “少廢話!我開始數了,一、二、三、四、、、、”行雨邊數邊吹燃火摺子。“喂!大舅兄,請你把火摺子拿遠一點,不要太靠近引信,很危險呢!”小基趕緊將飛魚號駛往碼頭。行雨看到小基把船開回來,立刻衝到碼頭上,冷笑的迎接飛魚號靠岸,而且還不停的活動身上的關節,看他的樣子,恐怕打算給小基一頓“粗飽”。

    “哈囉!我們遊湖回來了。”小基牽着小雨,從飛魚號跳到碼頭上來。

    “很好!想必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行雨摩拳擦掌,冷笑的靠上去。“停!為了避免波及無辜,我們移到陸地上再運動,碼頭的棧道太窄了。”小基出聲喊停。行雨不為所動,繼續的朝着小基逼近,嘴裏還説道:“這裏哪來的無辜?”“當然是小雨啊!”小基把小雨拉到自己身後。

    “她算甚麼無辜?根本就是從犯,少廢話!看招!”行雨話還沒説完便出拳攻擊。小基急忙帶着小雨閃開,並且拖着小雨一路東跳西閃的,連連躲過行雨七拳十六腿,直到把小雨帶離碼頭的棧道,才鬆手把小雨推到一邊去。行雨看到小雨離開小基之後,因為少了誤傷妹妹的顧慮,拳腳招式變得更加猛烈,出拳進掌毫不遲滯,打的虎虎生風好不驚人。小基這時也開始阻擋行雨的攻勢,除了跳躍躲閃之外,偶而也出手招架,不過依然沒有動手反擊。行雨攻擊了一陣子之後,發覺小基只是躲閃招架,並不會還手攻擊,於是更加的囂張,把雷家的武學盡情施展,簡直就是把小基當成肉靶,打得不亦樂乎。

    雙方交手了兩百多招,小基覺得自己老是躲閃招架,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喂!我説大舅兄,你該運動的差不多了吧?”

    “放屁!我今天非痛揍你一頓不可,可惡的傢伙,竟敢戲弄我的感情。”行雨連續攻擊無效,氣得有些口不擇言。小基吃吃的笑説:“舅老爺,你最好不要亂説話,要是讓曾小姐不小心聽到,誤會你我之間有甚麼曖昧,我看你怎麼去向她解釋。”行雨聽到小基的這番話,更是氣得哇哇叫,連雷家秘傳的救命絕招都搬出來,小基這下子真的嚐到苦頭了,被行雨逼得狼狽不堪。“小雨!你哥哥出手越來越重,我再不還手就得捱打了。”小基一邊在行雨招式的空隙中閃躲,一邊對着小雨大喊。“你打算用甚麼招式對付我哥哥?”小雨也大聲的詢問。

    小基突然竄升七丈高,接着橫移五丈翻落在小雨面前,喘息的説:“追月摘星手,你看如何?”小雨幾乎是用尖叫的回答:“不可以!你想打死我哥哥嗎?”

    小基發覺行雨已經從背後摸上來,顧不得和小雨多説,又是一個翻身挪閃到六丈外,才叫説:“我只有這招才能控制輕重,其他的招式都是一出手就會要命的。”

    小雨這下子也緊張了,拉開嗓子喊道:“你可以用普通招式過招嘛!”

    小基千鈞一髮的從行雨的掌影中飄出來,回了小雨一句:“你甚麼時候聽過姓風的會使普通招式。”小雨自語道:“説的也是,風門的武功向來別樹一幟,連八大門派的武功都看不在眼裏,哪裏來的普通招式?哎呀!得快想辦法,否則小基逼急了,一定會對哥哥出手的。”

    小雨正在焦急不已得時候,發現曾柔也緊張的在身旁觀戰,於是病急亂投醫,伸手拉着曾柔説:“表姊,你快阻止我哥哥,現在除了你,誰也擋不了他。”

    曾柔為難的説:“表哥氣成那個樣子,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聽我的。”

    “你再不阻止我哥哥,萬一小基耐不住性子出手,你的心上人就要倒大楣了。”小雨半真半假的嚇唬曾柔。曾柔遲疑的説:“不會吧?”

    “你要是知道小基的出身,你就不會這樣子説,我不會騙你,小基真的要是出手,連我爹都擋不了。”小雨看到曾柔好像不知道嚴重性,急的滿頭大汗。

    曾柔正想要説話的時候,鬥場的局勢已經開始起變化了。

    “大舅兄,我已經讓你三百招了,你再不停下來,我可是要出手了。”小基的聲音清楚的傳過來。行雨的話聲也跟着傳過來:“你儘管出手,我正想見識一下風門的武功。”小雨聞言説聲糟糕,拉着曾柔想要趕過去時,事情已經發生了,兩個人只好愣在當地,眼睜睜的看着行雨被揍的整個過程。只見小基雙手突然幻化成無數的掌影,就像上元節的煙火發射一般,齊向行雨的身上籠罩過去。行雨看到掌影及身,奮力挪移閃躲並且出手招架,可惜這些措施都徒勞無功,小基密集的攻勢如同蜂羣歸巢一般,從招式的空隙不斷的滲透進來,根本就無從防起,無奈之下,只好運勁咬牙硬撐,準備用身體接招。

    説時遲那時快,在一連串的拳掌着肉聲中,行雨連續發出悶哼聲,接着手舞足蹈的噴飛到空中,然後以狗吃屎的姿勢栽入水塘裏。“小基!你真的對我哥哥下毒手?”小雨尖叫的跑過去,開始對着小基拳打腳踢。“小雨,你先看清楚再説!我沒傷他,只是請他下水去冷靜一下。”小基抓住小雨的手腕,大聲説道。“真的?你沒騙我?”小雨半信半疑的問小基。

    “你不會自己看,他正從水塘裏爬起來。”小基真是哭笑不得,明明自己是受害人,還要保證加害者的安全。小雨轉頭一看,果然不錯,行雨正像一隻落湯雞,慢慢的從水裏往岸邊爬,而且曾柔正在幫忙拉他上來。“怎麼樣?我沒騙你吧?”小基貼着小雨的耳朵説着。

    小雨瞪了小基一眼,生氣的問:“我不是叫你不要出手嗎?你為甚麼不聽?”“寶貝,拜託你講點道理好嗎?我已經讓你哥哥三百招了,他都已經摸清楚我閃避的身法,我再不出手,只好讓他揍了;與其讓他揍我,還不如我請他下水,至少我出手比較有分寸,不會像他一樣亂來吧!”小基苦笑的解釋。小雨偏頭想了一想,點頭説:“好吧!這回算是你有理,我支持你,哥哥若是還要發神經,我就叫爹修理他。”行雨突然從後面冒出來,苦笑的説:“丫頭你放心,沒有人會發神經,哥哥我只是趁機找個藉口,跟你老公較量一下而已。我只是沒想到差異會那麼大,攻他三百多招連根寒毛都碰不到;最慘的是,我竟然連一招都擋不下來,唉!”曾柔也好奇的問道:“小雨,剛才我聽你説,風公子的出身很可怕,當時我以為你只是為了要我出面阻擋表哥,所以隨口説説的;我現在不會再懷疑你説的話了,但是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風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嗎?”

    小雨笑着説:“他啊!神聖是談不上,不過他的師父倒是鼎鼎大名,號稱武林第一號的頭痛人物。”曾柔苦思的自語:“武林第一號頭痛人物?這到底是誰?敢號稱武林第一?”行雨體貼的拍拍曾柔的肩膀,笑着説:“表妹,別傷腦筋了,你可曾聽舅舅提起過風紀中?”“哇!武瘋子?”曾柔嚇了一跳。

    行雨點頭嘆氣説:“沒錯。”

    “難怪。”曾柔也嘆氣的點頭。

    “喂!你們幹嘛一提到我師父,就個個神情怪異?”小基納悶的問道。

    “傻瓜!是因為你那個寶貝師父實在太出名了。”小雨戳着小基的額頭説道。行雨點頭附和小雨的話:“小雨説的沒錯,令師的威名的確叫人難以忘懷,否則便不會有幾天前的那場騷動了。”小基冷哼了一聲,不屑的説道:“只有你們這些武林世家,才會把幾隻阿貓阿狗的集會當成騷動;其實只要照我的方法去做,那些人早就一鬨而散了,哪需要向他們説好話賠不是。”

    行雨搖頭説:“你的方法小雨回曾經提起,實在太恐怖也太瘋狂了,嘴吧上説説是可以,實際上卻是絕對不能做,也不可以那樣做。”曾柔雖然在路上風聞過這件事,但是不知道細節,現在當事人就在眼前,自然要問個清楚,於是開口説:“我可以知道是何種方法嗎?”“那還不簡單,先痛痛快快的大幹一場,要是正面衝突打不贏,我就暗中逐個收拾,殺他十個不怕,我就殺他一百,若是殺一百個還不怕,我就殺他一千,依此類推的殺下去,必要的時候,我就連他們的親戚朋友一起宰,來個徹底滅絕斬草除根;只要找幾個倒楣鬼做示範,殺他一個雞犬不留煙消火滅,我就不相信江湖上有多少人不怕死。”小基説得殺氣騰騰,好似黃巢再世。曾柔聽到這些話之後,不禁多看了小基一眼,這一看,立刻明白他是真的有此想法,絕對不是嘴巴説説而已;若真的讓他動起手來,依他的武功程度來判斷,武林中真的找不到幾個活人,想到此處,不由的臉色發白。

    “你看你!表姊被你嚇到了。”小雨瞪了小基一眼,趕忙去安撫曾柔。

    小基不平的説:“是她自己要問的,我也只是實話實説,幹嘛都要怪到我頭上。”“好在朝廷沒找你去,要是讓你當上錦衣衞,不知道要死多少武林人。”行雨嘆息的説道。小基嗤道:“不勞閣下費心!我師父老早就交代過了,絕對不許我去入仕朝廷;他説依我的條件來説,只適合從軍,以我的個性和心性,絕對不甘安於小官小校,目前天下昇平,根本就沒仗好打,我為了升官,勢必殘民以逞,不是故意去逼民造反,便是騷擾鄰邦製造戰端。師父説他一輩子從不濫殺無辜,真是逼不得已,也只是傷人而不殺人,他不希望所教出來的弟子,是個用鮮血和白骨堆砌功名的殺人魔。”小基喘口氣,然後才繼續説:“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不是可以長期忍氣吞聲的人,等我當上大將軍之後,哪天若是跟皇帝意見不合,大明朝的百姓就要倒大楣了;因為我雖然不會為了想當皇帝而去造反,卻會為了逼皇帝向我低頭,跑去亂幹一通。”“我的天哪!大瘋子調教出來的超級瘋子。”曾柔按着胸口,驚嚇的説道。“放心啦!他瘋不起來的,有人在控制着他,他做不了怪的。”行雨微笑的説。曾柔疑惑的問道:“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行雨用嘴巴往旁邊一呶:“就是這位!”

    曾柔驚呼:“小雨?這怎麼可能?”

    “不要懷疑,女人的力量往往是很大的;譬如説,你現在就有一個可以控制的對象。”小基自嘲兼戲謔的説道。曾柔這下子意會到行雨話中的意思,尤其是小基最後的那句話,讓她羞紅了臉,低下頭去不敢看人。“好了啦!你們兩個男生是陪表姊出來玩?還是出來欺負女生的?”小雨見到曾柔的窘態,打抱不平的説道。“好、好、好!我們開始玩;對了!大舅兄,你要放沖天炮的話,最好加上定向杆比較安全。”小基説道。行雨翹着鼻子回答:“不用你雞婆!我是霹靂堂的少堂主,這點常識我還有。”“是嗎?是誰剛剛直接就要對我發射?”小基不甘示弱的回嘴。

    行雨從齒縫蹦出:“那是在嚇唬你這個傻瓜。”

    小基嘿嘿冷笑嗤道:“你真的以為我會怕你射到我?少臭美了!我是怕你燒了人家的房子,所以才上岸陪你鬆散筋骨的。”“鬧夠了沒有?你們兩個!”

    突然一聲喝斥聲在行雨和小基的耳邊響起,把這兩個男生嚇了一大跳,循聲轉頭一看,才發現小雨怒氣衝衝的瞪着他們。小基趕緊扔下行雨,一手攬着小雨往旁邊去,邊走邊解釋:“寶貝,我怎麼會跟你哥哥鬧?根本就是他無事生非,故意找我吵架的,我像是那麼幼稚的人嗎?”

    行雨聽見小基當眾詆譭自己,氣得想過去捶人,正要動手的時候,一隻柔軟的小手從旁邊拉着他,並且伴隨着曾柔輕柔的聲音。“表哥,你不是要放沖天炮給我看嗎?”

    滿腔的怒氣霎時化為烏有,行雨立刻擠出最和藹的笑容,牽起曾柔的手,笑着説:“好!我們去放炮,我先去找兩根竹子來做定向杆,弄好了就放給你看。”

    曾柔温順的點點頭,依偎着行雨的臂膀,隨着行雨的腳步,往小徑走去。

    “咻、咻”的連續兩聲!兩支巨型沖天炮噴出一陣濃煙,開始一前一後的脱離地面,接着拖着長長的尾焰,快速的往天空鑽升,甚至衝破雲層,直到火藥燃燒完畢才墜落下來。

    沖天炮熄火墜地後,空中只留下兩條五、六里高的平行煙柱,筆直的凝結在空氣中久久不散,煞是引人注目。這時在沖天炮的發射地點上,有幾個青年男女正在對話。

    “你們看吧!我的堅持是對的,要不是我強迫你們多跑這二十里路,現在不但臨江別墅的地點曝光,而且還會招來一大堆麻煩。”小基神氣的説道。

    “對於曝光這點我不敢反駁,不過你憑甚麼説會有麻煩?”行雨不服氣的質問。小基嘆道:“岳父大人到底是怎麼教兒子的?如此的愚鈍不堪,將來怎麼能接掌霹靂堂。”“我聽你在放狗屁!你竟敢如此的侮辱我,今天若不説出個道理來,讓我心服口服,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行雨咬牙切齒的説。小雨也皺眉説:“小基,你最好能説出個道理來,否則我也幫不了你。”“説是一定會説,但是不能在這裏説,大家得先離開此地,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告訴你們。”小基話説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自顧自的拿腿走人,轉眼間就走出十幾丈外。

    “你不要想逃!”行雨緊跟上去。

    “表姊,我們也快點跟上去吧!免得等一下又打起來了。”小雨也拉着曾柔,追趕前面那兩個男生。一行人朝着山下越走越快,最後竟然開始較量輕功,你追我趕的飛掠奔馳,只不過盞茶的時間,眾人已經衝出十里外。跑了一陣子,小基回頭一看,三個人乖乖的跟在後面排隊追趕,不禁邊跑邊笑着大聲説:“這就對了嘛!追隨有智慧的賢人,才是人生最正確的選擇。”

    這時只聽到行雨罵了一句“放屁”,隨着就飛來一堆碎土塊。

    小基立刻騰身閃過行雨的偷襲,接着加快速度的奔掠起來,沒多久就把背後追趕的人甩到十丈之外。這個行為馬上引起反應,行雨立刻拚命的猛追,努力拉近跟小基的距離,只是苦了押尾的小雨和曾柔,兩個女生因為體力不足,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喂!前面有智障的閒人,你還要跑多久,再不停下來説個清楚,我就讓閒人變成鹼豬肉。”小雨看到曾柔喘個不停,出聲吆喝小基。“停就停嘛!”

    小基説停就停,立刻煞車停在原地不動,害得後面追趕的人措手不及,劈哩趴啦的通通撞成一堆;這其中最倒楣的,大慨就是小基自己,因為被壓在最下面的就是他。

    “喂!上面的,你們是不是可以離開我的身上?”小基呻吟的説道。

    小雨謔笑的回答:“難得有這麼舒服的肉墊子可以躺,我幹嘛要這麼早起來。”“你若是不在乎自己的哥哥和表姊,那你就繼續壓吧,反正昏過去的又不是我。”

    “你説甚麼?”

    小雨嚇了一跳,趕緊爬起來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夾在中間的行雨和曾柔雙目緊閉,還真的昏厥過去了。“小基,事情大條了,快點起來救人。”小雨一邊搬動昏過去的曾柔和行雨,一邊向小基求救。“好吧!我來瞧瞧,不要真的出問題才好。”小基爬起來,開始檢視昏過去的人。小雨看到小基先是翻眼皮,接着又是把脈的,不禁擔心的問道:“怎麼樣了?要不要緊?”“你表姊只是撞昏了而已,沒甚麼大礙,過一會兒就會醒過來。”小基信口回答,看他的樣子,好像比較注意行雨的情況。“那我哥哥呢?你怎麼不説話?”小雨聽到小基話只説一半,完全不提行雨的情況,立刻敏感的聯想起來,忙着追問小基。小基很難啓齒的説:“他比較慘一點,因為五臟略有移位,多少會有一點內傷。”小雨嚇了一跳,焦急的追問:“怎麼會這個樣子?”

    小基搔搔頭,尷尬的回答:“説起來,我可能也要負一半的責任,因為他突然從我後面撞上來,我的身體會自然產生抗力將他反彈,可是你們兩個又接着追撞上來,使他無法後退消卸我的內力,於是在前後夾擊之下,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小雨越聽越生氣,忍不住揪住小基的耳朵,兇巴巴的説:“甚麼一半責任?你要負完全的責任!要不是你突然的停下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丫頭!你最好現在立刻放手。”小基不文不火的説道。

    小雨瞪着眼睛説:“笑話!你敢恐嚇我?我就是不放。”

    “如果不放也沒關係,你若是不怕被你表姊看到,你就繼續拉吧!她就快要醒過來了。”“我不在乎,反正表姊不是外人。”小雨嘴硬的回答,右手繼續揪着不放。小基幹脆把手插在肘間,一付袖手不管的神態,眯着眼睛説:“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你現在嚴重的影響我的注意力,我若是分神而作出錯誤的診治,那可全是你造成的。”

    小雨聽到小基把事情説得如此嚴重,可不敢再耍大小姐脾氣,乖乖的鬆手蹲在旁邊,默默的看着小基替哥哥療傷。

    “咦!我怎麼會在這裏?”曾柔悠悠的醒過來,發現小雨的背影出現在眼前,出聲詢問道。“表姊,你醒了?”小雨轉過身來説道。

    曾柔困惑的問道:“發生了甚麼事?我只記得表哥突然停下來,我接着眼睛一黑,就甚麼都不知道了。”小雨滿臉歉意的回答:“還不都是小基搞出來的麻煩,無緣無故的突然停下來,害得大家煞車不及,通通追撞成一堆,結果你就撞昏過去了。”“其他的人呢?”

