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二十八章起如挑擔心意拳
第九卷第二十八章起如挑擔心意拳
“獅王”卡嗒嗒猛衝上來。左手一個假動作，伸手直抓孫定一的面部。這個動作五指張開，連撕帶摳，有點像傳統拳的中五鬼罩面，主要是擾亂人的視線。他左手一抓即收，右手就是一拳，目標正是孫定一的胸口。
孫定一在他左手一出時，身體往加一收，左手掌心朝裏，手臂內旋一裹，就往裏磕了對方手臂，同時摔背插掌往上有一個迎的動作，卻是自然的一抖，為的是反過去攏亂對手的視線。同時，他的右手微微上舉，掌心朝裏，擋在自己的右邊臉前頜旁，同時右腿往回一收，一擰身盤步裹勁，左肩就對了卡嗒嗒，正是一招八卦掌的收縮防守動作。撥雲見日，輕手快掌，專門破解對方擾對方擾亂視線的招數。
撥雲見日這一撥雲，亮清了視線，立刻反背掌揮出，中線反掌摔擊對方的臉面。而這時獅王的右拳已經衝了過來，兩人的手臂正好撞在一起。八卦掌是身法拳，撥雲見日一般後面都會連接套靠的打法，孫定一在手臂一撞到“獅王”卡嗒嗒的右臂時，就一矮身。右手從外往裏從下面往上一撈，正是接手管肘的十字手法，右手就捏往了對方的右手肘，然後雙手如搖轆轆把，將對方右臂從自己左往右一搬一推，就如推磨一般，轉動對方的重心。
順着這股勁兒，左手就從卡嗒嗒的腋下往上一穿，左肩就隨着矮身靠上去，左腿就套步覓跤，套在對方的右腿後面。他左肩一貼對方的身體，自然身體就有一個擠的動作，這是在利用“獅王”的手臂撬動他的重心後繼續對其重心進行破壞。這種身上的東西，往往是大家在搏擊中容易忽略的。搏擊特別是現代搏擊中，大家都喜歡打一種爽利的感覺，你一拳我一腳，拳來腳往。而傳統武術，特別是內家拳。卻喜歡在對方重心上做文章。
在內家拳中，正確的發力應該是將自己的根（腿部）勁合上重心（丹田）一起發力，所以在制敵時，也喜歡破壞對方的重心。內家拳認為，對方找不準重心，就很難發出具有傷害度的力量來。
所以，內家拳太極、八卦都喜歡在搏擊中，時刻牽動和擠壓對方的重心。
太極拳叫聽勁，聽輕不是為了聽而聽，而是為了引動對方重心而聽；八卦就橫勁，你走直我來橫，將你像磨盤一樣推轉起來。這兩點都和跤師們動手牽扯調動對方的重心是一個道理。
所以，所謂的內家拳高手，都是重心控制高手。
孫定一這一貼住對方，左掌就一反掌內抓，似乎要摳對方的臉，這卻是個問面的假動作，只為吸引對方的反應，加上肩膀靠人，擠壓對方的重心，都是在亂對方的心神。讓“獅王”一時間不能將注意力放在反擊上，這時貼背一擠，將非洲“獅王”卡嗒嗒推開一點距離，左肘就一開勁，直頂對方的腋窩脅下。
卡嗒嗒的重心給他壓迫，突然一鬆，剛要重新找穩時，孫定一的肘就狠狠地撞在了右脅處，這種雙肘的開勁也是人身上能發出的幾大勁力之一，這種勁不是放人的勁，而是殺傷力極強的勁兒。
就聽到“嘭”地一聲，卡嗒嗒身一震，顯然這一肘打得不輕。
孫定一肘上一開勁，立刻一個甩袖的動作，掌如牛舌，反摔到對方襠裏。
八卦掌的掌功不是練鐵沙掌，而是練黃泥掌。開始時並不是直接打黃泥，而是打水，打一段時間後，漸漸地給水中加土，做成稀泥，再練一段時間，泥漿越來越稠，自然就越來越硬，而掌卻越摔越軟，最後就是陰勁達梢的牛舌掌。
為什麼叫牛舌掌，就是掌如牛舌頭一樣，能吃棗刺而不被扎傷的感覺。
這種陰勁掌無論是推拍還是摔打，都帶着一股鞭勁兒。打人特別疼。
