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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鄭西鐵自從周密佈置了羅網後,便開始了他的罪惡行動。在四個武學大家族中,唯獨朱家風雨不動,這怎能讓他甘心呢?朱豐偉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腦子裏,怎麼也去不掉,這更激起了他的仇恨:決不能讓這個小子這麼風流自在,我要讓他和我一樣,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他這一次要把朱家從江湖中連根拔掉。他要萬無一失,使所有的江湖客都知道,他是不下好惹的。朱家莊是一個獨立的所在,離武當山有二百多里地,這裏水清樹綠。朱家莊在一片綠色的包圍之中。它的東面是山,過了山,是一條大河,河對岸是一個繁華的大鎮,離朱家莊也不過二十多里。所以朱家莊並不閉塞。朱家莊是一個幽靜的地方,房屋都有一種古樸典雅的氣息,讓人沐浴着一種優越感。朱家的當家人朱全龍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兒子為長,自然倚重。三個女兒也是他的心頭肉。他傳給他們武功時,是避開了傳子不傳女的陋習的。在所有的孩子中,他在朱豐偉身上花費的心血最多。二孫子朱豐曉文弱多病,雖然長大後好了許多,仍是讓人見了不喜。他長得雖然不錯,可臉上總沒有好氣色。朱全龍雖然不喜歡他,可傳他武功的時候,並不留一手,因為朱豐曉畢竟是他的孫子。他的兒子朱月文對朱豐曉卻偏愛一些,雖然極少表現出來,朱豐偉對父親自是敬重和愛戴的,但由於他有爺爺的寵愛,長大了便好自以為是,自己認為怎麼好就怎麼辦,這樣,朱月文就有些不樂,怕他成為惹事的魔王。而朱豐曉卻對父親的話言聽計從。朱月文的話即使沒有一點對的成份,也也照樣聽。四五年來,朱豐偉愈加丰神俊逸,朱豐曉卻整日低頭不語,有時在屋中一呆就是一天,不叫他吃飯,就不出來,和誰説話都沒有幾句,説完,便一聲不吭,彷彿怕人家佔了他的寶貴光陰似的。朱月文的女兒朱豐嬌,美麗可愛,是一家人的歡樂和驕傲。這孩子太好了。孔融三歲知讓梨,她三歲就懂讓茶了。小嘴尤其會説,逗得一家人合不攏嘴。若是沒有她,朱全龍就不知怎麼打發日子。他們雖愛她、疼她,傳功時更是絞盡腦汁讓她明白,可牽涉到男女在練功中“陰陽”之類的事,都要由她的母親代講,唯恐怕説出一個不乾淨的字,破壞了她聖潔的天性。前幾天,朱全龍忽聽傳言,説林風在武林中是最下流的人,他嚇了一跳,大罵了一通,沒有在意。過了幾天,又忽然傳來宮家山莊絕户了,於家世家人死光了的消息,他驚駭了,全身抖動了好一會,彷彿感到一種血腥酌瘟疫在武林蔓延。他開始不安了:宮家人一死,女兒月春自然也無生理;林風若是遭了難,那女兒月香也完了。這不是敗家的徵兆嗎?他打了一個冷顫,嚴令家裏人,沒有他的許可不準出門。這時,朱豐偉早已回了家,和鄭西鐵相鬥的事他沒説,只是講心裏悶,到外邊走了走。他若實言相告,不知朱全龍會作如何想。他不許自家人出門,卻令管家胡大笑帶着兩個好手到江湖中去打探消息。過了幾天,他們回來了,把江湖大亂的事一説,讓朱全龍涼了半截。到了他這個年齡,自然不會懼死,他擔心的是家人。倘若他的兒子、孫子有個三長兩短,那豈不斷了朱家的煙火,和宮家一樣了嗎?但他想不出什麼好計策,只好靜中待動。漸漸風聲緊了,忽聽東邊的鎮上出觀了不少高手。他感到不可避免的事要發生了,他不知道朱家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但又不敢讓孩子投入江湖中去。他最怕的是朱豐嬌出事,那樣的話,單從感情上他就接受不了。這孩子太讓人喜愛了。朱全龍憂心忡忡,朱月文也心驚膽顫。自己的身手不管多麼強,也難敵眾人的圍攻。若是鎮上的人為殺朱家而來,那豈不糟糕透頂!在這個人心動盪、風雨如晦的時刻,朱家莊管家胡大笑的兒子胡小天卻喜得抓耳撓腮,樂不可支:太好了!這個等級森嚴的鬼家庭早該爛了,到我胡小天露臉的時候了。胡小天和朱豐偉的年齡相仿,二十來歲,可以説年輕有為。可他因是管家的兒子,不是名門大派的弟子,縱是暗裏愛上朱豐嬌,他也自知毫無希望,他們之間有一道天塹、鴻溝,他無法打通。對他來説,要想得到朱豐嬌,只有暗下黑手,此外沒有別的辦法。胡小天人長得不錯,就是瘦一點,可他的眼睛裏有種陰鷙的邪氣,連朱豐嬌這麼純潔的人也能看出來。自然,她不會把芳心許給他。而朱全龍更是討厭他,若不是看在胡大笑忠心耿耿地為他辦了幾十年事,他早讓胡小天滾蛋了。胡小天整日胡思亂想:遊手好閒,一心打朱豐嬌的主意,但他也看出朱家人對他不歡迎,這下更激起了他的不滿和仇恨。這小子心術不正,可是個鬼精靈,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不能把朱家怎麼樣的,只有依靠外來的力量才能達到目的。他經常外出拜仙訪道,目的就是要一鳴驚人。只要你能傳他絕學,讓他幹什麼缺德事都行。他時刻都在做着把朱豐嬌抱在懷裏的美夢。別看沒有什麼人願做他的師傅,可他每次外出都學了不少東西。每次回來,他都把朱家人説得一無是處:如何沒見過世面,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小看我胡小天!朱豐曉更是他嘲笑的對象,他認為朱豐曉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呆子。然而,不管他心裏如何不滿,日子還是照樣過,老樣子一點沒變。別人練武的時候,他也賣力地去練。可不知為什麼朱家人就是不改變對他的看法,認為他是一個地道的狗不吃。這讓他又恨又氣,只好慢慢地等待着。這是一個多雲的早晨,天上的陰晦越來越濃,也愈來愈低。胡大笑慌里慌張地從鎮子上趕回來,直奔朱全龍的居處。朱全龍剛練完功,這是他每天一次的必修課,一直要練到周身通泰,每個毛孔都洋溢着朝氣,才罷手。朱全龍一見胡大笑的樣子,心就一沉,但他畢竟是久經考驗的老江湖客,心動面不動,這也是練出來的。他淡淡地問:“大笑,有什麼事,把你慌成這個樣子?”胡大笑急切而不安地説:“不好了,當家的,鎮子上來了高手,正是衝我們來的,是鄭西鐵一夥人。”朱全龍的心似乎突然停了似的,再也聽不到它的一點回聲,靜圾了。他茫然望着遠方,盡最大努力剋制自己,不要在大笑面前表現出什麼異樣的情緒。可他怎能一點變化也沒有呢?他的臉先是黃,隨後變得鐵青,最後神色茫然。胡大笑何等精明老練,朱全龍的細微變化,他看得一清二楚可他理解這一切。這是非常特殊的時候,由不得你不驚。他是很忠實於朱全龍的。他認為,江湖上象他和朱全龍上下之間有這麼和美的關係的主僕還很少見。朱全龍是重友情的,他胡大笑豈能做個白眼狼呢?他要暗地裏為主人分擔憂愁。這時候,朱月文也走了進來,見了胡大笑便問:“有什麼新情況嗎?”胡大笑點點頭説:“鄭西鐵這次來,説是豐偉得罪了他,不知這可是真的?”朱月文立即道:“我去叫他。”朱全龍慢慢在院子裏走動了幾圈,朱豐偉被父親叫來。朱全龍並沒有金剛怒目地叫罵斥責,仍是慈愛地説:“偉兒,你前幾天外出,和什麼人動過手嗎?”朱豐偉非常有心機和個性,江湖風颳得一陣緊似一陣,他豈能不知?更明白,鄭西鐵此來,給朱家莊帶來的是災難。現在,説什麼都晚了,不如把責任都推光,這樣,一家人沒有怨言,也好同仇敵愾。他不慌不忙地説:“這次外出,本想看看天下的山光水色,可不幾天,我在一個樹林裏遇到一夥人,正在商議如何對付三姑的事,我豈能不問一聲?我只‘哼’了一聲,便被他們聽見,説我偷聽了他們的計策,非要殺我滅口。我豈能讓他們白殺?我和他們其中的一個交了手,怎奈那人十分厲害,我們鬥成平手。但我見他們人多勢眾,久戰無利,只好一走了之。不知那人是不是鄭西鐵。”朱月文,胡大笑聽他這麼一説,也沒有話了,説是朱豐偉,就是他們遇上這樣的情況,也不能坐視不理。朱全龍沒有説什麼,不管偉兒説得是不是真的,這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任何一個江湖老手都知道,在弱肉強食的江湖中,弱者沒有什麼理好講的。等待被吃,歷來是強者看弱者的邏輯。眾人沉默了一會,朱全龍説:“你們回去準備一下吧,待會兒説不定是一場血戰。”他們三個人退出去。朱全龍慢慢坐到椅子上。風風雨雨,嶼立在江湖,驚濤駭浪,經歷了多少!這次不知能不能過去?他心裏很沉重,但也在積蓄力量。等待那爆炸的時刻。