    “多謝關心!我很好。”小基的聲音從小雨背後傳過來。

    小雨回頭嗤道:“少自做多情,人家問的不是你。”

    “表哥呢?”曾柔想要坐起來。

    小雨伸手按住曾柔,説:“表姊,你多休息一下,等氣血完全平復了再起來。”“表哥有沒有受傷?”曾柔睜大了眼睛,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小雨安慰的説道:“跟你差不多,只是外加岔了氣,所以還沒醒過來。”曾柔着急的問道:“不要緊吧?”

    小基隔着小雨笑着回答:“你放心!只要是由本人親自診治,絕對沒問題,保證馬上還你一個完好無缺的心上人。”曾柔羞紅了臉,閉目不語。

    “表姊,你不要看小基瘋瘋癲癲的,説起療傷治毒的本事,他可算得上是國手級的,他要是敢開口説要把人完整無缺的還給你,那就真的沒問題。”

    曾柔害羞不依的説:“表妹,你怎麼可以學風公子取笑我呢?”

    “沒辦法!跟他一起出門半年,結果就被污染了。”小雨嘆氣的回答。

    “喂!臭丫頭!誰污染誰還不知道呢?你少到處破壞我的名譽。”小基不知道甚麼時候跑來小雨身邊坐下來。“咦!你不是該照顧傷患的嗎?幹嘛跑來這裏?”小雨驚疑的問道。

    “照顧甚麼?人都已經醒過來了,現在正在打坐運功。”小基懶得多動,豎起拇指往肩後一比。兩個女生循着小基比的方向一看,果然沒錯,行雨正盤坐運氣行功,寶相莊嚴臉色紅潤,一點都看不出有受傷的樣子,這下子倒是完全的放心了。“喂!你不是要向我們解釋,有關沖天炮會帶來的麻煩嗎?”小雨閒不下來,沒話找話的詢問小基。“好吧!反正現在只能耗在這裏,乾脆讓你們兩個女生增加點見識。”小基裝出一付老學究的樣子,搖頭晃腦的説道。小雨笑罵説:“有話快説,你再拖拖拉拉的另生枝節,小心引起眾怒。”小基先咳了一聲,清了一下喉嚨才慢吞吞的説:“大明朝有明文規定,除了官方之外,民間是不準擁有以火藥投射的兵器。請問一下,射程能達幾里遠的巨型沖天炮,不叫兵器難道叫玩具?如果你們不相信,現在轉回去發射地點,我保證可以碰上搜山的官兵。”小雨雖然知道小基説的是事實,卻不甘心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他,於是開始雞蛋裏面挑骨頭,想要挫挫小基的風頭。小雨先冷哼了一聲,才兇巴巴的説:“既然你會這麼説,那為甚麼你就敢在雷家莊的外面放,難道不怕為我家帶來災害嗎?你今天既然不打自招,那麼你就給我老實的説,你到底是何居心?”

    小基毫不在乎的回答:“親愛的小雨,我若不是知道你在沒話找話説,故意找我拌嘴,我鐵定會把你當成智障兒;既然你非要我浪費口水不可,我就解釋一遍。

    垂直髮射怎麼能跟水平發射相提並論,垂直髮射等於是在昭告天下説:喂!大家快來看啊!我有火藥兵器喔!親愛的官兵啊!請你們快來逮我吧!大功一件在等着你們呢!”

    小雨聽到這裏,已經笑得彎下腰了,一邊拭淚一邊抱着肚子説:“繼續、繼續,我還要聽下去。”小基微笑的説:“至於水平發射,那是截然不同的,火藥燃燒所產生的硝煙,很容易就會被地面的景物給遮蓋,況且我是裝設在台車下面,車輪滾動揚起的風砂塵土,會完全遮掩掉硝煙,我是一點都不擔心會被官兵發覺。”聽了小基的解釋,小雨無可奈何的説道:“算你説的有理。”

    “我説的當然有理,你説是不是?大舅兄!”小基説完突然回頭,原來行雨已經行功完畢,跑到小基後方站着。行雨心有未甘的説道:“算是你有理!否則我早就出手了。”

    小基拍拍屁股站起來,笑着説:“你以為我真的在向女生解釋這些問題嗎?錯了!我主要是説給你聽的。”説完之後,便轉身往雷家莊的方向走去。

    小雨趕緊追上來,開口問説:“小基,看你的樣子好像要回家,你不是還要試驗乘風飛翼嗎?”行雨也拉着曾柔也追上來,興致沖沖的説:“對啊!我們正等着參觀你的最新發明呢。”“時間上來不及了,誰叫我帶了一個身體脆弱的人出來,光是替他療傷就耗掉大半天了,只好等下次有空再試飛了。”小基頭也不回,邊説邊開始奔跑起來。

    行雨哭笑不得的大聲問:“你説的是我?”

    “不是你是誰?精彩的都被你耽誤了。”小雨瞪了哥哥一眼,加快腳步追上小基。行雨憋笑的停下腳步,自言自語的問:“我真的這麼招人怨?”

    “表哥,表妹只是跟你説着玩的,我們再不快追,待會兒就追不上了。”聽到温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行雨轉頭和藹的笑一笑,算是回答曾柔的話。眼看小基和小雨的身形越來越遠,但是行雨根本就無意追趕,只是緊握曾柔的手,慢慢的尾隨跟去,兩個人並肩的越走越近,最後終於依偎在一起。

    雷家莊以北六十里遠處有座小山崗,高約六、七百尺,當地人稱“背子崗”或是“背子山”。背子崗處於京杭運河邊,由於地質不好,除了芒草和雜木之外,一般的莊稼都種不活;因此除了捕獵小獸的獵人,偶爾會來碰碰運氣外,一般人很少跑來這個地方。

    其實無論崗也好山也罷,反正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丘陵,江浙地區沒有真正的高山峻嶺,所以只好拿這種小土崗充數。山雖然不高,山的形狀倒是很有趣,從遠處看起來就像一個倒扣的海碗,上面還放了一個小籠包,有些嘴巴缺德的人叫它“奶子山”,雖然聽起來十分粗魯不雅,卻傳神的把山的形狀給描述出來。背子崗的山腰處,有一對青年男女正忙着撥開草叢,直線的朝着山頂爬,手上還提着大小皮製的包袱,不曉得想要幹甚麼;兩人沿路交談的聲音,不時的驚起附近的山雀野鳥。“小基,我們不跟家裏講一聲,就這個樣子溜出來,好像不太妥當吧!”“你放心!除了你哥哥之外,全莊的人都知道我們要出幹甚麼。”

    “小基,你幹嘛要瞞我哥哥呢?他又不會阻止我們出來玩。”

    “我不是怕他阻止,我只是不想讓他跟來。”小基回過頭説,順便拉小雨一把。小雨藉着小基的手,使勁的攀上一個較陡的坡,然後才喘氣的説:“大家一起玩不是很有趣嗎?況且我哥哥又沒得罪你,你幹嘛排斥他?”“你誤會了!我怎麼會排斥你哥哥,我是不好意思讓他空跑一趟,如果真的讓他跟來,事後他會很火大的。你想想看,乘風飛翼最多隻能搭載兩個人,哪來多餘的位置容納你哥哥,如果我們叫他幫忙搬東西,事後再把他放鴿子,他不抓狂才奇怪。況且我若是讓你哥哥跟來,就表示我也得讓你表姊跟來,那樣子事情會變得更難收拾。”小基邊説邊繼續往上爬。小雨嘟着嘴巴説:“我看你不讓他跟來,他才會火大,上次因為他受傷,耽擱了試飛的時間,結果從那天回家後,他就一直念念不忘,説一定要參觀到試飛,現在我們瞞着他出來,他是一定會發飆的。”

    小基看到前方地勢較為平坦,回頭説:“就是這裏吧!”然後走過去放下東西。小雨也跟着走過去歇息,坐在地上好似癱瘓的依靠着包袱,擦擦額頭的汗,抬頭對着正在查看地形的小基説:“喂!我剛才説的話你還沒回答我啊?”

    “甚麼話?”小基正拿着指南針對照地形,頭也不抬的應道。

    “就是讓哥哥和表姊參觀的事情啊?”

    “我有説不讓他們參觀嗎?”小基蹲下來,開始動手解開包袱。

    小雨奇怪的問説:“可是你不是不讓他們跟來嗎?”

    小基微笑的反問:“傻瓜!我只是不讓他們跟來參觀起飛,可沒説不許他們參觀我們降落吧?”“你真的好賊唷!這樣子哥哥就拿你無可奈何了。”小雨笑着捶打小基。小基抓住小雨的手,笑着説:“別鬧了!快幫我組合乘風飛翼,我已經先向別人預告過降落的時間,可不能不守信用,否則下一次就沒人捧場了。”

    “甚麼?你還向別人預告我們降落的時間!你有沒有弄錯啊?”小雨咂舌的説道。小基問道:“怎麼!有甚麼不對嗎?”

    小雨皺着鼻子譏嘲説:“你這個乘風飛翼才第一次開張,能不能飛都還在未知之數,竟然還敢向別人預告降落時間,我真是服了你了。”小基面無表情的説:“哦!是嗎?”突然一掌揮出。

    啪的一聲!小雨捂着屁股跳到旁邊去,翹着嘴説:“你怎麼偷襲人家?我説的都是實話啊!真是沒風度。”小基嘿嘿冷笑説:“懷疑老公的能力是大不敬,懷疑老公師父的能力,那更是大大的不敬;這一掌是我代替我師父打的,代他修理你這個目無尊長的徒媳,你竟然敢懷疑他設計出來的東西。”

    小雨紅着臉回道:“你少拿你師父來壓我,就算他在現場我也不怕,我會告訴他説,我對他的設計很贊服,我只是對他徒弟製造的東西沒信心。”“哇塞!遠交近攻,這招是誰教你的?”小基驚奇的問道。

    小雨昂首闊步的走了一圈,搖頭晃腦了一陣子,然後才神氣的説:“當然是書上看來的,年輕人就是要多讀書,要知道開卷有益哪!”小基看到小雨的樣子,笑得腸子快打結,大笑的問:“寶貝,你這個樣子是從哪裏學來的?”小雨笑着回答:“我和哥哥的啓蒙老師啊!人家可是秀才呢!”

    “難怪!除了那些冬烘先生,沒人能像那個樣子説話的。”

    小基邊説邊做,沒多久就用薄鋼管組成一個大支架平放在地上,並且告訴小雨如何組合翼面。小雨馬上接手,將飛魚號的備帆逐步繃在支架上,沒隔多久,一個超大型的風箏就形成了。“小基,這樣子就可以了嗎?”小雨拍拍手上的塵土,興奮的問道。

    “沒這麼快,大慨只完成一半,還有一些部份要組裝上去,不過那是飯後的事,我們先吃午餐再説。”小基話説完之後,便取出一個荷葉包攤開。“包子、花捲、燒雞、滷牛肉還有酒,哇!小基,你沒把我家廚房搬空吧?”小雨一邊點着食物一邊驚奇的説。“你不要説的那麼難聽,誰去搬你家的廚房?這是小翠幫我準備的。”小基邊嚼着食物邊説道。“這個鬼丫頭!這點心思我怎麼會不知道。”小雨自言自語的笑道。

    小基納悶的問:“你在説甚麼?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才好!沒你的事,快點吃飯,我們還要趕時間呢。”

    “寶貝,你該不是又在打着增加人手的主意吧?”小基狐疑的問道。

    小雨偏着頭,微笑着説:“如果我告訴你不是,你會相信嗎?”

    “最好是如此,光一個元配夫人就快喂不飽了,要是再來幾個小老婆的話,我看我真的會過勞死。”小基咕噥的説。“不要囉唆,乖乖吃飯。”小雨笑着説道,順手把一個包子塞進小基的嘴裏。“哇!你想要噎死我嗎?”小基被包子卡到喉嚨,急着找水喝。

    小雨適時的遞過水壺,體貼的拍着小基的背,語帶雙關的説:“你的胃口那麼大,誰噎得死你?恐怕是你把別人連皮帶骨的吃一點不剩。”“你幹嘛要這麼説?我又不是食人族。”小基無辜的回答。

    小雨已經吃飽了,擦擦嘴巴説道:“你要真是食人族的話,那事情還好辦,把你休了就行了;問題是你比食人族還可怕,人家快被你榨乾了,還得裝得若無其事。”

    “你不要亂説話,你説!我榨乾了誰?”小基把小雨拖來自己懷裏坐着。“當然是我。”小雨舒服的靠在小基的胸膛上。

    “我榨乾了你?”小基哭笑不得的問道。

    小雨眯着眼睛,懶洋洋的説:“從羅源開始,你幾乎天天晚上都要,而且一晚都要兩、三回,你看看我,黑眼圈都出來了。”小基低頭仔細的看了一下,小雨説的還真不假,眼窩的地方透出淡淡的黑紫色,不由的心疼説:“對不起!但是你為甚麼不拒絕我呢?”“我怎麼能拒絕你?是我自己沒本事應付你的;況且話説回來,你還真是一個魔鬼,每次只要讓你一逗,我就不由自主的瘋下去了,當時根本都不在乎,等到早上照鏡子才知道怕。”小雨無奈的回答。

    小基不忍的説:“好吧!我以後就儘量的忍耐,萬一真的又有慾望在作怪,我馬上就去洗個冷水澡,把這個念頭給凍死。”小雨大聲説道:“這怎麼可以!這會把身體搞壞的,我絕對不許你這樣子胡來;你聽我的話,先忍一陣子,等我們拜堂之後,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小基意興闌珊的説:“算了吧!我對於你那個增加人手的餿主意一點都不感興趣,你還是別害人害己吧!”小雨不願為了這件事跟小基爭辯,索性閉上眼睛不説話,反正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到時就照着計畫去做就行了。小基看見小雨不説話,心想這個丫頭大慨死心了,於是也閉上眼睛不説話,靜靜的享受這難得的時刻;自從回到雷家之後,還真的很難找到適當的時間和地方,能讓兩人靜靜的依偎。

    山風伴隨着鳥語和蟲鳴,花草香混合著泥土味,這付世外桃源的幽雅景緻,讓這對戀人忘記來此的目的,直到一陣噪耳的鴉啼響起,才將小雨從冥思中驚醒過來。

    “小基,不早了,我們該動身了,你不是通知大家要等候我們降落嗎?”小雨伸手推搖着小基。“管他的,我還不想動,他們愛等就讓他們等吧!”小基貪戀現在的氣氛,毫不起勁的回答。“不行啦!已經跟人家約好了就不能失信,否則你這個姑爺就會名譽掃地,況且到時候我們若是沒出現,一定會引起莊裏大亂。”小雨焦急的説道。

    “好、好、好,我起來就是了!來、你幫我組合坐兜,我去把噴射管裝上去。”小基將懷裏的小雨推起來,自己也跟着起身,順便把空的皮包袱遞給小雨。

    小雨接過手之後,便把所有的包袱抖開,接着利用釦環相互連接,做成一個兩人份的坐兜,再將坐兜懸掛在風箏的骨架下方,並且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小基,我弄好了!你的部份做好了嗎?”小雨回過頭去,對着在風箏尾部固定東西的小基問道。“差不多了!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件事而已。”小基走過來,並且將背後的四尺短棍抽出來。“你要做甚麼?幹嘛把兵器拿出來?難道是有仇家摸上來。”小雨一邊問着,一邊如臨大敵的朝四處張望。“寶貝,你別神經過敏了,我是要用它當作控制桿的,等一下起飛之後,就要靠這根如意棍控制方向和升降。”小基笑着説道,順手將短棍插入骨架的卡榫孔。

    小雨也對自己的神經過敏感到窘迫,嬌嗔的説:“還不都是你!若不是你們師徒的仇人滿天下,我也用不着神經兮兮的,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要準備動手。”

    小雨的這番話讓小基很感動,雖然她説的毫不客氣,小基卻能體會背後隱藏的意思,因為只有全心的付出,才會在臨敵的時候,不顧一切的挺身而出,因此小基沒多説甚麼,默默的把小雨擁入懷裏,再深深的吻了下去,用自己的嘴唇傳遞心中的情意。過了好一陣子,小雨喘息不止的推開小基,嬌羞的説:“好了!你這個饞鬼,要親回家再親,家裏等久了會擔心的。”小基微笑的點頭,先將乘風飛翼立起來,架成起飛預備型態,才牽着小雨將坐兜固定在身上,並且説道:“寶貝,我們要起飛了,你怕不怕?要是害怕的話,還來得及退出。”

    小雨指着將兩人固定在一起的坐兜,深情的低語:“就算怕也要跟你去,反正真要是摔下去,我們也是在一起的,剛好能應了我們的誓言,就是死也要爛成一堆。”

    “好!不愧是我風小基的媳婦,我在此向你保證,以後不管上哪兒,我都帶你去,絕對不找任何藉口把你留在家裏。”這個保證太讓小雨意外了,小雨高興的主動親了小基,笑着叫道:“這可是你自己説的喔!我從現在開始就要你履行你的保證,不管上哪都得帶我去。”

    小基立刻後悔自己太過得意忘形,不該隨便的説出這種承諾,可惜話已説出口,想要翻案已經來不及了,只好默不作聲的點燃噴射管的引信。“嘶、嘶”,連續的一陣引信竄燒聲之後,風箏尾部噴出五尺餘長的火焰,並且產生一股向前衝的推力,而且在持續增強。小基立刻感覺到火藥燃燒的推力,連忙運勁抵抗這股力量,因為他想在推力最強的時候起飛。噴射聲音越來越大,推力也越來越強,小基覺得差不多了,便立刻帶着小雨往山下一躍,於是乘風飛翼就像一個大風箏一樣,迎風向上飛起來。靠着噴射管的推力,乘風飛翼拖着兩條長長的煙柱,急速的爬升到離地三里左右的高度後,才因為火藥燒盡而改為平飛滑翔。“小基,火藥已經燒完了,我們會不會掉下去啊?”小雨回頭盯着噴射管説。“放心!我一共綁了七支在後面,除了起飛必須同時消耗兩支,還有五支用來維持高度,不會掉下去的。”小基安慰的説。“剩下五支夠我們飛到家嗎?”小雨還是不太放心。

    “絕對夠!如果風向順利的話,可能還會剩個一、兩支。”小基信心滿滿的説着。小雨聽到小基如此説,也就放下心來,開始觀看腳下的風景,並且立刻被地面的景象吸引住,忍不住指指點點的驚歎不已。“小基,好漂亮唷!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景象,你看!我的手摸得到雲呢!而且地上的房子變得好小,就像骰子一樣大,人都變成了螞蟻。”小雨興奮得嘰嘰喳喳的説個不停。

    小基忙着注意風向跟方向,有口無心的回答:“是、是,很好看!你儘量的看。”小雨一聽到這種回答,就知道小基在想其他的事情,並沒有專心的聽自己説話,不禁生氣的説:“你是怎麼一回事?若是不要人家跟你説話,你就乾脆明白講出來,幹嘛要死不活的。”

    小基苦笑的回答:“我不是不要聽,我是沒辦法聽,這裏的空域我不熟悉,為了掌握風向跟氣流的變化,我必須專注一點。”“照你這麼説,你以前飛過這種東西囉?”小雨好奇的問道。

    “嗯,在野人山的時候常常飛,不過那架是我師父早期造的,只能搭載一個人。”小雨驚訝的問道:“你在野人山常常飛?那樣子不怕引人注意嗎?”

