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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天龍

    青雲門中,通天峯上,有一隻以冰原玄鐵與黑赤金熔鍊而成的大鐘,重逾萬鈞,以秘法懸掛於玉清殿絕壁鐘室,取名為三聖鎮靈鍾。次鍾並非是青雲門古老傳下的舊物,相反的,三聖鎮靈鍾問世只有數十年。

    次鍾鐘聲雄渾清朗,一旦以法力催動敲響,鐘聲便能響徹廣大的整個青雲山脈,昔日鑄造此鍾,乃是蕭逸才一手操辦,所為的是昔日鬼王宗以伏龍鼎催動四靈血陣,挾持無數人侵入青雲,一場正邪大劫血戰下來,青雲山中平添無數冤魂,甚至有傳説當年血戰之後,每逢深夜,雲海虹橋玉清殿上,盡是淒厲鬼哭之聲。

    青雲門乃是道家祖庭,靈山洞天,自然不能容許這種情況,蕭逸才接掌青雲門後,在青雲山頭開壇作法,祭奠亡魂,設無數壇口大蘸,又鑄造靈器三聖鎮靈鍾,每逢初一十五必定鳴鐘,如此十一年後,鬼哭冤孽盡去,青雲門重回清朗世界。

    時至今日,三聖鎮靈鍾已不再鳴鐘鎮靈,但仍掛於青雲殿側,但有大事,便以鐘鳴之,只是掌教真人蕭逸才曾有嚴令,靈鍾重器,不可輕動,以免驚擾鬼神英魂,要知道,就在通天峯後山祖師祠堂內,可還供奉着青雲門無數歷代祖師前輩。

    只是這一日,三聖鎮靈鍾清亮雄渾的鐘聲,卻是意外響起,聲音如洪濤,遮蓋了青雲山脈方圓千萬裏,令無數人為之驚愕。

    噹噹

    青雲門下,鐘聲迴盪中,青雲別院庚十七院裏,一道刺目白光猛然卷至,不過片刻之後,一股寒透骨髓的冷氣席捲了整個院子,像是青雲山腳下的這個普通院子,突然被摔在了極北冰原的酷寒世界裏,凍得人牙齒咯咯打戰。

    清光掠起,卻是與這片極寒劍光猛然撞了一下,隨即兩下分開,然而白光含怒出手,聲勢極大,那老者雖然擋下忽然出現的一劍,卻擋不住冰寒劍氣洶湧而來,一陣狂風,竟又將他剛剛凝出少許的黑氣給吹開了一些。

    白光掠過,出現齊昊的身影,他目光只是向地上掃了一眼,便看出那個曾書書門下弟子已然喪命。齊昊瞳孔一縮,霍然回頭,手中寒冰仙劍向敵人一指,面色冷峻至極,身軀突然大震,握着寒冰劍的手臂雖然依舊穩定平穩,但這一劍,卻硬生生地凝在了手上,不曾發出去。

    在他臉上,猛然間出現不可思議的驚愕之色,整個人的神情看去,幾乎就像白日見到鬼一般。

    那人面上的黑氣,又輕輕瀰漫過來,遮住了他的臉龐。

    日光下的這個院子,兩個高手彼此對峙,持劍相對,周圍氣氛彷彿已經冷到了極致,但他們看上去都似乎毫不在意,仍然還是一動不動地站着。只有遠方青雲山上,依舊飄來多年未響的鐘聲:

    噹噹

    ***

    異境裏,氣喘如牛,心跳似鼓,生死之間便好似只有細細的一根絲線,奔跑其上,隨時便會萬劫不復。

    王宗景揹着小鼎,衝進了那間石室。

    沒有妖獸,什麼都沒有,石室中空無一物,除了那個石台上的黑色裂縫。雖然倉促之間,王宗景似乎有種這異境之門與之前有些差異,看起來應該稍大稍寬一些的感覺,然而身後還有無數可怕詭異地蛇頭正噴吐蛇信張開獠牙撲來,他卻哪裏還有空閒時間去想這些事,一聲吶喊之後,他便帶着小鼎飛身躍起,在無數蛇頭如浪潮迸發一樣從他身後鋪天蓋地用力撲下的前一刻,他奮力跳進了那條黑色的裂縫。

