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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風能把霧,把毒,把血腥吹到各個角落,那麼武林四大家族中的唐家,就難以在烽火四起的年月安然無恙了。幾乎在朱家遭難的同時,唐家也遇上了狂風巨浪。自唐化力在宮家莊殺了人,這場禍患就開始孕育了。唐化力是個內心極其古怪的人。他雖然年輕,可對歷史上的一些大壞蛋、大奸雄非常瞭解,他們的陰險毒辣的手段,他認為有可學的地方。在他的心中,慢慢就孕育了一個信條:口蜜腹劍,讓所有的人都摸不情他的心思,可又不壞透,得是一個人,而不是冷血動物,該斷必斷,如有定有,一切在節制之中。他對許冷梅的感情是真的,對丁巧萍的感情也不是假的。他想把她們二人佔為己有,於是他就設法讓她們歡心。唐化力替丁巧萍和宮家報了仇,她自然十分感激。在路上,他對她又格外關心,這對一個孤苦無依的少女來説自然是極大的慰藉。這天,唐化力和許冷梅,丁巧萍來到一座大鎮子。這裏挺繁華,他們三個人也甚為高興。唐化力來到綢緞莊,給她們買了最好的布科,做了身衣服。晚間,在客店裏,唐化力讓許冷梅當着他的面換新衣。這使許冷梅感到為難。到目前為止,唐化力和她還沒有肌膚之親;而且,她對唐化力的感情也搖擺不定。她怕唐化力兇性發作時的樣子,雖然他動手殺人時,並不是什麼怒髮衝冠的形象,也正因如此,才使許冷梅有些後脊發涼。他能在談笑聲中突然動手,不留餘地,可見他的感情是一段一段的,而不是纏綿不斷的。他愛你可能如火,冷落你也會如冰。她看到唐化力奇異的、野性的目光,她身子抖動起來。唐化力嘿嘿笑了幾聲,一把摟住她,這使許冷梅心驚膽戰,周身酥軟無力。唐化力自然不會滿足於這種相摟相抱。很快,他耐不住了,把許冷梅抱上了牀。許久之後,一切都平息了。那清亮的星星掛上高天,無語地看着大地,也許知道屋內有一對情人。許冷梅的眼睛也象星星,此刻正鑲嵌在黑暗的屋內。唐化力終於摘下這味禁果,在嘴裏嚼起來。甘甜中也有苦澀,但他己無心細想這些,放下許冷梅,他便沉沉睡去。他睡得好極了,一個姿式不變,就迎來了黎明。唐化力和許冷梅在一起住了幾天。他不敢在一個地方久留,住上幾天,他又挪到另一個地方去。在這期間,丁巧萍自己居住一間屋,雖然見許冷梅和唐化力親密無間,她的心中難受,可也沒有什麼辦法,只有不去想它。但唐化力的影子在她的腦海裏更加清晰,這使她十分苦惱,甚至暗罵自己下賤、無恥。一天晚上,唐化力用接吻的方式迷睡了許冷梅,便敲響丁巧萍的門。這時不過一更天,丁巧萍剛躺下不久,趕忙穿好衣服開門。唐化力衝了進去,不由分説,把丁巧萍摟在懷裏,一陣風捲殘雲般的吻,使丁巧萍透不過氣來。她心中又是喜,又是怕,這正是她在朦朧中渴求的,可這一切一旦突然降臨,她又覺得不該這樣。讓她手忙腳亂,心中無措,又羞又急,可也只好聽天由命了。她能有什麼辦法呢?這一切也許都是命中註定的。唐化力輕而易舉地佔有了丁巧萍。事後,許冷梅知道這些,氣得身子發涼。可唐化力並不滿足,他要做武林中的風流天子,得有許多美女陪着才行。這種想法令兩個少女驚駭。許冷梅再也不能恨丁巧萍了。若是那樣,兩個人都會被拋棄。無奈何,她們只好團結起來,親如姐妹。唐化力看了心中暗樂。他有多找幾個少女的打算,可他又不願使她們兩人太痛苦,只好這樣維持着。唐化力新鮮了一陣子,又開始醉心於他的毒功和武功。這一天,他們來到一片棗樹林。樹上結滿了紅紅的棗兒,掛在綠葉中,隨風搖晃,彷彿小仙娃兒盪鞦韆。唐化力來了趣味,讓兩個女人爬樹摘棗吃。許冷梅、丁巧萍為了討他歡心,只好按他説的去做。這兩個美貌少女鮮豔明麗,爬樹姿式又美,確實別有一番情趣。唐化力在地下拊掌大笑。兩個人把摘的棗子擲向他,也忙得不亦樂乎。在他們盡情歡笑之時,忽然聽到叱吒聲:“那兩個婆娘好大膽子,膽敢偷瓊林仙果,活夠了是嗎?”唐化力象個帝王突然被臣子驚擾了一般,因掃興而勃然大怒。他一轉身,見一個高大的白髮老人正站在他後面幾丈遠的地方,兩眼盯着他。這目光清奇透明,彷彿世間的一切都瞞不過他。唐化力頭次見到這樣的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用眼掃了一下棗樹林,仍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這棗兒特別讓人饞,似乎不是凡品。他立即換了另一副面孔,剛才的怒氣一下子去跑光了。他躬身一禮,笑嘻嘻地説:“前輩,剛才可説的是我們?”白髮老者道:“不説你們,還説哪個?”唐化九心平氣和地解釋説:“前輩,我們三個人從此路過,因口渴才摘幾枚棗子,有什麼不妥嗎?”那老者嘿嘿乾笑了幾聲:“小子,你年紀輕輕,道行不淺,見風使舵的本領尤為高明,雖然你剛才的怒氣變成了現在的低聲下氣,但我仍不會放過你。”唐化九心中暗罵:“我也不會放過你,機會一到,老東西你就投機會吹鬍子瞪眼了。”可表面上,他還是笑着説:“前輩,我們觸犯了你什麼規矩,請您指出,也讓我們死而無怨。”那老人道:“這是風靜林,你沒聽説過嗎?這棗乃是禁物,摘者必死,只能任其自由墜下,方可食之。自然,這還要經我允許。”他們三個人都驚了一跳,原來風靜林,是片棗樹林!真是想不到。這風靜林在武林中的名聲是極響的,林子的主人的武功極高。這一點唐化力早就知道,在這種時候相遇,可有些不妙。但他畢竟極狡猾,立即裝出誠煌誠恐的樣子説:“那您定是舉世無雙的丹翁一片羽老前輩了?我早就渴望得見您一面,受一些指點,也好身如輕雲,步升九天。”説完,他雙膝跪倒便拜。一片羽雖然殺他的主意己定,可見他對自己如此恭敬,心裏還是極其高興,不由哈哈大笑。這個時候,唐化力知道時機到了,這老東西仰天大笑,定然不注意我,該收拾他了。唐化力出手殺人從來不手軟,心不跳,説動就動。他運起神功,連連彈出他的“無影粉毒”。這“粉毒”被他用內力彈散出去,籠罩了一片羽。“粉毒”在唐化力的七種毒中數第三,是無色無臭的粉末,一般人是看不見的,內力高深的人,可以察覺到它。丹翁一片羽的武功要比唐化力強過不少,他的輕功是有口皆碑的,唐化力怕就怕他神出鬼沒的輕功。一片羽忽然不笑了,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不由大駭,唐化力暗做手腳他沒發現,等感到不妙,掌劈唐化力時,他的掌一到,唐化力就站了起來,“金丹元功”隨之而出,“噴”地一聲,兩掌接實。一片羽以為唐化力不死也要重傷,可事實令他絕望之極,唐化力穩如泰山,他反而被震飛出去,摔在地上,立時毒氣攻心,動不得了。唐化力的“金丹元功”就是這麼奇妙,一旦你中了毒,任你武功高得無人可比,也經不起一擊,它會把你所有的御毒能力破壞殆盡。丹翁一片羽這個曾風雲一時的人物,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唐化力擺佈了,真讓人心寒體冷。唐化力樂哈哈地説:“老東西,説你不成你偏硬,這回可服了吧?”一片羽己沒有能力説話,片刻後他開始枯朽。唐化力在他身上摸索一陣子,掏出一本小冊子,有手掌那麼大,正是丹翁一片羽的練功心法。丹翁一片羽是“雲裏走”沈月九的大師伯,他的心法比起“雲裏走”所習之法要高明。唐化力看了一遍又一遍,愛不釋手。兩個美人從樹上下來,勸丈夫少惹事生非,快點離去。唐化力道:“沒事。這風靜林還有一個更厲害的角色,人稱‘紅仙孩’。他身上有增加功力的丹藥,待我把他解決了,把丹藥據為己有再走。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殺之對武林有利。你們再到樹上去摘棗。這一片羽馬上就會成水滲透到地下,那小子不會發現什麼。”兩個女人見勸阻無效,只好又爬上樹。她們這回沒那麼認真摘棗了,眼不住地東張西望,看有沒有來人。唐化力仔細惴度起一片羽的神功來,他看得如痴如醉,忘記了一切。一片羽何時成了水,他左邊何時多了一個紅衣老者,他全然不知,直到丁巧萍驚叫,他才忙把小冊子藏起來,四下打量。剛轉過一圈,正和東面站着的紅衣老人的目光相碰。唐化九心中一凜,這個人為何如此可怕?