    小基嗤笑的説:“誰注意?那些苗人光是瞄到就嚇得要死,恨不得有個洞可以躲起來,誰還敢睜大眼睛亂瞧。”小雨嘟着嘴巴,不高興的説:“你扯到哪裏去了,我説的是中原武林人物!”小基不在乎的説:“哪來的中原武林人物?人都還沒來到野人山,就讓附近的生苗給宰光了,就算有一、兩個運氣比較好,誤打誤撞的走到野人山,最後還是逃不過我們師徒的手掌心。”

    小雨嚇了一跳,追問説:“你師父不是不殺人的嗎?難道江湖傳言有誤。”“誰説我們殺人了?我們難道不可以把他弄昏,再扔得遠遠的。”

    小雨皺着眉頭的説:“可是你們把人弄昏之後再丟到荒郊野外,那種作法還不是等於在殺人。”小基嘆了一口氣,敲敲小雨的腦袋説:“丫頭,請你也想想我們師徒的處境,那樣子做已經是大發慈悲了;況且我們都是等到人醒了,才悄悄的離開的。”

    “對不起!我錯怪你們了。”小雨低聲的道歉。

    小基不在意的説:“沒關係!事情説開了就好了;俗話説得好,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看事情就得正反兩面都看,才不會有所偏頗。”“是!我知道了,相公。”小雨撒嬌的回答。

    小基笑一笑,沒再説些甚麼,繼續專心操控乘風飛翼。

    風箏往南滑翔約十五、六里遠後,高度也跟着降到離地一里左右,小基覺得高度太低了,便點燃一支噴射管來維持高度。一陣噴射的咻聲之後,乘風飛翼藉着噴射管的力量,向上爬升到將近離地四里高度,並且在爬升的同時,又往南飛行了六、七里遠。“小基,我們鑽到雲裏面了,會不會迷失方向?”小雨瞪着腳下的雲,不安的抓着風小基。小基笑着反問:“寶貝,你該不會把我教你的東西全忘了吧?在海上的時候,我不是教過你如何辨認方向嗎?”小雨嘟嘴巴着説道:“我怎麼知道在天空也一體適用,況且東飄西蕩的,嚇都嚇死了,誰還記得那麼多。”小基指着太陽,仔細的向小雨解釋:“現在是未時剛過,太陽應該偏西了,你看太陽的位置在我們的右上方,所以我們一定是朝南飛行的。”小雨點點頭表示理解,接着指着雲層的隙縫説道:“我們剛剛飛過鎮國寺塔,發現有人在抬頭看我們,小基,我們這個樣子會不會太招搖了。”“你説的有理,我看得稍微修正一下航線,儘量避免從人口密集的地區經過;嗯、今天的雲氣很低,我們儘量躲在雲層裏飛。”小基立刻將飛行的方向調為偏西,沒多久就飛到高郵湖上空。

    “小基,我覺得有點冷呢!”小雨打了一個冷戰。

    “這個是薑糖,嚼一嚼再吞下去,它能讓你身體發熱。”小基從懷裏掏出一塊黑褐色的東西塞進小雨的嘴裏。小雨邊嚼邊皺着眉頭説:“好辣!而且還有苦味,這是甚麼怪東西,怎麼這麼難吃!”小基笑着説:“你不要不識貨,這可是我師父特別製造的薑糖,專門在冰天雪地裏用來提神補氣的,裏面特別添加了人蔘、茶精和薄荷;薑糖使身體迅速發熱,人蔘維持元氣和體力,茶精和薄荷用以提神醒腦,像這種東西不是要吃就有的。”小雨譏嘲的笑説:“也只有你師父這種到處被人追殺的人,才會去做這種東西。”小基輕輕敲了一下小雨的腦袋,笑罵的説:“臭丫頭,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怎麼?身體不冷了就開始作怪了。”“你是我老公啊!我不跟你作怪,要跟誰作怪?”小雨撒嬌的笑道,而且還拋着媚眼。“説得也是!”小基有點意亂情迷的親着小雨,接着開始毛手毛腳。

    小雨這時發覺乘風飛翼突然抖動起來,好像有點失控的樣子,嚇得大聲尖叫:“你要幹甚麼?我們還在天空中啊!”“喔,對不起!我差點忘了我們還在空中。”小基趕忙定下心神,小心的將乘風飛翼再度的控制好。小雨埋怨的説:“你這個色膽包天的傢伙,早晚我會死在你的手上。”

    小基搔搔頭,尷尬的辯説:“誰叫你要露出那個樣子勾引我,你明明知道我抗拒不了你撒嬌的樣子嘛!”小雨聽了之後,心中雖覺得甜蜜和受用,臉上卻是不敢再露出嬌態,免得小基又昏了頭亂來,於是故意板着臉説:“胡説!是你自己沒頭沒腦,老是不分時地的亂來,跟我有甚麼關係。”

    小基看到飛行的高度快要低於雲層,忙着先點燃一支噴射管,將乘風飛翼拉昇到雲層頂端,然後才接着小雨的話尾説:“是不是胡説你心裏明白,我懶得跟你為這件事情爭辯,反正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就行了。”

    小雨窒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反駁,因為小基説的是實話;別的事情小雨也許會故意找碴,但是有關感情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拿來開玩笑,只因不願、不能也不捨。

    小基察覺氣氛變得沉默,於是側眼瞄了一下小雨的神情,接着無聲的笑了一下,因為他能瞭解小雨的心思。乘風飛翼得到順風的推送,很快的飛過揚州城,小基仔細的看看腳下地貌,然後低沉的説道:“寶貝,我們剛飛過揚州城,再過不久就轉向飛往雷家莊,心理準備一下,我要準備俯衝下去,開始貼地飛行。”

    小雨轉頭四下觀望,疑慮的問説:“你要貼地飛行?難道不怕被人發覺嗎?”“就是怕被人看到,我才要貼地飛行,否則直接降落不是更方便嗎?放心啦!只有在俯衝的時候,會短暫的出現在空中,等到開始貼地飛行時,我沿着樹梢林隙鑽飛,就沒有這種顧慮了。”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貼地飛行最耗費推力,必須要持續的使用噴射管,才能維持高度前進;可是噴射管的硝煙這麼大,一定會泄露行跡的。”小基笑着回答:“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你往後面看看,那兒有兩支顏色不同的管子,裏面裝填的是無煙火藥,燃燒所產生的煙霧很淡,應該不會被發覺。”

    小雨疑惑的問道:“既然有無煙火藥,你為甚麼不全部都使用它呢?”

    “任何東西只要有利就有弊,無煙火藥的煙霧少,是因為燃燒緩慢而可以完全燃燒的關係;也就是因為這個關係,所以推力不強,只有正常噴射藥的三成而已,用來維持航速是頗為適合,但是要起飛跟加速,還是得用強力噴射火藥才行。”小雨不死心的説:“那你不會多綁幾支在乘風飛翼上面?”

    小基耐着性子,繼續的解釋説:“真要那樣做,恐怕就飛不起來了,乘風飛翼只能搭載三百斤重,你和我加起來就已經將近兩百四十斤,噴射管每支重約六斤,你自己核算看看,到底能裝幾支管子?”

    小雨仔細的算了一下,抬頭笑着説:“真的是不夠,最多隻能裝十支而已,如果真的全部裝無煙火藥的話,光起飛就得用掉七支,加速一次就需要三支,照個這樣子算下來,我們可能已經在高郵湖裏洗澡了。”

    “那倒不至於,無煙管的燃燒時間比較長,將近一般噴射管的三倍,絕對足以飛到揚州,但是不夠飛回雷家莊;好了!不跟你多説了,現在要開始俯衝了。”

    小基説完話,先點燃一支無煙噴射管,接着將操縱桿往後一拉,乘風飛翼便像獵鷹博兔一樣,快速的往地面俯衝下去。急速的氣流逼得兩人屏息眯眼,且將帆布翼面吹得嘩啦作響,地面上的景物也隨着高度降低,而越來越明顯和巨大。眼看就要撞及地面時,小基猛力將杆子往前一推,嘩的一聲!帆布翼面突然吃滿了風,下墜的速度瞬間鋭減,然後就像在空中畫圓弧一樣,乘風飛翼往前方浮升飛起來,平穩的在離地六、七丈左右的高度滑翔。

    這些激烈的過程實在太過刺激,把小雨弄得暈頭轉向雙眼緊閉,心臟差點從嘴巴里跳出來,等到風箏開始貼地平穩飛行時,才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問道:“小基,我們死了嗎?”

    小基見了小雨的樣子,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笑罵:“死你的大頭啦!真是烏鴉嘴,先睜開眼睛瞧一瞧。”小雨睜開眼睛一看,發覺乘風飛翼正在樹梢之間滑行,才鬆了一口氣,開始放鬆心情,享受貼地飛行的經驗。小基靈巧的控制行進的路線,穿梭在林木間的空隙,隨着地形地貌的不同,快速的調整方向和高度,儘量利用地表的物體遮掩行蹤。在乘風飛翼連續飛過兩道河谷,又穿越三片雜樹林子之後,雷家莊的房舍已經清晰出的現在前方了。

    雷家莊在更樓遼望的莊哨,從未時起,就十分注意的看着天空,根本忘了莊哨應該注意的是地面而不是天空。這種近乎失職的行為,並沒有招來責罵,反而頻頻被莊民詢問,到底看到了沒有?一個下午被人問了十幾次,搞得這個莊哨都快煩死了。現在,終於讓他看到了,於是立刻大聲叫喚着:“回來了!小姐和姑爺回來了!”這聲“小姐和姑爺回來了”就像緊急集合的口令一樣,霹哩趴啦的從房舍裏衝出一大羣人,很有默契的跑到更樓下面聚集,七嘴八舌的追問小基和小雨的行蹤。

    “在哪裏?快指給我看!”行雨排開人羣,匆匆的爬上更樓。

    值哨的莊丁立刻往西南方一指,果然有一個巨型風箏,下面吊着兩個人,正緩緩的朝莊裏飛來。行雨趕緊舉手遮日,仔細觀察風箏下方的人影,瞪了好一陣子,才確定是小基和小雨二人。莊裏其他的人也隨着莊丁手指的方向看到風箏,剎那間議論紛紛,大家都在談論這位與眾不同的姑爺。乘風飛翼一路直飛到雷家莊上空,盤旋了兩圈之後,以一個適當的角度,輕巧的降落在雷家的大門口。雷行雨從更樓趕到大門口時,小基和小雨已經被羣眾包圍住,大家正興高采烈的探詢飛行經過;只見小基牽着小雨,口沫橫飛的述説沿路風景,旁邊的聽眾莫不是稱奇不已,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他XX的風小基,你竟敢放我鴿子。”行雨嘴動手也動,剛靠近小基,一拳就先捶過去。小基揉着肩膀,苦笑的説道:“大舅兄,你別一見面就趁機打人,就算要動手,也得要有原因啊!”行雨像是得了人來瘋一樣,越發的得理不饒人,咆哮的説:“你還敢講!明明就説好了要讓我參觀,為甚麼不聲不響的偷溜?”“喂!你先收起你那個張牙舞爪的兇樣,我們來讓大家評評裏如何?”小基皺着眉頭説道。行雨對着小基亮着拳頭,惡狠狠的説:“好!我就看你還能編出甚麼歪裏,若是説的不能讓人滿意,嘿嘿!你就等着瞧吧。”小基先指揮莊丁將風箏拆卸開來,逐樣搬進雷家大院之後,才邊往裏面走邊説道:“參觀不就是用眼睛看,你難道沒見着我們降落嗎?而且我還派人去通知你,讓你知道預定降落的時間,你怎麼能説我放你鴿子?況且我只答應讓你參觀,可沒説要帶你一起去。”行雨語塞的説不出話來,因為風小基的確沒説要帶他去;至於參觀的話,只要有看到風箏在飛,不管是起飛還是降落,都算參觀到了。可是越想越不甘心,乾脆雞蛋裏頭挑骨頭,跟上去蠻橫的説道:“可是你不聲不響的出門就是不對。”小基連説都懶得多説,拉着小雨便往後院走,還譏嘲的丟下一句:“你又不是我老婆,我幹嘛出門還要向你報備。”行雨窒了一下,仍是覺得不甘,繼續的跟在小基和小雨的身後,心中苦苦尋思要如何扳回一城,就這樣傻傻的跟到聽雨樓前。“大舅兄,送到這裏就可以了,我們兩個忙了大半天,身上都是汗水塵土,現在急着要去清洗一下,所以恕不奉陪了。”小基説完便將小雨拉入聽雨樓,而且還順手將門帶上,“碰”的一聲!硬是將行雨給關在門外。行雨沒想到會吃到閉門羹,不禁張口結舌的愣在原地,他真的是被小基給氣糊塗了,空有一肚子的火卻發不出來。過了一陣子回過神之後,行雨忍不住苦笑的自嘲:“我怎麼一碰到這個傢伙就吃憋,難道我真的樣樣不如他嗎?”這時一隻柔軟的小手從背後伸過來,輕輕的握住行雨的手,接着響起輕柔的話聲:“表哥,每個人的天性和境遇都不一樣,為人處世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你何必為此煩惱呢。”

    “説的也是,是我自己太無聊了。”行雨轉身攬住小手的主人,釋然的笑道。曾柔臉紅的低下頭去,不敢正視行雨貼近的臉孔,只覺得自己臉在發燒心在猛跳;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抱在懷裏,不由的手腳發抖,連話都説不出來。

    行雨馬上就發現曾柔的異狀,急着問道:“表妹,你是不是覺得哪裏不舒服?怎麼全身都在發抖,身子也在發燙。”曾柔聲若蟻語的哼道:“我很好。”

    行雨忙説:“我看你的樣子很像受了風寒,我現在就叫小基出來幫你看看,家裏就數他的醫術最高明,保證藥到病除一帖見效。”曾柔心裏一急,音量總算略為提高:“表哥!我真的沒生病,我只是、、”説到這裏,話又説不下去了。“你只是怎樣?快説啊!我都快要急死了。”行雨神態焦急的追問。

    小基譏嘲的聲音突然從樓上傳下來:“她只是害臊!你只要放開人家,甚麼毛病都沒有了。”行雨恍然大悟,啊的一聲,趕緊鬆手放開曾柔,紅着臉低聲説道:“表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曾柔低聲的回答:“我知道,我沒有怪你。”

    行雨搓着一雙手掌,尷尬的不知該如何啓齒,嘴裏只會訥訥的:“嗯、喔、我是那個、、嗯、、”行雨掙扎了半天,就是説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也不知該如何繼續話題,只好沉默下來,窘迫的僵在原地。曾柔見到行雨尷尬的樣子,也跟着尷尬起來,面紅耳赤的低下頭去,不住的玩弄自己的衣角。這時小基嘲笑的聲音又傳下來:“大舅兄,你怎麼嗯了半天沒結果?我看你便秘的毛病很嚴重唷!最好弄個二兩巴豆來泡酒喝,我保證你暢快無比一路通順,而且可以順便清清心火,免得日思夜夢的弄出病來,腎虧的毛病是很不好醫治的。”行雨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曾柔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來,她怎麼也沒想到,小基説話竟然葷素齊來。行雨見到曾柔的樣子如此害羞,稍唯一想便恍然大悟,立刻大聲喊道:“小雨!你還不管管你自己的老公,難道要讓他危害親人嗎?”行雨參透話裏的含意之後不禁火冒三丈,可是為了保持在曾柔面前的形象,只好採取迂迴攻勢,從妹妹身上着手,沒想到這招果然生效,行雨話聲才剛落,樓上便立刻傳出風小基的慘叫聲。

    雷行雨和曾柔會意的相視而笑,兩人對小基悲苦的叫聲充耳不聞,互相牽着手朝著書房走去。聽雨樓上,雷家大小姐的香閨裏,小雨披着濕淋淋浴袍,赤足的從浴室衝出來,二話不説的先揪住小基的耳朵,瞪眼説道:“你又做了甚麼事?”小基求饒的説:“喔、好痛!小雨你快放手,我的耳朵要斷掉了。”

    “你真是讓人一刻都不能放心,我離開你去洗個澡就會出事情。”小雨冷笑的鬆手放開小基的耳朵。“你不要聽你哥哥亂説話,他根本就是藉機報仇,明明是自己對女孩子毛手毛腳,被我發現之後,卻故意轉移別人的注意力。”小基捂着耳朵辯解。

    小雨好奇的問道:“你説來聽聽,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情?”