    可怕而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轉眼就被隔絕遠方,無邊無際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一下子吞沒了他們兩個人的身影。起初好像和他們剛剛進入異境之門的感覺差不多,都是那種漂浮水中無力掙脱的感覺,然而下一刻,王宗景便只覺得周圍的黑暗突然狂暴起來,猶如捲起巨浪的大海,將他們開始一下子拋到高處,一下子又直線下落,似沉淪向無底深淵。

    小鼎的尖叫聲響了起來,王宗景正有些混亂的精神登時悚然一驚,下意識手掌握緊,萬幸哪怕剛才那一陣顛簸裏仍然沒有鬆開小鼎的手掌,他猛力一拉小鼎,將他再度拉到身邊,正想大聲對他説些什麼,猛然間卻又覺得一股強大無比的吸力從下方襲來,兩個人就像是被捲入一個碩大無比的漩渦,瞬間便掉落下去。

    砰,砰兩聲,一大一小兩個身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登時便聽到旁邊的小鼎發出叫痛的聲音,不知是不是被地上堅硬的石塊給頂到了。王宗景吃了一驚,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忙轉身將小鼎扶了起來,只見小鼎哭喪着臉,雙手捂着額頭正在跳腳,王宗景一邊安慰他。一邊輕輕扒開他的小手,只見小鼎額頭上紅腫了好大一塊,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

    王宗景向那傷處仔細看了一下,似乎只是皮外傷,又看了看小鼎身上,並沒有其他什麼厲害的傷處,最多不過是手臂掌心有些擦傷處,看來都是不甚要緊,這才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笑道:好了,總算逃出來了。

    小鼎揉着額頭上的傷口,扁了扁嘴,倒沒有哭的意思,但多少還有些齜牙,看來這一處疼得不輕,不過再疼的傷口比起剛才被蛇海追逐差點被吞得毛髮不存的境地,還是要好上太多了。所以他很快也高興了起來,站起身轉了一圈,看了看周圍的景色,隨即一怔,愕然道:

    王大哥,這又是什麼地方

    王宗景也向周圍這片天地望了望,苦笑一聲,道:我也不知道啊。

    此時此刻,他們看上去好像是在一片漫無邊際的荒漠之中,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去,都是一望無際的黑色戈壁,同時地面上還有無數大大小小灰黑色的石頭,凌亂無章地散落在這片大荒漠中,除了些許在石頭縫隙間頑強透出一點枯綠的草根葉片,幾乎看不到任何的生命跡象。目光所及處,茫茫便是一片灰黑色的世界。

    而在他們頭頂之上,天空也是一反異境中的晴朗蔚藍,呈現出一張奇異的黃褐色,就像是日頭永遠被遮蔽在重重深厚的雲層深處,散發出的光芒只能無力地到達烏雲邊緣的地帶,讓人感覺詭異而莫測。遠方天際,雲層還要更厚些,甚至還能看到細小的閃電在極遠的天空蒼穹裏遊走閃動。

    茫茫天地,茫茫荒漠,彷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王宗景有些茫然,這一場異境之行走到現在,早就完全超出了他心中料想。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發現自己與小鼎踩踏的土地,與周圍並無區別,都是亂石散佈的黑色荒地,小鼎剛才呼痛的原因,應該就是摔下來時,腦袋正好撞上了一塊大石頭。

    小鼎這時候疼痛稍去,精神又好了起來,看着周圍這一片天地,居然也沒露出什麼畏懼之意,反而帶了幾分好奇之心,不住地向四周張望着。

    王宗景想了想,總不能就在這裏等死,便轉頭對小鼎道:小鼎,不管這裏是什麼地方,我們還是得向前走,不然待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

    小鼎點頭道:好啊,不過我們該往哪裏走呢,王大哥?

    往哪裏走?王宗景一時啞然,轉頭看了看幾乎完全一樣的四方黑色荒漠,大概也只有更遙遠處那邊隱約有雷電閃爍的地方不大一樣了。

    他沉默了片刻,向閃電的方向指了一下,道:往那邊走吧。

    至少,那邊是有變化的,是有點與眾不同的。

    小鼎顯然沒想那麼多,王宗景這麼説了之後,他便笑着一躍而起,往那個方向走去了,同時還回頭笑着對王宗景招呼道:王大哥,快點快點,我們去看看前面還有什麼好玩的東西?