他的個子如八九歲的兒童,臉上的神情也似乎有天真頑皮的痕跡,一頂小黑帽戴在頭上,紅袍子垂到腳跟,穿着小黑布鞋。但他的白鬍子卻飄在胸前,讓人感到不倫不類。目光卻厲害之極,連唐化力這樣的人都有些膽顫,不敢與之對視。唐化力不敢怠慢,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把次毒的“毒磷”握在手中。那小老者開口道:“你們三個狗東西膽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做手腳,膽子簡直大如天了,快給我滾下來!”許冷梅、丁巧萍只好從樹上下來。“紅仙孩”見兩個少女如此之美,眼睛裏頓時換了光芒,笑眯起來。唐化九心中一動,也立即笑起來,説:“前輩可是人稱‘第一高手’的‘紅仙孩’?”“紅仙孩”聽他恭維自己,心中也有幾分快樂,衝他微微一笑,算是認可。唐化力説:“前輩是天造地設之才,千古難有二人,武林正因為有您老人家,才這般紅火,您功高無量,應該喝天下最美的酒,享受天下最美的女人。”“紅仙孩”知道唐化力在吹捧他,可這吹捧話就是令人舒服。在他的眼裏,凡是會獻媚的人,都是奸詐之輩,沒有什麼真本領。他平生自視極高,根本沒把唐化力放在眼裏。他想:這小子縱有鬼點子,也受不了我一掌,待我先享受一下美人,再殺他不遲。他笑道:“這兩個美人不錯,不知脱衣後如何?”唐化力笑了:“紅仙孩,我讓老婆脱光了給你看,你成全我,這是天下一對一的公平。你死之後,可別後悔。”他想到此處,手中的“毒磷”在他神功內力的催送下,奔向紅仙孩的脖子、頭頂、鼻,口、眼睛等處也許兩個少女的裸身太美了,到現在,“紅仙孩”還沒有發現危險。他並不太好色,他有點自卑,但他剛才看到唐化力和兩個少女,他的立即殺人的想法改變了。這小子比我差遠了,竟能享受兩個美人,我有何不可呢?我要當着這小子的面享受。正是由於這種古怪的心理,事態才發展到現在這樣子。等他極靈敏的鼻子聞到異味,“毒磷”己落在他身上,一部分己被他呼吸進去。他一驚愕,舉掌就朝唐化力所去。因為他個子矮,擊人上身時必須飛起,所以他象一道紅色閃電衝向唐化力。這氣勢大驚人,唐化力自知躲是不及了,只好提聚“金丹元功”,把它發揮到極限,雙掌迎上去,“砰”地一聲,唐化力被擊飛有一丈多遠,摔在地上。“紅仙孩”也被震彈回去。唐化力僅被震出血來,而“紅仙孩”卻站立不住了,他覺得天搖地轉,一切都變了秩序,眼前金花亂舞,周身再無力氣。這一回,“紅仙孩”魂飛天外,萬料不到一身功業毀於一旦。唐化力受傷不重,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走到“紅仙孩”身邊説:“你是我頭次遇到的最高的人,我很佩服你人小志不短。”這幾乎把“紅仙孩”氣炸了肺:這小子現在可以説風涼話了,毀在他手裏,一萬個不值!唐化力不管他想什麼,繼續説:“你是這裏的主人,這裏的風水也不錯,你死後化成水,滲透到下面去,成為這裏的一方‘土地’該感謝我才是。何況我的妻子還讓你大飽眼福?”唐化力高興無比,“紅仙孩”可苦透了。但這一切,他己不能挽回,臨死的時候,他忽然冒出一句:“毀於紅顏。”唐化力在“紅仙孩”身上掏出個小包,裏面果有三粒紅色丹丸,唐化力手舞足蹈,一反常態,抱起兩個妻子轉了幾圈。這小子把三粒丹丸服下後,讓妻子給他護功,自己練了起來。這時的唐化力因為丹藥相幫,很快進入了功境,兩個時辰後,他練成了“紅仙孩”的“九星童氣”,神采弈弈。許冷梅,丁巧萍既為他高興,又為他擔憂:他太能惹事了。唐化力哈哈大笑,他一個人集唐門、一片羽、“紅仙孩”三家武功之精華於一身,天下豈不以為他尊。他大叫:“我還怕誰呢?”一個阻惻惻的聲音説:“至少還有幾個人你要怕。”唐化力大驚,自己功力大進,何以不知有人欺進呢?他向四下掃了幾眼,沒有發覺説話之人,便知對方不同尋常。他説:“請説明白,我還懼何人?”那個飄不忽定的聲音説:“遙遠的北海冰島上的高手你對付不過;‘水上三雲’你打不了;對付杜水你更沒辦法。特別是杜水,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他曾發誓,要除掉你以謝天下武林。你和‘水上三雲’倒可成為朋友。你若願生存下去,只有殺掉杜水,才可一勞永逸,高枕無憂。”唐化力道:“這個我自去處理。請問朋友高性?”哪裏還有人呢?唐化力閃身出了樹林,也沒有見一個人影。他回到許冷梅、丁巧萍身邊,有些喪氣。自己成了空前絕後的人物,竟沒有發現説話之人,此人豈不成了神了?他看了一會兒一對美貌的妻子,心中有些安慰,但一想要去對付杜水,他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煩躁。自己自從出道以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但杜水名聲震天地,英名蕩四方,出手無人能躲能接,兩目神光明察秋毫,哪有那麼好對付的!天下那麼多人想殺他,哪個成功了?我即使能施毒成功,他臨死前的一擊,也會把我劈死,這不是兩敗俱傷嗎?不可去,不能去。杜水沒有理由找我的麻煩,我殺的都是壞人,他不是也殺了不少人嗎?定是剛才的小子想利用我。他奶奶的,去你的吧!他又想:我也不可不防,還是謹慎些更好。兩個妻子在他身邊柔情無限,這令他心滿意足。他們出了棗林,在小路上慢慢走了一陣,然後開始加速。唐化力在棗林裏半天時間,有了別人數十年達不到的長進。這次,他確實可以身輕如羽了。他又把這心法傳給兩個妻子,讓她們也提高一下。三個人迎着西邊的太陽,奔馳了三十多里,翻過一座山,進入四川境內。唐化力又領略到了故鄉的氣息,心裏無限喜悦。他在設想回家後的情景:自己領着兩個媳婦同遊江湖,父親定會説孺子不可教也,但爺爺是喜歡我的。我終於有了大成,父親也不會太過惱怒,沒有這段江湖奔忙,哪有今天的奇花競香呢!他想到了弟弟唐武:他是個老實人,有點傻,沒有我一半聰明,只知一招一式地練,哪輩子能成大名呢?也許他們有自己的感受,説不定對我的行為嗤之以鼻呢?對,我不能吹牛,得瞞着點,可別給唐家惹來滅口大禍,那樣可得不償失,我也成了眾矢之的了。唐化力告訴許冷梅、丁巧萍,千萬不可向家裏的任何人透露在外邊的所做所為。她們兩人依了他。唐化力一踏入故土,瞬間變了,成了一個多情的公子,再不是那凶神惡煞似的人了。許冷梅、丁巧萍見他變得如此之快,只在心裏暗笑。唐化力對這些不在乎,認為理所當然。在外邊,除了我制不了的,我是老大,一入家門,一切都是有規矩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不能稱強霸道。唐家,這個顯赫一時的武林世家,座落在稠密的柳樹林裏,高牆大院和氣派不凡的門樓給人一種崇高感。院內的一切掩映在綠蔭裏,曲廊幽徑,環形相扣,幾處小院,緊密連在一起。唐寸元子女多,院子裏的小院就自然多些,這比其它三家更為明顯。唐家大院的特色是在院的正中,有一“功業牌坊”,上面記載着唐家光榮的歷史。在牌坊後,有一座小寶塔,是青磚壘的,遺憾的是,它的最上一層始終不能封頂,只好用木頭造個樣子,原因是唐家在江湖中雖頗有聲望,可一直沒有出現過令武林人敬仰的頂峯人物,故不能建成一個完整的寶塔。這是祖上的遺訓,後輩小子也沒有改變的打算。也許只有出了個大逆不道的兒孫,才會改一改祖上荒唐的遺言。唐家不但在家院上比另外三家闊大,在財力上更是強過他們。他家有肥沃的土地,有酒樓、當鋪之類的營生,每年可獲得不少銀子。在他家西邊五里處,就是四川有名的鎮子,有“天府之國”心臟的美稱。鎮子大而繁華,江湖客經常光顧此處,他們家開的鋪子,都設在鎮裏。唐寸元的三個兒子因為財產上的事,常有一些小糾紛。長於唐青是個軟弱無能的人,在唐家,他的地位實則最低。他曾苦學武功,勤修不輟,可就是長進不大,這更讓他非常苦惱,也對兩個弟弟有些不滿,但他學會了忍耐,所以,彼此總算相安無事。二兒子唐古藝是唐家的好手,也是唐家武功的集大成者,比其父的武功還要精純深厚,不知他如何練的。他的武功深藏不露,從不在人前顯示。唐家人都知他武功好,可不知好到何種程度。