    小基聽到小雨有興趣,便開始比手畫腳的述説起來,小雨聽到內容之後,也眉開眼笑頻頻點頭。聽小基説完之後,小雨笑着問道:“照你這麼説,哥哥和表姊應該很有希望湊成一對嘍?”“那是當然!可惜你沒瞧見剛才的景象,不然你就不會這麼問了。”小基邊説邊拿起毛巾,細心的幫小雨擦乾頭髮。小雨低頭想了一下,沉吟的説:“看樣子我得替哥哥加把勁,找個時間跟娘説一下,讓大家心裏都有個底。”小基勸阻説:“還是多看幾天再説吧!萬一事情發展不如我們想像的那般,到時豈不變成照鏡子的豬八戒。”“嗯、你説的也有道理,就多看看幾天吧!對了,你該去洗澡了。”小雨推了推小基。“好吧!那我回客房去了。”小基站起來,親了小雨一下,擺擺手走下樓去。

    “小基。”小雨突然想到甚麼,推開窗户對樓下叫喚。“甚麼事?”小基已經走到後院中,聞聲停步問道。

    小雨叮嚀説:“哥哥和表姊的事情我們知道就好,你可不要到處嚷嚷。”“放心啦!我又不是無聊男子,沒有宣揚人家風流韻事的習慣。”小基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小基回一到住處,就立刻找來一大桶的熱水,上沖下洗加上左搓右揉,徹底的將身上的汗漬與油垢洗個乾淨。洗過澡之後,小基還是覺得不過癮,乾脆又弄了一大桶熱水倒入澡盆,改泡熱水澡;只見他斜躺在澡盆中,兩腳伸出盆外翹起二郎腿,眯着眼睛哼着小調,一付樂在其中的樣子。

    這時若是有人不知趣,膽敢前來打擾的話,鐵定會被小基轟出房門,可惜偏偏就有這種人出現,而且還讓小基發不了飆。叩、叩、叩,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小基不耐煩的喝道:“誰啊?難道不知道本人在洗澡的時候,最恨人家打擾的。”

    “姑爺,老太爺請您過去一趟。”珠兒的聲音出現在浴室門外。“誰?你再説一遍!”小基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

    “姑爺,老太爺請您到書房去一趟。”珠兒清楚的又説了一遍。

    小基這下子不敢再耍大牌了,趕緊從澡盆爬起來,隨便抓塊布將身體揩乾,匆匆的穿上衣服走出浴室。珠兒見到小基出來,便趨前説道:“姑爺,您最好快一點,老太爺好像有急事找您。”“你知道是甚麼事嗎?”小基邊穿鞋邊問道。

    珠兒搖搖頭,笑着説:“姑爺,您問錯人了,我只是一個小丫頭而已,怎麼可能會知道老太爺的事。”小基穿好鞋子站起來,朝着房門往外走,經過珠兒的身邊時,順手拍拍她的肩膀説道:“丫頭又怎樣?沒有人是天生的下人命,除非是自己先認命,個人的出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表現。”

    珠兒愣在原地,望着已經走遠的小基,眼裏露出難以言喻的眼神,嘴裏不斷的重複着小基最後説的那句話:“重要的是自己的表現。”小基推開書房的門,發現書房除了雷老爺子之外,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中年人在座;遲疑了一下,小基還是先向老爺子見禮之後,才開口問説:“爺爺,這位是?”

    “小基,我給你引介一下,這位是霹靂堂的水路駐外督辦馬千里,也是我的遠房表侄,照輩分來説,你應該叫他一聲表叔。”小基不敢失禮,急忙躬身行禮:“馬錶叔,您好!”

    “不敢、不敢,姑爺太客氣了。”馬千里客氣的起身避禮。

    老爺子揮手説:“大家都是自己人,不需要客套,談正事比較要緊。”

    小基試探的問道:“不知道爺爺為了何事召喚孫婿,是否可以明示?”

    老爺子轉頭看着馬千里,撫須説:“千里,你來説。”

    馬千里點點頭,隨即揚聲説道:“根據本堂管鎮分銷站傳來的消息,洪澤湖最近出現了一隻水怪。這隻水怪喜歡攻擊船隻,尤其是對貨船情有獨鍾,包括本堂運貨配銷的貨船在內,已經有十三條船遇難;雖然目前還未傳出有人死亡,但是因此受傷的人員,已經高達一百一十七名,算得上是洪澤湖近十年最大的災難了。

    目前洪澤湖西北一帶的水域,幾乎找不到願意航行的船隻,湖區的商業也因此陷於停頓,有關的商家都叫苦連天。這兩天的情勢更是令人耽心,已經有商號關閉湖區的店面,將營業重心遷移到高郵湖去,本堂在管鎮的生意也因此大受影響。由於管鎮分銷站的盈餘佔了本堂總收入的三成,依目前虧損的狀況來看,已經嚴重的影響到堂裏的度支,所以必須想出對策應付。”“這種情形這麼嚴重,難道官府不管?”小基驚訝的問道。

    老爺子搶着回答:“誰説不管,只是管不了而已。”

    小基疑惑的問:“怎麼會管不了?難道大明朝的水師都是養好看的。”

    馬千里接着説道:“事情是這樣子的,由於水師戰船的速度追不上水怪,每次只要多船合圍,它便立刻下潛逃離,等到船隻落單之後,它就浮出水面攻擊,江南水師也因此損失了一艘戰船。”

    “嗯!倒是一隻聰明的水怪,不知道能不能收為己用。”小基聽了之後忍不住有點心動。老爺子瞪着小基,冷冷的問道:“收為己用?你倒是説説看,你收來何用?又如何收法?”“我只是隨便説説而已,爺爺你何必動怒。”小基趕忙解釋。

    老爺子哼了哼,開口説道:“我找你來,就是想要借重你和你那條飛魚號,打算來個以快制快,徹底的解決那條怪物,沒想到你竟然説要收養它,真是叫老夫意外。”

    小基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説:“爺爺,我不是在故意跟您唱反調,只是我師父曾經交代過我,對於那些珍禽異獸最好不要傷害,因為殺了一隻便少一隻。

    如果這些動物真的妨礙到人類生活,最好是能把它驅離或者收服,除非萬不得已才加以撲殺,畢竟不管是人類或是動物,都一樣是一條命。”老爺子聽了之後,默不作聲的沉思了一陣子,才抬頭説道:“你師父説的話也不是沒道理,問題是這隻水怪已經傷害到一百多人,算得上是兇殘惡獸,何況如此狡詐的怪物怎能輕易收服;你應該知道活捉是很不容易的,往往要比撲殺困難好幾倍,我不贊成你去冒這個不必要的風險。”小基點點頭,然後用商量的口氣説:“爺爺,我看這樣子吧!原則上我是絕對不會放過那隻水怪,但是是否可以視情況,而決定撲殺或是收服?”“好吧!就這麼決定,不過一切以自身安全為優先,絕對不許勉強。”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無奈的同意,畢竟要去動手的是小基,如果逼得太緊,小基幹脆來個撒手不管,事情就不好處理,因為飛魚號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駕駛的;而且雷家還真的找不到更厲害的高手,尤其是同時具有對付毒蛇猛獸的本事和水戰技巧的高手。“爺爺,我心裏有個問題,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問你?”小基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儘管問。”老爺子和藹的説道。

    小基謹慎的説:“爺爺,據我所知,您並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即使是雷家的貨船遭損,也不會讓您主動的想要消滅水怪,照您的作風,應該是會遷移管鎮的分銷站才對,怎麼會想到要插手這件事?”

    “我也是受人所託,不得不管這件事。”老爺子説完隨手遞給小基一封信。小基打開來看了一眼,驚訝的抬起頭問道:“南宮世家?這些官宦人家怎麼會扯進來?”雷老爺子笑着不語,眼睛瞄向馬千里,小基會意的將詢問的眼光轉過去。馬千里讓小基看得渾身上下不自在,趕緊解釋説:“那是因為現任的江南水師提督是南宮世家的老二,而姑爺您在福建外海的事蹟又太有名了,所以才會湊在一起。”

    “就光是這樣,我也不需要去抱南宮世家的大腿吧?”小基懷疑的問道。馬千里的一張老臉突然紅起來,訥訥的説道:“這其中還摻雜了一些人情世故在裏面,所以讓人很為難。”小基冷笑的説:“有甚麼好為難的!他們當他們的大官,我當我的江湖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又何必去拍他們的馬屁。”馬千里聽到小基説的話,一張老臉不禁垮下來,兩眼求助的望着雷老爺子。雷老爺子乾咳了一聲,微笑的説道:“因為你這位馬錶叔有個女兒嫁到南宮家,也因為有這點親戚關係,雷家在水路上增加了不少方便,所以才不好推拒。”

    小基聽了之後,也微笑的説:“既然是親戚,自然是應該幫忙,不過馬錶叔為何不早説呢?”馬千里苦笑不語,這件事要他怎麼説,嚴格説起來,南宮世家跟小基之間,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他若是開口認親被拒,恐怕顏面掃地。況且話又説回來,南宮世家從來不曾和小基有過往來,小基若是不認這門親戚,在道理上是絕對説得過去的,誰也無法指責他不通情面。小基看到馬千里的窘樣,也不想再調侃他,於是轉移話題:“關於那隻水怪的種種,馬錶叔應該多少略有所聞吧?”“這是當然,根據各方的情報顯示,這隻水怪應該是屬於蛇類才對,但是由於體型過於巨大,再加上頭上長出獨角,所以有人認為是蛟龍。”“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特徵?例如身體的顏色和大小,以及舌頭是否分岔等等。”小基仔細的詢問。“有,我這邊有一張圖樣,這張圖是綜合各方説法而描繪出來的。”馬千里掏出一張圖遞給小基。小基接過手隨即展開來看,只見他一邊瞧一邊皺眉自語:“這怎麼可能?這個東西怎麼會在中原出現,難道是、、”“小基!怎麼一回事?是不是有困難?”雷老爺子看到小基的神情,不由的驚疑不已。小基捲起圖樣交還馬千里,謹慎的説道:“這是一條苗疆特有的角蟒,即使在苗疆都很難見到,尤其身長六丈多的更是舉世罕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像這麼大的角蟒,世上恐怕只有這一條。”

    雷老爺子聞言疑道:“你該不是在告訴我,這條蛇另外有來頭吧?”

    小基苦笑的説:“不錯!是有來頭,而且是大有來頭。”

    “你得意思是説,你收拾不了這條角蟒?”老爺子嚇了一跳。

    “其實我要收服角蟒是很簡單,只要把墨玉虺往它身上一放,角蟒就會乖乖的聽話,問題是它背後還有主人,我一想到這點就覺得頭大。”小基搔着頭回答。

    “來!到我旁邊坐下,咱們爺兒倆聊聊,你仔細的告訴老夫,是甚麼樣的人物能讓你如此的忌諱。”老爺子拍拍身旁的椅子,招呼小基過來。小基依言的坐在雷老爺子的身旁,眼睛卻盯着馬千里,默默的不説話。

    雷老爺子看了小基的神情,知道小基有些事不願讓旁人知道,於是先遣走馬千里,才開始詢問原由。雷老爺子催促的説道:“人已經走遠了,現在你可以説了吧?”

    “如果我沒記錯也沒看錯,那條角蟒應該是靈蛇教的護教神獸。”小基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話。“那又如何?靈蛇教只不過是苗疆一個豢養爬蟲的邪教而已,你會把他們放在眼裏嗎?”雷老爺子不以為然的説道。“問題是我師父交代過我,叫我不能跟他們動手,如果在路上碰上了,最好是能夠避開他們。”雷老爺子被小基的答案嚇了一跳,驚訝的問道:“靈蛇教真的這麼厲害嗎?連風紀中都要退讓三分!”小基苦笑的説道:“厲不厲害我是不知道啦,不過我們師徒倆是真的招惹不起靈蛇教的教主。”雷老爺子撫着鬍鬚,皺眉説道:“我記得靈蛇教主是一個姓金的女人,據我所知,這個女人的的武功並不算頂尖,比起你師父更是差上一大截,怎麼會讓你師徒二人如此的忌諱?這實在説不通。”

    小基苦笑的回答:“因為她是我師孃。”

    “難怪!原來是懼內。”雷老爺子以拳擊掌,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

    接着又説:“既然是自家人,那事情應該很好解決,只要有你這個徒弟出面,請你師孃將角蟒收走,大家就沒事了。”小基為難的説:“事情恐怕沒有這麼單純,第一、我從來沒見過這位師孃,她認不認我還在未定之數。第二、我師父千交代萬交代的,就是不許我把他的行蹤給泄露,尤其是泄露給靈蛇教的人,這個交代其實是針對我師孃的;萬一師孃問起,我該如何回答?而她是鐵定會問的。

    最後一點、我現在還搞不清楚角蟒是誰帶來的,萬一是那些不知內情的教徒,恐怕事情還沒説開來,對方就先動手打起來了。”雷老爺子聽了也覺得傷腦筋,問道:“你説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你可有解決之道?”小基沉吟一會兒,才説道:“我看我還是獨自先去洪澤湖一趟,把情形給搞清楚之後,再來決定行事的方法。”“好吧,就這麼辦,你若是有需要家裏幫忙的地方,就儘管説出來,我會通知武備室,叫他們全力配合你的需要。”“謝謝爺爺,不過目前還用不着,唯一想請爺爺幫忙的地方,就是幫我把小雨給留在家裏,我才能全心的去應付這件事。”雷老爺子點頭笑道:“放心!我一定把小雨給留下來,不會讓她跟去攪局。”“既然如此,孫婿就先行告退,整裝後我就直接出發,不再來跟您辭行了。”雷老爺子笑着點頭,揮手示意小基可以自行離去,於是小基向雷老爺子行禮告退後,便轉身離開書房。皎潔的月光籠罩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使得洪澤湖的夜空顯得分外明亮,湖面上的景象也因此清楚的展現。此時天空突然出現一隻銀灰色的大鳥,緩緩的在湖面的上空盤旋,好似魚鷹在找尋獵物一般,時而高飛時而俯衝,非常的敏捷靈活。大鳥在水面上來去多回,飛翔的姿勢非常優美,只有在轉彎的時候比較讓人費解,因為這隻鳥的尾巴好像會冒火,並且會發出輕微的咻咻聲。若是仔細的觀看,便可發覺這隻大鳥不是鳥,只是一個由人駕駛的大風箏;而這一人一風箏,正是風小基和他的乘風飛翼。“小饞鬼,你到底聞到了沒有?”小基突然對着風箏前沿説話。

    “呱!”風箏前沿突然鑽出一條細長的黑影,正是小基的第一號跟班。

    “既然聞到了,就趕快指出方向啊!”

    “呱!呱、呱!呱!”墨玉虺盤在風箏骨架上,昂首急促的叫着。

    小基罵道:“呱甚麼呱!我又不是蛇,怎麼會知道你在説哪裏?我是叫你指給我看!”“呱、呱!”墨玉虺被小基罵得不知所措,委屈的抗議。

    小基笑罵道:“真是受不了你這條笨蛇,還號稱萬蛇之王呢!沒有手不會用頭嗎?”這會兒墨玉虺終於搞清楚要如何指示方向,趕緊伸出蛇頭對着正確方向,免得又要被這個不知體恤的主人罵。小基看到墨玉虺指出方向,立刻循着蛇頭的角度,快速的飛往洪澤湖西北角,然後降落在岸邊的樹林前。風箏一落地,小基就立刻解開坐兜脱離風箏,先飛身到一棵大樹上觀察環境,等到確定周遭沒有危險之後,才跳下樹將風箏分解開來。小基收妥乘風飛翼之後,便命令墨玉虺為前導,亦步亦趨的往樹林裏面搜進去。小饞鬼循着角蟒遺留下來的氣味,領着小基直線的深入樹林裏,前進約有五里路後,終於在一個巖洞前面停下來,並且輕輕發出一聲“呱!”小基輕輕的拍了一下墨玉虺,誇獎説:“幹得好!回去之後重重有賞,現在你去把裏面那隻大胖呆給弄出來。”小饞鬼激昂的呱一聲,昂首遊進巖洞裏,這是它第一次領命出擊,而且事後還有重賞,難怪墨玉虺會如此興奮,即使是蛇也是有情緒的。沒多久之後,黑暗的巖洞裏,出現了一對有飯碗大小的黃綠色燈籠,由裏朝外的慢慢朝洞口移動,直到燈籠移出洞外時,才赫然發現這是角蟒的眼睛。

    角蟒一出洞,隨即盤成蛇陣,蛇身在月光下顯得分外的龐大,口中的蛇信伸縮吞吐個不停,看起來非常猙獰恐怖,不過卻毫無攻擊姿態,原來在角蟒的獨角上,另外還盤繞着一條小黑蛇,不斷的發出嘶嘶聲,控制着角蟒的行動。小基毫無所懼的走近角蟒,仔細的打量這條大蛇,口中不斷的嘖嘖稱奇,到最後光看還不過癮,乾脆伸手撫摸起來,就像是在摸自家小狗一樣。説也奇怪,那條角蟒竟然温馴的低頭俯身,任由小基撫弄不做任何反抗,若是讓不知情的人見着,搞不好會以為小基就是角蟒的主人。“喂!大胖呆,你是怎麼跑來的?你的主人呢?”小基拍着角蟒的頭問道。角蟒低嘶了一陣子,抬頭用眼睛疑惑的看着小基,它實在搞不清楚小基想要幹甚麼,雖然它也有百歲的年紀,再加上長期被靈蛇教飼養,多少能懂幾句人語,但是會來找它問話的人類,風小基可算是有史以來第一個。

    “唉!笨蛇就是笨蛇,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會回答,你怎麼能算是靈蛇教的護教神獸呢?該打,真是該打。”小基邊説邊敲着角蟒的腦袋。

    角蟒不安的扭動身體,卻不敢閃避或是攻擊,因為它的本命剋星正盤繞在角上,牢牢的監視着它;角蟒無奈之下,只好發出低沉的哀叫,霎時一陣“咕呱、咕呱”的聲音,在樹林裏迴盪不已。

    “喂!你在幹甚麼?還不住手!”巖洞上方的小山頂傳來一陣嬌喝。

    小基循聲望去,看到一個年約十六,身穿五彩花衫的女孩,手裏拿着一條皮鞭,氣呼呼的瞪着自己。“喂!小丫頭,你跑來這裏做甚麼?女孩子三更半夜在外遊蕩,真是不成體統。”小基一付目中無人的樣子,開口就是一頓官腔。“住口!我看你活得不耐煩了,竟敢虐待大斑,看我怎樣收拾你。”女孩話聲一落,便翻身跳落地面,手中的皮鞭快如閃電的抽向小基。小基側身閃過皮鞭,右手一招擒龍手捉住鞭梢,皺着眉頭説:“喂!哪有人像你這樣?隨便就出手打人,難道家裏沒大人了嗎?”女孩想要奪回武器,用力拉扯着鞭子,並且惡聲的回嘴:“放屁!你才家裏沒大人,只會欺負女人跟小動物,這樣就算是有教養嗎?”小基鬆手放掉鞭子,皺眉説:“你不要替別人亂扣罪名,誰在欺負女人跟小動物?是你一見面就出手打人,我都還沒責怪你,你倒惡人先告狀起來了。”

    女孩子看到小基放掉鞭子,倒是沒有繼續攻擊,只是仍然很生氣的説:“你若是沒有欺負大斑,誰會打你。”“大班?這裏又不是舞廳,哪來的大班?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找錯人了。”小基自以為是的繼續説道:“對不起,本人從來不涉足風月場所,更不可能去欺負媽媽桑,你還是到別處去找找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女孩哭笑不得的問道:“你把我當成甚麼?舞廳的保鏢?還是酒店的打手?”“是你自己跟我説大班的嘛!我當然會有這種反應啊!”