    王宗景帶了幾分無奈,搖頭苦笑,跟了上去,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就這樣在這片灰黑的荒漠中,向着前方走去。

    一陣大風從這片荒漠深處吹來,在他們身後掠起了一片沙土,隱約可以感覺風力頗大,連稍小一些的黑石甚至都為之輕輕顫抖了幾下。煙塵捲過,原先王宗景他們所在的地方,在他們所在的地方,在他們背影漸漸遠去的時候,沙土被風捲起,慢慢露出了曾經被風沙所遮蔽的一片滿是風霜打磨痕跡的大石,上面刻着兩個字,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筆跡蒼涼古拙,但依稀可見是字形:

    修羅。

    ***

    青雲山幻月洞府之外,草木葱蘢,私下幽靜,這時這個時候即使是這青雲禁地之內,也能聽到遠山迴盪的那雄渾鐘聲。

    噹噹噹

    一個身影從空中掠至,在幻月洞府門口落下,正是張小凡。他這時顯然也聽到通天峯上敲響了三聖鎮靈鐘的鐘聲,眉頭微皺,回身向通天峯玉清殿上的方向看了一眼,但面上神色並沒有太多變化,很快便再度轉身,面對前方那個神秘卻名動天下的青雲禁地幻月洞府。

    在他雙眼之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采,似乎站在這洞外,讓他也回憶起了多年前早已塵封的記憶,不過很快他便恢復了平靜,向那個洞穴走去。這一處對宋大仁、曾書書等人來説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約束禁地,對張小凡來説卻顯然沒有什麼用處,他幾乎是完全無視那些規矩的存在,走到洞口,然後下一刻,他便看到了安放在洞穴裏面的莽古蜃珠以及刻畫在地面上那些迷迷茫茫陣紋。

    他下意識地微微抬頭,向幻月洞府的深處看去,正如他記憶中不差分毫的,那一扇奇異如流水般潺潺閃動的光門,依然還在那個地方。

    張小凡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收回目光,隨後不見他有絲毫施法運功的舉動,就這樣直接走了進去。踩踏上了那些陣紋。

    莽古蜃珠上的光芒登時亮起,像是收到了什麼刺激一樣,佈置這件奇寶周圍的大片陣紋同時也閃亮起來,試試這些防禦陣勢放出的奇異光芒一旦接近張小凡的身邊,便忽然黯淡下來,然後歸於平靜,竟絲毫沒有阻止他的腳步。

    張小凡一路走去,這一路陣紋亮起復暗,明亮之間,猶如人之呼吸,沒有半分暴烈,看上去竟與他的腳步隱隱有幾分相合。如此沒走多久,張小凡便徑直走到了莽古蜃珠的身前,目視這件兩千餘年幾乎從未現身於人世間的奇寶,張小凡眼中露出幾分異樣之色,仔細端詳了一下,很快發現莽古蜃珠珠身之內,那些雲霞之色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如同風暴異樣,極為迅猛狂烈地不斷急速旋轉着,甚至還隱約產生了許多細若遊絲般的閃電,在彩色雲霞之氣中閃動。

    這一幕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似乎這莽古蜃珠的體內,竟然也正在發生着一場狂烈的風暴。

    光滑晶瑩的珠身上,兩顆大星閃亮着,似乎也正在彼此呼應。

    張小凡的臉色略沉了一下,默然片刻,就早起莽古蜃珠的背後席地坐了下來,然後一言不發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向珠身表面上按去。

    莽古蜃珠頓時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七彩虹光登時亮起,如有靈性一般對着那隻按下的手掌洶湧噴出,甚至連周圍一片小小的空氣都被瞬間燒得滾燙,這一擊之力,竟隱約已有青雲門那些修煉太極玄清道至玉清境頂峯高手的威力。