朱豐偉父子來到大院內,朱月文説:“偉兒,這是一場生死戰,若是我們實在不行,你們兄妹要快點逃走。我們會頂住他們的。”朱豐偉説:“爹,你放心吧,他們不一定是我們的對手。再説,你們若不敵,我們只有上前迎敵,豈有逃跑之理!那樣豈不是成了不孝之子了嗎?”朱月文説:“不逃跑,白白斷了朱家的根苗,那才是最大的不孝。那樣,我們三代人都成了不孝之人,從此芸芸眾生之中,沒有我們的後繼人了。”朱月文動了感情,眼睛有些濕潤。這傷感的氣氛感染了朱豐偉,他激動地説:“爹爹,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弟弟和妹妹的。”朱月文這才有些放心。這彷彿是安排後事,胡大笑有些心酸。是啊,自古來,都是黑髮人送白髮人,怎麼能雙方一起入鬼門!他儘量拿出一個寬心的姿態説:“別太傷心了,不一定會那麼嚴重。我們齊心協力,也許可以度過這一難關。”朱豐偉説:“對,難關並不太難度,只要我們是有心人。”朱月文並沒爭辯。武人要有點務實精神,憑一刀一劍立身,不能有幻想,這都是血凝成的教訓。他們分頭行動,朱月文來到二兒子朱豐曉的住處。這小子一個人關在屋裏不知正搞什麼。他輕輕走近,從門縫裏一瞧,見他正端坐蒲團上如老僧入定。朱月文苦笑了一下,沒有驚動他。這小子這個時候還用功,真是迂到家了。他等了一會,才敲了他的門。朱豐曉站起來開門,見是父親,有些奇怪。父母親是很少到他的房間裏來的,只有他到他們那裏去。今天有什麼事嗎?他在腦中打了一個問號。朱月文見了二兒子,又覺親,又覺悲,似乎這是生離死別,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似的。朱豐曉見父親如此看他,有些不自然地把臉轉向一邊,輕聲問:“爹,你有什麼事嗎?”朱月文笑道:“曉兒,爹好久沒到這裏看你了,今天我們家可能要出點事,你要做好和你妹妹一起出逃的準備。”朱豐曉吃驚地看着父親,似乎父親在説一個隨便的玩笑,便説:“爹,我們這不安安穩穩的嗎?”朱月文説:“是我們的仇家找上門來了。他們人多勢眾,我們不能不準備好。”朱豐曉道:“這有什麼?打發了不就行了?”朱月文幾乎被他那傻乎乎的樣子氣笑,要是有那麼好打發,就不用怕了。他説:“曉兒,你拾掇一下,到前邊來。”朱月文到自己房裏和妻子商量了一陣,又叫來女兒。要她以後聽哥哥的話。朱豐嬌差點淚要落下來:這是為什麼呢,好好的一個家,幹嘛要分崩離析呢?朱豐曉在父親離去後,搔搔頭,往鋪上一躺,不理那套。可躺了一會,忽記起古人云,有備無患,驕兵必敗,便猛然坐起,拾掇自己的東西。父親和爺爺都是成名的大俠,説話豈能沒有根據?定是來了可怕的敵人,父親才會這麼説。朱豐曉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該掖的掖,該拿的拿,自己得意的東西都放入自己的百寶囊。他又在屋子裏的每一個地方走了一圈,笑道:“難道真要換個地方?也許沒那麼可怕,不過虛驚一場而已。他這種自我安慰若在別人聽來,是十分可笑的,可他自己認為面臨的情況沒有什麼可怕的,不就幾個仇人嗎?古人云,水來土屯,兵來將擋,何慮之有?家裏人真個是杞人憂天。可他又立即想起古人云,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他出了房,在他的小院走了一圈,才向前院去。這時候,前院的人很多,朱家莊的丫鬟、長工、廚子,和朱月文的門下,都在這裏。朱月文告訴他們先離開,三天後再回來看看。若是朱家莊成了廢墟,他們就各自再找門路:若是朱家莊依然好端端的,全家人平安無事,願回來的就回來。“你們留在這裏,會白白送了性命,我心中實在不忍。”朱月文按慣例,讓他們帶些自己認為用得着的東西,給了他們每人許多錢。總之,朱家莊這一折騰,全空了。他們這些人在朱家幹活久了,也知道一些江湖上的事,更知道官府對人的殘酷。因一件小事,或“莫須有”的罪名,殺頭滅門的,屢見不鮮。聽朱月文一説,知道朱家大禍臨門,有人感嘆,大罵官府。有人幸災樂禍:你朱家早該這樣了。這已是來晚了。你們憑什麼就該比我們高一等呢?然而不管哪種人,他們都知道在此危險。沒過多大會兒,這些人全走光了。朱家大院空了,大有樹倒猢猻敞的景象。這一切雖都是朱月文讓做的,可他看到人們紛紛逃走的情景,心裏很悲涼。他長嘆了一聲:“隨它去吧。”朱家大院剩下的人不多,除了朱家人,就是胡家公子了。他們聚集在一起,商議對敵之策。胡小天心裏翻騰開了:我該怎辦呢?是幫朱家打頭陣,露露臉,還是乘他們之危下手呢?他們並沒有商議好什麼,已有人進了朱家大門。這些人什麼形象都有,來自天南地北,高的,矮的,老的,少的,有四十人之眾。這比起朱家人,可太強了。鄭西鐵如被眾星捧月一般來到朱全龍的面前,嘿嘿笑了幾聲,説:“朱大俠,我們又見面了。可此一時,彼一時,這次我來,對你可不利呀。有人説你朱家勾結強盜,圖謀不軌,我不能不管。按大明法條,這是滅門的大罪。為了天下百姓,我只好秉公辦理了。”朱全龍似乎早有準備,哈哈大笑道:“鄭西鐵,你是幹什麼勾當的,我朱全龍難道不清楚嗎?你一慣栽贓陷害,砸門挖墳,什麼壞事沒做絕呢?你説我們勾結強盜,有什麼證據?”鄭西鐵哈哈大笑:“沒有證據,會來抓你嗎?‘青海五盜’常氏英雄揭發你勾引他們入夥,被其拒絕,這也是假的嗎?”鄭西鐵身旁的五個兇悍之人説:“不錯,我們可以做證。”朱全龍並不在乎他們的這一套,可他在乎來的這些人。這“青海五盜”是響噹噹的名震天下的巨寇,何以會聽命於鄭西鐵?並無恥地作偽證呢?這是一反他們平日的為人的。朱全龍掃了來人一眼,見他們幾乎都是名動一時的人物。當他的目光掃到一個和尚,又掃到一個紅髮老者身上時,他的心猛地涼透了。不説別人,僅這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就足以把朱家掃蕩乾淨。那和尚是光明佛,紅髮老者是龍雲老怪白化朋。這兩個人的名聲,幾乎到了連天扯地的程度,怎麼也會來此呢?鄭西鐵也太看重我朱家山莊。雙方的力量根本不能相比。胡大笑是閲歷深廣之人,等他看清來人,連話也説不出了。來的這些人,除了幾個丐幫鄭百川手下的人他吃不透外,其餘的人幾乎都是成名的大英雄,都可和朱家人一爭短長,更別提那兩個不可企及的高人了。胡小天見識也挺廣,看到來了這麼多高手,便另打主意,這些人不好惹,我不能打頭陣,還是躲開好。朱月文也同樣喪失了抗爭的信心。面對這麼強大的陣勢,鬥是無力的。朱豐偉雖然也害怕,可他還想試試。唯獨朱豐曉這個在朱家人眼裏最呆氣的人,不感到怎麼樣。不就多幾個人嗎,那有什麼用,我豈能怕了他們?鄭西鐵見朱家眾人無語,不由得高興之極,大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你們寫出認罪悔過書,我可以對你們格外開恩,略加懲戒便可。怎樣?”朱全龍這時已沉下心來:不就是個死嗎?有何可懼的?我豈可向你們這樣的人低頭?他冷冷地道:“鄭西鐵,在朱家人面前,這些花招你少耍,沒有什麼用處。我們朱家人豈有怕死的?”鄭西鐵嘿嘿笑道:“朱全龍,你不識好歹,”那我就公事公辦。哪位大俠願了結這老兒?”白骨掌錢成説:“讓我來收拾他。”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瘦長漢子,一身白孝衣,臉慘白,兩眼外凸,掌似無肉,猶如白骨,人一前衝,陰風一起,鬼氣森森,讓人見了頭皮發麻。他咧嘴一笑:“朱全龍,人説你‘紫府天罡氣’已經練成,迷蹤步又神鬼莫測,錢某今天要領教一番。”朱全龍這個時候不能推脱,只好走上前去。白骨掌錢成是個邪道的罕見高手,人如其名,心更黑辣。俗話説,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他和鄭西鐵在一起,那是再合諧不過了。他把掌向上舉了幾下,身子前塌,象鬥雞似的。這是個什麼招式?眾人都看不分明,縱有懂得的,也沒有人説出。朱全龍自忖以自己的功力不會輸,可要勝這個壞蛋,那也極不易。朱全龍腳下步子滑動,使出迷蹤步,欺身向前,運用“紫府天罡氣”,手掌上立即籠罩了一層紫氣,盈盈不散,插花蓋頂,向錢成劈去。他的速度實在快而有力。錢成豈是弱者,身子向後斜仰,腳下連動,身子如風,上身如怪龍回首,雙掌立伸,骨節“啪啪”爆響,向朱全龍的掌拍去。“嘭”地一聲,兩人勢均力敵,沒有分出高下。隨即又欺身戰在一起。朱全龍的迷蹤步,小巧而輕快,忽左忽右,令人不可捉摸。錢成的身法和他相似,也詭怪非常,所不同的是,他一動,陰風嗖嗖。兩個人你來我往,拼命爭鬥,二十多回合,勢頭上沒有明顯的優劣。