三子唐九術是個風流人物,相貌極為英俊,其光采神韻曾使唐化力都羨慕過一陣子。不知三叔怎麼長的,如何這樣美呢?在三個兒子中,唐九術整天東遊西蕩,交往甚廣,對家裏的事,不大過問,只要有錢花就行。唐古藝對錢財管得很死,兄弟用錢都要向他申請。這樣,一兄一弟就要和他有些矛盾,但因唐寸元最信任他,兩人也不便和他爭執。唐青有兩個兒子,長於唐化力,次於唐武。唐古藝只有一個寶貝女兒唐瑩。唐九術的兒子唐凌風長相酷似其父,可為人比胡小天還差。他表面上對誰都十分客氣,而內心是個自大狂,是個道德敗壞的風流浪子。他整日東跑西竄,結交黑道人物。可他家的人,包括一向以陰沉自居的唐化力,沒有一個看出他內心的骯髒。這小子人壞,不分什麼人,只要得罪他,一樣下手不留情。這一點,他和唐化力不一樣。他在外邊嫖妓、採花不説,還發展到要打唐瑩的主意。只因他怕事鬧大,只好在夜裏偷看唐瑩的玉體唐瑩對他沒有戒心,這更給他提供了方便。唐瑩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窺視得一情二楚。唐寸元對他偏偏還青眼有加,認為他聰明伶俐,能説會道,討人歡心。由於唐凌風胡作非為,作惡多端,自然會有人找他的麻煩,他的偽善臉色也難以掩蓋。在唐家,最善良、美好的人物,可推唐武、唐瑩了。這天,夜幕剛剛降臨,唐凌風正要出門,忽然,一個白色人影攔住他的去路。那人憤怒地罵道:“唐凌風,你個小畜生,哪裏去?”唐凌風一見來人,幾乎嚇趴下,馬上磕頭討饒,用雙膝跪走到那人面前,抱住那人的雙腿,親爹親孃地叫起來。那人似乎忍住了氣,説:“起來,跟我走。”唐凌風見她不怒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揉摸起來,接着伸手把那人抱在懷裏,狂親亂吻。唐凌風不過二十歲,可對女人,比他爹都老練。片刻,那女人就周身酥軟,輕聲呻吟,任其施為。唐凌風見時機己到,心裏樂開了花,忙把那人抱進他的屋裏。這個女人就是冰掌血影鄭娘娘。二十年前,鄭娘娘與唐九術一見傾心,互相愛慕。由於陰差陽錯,兩個人沒有能結成終生伴侶。唐九術娶妻生子,鄭娘娘失望之餘,就勤修武功,要慧劍斷情絲。在她從杜水手裏得到翡翠玲攏塔後,心中欣悦萬分,一陣狂奔之後,到了一條小河旁,正好和唐九術父子相遇。唐凌風一下子被鄭娘娘成熟的肉體迷住了,閃動一雙俏眼不住傳情。當他看見父親和她有深情厚意時,馬上央求鄭娘娘傳他武功。唐九術見到戀人,雖然己是往事,卻仍想再續前緣。這樣,唐九術父子和鄭娘娘一道回了她的修行之所。這是一個冰雪覆蓋的山谷,在東南角有一石洞,洞裏挺寬敞,也挺温暖。唐九術深情地注視着鄭娘娘,兩人都默默無語。在一旁,可急壞了唐凌風,他不時弄出一些動靜,來驚擾他們。這一夜各人獨處,沒有什麼事。翌日清晨,唐九術和鄭娘娘出去走了一會,唐凌風留在洞中思謀計策。等他們回來,唐凌風對其父説:“家中有大事,管家來傳信了,讓你快回去。”他怕父親不信,便拉父親到一旁,着實嚇唬了一陣。唐九術無奈,只好怏怏而去。唐凌風大喜,對鄭娘娘百般討好,説要跟她學神功,又磕頭,又乞求,鄭娘娘便答應了他。誰知這小子沒安好心,對鄭娘娘説:“小子會捶背、搓腰,在人身上施治,其樂無窮。讓小子給您老人家捶捶吧?這也算我的一點孝心。”唐凌風情秀英美,又善揣人意,幾句話,把鄭娘娘説動了心,便答應讓其捶捶。開始時,她是十分小心的,等唐凌風把她收拾得渾身麻酥,她也就不在乎唐凌風有時的輕薄行為。唐凌風越是撫摸鄭娘娘,慾念就越強烈,到了難以忍耐的地步。但這小子還是堅持住了,他知道,一切要循序漸近,欲速則不達。一連三天,他對鄭娘娘使盡了手段,耍盡了花招,沒有什麼新東西了,便在她的食物裏下了“軟弱散”藥劑。唐凌風在使毒上比唐化力要差不知多少,可這點小門道他玩起來輕車熟路,得心應手。鄭娘娘對他完全失去了戒備之心,自然着了他的道兒。這藥劑服下後,渾身無力,但頭腦是清醒的。唐凌風見目的達到,不顧一切地撲到鄭娘娘身上。此時,鄭娘娘縱有蓋世神功也無用了,只能任唐凌風擺佈。鄭娘娘見唐凌風對她極其愛惜,也對他有了感情,恨就消失了許多,再加上唐凌風甜言蜜語,鄭娘娘在無奈何的情況下,答應了做他的妻子。這樣,唐凌風成了這裏的主人。鄭娘娘對他也極為體貼,兩人心心相印,度過了一個月的好時光。這段時間裏,鄭娘娘把自己的全部武學都傳給了他,而唐凌風對鄭娘娘也更加親愛,一點也看不出他會有負義之心。唐凌風為人雖壞,這段感情還是真的,他把鄭娘娘和唐瑩作了比較,認為鄭娘娘尤勝一籌。所以,他認為自己做對了。但僅佔有鄭娘娘一個人他並不滿足,再説這裏也太沒趣了,就在一天中午,他不辭而別。這使陷入情網的鄭娘娘萬分驚慌。這份晚來的愛情,對她來説太珍貴了,猶如鮮亮的燈照耀她燦如錦霞的餘生,她為此興奮不己,可想到唐九術,又覺有些不好意思,昔日的戀人成了公爹,真是讓人接受不了。這樣,她又恨起唐凌風來。這次千里追蹤來到唐家,正好和唐凌風相遇,恨喜交加,罵了他一句。唐凌風從沒把她的罵當作一回事,越罵就越愛,他把鄭娘娘抱進屋,一切都聽他的了。唐凌風也進家不過三天,睡了兩天,剛恢復過來。他進家時,怕和父親相見,等到了家,才知父親出去十幾天了,心中輕鬆下來。他摟着鄭娘娘睡了一會,便告訴她明天娶她。這使她驚喜不已,小冤家終於答應了,自己可以放心了,然而怎麼和唐九術説呢?這又讓她有些膽怯。唐凌風是她丈夫了,對小丈夫她只好實言相告。唐凌風笑道:“這個我早己想好了,我父親己經外出,説不定找你去了。我們趁他不在,成其大禮,三天後夫妻雙雙高家,給他個不見面,豈不妙哉?”鄭娘娘幾乎笑起來,小丈夫真是個有心胸的人,什麼也不放在心上,敢作敢為。唐凌風是個極不好的人,可鄭娘娘又給了他一種陶醉感。連他也不明白,何以自己對鄭娘娘如此放不下。這兩天就有點心神恍惚,一天見不着她,心裏就象失去了什麼,非常孤獨。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又好笑,又好氣,真是説不情。難道自己要變好了嗎?他不知道,可他不能讓鄭娘娘投到人家的懷抱中去,他要牢牢地佔有她。兩個人纏綿了一夜。第二天,他讓鄭娘娘換上紅衣服,打扮成少女的模樣,在屋子裏等他。鄭娘娘這一裝飾,着實粉面桃花,讓唐凌風發瘋。他又要非禮,被鄭娘娘極其温柔地躲過,同時,向他投去極深情的一瞥。鄭娘娘記不起自己的前半生,何時有這麼甜蜜過?她覺得自己幸福無比,沒有白走人世一遭,她對人生充滿了温馨的嚮往。她愛唐凌風如痴如醉,這使一貫狼心狗肺的唐凌風也大為感動。他時不時就要愛撫她一陣。鄭娘娘對他百依百順,雖然她也想起唐九術,可她的感情立即又回到自己的丈夫身上,認為自己有任何別的念頭都是不潔的,只有對丈夫忠貞不二才行。鄭娘娘的轉變之大,和唐凌風差不多,她寧可為唐凌風獻出一切。唐凌風覺得身輕體快,好不得意。當初他只不過是為了玩弄她,誰知弄假成真,捨不得甩掉了。甚至扔了她,自己也活不好了,鄭娘娘的年齡大,但大一點有什麼關係呢?其實,她和唐瑩站在一起,別人直不易分出哪個年齡大一些。這都是她所練的神功和環境推遲了她的衰老。她的肌膚之凝細,連唐凌風也叫絕。唐凌風滿臉春風地走到後院,見爺爺正坐在桌旁喝茶,唐武在一旁習武。他向爺爺請了安,説:“爺爺,我今年二十歲了,我想早生個兒子,早結婚,你看如何?”唐寸元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好啊,你找到什麼合適的人了嗎?”唐凌風湊到爺爺身邊説:“我找到了,她己懷了孕,可能是個兒子呢!”這使唐寸元嚇一跳。這個混帳小子平時老實得要命,怎麼會突然之間做出這樣的事呢?他心裏思忖,可沒有説出來。唐凌風又笑嘻嘻地説:“爺爺,我媳婦俊極了,你看了也會動心的。”這下把唐寸元氣壞了,大罵道:“好個不知老少的東西,敢作弄起爺爺來了!”唐凌風馬上陪笑道:“好爺爺,你比爹待我都好,我怎會讓你不快呢?我是説你會動心讓我們結婚的。”唐寸元怔怔地看了孫子一會:這小子變化太大了,才出去個把月的時間,回來成了這樣子!江湖是個染缸啊。他也不再問什麼,心想,孫子結婚是件好事,依他算了。唐寸元想了一會説:“好吧。