孫定一練牛舌掌多年，這一下甩進去，感覺極速極快，似乎綿綿軟軟不着勁兒，但卻一掌打得“獅王”卡嗒嗒大叫一聲，渾身勁兒似乎都給這一掌泄了。
孫定一聽到他的叫聲，知道對方已經中招，當時左手掌重新從下往上，貼身穿起。而右手卻順着對方的腰側臀外往下一摸，直接就摸到對方小腿上，雙臂同時畫弧，左臂打出貼民壁靠勁，右手將對方右腿往起一撩，正是八卦掌中的一式手跤，指天畫地！
這種將人身當做大槓桿的跤法，也是比較省力的動作。
“獅王”卡嗒嗒還沒從劇疼中回覆意識，自然就給一跤放倒。
而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間，孫定一高高舉起，打出貼壁靠勁的左手掌如牛舌，就在他的咽上一掌切入。這是比較老到的打法了，雖然跤師比武，講究放跌即收。但這種比武，並不是簡單的分輸贏。而是高額獎金刺激下的生死鬥。
“獅王”卡嗒嗒是個擁有強橫身體的黑拳師，如果在佔上風時不能一下將他摞倒，那麼他很有可能恢復過來。而傳統武術多數情況下是打得套勢，套勢和人周旋多了，就容易有痕跡可尋，對方一量適應你的套勢習慣，那久戰之下，就很難説鹿死誰手了。
這一掌切入，孫定一也沒敢留手。
畢竟大部分黑拳師都會時常練習一下要害部位的抗擊打能力。特別是脖子，有許多黑拳師頸肌強勁時，我們一般人打都打不動他的咽喉。
孫定一的牛舌掌自己不是吃素的。這一掌打下，“獅王”卡嗒嗒就雙手捂了自己的頸部，臉憋得通紅，卻發不出聲音來。掙扎半天，都沒從拳台上坐起來。下面場外醫生立刻上來，一檢查，他的喉骨已經給擊碎了。
當時就抬了下去。
第一軟傳武公司的人比賽就全部結束了，也是最先結束的三個人。其他的人還有台上拳來腳往的，滿臉血腫，搬胳膊折腿，打得正熱乎。
在看台上，堪加維奇正側着耳朵聽麻頭在講先下去的三個中國人。
堪加維奇的臉有點嚴肅，顯然孫定一、聶峯和李化武的功夫已經引起了他的警惕。堪加維奇是俄羅斯人，他從小就對搏擊術非常感興趣，最開始就學得俄羅斯人的搏擊術。後來，又學習了拳擊等現代搏擊。不能不説他在搏擊方面有驚人的天賦，他很快就掌握了這些現代搏擊術，並在世界到處走方比武，他雖然是個無名小卒，但許多知名的搏擊大師和格鬥名將們卻都不敵他。
偶爾有比他厲害的人，但他只要回家去琢磨幾天，再有針對性地練習幾天，就很快能贏回來。他在世界上到處完善自己的技術，雖然他不參加各種比賽，但很快就在搏擊圈裏很有名氣了。直到他一次到了埃及，被一個僧人打敗，那一次他險些丟了性命。因為那個僧人練習的並不是現代致勝的搏擊術，而是古埃及人致人死地的格鬥術。
堪加維奇那次敗得很慘，他光養傷就在牀上躺了半年之久。
等傷好後，他想再去找那個僧人比武，但他左思右想，拼命鑽研才發現，自己並沒有信心戰勝對手。這是他自從離開俄羅斯走方世界技擊家以來，頭一次出現的情況。
他頭一次認識了專門致私的格鬥術，這同致勝性格鬥術完全是兩個概念。
在致勝格鬥術中，人們不由地就追求了花巧和帥氣，但致死性格鬥術則完全屏棄了這些東西。這種技術中，很少有高腿踢人頭的行為，因為腳離得最近的要害永遠是對方的襠。這種技術中，也很少要用蠻力去硬拼，它永遠都追求一種最輕鬆下的最重的殺傷。
當然，這種格鬥術也追求殺傷力，也練反應靈敏度，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殺死身體強橫的人，而不是為了打敗他。