朱豐偉在一旁看了一會,認為爺爺有好幾個機會都無端地放過了,便叫道:“爺爺,你先下來,待我收拾他。”朱全龍沒有理會,心想,我都勝不了他,你管什麼用呢?錢成卻笑道:“朱全龍,你的孫子要和我鬥一鬥,何不讓他上來!”錢成想力戰他爺倆。他以為自己鬥兩個人,也沒有什麼問題。朱全龍深知今天不能善了,錢成既讓兩個人鬥他,自己又何樂而不為?於是説:“偉兒,你願和他相鬥,也一塊上來吧!”朱豐偉見爺爺准許,身形立動,長劍一揮,使出“迴環大九式”神劍法,一招“金劍追星”直刺錢成後肋。這時,錢成才知自己太大意了。他料不到朱豐偉能使出這麼凌厲的劍法。身前,朱全龍的掌到,身後,朱豐偉的劍又刺來,夠錢成應付的。他急忙擰身側射。仍然晚了一點,後肋被朱豐偉的劍劃了一條寸深的口子,血染紅了衣服,甚是鮮明。錢成吃了小虧,豈能甘心,他稍一包紮傷口,又衝上去,非要報這一劍之仇不可。朱全龍正要援助孫子,鄭西鐵手下的劉發飛截住了他,使出密宗的翻天金手印,“呼”地一掌擊來。朱全龍要試試他的功力,“紫府天罡氣”隨即迎上。“啪”地一聲,劉發飛踉踉蹌蹌地退出好幾步,朱全龍卻穩如泰山。他試出了劉發飛的深淺,身子一轉,到了他的背後,一掌擊下。鄭西鐵身旁的“回龍手”鍾子文,見劉發飛要吃虧,縱身而上,一招“雙龍推山”擊向朱全龍。這下子,朱全龍反成了以一敵二了。“回龍手”鍾子文在江湖上大有名堂。他的“龍爪功”可謂爐火純青,若被擊中,非死即傷。他黃衣翩翩,真如黃龍飛騰。朱全龍只好回身對了一掌,這一次,兩個人又是半斤八兩。朱全龍心頭巨震:這人果然名不虛傳。他們有這麼多大高手,鬥打何時是個完?走又走不脱。該如何辦呢?他一分神,“回龍手”鍾子文已看出來,一招“金龍出水”直搗朱全龍的太陽穴。劉發飛身子一矮,一招“小鬼燒香”雙掌如刀,直刺他的小腹“氣海”穴。這兩人來勢太急,朱全龍無法,只好急展“迷蹤步”絕藝,向外射。這“迷蹤步”果然奇妙不凡,在兩下夾擊的情況下,朱全龍仍然逃脱。兩人一擊不成,都是一愣。錢成全力和朱豐偉拼命廝殺,竟一時半會拿不下來,不由惱羞成怒。朱豐偉和他角鬥雖吃力,可朱豐偉的“迴環大九式”劍法深奧博大,錢成片刻之內,是佔不了什麼便宜的。朱豐偉一招“橫移滄海”掃去,錢成縱身而起,使出“小鬼追仙”的輕功術。朱豐偉抽招換式,又一招“金劍追星”直刺他的長強穴。錢成比朱豐偉的武功雖然略高,可他身在空中,無力可借,萬般無奈,只好使出他從來不用的笨辦法,也是救急的招兒——“佛像倒地”直往下墜。朱豐偉一劍走空,錢成已在地上一滾,飛射出一丈開外。這回弄巧成拙。讓他尤覺可氣:和這樣的小子相鬥,往上縱個什麼勁呢?又被逼得在地上打了一個滾,這太失白骨掌的身份了。他咽不下這口氣,憑掌又拿不下朱豐偉,心一橫,管他什麼以大欺小,先殺了他再説。一伸手,從腰中抽出個二尺長的細亮的銀鈎,寒光閃閃,彷彿要勾人魂似的。他再次躍上,一掌前推。朱豐偉長劍斜劈,錢成並不收掌,那鈎子忽然從背後一閃,猛然掛住朱豐偉的長劍。朱豐偉大驚,想退來不及了,錢成的掌已到胸前:“啪”地一聲,擊在朱豐偉的胸上。朱豐偉大叫一聲,撒手扔劍,身子飛出有一丈多遠,摔在地上,口吐鮮血。朱豐偉一受傷,立即牽動了朱家人的心。朱豐偉受傷不輕,但還是極力咬牙站了起來。朱月文見愛子受傷,再也不顧對方多麼厲害,身子直射過去。要鬥錢成。朱月文的身法快,卻並不比他爹的高明。錢成並沒放在眼裏,他故技重演,一掌斜拍朱月文肋部,另一掌不動。其實,他這手掌裏還握着那鈎子呢!朱月文的長劍一振,蕩起幾朵劍花分刺錢成的要害。錢成又猛然鈎出。可這次朱月文的虛式多,錢成沒有掛着。這一不中,他便知不妙,想閃躲,已來不及,只好又朝劍刺的方向勾去。“噹”地一聲,劍刺到錢成的左臂,鈎也掛住了朱月文的劍。錢成用力一帶。朱月文的劍刺進去很淺。而錢成卻在這時擊了朱月文一掌。相比之下,還是朱月文吃虧大些。他雖沒吐血,但臉色蒼白,汗珠子都下來了。胡大笑見朱家能戰的都出了手,自己不能老站着。他走上前,剛要説話,丐幫幫主於百川笑道:“胡大笑,今天我讓你大哭。”胡大笑見於百川出語不善,冷冷地説:“想不到丐幫也投了官,可惜呀!”於百川説:“有什麼可惜的?除賊衞道是我們幫的宗旨。你們是賊,我們自然要來除啦。”胡大笑輕蔑地説:“好個不知恥的賊子,我胡大笑和你勢不兩立。”於百川笑道:“胡大笑,你不過是朱家的一條狗,替他們賣什麼命呢?”胡大笑兩眼噴火,青筋暴綻,大喝一聲,一掌劈去。於百川號稱“鐵腳神拳”,在掌拳上的功夫自然是一等的。他除了受過杜水的戲弄外,還不曾有人能怎麼樣他,所以,他一直春風得意。上次雖然損失了弟子胡大龍,但不是敗在武功上。現在,自己一方這麼強,還怕什麼呢?他身子一斜,一招“彎弓射虎”一拳擊出。胡大笑的武功不弱,但和於百川相比,那還是差一些的。胡大笑的掌和於百川的拳擊在一起。胡大笑一下子差點摔倒,而於百川卻微笑不動。胡大笑並不罷手,一招“餓虎撲食”擊去,於百川不躲,而是右腿弓步,一拳搗出,擊向胡大笑面門,同時,左腳飛起,正是“撩陰腿”,他的拿手絕技。胡大笑雖然一掌擊中他的咽喉,然而並沒有把於百川擊倒。而於百川的上下雙擊,卻都中了胡大笑的身體。“啪”、“噗”兩聲,於百川的神拳把胡大笑的腦袋擊爛,身子同時飛出兩丈多。胡大笑至死沒來及叫一聲。胡小天料不到他父親先死,頓時亂了方寸。他不知是否該上去和於百川鬥。按説,他必須為父報仇,可他怕那樣一來,自己和他們就勢同水火,不能借他們的力量了。但是,於百川等人若是知道我是胡小天,會不會殺了以絕後患呢?那樣的話,豈不也一樣不妙?他乾着急,想不出好辦法。朱家人見胡大笑身死,都心十黯然,知道今天每個人都難逃一死。朱全龍連讓孫子、孫女逃跑的話都不説,他知道説也沒用,對方那麼多高手,能讓朱家人跑了嗎?朱豐曉的眼睛連閃,不知這時該不該他上場。這些年,自己忘卻了外界的一切,在人們眼裏自己是個廢物。現在不是我大展身手的好機會嗎?別看我長相孱弱,不一定不厲害。可他還沒有拿定主意,朱全龍衝上去了。胡大笑為朱家而死,他作為朱家的當家的,怎能不出頭呢?於百川哈哈大笑説:“朱大俠,我於某早就想領教了。”朱全龍冷冷地“哼”一聲,舉掌就劈。於百川這次非常謹慎。朱全龍比胡大笑要高明不少,比他於百川只強不弱,他只好守住門户,全力應戰。可朱全龍的迷蹤步實在奇巧,弄得他眼花繚亂。十幾個回合後,於百川有些不濟了,白骨掌錢成身子一展,如旋風似地衝上。他這次選的機會不錯,朱全龍的左肋正是空處。朱全龍發覺不妙,極力閃躲已經晚了,錢成一掌正擊在朱全龍的肋部。“嘭”地一聲,身子飛了出去。朱全龍鮮血狂噴,但他沒哼一聲,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朱家人駭絕:死亡來臨了。朱豐嬌正要衝出,朱豐曉説:“我還沒動手呢,你慌什麼?”朱月文轉頭望了兒子一眼,暗怪他不懂事。可他見兒子神色自若,心裏有點奇怪:曉兒是怎麼了?他不傻呀,為何對面前的危險視而不見呢?朱豐曉搖頭晃腦走上前去,説:“你們這夥人以多為強,大違聖人之道。我朱家名門大派,豈會怕你們這羣烏合之眾!剛才我們雖敗了。但並不是朱家的武功不行,而是我們參戰的人沒有得其神髓。朱家的功夫將在我身上發揚光大。”朱豐曉在眾人面前説出這番話,朱家人全驚呆了,連胡小天也大惑不解:這小子平日連話都不會説,何以會在這個時候凜然不懼呢?朱全龍身負重傷,聽孫子説他們的武功沒得神髓,心中不喜:好個狂妄無知的小子,你知道你面對的什麼人?當他聽到朱豐曉説朱家武功將由他自己發揚光大,心頭詫異:這可能嗎?即使如此,也對付不了這羣如狼似虎的人眾呀?可他又盼望朱豐曉所説是真,這就能多少給悽慘的結局增添一點亮色。曉兒可以逃出重圍,為朱家留一後人,他便於願已足。他忙呼道:“曉兒,你過來,我有話説。”朱豐曉只好回到爺爺身邊。鄭西鐵見朱豐曉煞有介事,感到可笑:你朱家的武學到底有什麼厲害,我要親眼看看你小子的手段有多高明。朱全龍説:“曉兒,你若能衝出重圍,別顧別人,只管自己走,有下安身的地方,趕快娶妻生子。”朱豐曉説:“這個我明白,我要找一個能文能武的佳人。不過,我妹妹比我小,我是要照顧她的。”朱家人見朱豐曉這個模樣,又是氣,又是喜,不知他是否真有真本領。鄭西鐵在一旁笑了:“小子,你好夢挺會做,還要個佳人?你身邊不是有一個嗎?”在這種生死關頭,鄭西鐵的辱罵,朱家人沒有放在心上。胡小天在一旁暗自冷笑:“連我胡大爺都弄不到佳人,憑你小子那樣子,想找佳人不是做夢嗎!”他的聲音極輕,極細,別人沒有聽到。朱豐曉又回到前邊來,站在離鄭西鐵一丈遠的地方説:“我們朱家人都是聖人的弟子,從來沒有什麼不軌行為,你們別聽‘青海五盜’胡説。