    女孩被小基氣得髒話衝出口:“放狗屁!我説的大斑是指你旁邊的那條蛇,説!你為甚麼要欺負沒有身份證的動物?”小基驚訝的問道:“這條角蟒是你養的?”

    “不是我養的,難道會是你養的?”女孩氣沖沖的反問。

    小基試探的問道:“你跟靈蛇教有甚麼關係?”

    “咦!你怎麼會知道靈蛇教?”女孩一驚,戒備的往後退了兩步。

    “你別緊張兮兮的好不好,我對你沒有惡意。”

    “你最好老實説出你是誰,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女孩揮動手中的鞭子,警告小基。“我的身份目前不方便透露,不過我可以保證,我對靈蛇教絕對沒有惡意。”“你再不説,我就叫大斑咬你。”女孩恐嚇説道。

    “你要叫這條蛇咬我?有沒有搞錯啊!自己先低頭看看吧,你的寶貝寵物已經癱成一團爛泥了,還能咬誰?”女孩聽到小基這麼説,這才注意到角蟒的處境,一看之下不禁嚇了一跳,訝異的問道:“你從哪裏得來的墨玉虺?難怪大斑動都不敢動,任由你欺負。”

    “怎樣?沒話説了吧!跟你説我沒有惡意你還不相信,我要是真的想對你不利,早就宰了這條角蟒進補了。”小基微笑的説道。“你敢!”女孩兇巴巴的喝道。

    “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現在老實的告訴我,金玉花跟你是甚麼關係?”小基開門見山的問道。女孩冷冷的反問:“你問起我娘做甚麼?”

    這個丫頭還真嫩啊!這種説法豈不是不打自招嗎?小基心中一陣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説:“既然你是金教主的女兒,我該稱你是金小姐還是風小姐?”

    “你怎麼知道我家的事?而且知道的這麼清楚,世上能馴養墨玉虺的人應該沒幾個,對了!你一定是小基師兄。”女孩大叫道。小基苦笑的説:“費心瞞了半天,結果還是被你猜出來了。”

    “師兄你好壞啊!明明知道我是靈蛇教的人,還故意捉弄我。”女孩拋下鞭子,跑過來拉着小基的袖子,撒嬌的搖晃起來。“好、好、好,你不要再搖晃了,我的衣服快被你扯破了。”小基趕緊壓着女孩的肩膀,免得衣服遭殃。“師兄,你怎麼會找到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唷!為了怕別人發現,我帶着大斑晝伏夜出的,好不容易才來到江蘇。你都不知道,中原的男人好壞,看到我是單身女子,就想要欺負我,好在我有帶大斑出來,乾脆叫大斑修理他們。可是來到這邊的時候,那些壞人因為打不過大斑,竟然還去叫官兵來追殺大斑,真是氣死人了,所以我就叫大斑狠狠的修理他們。”女孩劈哩趴啦的講出一大堆的話,説得風小基頭都大了,不過也大致的弄清楚,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小基拉着女孩席地坐下,和藹的説:“別急,有話慢慢説,你先告訴我,你叫甚麼名字。”“我叫金憶君,回憶的憶,君子的君。”女孩明快的回答。

    “怎麼不姓風呢?”小基驚奇的問道。

    金憶君的臉色突然暗下來,低聲的説道:“爹沒有跟你説過嗎?”

    小基搖頭説道:“師父只略為向我提過靈蛇教和師母的事,而且語焉不詳,我是一直到這會兒,才知道有你這麼一個師妹。”金憶君用袖子拭去眼眶裏的淚珠,幽幽的説:“事情都已經過了這麼久,爹還是不肯原諒娘。”小基拍拍金憶君的背,安慰道:“別傷心了!你可不可以把事情的始末告訴我,也許我能想個辦法來化解。”金憶君嘆氣的説:“説來説去還不是為了姓氏的問題,因為娘是獨生女,傳續金家的香火的責任就在她身上,所以當初爹孃結婚之前,就有了約定,若是有了小孩,頭一胎就姓金,再來就姓風。”

    小基忍不住插嘴問:“這樣子很好啊!兩家都有人傳承香火,怎麼會鬧到夫妻失和?”“還不是因為性別的問題,因為我是女孩,所以娘就想要毀約,她的意思是下一胎也要姓金,一直到生出男孩為止,以後的小孩才姓風。”小基問道:“就是為了這個姓氏問題,所以他們才鬧得不可開交嗎?”

    “這件事只是導火線,最重要的是爹跟娘都是倔強的人,兩個人互不退讓,最後還大打出手;娘因為武功不及爹,竟然放出毒蛇咬爹,爹因此認為娘沒有夫妻之情,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結果就再也沒回來過,而且毫無音訊。”小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説:“難怪師父要我姓風,原來是補償心理作怪。”“對了!你到底是師兄還是師弟,我要先弄清楚,不然我吃虧大了。”金憶君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心思一下子就轉到這個問題上來。小基有些哭笑不得的瞪着金憶君,心想這個丫頭心思的轉變也未免太快了吧!別人都還沉浸在她的問題中,結果她已經想到別處去了。“我當然是師兄!”

    小基正色的説:“依照你的故事推論,師父離家的時候,你應該還沒週歲吧?”“我才滿三個月。”金憶君窘迫的回答。

    “師父撿到我得時候,我已經兩歲多了,你説我是師兄還是師弟?”

    “那可不一定,也許我爹撿到你的時候,已經是離家好幾年的事了。”金憶君不服輸的説道。“請問一下!師父離家到現在幾年了?”小基微笑的問道。

    “十六年。”

    “也就是説,你今年十六足歲,對吧?”

    “嗯!”

    “好!讓我告訴你,我兩歲半被師父收養,跟他學藝十五年,然後又下山行道一年,你自己算算看,我是師兄還是師弟?”金憶君低聲的回答:“你是師兄。”

    “既然你承認我是師兄,那麼就請你老實的告訴我,你是甚麼時候從家裏偷溜出來的?”金憶君嚇了一跳,驚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偷溜出來的?”

    小基微笑的説:“親愛的小師妹,你的師兄可不是傻瓜,我光用膝蓋想,就知道你是翹家的小孩;不論再怎麼説,師孃也不可能讓你帶着護教的角蟒,跑到中原來驚世駭俗吧?”

    “你是不是要把我抓回家去?”金憶君臉色蒼白的問道。

    “我是不會抓你回家的,不過抓你回家的人應該快到了。”

    “不會的,娘應該不知道我跑來找你,她以為我帶着大斑在苗疆境內玩耍;我就是怕放大斑獨自回去會事蹟敗漏,所以才不得不帶它一起來的。”“你要來找我是件好事,幹嘛要瞞着師母?”

    “當你的名聲傳到教裏的時候,娘説了一句話,她説爹在外面收的徒弟與她無關,誰也不許跟你有牽扯,否則就打斷狗腿逐出教門。”“那你還敢偷溜出來找我,你難道不怕會被師母修理?”

    “哼!我才不怕呢!我只是孃的女兒,又不是靈蛇教徒,她最多隻能打我一頓,況且娘根本不會打我。”“你這個被寵壞的丫頭!”

    小基好笑又好氣的看着金憶君,接着問道:“你是怎樣來到江蘇的?”

    “我搭船啊!然後叫大斑躲在船底下面,跟着一起游過來。”

    “你真是不知輕重,要是這條角蟒稍微露出蹤跡,保證引起軒然大波。”“師兄,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

    金憶君的跳躍式思考模式又出現了,好在小基已經能夠習慣,正好趁機給她一點教訓,免得這個丫頭再去闖禍。小基皺着眉頭説道:“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紕漏?要不是我堅持先過來察探一下,搞不好你跟那條蛇已經變成肉醬了。”金憶君嘟着嘴巴説道:“我哪有捅紕漏?都是人家先欺負我,我才還手的。”小基質問説:“那你幹嘛叫角蟒跑到湖上搗毀貨船?”

    金憶君窘道:“因為那些壞人是搭船過來的,被我趕跑之後,又糾眾前來報復好幾次,對於這種無休無止糾纏,我實在覺得煩透了,所以才會吩咐大斑,只要是靠近這裏的船,一律把它撞爛。”

    “於是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亂撞一通?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引起眾怒了?現在官方和武林人士都想收拾角蟒,好在他們還不知道角蟒是受人指使的,否則連靈蛇教都會有麻煩。”

    “那該怎麼辦?”金憶君急得快哭出來了。

    小基嘆了一口氣,放慢聲調説:“現在只有立刻繞跑馬上消失,等到風頭過了之後,再來個死不認帳,不然像這麼大的事情,誰都扛不起來。”金憶君已經亂了陣腳,紅着眼睛説道:“你説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小基想了一下,沉吟道:“洪澤湖是絕對不能再待了,你倒是比較好處理,隨便都能藏身,唯一讓我頭疼的就是這條角蟒,到底該往哪藏?”金憶君説道:“那就讓大斑繼續躲在這裏嘛!”

    小基瞪了這個師妹一眼,冷聲説:“如果你不在乎這條角蟒,我現在就可以先宰了它,也免得甚麼內丹蛇膽之類的落入別人手上。”“不行!誰也不許傷害大斑!”金憶君幾乎是用尖叫的回答。

    小基搔搔頭,無奈的説道:“看來只有利用夜色做掩護,先把它由水路帶離此處,再作打算。”“師兄,你打算帶我和大斑去哪裏?”

    “角蟒先暫時躲到高郵湖裏,等你要回去的時候,再把它弄到長江裏,你便可以和角蟒溯江回苗疆;至於你嘛!目前暫時先去你未來的師嫂家。”“我已經有師嫂啦?她長得漂不漂亮?武功好不好?她家是在做甚麼的,她會不會……”金憶君又開始像連珠炮一樣,劈哩趴啦的吐出一大堆問題。

    小基呻吟一聲,覺得頭快要爆炸了,痛苦不堪的按着太陽穴,頭也不回的往湖邊快步走去,身後還緊跟一個喋喋不休的聒噪丫頭和兩條蛇。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像雨點一樣的落在客房的門上,吵得小基火冒三丈,幾乎想用霹靂梭對房門轟去。小基昨天傍晚出門,原本只打算勘查一下水怪的蹤跡,心想最慢也該在起更之前回來,沒想到為了那個半路鑽出來的師妹,硬是拖到四更將盡才回到雷家。

    等到小基把金憶君的住處安頓好了,天色都快亮了,好不容易擺脱聒噪的師妹,趕緊逃回自己的房裏補眠,沒想到才剛闔眼躺下,就被人騷擾睡興。

    小基用被子蒙着頭,火大的叫:“誰啊?一大清早就來吵人,不管你是誰,立刻滾蛋!否則我就開炮轟你。”門口響起小雨的聲音:“你轟啊!我就等你轟我。”

    “小雨!麼會是你?”小基跳下牀鋪,打開房門説道。

    小雨氣鼓鼓的將小基從門口推開,自顧自的走進房間裏,重重的往牀鋪上坐下,一語不發的瞪着小基。小基順手掩上房門,走到小雨身邊坐下,摸不着頭腦的問:“寶貝,怎麼一大早就氣呼呼的,是誰招惹你了?”小雨冷冷的問道:“你老實説,你昨天夜裏跑到哪兒去了?”

    小基詫異的回答:“我去探查水怪啊!難道爺爺沒告你?”

    小雨用力拍了一下牀板,冷笑的説:“你探查的到底是甚麼樣的水怪?竟然會變身成女人!我倒想聽你解説清楚,好增廣見聞一番。”小基這下子恍然大悟,原來是醋罈子打翻了,趕緊笑着解釋:“你誤會了,那個是我師妹,我去找水怪的時候剛巧碰上她,所以便把她帶回來。”小雨駁斥説:“胡説!你不是説你師父只收了你一個徒弟嗎?哪來的師妹?”“她是我師父的女兒,當然是我的師妹啊!”

    “既然你有師妹,為甚麼沒有告訴我?是不是有姦情怕我知道?”

    “姦情?唯一跟我有姦情的女人就是你。”小基把小雨摟入懷中,熱吻起來。“放開我!”

    小雨用力推着小基説:“除非你把話説清楚,否則不許碰我。”

    “要説甚麼呢?”

    小基放開小雨,搔搔頭之後接着説:“昨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師妹,之前不要説見了,連聽都沒聽説過。”小雨懷疑的説:“這未免太離奇了吧,聽都沒聽過,竟然還能相遇相認?”小基嘆了一口氣,娓娓的説起這段往事:“這是有原因的,事情的始末是這樣的,十六年前我師父和我師孃,為了香煙傳承的問題,鬧得夫妻反目大打出手;結果我師父一氣之下便離家出走,留下老婆和出生剛滿三個月的女兒,至今不曾再回去過。我師父只約略向我提過師孃的事,所以我並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師妹,而我這個師妹也是聽到江湖傳言才知道有我這個師兄的,所以才會專程從苗疆跑來找我。”

    小雨追問説:“就算你這個師妹是真的,那怎麼會跟水怪牽扯在一起?你不是專程去找水怪的嗎?”“至於水怪為何會和我師妹牽扯在一起?那又是一段故事了。”小基接着把洪澤湖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了小雨。小雨先是聽得嘴巴張大,繼而目瞪口呆,最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皺着眉頭説:“風家的風水是不是有問題啊?怎麼父親和女兒都是闖禍大王。”小基叮嚀的説:“這種話我們私下説説沒關係,你可不能在我師妹面前講出來。”“我知道啦!你真的以為我連甚麼能説,跟甚麼不能説都分不清楚嗎?”小雨給了小基一個白眼,然後站來説:“我知道你整夜沒睡,我不吵你了,你繼續睡吧!”“你既然把我吵醒,就該知道後果是甚麼。”

    小基伸手把小雨拖回牀上,用身體將小雨禁錮得無法動彈,對着她的脖子吹氣説:“你得陪我睡,陪到我睡飽為止。”“不行啦!”

    小雨掙扎的説:“人家才剛剛起牀,怎麼可能還睡得着。”

    “那還不簡單,我現在就讓你睡得着。”小基話一説完,接着雙手上下快速的在小雨身上拂動。小雨被小基的動作給弄迷糊了,等到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被剝的一絲不掛,不禁嚇了一跳,皺眉問道:“你甚麼時候學會這種招數?怎麼這麼可怕!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女孩子的衣服剝得一乾二淨。”

    小基接着也把自己的衣服扒光,緊緊的貼上小雨之後,才輕輕的在小雨耳際説:“你難道忘了追月摘星手,我只是把推改為扒而已。”小雨紅着臉,羞惱的説道:“你真是不像話,竟然把師門的救命絕招給竄改,而且還改成專門用來脱女孩子的衣服。”小基笑着説:“我還有更厲害的改良,你要不要試試看?”手接着急速撥弄起來。小雨立刻有了反應,哀求的説:“小基,你不要這樣子逗我嘛!我真的會受不了。”身體也隨着小基的挑逗,而急劇的顫抖起來。小基輕輕咬着小雨的耳垂,低聲的説:“寶貝,看到你這個樣子,我也覺得熱起來了,我現在想要玩。”小雨喘息的説:“你已經忙了一夜,你還想要玩?這樣子好了,我陪你睡,你不要再透支體力了。”小基也喘息的説:“問題是我的心頭火已經燒起來了,你若是不幫我撲滅,我恐怕沒辦法安穩的睡覺。”小雨嘆氣的説:“真是拿你沒辦法,只好隨便你了!”

    小基得到允許,立刻將滿腔的慾火付諸行動,深深的佔有了身邊的愛人。小雨臉色潮紅,口裏發出夢囈般的哼聲,温順的隨小基擺佈,滿心歡愉的承受來自小基的一切。雙方毫無保留的全心給予,令想要的超載,付出的透支,高潮過後接續着滿足的虛脱,使得兩人將節制拋諸腦後,貪得無饜的盡情索求。男歡女愛的激情讓雙方欲罷不能,這回才剛落幕,下一波接着又開始,好像要把對方和自己融化成一團,直到再也不能分辨你我的地步。小雨不但為小基的瘋狂而訝異,更對自己的放縱覺得驚奇,而讓她覺得最震撼的是,不論是心靈上或是肉體上,對小基的依戀竟然深到無法分割的地步。

    這場體力透支的遊戲,兩人一直玩到日上三竿,才偃兵息鼓,肢體糾纏的相擁熟睡過去。□□□一個雲淡風輕的午後,小雨以主人的身份,招待金憶君到瘦西湖遊玩,小基則是當然的陪客,三人在雷家吃過午飯之後,便一路比賽輕功,直衝瘦西湖。

    到了瘦西湖之後,小雨牽着金憶君的手,從湖畔虹橋西端漫步往北,沿着長堤春柳直入桃花塢,一路介紹風景名勝和歷史典故。“雨姊姊,這兩口鐵鍋怎麼這樣大?若是拿來煮飯的話,恐怕能供上千人食用。”金憶君站在聽鸝館前,指着兩口六尺大鐵鑊問道。小雨笑着回答:“君妹妹,這可不是煮飯鍋,據我所知,應該是南北朝時期留下來的鎮水遺物。”金憶君睜大眼睛,驚訝的説:“中原人還真是奇怪,弄了兩口鍋子往這兒一擺,就想要鎮壓水患。”小雨耐心的解釋:“古時候的人總是比較迷信,我想他們應該是覺得有效,才會這樣子做的。”一旁的小基忍不住插嘴説:“我説的沒錯吧!你帶她來這裏根本就是白費工,還不如照我原先的提議,帶她到市集去逛逛就行了。”“臭師兄,你在説甚麼鬼話,甚麼叫做白費工?人家不懂當然要問啊!”金憶君大聲的抗議。小雨也幫腔説道:“説的也是,你這個師兄是怎麼當的,師妹是這個樣子照顧的嗎?”金憶君附和道:“就是説嘛!”

    “對不起!算我自討沒趣,不該打擾二位遊興,這樣子吧,二位儘管玩賞,本人一旁閉嘴隨護,如何?”小基搔搔頭,窘笑的説。“這還差不多!”