你打算何時結婚呢?”唐凌風笑道:“越早越好,就今天吧。”“什麼?”唐寸元驚了一跳,“你小子怎麼了?你爹不在家,我們又沒有什麼準備,今天那怎麼成?”唐凌風説:“這是個特殊。今天是黃道吉日,以後可設這麼好的日子了。我們來個簡單的儀式。新房就是我那間小屋,什麼也不要辦,貼點紅‘喜’字,放些鞭炮,大吃大喝一頓,拜了天地就成了,不知這樣做對我們唐家是不是不利?”唐寸元大罵:“閉上你的嘴。有什麼不利!我們唐家受祖宗庇廕,福厚水長,什麼人家比得上?你結婚的事,慢慢再説。”唐凌風火了,把眼一瞪,一反往日的“温良恭位讓”,氣浪地説:“我今非辦不可!你不願算了,我讓新娘子拜我母親也成,在我們家辦。”唐寸元潑口大罵:“王八羔子,你膽子不小!這裏的一草一木,哪一樣是你的,你説?我沒有你這樣的孫子。你快給我滾!膽敢在家裏貼一張紅‘喜’字,我砸斷你的狗腿!”旁邊的唐武過來勸道:“爺爺,何必生氣,風哥是和你鬧着玩的。”唐凌風“哼”了一聲,走出後院。他一肚子不高興,氣得牙癢癢的,但他沒有辦法,只好和母親去説。唐凌風的母親是個略懂武功的人,但因她不出門,基本上算是個慈母型的人物,她對唐凌風的話,向來言聽計從。這回唐凌風一説,她卻不敢答應。丈夫外出未歸,她怎敢作此主張。唐凌風怒了,大叫大喊了幾聲,他母親沒説話,沒説行,也沒説不行,一切聽之任之。唐凌風我行我素,立即吩咐眾人去辦。他回到小屋,讓鄭娘娘出來跪拜母親。鄭娘娘的年齡和他母親相仿,可從外表看,鄭娘娘就如唐凌風的妹妹一樣年輕,嬌柔賢淑,一舉一動,都是大家閨秀的風範。唐凌風的母親樂壞了,好個標緻的人兒,我兒的眼力不錯。一見人好,她反而忘了剛才的不快。中午時分,唐凌風己讓人準備了一切。家裏的長輩,除了母親,他一個也沒請,叫來的全是下人。唐家的管家許懷心此時沒在,所以直到這時還沒有人知道唐凌風在幹什麼。他命人把紅“喜”字滿院子張貼,又讓廚子做兩桌菜,把母親拉到桌邊坐下,外面鳴炮奏樂。不知他從哪裏弄來的這一班子人,“嗚嗚哇哇”吹起來,鞭炮拼命炸開。主婚人宣佈拜天地,入洞房,嘻嘻哈哈一會兒就結束了。後院的唐寸元和其他人這才知道這小子結婚了,這豈不是反了!一家人都不知道,他竟如此大膽,還有規矩嗎?唐凌風的母親又怕又急,左右為難。這些辦事跑腿的人剛坐下吃喝,唐寸元等人就進了這座小院。這時,唐凌風和鄭娘娘正在他的小屋裏摟抱着。前邊的人只是吃喝乾活的。唐凌風的母親立即迎出來。唐寸元大聲斥問:“反了!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爹,揹着我敢做這樣的事!”唐凌風的母親心中驚慌之極,忙説:“風兒説,是你答應這麼做的。我要去問問你,他又不讓,這才辦了喜事。”唐寸元叫道:“這個混帳東西,哪裏去了?”眾人七嘴八舌,説是去了洞房。唐化力三人聽到鞭炮聲,又看見大門上的“喜”字,知道有好事,便加快了步子。他們進家時,正好看見唐寸元憤憤地領着人進入二叔的家院,唐化力有些不解,既然是有什麼喜事,他們何以滿臉憤怒之色呢?再一瞧四下貼着的“喜”字,他幾乎笑起來,這是搞的什麼名堂?他們三人也跟着到了唐凌風的屋前,這才明白幾分。唐寸元喝道:“快給我滾出來,我要問問你,這個家誰説了算?”一會兒,唐凌風走出屋來,鄭娘娘沒有跟出。他剛要説話,一眼看見唐化力,哈哈嘿嘿地大笑起來,又是拍腚,又是彎腰,彷彿有什麼好事樂壞了似的。唐寸元等人不知他犯了什麼毛病,正在奇怪,唐凌風説:“你們別管我了,看!我大哥領兩個回來了。”他是知道唐化力和許冷梅的事的,可他偏説領“兩個”,來刺激一下爺爺。唐寸元一轉頭,果見在唐化力身邊有兩個少女。待看清了,唐寸元罵道:“簡直是放屁,那個不是梅姑娘嗎?”唐凌風道:“對極了,爺爺,他們兩人的事我早知道,他們在一起睡覺的事,我都看見了。這個是賴不掉的。”唐凌風隨口説出,不過是以己之心,推斷別人:我要領着兩個小美人,一個也不會放過,唐化力比我還狡猾,豈能放過她們呢?兩個姑娘被他説得大羞,臉色羞紅,抬不起頭來。唐化力卻大驚,看不出凌風也是個含而不露的人,連我也被他騙了,好個狡猾的小子!他盡力掩飾自己的神情,向爺爺、父親等人-一見過禮,站在一旁説:“風弟,你沒有根據,不要敗壞人家的名聲。”唐凌風又是一陣大笑:“大哥,咱們兩個是一路貨,都是虛偽透頂,表面人五人六,內心男盜女娼。只是我比你更高明,我做的什麼事,你不知道,你做的事,我卻一情二楚。還是老實點好,開誠佈公嘛!”唐凌風的話,讓唐化力火竄頭頂,若不是當着家裏這麼多人,他會把弟弟擺平,化成水。唐寸元等人也受不了他的“男盜女娼”的話,大喝一聲:“讓我教訓一下你這個不長進的東西!”説完,舉掌要打。唐凌風忙笑道:“爺爺,你別生氣,話又沾不到身上,怕什麼?還是留點大量把,好對付那些來滅家的人。”唐青實在看不慣唐凌風的搖頭晃腦,罵道:“放屁!什麼滅家的人,滅誰的家?”唐凌風驚道:“你們沒有聽説嗎?江湖傳言,有一百多武林高手正奔我們唐家而來,要找大哥報仇呢!”“你們知道,武林四大家己去其三,只剩我們一家了。”“我大哥這一個多月來殺人頗多,有名門大派的、也有邪門歪道的。他們一旦衝進我們的家,我們馬上就會家破人亡。”“還是趁有時間親熱點好,以後縱然想親熱,也永遠沒有機會了。”“我正是基於此,才決定早點成婚,別象宮家山莊那樣絕了種,那才是大不孝呢?”讓唐凌風這麼一説,他反而是處處為唐家着想了。就是唐凌風本人,在沒有説出這幾句話之前,他還沒有想起什麼香煙後代的事,娶鄭娘娘完全是舍不了她,等他話一出口,這種以前沒有的情感,才突然出現,讓他也驚了一跳!是啊,若是光為玩樂,唐家絕了後,那豈不糟糕之極!人的情感就這麼怪,連唐凌風自己也説不惜自己怎麼胡謅到這上面來了。但這幾句話確實起了作用。唐寸元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若是象這混帳小子説的那樣,他倒是可以原諒的了。武林世家相繼覆滅,唐寸元是痛苦的,也感到有些怕,唯恐有一天這把火會燒到他們家。聽此一説,看來這一天果然不遠了。其實,朱家在武林中被摧毀的事這時還沒有傳出來,這是唐凌風胡謅的。當然,他不是憑空編造的。他從鄭娘娘那裏跑回家時,路過朱家莊不遠的那座鎮子,見到了許多高手,又聽他們説要找朱家莊的麻煩,他沒有看熱鬧就跑回了家。他推測這事該發生了,故而才這麼説。唐化力也聽到了一個風聲,不能確定真偽,沒有吱聲。唐寸元雖不知道朱家的事,可他在氣頭上,也沒有聽出什麼破綻。唐古藝為人精明,這一切他自然聽得真切,他冷漠地問:“朱家何時被滅的,我們為何不知?”唐凌風為了轉嫁危機,馬上説:“二叔,我沒説假話,災難己到了我們的家門,你還是問一問大哥吧?”唐青縱然不相信唐凌風,可在這個問題上,一點也不敢馬虎,馬上問道:“力兒,你在江湖上可得罪了一些人?”唐化九心中暗歎:想不到凌風這小子比我還不要臉。他滿不在乎地説:“沒有什麼,只殺了幾個該殺的人。他們若敢找到家門上來,我讓他們一個也回不去。”唐家人可不願聽這豪言壯語。唐青頭一個把臉拉下來,罵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有什麼本領去對付那麼多人!你到江湖中去,就是為了逞能嗎?”唐化力被這一罵,好興致全都跑光了,氣得直咬牙。唐凌風卻對他擠眼弄色,他只當沒有看見。唐寸元的興師問罪正僵持在這裏,管家許懷心慌慌忙忙地衝了進來,顯然有不同一般的急事。他走到唐寸元面前低聲説:“大事不好!在我們的周圍出現了許多奇異的人士。平時,他們是少在江湖上走動的。他們三三兩兩地都到了西邊的鎮上,客店裏住了不少,是衝我們來的。”許懷心此時己知女兒歸唐化力所有,也不便把話説得太清楚,心裏明白就行。唐寸元氣哼哼地走出小院,回他的住處,嘴裏不停地大罵:“兩個畜牲,好好的家,要毀在他們之手啦!”唐化力回到他的小房裏,對兩個妻子施淫威,把兩人折騰得哭不敢哭,辯不敢辯。一會兒之後,他又向兩人認錯,求其寬恕。唐凌風興高采烈,自己輕而易舉地把他們打發走了,可盡情享樂了。鄭娘娘見丈夫回屋,又是氣,又是驚。這小冤家怎麼會説些那麼難聽的話呢?可她又不願破壞新婚的氣氛,只好依着唐凌風,兩個人如深似膠。