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二十九章何謂氣血何謂養
看胡斜子上了炕。向山就給他的懷子裏續上一懷熱茶，關於丹田的話，聽得康順風非常動容。雖然一直在強調丹田，整天在意守丹田，卻從沒這麼明白地談過丹田。他想了一下，道：“姥爺，你剛才説的這些，就是丹田的全部了嗎？”
胡斜子搖搖頭，道：“這些主要是丹田這個部位在打法中的作用，所有須抗之力，均需引向丹田，以丹田為球化之，所有鬚髮之力，皆起于丹田。但丹田對武人的作用，可不僅僅如此，丹田為先天之末，後天之起，有承轉氣血的功用……”
康順風聽到氣血兩個詞，忍不住就問道：“姥爺，從小到大，我一直聽您老説氣血、氣血。這氣血又到底是什麼東西？”
胡斜子口呷一口熱茶，緩緩地道：“這氣血之氣，可不是呼吸之氣；氣血的血，也不是指我們身上的流的血，氣為身之令，血為身之養……氣之至，動之始！血至身才得養，身才為活而非死，就像我現在要喝水，這心裏一想，手去拿懷子，這就是氣到了手上，按你們現在的説法，這氣就是神經上的東西……那麼這個血呢？我手拿這個懷子，用一點點勁兒就成，但如果這是一個木桶，我也是心裏一想，就去搬桶，但手上的勁就大了許多，這勁是什麼提供的，就是血氣提供的，力之所耗即為血氣……所以説武行人練武，氣充血足，可不是呼吸之氣，流動之血，而是一種按現在的説法，我也説不上來的東西……就像你和你向山哥他們練的黃呢蛋子。練着練着，就輪不動了，就説是氣血耗盡了！但你照樣能吸氣，照樣身子裏頭血在流，所以這個氣血就不是指吸的氣，和流的血……”
康順風點點頭，道：“姥爺，我明白，我們學生物的時候，學過神經系統和肌肉運動，肌肉運動，消耗的是一種叫三磷酸腺苷的東西，這種三磷酸腺苷分解後，為人的肌肉運動提供能量，難道這種東西就是你老所説的血氣？”
胡斜子搖搖頭道：“姥爺不知道你説的那什麼三什麼苷，但想來不是那麼簡單吧……平常我們説一個人看着精神有勁，就説氣血強，神氣足，可不一定説誰的勁大，就氣血強……再打個比方，一隻小虎和一頭老牛在一起。小虎的力氣就是小，我們也感覺小虎的氣血足，而不是感覺老牛的氣血足……就像姥爺我，力氣有些小夥子也比不上，眼睛一瞪娃們看着都膽寒，但姥爺老了，氣血就不如你們年輕人，不管小傢伙們動手弄不弄得過我，氣血都比我足……所以氣血大概也有一種神氣在裏面，不僅僅是力大力小的問題……”
康順風心道：雖然不能精確地描述氣血這個東西，但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胡斜子就接着道：“武人練武，打法是一方面，但力氣勁路和氣血就是另一個方面，一個人光有打法，如果力氣不夠，氣血不足，也打不了人……所以練武一方面要會打法，一方面就要長力氣，充盈氣血……長力氣的法子，主要是展筋騰膜，練肌體之力，像咱們紅拳的硬十盤、少林的易筋經就是這種東西，久練之後，筋長膜厚力就大了！當然這些練法也能強壯氣血，但這種強氣血只是一種身體強壯後的副作用，真正的單純的強氣血主要還是要靠丹田來養的……”