我勸你們回去,若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你們知道杜水嗎?我比他差不了多少。”朱豐曉的這種自我吹捧,連朱家人聽了都要笑,鄭西鐵一方的人更不用説了。不過,鄭西鐵畢竟十分狡猾,他想:當初看杜水那個樣子,誰能想到他能成為無敵的人呢?這小子人雖微弱,倘身負什麼曠代奇學,真的比杜水差不了多少,那還真麻煩呢!為了對付杜水,我連冰島的人都請了。不管他所説的是真是假,都必須認真對待。他哈哈笑了幾聲,説:“年輕人,直言不諱,有氣度。”朱豐曉説:“這是聖人之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為人應光明正大,善養浩然之氣。”這真個一個書呆子,説得什麼呀?滿嘴東拼西湊的支言片語,令人可笑。朱豐曉自我感覺良好,不在乎別人對他的言語有何種反應:這又不是我杜撰的話,你們若怪,怪那些説這話的聖人去吧。鄭西鐵沉吟了一會兒,説:“這位朱家小子説自己武功蓋世,哪位大俠去教訓他一頓,別讓他總是在夢裏。”眾人大笑。劉發飛笑道:“我做他一次爹,開導他一番。”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翻天金印手”隨之而出,擊向朱豐曉。這劉發飛過於輕敵,踏中宮直進,一點不做其他打算。他以為這一掌即使沒把這小子砸扁,如有什麼不妥,憑自己的功力也可隨機應變。哪知,一動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朱豐曉待劉發飛的掌幾乎要擊到身上時,身子如柳葉一樣向外飄閃,手中劍一招“小鬼攔路”,寒光一閃。這一劍根本不是什麼朱家的劍術,而是隨意一掃。這劍來勢太快,眾人都沒有看清楚,更想不到他有如此一手快劍。劉發飛感到大事不妙時,已是太遲了,“喳”地一聲,他被攔腰斷為兩截,血水迸灑。這突然之變來勢太猛,人們都沒有心理準備,一個個愣在那裏。朱家人心裏狂喜:看不出曉兒是個深藏不露的人!他們感到朱家還有一絲希望,雖然不可能每個人都能脱離險境。鄭西鐵見事態的發展與自己的估計差不多,心中一沉:劉發飛這小子活該,一點不知輕重,白白地折了我們的鋭氣。他衝白骨掌説:“這事還要勞錢大俠的駕才行。”錢成聽到他的讚譽雖然高興,可也有幾分擔心:朱家這小子的身手看不出有多厲害,竟然是個扎手的人物。古來常説,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話用在這小子身上,不知有多恰當。他略為沉思一下,抽出銀鈎,走上前去。朱豐曉説:“你別得意,我對付你並不比對付他難些,一招之後,你也是個死人。你可要想好。剛才你露出的身手我已看過了,平庸之極。”這句話讓錢成惱怒交加:好小子,敢輕視我,非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奇絕神功不可。他嘿嘿笑道:“黃毛未脱的小子,少吹大氣,劉發飛之死,全在於他大意輕敵,給了你一個機會,這次,大爺我就要替他索回這筆血債。”朱豐曉冷笑道:“好。那我讓你再證明一下,看看我是否能殺你。”錢成心裏不服,可不敢大意,若真如這小子説的,我顯然見不到明天了,我得加倍小心。可不管他如何小心,他總得角鬥的。一拼殺起來,光憑小心是完全不夠的。他身形斜動,一個側轉,掌發鈎舞,直擊朱豐曉。這一次:朱豐曉不是讓對手鈎劍,而是送上門讓他掛。哪還有掛不上的!錢成心頭一喜,小子不過如此。另一掌已擊過去。朱豐曉左掌輕輕一抖,迎了上去,“嘭”地一聲,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錢成的身子直飛出兩丈開外摔在地上。但他沒吐血,也沒有動。然而,就在一瞬時,毛髮俱落,朽枯如草。又一轉眼,錢成變成了渾濁的水,連骨頭也沒剩下。這太恐怖了!連朱家人也感到一絲寒意。不知朱豐曉身上竟有如此的劇毒。鄭西鐵等人立時後退數丈:這小子有毒功,看陣勢,比青極毒王向不滅還厲害。他們猜對了。以朱豐曉的劍法,要對付這麼多高手,比登天都難。他身負罕絕天下的毒功,情形就不相同了。一個人的功夫不管多麼高明,一旦遇上毒,就要拿出八成的功力去抗毒,能應戰的內力,便所剩無幾了。朱豐曉從小就被視為廢物,雖然爺爺、爹爹那樣盡力傳授他武學,可他總是長進不快。為此,他受了不少白眼和訓斥。這在他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他有些不甘心,又無可奈何,從九歲開始只好不再和哥哥,妹妹一起玩。慢慢地,他愛上了中醫中藥。當時他們家有一個藥房,藥房裏有個老先生對他不錯。朱豐曉學武不行,可對藥物有偏愛,而且記憶力特強,悟性之高,有時連那位老先生也驚駭得久久無語。從此,那先生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藥物方面的知識、技能傳授給他。三個月後,老先生沒有什麼可教的了,就讓他去讀聖人的經文。朱豐曉並不厭倦,又讀起了聖人之書,可不知為什麼,過了一段時間,他的信心沒了,讀聖人之書提不起精神。於是他又開始讀醫學寶典“黃帝內經”之類的書。這些書讓他津津有味,廢寢忘食。他的心性單純,沒有什麼慾念,所以,進境極快。這一時期,他的整個身心都和藥物、醫理融為了一體。一年後,他的興趣又轉移到毒上來。老先生暗喜,只是不説什麼。從此後,那老先生經常外出,有時一月,有時兩月不等,每次回來,他都要給朱豐曉帶形形色色的奇絕之毒,説是不可隨意動,以後有用場。這樣,老先生又在他們家呆了兩年多,給朱豐曉不知弄了多少毒,鎖在一個大箱子裏。等他要離去的時候,朱豐曉已十五歲了。兩個人情同父子,灑淚而別。臨走時,老人送給他一本書,上寫“萬寶毒詮”字樣。老人説:“我沒有能力學會它。我的希望只有你來實現了。所用的東西我已為你準備齊全,以後全看你的了,若能大成,將功德無量。這書上面凝聚着四百多年中一百零八位前輩的心血。”朱豐曉牢記在心,從此進了一個“毒”字的世界。在這期間,朱家不是不檢查他的武功,但見他愈學愈差,只好聽之任之,不指望他了。朱豐曉走進了一個令他目醉神迷的天堂聖宮。他孜孜不倦地依法而行。最初,朱豐曉僅僅是覺得藥物和自己的脾性相合,離不開它,並沒有明確地練什麼毒功。一年以後,他無意中發覺自己功力大進,欣喜之餘,也曾到父母面前走走,和哥哥、妹妹在一起練一會功。漸漸地,他開始徹悟這本書的要旨,他就一味地攻入了毒功,其它是一概不知。春去秋來,一晃四年過去,就在他快二十歲的時候,他認為已功成毒就,才聽家裏人談一些江湖大事,才知道江湖上以武為高、以功驚人的許多道理。這樣,他又回過頭來,修習朱家的武功。他原以為很不易學,不料想學起來勢如破竹,幾天的工夫,他就把朱家的武學和自己的毒功連成了一體,不分彼此。所以,他的武功是很雜的,分不清是朱家的武功還是別人家的武功。他剛才使出的那招“毒透玉山”,就有朱家的“紫府天罡氣”和毒功相混的兩種成分。朱豐曉毒功雖成,由於他平時喜歡一個人獨處,仍讓人感到他整日閉門不出。所以,朱家人不知他有這般能力。他一招擊死了錢成,眾人才感到了震駭。鄭西鐵兩眼鬼火連噴,惱怒無比:這小子原來有毒功,這可不好辦了!但他靈機一動,又笑了。這次準備得如此充分,還怕一個小子不成?他衝於百川説:“於幫主,這可是你建功立業的好機會。”於百川苦笑了一下,隨之喜上眉頭:自己不是有“地火丹”嗎?用火燒你!看你小子怎麼逃!但他怕意外,這毒太厲害,還是讓手下人上。他一揮手,四個丐幫弟子會意,伸手便打。但他們想不到朱豐曉的“毒”,是內勁毒與藥物毒混合面成的毒,具有外散摧心的作用。他們想出手後再投“地火丹’,但朱豐曉和他們同時動了手,而且比他們的速度快得多。朱豐曉雙掌連晃,搖成一個掌圈,外拍而去。這四個人的手伸到中途,忽然沒有了知覺,站立不住,全部摔倒在地。其中一個人手中的“地火丹”被他的身體壓爆,火突然而起。他們四個人相距太近,一個也沒有跑掉,四個火人在朱家大院燃燒起來。這驚詫了眾人。朱家的人更是恐懼無比。這是什麼東西?如此易燃,真是罕絕天下呀!朱豐曉也是心頭猛震:好厲害的暗器!四個火人一完,鄭西鐵再也沉不住氣了。叫道:“這陣勢,看來要仰仗‘青海五盜’常氏兄弟來對付了。”“青海五盜”心頭一陣狂跳,不知是吉是兇。這確是大顯身手的好機會,但這小子的毒如此古怪,實在令人擔憂。朱豐曉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人多計多,這樣下去,吃虧的是自己,不如來個先下手為強。他心念一定,身子突然前縱,雙掌連揮,十指亂彈,似有無數星點急射眾人。