那一年堪加維奇二十三歲，他就在埃及停了下來，他要跟那個僧人習武。
那個僧人開始並不願意，但他做一些練習時卻並不避開他，於是很快就抵擋不住堪加維奇在這方面天賦的誘惑。好師父難找，但好徒弟更難找，僧人終於就教了他自己的技術。堪加維奇跟着僧人練習了整整一年半，他的技術終於超過了僧人。
於是他們之間又有了一次格鬥，這次，死的是那個僧人。
不過，在他跟僧人學習的過程中，曾聽這個人講過許多國家特別是古老的國家的一些格鬥術和名字和故事，他從僧人的講述中就知道了，越是文明經久的國度，冷兵器時間越長，流傳下來的殺人技巧就越多，也越高超，也越毒辣。
固然個人的武功在那種動輒幾萬人的戰鬥中起不到大的作用。但那只是指對戰爭本身而言，而對於每一個上戰場的戰士來説，武功每高超一份，就多一份活下來的希望。一個人武功高超，對戰爭恢復生產沒有影響作用，但對於你自己活着，那作用是極大的。
現代許多人都以為，戰場上是大家齊排並進，槍來刀往，靠得主要是力氣，而不是技巧。
但其實古代戰場這種互相沖陣鬥陣的時間，只佔一場戰爭中十分之一不到的時間，這種整齊的戰陣，對於戰爭的勝負往往起重要的作用，但一場戰的十分之九的時間，就是勝方對敗方的掩殺。就是一方鬥陣失敗，陣勢已亂，對方兵馬長驅直入，殺將進來。
這種情況下就是亂殺，對於勝方來説，多殺一人，意味着一份軍功。
對於敗方來説，能多抗距一刻，就多一份活着的希望，所以就是個人捉對相搏，各憑武功技巧和經驗取功或是求活。這種亂殺也就完全取決於個人的武功和經驗，而大量的武功經驗，也是這種亂殺中產生的。
所謂百戰悍卒可以敵將，就是經歷上百場戰爭不死的那種悍卒，他的武功經驗，基本都是大師級的。當然並不是指現在的大師！
過去將軍衝鋒的親衞，並不是純看親疏之弟，而多是選取子弟兵中的十戰、百戰老卒，才有資格進入。將軍衝陣，靠的也主要是這些親衞，許多親衞都以軍功而得授牙將！
牙將就是利齒的意思，也就是將軍的牙齒！牙將多是武官鬥將，並不以智謀勝。
這才是真正的冷兵器戰爭的真實情況，也是武功產生的源泉！其實反過來説，也只有這種千萬人的大戰陣中，才會出現非常多種的偶然因素，這些成千上萬的偶然發生的東西，才會漸漸地去蕪存真，總結出武功之道的必然原理。
否則，僅靠一兩個人在家裏苦思冥想，那能得到這麼多的殺招打法經驗。
要知道過去很長時間，是不允許解剖屍體的，那麼人體那麼多的要害，以及不同打法下的種種反應，説是靠兩個人互相對打，研究出來的，可能嗎？
當然，也有模仿禽獸搏殺的一些東西。但要知道，這種模仿只是對禽獸一些動作的借鑑，是對武功的一種完善。因為畢竟人的搏殺是靠拳腳，而禽獸則是靠撕咬。如果人的武功是因為學禽獸而來的，那估計人也就從猩猩進化不成人了，因為人在猿猴時期，就是靠撕咬來戰爭的。
堪加維奇受了僧人的啓發，他最終就一面繼續習武，一面學習幾大文明古國的語言。他在每個國家都呆兩到三年時間，專門求學各國古傳的殺人格鬥術。在中國，他也呆了將近三年時間，但他在中國卻是學到東西最少的，因為大量的拳論都與古文化和文言文有關。而且，中國的武師特別是能打的老師，都是秉承傳統的人，這些人也是世界是最保守的武師。
儘管如此，堪加維奇還是學習了中國的形意拳、八極拳和太極拳，也接觸了一些南派的拳法，他曾經上過武當山，走過少林寺，卻沒感覺到有什麼東西。