    小雨翹着鼻子應道,接着轉身拉着金憶君的手,親切的説:“君妹妹,咱們往小金山去,那兒的風光更勝此處,譬如説湖上草堂啦,琴室、月觀、小桂花廳等等,更東處還有一座四橋煙雨樓,來到了瘦西湖而沒到小金山,等於是白來一趟。”金憶君雀躍的説:“好啊!只是不曉得是甚麼樣子,我真想立刻看到”

    小雨微笑的説:“別急,跨過紅欄橋之後,再走個幾步路就到了。”

    “那我們還等甚麼?現在就走。”

    金憶君迫不及待的拉着小雨,領頭往小金山的方向走去。

    小基等隔了兩丈遠之後,才苦笑的慢慢跟上,尾隨在兩個嘰嘰喳喳的女生後面,執行護衞的責任,心中唯一的願望,就是這兩個女生不要連成一氣,否則以後日子難過。

    金憶君和小雨走着走着,突然拉着小雨低聲説道:“雨姊姊,那邊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從我們出了桃花塢之後,就一路跟蹤我們到小金山,而且還在我們背後指指點點。”

    小雨循着金憶君手指的方向,仔細的看了一下,不禁皺眉説:“真要命!怎麼會是那幾個紈褲子弟,希望他們不要過來破壞遊興才好。”“雨姊姊,聽你的口氣,好像那批人很欠揍,我們乾脆藉機給他們一個教訓。”金憶君摩拳擦掌,一付沒事找事的樣子。“不可以,那些都人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況且他們的長輩大多是熟人,貿然動手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小雨勸阻的説道。“恐怕來不及了!師兄已經堵上去了。”金憶君幸災樂禍的指着小基。

    小雨皺眉説道:“糟糕!竟然把這個闖禍精給忘記了。”接着趕緊高聲攔阻小基:“小基!別過去,趕快回來,我和君妹妹要回家了。”小基聞聲止步,對着那幾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冷冷的瞄了一眼,悶聲不吭的轉身走回小雨身旁。風小基這一轉身離去,就好像在示弱一樣,那幾個年輕人看到之後,立刻變得狂妄起來,其中有個身材略高,看來像是領頭的人,從小基的身後追上來,大聲的斥罵:“站住!瞎了狗眼的東西,竟敢對少爺們東瞄西瞪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小基轉過身子,揹着手冷冷的説道:“那你又待如何?”

    高個子的年輕人惡狠狠的説道:“當然是打斷你的狗腿!讓你知道騷擾本少爺雅興的後果是甚麼。”這時後面幾個年輕人亦高聲的喊打,接着像一羣暴民般的紛紛圍上來,眼看雙方就要動手時,小雨突然攔身喝道:“住手!南宮少爺,你真的要替你家裏惹禍嗎?”

    高個子的年輕人看到小雨攔在前面,立刻換了一付和藹的笑臉説:“這不是雷家表妹嗎?今天怎麼會有這個雅興遊湖?同遊的女伴我好像從未見過,是不是可以為我介紹一下。”説完之後,還色眯眯的往金憶君的身上打量。小雨不屑的説:“南宮俊,誰跟你是親戚?你少在那兒攀親引戚,我是看在馬錶叔的份上,所以不願跟你計較,你可不要會錯意了。”“怎麼!這個傢伙是南宮世家的子弟?”小基皺眉問着小雨。

    南宮俊搶着回答:“不錯!少爺正是南宮世家的南宮俊,若是識相的就滾遠一點,本少爺可以給雷小姐一個面子,今天就饒過你一回。”小基冷冷的説:“南宮俊,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否則你就不會説這些話了,我奉勸你最好在我的耐性耗光之前,趕快從我面前消失。”南宮俊咬牙怒罵:“我聽你在放屁!就算你有三頭六臂,我今天也要碰一碰你。”小基眯着眼睛,像是在看死人一樣的瞄着南宮俊,冷硬的説道:“我是風小基,我現在就等着你來碰我。”南宮俊聞言不禁嚇了一大跳,心中馬上浮現近日來的江湖傳説,不由的暗悔言語孟浪,可是前有佳人後有同伴,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如今已經沒有台階可下了。

    為了表現個人英雄氣概,更為了往後在同伴中的地位,南宮俊心中一橫,心想今天無論如何不能退縮,否則以後便不能混了。“風小基又如何?本少爺照樣不放在眼裏。”南宮俊硬着頭皮説道。

    “我不需要你放在眼裏,我只要你滾遠一點。”小基略微的提起雙手。

    “你想幹甚麼?”

    南宮俊蹬、蹬、蹬,連續的往後倒退三步,驚恐的看着風小基。

    “我只是在考慮,是不是該一掌斃了你,免得以後還有姑娘家受到騷擾。”風小基舉起右手,掌心遙遙對着南宮俊。南宮俊驚嚇得一步步的倒退,牙齒打顫,口齒不清的説道:“這裏是遊樂區,你不敢在鬧市殺人的。”風小基嘿嘿冷笑,一步步的進逼説:“這點你就錯了,我風小基沒有不敢的事,我只要連你身邊的那些狐羣狗黨一起宰了,來個徹底滅口死無對證,還有誰能指證我在鬧市殺人?”

    “你這個無法無天的惡徒,武林人士會一起聲討你的。”南宮俊腳下絆到石頭,失去重心向後坐倒在地。小基走到南宮俊的面前,低下頭露出白白的牙齒,冷森森的説道:“就算是吧,可惜你也已經看不到了。”南宮俊沒想到事情竟然演變到這種地步,只好做着最後的掙扎,厚着臉皮的説道:“你不可以對我動手,我們是親戚。”風小基絲毫不放鬆,冷硬的説道:“可惜我現在手癢想殺人,我在手癢的時候是六親不認的,你就認命吧!”説罷就抬起手掌,好像要出手的樣子。

    “媽啊!”南宮俊終於受不了這種精神壓迫,涕淚齊下的哭得像個小兒。“這就是南宮世家的子弟嗎?像你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小基瞪着南宮俊的胯下,那兒正滲出尿水,流了一地。兩個女生見狀不禁掩鼻轉頭他視,小雨背過身子不忍的説:“小基夠了,你就別再嚇他了,他都已經嚇破膽了。”“你就是心腸軟。”

    風小基對小雨嘀咕了一句,接着轉頭叫喚其他的年輕人:“喂!你們在那裏看甚麼熱鬧?還不過來把你們的老大弄走,快點!我不會對你們動手的。”

    幾個年輕人對看了一陣子,才互相推擠,磨磨蹭蹭的捱過來,七手八腳的將癱在地上的南宮俊架起來,低頭喪氣的狼狽離去。金憶君看到南宮俊一行人走遠之後,忍不住羨慕的説:“師兄,你好大的威風唷,光是動動嘴皮子,就把那個傢伙嚇個半死。”風小基意氣風發的説:“那是當然!我在福建外海殺海盜的時候,南宮俊還窩在家裏跟丫頭鬼混呢;像那種離不開孃的花花公子,只要對他發出一點殺氣,他自然就會嚇得屁滾尿流,惶惶不知終日。”

    “這有甚麼好炫耀的!”

    小雨潑了風小基一盆冷水,接着微嗔的説:“殺人又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我就搞不清楚你們這些男生,為甚麼老是喜歡打打殺殺的。”“所以説囉,女人是成不了大事的。”風小基説完立刻快步往回走。

    “站住!你給我把話説清楚再走。”小雨拉着金憶君,隨後追上去。

    風小基只回了一句:“好話不説第二遍。”然後頭也不回,往回程的路奔跑起來。小雨無奈的搖搖頭,自嘲説:“這種傢伙怎麼會是我要嫁的人?”

    “雨姊姊快追,我幫你圍捕師兄。”金憶君玩心甚重,反而主動的催促小雨。小雨轉過頭看了金憶君一眼,語含深意的笑道:“説的也是,有了你幫忙,我就不怕他作怪了。”金憶君興奮的説:“沒問題,我一定幫你把師兄抓起來。”

    兩個女生立刻兵分兩路,採取左右包夾之勢,分別從後面追上前去。

    雷家莊前的大路上,從未時剛過,就逐漸的出現了一些陌生人,這些陌生人分批的聚集在路旁的樹蔭下,或坐或卧狀極悠閒。沒隔多久,這些人搭起一個帳棚,並在帳棚四周設起衞哨,這個景象明顯的説明出,這羣人必定是屬於某種組織,明確的説,應該是某種教派或是江湖組合。

    由於這些人的服飾奇特膚色異於常人,加上嘴裏説的官話又帶有濃厚的腔調,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士。自家的大門口,突然聚集了一羣來路不明的人,不管是誰都會覺得不對勁。情勢不明再加上敵友難分,雷家當然是不敢掉以輕心,表面雖然看不出甚麼應變的動作,實際上卻是外弛內張,整個雷家莊已經暗中進入備戰狀態。

    雷聲遠站在更樓上,皺着眉頭盯着三里外的樹林,打量着這批來路不明的陌生人,心中充滿了驚疑。咚、咚、咚,一陣踩着樓板登樓的聲音傳過來,雷聲遠聞聲回頭,見到是前堂管事張成,開口問道:“問得怎麼樣了?”張成恭聲的回答:“回稟堂主,那些人不肯透露來路,只説是來找人的,並且説對雷家沒有惡意。”“胡説八道!聚眾在莊前樹林,又不肯説明來處,明明就是居心叵測,還敢説沒有惡意?分明是不將雷家放在眼裏。”雷聲遠越説越氣,臉色越發的難看。

    張成無辜的被波及,只好吶吶的回答:“是、是!”

    雷聲遠顯然也發現這種情形,換了一付和藹的面容,解釋説:“張管事,我不是在指責你,你不要多心了。”張成趕緊陪笑説:“屬下絕對不會多心,堂主過慮了。”

    “那就好。”

    雷聲遠點點頭,接着問道:“他們可有説要來找誰嗎?”

    “稟堂主,跟屬下接觸的人告訴屬下,他們有些事情想要找姑爺談談,至於要談的內容是甚麼,他們不肯透露。”“又是這個小畜牲!他到底要替雷家帶來多少麻煩?”

    雷聲遠聽到此事牽扯到風小基,不禁回想起前些日子的麻煩事,只覺得怒氣橫生,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發。張成小心翼翼的説道:“堂主先請息怒,目前還沒確定那些人是敵是友,也許事情並非如堂主想像的那般。”雷聲遠聽到屬下勸告,火氣略消,沉吟了一下,説:“你馬上暗中派人去找小基,務必把人給找到,先把事情問個清楚,若是對方來意不善,就叫小基不要回來,暫時躲到臨江別墅去,我和老堂主自會商量如何解決此事。”張成心中暗道:“你只是嘴巴罵得兇而已,心裏還是蠻在意這個女婿的,看來這件事得辦妥當,否則我會里外不是人。”雷聲遠看到張成沒有反應,皺眉問道:“怎麼?還有其他的事嗎?”

    “啊!沒有、沒有,屬下這就去辦事。”張成趕緊告退,轉身匆匆離去。小基一行人從瘦西湖開始,便一路追逐嬉戲的往雷家莊回來,三人剛進江都縣城,便被雷家的莊丁給攔下。“大小姐!請先留步,雷忠有話通報。”

    這句招呼聲才小雨身後響起,接着一個家丁打扮的年輕人,擠過來往的人羣,從城門口對着小雨跑過來。小雨聞聲停步,轉身看着莊丁,驚奇的問道:“雷忠,你怎麼會跑來江都縣城?有甚麼事嗎?”雷忠喘氣的説:“小人剛剛從莊裏趕過來,奉了堂主的命令,向小姐和姑爺報告事情。”風小基聞言走過來,拍着雷忠的肩膀,和藹的説:“你別激動,先喘口氣,再慢慢把事情説清楚。”雷忠感激的點點頭,用力吸了幾口氣,才開口説:“莊前面來了一大羣番邦人士,指名道姓的要找姑爺問話,可是又不肯透露來處和來意,老爺擔心會有衝突發生,所以派人出來通知姑爺,請姑爺早做因應之道。”

    小基好像並不在意,反而笑着説:“雷忠你很厲害嘛!竟然能預知我們回家的路線,事先在此等候我們。”雷忠也沒多想,老實的回答:“啓稟姑爺,不是雷忠厲害,是張管事派人守住每條通往雷家莊的通路,所以不管姑爺走哪條路,都會被莊裏的人攔下來的。”

    風小基接着仔細的詢問雷忠,有關那些人的服飾外型之後,便囑咐雷忠回去稟報堂主,説那批人是友非敵無須耽心,然後將雷忠打發回去。看到雷忠走遠後,風小基回頭似笑非笑盯着金憶君,譏嘲的説:“喂!翹家的女孩,你的家人來找你了。”金憶君垂頭喪氣的説:“怎麼這麼快?我到雷家莊還不到五天呢!”

    風小基微笑的説:“那該怪你自己,翹家就翹家,幹嘛要把護教神獸給帶出來?而且還到處闖禍,弄得遠近皆知。”金憶君突然盯着小基,懷疑的問道:“師兄,該不是你跑去通風報信的吧?”風小基哈哈大笑的説:“這還用得着我去報信嗎?你在洪澤湖捅出那麼大的紕漏,只要是有心人,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你身在何處,更何況是師母。”

    “早知道就不帶大斑出來了。”金憶君自我埋怨説道。

    “説得對,可惜來不及了,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今天你娘之所以能找上門來,靠的就是那條角蟒。”小基摸着鼻子,裝出先知先覺的樣子。

    金憶君氣呼呼的説:“我不相信!大斑不會出賣我的,你不要亂説大斑的壞話。”風小基笑一笑,懶得辯解,拉着小雨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師兄,你還沒告訴我,大斑為甚麼要出賣我?”金憶君邊問邊跑的追上去。“對啊!我也想知道。”小雨也跟着問道。

    風小基反問的説:“這個還不簡單,既然是靈蛇教的護教神獸,怎麼會不聽教主的話呢?”金憶君不服氣的説:“可是我有交代過大斑,不可以告訴別人我在哪裏啊!”風小基有趣的瞧着這個師妹,忍不住嘲笑説:“你還真是有夠憨哪!有誰會去向一條蛇問話?你娘只要叫它領路來找你就行了。”金憶君皺眉説道:“但是不太可能啊?大斑又沒來過雷家,它不可能會知道路的,若是追循我的氣味,這附近都是城鎮,我的氣味很容易就會被衝散掉的。”

    “你少臭美了!角蟒追的不是你,它追的是小饞鬼,否則不會光追到雷家為止,若真的追的是你,這會兒你娘已經攔在我們前面了。”金憶君默不作聲點頭同意,接着突然踢了風小基一腳,然後快速逃開。

    “喔、好痛唷!師妹你怎麼亂踢人?”風小基嗤牙咧嘴的説道。

    金憶君離得遠遠的,扮着鬼臉説:“臭師兄,這是你自找的!竟敢説我憨,還説我臭美,我只踢你一下,説起來還算是我吃虧呢。”風小基苦笑的説:“沒想到還是被你發覺了。”

    “踢的好!是該給你一點教訓,免得老是説話捉弄女生。”小雨冷冷的接腔。風小基憋笑的問:“你們只不過才認識四天而已,怎麼這麼快就連成一氣?”小雨微笑的説道:“因為我跟君妹妹一見投緣,而且她也答應我,要幫我一起收拾你。”小基聽了心中大急,趕緊説道:“寶貝,你千萬不要亂來,我跟師母之間已經是問題一大堆了,我都不知道等我見到師母之後,到底該如何跟她相處,光是這點就夠讓我頭痛不已,求求你別再替我惹麻煩了。”

    小雨笑着回答:“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要拉君妹妹入夥,有個女兒卡在中間,你師孃多少會留點情面給你的。”小基皺着眉頭説:“你不要亂講話,我師妹跟我見面不到幾天,哪來的男女感情可言,你不要亂點鴛鴦譜,説不定人家另有心上人。”小雨自信滿滿的説:“那我們不妨試試,看看是你對還是我對,女人家的心思,只有女人家才會瞭解的。”“我實在搞不懂你,有時候醋勁大的嚇死人,有時又好像很大方,到處在替我找小老婆,親愛的寶貝,你到底在想些甚麼?”“還不是你的胃口太大了,我只好找人分擔一下,不過人得由我來挑,可不能讓你自己去找,否則以後會出問題。”小基搔搔頭,困惑的問道:“都是增加人口,我找跟你找會有分別嗎?”小雨皺着鼻子説:“至少我挑的不會篡位。”

    “搞了半天,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算了,你還是省省功夫吧!我實在沒這個興趣,説甚麼齊人之福,弄個不好,變成齊人之禍就糟糕了。”“不跟你多説了,君妹妹過來了。”小雨拉拉風小基的袖子,阻止話題繼續。“師兄、雨姊姊,你們好親密唷!走在一起還説個不停,感情一定很好吧?”金憶君躲到旁邊一陣子,發覺風小基沒有要追去修理她的樣子,小心翼翼的靠回來。

    小雨搭腔道:“是啊!女人家最大的幸福,就是有個體貼的好老公,老公要是體貼疼你,可是勝過一屋子的金銀珠寶。”金憶君羨慕的説:“真的啊?雨姊姊你一定很幸福囉?”