    這時張小凡依然面無表情地端坐着,他的手掌還是緩緩按下,片刻間莽古蜃珠發出的虹光便撞上了他的手心,然而那股熾熱而威力極大的虹光卻沒有動搖張小凡的手掌哪怕一下,甚至連阻止他手掌落下片刻也沒有做到。在七彩虹光閃爍中,那隻平凡的手掌依然緩緩按下,任憑莽古蜃珠如何閃爍掙扎,卻如同螻蟻扛山一般,毫無還手之力,光芒越來越弱,手掌越來越低,片刻之後,只聽一聲輕輕的脆響在半空中散發了出來,虹光瞬間如流雲消散,張小凡的右手手掌,依然按在了莽古蜃珠的珠身之上。

    張小凡看着自己掌心下的這件奇異寶物,,手掌一動不動,似乎正在感覺着什麼,淡淡的光輝從他手掌指縫間散發出來,之上此刻的光芒看上去依舊顯得無力而温柔,倒像是莽古蜃珠知道了這個空前強大的敵人並非自己所能力敵,只能無可奈何地屈服,有過了片刻之後,張小凡淡淡地哼了一聲,像是明白了什麼,隨後閉上雙眼,人如入定,但一隻右掌仍是貼在莽古蜃珠之上,之上隱約中,他的身軀周圍一股無形力量緩緩散發開來,也幾乎是同一時刻,在他掌心下的莽古蜃珠,光芒陡然亮起,但隨即又很快被壓了下去,漸漸地便看到那珠身內原本極其狂烈的雲霞風暴,像是突然被一股力量壓制,速度陡然變緩,竟有緩緩平靜下來的趨勢。

    洞裏洞外,一切依然那麼平靜,按個看似平凡的男子端坐在這青雲禁地之內,無聲無息,洞外古木參天,鳥兒幽鳴,也不會對是在呢喃着什麼。

    過往歲月,人間光陰,似乎在這個奇異的地方,都不約而同地將自己的腳步放輕放慢。

    ***

    黑色的荒漠彷彿無邊無際,王宗景與小鼎想着天邊那一處隱約有電閃雷鳴的地方走了很久很久,周圍的景色看着還是和之前所望見的一模一樣,目光所及處任然是灰黑色的石頭遍佈地面。

    小鼎最初所抱有的好奇,這個時候也慢慢揹着漫長而無聊的行程磨掉了,雖然看着體力哈跟得上,但面上異境現出不耐煩的神色,小孩子家本就沒有什麼太好的耐性,很快便轉頭對王宗景道:王大哥,你説咱們走了這麼遠,怎麼還是什麼都沒遇到,看到的都是這些嘿嘿的石頭。

    王宗景無語,皺着眉頭向遠眺望了一下,只見地平線的遠處仍然是相同的荒漠,只得帶了幾分無奈,道:或許這地方本來就這麼大吧。

    給你。旁邊小鼎忽然叫了一句。

    王宗景回頭一看,只見一隻小胖手上抓着依着顯然已經烤好的兔子腿兒,遞到自己眼前,而小鼎另一隻手上則是早就抓了另外一隻,放在口中大啃起來了,只吃得滿嘴流油。

    王宗景愕然道:你哪來的?

    小鼎嘴裏嚼動兩下,將口中的一大塊兔子肉吞下肚後,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背在背上的那個隱隱閃爍着微弱藍光的舊布口袋。王宗景隨即醒悟,這小傢伙來歷不凡,家世驕人,自然那包袋會藏着許多東西,當下正好他也腹中飢餓,便也不跟小鼎客氣,接過兔子腿便咬了一大口。

    兩個人走在這荒漠之中,一個拿着一隻兔腿吃着,咀嚼之聲不絕於耳,看上去居然給這片原本肅殺的荒漠景色帶來幾分輕鬆。王宗景轉賬兔子腿吃了兩口,登時覺得這兔子腿烤得美味無比,比自己之前吃過所有美食都強過太多,竟是完全忍不住地大口咬着,三下兩下就囫圇幹掉了一整隻兔子腿,竟然還意猶未盡,看着手中殘餘的骨頭戀戀不捨,正想説些什麼,忽然一陣香味撲鼻,旁邊一臉義氣肝膽的小鼎居然又從流雲袋裏掏出一隻烤兔腿,遞給王宗景。

    王大哥,給!