他在八極拳上造詣是他所學中國武術中最深的，因為這比較適合他的搏擊風格。
這也與他前面所學的東西有關，雖然他已經從致勝之技改為致死之技，但致勝之技的許多技術風格已經溶入了他的骨子裏。他還是喜歡剛勁硬朗的拳法！
學了致死之技的他就一腳踏進了黑拳的圈子，因為現代搏擊中並沒有地方讓他發揮自己的技術。他三十一歲時，開始輾轉在世界各地一個又一個的黑拳場裏，他成了黑拳師的夢魘，不管多有名氣的拳手，都一個又一個地在他的拳腳下倒下去。漸漸地，黑拳場就不歡迎他打拳了，因為鬥拳是為了賭拳，而沒有絲毫懸念的打鬥，也就賭不起來了。
一個一個的黑拳手，也是一個又一個拳場的財富，給他打殺那也是很大的損失。
他打了五年黑拳，就再也沒有拳場願意他去打拳了，後來，近幾年已經日的沒落的西伯利亞黑拳訓練營的幕後老闆聽到了他的名字，就請他去做總教頭。堪加維奇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殺人之技加上他五年的黑拳經驗，讓他很快就成為世界上最著名的黑拳教頭。他訓練出來的學生，基本都是各大拳場的台柱子。
但做教頭並不能滿足他好武的心靈，訓練那些學員之餘，他常常有一種高手寂寞的感覺。對於一個好鬥的人來説，再沒有比這種沉寂更令人發瘋的事情了。所以麻頭這次去請他，也是因為麻頭用自己的武功來反襯向山的武功，令他有了興趣。
今天坐在台上，他本來主要是想看向山動手，但卻在第一輪，就給傳武公司的三個人引起了興趣。旁邊的麻頭對於傳統武術自然是相當精通，就將八卦掌、螳螂拳和猴拳的打法和要素一一説給他聽。
堪加維奇時而撇嘴，顯得不悄一顧，時而眼睛一亮，仔細詢問。
麻頭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於他一我，為湯文國報仇是他心中最緊要的事情了。
第一輪比賽終於全部結束了，第二輪傳武公司卻只有一個人，正是傳武公司這次來的唯一的女姓拳師王眉！王嶽和王眉兩兄妹正是山西戴家心意拳的傳人。他的爺爺是戴家拳的正宗傳人。胡斜子和他的爺爺有交情，當年帶着向山專門走訪過他家。向山也就是那時和王嶽結了了交情。
王眉那時還是個小姑娘，整天文文靜靜的不愛説話，當時也不大起眼！這一轉眼間，竟然就有了據説不輸於哥哥王嶽的功夫。
戴家拳最講丹田功，最講束展二字！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槐蟲步，講究得是行如槐蟲，起如挑擔，一進一退都有一種一伸一縮的感覺。這完全是將身體整個練成一條大胳膊的表現了，發勁就是全身力氣的伸縮，何況他們講究丹田勁，腰力都是十分足勁！打人時將腰勁合到臂膀上，那是個什麼概念。
而且戴家拳從心意拳演化過來，有着最合理的拳架，行拳走架，護身最嚴，稍加變化，就有一種密不透風的感覺。起落鑽翻正是從心意中傳到形意的東西，起打如翻浪，落打如釘釘，翻浪勁有一空，這一空就是泄對方勁用的。
這一空有個講空，就是過對方力的。
何謂過對方力，就是找一個拍子！什麼拍子，就是對方“舊力略過，新力未生”的這個拍子！
（戴家心意，是小子最喜歡的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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