一夜過後,唐家人都有些惶惶不安,唯獨唐化力、唐凌風不把來犯之敵放在眼裏。唐寸元和兩個兒子以及管家商量了多半夜,也不知定出什麼高招。等到了次日中午,己有不妙的消息了。唐古藝正坐在椅子上養神,一個夥計跑進來,叫道:“二爺,不好了,有人到當鋪鬧事了。”唐古藝猛然坐起:“是什麼人?”夥計道:“是鎮上的潑皮無賴,有兩個江湖客撐腰,肆無忌憚。一條爛褲子,説是唐太宗李世民穿過的,非要一千兩銀子不可,不給就揍人、砸鋪。”還沒等唐古藝發火,又跑進一個人來,叫道:“二爺,大事不妙,有人故意去酒樓找茬子,説酒裏有……有……”唐古藝大怒,喝問:“有什麼?”那夥計身子一抖,説:“有小姐的尿。”“他奶奶的!”唐古藝順手給了夥計一巴掌,把他打轉了幾個圈。唐古藝怒火上衝,叫道:“快滾回去,我馬上就到。”兩個人拔腿就逃。出了門,那個捱打的夥計就罵了起來:“王八蛋,衝我發起火來了!有種跟人家去鬥呀!”另一個夥計説:“你小子太不會説話,你就會實話實説,不會轉個彎兒嗎?”那人不服氣地説:“我哪知他會朝我發火。”當鋪的夥計説:“看這情形,唐家的氣數盡了,這都是唐化力結怨太多,以強凌弱所致。”酒樓的夥計道:“他們逃不過此劫的,這是天意,有盛有衰嘛?”唐古藝立即到後院向唐寸元説明情況,讓他定奪。唐寸元道:“很明顯,對方是想置我們於死地。我們沒有什麼路可走了,你去當鋪,讓你大哥去酒樓。”唐古藝不敢稍有怠慢,立即和唐青奔向鎮子。唐化力躺在牀上睡了一會,兩個妻子坐在一旁看着他沉默無語。舉行成親大禮的事,只有往後推了。可他又不甘心,翻身坐起,把兩個女人攬入懷抱,説:“近期內,我們難以成婚,不如私拜了天地把,你我夫妻三人,永結同心,終生不相負。”許冷梅、丁巧萍見他出言如此真摯,沒有一點戲弄之意,只好點頭。夫妻同拜。完了之後,他説:“你們在家,要互相照應。我出去一趟。”兩個女人只好把他送出屋門。唐化力來到唐凌風的門前,叫道:“風弟,我有話和你説。”唐凌風從牀上坐起來,説:“進來吧,我們兄弟還避什麼嫌疑呢?”唐化力進了屋。唐凌風道:“大哥,你看我媳婦多俊。”唐化力看見鄭娘娘,心頭一陣亂跳,果然是個風姿綽約的佳人。但現在他無心想這些,和鄭娘娘各自見了禮,他説:“有人找上門來了,我們該出去一趟,別讓人家各個擊破。”唐凌風説:“我可捨不得媳婦,一刻不見,如三秋兮。”唐化力被他弄得啼笑皆非: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迷戀!但他沒有説出口,只是用目光注視着唐凌風。唐凌風説:“大哥,鬧歸鬧,正事可馬虎不得。我們唐家這回險了。走吧!”出了門,唐凌風又跑回屋對妻子説:“好好等我回來再疼你。”鄭娘娘甜甜地點點頭。這真是怪境裏的奇異姻緣。唐凌風道:“大哥,這回對方人多勢眾,你要先下手,別讓他們動了手我們再還擊,那可就晚了。聽説這些小子有極厲害的暗器,出手無救,我們萬不可大意。”唐化力覺得有些好笑,這小子教導起我來了!但他還是承認唐凌風所説沒錯,看來唐家要出兩個天才了。他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言語。唐凌風又説:“這兩個地方你去哪?”唐化力道:“你去酒樓,我到當鋪。一切要沉着應戰,不可輸,只能勝。”唐凌風道:“這個不用你説,我若輸了,那媳婦豈不歸你了?我看得出,你是喜歡她的。”唐化力見他如此,也只好大笑:“我們家漂亮的媳婦越多越好,對不對?”兩個人又是一陣歡笑。這就叫氣味相投!當鋪和酒樓分別在鎮子的兩條街上。酒樓在東西街的東頭,離他們唐家最近。當鋪在南北街的南頭,離唐家最遠。還有幾個小鋪子,規模比這兩個小,分佈在鎮上的各處,也不顯眼。他們兩個人到了鎮上,唐凌風如一個浪蕩客似地進了酒樓,唐化力直奔當鋪。唐凌風見酒樓裏有許多人正在觀看,什麼話也沒説,伸手便抓,象擲球似地被他扔了出去,都摔在酒樓外的地上。他出手如電,轉眼功夫被他扔出去有二十多人,被摔出去的人,不死也要重傷,可他不管,一個不剩地全都扔出去,死了更好。看熱鬧的人嚇瘋了,如無頭的蒼蠅,到處逃竄。他仍嫌不解恨,對店夥計説:“去,到外邊把我扔出去的人的手剁下來,讓他們幸災樂禍!”外面的人聽見此話,能跑動的全跑光了,跑不動便連滾帶爬,屁滾尿流。酒樓裏只剩下了五六個人,他才靜靜地坐在一旁。和唐青對陣的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身材高大,一身黑衣勁裝,表情沉如水,兩眼閃星光,好不威武。只見他倒背右手,如倚天長劍在握,左手輕輕一個旋轉,劃出一個勁圈,纏向唐青。這人一臉傲岸之色,唐凌風看在眼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唐青卻不在乎,提起“金丹元功”揮掌迎上去。那人的內勁是迴環形,和唐青的掌一對,不但壓迫唐青,而且帶他轉動,在片刻之間,使他失去控制。唐青的“金丹元功”在人家面前絲毫無所作為,這令他大駭。可那個人並沒有立出殺手,而似乎在等唐凌風出擊。唐凌風也不敢過分託大,他不識剛才這人的武功。但他只是感到他的武功似乎可形成一種旋流,讓人暈頭轉向。唐凌風一閃到了那人的近前,為救唐青,出手便是殺着。這是他在血魂山跟“無影天尊”仇中學的,名曰“雙鬼分家”,實則是一式兩擊,極其快速。那大漢眼睛陡然一亮,大叫:“來得好。”側身一閃,一式“神龍出水”撥向唐凌風力道方向,使其走偏。唐凌風的武功極雜,和唐化力不一樣,他對唐家的武功練得不怎麼樣,別人的功夫他學得還真象。一式不中,手掌一擺,使出“冰掌血影”鄭娘娘的武功,“冰寒封川”向那人拍去。大漢料不到面前的年輕人武功變化如此之大,寒勁一到,他立時一招“老君拜爐”,如瀑布懸掛一樣,用自身的內功,擋住唐凌風寒勁的侵襲。唐凌風兩招無功,心中沒了咒念。這人是何許人物?為什麼這般高強,比我都厲害!他不知道,他的對手大有名頭,江湖人稱“一元無影功”莫守太。他在東北成其威名,一般情況下不到這裏來。這回千里尋仇,可見唐化力得罪人如何之多。唐凌風見不能取勝,立即給唐青使了個眼色,讓他逃跑。唐青心中有些不願,這太難為情了。唐凌風無法,只好一振手,使出唐家的“天女散花”手法,發出一蓬暗器。莫守太似乎早有準備,提氣收腹,身子一擰,旋飛而上。這些暗器立即射向後邊的三個人,他們不敢怠慢,急忙斜閃。這功夫,唐凌風拉起唐青轉身就逃,直奔當鋪。那四個人豈能放過,縱身便追。唐化力和唐凌風分手後,沒有施展輕功,只是腳步要比一般人快許多。等他到了當鋪時,為時己晚,唐古藝和人家的拚鬥己接近尾聲。在當鋪外面,有四個人圍着唐古藝,一個白麻衣老者,驢臉怪相,鬼一樣猙獰,正是“商州四魅”的大魅李治田。他側身一拳擊中了唐古藝的胸膛。唐古藝的金丹正氣全被震散,鮮血狂噴而出,人也奄奄一息,摔在地上。唐古藝是唐門中最能角鬥的人,怎奈他的敵手太強了,而且人家又是四對一。敵手先讓他受了“四魅氣”神功的圍攻,他又中了李治田的一記“收魂印掌”,哪裏還能再起來?他的心涼透了,想不到最後連親人都看不上一眼,就匆匆地去了。人死,是多麼容易啊!唐化力見二叔倒地,大禁大怒,再也不能慢走了,猛然提起神功,箭一樣射來,同時,牛毛針發射而出。唐化力自從服下“紅仙孩”的丹丸,功力大進,再發暗器,更是一呼百應,沒有不順手的。“四魅”都沒有把來人放在眼裏,也沒料到這小子不問因由出手就打,躲閃不及,除了李治田,“四魅”中的三個人都中了他的牛毛針。這時,他們才感到不妙,想起了這個人可能就是他們要找的唐化力。可這太冤了,上來就着了這小子的道兒,這不是進入鬼門關了嗎?聽説中了唐化力的暗器的人,沒有一個能活。這讓他們驚駭欲死,後悔不迭。三個人發了瘋似地展神功撲向唐化力。他們的身手個個都是頂尖兒的,但還是比不上唐化力,因為他們己中了毒。唐化力不慌不一忙一招“安撫四方”拍出三掌,和三魅各自對了一掌。“啪啪啪”三聲輕響,三個人各被震退幾步,臉色蒼白。李治田老臉怒氣陡升,唐化力不把他放在眼裏,更激起了他無窮的仇恨。他身子一晃一閃,如鬼影一般,欺向唐化力。唐化力的輕功豈可小瞧,身子一斜就甩開了他,“金丹元功”隨之出手,“嘭”地一聲,李治田被唐化力震出幾大步,氣血翻湧。