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雙轉過身形,停在七天前為朱妮豎立的新墳。北雙默默的立在墓前,臉上肅穆的殺氣,比那初秋的涼意更使人兩股抖顫。北雙的面上除了一片冰冷,毫無表情,唇角慣有的微笑已凍結了,被面上那塊冰冷所凝結,只是緊緊抿着,漾着太多太多的殺氣……良久,北雙才射起身形,向村裏疾射而入。北雙在一間簡陋如鴿籠的房前停下,緩緩走入。“您,您是要找誰?”裏頭走出一位四十多的糟老頭,朝北雙用生硬的漢語問道。“把少爺看清楚一點!”北雙把一抓住老頭的胸襟,齒縫裏拼出了令糟老頭背脊升起一股冷意的寒音。糟老頭面色猛然大變,驚聲説道:“嘎,你,你是……”“我是你家少爺!……啪!”北雙眸裏射着狂瀾的殺氣,單手一揚,咬牙切齒的朝糟老頭用力颳了一個耳光。“哇!”糟老頭的身形如斷線的風箏栽了出去,碰的一聲摔在門角邊,嘴中捂着鮮紅的血,而且十幾顆的牙齒散落在地上。“大爺,爺,饒命,小的,的不……不會武功……”糟老頭蜷曲着身子兩手捂着滿血的嘴巴,兩眼驚駭的睜着,失聲的説道。“喀嚓!……”北雙不發一言的走向前去,面無表情的抬起右腳,用力朝糟老頭的左腿踏下!“哇!……”糟老頭殺豬般的叫了一聲,昏了過去,只見他左腳膝蓋一片血肉模糊,膝蓋被北雙一腳踏得碎斷,骨肉片片,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但北雙像是殘酷的劊子手,臉上殺機盎然,兩眼射着噬人的眼光,唇角漾着狠毒的笑意,一腳踢開糟老頭已是搬家的左下腿,滿是血跡的繡花緞底統鞋在糟老頭身上擦了擦,蹲下身子,點住糟老頭左腿血流如注的傷口,轉身單手一旋,一丈外几上的茶壺被他的“隔空取物”吸了過去。北雙接過茶壺,把水倒在糟老頭如死灰的臉上,糟老頭悠悠醒來。“媽呀!”糟老頭一看自己斷了一隻腿,大叫了一聲,又要昏過去。北雙連忙又倒下水,生冷的説道:“慢點,好戲還在後頭!”糟老頭吃力的張着滿是血水的大嘴,艱苦的顫着聲音朝北雙哀求道:“大,大爺……饒,饒命!”北雙冷冷的盯着糟老頭,寒聲問道:“黑衣蒙面人是誰?”糟老頭驚駭的望着北雙,幾乎是哭着説道:“大爺,我我沒有看,看到他的臉,他給我……一百兩銀子……”“還不錯,你這條老命還值一百兩銀子……”北雙朝糟老頭似笑非笑的撇了一下唇角,寒聲接道:“男的還是女的?”“女的……”糟老頭驚悸的蠕動一下,牙齒的脱落,使得他原來便是破銅鑼的嗓子,更像死了孃的哭聲:“她,她只,只是叫我開,開一個臨時的客房……”“聽她的口音是哪裏人?”北雙緊*着問,兩眸一瞬也不瞬的注視糟老頭面部的表情。糟老頭被北雙的眼光射得一陣發抖,沙啞的説道:“我,我聽,聽不出,像是此地苗,苗人。”北雙嘴角掛着令糟老頭心裏發毛的寒笑,兩眼的眼神看得叫糟老頭想昏過去……“大,大爺,饒……命……!”糟老頭被北雙如凶神惡煞的眼光*得閉上眼皮,流出絕望驚悸的淚水,兩手抖得非常厲害,簡直象拍手鼓掌一樣,艱苦的合在一起,朝北雙無力的拜着,大嘴像斷氣似的張着,聲音像走調的音樂,顫得叫人分不清是苗語還是漢語:“大……大……爺……小,小的所……知道的……都都都……”糟老頭嚇得説不出下面的話來,都個不停。“你的一百兩銀子用完了沒有?”北雙忽然怪異問。