這下子,鄭西鐵一夥人亡魂大冒,不知這是什麼東西,拚命逃竄,可已經晚了。朱豐曉是以毒勁催毒藥粒向他們射去的,那麼多粒子,豈有射不中的道理。幾聲大叫、咒罵,有幾個人倒在地上。有的人手臂中了毒,只有狠下心,斷臂絕毒。所有中毒的人,沒有一個是很完整的。鄭西鐵這次沒有被損傷。他對朱豐曉早就留意了。朱豐曉一動,鄭西鐵就斜閃後躲逃了過去,但這一突變把“青海五盜”葬送了三個,死在當場。“中川六俠”毀了兩個。丐幫弟子毀了幾個。總計倒下的不下十人。朱家人見朱豐曉大勝,歡喜無比:如此看來,朱家還有逃脱此劫的可能。朱月文忙叫:“曉兒,你要小心,對他們不要客氣。”朱豐曉點頭答應。他想了一下説:“你們千萬小心,剛才的那種易燃之物,可能是‘地火丹’,你們不可用掌擊,只可閃避。”朱豐曉的話音剛落,鄭西鐵就笑起來:“小子,你以為連勝幾陣,就可以無事了嗎?沒那麼便宜。”朱曉豐看着離他有十丈遠的對手,心裏翻騰起來:他們人太多,我只一個人,若是那兩個老傢伙一齊動手,我就不易應付了。你看他們可能達到了一切不入我心的境界了。不行,我要驅散他們。朱豐曉把神功一提,閃電般向對手們撲去。這一來勢出乎意料地快。鄭西鐵等人都是自命不凡的人物,心裏是不想跑的,但他們畢竟還是跑了。由於心理因素的影響,跑的速度要慢一點。這樣,厄運又降到了他們頭上。這一次,朱豐曉可説是傾百寶囊所有的毒藥,全都拋出去,如從天上下一場毒霧似的,罩住了不少人。這些人又一次失利,可以説是心理矛盾造成的,同時也和朱豐曉改變施毒的手法有關。他們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心理: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嗎?但朱豐曉一攻來,他們羣龍無首,不能團結在一起,只好再逃。因為遲疑,便沾上了毒霧。這一次被毒霧沾上的個個都走進了地獄。“青海五盜”連受兩次毒攻,一個沒剩,全死光了。“中川六俠”中剩下的“四俠”,這次一個也沒跑掉。半輩子的英名,就這麼被一陣風吹走了。“回龍手”鍾子文這回死在其中。“北門五刀”損其三,“九江七鷹”毀其四。這真是赫赫戰果。朱豐曉趁熱打鐵,在他們驚魂未定之際,又攻了上去。朱豐曉一而再,再而三地攻擊,直氣得鄭西鐵差點暈死過去。朱豐曉是多麼愚蠢的打法,可這打法卻勝了一大羣聰明人,豈不讓鄭西鐵後悔萬般。有什麼法子呢?兵敗如山倒,沒有了一點章法。朱豐曉怕他們發“地火丹”,也怕他們合而圍擊,這才不放鬆地攻殺他們。他把所有淬毒的暗器。一古腦兒全擲出去,正是“天女散花”的手法。這漫天飛舞的暗器,讓他們實在窮於應付。九玄使者只注意保護鄭西鐵,沒及出手,後悔不及,飛射的暗器有一枚擊中了“風”使者,他亡魂大冒,正要不顧一切和朱豐曉拚個魚死網破,可這暗器之毒,實在猛烈,身子一衝,便無力了,一頭栽倒在地。這回“北門五刀”一個也沒有了。“九江七鷹”也全報了銷,六合門主仇風祥的座下四大金剛,也被毀之其二。於百川成了光桿幫主。這真是武林鬥殺中的奇蹟。什麼人能這麼蠻打橫衝,毀二這麼多高手呢?朱豐曉把四年多來所積下的毒、暗器全部用光,這才站立不動。鄭西鐵氣瘋了。九玄使者眼裏也露出殺機,他們四個人情同手足,今天被無緣無故毀去一個,豈能不仇恨攻心?朱全龍等人見朱豐曉毀了一多半敵人,樂壞了,剛才受的傷,他也不覺重了。朱月文心裏暗喜,表面上卻仍是那麼冷靜。因為,真正的強敵還沒出手。朱豐曉也苦思計謀,怎麼能讓他們再中圈套呢?他想了一會,叫道:“怎麼樣?這回全回去了吧?你們哪個是真正的高手,咱們來比個高低,不用劍,不用暗器,只比拳掌,如何?”鄭西鐵眼冒金星,心裏暗責自己,好不容易聚集這麼多高手,全毀在這麼個無名小子手裏,太讓人喪氣了。而且這小子又趾高氣揚地叫陣,更是令他哭笑不得。想不到我招呼來的高手,成了他名揚天下的犧牲品,説什麼也不能放過他!可鄭西鐵自己又不願和朱豐曉交手,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接下朱豐曉的一掌。這小子的毒功太霸道,還是讓他們兩個老東西去對付。他衝光明佛和龍雲老怪白化朋説:“這小子殺氣太重,還請兩位前輩動手把他拿下。”光明佛和白化朋早就知朱豐曉不好對付,也在思忖破敵之道。以他們的身份、名聲,兩個人合攻朱豐曉説不過去。可若一個人鬥他,卻是十分不利。這個娃娃的毒功太慘烈,不但破壞對方的內勁,而且能滲透對方的肌理、骨髓。自己雖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可不知能否抗住他的毒功。光明佛道:“這個娃娃的毒功非同尋常。但他殺性太重,難讓天下人安心,為眾生計,必須除之。”白化朋説:“老和尚之言甚是。不殺此子,不足以告慰地下亡靈。”朱豐曉忙問:“兩位大師,哪個下來賜教?”這使兩個人都非常尷尬。是啊,誰去呢?兩個人同去,太沒名頭了,也大違江湖爭鬥之道。鄭西鐵看透他們二人的心理,笑道:“兩位前輩,對這樣的賊子,還講什麼道義呢?越是講道義,我們的人就死得越多,剛來時一下子圍上,絕不會有這個結局。”光明佛、白化朋是何等厲害的人物,豈不知他説的道理是對的,可就是有點丟不開面子。兩個人一遲疑,朱豐曉把劍往地下一放,説:“哪位大師來賜教?江湖拚鬥,全在公平。這次,我絕不用毒功,你們可放心好了。”這回把兩個高手説得沒有了回話的餘地。光明佛道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娃娃,老和尚來領教你的毒功。”鄭西鐵氣得“哼”了一聲:老禿驢,放着兩人不上,偏一個人上,自找麻煩。可他又一想,也好,讓光明佛吃點苦頭,再合圍不遲。他若勝了,那什麼話也不用説了。朱豐曉見光明佛一人和他相鬥,頓時大喜:他總算上當了。聖人孫子云:兵不厭詐。我騙他一下,也不違聖人之道,誰讓他們人太多呢?光明佛走到離朱豐曉丈遠的地方站定,雙掌合什,忽然兩掌展開,大動如雲滾,聲勢不同凡響。他身子一旋,如風雷乍起,快速欺進。朱豐曉的身法也不慢,身子一躬,雙手成虎爪,快極無比地拍出。這一招正是“萬寶毒詮”中最殘酷的招式“毒吞天地”。光明佛的周身佈滿層層大至大剛的正氣,羅漢神掌光影一閃,向朱豐曉按出。若是一般的高手被光明佛一掌擊中,五臟六腑立時會爛成泥,可朱豐曉的毒功和一般武功大不一樣。他貫透一切的內家“真毒”,對浩然之氣有極大的破壞力。光明佛這樣的高人,周身勁氣浩蕩,但一碰到朱豐曉的毒功內氣,立即煙消雲散。雖然朱豐曉的毒氣光華也大斂,可光明佛的正氣卻幾乎損失殆盡。兩個人都是要一招分高低,根本沒打算抽掌,待光明佛感到有些不妙,為時已晚,“嘭”地一聲,四掌接實,兩個人各自退了幾步。朱豐曉什麼事也沒有,嘻笑如常。光明佛卻臉色灰敗,雙目之中有了暗淡色,可見毒已進入了他的眼睛,這“光明佛”的“光明”二字,以後難再稱謂了。一招之下,朱豐曉便破了光明佛的“金剛不壞神功”。老和尚知道自己不能再戰了。一入江湖,他就知道自己有—劫,今日呆然應驗了。此處不可久留,我該走了。他什麼話也沒説,轉身如一隻大鳥飛掠而去。在百丈之遙,傳來他的一句話:“小娃娃,你要好自為之,久後必有造化。”朱豐曉道:“多謝。”朱全龍見孫子敗了世人敬慕的光明佛,這份高興就別提了。他差點要長笑而出。他也佩服光明佛的心胸,這樣的人,若是偷襲,你是難以防範的。鄭西鐵見光明佛不辭而別,真想破口大罵,但他見眾人皆有心驚之色,也只好作罷,笑吟吟地説:“白老前輩,光明佛前輩因有要事而去,捕拿這小子可全仗您了。我們等前輩施展蓋世奇學呢?”這句話若是在沒來前説,龍雲老怪定會十分受用,在這個節骨眼上聽到,他卻感受不到被恭維的快意。他心裏很清楚,連光明佛都不是對手,可見朱豐曉的毒功是十分歹毒的。我又有什麼高招取勝呢?可他又不能説最好是圍攻。若是自己説出這個主意,鄭西鐵肯定會問:剛才你為何不那樣做呢?一個該勝的機會,被你無端放過了!鄭西鐵豈能不知他的內心?但這不是給他難看的時候,要緊的是消滅對手。他對白化朋説:“前輩,對付歹毒之人,要置其於死地,不可心慈手軟。你光明正大,他卻暗裏用毒,我看還是和乾清門主,六合會主兩位大俠一起,把這小子除去。這樣,我們才算報了眾人的仇。”白化朋這次點點頭,同意三人對敵。這邊,只剩下九玄三使者,於百川、六合會的兩個金剛力土和鄭西鐵。這幾個人心裏都恨極了朱豐曉,盼他立時死在三大高手的圍攻之下。朱豐曉在這樣危急的時候,又想起了“攻其不備”這句話,在他們三個人向他圍攻時,朱豐曉使出了另一毒功“鬼毒兩分家”,雙掌齊展,主動側襲乾清門主宋相兵和六合門主仇風祥。這一進攻,又奪回了主動權。