可唐化力仍然靜立不動。李治田心灰意懶,頓感萬物棄他而去。他還不知道唐化力用毒粉傷了他。因為毒粉是在唐化力手中握着的,兩人一交手,李治田眼冒金星,故沒有看出瀰漫的毒粉。等看到“三魅”臉色灰黑,驚魂欲散之時,他也感到了不妙,可再想動手,已力不從心。唐化力冷笑道:“四個該死的東西,竟敢找到唐大爺的門上來,真是狗膽包天!”在這時,唐古藝也閉上了雙眼,這使唐化力大為惱火,暗責二叔無用,給自家人臉上抹黑。雖然這麼想,他心裏畢竟挺悲哀的。也就在唐化力神色暗淡的時候,唐凌風和唐青從北邊飛奔而來,後面四個人緊跟着窮追不放。唐化力殺心頓生,並不吱聲,趁追來的四個人立腳未穩,他身子直鑽而上,快得無以復加,隨之,一式“天羅地網”拋出成百的飛花片。唐化力的暗器手法比唐凌風要高出一大截子,四個人在無防備的情況下,根本難以躲開,就這樣,又着了他的道兒。這實在有些遺憾。莫守太做夢也想不到設正式開戰就失去了生命。以他的身手,本可和唐化力一爭短長的,眼下這永遠成了夢想了。象他這樣的高手,中了唐化力的輕微之毒時,別對掌,立即逃走,大都能活下來。可一旦中了唐化力的“金丹元功”,你的神通再大,也只有等死的份兒。莫守太等人怎知道這些呢?心裏只想雪恥,報暗算之仇。等他們和唐化力交了手,後悔就來不及了,莫守太幾乎要向蒼天呼救,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唐青見弟弟己死,放聲大哭,以往彼此間的許多不快,霎時變成了煙雲。唐古藝之死的消息,這時己傳到唐家,整個大院頓時沉默了。唐古藝的妻子,女兒在痛哭流涕。唐寸元直愣愣地沒有説話。唐化力和敵人交手,不過片刻,在客店裏的江湖客起初並不知道,待他們趕到時,唐家人己揚長而去,留下的只是幾具屍體。唐家人沉浸在悲痛裏,沒有誰在院裏走動,一切都似乎靜止了。唐寸元和唐青、許懷心商議對策。唐化力卻瞪着眼躺在牀上。他不想去聽他們羅嗦,有空不如睡個好覺呢?唐凌風回到屋裏,連叫好險,鄭娘娘問:“你沒有什麼事吧?”唐凌風説:“對方太強了,比我估計的難鬥,我差一點回不來。”鄭娘娘嗎怪道:“你別嚇我了,你走了以後,我一直提心吊膽,唯恐出什麼意外。”唐凌風大笑:“好妻子,有你這句話,死了也值了。”鄭娘娘一指他:“你胡説些什麼呀!”唐凌風嘻笑不語。這會兒,唐家人都感到時間極漫長,太陽總是不往下落。唐寸元的計謀還沒有商議好,唐家大院外己有了動靜。唐化力翻身坐起,把自己的毒藥、暗器準備充足,告誡妻子不要出門,自己走了出去。外面有了叫聲:“唐家小子聽着,你若知趣,快快自裁以謝江湖同道,不然,唐家大院裏的人,一個也休想活命。你要聽清了!”唐家沒有人回答。唐化力毫不把這話放在心上,站在院子裏,諦聽外面有多少人。這一聽,他的臉色便大變。外面的人最少也要成百,他們若要一起攻入,混戰一場,唐家豈不完了?他再也輕鬆不了。弄不好,説不定還會喪命呢?不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必要時只有逃跑,顧不了那麼多。外面又有人説話了:“唐家人死絕了嗎?為何沒有個放屁的人!”唐化力罵道:“小爺就在此,有種的進來吧。”忽然,唐家的院牆上站滿了人,有三四十個,從大門也湧進幾十人。唐化力心中慌亂,可表情仍然沒有什麼變化。即使充孬種,也要逃出個樣來。西邊牆上的天山三聖説話了:“唐化力,我們又見面了。你的武功,雖又有長進,可今天,你死定了。為了你全家人的安危,你最好自殺。這樣就不會連累別人,否則,可別怪我們發怒,讓唐家老小,一個不剩地去見閻王。”唐化力哈哈大笑,嘲弄地説:“你小子不是胡説吧?若如你説那麼容易,世上的和尚都跟尼姑結婚才對,這不是胡來嗎?世上不會有這樣的事的。”羅漢説:“唐化力,你不要執迷不悟。我們的人,哪一個在江湖上都可稱為好手,你才能對付幾個呢?”唐化力笑道:“老子只要想殺人,對付你們容易之極。不信我們走着瞧。”羅漢哈哈大笑:“你小子不見棺材不掉淚。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他一揮手,忽地從大門口衝進十幾個人來,每個人身穿怪衣,如皮革所制,樣子極為難看。唐化九心中大叫不妙:壞了,毒器用不上了,這些東西都不懼毒,如何辦呢?他正無法可想,忽聽牆上一人説:“唐化力,該是你進地獄的時候了,躲有什麼用呢?”唐化力不理會,仍在思慮破敵之策。那幾人怪人,身穿特製皮衣,不怕唐化力的暗器之毒,膽子格外大,他們一擁而上,攻向唐化力。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弱,合十幾個人之力同時攻進,其威勢是極為驚人的。唐化力的神功雖強,也接不下這麼多人的合擊。對他來説,唯一的辦法就是閃躲。但他的輕功雖高,要躲開十幾個人的攻擊,也是極為不易的。他振臂向西一閃,直取對方的薄弱環節,他運足“金丹元功”猛劈過去。立時有四個人揮掌迎上。唐化力身子一擰,側身從他們的空檔裏衝出包圍圈。他若要逃跑,這裏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他。可是,這是他的家,他要捍衞它,怎麼能逃跑呢?他雖自私,可還是不忍心讓家人都死在對方手下。他正在苦思計謀,忽然,紅影一閃,鄭娘娘悄悄地來到唐化力近前,小聲説:“你對付他們,我收拾這幾個穿怪衣的人。”唐化力大喜,真是雪中送炭,看不出弟媳婦還有這膽略,不知武功如何?但現在他沒時間去想,要緊的是把敵人擊退。他縱身飛射,奔向從門口湧進來的人。這一回他使用了從來不用的招數“遍地開花”,四種不同毒性的暗器同時出手,令他們均不及防。那些站在門口的人頓時大亂,四下逃竄。但唐化力發出的暗器花樣多,如網一樣罩下,能安全躲開的設有幾個人。唐化力趁熱打鐵,如幽靈一樣在眾人中轉了一圈,和每個人對了一掌,其用的時間甚短,連天山三聖都怔了怔。當唐化力又無事一樣地靜立在院子裏時,鄭娘娘和十幾個穿怪衣的人打得不可開交。鄭娘娘如一朵紅雲在眾人中閃來飄去,身法之快,令人咋舌。天山三聖也看不情對方是何人。那十幾個怪衣人武功也非同小可,若合力擊敵,鄭娘娘也未必是對手。可她的身法太美妙了,如風兒似的,你根本無法看準她的位置,自然也合攻不成。片刻之間,十幾個人每人都捱了她的“冰掌”。她自從得“玲攏塔”,神功大進,比起以前,要強過數倍。可十幾個怪衣人仍是沒有什麼變化,瘋狂之勢更盛,這令她大為不安,無奈何,使出了她的滅絕招數“冰晶迸灑”,如晶白的冰碴向四方飛濺一樣,指氣橫生,玄茫陡漲。這招數雖然耗損內力過大,但它威力無窮。果然,十幾聲悶“哼”,大叫連起,血雨飛射,“嘭嘭嘭”摔倒一片。這些人在片刻之間,成了冰人,可見其寒毒多麼厲害。唐化力見怪衣人完了蛋,心裏喜悦萬分!她用的是什麼功夫?這麼冷酷,就是我碰上也躲不開呀!唐化力猜測的不錯,鄭娘娘的這招是“冰掌功”的最後殺着,能否死裏求生,全仗它了。以前,她是不會這招的,自得了寶物之後,她才有了今天的造化。天山三聖這次來是蓄謀己久的,幾十個人的突然死亡,雖令他們不安,但他們不驚慌。死者並不是此次行動的精華部分,只是打頭而己。這些打頭的人雖死,卻己個唐家人手忙腳亂,可見這次必然成功。他們一陣大笑。羅漢説:“唐化力,人説你手狠心毒,今日看來,不負盛名啊!連我也對你十分讚歎。假如你還有機會的話,可成為一個梟雄。遺憾的是你今天就要死了。你所有的夢都要滅了。”唐化力冷笑無話:這個説話的小子是操縱者。擒賊先擒王,我只要把他幹掉,這夥人羣龍無首,不打自退。唐化力打的主意,羅漢雖然不完全清楚,可他感到唐化力會衝他來的,而他希望的正是這樣!來吧,我讓你有來無回。唐化力身子一縱,提聚輕功直奔羅漢,同時,一招“羅網分撒”把眾多的暗器又射向牆上的人。這些人都有準備,可唐化力發射暗器的手段太高明,暗器來得太快,仍有一些人被射中,大叫一聲,跌落下牆。天山三聖也不敢在牆上呆了,見唐化力撲來,立即後撤,同時,隨手甩出幾粒“地火丹”。唐化力聽説過它的厲害,哪敢和它相碰,身子立即下沉,如龍翻魚擺似地斜竄。