“丹田這個名字，來自於道家！田字不消説，地利萬物以養而為田！丹字呢？道家有藥丹和內丹之分，藥丹乃儉藥石外物之氣以為養。就是借藥物食物之類的外物來補充人體氣血的東西，那麼內丹呢？就是以腹為田，採天地日月之精，儉而為丹以滋血養氣，充精足神……這些東西都很玄，講多了神神仙仙的，你們肯定也感覺鬼鬼道道的，不大明白……姥爺弄了一輩子，也不大明白，但你想想，人生下來，男的女的，基本都一個樣，三殘四傻不説，那些健康人，基本上零件都不缺，為什麼有人壯有人弱？這是先天的孃胎帶來的東西……而在孃胎之中，人以臍為帶，攝母之氣血，所以臍處就是人未生以前，攝先天之養的部位，所以道家就以此做養丹之田……就像現在，有人暈車。在臍上貼片生薑就能解了，為什麼在這裏貼片生薑就能解暈車？難道是肚臍在這裏吸收了什麼東西？”
“還有就是小孩子，我們農村人愛給娃穿個小肚兜兒，可是還就是怪，孩子穿上小肚兜兒，護住臍眼，就是不大生病，就是身體要比那些不穿肚兜的孩子來得身體健康，氣血旺些……這説明啥？説明冷熱就能刺激肚臍，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人的氣血！天地之精是什麼，我們不去管他。但肚臍處受到外面刺激就能改變人的氣血卻是真的……特別中醫中，不光是貼薑片治暈車，還有貼臍眼治拉肚子的方子……”説到這兒，老人笑了道：“過去人講笑話，好漢經不住三泡稀……就是再強壯的漢子，跑後拉稀兩天就拉得沒勁了，但用幾味藥在那裏一貼，就止住了！這些都説明什麼？”
老人説到這，不説話了，一邊的莊菲就咕嚕着大眼睛，忙給老人續上熱茶，疲乏過去，叫一聲：“爺爺——”胡斜子接過去，對莊菲慈詳地笑笑，就開始喝茶。
茶水已經不甚燙了，老人將懷中的茶一飲而盡，用手捋了捋下頜上的鬍鬚，又開口道：“這些都説明用一定的方法刺激肚臍處，能變化人的氣血，所以道家練內丹，就以臍腹之地這田，儉天地之精以丹，將養氣血……説到這天地之精，何謂天地之精，從道家來講，無外乎日月地氣磁極，但我老漢搞了一輩子，也不明白，我不明白這天地之精是什麼？可能真是道家所説的日月地氣磁極，也可能什麼狗屁都不是，壓根沒有……但這麼多年，我老漢就是知道一點，意存丹田，細細地感覺它，用呼吸和意念刺激它，久而久之，就有‘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的功效……”
“記得十幾年前，看電視上説，有人用意念能隔空取物，後來又説是假的，其實假得真的不重要，意念這東西，去作用於外物成不成，真真假假，眾説紛紜，咱也不去管他，但用意念刺激自己的身體，我老漢感覺還是有作用的……我心一動，這手就動，這就是我的意念……年輕時，我有個師弟練武術練了一段時間，卻跟人學了戲法，將雙手十指練得靈活非常，能做許多平常人做不來的動作，這樣千百次的強化練習，最終能讓手做出自己過去做不出來的動作，説明意念對人體是有刺激作用的，那麼我們用意念千百次地刺激丹田，是不是也能強化氣血，延緩肌體衰退呢？反正我老漢今年快九十的人了，壯漢子咱抗不過，那些小夥子些微再瘦弱一點，勁還不一定有我老漢大呢……”
“氣沉丹田以守之，輕呼慢吸以感之，一舉一動，起也丹田，落也丹田，這就是養丹田……當然，丹田也不是孤立的，要合呼吸，接命門，走脊柱，過小腦，行百會，下海底，有一套很複雜的東西，就是人講的大小周天，任督二脈……這些太複雜的東西，大家一般都搞不明白……不過，要我老漢説，其實根本不用大家明白，老先人已經把方法教給你了，形意門的三體式，校好二十四法，形至意到只管練就自然得東西了；太極的拳架盤到，姿勢擺對，只管練丹田自然就養成了。這些就和我們引水修渠一樣，姿勢對了，渠就修好了，渠修好了，水自然就順渠流了，根本不用你去想，這水該流那流那，用意念去引導它……反而意念一多，引水衝渠，搞不好將渠衝個窟窿，就走火入魔，反而練出毛病了……”