但宋相兵、仇風祥是何等厲害的人物,朱豐曉不守反攻,雖出他們意料之外,但他們仍能隨機應變。白化朋離得遠些,朱豐曉力鬥宋相兵和仇風祥兩個人。白化朋衝過來時,已遲了一步,他的掌雖擊在朱豐曉身上,朱豐曉在地上一滾又彈射而走,並沒有受傷,仍是笑嘻嘻的。白化朋心中納悶:這小子挨我一掌何以沒事呢?他仔細一想,立即明白了,一是自己因隔着宋,仇兩人,去勢受阻,沒有使出全力,二是這小子的毒功一旦運起,周身外射,對內家掌力有極大的削弱作用,所以他才沒事。然而乾清門主、六台會主因和朱豐曉對了一掌,臉發灰,眼看不清頭髮,指甲在瞬間全部脱落,忽覺周身如萬毒衝擊,要破體而去,這罪可受大了。兩人搖晃幾下,倒在地上。大叫:“快殺了我!快殺了我!”聲音淒厲,令人膽寒。鄭西鐵對兩個金剛説:“你們的會主如此可憐,你們送他們上路吧。”兩個金剛仍在遲疑,當看到會土乞求的目光時,只好走過去一人給他們一刀,結果了性命。也就在這個時刻,朱豐曉向白化朋發起了偷襲。白化朋慌亂中舉掌相迎,手到中途,才想起對方是毒功,若就此抽回手,只有捱打的份,一咬牙,掌迎上去,兩個人平分秋色。可白化朋知道,自己中毒不淺,很可能毀了自己的護體神功。他提氣一試,果然不假,心中又驚又怒,在這時候。朱豐曉只要一揮掌,白化朋萬無生理,可他只向白化朋點點頭,沒有説什麼。白化朋無奈,只好學光明佛的做法,展身而去。這一點鄭西鐵早有所料,就在朱豐曉目送他一眼的時候,鄭西鐵向朱家人發射了三枚“地火丹”,其中一枚在朱全龍的身前迸炸,這下可慘了!只有朱豐嬌極力斜射逃開,其他人全被火苗沾上,大火立起。鄭西鐵估計朱豐曉不會這時追趕,便和九玄三使者、於百川等拚命逃竄。朱豐曉嚇壞了。這火勢如此之猛,可真得小心點。他不顧一切衝上去,運起神功,朝火擊去。這火本來是不能運功擊的,可偏偏朱豐曉的內家“真毒”是“地火丹’的剋星。一掌擊去,火便小了許多,十幾掌拍出,一個個人身上的火便被擊滅。片刻,朱豐曉把爺爺、父親、哥哥、母親身上的火全撲滅,可他們已不成了樣子,半焦黑了。朱豐曉放聲大哭。朱全龍艱難地睜開眼睛,慢慢地道:“曉兒,別難過,朱家全靠你了。”失月文也吃力地説:“曉兒,要照顧你妹妹。”朱豐曉這時才四下觀瞧,哪裏還有妹妹的蹤影,胡小天也不見了。他心亂如麻,暫時來不及細想,又看哥哥、母親,他們已離開了人世。他們四個人雖被朱豐曉的毒功撲了火,可同時也中了他的毒火,毒勁雙攻,就是鐵打的羅漢,也挺不過去。朱豐曉哭了幾聲,待再轉過頭去看爺爺、父親時,兩人也悄悄去了。朱豐曉方寸已亂,好好的一個家,轉眼間成了這模樣,這個打擊實在讓他承受不了。他把妹妹的事反而忘了。天空中陰沉的雲厚重起來,一個閃電,一聲驚雷,大雨傾盆而下。朱豐曉只好把親人的屍體搬進屋裏去。天空一陣瘋狂之後,雲開日出。朱豐曉六神無主,只好按自己的想法選了個位置,挖坑把親人埋葬了。朱豐曉在以前從沒想到死,這一次,他感到死離他很近,招手即來。哥哥那麼英俊、可愛,也不聲不響地死了,從此永遠成了空無。這實在讓我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來幫我們一下呢?那些該死的小子,我絕不會放過他們。我要復仇,等他突然又想起妹妹的事時,他幾乎瘋了。妹妹到哪兒去了呢?這個丫頭,實在讓人替她操心。他忽然靈光一閃,心頭猛跳:會不會是胡小天把她捉走了?這念頭幾乎把他嚇趴下:那樣豈不完了!朱豐曉的猜疑一點也不錯。在朱豐嬌後閃剛止住身形的當兒,胡小天見朱豐曉的注意力全在被燒的人身上,突然點了她的命門、靈台、啞穴,抱起便走。朱豐嬌心中縱有萬般焦急也無用。朱豐曉不能再呆下去了,他收拾一下,便去尋找妹妹。天下那麼大,人又走了一天了。人海茫茫哪裏尋呢?這天,他來到河邊,在渡口等了一會,三三兩兩過來幾個人,他沒有在意。等一起上了船,他才發覺有些不對勁,這會不會是賊船呢?他的心思剛轉動幾下,忽聽船艙裏鬨堂大笑,一個人説:“這回朱家的小妞讓那小子嚐了鮮了。”“你如何知道?”“我親眼見胡小天那小子把她抱進了一個廟裏。誰知,我進去想找個便宜,竟沒看見人。不知那小子把那妞弄哪去了。”朱串曉心頭火起,血往臉上直湧,他再也剋制不了自己,大聲喝道:“艙裏的幾個小子快滾出來,小爺我有話問你們。”那幾個人頓時不説話,幾個人走了出來。其中一個人道:”小子,在水上,我們就是龍王。你吼什麼?我們沒找到你頭上,你小子倒向我們發起威風來了。”朱豐曉經過全家慘遭殺害這個巨大刺激,心硬多了,經常把臉一板,吐出的每個字都如刀子一樣刺人。他一字一句道:“快説,你們在什麼地方見了胡小天那個王八羔子?不説的話,我讓你們全在水裏死。”這幾個人見他如此陰沉,心中有些吃不準:難道這小子是什麼厲害角色嗎?朱豐曉道:“快説。”一個大個子説:“老子在什麼地方見他與你何干?”朱豐曉怒不可遏,一掌拍出,那大漢大叫一聲,臉色頓時黑了下來,轉眼化成水。朱豐曉舉手投足之間殺了一個人,嚇壞了另外幾人水盜。一個漢子渾身發抖,哆嗦若説:“在前邊的山上。”他用手一指。朱豐曉大叫:“快渡過去。”這幾個小子被剛才的恐怖嚇破膽,怎敢不遵從,忙把朱豐曉渡了過去,待他上了岸,他們趕快向河中央劃。一個人惡狠狠地罵:“毒鬼,去你奶奶的吧,你找不到的。”朱豐曉上了岸就直奔他們所指的地方,幾個水盜罵人的話他沒有聽見、其實,那人是情急生智騙他的。朱豐曉竟信了。他狂奔了幾十裏,進了山。在一個小山口南面的山坡上果有一座破廟。朱豐曉的心,立即快跳起來。這座廟和那人説的有些相似。廟本身沒有什麼可觀賞的,西半邊倒塌下去,本不過有兩間房大小的廟宇,只還有半間,空空如也。蛛網連成了一片,荒草從石縫裏長出來,極其荒涼。朱豐曉走到廟門口,向裏一瞧,什麼也沒有。忽然,他聞到一種血腥味。他趕忙向東邊一看,見幾具毒屍,橫卧在地上。樣子極其可怖。朱豐曉是毒道大行家,看了後,好一會沒有言語。他心頭極大地被震動了:這施毒之人高明極了,和自己難分高下,他會是誰呢?施毒雖各有偏重,這個施毒的人比起朱豐曉卻要高明,他施出的毒,若是朱豐曉沾到身上,也難以抵擋。同樣,朱豐曉的毒功又比那人強,施加他身,那人更加無法承受。這樣看來,他們是一個施毒較高明,毒性也強,另一個則是抵禦毒的能力較強,鬼點子少了一點。若是他們兩人相鬥,定會兩敗俱傷。朱豐曉正吃驚,感嘆,忽聽有人説:“就在這裏,是一個小子下的手。沒有看清楚,那人一閃就不見了。”朱豐曉站起來,見一羣人向自己走來,他剛要躲避,忽聽一人説:“就是這個小子下的手,他還沒有走呢!”眾人一下子圍上來,朱豐曉忽覺不妙:這豈不要把自己牽連進去!他們説我殺了人,這太冤枉了。這些人仔細打量了一番朱豐曉,久久無語,沉默着,令人窒息。朱豐曉説:“眾位,我是路過此處,見有人躺在這裏,出於好奇,也停下來一觀。”那些人沒有一個接腔的,他們只是在屍體旁仔細察看。又過了一會,終於有人説話了:“小子,你説不是你所為,有何憑證?”這話出自一個黃衣老道之口。朱豐曉有點惱火:老雜毛!憑什麼説我殺了他們,看我好欺侮嗎?他眼一瞪,斥道:“老東西,你説是我所為,又有何憑據?”那老道臉上的肌肉微微抖了幾下,佈滿紅絲的眼睛噴出兩片紅雲,牙關咬得直響,恨聲説:“你小子在死者身邊,自然讓人生疑,這是世之常理,有什麼不可問的!看你長相文弱。脾氣卻如此乖戾,定非善良之輩。”朱豐曉哈哈大笑。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狂笑。若是以前,他連想也想不到自己在別人面前會如此狂放。而現實把他變成了這樣的人,連他自己也覺奇怪:變化得真快呀!能不快嗎?短短的時間裏家破人亡,什麼都成了空。這刺激,脆弱的人都受不了。他笑聲一竭,立即説:“就算是小爺所為,你們又能如何呢?”那老道嘿嘿幾聲冷笑:“你以為沒有人可治你了嗎?告訴你,貧道就要讓你知道:使毒,你是孫子輩的。”朱豐曉沒加考慮,直率地説:“那你就使出來看看。”在老道士後邊,有一個三十多歲的文雅書生,笑道:“周道長,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江湖中,什麼樣的巧合都會發生,也許這位朋友真如他説的一樣,並不知此事。”那道士説:“可這小子已承認他會用毒了!”朱豐曉道:“天下會用毒的多了,他們都有嫌疑嗎?”那道士嘿嘿笑了幾聲:“他們沒有什麼可疑的,至少你有。”朱豐曉不願糾纏下去,他心急如火,恨不得插雙翅飛遍大江南北,把妹妹找到。他説:“我沒有殺他們的理由,請你們相信,若要栽贓於我,也沒有你們的好。”那中年文士説:“朋友,我們都是江湖客。你知道,這些人死於毒,你在他們身邊,你又會用毒,讓人生疑也是難免的。”朱豐曉“哼”了一聲:“告辭。”