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順手撥簧逞剛強
裴秋實用閃進的打法,但人家短拳快攻,閃進了也沒脾氣。二人打了個照面,裴秋實走了個鷂子穿林式,擦着空子竄回到擂台中心了。
鷂子穿林是鷂子穿林,鷂子入林是鷂子入林,這個跟心意那個差別很大,以後再分解。
這時那鄭千鈞也衝上來了,手裏還拎着個凳子。朝馬登科劈頭蓋臉就砸下去,馬登科兩手上舉,一腿又蹬在鄭千鈞的當胸,這一腿也是使上力氣了,身子一弓一彈,腰胯一摧,如同射箭一般,一腿正蹬在鄭千鈞心口。
穿心腿,也是一腿要命的腿法。就聽着“咕噔”一聲很奇怪的聲響,鄭千鈞凳子撒了手,人倒退三步,一個搖晃就摔下台子,剛上來就下去了。
馬登科惡狠狠盯着台下,眼珠子嘰哩咕嚕直轉。
安大弓跟青面將馬登科給攔住,鬼五也以主持的身份將裴秋實看住了。裴秋實鬥志正旺,可確實有點無能為力的疲憊。也不知道他兄弟怎麼樣了,被一攔也就住了手。
安大弓道:“兄弟,還是不要感情用事,照看兄弟要緊。”
馬登科一看這麼多人都盯着他,而他卻是也有兄弟要照顧,一時也拿不準主意,因為不用看了,那兄弟死定了。
如果這次下去了,就算認栽了,再要找尋裴秋實,就很難用公平的手段解決問題了,那樣問題也就多了。思量再三,不能忍。
馬登科道:“比武較技,生死有命。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但即便如此,馬某也要問一問,還敢接着與我比嗎?”
人家馬登科不是不講理的人,説得非常在理。實際也就是裴秋實不對,已經傷了人家一人了,這又打死了一人。也太張狂了。
實際這也是裴秋實的風格,他做人的原則就是愛恨分明。既然結了仇,這就沒完了,不如趁身強力壯之年清掃乾淨。可以説裴秋實的後生都在這種掃清仇恨的事情裏渡着,裴秋實到老了還有堅持每日練拳不斷,而且強度不減,越老越威猛,而且到死都很少有人敢正面找他尋仇。
可惜明槍易對,暗箭難防。在裴秋實耄耋之年,被仇家暗算,扔在了老家的海河裏,發現的時間已經看不出仇家的下手痕跡了,後來傳説是被下了毒。
這是後話,就當前,裴秋實還是應了。按青面的風格,完全可以使言語激怒對方,然後伺機下手。但是裴秋實正大光明到了條案上,簽了生死狀。
籤的時間裴秋實明顯感覺到手在顫抖,筋已經漲了。馬登科請台上幫忙將那人抬到一旁,經鑑定,已經氣絕身亡。
馬登科沖天一抱拳,又衝台上台下一抱拳,道:“我與此人本無仇恨,我兄弟與他實際也是誤會。但馬某不便説明。裴師傅心狠,這是裴師傅的為人,但我依然對事不對人。今日請諸位做個見證,裴師傅因為力戰強敵,力氣消耗,我不欺人,只與裴師傅過三招,三招過後,無論死活,我再不予追究。”然後醫生嘆息,台下聽得底細,紛紛叫好,都道“馬登科好漢子!”
有的也嚷嚷“打死裴秋實!”