糟老頭猛然睜一眼睛張嘴説道:“沒,沒有!”他以為北雙要銀子,急聲説道:“小的,還還……有二百兩銀子,全,全給您,您全都……!”北雙朝老頭古怪的笑了笑,冷澀的撇嘴説道:“嘖,多可惜,你早就該換成冥錢的!”“饒……饒命!”糟老頭一聞,駭得大聲嘶,猛地拖着單腳的身子,急速的爬出門外。“看你沒有武功的份上,少爺賞你一個痛快!”北雙拿起茶壺,寒笑的朝糟老頭的腦袋打去。“哎!”糟老頭只發出一聲短短的哀叫,已是嗚呼哀哉,完蛋大吉!”只見他只不過剛爬在門坎上,斗大的腦袋已被茶壺敲得腦袋開花了,真謂腦血塗地哉!這時門前已圍上一大片的苗人,遠遠的觀看着這副慘相,在驚聲喧譁着……北雙噙着冷笑,昂然走出門外,寒聲説道:“哪個看不順眼的爬出來!”“哇呀!”那些苗人一接北雙如蛇的眼光,哇的一聲,四散而逃。北雙轉身奔向樓上,走進他曾與朱妮纏綿過的房間,默默的憑弔了一會,懷着哀傷的心情以及滾熾的怒火,把這令他曾經心碎腸斷的鴿籠似的房子,放了一把火,給燒得一乾二淨,只剩一片灰燼。接着北雙來到兩裏之外的大山酒樓。“客、客……”夥計一見北雙那對怨毒,像是巴不得把世上所有的人殺盡一樣的眼光,臉上的笑容再也笑不出來,牙齒打着冷顫,客個沒停,嚇得説不出話來。“狗養的,都跑光了!”北雙環視了一下酒樓,盡是一些陌生的苗人,並沒有發見追殺他的仇人,他原本想殺個痛快,大概是那些欲殺他的仇人知道北雙已到達天母潭,深怕他恢復武功,老命不保,一溜煙的逃回去了。“來壺白乾,一斤香肉。”北雙習慣的挑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朝滿臉驚悸,打揖不止的夥計説道。“是!是!”夥計連聲應是,幾乎是跑着退下去,然後戰戰兢兢的端上酒菜,那副樣子,就像見了鬼似的。北雙一杯一杯的猛灌着,喝得酩酊大醉,爛醉如泥,酡紅着臉,伏在桌上昏昏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恍恍惚惚的醒過來……“噫!這老魔還沒走?”北雙甩甩頭,正想付賬,順便買一匹馬,忽然看見北海雄魔正從樓上走來,心裏大喜的忖道。北雙海雄像是在這家酒樓住了一些時,夥計很熟悉的招呼着他,他似是未見北雙,在離北雙三個桌子遠的一張桌子,背向着北雙坐下來,夥計給他送上一壺酒,及一碟烤鴨。“老魔,少爺可憐你,讓你吃完你最後的一餐吧!”北雙確定沒錯,心中泛起一股熾烈的殺機,心知冰傑已被他殺了,一面冷冷的暗道,一面提起酒壺,粗魯的猛灌着。停了一會,北雙腹中已想好要北海雄魔如何死去,他有點驚異北海雄魔明知自己已到天母潭,竟還停留在這裏,真謂不知死活。北冷哼一聲,提起酒壺就要朝北海雄魔砸過去,忽見崑山二虎楊貴與楊賓走了進來,心中恍然的叫了一聲。“噢,原來如此。”北雙連忙翻過頭,欲知北海雄魔與楊氏兄弟到底搞啥名堂?北海雄魔一見他的老搭檔到來,咧着大嘴,驚喜的説道:“你們怎到現在才來?”楊氏兄弟坐了下來,兩人風塵僕僕,似是趕了一段好長的路,只剩一隻右耳的楊貴仰了一杯酒,朝北海雄魔小聲回道:“家師看得太緊,簡直沒法走出來,還算是偷溜出來呢!”“老呂,姓北的怎樣了?”稍矮的楊貴吃了一塊鴨肉,神情肅穆的問道。“他媽的,真氣死老子了!”北海雄魔臉上漾着惋惜和不甘神色,低着聲音説道。