他轉身而動。道士黃影一閃,攔住去路:“想走,沒那麼便宜。”朱豐曉冷冷地説:“我不欺人,反遭他人欺侮,那可怪不得我心狠了。”一招“毒透玉山”擊向老道。道士做夢也料不到他是集功毒於一身的人,面帶輕蔑之色,揮掌迎上,嘴裏還説:“道爺我要看看你到底能耍什麼鬼花招!”“嘭地一掌接實,他才大感不妙,忽然覺得從自己的勞宮穴流進一股冰冷的水,直入他的內腑。道士練的是毒功,又是使毒名家,自然知道自己已中了毒,而且對方的毒功比自己的更霸道。他嚇得三魂六魄都跑光:“我周雨生完了,一生毒人家,最後還是死於毒。這小子的毒功我敵不住,恐怕連我師傅向不滅也接不下,這真可謂造化弄人啊!”他臉色死灰,很快有了中毒的跡象。那文土大吃了一驚:這小於的毒功比周雨生的毒功還厲害,看來,這些人是他所殺大概不會錯了。他出手就置人於死地,其心腸也夠毒的。練毒之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周雨生急忙服下他的獨門解毒丸,毒勢雖有所緩,但仍不能扭轉乾坤。他臉色漸漸灰黑下去,力氣也大不如剛才。朱豐曉見時機已到,彈身西去。中年書生身子急射堵截,可朱豐曉的速度比他更快,他如何能堵住呢?其他人一陣驚呼,只能任朱豐曉逃走。周雨生此時已難以説話了,他翻了一個跟頭,再也爬不起來了。一個漢子説:“門主,這小子殺了不止我們一個門的人,還有峨嵋派的人,永樂幫的人,我們聯合起來還怕對付不了他?”中年文士苦笑了一下,説:“我堂堂的白鶴門,竟治不了一個無名小子!臉上太無光了——你知道他是何人的弟子?”那漢子説:“看他剛才逃走的身法,好象是朱家的迷宗步。我想起來了!朱家已滅,這肯定是那個以毒功驚退鄭西鐵的朱豐曉。聽人説,他還有一個妹妹也漏了網,他説不定是尋找妹妹的也未可知。”中年文土哈哈大笑數聲:“怪不得這小子出手使毒招,原來是個亡命之徒。我們要謹慎行事才好。”他們正圍着屍體説三道四,從南邊又走來幾個人,正是峨嵋派掌門周雲發的師弟黃豐,也是朱豐曉的二姑父。他身邊的中年女人正是朱豐曉的二姑朱月秋。在他們後邊,是一對少年男女:黃雪和呂心寧。他們也是聽説手下弟子出事往這趕的。幾個人來到近前,果見有本門的三個弟子。不由又氣又恨。中年文士看了一眼這兩對男女,笑道:“原是黃大俠!我們可是同宗呀。”黃豐抬頭看了一眼中年文士,猛然想起了什麼,説:“白鶴門黃雲參門主,恕我眼拙。”黃雲參説:“黃兄客氣了。雲南相會,一晃過了十年,滄海桑田,一切都大變樣了。”黃豐説:“是啊,世間的許多變化,是人難以料到的。黃老弟,這些受害者之中,也有你的門下?”黃雲參點頭道:“不錯,有四個呢!”説着話,他指給黃豐看,這時,從東邊又奔來兩人,卻是永樂幫的堂主天陰指馮義和傳功長老傅海蛟。黃豐和這二人有數面之雅,相見自然要客氣幾句,隨之,話題就轉到這些被殺害的手下人身上。馮義説:“黃大俠,你可知是何人下了這等黑手?”黃豐搖頭。黃雲參説:“殺人者是朱家的亡命之徒朱豐曉。”這句話在馮義聽來沒有什麼,可在朱月秋來,卻彷彿一個不慎從萬丈高崖墜下,心立時懸了起來。朱家莊被鄭西鐵率大批高手摧毀的消息傳之甚快,可黃豐夫妻不知為什麼,沒有聽到。這黃雲參的一言半語,讓她膽顫心驚,不安地問:“朱家怎麼啦?”黃雲參不知他面前的女人是朱豐曉的姑姑,有點幸災樂禍地説:“朱家被從武林中連根拔了!他們一家,就還剩下這麼一個小子啦,所以他瘋狂了,出手就殺人。這不,周雨生老道就因一句話,被他用毒功擊殺。”這話讓朱月秋實在難以接受。在她的印象裏,朱豐曉是最軟弱的人,更別説使毒了。但黃雲參説得如此真切,又令她無話可説。他投有理由編造一套謊言吧!但她馬上想到了“陷害”。對,這是有人要坑害朱家。她馬上説:“這不可能,朱豐曉文雅脆弱,怎麼會和毒有聯繫?定是有人別有用心,陷害他。”白鶴門的那個漢子説:“夫人,你和朱家有什麼關係吧?不然,能把事實説成是捏造的嗎?朱豐曉從外表上看確是很弱,可他的手段卻極辣。鄭西鐵帶去屠掠朱家莊的四十多名武林高手全被他一人毒殺,連光明佛、龍雲老怪也敗在他手,能説他不厲害嗎?若是不厲害,何以朱家人只有他逃出了虎口,又到江湖上行兇呢?”朱月秋被這漢子問得啞口無言。這太不可思議了,朱豐曉怎能擊敗光明佛?黃豐聽説這些人是被朱豐曉所殺,也不好説什麼。縱然要報仇,也未必如願。岳父一家人毀家敗,實在令人同情。即使手下人之死真是朱豐曉所為,自己也下不了手呀!然而朱月秋卻不認為是朱豐曉所為。就算她親眼看見是朱豐曉所為。因朱家一家到了這步田地,她也會死不認帳的。至於為弟子報仇的事,她只説要找真兇,但真兇是誰,那她可不管了。黃雲參看出她有些古怪,心想這女人很可能和朱家有極深的淵源,不然何以會淚水汪汪呢?但他又不好問,只好先放下這個問題。馮義在他的手下人屍體旁轉了幾圈,無意中在一具屍體的掌心發現了一片極小的花葉似的東西。他仔細地看了一會説:“黃門主是否親眼看見是朱豐曉所為?”黃雲參道:“不是。但我們來到時,他正站在屍體旁。我們一問他,周道士便被他用毒功傷害。”馮義沒言語,朱月秋卻接上了:“是呀!你們只是見他在此站着,怎可如此武斷地認為是他所為呢?”馮義本來也沒有那麼細心,可一聽是朱手曉所為,他便大覺奇怪。同時,他也不希望這是真的。因為他對朱豐曉是有好感的。朱豐曉用毒功把鄭西鐵打得狼狽逃竄,令他欽佩不已。他希望在屍體上能找到足説明不是朱豐曉所為的證據,果然有所發現。他在朱月秋追問後説:“各位大俠,以馮某看來,這不是朱豐曉所為,而是唐門的小煞星唐化力所幹。此人心之狠,天下無出其右者。他若突然偷襲,天下也只有一人可活,那就是杜水。所以,我們即使要報仇也要十分小心。不然,十有八九我們不但報不了仇,而且可能也和他們一樣,成了鬼魂。”馮義是恨唐化力的,雖然他們沒有見過面,但上次在宮家山莊,他派去的十幾個手下,無緣無故被唐化力殺死,使他極為惱火。他曾幾次想到唐家去,找唐化力理論,可又怕此一去永無回來之日。雖然自己有“火雲珠”,卻未必能擊中他。故此,永樂幫沒有去復仇。另外,他們受到鄭西鐵的危害,怕和唐門爭鬥起來兩敗俱傷,讓鄭西鐵坐收漁翁之利。他一言既出,朱月秋馬上響應,説千真萬確,是這麼回事。黃雲參也覺得有可能,便沒有言語。可那個剛才説話的漢子道:“馮大俠何出此言?”馮義指着一個死者手上的花片説:“這就是證據,各位知道,朱豐曉善於運用毒功傷人,這和青極毒王向不滅有所相似。在江湖上唯獨唐化力的暗器出神入化。別看他年紀輕,不知為什麼,這小子在毒器方面是大天才,比其乃祖不知要強多少。這就是我提醒各位注意的:這個暗花片是他的淬毒暗器中毒性較低的,據説最毒的,人看一眼立即就瞎。”他的後一句話,讓人嚇一跳,這不是胡説嗎?世上怎麼會有那樣的毒呢?朱月秋説:“這不可能,肯定是別人胡謅的。”馮義笑道:“這個我也不信,可別人説得有鼻子有眼,讓我也吃不準了,人們都説那毒性是通過目光傳播到眼睛上去的。”連黃豐也笑了:“馮大俠,這有點太離譜了。”馮義道:“這可以看出人們對這小煞星怕到了極點,不然何以要編這個謊話呢?怎麼沒有人風傳我們會使毒呢?等着吧,這個唐化為很快就是當今武林的風雲人物。”在這種極其殘酷的時刻和大毒手對壘,稍有不慎,轉眼之間,便再也摸不着自己的邊兒了,還是少一事好。若去對付唐化力,人們有些膽怯。朱豐曉殺人是因你要殺他,他才動手。可唐化力把這種殘暴行為當有趣的遊戲,人死得越多他越感到主宰人們的自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劊子手。馮義和眾人一道,挖坑把死人埋了,彼此匆匆分手。朱月秋待眾人散了,才抽抽咽咽地哭起來。人生能有幾次聚?生下七情百年身。無歡無笑忽出門,留下黃河千丈恩。何處去覓人?悠悠自雲似有情,痛灑春秋雨,仍不能再見親人動柔心。蒼老如斯不悦人,白髮突頻頻。朱月秋想到悲處,只哭得山倒地斜,淚水入土有百寸。黃豐等人似乎也料不到她何以這般傷感。這其中的變化連朱月秋自己也説不清楚,就是淚水不斷。黃雪在母親的身邊站了一會,把她拉起來,哽咽地説:“媽,別太難過了,我們去找表哥吧,説不定他也挺想我們呢?光哭有什麼用呢?”黃豐卻説:“雪兒,你不要勸你媽,她心中悲哀,哭一會兒就好了。找你表哥的事,慢慢再説。我們先要去找你的大師伯,對付江湖敗類。”黃雪低頭無語,對父親的話,似有不滿。朱月秋本想和丈夫説,找曉兒要緊,可又一想,到了這種時候,一家人還爭個什麼勁呢?只好順了黃豐的意。其實,黃豐是有私心的。朱豐曉成了武林矚目的人物,但也成了極其危險的人物。可以這樣説,他是個災星,誰在他的身邊都會受到牽連。如果他們去找朱豐曉,無異於去尋死。因為,每一個要找他麻煩的,都是不俗的人。