馬登科對裴秋實道:“裴兄,你這脾氣,早晚會誤事,不指你得罪人,而是你行事草率,我本與你一樣,是為蘇老哥之事而來,沒想到,你我本是一路,卻鬧到如此地步,皆因你心狠手黑,頭腦簡單。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天底下有得是能人,我兄弟方才敗給你皆因疏忽,過於張狂,死有餘辜,我不怪你,來吧。”
裴秋實被人説得心裏一麻一麻的,有點臉燥心動。
馬登科兩拳握緊,雙臂上舉擋在面前,提膝,落步,踏地有聲。心意拳講究步似楔橛,落地分磚,此人雖然拳法不同,但那落地生根氣勢,也頗有同感。
三招,這是逼着裴秋實拼命,裴秋實的性格,你讓他逃了簡直比把他脱guang了掛着雞毛撣子游街還讓他感覺丟臉。
要麼生,要麼死,裴秋實眼裏沒有勝敗。
馬登科端着架子給舉着盾牌一般,身子很規整地往前上步,氣勢壓人。裴秋實架子類似,只是手低一些。
馬登科身子就一晃,肩膀一抖,裴秋實一拳就迎上去,迎是迎了,但沒奔人打,而是一拍一圈。
沒拍着,又圈回來了,馬登科只是晃了一下。但是裴秋實回去了,馬登科沒回去。
馬登科雙足離地,兩手齊出,自上而下往下砸。按説雙手上舉中門空檔,但是人家手沒上舉,依然護着身子,是身子騰起來了。
裴秋實終於後躲了,本能也告訴他不能側閃,一旦側閃貼近,手沒堵住,對方肯定一肘擺來。後閃躲過,馬登科還是跟上一肘,側着就撞過來。
這一撞力道也不小,而且還護着身子。但就這,就有了轉機了。裴秋實也是用肘的祖宗,他深知其中利弊,他家的大架子對練就有找這個勁的。裴秋實這次側閃了。
身子迎着馬登科的肘子往馬登科身右側閃,一閃的時間腳起搓踢,右手現了橫攬之勢,身子先動,手隨其後,顯然就是衝着馬登科肚子上去的。
馬登科,一肘眼見頂空,中途變式,有拳向下,突刺肘部,左手下擋,就為防備裴秋實這狠命一勾。
裴秋實右拳並沒擊向馬登科的腹部,而是左手一推按住馬登科右臂,手臂一劃直接砍向馬登科脖頸,馬登科雙手下護,脖子就露出來了,犯了忌諱。就真讓裴秋實給切上了,這一切沒有多大爆發力,畢竟是運動中轉向的勁,巧而不大。但這一手不是砍出的,而是撐出的,過步一倒那勁就頂上了,馬登科的身子就給頂得後仰起來。脖子才多大勁,一頂就起來了。裴秋實的後手這時壓着馬登科的胳膊就託上來了,正撞在馬登科的下巴上。
順着這一撞就找着手感了,將那手照馬登科面上一抹壓住天靈蓋,手用了個回勾的勁往後一折。馬登科就感覺後脖梗子就要斷了,身子一仰,就看見天棚大梁了,身子重重倒下。
但就這時間,看裴秋實一個偷步就換到了馬登科身後,膝蓋一頂,左手一扣,就抓住了馬登科下巴,兩手就將馬登科的頭給抱住了,後撤一拖,就將馬登科的腦袋扣在胸前抱住,而馬登科的身子被拖着,手只能扶地,渾身的力量都懸在脖頸之上。性命也操在了裴秋實手裏。
裴秋實將拳練活了,按説對練練成的拳,最怕死板。就是形成死套子出不來束縛。但裴秋實沒有陷入這種習慣。
方才他用的實際是兩個大招,一個小招。大招喚作順手撥簧,旱地撐船,小招喚作二郎捆人,也有叫獅子張口的。按説這倆動作在聯繫的時候,本不是這樣用。順手撥簧實際是一個理念性的套路組合,就是巧勁撥牽對手拳頭的攻擊,然後藉着回力予以反擊,通常是一挖人胳膊接着穿掌,給後手進攻打開路徑,而在一挖的時候,後手先已經出去了,急計並進,所謂開門。
合在六開法裏,實際是個“抱”字。抱為抱肘,抱肘有三,抱頭亡,抱肘傷,抱身摔。
實際裴秋實用反,應該説是用活了,他是順手撥簧的變化,打出了旱地乘船的勁,也就是最後一擊。這個顧名思義,走一個整體橫撐的力,不過是用在掌根。通常乘船是下撐,絞人手臂,推擠人胯。胯為根本,胯不正則身不正,一推可破敵進勢。但無論上下,用指尖與用掌根,這個勁力的區別才是區分招式的根本,也是定拳勁的要點。高點低點是隨機應變。
出招講究迎門三不過,“啪啪啪”走人,練時有規律,用時怎麼組合都行,只是講敍的時間,可以順着找一找。
因而招打沒打成,關鍵是這勁力打沒打沒出,空有外形,就是花架子了。此時裴秋實將這撐勁用在了上撐脖,開掌開路,這殺傷性就大了,但作用不減。這就是快彈與撐頂所謂劈掛參八極的組合。
實際就是一掩手一翻手,小架收式,搜襠摑耳歸中堂,那一摑。
獅子張口就更有意思了,本來在小架套路中這只是個過渡動作。小架為八極拳的基本套路,獅子張口為開弓式的一箇中間動作,兩手上下對扣懷中,然後反轉陰陽,下手變上手,斜開一拳,漸漸抻遠。練時展筋,用時本是個小纏,金絲纏腕之類的小玩意,兩手開張,守株待兔。用在主動鎖人脖子,就是合了單招裏的金龍合口的變式了。
稱作二郎捆人的時候,動作一樣,但是另一個用法,打得叫仙人大照鏡。怎麼個照鏡,這次沒打出來。
在裴秋實的活架體系裏,實際這一套都可歸於“穿袖挽袖”二法。
不管那個了,反正此時馬登科已是落入虎口了,受制於人只能任憑處置。短短時間,就傷人三條,裴秋實有點玩過頭了。
(一次出現了太多説辭,可能專業的朋友有些不適應。這個得説明,確實是很多的名堂合到一起了,總不能把譜排頭髮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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