    小雨邊瞄着風小基邊説道:“當然幸福囉!像你師兄這樣的男人,可是難得的好老公呢!功夫強、本事高,加上頭腦好,既體貼又温柔,唉!像這樣的男人往哪找。”

    金憶君困惑的看着風小基,忍不住問説:“雨姊姊,師兄真的有你説的這麼好?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小雨拉着風小基往對面一指,將他趕到大路的另一邊,覺得説話內容不虞外泄後,才笑着將金憶君摟入懷裏,低聲的在她耳邊説:“君妹妹,那得親身體驗才會知道,男人的好,得用身心去感覺,才會感覺的到,你想不想試試看啊?”金憶君羞紅了臉,低下頭去,聲若蟻語的説道:“雨姊姊,你怎麼也變得跟師兄一樣壞,開始説話捉弄我。”小雨正色的説道:“傻丫頭,我可不是捉弄你,你師兄真的是不錯,可惜就是胃口太大,外加體力驚人,我一個人實在哄不了他;我在想,與其隨便找個人來替我分擔,還不如找個自家人來作伴,至少也貼心一點。”

    金憶君聽了小雨的話以後,羞得頭低到胸前,兩頰一路紅到耳朵上,咿咿嗚嗚的説不出話來,連路都走不好了。小雨和藹的笑道:“別慌,我是不會逼你的,你若是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只是要讓你知道一件事,你若是喜歡你師兄,我是不會阻止你跟他在一起的。”

    “師兄他的意思呢?”金憶君終於開口,聲若蟻語的問道。

    “別擔心,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他還不敢把我打回票。”小雨摟緊了金憶君,鼓勵的説道。金憶君抬起紅通通的臉,羨慕的問:“雨姊姊,看來師兄真的很疼你,你跟師兄是如何開始交往的?”“我們啊!是訂親之後才開始培養感情的,之前可是互不認識,我還記得,第一次跟他見面的時候,也正是我要拿劍宰了他的時候,沒想到更是我跟他訂親的時候。”小雨説到此處,亦覺得不可思議,不禁微笑的沉浸在往事裏。“哇!既刺激又浪漫,簡直就像是神話一樣,我光是聽到你這麼説,就覺得羨慕的要死,雨姊姊,你一定要詳細的告訴我,有關你跟師兄的浪漫往事。”金憶君睜大了眼睛,滿臉希冀的看着小雨。

    “想聽?機會多的是,不過你若是肯跟雨姊姊一塊兒作伴,不但可以聽,還可以加進來當主角呢!”小雨趁機慫恿金憶君。“雨姊姊,這件事情不急嘛,你先讓我好好的想一想,再作決定好嗎?”金憶君窘迫的回答。“那是當然,我絕對不會勉強你,我只是要提醒你,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這次錯過了,恐怕就沒有下次了。”金憶君有些訝異的看着小雨,問道:“雨姊姊,這件事還有時間性的啊?”“我老實跟你説,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老公娶妾的,我會替你師兄找小老婆,也是不得已的,就算是這樣,我也只能容許他多娶一個而已。其實在你還沒來到雷家之前,我就有這個打算了,只是對像不是你,而是我的貼身丫嬛小翠,你若是不願意的話,我就讓小翠來頂這個位置。”金憶君疑惑的問道:“姊姊既然已經有了對象,為何會想到把我拉進來呢?”“還不是因為你那個寶貝師兄!我們都是女孩子,所以我也不瞞你,我説他胃口大體力好,那只是客氣話,其實應該説他是天賦異稟才比較正確,小翠雖然跟我練過幾天的武,不過也只能做做樣子而已,真的叫她幫我哄你師兄,我怕她扛不起來。”金憶君困惑的問道:“雨姊姊,你從剛才就一直在談論師兄,説甚麼胃口大、體力好,到後來又改口説是天賦異稟,可是我實在不瞭解這些話的意思;而且師兄也不是小孩子,幹嘛需要人家哄?”

    小雨興起捉弄的眼神,微笑的説:“你真的聽不懂?好!把耳朵靠過來,讓姊姊我明白的告訴你。”金憶君掩不住滿腹的好奇,温順的將耳朵靠向小雨的嘴邊,才不過一會兒,整個臉就迅速的紅起來,而且不住掙扎的想要逃走。小雨見狀,立刻緊捉着金憶君的膀子,硬是將話給説完之後,才鬆手放人。“羞死人了!雨姊姊你怎麼可以跟人家説這些。”金憶君站在原地,不依的跺着腳,面紅耳赤的嬌嗔。小雨拍着金憶君的肩膀,輕輕的對着這個小妹妹説:“別害臊,你現在會覺得不好意思是正常的,不過將來你一定會感激我;本來像這種事情,應該是讓你娘告訴你的,我之所以會多這個嘴,可是真心拿你當自己人,才跟你説這些。”小雨説完之後,便攬着金憶君柳腰,並肩的往回程路走。

    金憶君這時低頭無語,温馴的像是一隻小貓,馴服在小雨懷裏,偶而還會紅着臉頰轉過頭去,偷看走在另一邊的風小基,每偷看一下臉上就一陣飛紅。

    雷家莊的前面有座雜木林子,大小約五里方圓,正好正對着雷家莊的門樓,使得雷家車轎的進出,必須沿着林子的邊緣繞出去。這片樹林並不濃密,林間勉強可讓人穿行,靠近雷家莊的這一側,約離雷家莊的門樓三里遠,此時正被靈蛇教的教徒所盤踞。小基從江都城外,一路領頭往雷家走,才剛走到林子的另一端,就聽到小雨在身後叫喚。“小基!你看天上。”

    小雨追上來扯着小基的袖子,指着雷家莊的上空,那兒正有一隻不知名的大鳥,以房舍為中心的在空中盤旋。小基看了一眼,不禁皺眉説:“師母是怎麼一回事?這種行為實在太過分了,怎麼能派出蛇鷹在空中監視,這分明是要挑起戰端嘛,以岳父火爆的脾氣和不服輸的個性,就算還沒開打,也快要動手了。”

    小基話才説完,他所擔心的事情就發生了,先是聽到一陣接連不斷的咻咻聲,接着便看到有許多黑色箭矢,以蛇鷹為目標,由雷家莊裏往天空鑽射。

    那隻蛇鷹起先並不在意射來的箭矢,以為只是普通的弓箭,真的射近身時,才用爪子撥開;沒想到撥到之後,才發現這些箭矢不對勁,於是急着想要高飛躲避,模樣霎時變得十分狼狽。

    “師妹,快!趁着蛇鷹還沒受傷之前,趕快把它召回來,不然事情就鬧大了。”風小基將金憶君給拖到身邊來,焦急的催促。金憶君也不敢怠慢,趕緊從胸口掏出一個銀色的哨子,使勁的吹起來,一陣尖鋭的哨音霎時響徹雲霄。蛇鷹聽到哨音之後,顧不得躲閃箭矢,急速的振翅往金憶君處飛過來,並且發出呱叫聲回應。小基看着飛過來的蛇鷹,放心的説:“還好沒被流星飛針給打下來,否則事情就難解決了。”金憶君把蛇鷹招下來之後,馬上仔細檢視蛇鷹的身體,立刻便發現了不少浮傷,不禁驚訝的問:“師兄,那是甚麼東西?怎麼能把飛寶弄得如此狼狽,普通的弓箭是傷不了飛寶的啊!”

    小基走過來檢視這隻蛇鷹,順口説道:“那是你雨姊姊家的特產,江湖中出名的暗器,由諸葛連弩改良而成的流星飛針,專破金鐘罩和鐵布衫,蛇鷹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一隻鳥而已,當然會受不了,好在沒有擊實,否則已經變成烤小鳥了。”金憶君吐了一下舌頭,驚奇的問:“看起來就像普通的大型飛針嘛,怎麼會如此的厲害?”“小雨,你拿支流星飛針給這個土包子瞧瞧,讓她別妨礙我做事。”小基正忙着替蛇鷹上藥,懶得跟這個師妹囉唆,乾脆把她丟給小雨。小雨笑着將金憶君拉到一邊,然後從身上掏出一根小圓筒,這根小圓筒一端開了許多小洞,就像蓮蓬一樣。小雨撥弄了一下,其中的一個洞口便滑出一支飛針,小雨將它接住後,順手遞給金憶君,説:“哪!就是這個東西,你可以仔細瞧瞧,不過尾端的棉線你可不能扯,那是火藥拉發引信,拉了會噴火傷到自己。”

    金憶君接過手,把玩了一陣子,實在看不出有甚麼名堂,興味索然的將飛針還給小雨,嘟着嘴説:“看起來就像一根大鐵釘嘛,一點都不像你們説的那般神奇。”

    小雨有點哭笑不得,同時也恍然大悟,為何小基會把金憶君丟給自己,這個丫頭對任何事物都有興趣,可惜沒有耐性聽人講解。小基突然冒出來,苦笑的説:“如何?很叫人頭痛吧!”

    雨點頭應道:“的確,但是也顯得天真無邪。”

    金憶君不高興的瞪着小基和小雨,狐疑的説:“師兄、雨姊姊,你們是不是在説我的壞話?”小基和小雨異口同聲的説:“沒有!是你太多心了。”接着兩人對視一笑。金憶君注視着小基和小雨的臉,看了半天卻找不到破綻,只好咕噥的説:“沒有最好。”小基不想再夾纏下去,邁開腳步就往雷家走,並且回頭説:“走吧!我們快點回去,免得等一下又另生枝節。”小基一走,小雨立刻跟上去,金憶君當然是不肯落單,邊追邊喊:“等等我!”那隻蛇鷹見到金憶君走了,也邊走邊跳的跟在後面,變成三人的鳥跟班。小基一繞過樹林,便看到路邊的帳棚,以及坐在樹蔭下的靈蛇教徒,正打算要回頭叫喚金憶君時,就聽到暴喝聲入耳。“站住!”

    一個身穿豹皮,胸口掛着蛇形徽章的漢子,從路邊跳到路中間,攔在小基面前。小基冷眼的瞪着這個傢伙,冷冷的問道:“有何貴事?”

    漢子操着冷硬夾生的官話説:“把我家小姐交出來,否則給你好看。”

    “魯加,你不要亂説話,他是我的師兄,你不可以對他無禮。”金憶君由後面趕上來,擋在小基和漢子的中間。魯加躬身行禮説:“小姐,教主在找你,請你跟我過去。”

    “我娘來了?”金憶君嚇了一跳。

    “是的,教主現在就在帳棚裏休息。”魯加用手指了一下路邊的帳棚。

    金憶君為難的看了一下小基,想説些甚麼卻不敢開口。

    小基拍拍金憶君的肩膀,安慰的説:“沒關係,你先去見你娘,有甚麼事情,等你們母女見面之後再談。”“師兄,你不陪我去見娘嗎?”金憶君祈求的望着小基。

    “不可以,教主不想見到這個人。”魯加插嘴説道。

    小基頓覺火大,不禁冷笑的説:“她不想見我?我還不願見到她呢!我師父老早就交代過我,叫我離靈蛇教遠一點。”“放肆!”

    一個婦人突然從帳蓬裏衝出來,飄身降落在大路中間,眼睛狠狠的盯着小基。小基見狀也毫不退縮,冷眼的反瞪回去,並且打量着對方;心想眼前的這個中年婦人,雖然用薄紗矇住口鼻,臉上的五官卻依稀可見,眉宇之間和金憶君有許多相似的地方,看來此人就是靈蛇教主金玉花。

    “請問一下,我該怎麼稱呼您,金教主?還是師母?”小基先行打破沈默。金玉花不回答小基的問話,反而自顧自的問道:“你是風紀中的徒弟?”“是的。”

    金玉花冷冷的問道:“他現在在哪裏?”

    “十一個月前去西崑崙,現在則是不知道。”

    金玉花喝斥的説:“胡説!哪有徒弟不知道師父的去處。”

    小基冷冷的回答:“我沒有必要騙你,也不需要騙你。”

    “放肆!風紀中是這樣教你的嗎?”

    “那得看對象,如果光是靈蛇教的教主,我這種回話方式算是很客氣了。”金玉花的面紗一陣抖動,可以感覺得出來,她正憋着一肚子火。

    “説!你為甚麼要誘拐我的女兒?”

    “我誘拐你的女兒?!”

    風小基好笑又好氣,忍不住反駁説:“一直到五天前,我才見到令嬡的長相,我要如何誘拐法?”“她明明就被你帶來雷家莊,現在我又看到你跟她同進同出的,你還敢狡辯。”“我是救了她,你可知道她在洪澤湖闖了多大的禍?我若是沒把她帶回雷家莊,她早就已經連人帶蛇的被人宰了。”金玉花冷笑的説:“那未必見得,我就不相信有誰敢傷我靈蛇教的人。”風小基回嘴道:“那是令嬡運氣好,沒碰上官兵之前就先碰上了我。”

    “夠了!你們不要再吵了!”

    金憶君尖叫的衝到金玉花和風小基的中間,涕淚縱橫的哭叫:“為甚麼要這樣子?我們不都是一家人嗎?家庭破裂十六年還不夠慘?難道還要繼續下去嗎?”

    金憶君説完之後,便跪坐在地上,低頭捂臉飲泣。

    風小基尷尬的搔着頭,想要伸手安撫金憶君,卻又覺得不妥,只好搓着手掌心,在一旁乾着急。金玉花的面紗又是一陣的抖動,而且連身體都微微的顫抖起來,可見她的心情亦是激動到極點。現場一片寂靜,路旁的靈蛇教徒靜靜的看着教主,每個人都不敢出聲或是移動,時間好像凍結了一樣,氣氛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良久,金玉花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伸手拉起金憶君,並且輕輕的將她摟入懷裏,低聲説:“乖女兒,是娘錯了,娘不該把跟你爹的爭執扯到你跟小基身上,幸好是你提醒娘,否則又是一個親痛仇快的局面。”

    “娘,您真好。”金憶君仰起滿布淚痕的臉,破涕為笑。

    金玉花又嘆了一口氣,説:“娘不好,娘若是好,怎麼會讓你傷心成這個樣子。”“誰説的?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沒人能比的上您。”金憶君將頭埋在金玉花的懷裏,撒嬌的説道。金玉花眼睛泛起慈祥的笑意,將金憶君扳直身體,微笑的説:“別撒嬌了,還不替娘介紹一下你的同伴。”金憶君放開母親,跑過去將小雨拉到金玉花面前,笑着説:“這是雨姊姊,是我的準師嫂。”小雨立刻乖巧的躬身行禮,嘴裏輕柔的説道:“徒媳雷聽雨參見師孃。”金玉花笑着牽起小雨的手,親切的問:“聽君丫頭對你的稱呼,你好像還沒過門,日子定了沒有?”小雨嬌羞的低下頭去,低聲的回答:“日子還沒確定,不過應該是這一、兩個月內的事。”“這樣説起來,也快到了。”

    金玉花點點頭,接着從手腕上脱下一個翡翠鐲子,順手套在小雨手上,笑着説:“我臨時出門,身上也沒有甚麼好東西,這隻鐲子就算是師孃給你的見面禮。”

    小雨羞紅了臉,連忙向金玉花道謝,可是金憶君卻在一旁的大聲抗議起來。“不公平!娘偏心!那隻鐲子我向娘要了好久,娘都不給我,結果雨姊姊一來,娘就送給她。”金玉花氣笑不得的説:“你這個丫頭怎麼這個樣子?鐲子又不是送給別人,送給你師嫂跟送你不都是一樣,東西還是在自家人的手上。”“説的也是。”小雨脱下鐲子,轉套在金憶君的手上,笑着説:“我戴和君妹妹戴都是一樣,東西還是沒流出家門。”金玉花搖頭嘆氣説:“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好説話,君丫頭在旁邊隨便叫叫,你就真的把東西讓給她。”小雨微笑的説:“師孃誤會了,我哪來的這麼大的肚量,把到手的好東西送人,我這是為己張本,一點都不吃虧的。”金玉花聽到小雨話中有話,不禁問道:“雨丫頭,我怎麼感覺到,你好像還有甚麼話要對我説一樣?”“師孃好厲害啊!”小雨主動拉着金玉花的手,輕笑的説:“徒媳還有點話想對師孃私下稟告,不知道師孃是否可以在帳蓬裏賞個位置?”金玉花微笑的問道:“有話要説?而且不能在這裏?”

    小雨趕緊點點頭。

    金玉花不再多問,反握小雨的手,走往帳蓬。

    金憶君見狀,趕忙跟上説:“我也想聽聽看,到底是甚麼事情這麼神秘。”小雨回過頭説:“也好,反正説的就是你的事。”

    “那我不要去了。”金憶君意會到談話的內容,羞紅了臉,縮回腳步。

    金玉花聞言,疑惑的站住腳步,也回頭問説:“你們這兩個丫頭在玩甚麼花樣?怎麼一前一後的在打啞謎?通通給我進帳蓬,我要好好的問問你們兩個。”

    金玉花話説完,便自行先走入帳蓬,小雨和金憶君對做了一個鬼臉,也跟着走入帳蓬,現場只留下小基和魯加,兩人站在大路上面面相覷。“喂!魯加老兄,你們是怎樣找到我們的?”小基等了一陣子,覺得很無聊,於是主動的和魯加攀談起來。魯加對風小基的觀感談不上好惡,為了打發時間等教主出來,因此也露出潔白的牙齒説道:“本來教主不知道小姐帶着角蟒跑來中原,後來水怪傳説傳到教裏之後,教主覺得水怪的外型很像角蟒,立刻就派蛇鷹出來找小姐,結果發現小姐不在苗疆,所以我們就追來中原了。”風小基想要核對心中的推斷,繼續問道:“你們怎麼能找到雷家莊來呢?”魯加娓娓道來:“我們來到洪澤湖之後,教主又派出蛇鷹去找小姐,可是並無所獲,教主於是擴大搜索範圍,結果在高郵湖發現角蟒,教主便將角蟒招回,改派角蟒追蹤小姐行蹤。

    角蟒追蹤到這裏便不肯繼續前進,教主只好改派蛇鷹出去搜尋,可是蛇鷹只在雷家莊的上空盤旋,不敢下降找尋小姐,教主認為雷家莊一定不尋常,所以下令本教的人馬在此駐紮,而且不許惹事生非。”

    風小基點頭笑説:“果然不出我所料,唯一失算的只有時間,照我的估計,你們最快也要在後天才會找來。”魯加驚奇的看着風小基,讚歎的説:“小基少爺,你推算事情的本領真是厲害,若不是教主思女心切,堅持日夜趕路,如果按照一般的行程,我們的確會在後天到。”

    “那是當然!”

    風小基志得意滿的説:“你也不想想我是誰的徒弟,教我的師父若是那麼差勁,你們教主當初也不會委身下嫁吧?”魯加用婉惜的口氣説:“若是教主和風大俠沒有分手,不知道該有多好,光是多了小基少爺的幫忙,靈蛇教就應該可以統一苗疆。”“我有沒有聽錯?你説你想統一苗疆,請問統來何用?”

    風小基譏嘲的繼續説道:“魯加,你該不是日子過了太愉快,沒事找自己的麻煩;我請問你一下,萬一苗疆被你統一了,你是不是要管理它?”魯加點頭説:“對啊!不但要管理它,而且要好好的管理。”

    “所謂好好的管理,就表示得一天到晚忙着處理大小事務,連上個廁所都無法安穩,放着現成的逍遙日子不過,拚死拚活的往火坑裏跳,難道這就是你的人生目的?”

    魯加被小基的“逍遙説”弄得心志浮動,不禁迷惑的問:“小基少爺,我這種想法難道不對嗎?教中的長老都是這樣子教導弟子的。”“我沒説你不對,只是要你自己量力而為,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興趣,再估量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然後才決定如何去做。”魯加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紅着臉説:“我知道自己能力不足,而且也不太會用腦筋想事情,向來只習慣聽長老的話,總是認為應該要有一番作為。”

    “你想要有一番作為?好,我讓你瞧瞧世界有多大。”

    風小基從懷裏掏出馬林送的海圖,雙手一抖,將圖攤開在地上,然後拉着魯加蹲在地上,從野人山一路指向海外,邊指邊説:“看到了沒有?這才是世界!這才是作為!這裏面有多少的奇遇,在等待着人去發現,光是冒險的過程,就讓人無法抗拒。”魯加想起關於風小基的種種傳説,不禁激動的伸手住抓風小基,渴望的説:“小基少爺,你下次出去探險的時候,可不可以也帶我一起去?”“住口!”