朱豐曉一路急行,掠過百里,這才放慢速度。他朝四下一打量,周圍什麼也沒有,一片荒漠。他有點奇怪,這是什麼鬼地方?除了讓人討厭的草,再也看不到什麼。這時,從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駝鈴,在廣闊的四野傳遞。朱豐曉頓覺有種別趣,煩亂的心稍微平靜了一點,過了好一會,才見北面過來一隊駱駝,但看不見人,這是為什麼?朱豐曉心裏納悶。不如到近前瞧瞧。他剛抬步,不知從哪裏傳來粗獷豪放的歌聲:無垠的山崗,送走寂寞的太陽,晚上,枕着羞羞兒的月亮,你若吻它,定會一嘴碰到牆上。四周那個黑呀,永遠見不到光芒。在這裏為聖的,就是閻王。朱豐曉聽到後,大吃了一驚:這莫不是“沙漠死神”?聽説他們七個人都會呼風喚雨使妖法,不可不防。他站着不動,那七隻駱駝卻調頭向他這裏走來。朱豐曉感到有些緊張,但他還是靜立沒動。那七隻駱駝走到離他十來丈遠的地方停下,忽見在一旁翻上七個人來。朱豐曉心頭一顫:果然沒錯,正是這七個人,不知他們要幹什麼?居七人中央的是一位褐紅衣老者,他的年齡伸縮性很大,説四十歲可以,説他一百歲也行。他極輕蔑地掃了朱豐曉一眼,陰冷地説:“小子,你剛才想襲擊駱駝,聽到歌聲嚇破了膽,是嗎?”朱豐曉知道又遇上了硬茬,心一橫,也以同樣的語調説:“你算什麼東西,在小爺眼裏不過是下三流的毛手毛腳的稚兒,也敢在我面前張牙舞爪!”那老者眼一翻,呱呱大笑:“好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對‘沙漠死神’如此無理,今天就是你葬身之時。”朱豐曉説:“別吹大氣,有什麼能耐使出來吧,小爺接着哪。”其他六人有些怒,剛要驅駝前衝。被老者止住。他淡淡地説:“‘沙漠死神’從不敗於人,但我們不要因此而輕敵。對付這人仍要依法施為。“最後邊的一個長髮大漢説:“大哥,你看這小子的熊樣,馱不動我的一個拳頭,何須如此小心?”那老道:“你沒有聽小子的口氣嗎?似乎我們七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説明這小子很可能有兩下子,不可因驕而敗,知道嗎,夫人正等着我們呢!”另一個説:“大哥,小弟自信有辦法拿住他,用不着大動干戈。”老者沒有説話,彷彿怪他們多嘴。朱豐曉哈哈大笑:“原來是一羣怕死鬼,沒用的東西,我—介書生尚大義凜然於天下,你們七個竟無一個有此雅量,實在讓我替你們難過。”他話剛一落,一個人驅駝衝來,口裏罵道:“雜種羔子,敢小看本神,讓你死後難入地獄,做孤魂野鬼。”那老者見有人衝出,冷漠無語。他是有權力讓衝出去的人返回的,但他沒有這樣做,因為,他也有些不相信朱豐曉這樣的人能有神通。朱豐曉卻在暗思退敵之策:對這個衝來的人如何處置呢?若是殺了他,會不會六人一齊攻我呢?應該先打亂他們的陣營才是。朱豐嘵想到此,一展迷蹤步向奔來那人擊去。這一掌;是虛掌。目的在於分散那六個人的精力。這六個人見朱豐曉的身法不錯,正在想若是自己與他對陣如何應付,猛然間朱豐曉身子一閃,射向那老者。這一招使他們措手不及,連那一向謹慎的老者也上了朱豐曉的當。但他武功高,沒有看出朱豐曉有什麼厲害之處,不就是身法不錯嗎?他隨意拍出一掌,想把朱豐曉震出去,可事實卻不是他們想得那樣簡單。朱豐曉一招“毒透玉山”,分開掌同擊二人,“啪啪”兩下,那老者和另一個漢子在駱駝上各自晃了一下。朱豐曉電閃後射,又衝向剛才朝他奔過來的那人“沙漠死神”在朱豐曉倒射之時,還以為是被掌力震出去的,等朱豐曉和另一個人交了手,飄落一旁時,他們才覺出詫異:這小子何以會洋洋得意呢?等到被擊中的三個人臉色陰黑時,才知面前的小子用的是毒功。他們立即吞服解藥,但已經晚了。解藥還沒有下肚,人已從駱駝上栽下來,死於非命。剩下的四個人做夢也想不到死亡竟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發生了。他們再也顧不了什麼,翻身下來察看,卻忘了朱豐曉還在虎視眈眈。朱豐曉心中想的是除惡務盡,在於出奇不意,攻其不備,他們這一亂,給朱豐曉造成了機會。他急展輕功奔向遠處的三個,躲過其中的一個。這正是朱豐曉機敏過人的地方。因為和他相距較近的那個,雖然也在察看,但他畢竟警惕性要高些。另外三個因為遠些,又隔過一個人,自然就沒有什麼防備了。這一切,朱豐曉都看準了,一招“毒花兩朵”襲向兩人,一腳踢向另一個人的後背。這三個人反身回去,又晚了一步,和他對掌的人都被震退一步。這兩個人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不該和朱豐曉對掌。他們明白這一點時,死神已和他們成為了一體。轉眼之間朱豐曉毒殺了“沙漠死神”中的五人,這算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談。因為這七個人的本領實在驚人得很。他們所以失敗,壞在一個“無智”上,壞在他們久無對手養成的不在乎的毛病上。剩下的兩個人總算醒悟了。悔不該以已之短對人之長,這不是白遭殃嗎?朱豐曉放了心:還是聖人之道威力強,巧用妙計,死裏求生,樂得我真想放聲唱。他嘿嘿笑道:“怎麼樣?七個混蛋爛了五個,你們也是壞柿子不捏自淌。”這兩個人恨極了朱豐曉,巴不得生喝他的血,猛嚼他的肉,但這辦不到呀。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凝神無語。朱豐曉知道他們要用獨特的武功對付自己,便説:“裝神弄鬼的幹什麼?快動手吧,小爺不跑。”兩個人大喝一聲,狂撲過來。這一回,兩個人只展輕功圍着朱豐曉轉,而且不停地向地下拍擊。朱豐曉立覺風沙陣陣,直撲自己的眼睛。彷彿有無數的沙粒,擊打自己。這些小東西力道不小,可以説下下見血。這下苦了朱豐曉。無論他怎麼衝,就是擺脱不了,這兩個人的輕功和他的在伯仲之間。兩個人不和他接觸,相距有兩丈來遠。黃沙陣陣連天起,分不出哪是泥土哪是你。眼睛半睜半閉也不成,只有裝成瞎子才適宜。然而,在這樣的時刻,朱豐曉怎能閉上眼睛呢?那樣豈不是等於讓人宰割嗎?朱豐曉的臉上到處都是血點子,衣服上也有許多小孔。他大急,長劍一抖,刺了出去。那兩人見時機已到,同時出手。一個人用匕首,一個用牛耳彎刀。這兩個人的出手之快實是令朱豐曉心寒。他躲開這個,卻甩不掉那個;只好把後背讓給那個拿匕首的,隨手一掌擊向拿刀的那個“死神”。握匕首的漢子使得手法是劃不是扎,“哧啦”一聲,在朱豐曉的後背上劃出一道三指深的血槽,血馬上浸透了衣服。與此同時,朱豐曉的—掌擊在持刀人的身上,“嘭”地一聲,那人摔倒在地。朱豐曉長劍反背一劃,掃向持匕首的人,這人只好後閃,躲過這一劍。朱豐曉雖受了傷,卻沒有傷及內腑,並不太影響功力發揮。他冷冷地説:“還剩下你一人了,活着也沒有味了,追隨那六個人去吧。”持匕首的漢子一抖,朱豐曉飛撲而上。他不能等,拖下去有百害而無一利。只有儘快解決這人,才有時間痊癒傷口。那漢子跑已不及,牙關一咬,使出了同歸於盡的打法,刺向朱豐曉。他這一招原是不錯的,但是,朱豐曉拍出去的內勁是毒勁,一觸到人身上,頓時失去知覺。他剛把匕首伸到中途,朱豐曉的毒功已逼了過來,突然之間,他無力再進了。這時,朱豐曉的長劍已無情地掃向他。劍光一閃,身首異處。風止了,駱駝也愕然了,連它們也不相信“沙漠死神”會全部葬送在一個少年之手。朱豐曉這次力戰“死神”大獲全勝,是僥倖極了。朱豐曉自己也這麼想。“沙漠死神”若不是出了茫茫的沙漠,來到這荒草地上,即使剩下兩人,也能用沙粒把朱豐曉毀去,別説七個人了。怎奈他們一出戈壁,被人們視其為妖法的“聚沙功‘便失去六成威力,可以説,“沙漠死神”離開生養他們的地方,是個大錯誤。朱豐曉經此一戰,有些疲倦,半仰在地上歇息片刻,又調息了一會,等傷口痛楚輕了,才站起身來苦笑了一下,方才離去。不久,有一個人瀉落此地,看了地上的屍體,心頭巨震,兩眼無光。他正是‘生死夫人’手下的‘大骨頭陀’。他自語了一陣,痛心疾首地飛掠向西。朱豐曉慢慢走了一陣,見太陽西斜,便加快了奔行的速度,剛到一個小樹林旁,忽聽一個少女的聲音罵道:“你不是人,你若敢動我一下,讓你死於劍下!”一個男人嘿嘿笑道:“小乖乖,心夠狠的,可大爺色膽包天哪!哈哈……”“啊”少女的絕望驚叫,使朱豐曉的心一蹦。他連閃幾下,如幽靈入了樹林,無聲無息,快而美妙——玄鶴掃描龍神OCR獨家連載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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