鄭娘娘側身反轉,連連彈射,玄白的冰寒指氣直擊“地火丹”,“啵啵”幾聲輕響,威力無比的神奇“地火丹”竟給剋制住,一股白煙,悠悠上升,再也燒不了什麼人。這一點,連鄭娘娘本人也是才認識清楚的。“地火丹”的名字她早聽説過,可就是不知自己的冰寒內氣能不能破它。今見“地火丹”,她突然有了試試的慾望,知道這是神功大進後的某種暗示,心中快樂無比,於是才發功。世上的事確是古怪之極,任你多麼聰明,也不一定什麼都知道,説出的話都一定對,恐怕在此以前,還沒有人能知道這種功夫能剋制“地火丹”呢!圍攻唐家的眾人,見“地火丹”失靈,心頭巨震,這是個什麼人,有這般神通?“冰掌血影”鄭娘娘在江湖上是很有名聲的人物,認識她的人不少。可今天她身穿紅衣,又包着頭,一身新娘子的打扮,這就讓人摸不情她的來路了。而她的武功這般神奇,也和以前的她不相符。所以,沒有人會想到是她。再説,她也不想讓人認出來。天山三聖等人見利器無功,頓覺不妙,但自己這麼多人,豈能連個小小的唐家也攻不克?他朝眾人點點頭,突然,幾十顆“地火丹”分別向唐家大院的其它地方射去。這可太惡毒了,頓時,唐家成了一片火海。鄭娘娘的冰寒氣是救不了這火的。在沒爆開時,她的內氣可以把“地火丹”銷燬於無形,一旦“地火丹”燃起來,那她可就無能為力了。這些人趁火打劫,一起撲進來。鄭娘娘怕唐凌風有危險,閃身而去。唐化力也慌了手腳,急忙奔向兩個妻子。這時許冷梅、丁巧萍己看到了眾人被火燒而不能救的慘象,驚慌失措,到處閃躲。唐化力趕到她們身邊,一羣人隨即包圍上來。唐化力紅了眼,一咬牙,使出了他的頭號劇毒“五星開花”。瞬時,有無數的火點子、小粒子隨着爆炸聲向四下迸開。在這同時,他拉起兩個妻子向一堆火後躲去,寧可甘冒被火燒的奇險,也不願被毒藥沾上一點兒,因為,那是連他也怕的東西,是沒有解救之法的。圍上來的人一下子散開,可沒有毒散得那麼快,慘號連天批地而起,和別處的嚎叫匯成一片,讓人觸目驚心。所有沾上唐化力的毒的人,喊聲一片,人就消失,連一點蹤影都沒有。唐化力護着妻子往外衝,忽見父親唐青成了火人,母親也正在燃燒。這個一向心冷似鐵的人,也渾身抖動,肌肉抽搐,臉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他知道,火一旦上了人身,就宣告了此人的滅亡。他不忍心看這慘象,飛衝而出。後院的唐寸元、許懷心在眾多高手的圍攻下,渾身是血,搖搖欲墜,被人踢進火裏。唐化力不甘心,讓兩個妻子稍等,自己如飛鳥一樣衝進後院,又一顆“五星開花”襲向眾人。那些人正體會着報仇的快意,冷不了唐化力偷襲而來,再想閃躲己來不及,隨着爆炸聲,又是一陣滲嚎。這裏烈焰騰騰,愁雲慘象,一片血腥,連樹木、花草都不願看這無情的紛爭,沒過多大一會,唐家成了灰燼,殘垣斷壁,屍骨殘膠,醜陋無比。不少樹木燃成了焦炭。唐化力並沒有逃走,仍然站在一邊,臉色鐵青。在這場劫難中,他一直沒有發現唐瑩、唐武的影子,他們到哪裏去了呢?唐凌風往哪裏逃了呢?其他人肯定是死了。唐家瓦解了,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在另一旁,還有十幾個人完好無損,這就是天山三聖、天魔七怪等人。他們審視着唐化力三人。唐化力卻仇恨地盯着他們。唐化力怒極了,也恨極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這麼恨。可他非常清楚,光恨是任何問題也解決不了的。天山三聖等人如此膽大,定是還有“地火丹”這該死的東西,我雖然不怕它,但許、丁她們兩個定會遭到不幸。這種失去一部分,獲得一部分的報仇方法,是我所不能接受的。他眼珠連轉,終於決定暫退。天山三聖見唐化力身形後移,立即和天魔七怪等人撲了過去。唐化力催促兩個妻子快跑,自己殿後。這樣,一前一後,奔跑了有十幾裏地,到了一個山坡上眼看要被追上,突然從一塊石頭後面閃出兩個人來,紅影一動,冰掌拍了出去。那個人使出“天女散花”手法,把一蓬暗器射向眾人。他們兩人出現得太突然,而且身手又這麼高,躲閃起來極是不易。“噴”“哼”連聲,有四五個追來的人中了暗器,同時,還有兩個人被紅衣人劈出幾丈遠,倒地而死。唐化力高興壞了:這個活寶跑這裏躲着來了!報仇的機會來了!這兩個人正是唐凌風、鄭娘娘。大火一起,鄭娘娘就去尋丈夫。剛到屋門前,正好和唐凌風相遇。兩個人奔到前面去看母親,可她己經死了。這時,唐凌風知道大勢己去,還是逃命要緊。兩個人出了唐家,向東奔到山崗上回頭相望,見大火己滅,知道一切都完了。可過了一會,唐凌風突見有十幾條人影向這兒飛奔,待他看清是仇人追殺唐化力,他倆便打下伏擊的主意。這一下果然奏效,天山三聖等人,這回有一半着了道。“殘”“壞”兩怪被鄭娘娘劈死。這可讓剩下的怪物仇恨如火燃,一齊圍攻鄭娘娘。這當兒,唐化力衝了上來,一揮手使出他的拿手好戲,撲天蓋地的暗器射向三聖和五怪。天山三聖的羅雲一個閃避不及,連中數枚毒器,五怪中有三怪中了唐化力的毒。至此,天山三聖才有些害怕,早知會碰上這個能破“地火丹”的女人,我不該追呀。唐化力得理不讓,立即展動“一片羽”的輕功,轉眼之間,用“金丹元功”和中毒的人對了一掌,然後急向後飄落。這回,他放心了,對方只剩下四個人,而他們卻是五個人了。唐凌風嘿嘿笑了:“你們幾個王八蛋看見了沒有,我們唐家雖然受了重挫,可還有好多人活着,可你來的人,一個也跑不了,這就是回報,懂嗎?”這時,和唐化力對掌的幾個人,忽然倒地而死,瞬時化了水。剩下的二聖、雙怪毛骨悚然。但他們不是平常之人,人越少,心越狠。二聖兩人突然向丁巧萍、許冷梅撲去。唐化力冷笑一聲,雙掌一振,斜身截住兩人。兩聖是何等人物,唐化力以一人之功去擋他們實在是情急無奈,不得已而為之。唐凌風見唐化力危險,而兩聖又把後背暴露出來,有機可乘,便使出了血魂山“血手天尊”仇君傳給他的“小鬼掏心”手法,擊向天山兩聖。這一招又毒又狠,而且詭譎難躲。兩聖雖知有人從後面襲來,可要躲開,卻是很難,因為前邊還有唐化力,自己落入前後夾擊的困境。兩人只好心一橫,手法不變,身子前撲,直擊過去。唐凌風不是一般的高手,你身子向前一斜就能躲過他了嗎?在他倆和唐化力交掌之際,唐凌風的雙手也擊在了兩聖的後心處。兩人“啊!”地一聲,身子前衝十幾步,險些栽倒。唐化力以一對二,前胸如受石擊,雙掌似斷了一般,身體摔在地上,嘴角里流出鮮血兩行,受傷不輕。兩聖受了唐凌風一擊,模樣更慘,兩人的心彷彿被捏碎了似的,周身所有痛苦的地方,都向心臟聚集,這苦可大了。“小鬼掏心”其實並不真去“掏”,而是一種“抓勁”,隔着皮膚向內服滲透,摧毀心臟等部位,而外表卻看不出什麼來。兩個人的臉都疼變了形。唐凌風笑嘻嘻地開起玩笑來了。他的冷酷心腸,連雙怪都感到從汗毛孔裏往外冒涼氣。許冷梅、丁巧萍説忙奔向唐化力,把他扶起,臉上顯出極為心焦的神色。唐化力只是微微一笑,把她們的手推開了。唐凌風笑道:“大哥,堅強點,給這兩個小子點兒毒面兒嚐嚐。”唐化力幾乎被唐凌風的鬼樣子逗笑:這個弟弟真不簡單,連我都比不上他,這種時候,他還有心開玩笑!鄭娘娘被丈夫的樣子逗得哭笑不得。他就是這個樣子,誰也改變不了他。她為了少在這方面動腦筋,身子側挪,騰閃連起,十指齊彈,銀亮的玄冰勁氣射向雙怪。這突如其來之勢,彷彿天外神光,威力無前,浩蕩之處,一掃皆空。兩怪如瘋鴉撲翅,向上縱躍,妄想在空中斜向下擊鄭娘娘,怎奈她的指氣突然改變了射向,突然對兩人斜穿。這回,他們沒有借力之處,空撲騰有什麼用呢?“噗噗”幾聲,少説也有三道指氣擊中他們。兩人只覺胸前一片透涼,彷彿變成明麗的冰川,淨化了。落到地上,己是死人。這十幾個人仇沒有報成,連自己也賠上了,實在不是他們所向往的結局。一切就這樣毫無保留地演完了,誰也沒有迴天之術。唐凌風當着唐化力的面把妻子抱起來,一陣狂吻,弄得鄭娘娘臉色羞紅,可她又不願強行推開他,只有閉口順從。唐化力坐在一旁衝兩個妻子微笑。唐凌風放下鄭娘娘,跑到唐化力身邊,扯住丁巧萍、許冷梅,把她們的臉、嘴,接到唐化力的頭上,然後大笑:“我大哥虛偽、要面子,你們倆對他要熱乎點。”他這話真讓唐化力受不了,可他沒有別的辦法。對別人,他可能一聲不響地賞他一枚毒針,對弟弟,唐化力當然是做不到的。