老人一番話説到這裏，大家那還有不明白的。丹田儉養，沉氣意守，輕呼慢吸，一舉一動，起也丹田，落也丹田。丹田之用，收彈推射，托起承轉，速快力猛，兩者相輔相承，如一人之雙腿，一車之二輪。
“其實太極、形意、八卦、紅拳、通背這些種種拳法，一要練打法，二要儉養氣血，四要長力氣，還有一樣，就是通氣血……”胡斜子今天似乎起了談性，平常這些東西，都是偶然和向山或那個徒弟聊個一星半點的，今天卻有點滔滔不絕了：“何謂通氣血？兩個身量差不多的人，為什麼有人力氣大，有人力氣小呢？為什麼有人平常本來沒力氣，一急就有力氣了呢？這就牽扯到通氣血的問題……我現在拿懷茶，很容易；這裏放捅水，我也能提起；一擔兩捅水，我還能提起；一缸水，我可能就弄不動了……咱先不説這我弄不動的，就那些能弄動的，為什麼我都是心一動，身子一動，拿起來的東西重量卻不一樣了，就是因為我消耗的血氣不一樣，但到一缸水，我弄不動了，就到了我身體能發揮氣血的極限了……但突然有一天，房子着火了，我一急，就一下子抱起了一水缸水……這事情你劉衙（蒲州劉英武）就弄過，平常都抱不起一缸水，有一次家裏廚房着火了，一傢伙就將水缸抱起來，把水倒上去，把火滅了……這説明什麼，説明平常你用勁，還沒用到自己的極限上……什麼原因不知道，反正就是氣血之用沒有發揮到最大，所以練拳還有一個通氣血的作用，就是以氣運血，能暴發出平常暴發不出的力氣來，這就要求微求感，求順求暢求通求達，太極儉柔為剛，形意**之境，八卦走橫之勁，也有通氣血的功能，能讓人練之後，將你着急拼命時才能發出來的勁兒，在平常心一動就能發出去，這樣氣血就算通暢了……形意驚四梢，太極纏絲勁，就是通微感微，通氣血的東西……”
“對於我們拳家來説，養氣血，就像造炸藥一樣，通氣血，就是用炸藥包炮竹了，包多少藥的問題，包得藥越多，就炸得越響……”胡斜子看康順風還有些不明白的樣子，就給他打了個比方：“而且氣血也像藥一樣，有純度，功力越純的人，就像藥料越好的人一樣，雖然用的量一樣，但爆炸力卻不一樣……”
給胡斜子這麼一解釋，康順風就抓了頭，笑了起來。
胡斜子看他的樣子，也就呵呵笑道：“最後還有一個合力的問題，人體七拳，頭肩手肘胯膝腳，人體三節九斷，各有各力，就如一將統百兵，齊整為第一要……過去人常講，烏合之眾，何謂烏合之眾，各人有各的想法，無令行禁止之齊整，就像拉車，五馬不入一轍，各走各的方向，怎麼能打人有力？所以無論各家拳法，都講**之法，**又分外三合：手與足合，肘與膝合，肩與髖合；內三合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以軍列來比之，外三合為陣列齊整之合，內三合為將令順暢之合，上下一致時外三合成，氣血順暢則內三合成，達到**之境，那麼人體四肢百節，勁住一處使，力往一根擰，發拿撒放，自然舉重若輕……”
老人説到這時，就總結道：“丹田氣血的東西，就是這些了，萬事萬物都講一個合字，丹田練養，更講這個合字。不光要體內合，還要合於天地時令節氣，倦時當歇，不能強練；出時當守，不能泄之；滿時當出，不能盈之……總之一切要自自然然……這個同熬拳練力是不同的東西……”
這邊説着，就到了飯時，外面胡斜子的二兒子已經讓孩子們把飯做起了，就進來叫吃飯。向山同康順風他們這時，才從外面車上將帶回來的東西拿進來，卻是給胡斜子家裏大小人都有一份禮物。