    好兄弟啊好兄弟,王宗景也不跟他客氣,一把拿過,直接放到嘴邊咬了一大口,然後發出滿足的嘆息聲。

    王大哥,好吃吧?小鼎手上抓着自己的烤兔腿,笑嘻嘻地問他。

    王宗景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口中有些含糊不清地道:好吃,太好吃了。這時誰烤的兔子腿,小鼎?

    小鼎得意洋洋地道:是我爹做的,我爹説過,其他什麼不好説,但是他做出來的烤兔子肉,絕對是天下第一,人見人愛,誰都愛吃。

    王宗景奇道:果真如此?

    小鼎哼了一聲,道:沒錯!

    王宗景看着小傢伙臉上頗有自得之意,顯然對他老爹的話深信不疑,看來那位廚子大樹在自己兒子心目中的地位頗為高大,只是吃着手中的兔子腿,王宗景自己也是十分中至少信了九分,確實是味美無比啊

    有了吃得,説説笑笑,王宗景與小鼎兩人走起路來,居然也輕鬆了不少,如此又走了一段路,原本一望無際但枯燥無比的黑色荒漠,在他們視線前方,終於有了與眾不同的變化。

    天際的閃電好像離他們近了許多,而前方遙遠處,不再是空曠的荒地,反而在地平線的盡頭多了一片滾滾風沙吹拂不休,奇怪的是那片風沙似乎只在原地旋轉,並沒有向他們這裏吹來。同時王宗景與小鼎放眼望去,只見塵土茫茫中,隱約在那片風沙背後,有一個奇異之物直插雲天,大拿距離太遠一時看不清楚,不過以那告訴,只怕多半是一座山峯吧。

    看到這一幕,無論是王宗景還是小鼎,都高興起來,不管怎樣,總比一直看着這片了無生氣的荒漠要好得多。雨水兩人精神大振,腳步登時也快了許多,向着那一片奇異的滾滾風暴走去。

    半個多時辰後,兩人終於接近了那片風沙,一開始兩人都是小心翼翼,畢竟這次異境之行已經發生了太多古怪,雖然眼下自從到了這奇異荒涼的地方後,直到現在也沒有遇上什麼危險,但多少算是驚弓之鳥的兩人卻是不敢大意,誰能保證這片風沙裏不會突然竄出一個聞所未聞但兇惡噬人的可怕妖獸呢?

    更何況,這時原地打轉卻一點也不向外泄露風力塵土的旋風,他們兩人也是第一次看的,這本身就是夠古怪的了。

    兩人慢慢地觀察接近着,全神戒備,不過似乎這一次他們似乎運氣好了許多,居然什麼事都沒發生,哪怕他們已經走到了離那片旋轉不停的旋風只有幾丈地的旁邊,依然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並且最奇怪的是,站在如此近的地方,他們兩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前方那是一股極其巨大的風暴漩渦,強大的風力捲起了無數他們之前見過的黑色石頭,只捲上天空,抬頭望去竟是看不到頭,其中閃電遊走,雷聲隆隆,無論怎樣看都是一個極可怕的風暴,但偏偏就在旁邊的他們兩人,竟然完全感受不到風力的吹拂。

    望着這匪夷所思的天地奇景,王宗景與小鼎兩人都有些臉色發白,小鼎吞了口口水,小聲道:王大哥,它、它該不會突然就轉過來了吧?咱們要是被捲進去,多半就沒命了。

    王宗景看着那可怕的巨大風暴,也是頭皮一陣發麻,但是他也一樣無法理解眼前所看到的一幕,遲疑了一下,他俯低身子撿起一塊小石頭,向前扔了過去,只見小石頭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在距離那風暴還有一丈地的距離處,突然像是碰到了一道無形的牆壁,啪的一聲唄擋了下來,徑直掉落在地。

    咦?