“差點就把他給宰了,誰知中途竄出了一個狗養的死蠻人,我雖把那狗蠻人斬了,但叫姓北的逃了。”“怎麼追丟了?你不會到天母潭去麼?”“誰説沒去?”北海雄魔眨着眼説道:“我在天母潭鑽了兩天,就是走不進去,一口二十丈飛鳥不渡,鵝毛不浮,而且冷如冰的潭水橫阻着,兩旁植着莫名其妙的陣勢,不單是我沒法進去,其他那小子尋仇的也沒法進去,所以我只好在這裏等你們,看是如何辦?”崑山二虎一聽讓北雙逃了,心頭一陣沉重,互相呆望了一會,楊賓才沉聲開口問道:“那些要殺姓北的人呢?”“他媽的,説起來真個氣死人!”北海雄魔憤憤的幹了一杯酒,獨目射着一股憤怒,憤憤説道:“全是些烏龜王八孫,他們一聽姓北的已逃到天母潭,而又沒法進去,都跑了!”楊貴憤憤的罵道:“媽的,盡是不帶種的兔崽子!”“慢點,老呂……”楊賓忽然沉聲説道:“你能確定姓北的能夠進入你們不能進的陣勢?”北海雄魔沉吟了一會,搖頭回道:“這……我不能確定。”楊貴肯定的説道:“我想,姓北的也一定還沒找到天母仙姑。”北海雄魔與楊貴皆是一怔。“姓北的身無武功,冷蛇蠍也絕不可能躍過二十丈的潭面,而且傳聞的冷蛇蠍並不是對陣勢非常精通,相信他也不能通過那樹林。”“那你是説姓北的還藏在天母潭附近?”北海雄魔老臉上現出高興的神色,睜大着僅有的一隻獨眼,急聲問。楊賓點頭説道:“不錯……”“不,你們是大錯特錯了!”楊賓話聲未完,一陣冷冰的語音使他們一驚。楊貴首先發現牆角的北雙,脱口叫道:‘哇,那小子在這裏!”“嘩啦!”北海雄魔陡地推翻桌子,色厲內荏的對北雙怒聲罵道:“小子,你真大膽,竟還敢留在這裏!”屋內食客一見氣氛不對,連忙四散。“大膽的是你們……”北雙從容的坐着,慢條斯理的挾起一塊香肉,津津有味的嚼着,看也不看北海雄魔,猖狂至極的浮起一個輕蔑的笑意,如冰珠子的語音,帶着不屑的嗤聲,以及冷冷的口氣,緩緩流出他潔白的齒縫。“告訴你家少爺,要怎個死法?”“哼!”北海雄魔不待北雙説完,猛地大喝一聲,雙掌促然提起全部功力,捲起一片排山倒海的狂風壓向北雙。崑山二虎也連忙用上十二成功力,怒吼一聲,送出一股驚天動的的掌風。“現眼了!老魔!”北雙吃吃一笑,就待那股凌厲勁風捲至之時,傲嗤的一聲,身形像一團白霧般的驟然升起,那麼驚險的避過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三人全力擊出的掌勁!北雙修長的身形像幽靈般的附在屋樑上,兩腳勾着脊樑,身子倒掛着,微微旋蕩着,北雙在自己的兩腳勾上屋樑之時,幾乎在同一個時間裏,完全沒有一絲間隙的停留,突然兩掌反手拍出,虛無掌已應聲而出。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只覺自己的掌力才不過擊在北雙坐的桌席,一聲嘩啦,卻不見北雙人影,剛剛一抬眼,倒掛着身影正映入他們的眼簾,一股咻咻之風,已是令他們那麼驚駭的襲到他們眼前!“他媽的!”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説不出心頭是如何的駭悸,根本不讓他們有第二個思維的轉動,暴喝一聲,三人咬牙推出一掌,硬擋北雙有若天崩地裂,鬼哭神號的掌風。“砰!”