    一道清麗的喝聲突然自後方響起,小基回頭一看,金玉花不知何時來到身後,而且小雨和金憶君也伴隨在側。“你很行嘛,剛剛才拐走了我的女兒,現在又來拐我教中的弟子。”金玉花面無表情的瞧着風小基,冷冷的説道。小基趕緊站起來,尷尬的説:“師孃誤會了,我只是和魯加聊天而已。”金玉花瞄着小基説:“聊天而已?要是讓你多找幾個人來聊天,我看靈蛇教就可以解散了。”小基吶吶的解釋説:“我和魯加是純聊天,我沒有要誘拐他。”

    金玉花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轉頭對魯加説:“魯加,你是首席長老的大弟子,一向是最穩重的,怎麼聽到別人三言兩語,就心志動搖起來?你應該知道,本教教主的席位並非世襲,向來都是從優秀的弟子裏面擇一接任,我跟你師父對你的期望很高,你可不要讓我們失望。”魯加羞愧的翻身撲跪在地,汗如雨下的叩首説:“弟子該死,辜負教主和師父的厚愛。””金玉花嘆了一口氣,揮手説道:“起來吧!這件事不能全怪你,連我們母女都逃不過他們師徒的魔掌,更何況是你。”魯加不敢多話,趕緊爬起來站到教主身邊,而且還儘量離小基遠一點,好像把小基當成瘟疫一樣。小基憋笑的抗議:“説我們師徒兩個是魔掌,而且還把我當成瘟疫,這未免太誇張了吧!”“難道不是嗎?”隨着話聲,兩道眼光冷冷的掃過來。

    小基趕緊陪笑説:“是、是!師孃怎麼説就怎麼是。”

    “不要跟我嘻皮笑臉,還不往前領路通報,我要去雷家拜訪一下。”

    小基立刻點頭應了一聲:“是。”急忙越眾而出,率先走向雷家莊。

    小雨見到小基先行,連忙向金玉花告罪,然後追上前去拉着小基,邊走邊述説事情的發展。雷家的大廳裏,雷聲遠夫妻正在和金玉花説話,雙方面對面的壓低了聲音,討論金憶君要和小雨同歸小基的事情。小雨曾經向夫人私下提過小基精力旺盛的事,以及自己窮於應付的困擾,因此雷夫人心中早已有譜,知道小雨一定會找人分擔,只差不知道挑選的對象是誰而已。

    由於這件事情關係重大,牽扯到兩家三人的終身幸福,雖然雙方在意見上偶有爭執,可是在理性的剋制之下,協調的氣氛還算融洽。“大嫂,這件事既然是小雨決定的,我這個當孃的也不便多説甚麼,因為將來好壞都要她自己承當;不過,事情總有個先來後到,我們小雨原配的位置,可是不能更動的。”夫人嚴正的申明立場。

    金玉花點點頭,和氣的説:“那是當然!金家絕對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家,況且我也蠻喜歡小雨的,説甚麼也不會讓小雨吃虧。我只是想説,姊妹兩人多麼親近,何必分甚麼正室偏房,兩頭大不是更好嗎?何況兩個丫頭以年紀論長幼,再怎麼排,小雨還是姊姊嘛!”夫人沒説甚麼,低頭沉吟了半天沒作聲,看樣子應該是陷入長考之中。

    金玉花接着説:“妹子,如果你若是想到將來繼承的問題,那你大可放心,小雨是風家的當家媳婦,君丫頭是金家的傳宗女兒,兩個人是絕對不會衝突的。”

    夫人聞言抬起頭來,驚訝的問道:“大嫂,您的意思是?”

    金玉花笑着説:“這是解決事情最好的辦法,我相信你應該知道,我跟你那個口盟大哥為何會決裂吧?”夫人沉默的笑笑,沒有開口説話,因為她實在不便説些甚麼。

    金玉花接着説:“反正家醜早已外揚,我也不怕再説一遍,我跟君兒她爹之所以會鬧成這樣,説來説去還不是為了姓氏的問題。現在小基分別娶了小雨和君兒,正是解決這件事的最佳方法,小雨傳風家,君兒傳金家,不就一切解決了嗎?況且這也是小雨的意思。”夫人釋懷的笑了,點頭説:“好!那我們就這樣説定,不分正室偏房,只以年紀論姊妹。”金玉花笑着説:“而且我還有一項提議,可説是一舉兩得,不但讓兩個丫頭更加的親密,而且能替她們增加靠山。”夫人驚異的問:“大嫂還有甚麼良策,可以讓那兩個丫頭更加親密,而且還能增加靠山?請説出來以解小妹茅塞。”“那還不簡單,我收小雨當義女,再叫君兒認你作乾孃,這兩個丫頭一下子都多了一個孃家跟姊妹,這不是很好嗎?”夫人擊掌稱道:“好極了,就這麼辦!待會兒就叫那兩個丫頭來重新見禮,這個提議真是太完美了。”從頭到尾默不作聲的雷聲遠,這時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這樣子會不會太便宜了那個小鬼?”金玉花笑笑沒説甚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睛卻看着夫人。

    “如果不會説話,那就少説兩句!在座的沒人會把你當啞巴。”夫人冷冷的瞪着雷聲遠,對於這個不識相的男人很感冒,竟然在別人的面前跟她唱反調。

    雷聲遠碰了一鼻子灰之後,表情顯得異常尷尬,想要解釋卻開不了口,因為雷夫人凌厲的眼神,讓他把話全給縮回肚子裏去,此時頗感顏面無光,覺得再也坐不住,於是託辭尚有要事待辦,便匆匆的起身離開。

    金玉花看到雷聲遠走遠之後,轉頭笑着對夫人説:“妹子,好家教。”

    “哪裏,大嫂取笑了。”夫人不好意思的回答。

    “既然事情決定了,我就不多做打擾,這次為了君兒不告而別,害得我丟下教中事務,匆匆忙忙的趕來;現在事情圓滿解決,我也可以放心的回去,我想現在就把兩個丫頭叫進來,等她們認了乾孃之後,我就得趕回高黎貢山,教中還有一堆的事務等着我去處理。”金玉花隨手遞過一張紙條給夫人。

    夫人接過紙條還來不及看,就先急忙説:“大嫂難得來中原一趟,應該多留幾日才對,起碼也得讓小妹略盡地主之責,怎麼能連椅子都還沒坐熱就要離去。”

    “我是真的不能在此多耽擱,好在最多兩個月之後,我們又會再見面,到時再好好的叨擾妹子一番。”金玉花笑着婉拒,接着指着夫人手上的紙條説:“這是君兒的生辰八字,供你們挑日子用的,日子一決定之後,你就告訴小基,我留了一對信鴿給他,他能很快的通知到我那兒。”

    夫人握住金玉花的手,懇切的説:“既然如此,妹子就不敢多留了。”

    “這樣子就好,現在把兩個丫頭叫進來認乾孃吧!”

    夫人點頭稱是,走到大廳門口,將站在門外等候多時的兩個丫頭叫進屋裏。一個時辰之後,該説該辦的都圓滿解決了,金玉花為了避免驚世駭俗,婉拒雷家盛大的送行,率領靈蛇教的教徒就如來時般的悄悄離去,唯一跟來時不同的是,行列中多了一個金憶君。

    風小基陪着雷家老小在莊門口送客,他好像跟魯加特別投緣似的,兩個人低聲在談話,樣子頗為神秘,而小雨也和金憶君姊姊長妹妹短的説個不停。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大家再怎樣的不捨還是得分手,終於是告別的時候了,風小基看到金憶君走在人羣最後,頻頻拭淚回首望着雷家莊的動作,令他不禁暗中捏了一把冷汗,他還真怕這個丫頭會偷溜回來。對於這個五天前才認識的師妹,竟然在一個時辰之前變成未過門的媳婦,風小基不但沒有歡喜之情,反而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尤其之前小雨和金憶君兩人一個鼻孔出氣的樣子,更是讓他深感頭皮發麻。

    只要有心辦事情,加上人手充足,辦事的進度往往會超出想像的快,甚至於快到連當事人都會覺得驚訝。金玉花帶着金憶君離開雷家還不到三天,三人成親的日子就決定了,日期定在九月十九,那天正好是“立冬”,從決定的日子算起,成親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一個半月,恐怕金玉花回到靈蛇教之後,椅子還沒坐熱就得立刻往回趕。九月十九距離風小基初到雷家的日期,剛好九個月又十五天,這個日子可是雷家的長輩們千挑萬選,好不容易才挑出來的。也許有人會覺得疑問,挑日子就挑日子吧,幹嘛還要千挑萬選的,只要日子不會克到新人,隨便找個黃道吉日不就得了,何必囉哩叭唆的,弄得大家傷腦筋?

    其實兩句話就可以交代一切,那就是“早了怕人不知道,晚了又怕人笑話”,況且現在又多出了一個新娘,好日子雖然多的是,可是要同時符合三個人的八字,時間上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那可就不太容易挑了。

    雷聲遠一想到這點,就氣得牙齒髮癢,恨不得把風小基和小雨抓來痛打一頓,要不是這兩個小傢伙沒成親就先圓房,事情就不會變得如此棘手,在時間的運用上,也就會比較寬裕一點。

    問題是叫他去問女兒有沒有懷孕,還不如打死他還來的愉快些,連夫人都不好意思多問,何況是他這個當爹的。事情的真相是這個樣子的,雷聲遠本來並不知道這件事,一心只想把日子往後挪一點,最好是能把諸親好友給通通請來,好好的風光熱鬧一番;可是一談到這個問題,夫人就跟他唱反調,老是説越快越好。

    雷聲遠起先還搞不清楚狀況,日子越挑越後面,夫人為了此事,三番兩次跟他爭執不下,可是他仍然執意要延後。夫人見他如此固執,於是處處找機會暗示,但是雷聲遠就是無法會意,經過多次暗示無效後,夫人一氣之下乾脆明講,恐嚇他要是不怕女兒挺個肚子拜堂,那就儘量拖吧,反正到時候最難堪的人是他。

    雷聲遠至此才恍然大悟,也因此氣得好幾天吃不下飯,多次想要把兩個小傢伙找來,狠狠的給他們一頓教訓,卻又怕事情鬧開了,更是臉上無光;結果是,罵又罵不得、講又不能講,最後只有成天板着臉,自己在跟自己生悶氣。因此在成親前的這段日子,霹靂堂的屬下算是倒了大楣了,無緣無故的就會被臭罵一頓,弄得大家人人自危,除非真正有必要,否則沒人會想跟自家的堂主朝面。

    九月十九終於到來,雷家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就連把一張臭臉足足擺了五十多天,弄得人見人怕的雷聲遠,也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而金玉花也在四天前從苗疆帶着金憶君趕來,只是這回沒有像上次那般的聲勢浩大而已,不過教中有地位的長老幾乎都到齊了。當天雷家只見大紅的喜幛掛滿了整個廳堂,遠來近往的賀客川流在雷府前院,職司收禮接待的霹靂堂下屬們,個個忙得手忙腳亂,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

    結婚的禮堂就設於議事廳內,廳內兩側的太師椅上,坐滿了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雷聲遠夫婦和金玉花正忙着接受道賀,賓主盡歡的笑聲不時傳出廳外。

    議事廳前的廣場已經擺滿了宴席,此處是專門用來招待一般的賓客的,貴賓席則設在廣場兩側的迴廊裏,至於雷家的內眷和靈蛇教徒,就另外在內廳擺桌。

    由於酒席分設三地,光是上菜送湯的就需不少人手,因此只要是能抽身的駐外人員,幾乎都調回家裏來幫忙,雖然雷府的夥計不算少,但是要他們一口氣接待將近上千個賓客,也真夠他們嗆的了。

    眾人等候多時的吉時到了,兩頂大紅花轎出了雷家大門,鑼鼓齊鳴外加炮聲喧天,由雷家部屬組成的送親隊伍,先將花轎送到雷家莊的門樓下,才由靈蛇教徒扮演的迎親隊伍接手,雙方隨即合成一隊繼續前進,隊伍足足拖了兩里長。隊伍出了雷家莊之後,大隊的人馬硬是到江都縣城轉了一圈,才把花轎抬回來,除了是要宣揚熱鬧之外,最重要的是象徵着小姐出閣和新娘入門。拜堂的那一刻終於來臨,小基身穿新郎倌的禮服,頭戴插着金翎的禮帽,被眾人簇擁的走進禮堂。小基一進禮堂就發覺大事不妙,立刻轉身想要繞跑,沒想到卻被行雨和魯加分別從左右緊緊的挾住,根本就動彈不得,無奈之下,只好繼續前進準備拜堂。

    原來除了兩個新娘之外,這時小翠和珠兒也穿的一身紅,分別站在兩個新娘旁邊,含情脈脈看着小基,一付生死與共的樣子,好像這兩個丫頭才是新娘子,唯一隻差沒戴鳳冠霞披而已。

    小基心中暗暗叫苦,有了兩個老婆已經夠慘了,現在又加上兩個準備當侍妾的陪嫁丫頭,這輩子豈不是完蛋了,有這四隻母老虎圍在身邊,自己還能想要有甚麼作為?

    果不其然,新婚當晚宴席結束後,只見小基獨自一人坐在聽雨樓下的走廊上,抱着一罈瀘州大麴猛灌,每喝一口酒就嘆一口氣,然後轉頭看看樓上,接着又重複先前的動作,喝酒嘆氣。

    這個可憐的新郎倌,被兩個新娘子禮讓來禮讓去,最後給讓到樓下來,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小基剛才還跑到客房去,想隨便找個房間將就一晚,可惜的是,客房今夜全部客滿,已經讓遠道的賀客給佔光了;無奈之下,只好先跑到廚房弄了一罈酒,然後才慢慢的踱回聽雨樓,窩在走廊上準備長期抗戰夜宿走廊。

    “唉!我早就説過了,世上哪有齊人之福,只有齊人之禍而已,人前看似風光,誰知背後淒涼,唉!”小基舉着酒甕,對着天上星星嘆息道。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小基背後響起:“唉!真是令人同情,誰叫你不聽勸,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隨便去招惹女人。”小基嚇了一跳,猛然回頭一看,正是分別年餘的風紀中,不禁叫道:“師父,怎麼會是你?”“廢話!當然是我,不是我又是誰?”

    風紀中坐到小基身邊,先拿過酒甕喝了一大口酒,接着滿意的吐了一口氣後才説:“我的徒弟娶了我的女兒,這是多麼大的喜事,我怎能不來瞧瞧。”

    小基此時腦筋突然靈光一閃,疑心的問:“師父,你好像早就料到會有今天的局面了,是不是?”“哪有此事,你太多心了。”風紀中連忙否認。

    “是嗎?”小基狐疑的看着風紀中。

    風紀中言不由衷的笑道:“絕對如此!”

    “既然師父這麼説,我就暫且相信你。”

    小基話一説完,突然出手封住風紀中的軟麻穴,並且拆下風紀中的腰帶,將風紀中連手帶腳的捆個結實。“臭小鬼,你想幹甚麼?”風紀中驚怒的瞪着小基。

    小基冷笑的説:“我仔細的想了一下,才發覺你從撿到我的那天起,就開始算計我,還故意説甚麼遠離靈蛇教,分明就是以退為進,故意鬆弛我的戒心,然後才躲在我的背後,好暗中操縱一切。”

    風紀中心虛的低吼:“這些指控我都不承認,完全是你自己太多疑。”

    “喔!是嗎?”

    小基運指如飛,將風紀中全身的有關控制行動的穴道點遍之後,才嘿嘿冷笑説:“我就從最近説起,從我找到師妹起,到師孃率人追到雷家,前後只不過四天的時間,若是沒有人在中間通風報信,怎麼會來的如此快法?

    為何我從羅源出發,才剛進長江口,靈蛇教就知道我的消息?江湖上雖然消息傳遞的很快,但是像這樣也未免快的離譜;靈蛇教位處苗疆的高黎貢山,距離長江口數千裏遠,就算採用飛鴿傳書也沒那麼快,除非這個消息是從羅源發出的。還有憶君叫角蟒攻擊船隻的這件事,連貨船都撞沉了,為何只有人受傷卻不曾出人命?難不成人肉比木頭還結實,這其中諸多的疑點,你倒是給我清楚的解釋一下。”

    風紀中的嘴巴蠕動了半天,結果還是解釋不出來,於是乾脆賴皮説:“這些全是湊巧,對!全部都是巧合。”小基二話不説,將風紀中扛在肩膀上,快步的往客房走去。

    “小鬼頭,你想幹甚麼?快點放我下來。”風紀中幾乎用哀求的低聲説道。小基揮手驅退守衞的靈蛇教徒,走到金玉花住宿的客房門口,才邪笑的説:“對不起!我湊巧心情不太好,所以想看看夫妻久別重逢的場面,是不是可以解解悶。”

    風紀中聞言心中大急,正想做最後的努力時,房裏已經響起金玉花的問話聲。“是誰在外面?”

    “娘,我是小基,專程給您送禮來的。”

    “送禮?送甚麼禮!洞房花燭夜不去陪新娘子,專程跑來送禮?”隨着説話的聲音,金玉花打開房門走出來。“因為這份禮物會逃跑,所以我得趕緊送來。”風小基將風紀中攤在手臂上,讓房裏透出來的燈光照個清楚。金玉花一瞧,臉色立刻大變,冷笑的説:“送的好!我和君兒都應該感謝你,你就把這個老頭子給我拎到房裏,我要問他良心何在?竟敢拋妻棄女一十六載不聞不問。”

    風小基笑咪咪的將風紀中抱進客房,臨走之前還落井下石的説:“娘!您最好看緊一點,雖然我點了師父全身穴道,可是已經被他自行衝開了九成。”

    “你放心!他跑不了的,我會用鎖龍銬將他跟我銬在一起,除了靈蛇教主,誰也開不了這個靈蛇教的鎮教之寶。”金玉花掏出一付金光閃閃的手銬,將自己和風紀中銬在一起。

    “既然如此,小婿告退。”

    風小基輕快的走出客房,還順手掩上房門,才剛踏出客房的門廊,就聽到客房裏就傳出責罵聲和求恕聲,小基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場好戲立刻引來了不少聽眾,風小基跟躲在四周聽戲的靈蛇教教徒,會心的打了一個招呼,便一路吹着口哨,愉快的走向聽雨樓。只要想到師父現在被修理的慘狀,風小基心中的鬱悶就抒散了許多,因為今晚有人的遭遇比他還慘,而且不是普通的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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