    王宗景與小鼎對望一眼,都有些吃驚,隨後兩人又丟了幾次石頭,甚至還換了好幾處地方,但無一例外都是一旦到距離這個巨大風暴一丈外的地方,便被擋了下來,無法前進。到了最後,王宗景甚至奓着膽子,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在小鼎緊張的眼神注視下,用手去觸摸了片刻,發現果然是有那麼一道無形但詭異的牆,明明看着空無一物,卻堅若磐石,硬生生將所有外物擋在風暴外頭。

    王宗景回來與小鼎一説,小鼎也是嘖嘖稱奇,只是眼前奇景實在超出兩人理解之外,商議之下他們二人還是不敢造次,乾脆順着這片風暴的外圍,再慢慢繞過去吧。

    走在這樣一個巨大風暴漩渦的旁邊近處,實在是一個平生少見的奇特經歷,兩人開始還有些心驚肉跳,生怕那風暴突然變動,便將他們兩人捲起直接撕扯成碎片了,但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天地偉力,竟然能夠約束住如此巨大的風暴,絲毫不為所動。兩人走着走着,也漸漸放下心來,這才慢慢仔細打量這一處滾滾風沙,也才發現這風暴範圍竟然綿延數十里直達,實在是令人心生敬畏。

    兩人順着風暴外沿一路走着,好不容易繞過了一處拐角,在兩人前頭出現了一個小山坡。山坡一面是二十餘丈高的坡頂,正對着那片風暴,看去山坡之上似乎有個圓形但頗為殘破的類似祭壇一類的建築廢墟,另一面則是陡峭的坡面,在這片一直很平坦的黑色荒原上,這個小山坡看着給人一種十分突兀的感覺。

    王宗景與小鼎在山下張望了一會兒,還是慢慢爬了上去,山坡的地面上也和荒地上一樣是堅硬的土地,散落着許多灰黑色大小石頭,不過走到山坡頂上的時候,王宗景則發現那個遠看像是廢墟的地方,居然是用與眾不同的白玉所建,雖然此刻看上去早已殘破不堪,但仍然與周圍景色行成了鮮明對比。

    破損的祭壇上,只剩下殘垣斷壁,甚至連稍微完整一些的東西都看不見,也只有擺放在這片白玉祭壇中央處的一處寬大玉台,看着還算有點完整,不過也異境缺了兩角,枱面上坑坑窪窪,但好像還有一個東西擺放在上面。

    站在山坡上,遠方有微風吹了過來,王宗景皺着眉頭慢慢走了過去,站在玉台邊上,看清楚了這個殘破玉台上的東西是一把短劍,材質非金非玉,也不透明,但顏色呈現着一種非常詭異的慘白之色,倒是很想王宗景昔日在十萬大山深處時常見到的妖獸骨骼。

    這把顏色蒼白的短劍,劍刃看着也不算如何鋒利,但此刻卻是倒插在玉台之上,鋒刃沒入枱面。王宗景用手摸了摸面前這座玉台,粗糙但堅硬的感覺立刻從掌心傳來,他隨即看向那把蒼白短劍,如果這是妖獸白骨所制的劍刃,肯定是無法刺入如此堅硬的玉石的。

    他小心翼翼地慢慢探出手去,抓住了這把蒼白骨劍的劍柄,觸手處傳來一陣微微冰涼的感覺,但並沒有任何異常。

    小鼎站在他的身邊,看着王宗景嘗試着去抓那柄短劍,也在認真看着,並且不斷回頭看看周圍,又抬頭看看祭壇前方不遠處正急速旋轉的風暴。

    王宗景試了幾下,確定沒有什麼異常,這似乎果然是一柄普通的短劍。只是如果是一把普通的短劍,有怎麼會出現在這樣奇怪的地方?