一聲大響,夾着三聲悶哼……只見崑山二虎的身形砰的一聲,一個大踉蹌的直退下去,撞上一張桌子,然後連人帶桌的栽在牆角下,北海雄魔情形似是稍佳,但卻也狼狽不堪,叭叭的退了三個大步,身子靠住門口掌櫃的櫃枱,否則也真要栽下去呢。北雙藉着掌勁的反彈,身子捲簾般的轉了一圈,坐正了身子,像索命煞星般的高坐屋樑上,兩眸含着輕視鄙夷的眼光,那麼冷傲的瞅着面色蒼白,滿臉駭意的北海雄魔與崑山二虎。崑山二虎艱難的爬起身子,嘴角掛着一線血絲,鼠目裏漾着痛苦的神色,只覺北雙方才如萬鈞雷霆的一掌,差點沒叫他們的內腑給震得離位。北雙輕鬆的蕩着兩腿,習慣的齜了齜牙,古怪的俯視着北海雄魔,冷冷的望着,嗤笑已極的意味哼道:“滋味如何?”“小子,休要得意!”北海雄魔穩下胸中翻波的氣息,猛然焦喝—聲,亮出腰間的狼牙棒,偌大的身形陡地怪異非常的斜射而起,而且那麼奇怪的在半空翻了一個斛鬥,只不過令人眨一半眼的時間,北海雄魔的身軀那麼漂亮的,令人驚歎的射到北雙的眼前,而且狼牙棒是如此譎險的砸向北雙腦袋……“老魔,什麼叫死,你知道不知道?”北雙像是視若無睹,吃吃笑了兩聲,心知北海雄魔已是孤注一擲,搬出他的箱底功夫“暴日寒雨”。當下不敢大意,就在北海雄魔的斛鬥不過翻了半圈,平挪的身子竟然那麼令人匪夷所思的平平升起,向左斜出了兩尺,而且左腳宛如毒蛇出洞般的那麼陰辣狠毒勾向北海雄魔的小腹。“嘩啦!”北海雄魔的狼牙棒擊在屋樑上,一截橫樑被擊得粉碎,北海雄魔正想變招換式,忽地哼一聲,臉色大變,身形栽了下來。北雙也因橫樑的斷碎,身形也跟着墜下!“老魔,告訴你死就是這樣子!”北雙在身形墜下的一剎那,兩手迅速一拔,只聞嗆的一聲,肩上的劍帶着兩片閃閃寒芒亮出。地下的昆二虎臉色驀大變,根本不叫他們有所出手的機會,他們只覺北雙和北海雄魔身形仍在半空中,尚未落地之時,北雙已那麼令人膽寒的亮出雙劍,而且那麼令他們魂散的劈向北海雄魔……“哇——!”一聲淒厲而悠長的慘號,隨着北雙如死神的笑聲,自北海雄魔大張的黑唇嘶起!崑山二虎不想看,但他們的睜大的眼孔裏,正映着一幕慘無人道的分屍圖。只見北雙手中的兩柄長劍,像舞風車般的,帶起片片的血肉,那麼毫不顧忌的在北海雄魔的身上“暢遊”,崑山二虎看不清那兩片揮動的劍峯,只知道北海雄魔在空中的身子在迅速的“分解”着,一片片,一滴滴。到了最後,他們只看到北雙躍下地面,北海雄魔,不見了!真的是不見了!如果説有,那麼地下一堆血肉模糊,有的如肉醬的一小塊一小塊像銅板大小的四方“屍體”,便是北海雄魔那位老兄!噢,那會是真的麼?不要説崑山二虎“穩如泰山”的呆立着,就連屋外那堆看“好戲”的苗人也如中了魔般的呆立着。他們不認為分屍一個人是困難的,但是無影浪客那小子卻是不同,他是絕對的“分屍怪手”!不是麼?地面到屋樑的距離也不過丈把高而已,他竟能在落地以前,而且在半空中,在不可能的不可能中,那麼輕易的叫人以為是在夢中的把一個七尺之軀“料理完畢”!不,那不會是真的!要是,那千真萬確一百萬個是真的!你瞧,那“分屍聖”正悠閒的揹着手,什麼時候雙劍又回鞘?而且看起來是那麼瀟灑的踱着方步,那麼灑脱的齜着牙,一陣如死神的聲音,不該伴着他那麼豪邁的微笑吐出來的:“嘖,崑山兩條豬,怎麼啦?怎個盡死在那裏?別也是不帶種!”——xmwjw掃描一兆OCR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