向山和康順風都是胡斜子從小帶在身邊的人，個個都將他當親爺爺一般，胡斜子也不客氣，只叫兒孫重孫們收了，就來到兒子的大窯裏開飯。因為來的人不光是向山和康順風，所以胡斜子家裏做飯就用了心思，都是一些平常不常吃的好飯，雖然是農家的家常菜，卻有着城裏大飯店沒有的質樸味兒，鹽是鹽，醋是醋的，都是家釀的貨真價實的東西。
幾個城裏的美女就吃得眉開眼笑的，特別是油炸老豆腐切的絲兒，拌了自家漏的粉條子，過了些辣油兒，上面又切些窯裏發的嫩韭苔兒，莊妍和莊菲最不經辣，邊吃邊吸氣兒，卻是筷子不停。張媚則對豬肉粉條和大白菜油豆腐熬在一起的大燴菜特別感興趣，專撿了豆腐和粉條吃，坐在康順風邊上，吃得鼻尖出汗。
上來的饅頭也和她們在家吃的不同，蒲州的椽頭蒸饃本來就很有名氣，製作方法比較特別，面發酵後，不使鹼，麪糰要反覆盤揉，並用木槓反覆壓，儘量減少水分，成為“硬麪”。緊後蒸出來的饃內酥外光，就是不佐蔬菜吃，也麥香滿口，據説曾上貢皇家。只所以叫椽頭蒸饃，就是因為這種饅頭形狀就像一段切斷的椽頭。
吃飯時的話題就輕鬆下來，大家就談一些S市的事情，包括鬥拳和目前康順風正做的傳統武術聯合推廣公司的事兒。
胡斜子聽了，道：“這念大學和不念還是不一樣，這事你弄成了，真真正正的就是功德了……人老幾輩輩傳下來這些東西，不愛的人看他不如一個饃饃香，愛的人看了，吃肉都不香……”説着，看了張媚道：“你尋得這女女不錯，不過你不要光管你，你也給你向山哥合適上一個，他今年都三十過半了，過去咱沒錢，説不上，現在你們都賺了錢了，就不要再拖了，也確確實實再拖不得了……”
胡斜子這話一出口，就聽桌上子傳來幾聲啊，卻是幾個女孩子，她們都沒想到，功夫高如向山，竟然三十五了還沒娶妻。
特別是朵朵，想到哥哥對自己的好，心裏不光是驚，更多的是疼了。
莊菲那妮子説話最冒失，這時就衝口道：“師父，我還説什麼時候你才帶我見師孃呢，原來還沒有師孃呢……”
向山臉不由得一紅，雖然他自己表面上不在乎，但心裏總歸還是不好意思的。這時又給胡斜子當着幾個年齡小的女孩子説出來，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有點尷尬地道：“師父，我不急……”
胡斜子就道：“屁的不急，你不急我急，你爹孃急……”
羊娃那邊看向山有點掛不住了，忙岔道：“胡衙，你不能光管向山哥，我這不是也沒媳婦嘛……”
胡斜子笑道：“你向山哥最大，我今給你倆個慫説好了，你哥不娶，你們都甭想成親！”
康順風如何不明白老人的心思，連連點頭。羊娃也就是岔個話，這時見老人罵過來，就一低頭，只吃採了。
（四月第三章，討月票！丹田和氣血不太好講，這東西是有點玄的東西，不過小子以為，這東西不一定要搞明白，而是要練對才重要。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在書評區討論一下！本來小子還想再講講的，不過這兩章小子自己看都有點枯燥，所以就不大段講了，打散了放到以後的章節慢慢講吧。後面將更重視故事和情節，武術的東西，基本講得差不多了，前面説了這麼多理，小康同學也該成長起來了，也該用用了……
朋友兩個字，相交一片心！小子感謝每一位支持的朋友，支持小子，請訂閲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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