    他搖了搖頭,不去想這些難以倉促間想明白的事,抓着劍柄,試着用力往外一撥,那玉台給他的感覺是如此堅硬,這柄蒼白骨劍看起來也帶了幾分奇怪,所以王宗景並沒有想過真能怎麼樣,誰知就在他翻手之間,只聽一聲低沉輕鳴,這柄蒼白骨劍竟被他輕而易舉地從玉台之上拔了出來。

    這一下反倒把王宗景自己下了一大跳,他下意識地抓則這柄白色骨劍向後跳了一步,但什麼事也沒發生,他鬆了一口氣,這才像手中這柄奇怪的白色骨劍看去,只見這柄由莫名材質所制的白色骨劍約長兩尺,比普通劍刃要短上不少,卻又比普通的短劍要長一些,劍身劍刃俱是相同的蒼白骨骼,但王宗景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握在手中除了些許冰涼感覺外,便再無任何異常。

    除此之外,細看之後,王宗景發現這柄蒼白骨劍的劍柄之上,居然還雕刻着一幅線條扭曲的圖案,簡陋異常,只能依稀看似一座小橋或是一扇門,又或是乾脆各種跑到的獸類。

    最後,便是劍身上鏤刻着兩個字了,與劍柄上的怪畫不同,這劍身上的兩個字卻是古拙蒼勁,王宗景一眼便認了出了,安神幽冥二字。

    幽冥!

    這兩字一念出來,便帶了幾分陰森可怖,令人眉頭大皺,然而還不等王宗景作出進一步反應,便聽原本一直安靜地站在身邊的小鼎,突然驚叫一聲,大聲喊道:

    王大哥,龍,快看,好大一條龍啊

    王宗景霍然抬頭。

    只見山坡前方,那一個巨大風暴滾滾風沙遮蔽中,忽然緩緩向兩側散開了一些,露出了風沙背後的少許真相。

    蒼穹天地,像是忽然之間,都安靜了下來。

    一支無法想象的巨大劍刃,望之直插天際,佈置有幾千萬丈高,如天地巨柱插入大地,同樣的一隻凡人根本無法想象的巨龍,身軀萬丈,帶着一股猶如盤古開天蠻荒時代的可怕氣息,卻被那劍刃硬生生釘在大地之上,讓這隻巨龍只能痛苦萬分地扭曲,盤卷與這劍刃上,一層一層,直插雲天,那光是龍頭幾乎就勝過了一座宏偉山峯,龍眼緊閉,此刻遠遠望去,這隻巨龍的身軀也早已化為石質,似乎不知道在多少歲月之前的太古年代,曾經馳騁縱橫天地間的巨龍惹怒了神明,被生生釘死在此地。

    然而雖然巨龍看似早已死去,但是風沙稍開的那一刻,一股驚天動地地鋭不可當的可怕威勢,還是凌空而下,降落到這山坡之上,讓王宗景與小鼎二人差點腳一下軟癱到地上。

    這一幕委實太過可怕,在這樣的巨龍身軀下,王宗景只覺得自己根本與螻蟻無異,雙腿微微顫抖着,他大口喘息,好不容易才鎮定了一下心思,緩過勁來,仍是忍不住

    地去想:這天地之間,竟然真的有過傳説中的巨龍嗎?

    蒼白的骨劍在他手中安靜地握着,一動不動,王宗景轉身走到小鼎身邊,扶起了他。小鼎的臉色不好看,看來也被嚇得不輕,抬起頭正要説話的時候,忽然,極高遠處,那不知多少歲月之前早已石化的巨龍頭顱之上,那一雙緊閉了千年萬年的巨大龍睛,猛然睜開!

    轟!

    山坡之上的祭壇,瞬間炸裂,所以的玉石如同豆腐一般碎成粉末,但不知為何王宗景與小鼎站在一起,那可怕而無情的力道竟然從他們身邊滑了出去,竟是躲過了這一劫。然而就在他們深信,在祭塔碎裂之後,整座山坡也瞬間出現了無數裂縫,那是一種鋪天蓋地催枯拉朽般的力量,幾乎完全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王宗景與小鼎在片刻間便只覺得腳下一空,這偌大而堅硬的山坡瞬間崩塌,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所以的土塊巨石都向下方墜落而去。

    巨大的崩塌聲中,王宗景與小鼎也同樣掉落向那個無底深坑。

    天際之上,那可怕龍睛中的光芒緩緩消退了下來,漸漸地又失去了光彩,但不知為什麼,在那個山坡祭壇被毀掉之後,這一幕巨劍刺龍的可怕景象,竟然已經發生了少許變化,那條巨龍的身軀,依然還扭曲着,但萬丈高處,龍睛之中,卻有一絲微弱的光芒,在不停地閃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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