唐家己經沒人了,他們只有互相照科才行。唐凌風雖不知廉恥,但他畢竟知道殺別人,救護我,沒有到吃裏扒外的程度,也許他那樣更好,活得更輕鬆。唐化力見唐凌風不胡説了,問道:“你見到武弟、瑩妹了沒有?”唐凌風臉色一紅,不自在地説:“在沒出事前,爺爺就讓他們跑了。”唐化力臉露喜色,心中十分寬慰。唐凌風説:“我馬上找他們。找到後,你把巧萍讓給武弟把。”這可氣壞了丁巧萍,唐化力氣恨交加。唐凌風哈哈大笑:“大哥,彆氣麼,我是試試你愛不愛她們!”唐化力無言以對。他現在只想安靜,什麼愛、恨都不要想。唐凌風説:“一生都是風,颳走便是空。留下一條根,永保萬古青。大哥多珍重,小弟走天涯。”説完,攜起鄭娘娘的手,飄然而去。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了,唐化力才收回目光。他感到有些倦了。自己給唐家帶來滅家之難,真是罪人啊。他忽然感到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他身上。人生多麼縹緲呀!上午,一家人還相處在一起。現在,什麼都成了永恆。這是多麼可怕的事!以前他殺別人,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解恨而己。現在人家殺了他的一家,他才感到痛苦和內疚。許冷梅、丁巧萍在一旁温言柔聲地勸他説,一切都過去了,悲也無用了。三個人,哪一個人沒有悲哀呢?許懷心死了,許冷梅不難過嗎?可她忍住了。她不能再讓唐化力的心靈中雪上加霜,自己能挺住,丈夫定會很快好起來的。唐化力盡量排除雜念,調息起來,慢慢地,他進入了功境,傷痛才由劇烈而至輕微。一次療傷之後,氣色明顯好轉。他感到傷痛不再影響他活動了,便站了起來。對許、丁二人笑道:“我們還要重建家園。”兩個人欣喜地點點頭,這正是他們所企求盼望的,只有那樣,自己的幸福才有保障。唐瑩、唐武自從離家後一直心神不定,停在老遠的地方看着家有什麼動靜。忽見雲煙升騰,烈焰數丈,知道家裏有了大難。可臨出來時,爺爺、爹爹一再説,若要回去,便不是唐家子孫,他們還怎敢違背!等一切平息,兩人只有痛哭。沒有了家,哪裏去呢?投親告友,也定是不受歡迎的人。兄妹兩人商議了一會,訣定還是先到唐瑩的舅舅家去。兩個人心事重重,一路無語。翻山越嶺,走了一百多里地,到了一個小村莊。這時,天己黑下來。唐瑩有些怕,唐武只好和她一道向村裏走。剛邁幾步,忽聽一聲厲嘯,尖細刺耳,讓人難以承受。唐瑩忙靠近唐武,渾身不住地抖。她雖然也有武功,可沒有經歷過這樣怕人的場面,膽子小。那聲音一止,便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兩個人説忙躲到一塊石頭後面,大氣也不敢出。不知為什麼,那聲音十分古怪,讓唐瑩聽了有些彆扭。唐武也弄不明白,這兩個人搞什麼勾當。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不行,不敢出去觀看,怕一旦出事,自己死了事小,唐瑩受了什麼傷害,那可交待不過去了。上對不起父母,下有負瑩妹。兩個人就這麼等到天明,才知原來是兩個幽會的人。唐武差點氣得哭出來,自己真沒用,這樣膽小還怎麼走江湖呢?兩個人也顧不上吃東西,一心趕路。又走了近二百里,太陽己在中天,唐瑩實在飢餓,只因家遭不幸,不能再象以前那樣嬌氣,只好忍着。唐武也有些難受,但為了顯示男子漢的硬氣,只好強打精神。他們到了一個樹林子,剛要穿過,突然跳出一個惡漢攔住去路。那人用色迷迷的眼睛直往唐瑩身上盯。唐武扯了一把唐瑩,想繞道過去,那人又一晃身堵住去路。唐武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看這人的模樣,會不會是武林中的賴皮劉渾呢?若是此人,那今生休也。賴皮劉渾是有名的難纏人物,人黑透壞絕,武功卻又高又怪。為一點小事,他可糾集眾人去刨你的祖墳。他比起唐凌風可壞多了。在他眼裏,沒有什麼道義,霸道是他的嗜好。唐瑩見惡漢的手爪子幾次要往她胸上摸,直想嘔吐。唐武忍不下去,喝道:“你左攔右擋,不讓我們過,是何居心?”那惡漢道:“此處是爺的地,過此要給錢,你把她留下,大爺我看看,暫借三個月,以後當奉還,滾吧!”聽他的口氣,好象唐武己經妥協了似的。這種目空一切、極度蔑視別人的樣子,讓唐武再也不能軟弱了,一個弓步,“呼”地一掌拍出。出乎意科的是,説話時妄自尊大的惡漢,動起手來,卻和剛才的形象正好相反,一副巴兒狗搖尾乞憐的模樣。他見唐武掌來,忽然一招“馬失前蹄”趴到唐武的前腳邊。他這一招既讓人覺得滑稽可笑,又快而有致,分寸感極強。他趴下如狗兒讓人好笑,可他卻不是為取悦你才這樣做的,而恰恰是為了消滅你。在他縮矮的同時,右掌己掃向唐武的腿彎,到他觸地,手掌正擊在他要命的地方。唐武身子一歪,滾出去有一丈多遠,爬不起來,右腿彎雖沒斷,卻也疼痛難忍。這只是惡漢輕輕一砍,若要用力,唐武的腿早完了。這並不是那人心善,而是他以為唐武受傷太重,小美人定會不高興。她若尋死覓活,也就不美了。他站起來,大大咧咧走向唐瑩,淫笑道:“小美人,你從了我,讓你欲死欲仙,逍遙自在,比和這小子在一起要強過千倍。”唐瑩怒恨己極,玉掌一搖,如雲片蓋井,朝他劈下。那人對唐瑩根本沒有懼怕之意,挺起胸脯迎了上去,“啪”的一聲,唐瑩的玉拳擊在其上。唐瑩的“金丹元功”非同小可,雖然還沒有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但一掌下去,也可斷石碎傳,可那人連搖晃一下都沒有,唐瑩就覺得和擊在爛泥上一樣,説不出的膩。她正要斜閃再攻,惡僅伸手抓住她的玉腕,一捏她的合谷穴,她頓時渾身無力,只有聽人擺佈的份兒。唐瑩魂飛天外,她從沒罵過人,這次也破了例。唐武這時再也顧不了自己,縱身飛撲,突然,從樹林裏又竄出幾個人來。為首的一個,是紫臉大漢,渾身都是勁,拳頭似鐵疙瘩,大眼兇光閃動,如攔路判官。唐武身子剛動起來,便被大僅抓住。大漢嘿嘿笑道:“劉渾,把這小子撕了算了,何必費事呢?”唐武腦子一暈,眼前漆黑:果然碰上了劉渾。大漢的話一落,劉渾斥道:“放肆!把他也拖進來,讓他看着我享受。”唐武毫無抵抗能力,被那人拉扯入林。唐瑩的又一聲叫罵,引來了一個身法輕捷如猴的人。此人正是朱豐曉。他幾個衝射閃躥,己到了劉渾的身後。劉渾託大慣了,沒有把來人放在心上。朱豐曉見他正要對一個如此可愛的少女欲加非禮,怒火中燒,大喝一聲,一招“毒透玉山”拍了出去賴皮劉渾內外雙修,武功實在不同凡俗。他見一個如此軟弱的人也要插手,又氣又恨。好小子,不給你點厲害瞧,你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他一掌推來,用了九成功力,內勁如潮,湧向朱豐曉。他以為這一掌會把朱豐曉擊個稀巴爛,縱然不粉身碎骨,也會重傷不起。但交掌之後,朱豐曉靜如山嶽,他反倒退了幾步。這使他心中惶然:這是怎麼回事?自己竟走了眼,沒有看出對方是個潛而不顯的人物。他正念頭頻轉,忽然感到彷彿有無數的冰尖刺他的心,他差點嚇癱:完了,中了劇毒!他扣着唐瑩的手也自動鬆開。他實在沒有力量了。他剛要想再作一拚的時候,周身一震,失去了知覺。他那一點醒着的靈魂叫喊還沒有來及,就宛如被咆嘯的海水吞沒了,成了一個毒人。朱豐曉不再留情,展動輕功,幾個閃躍,和他們每個人都對了一掌。紫臉大僅沒弄情怎麼回事,同樣也着了朱豐曉的道兒。這下朱豐曉放了心,不用再到他的手裏去搶人了。等紫臉大漢明白了怎麼回事,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他惡毒地仇視着朱豐曉。“哈哈”朱豐曉一陣大笑,冷嘲地説:“你小子該死,誰也怨不了,想報仇,下輩子吧。”這幾個人還真聽話,自覺地倒在地上,成了殭屍。唐武朝朱豐曉施了一禮,説:“多謝大哥救命之恩,唐武沒齒難忘。”朱豐曉道:“你是四川唐家的人?”唐武道:“正是。可我們現在無家可歸!”“為什麼?”朱豐曉驚問。唐武悲哀地説:“許多強人毀了我們的家。唐家只剩我們了。”朱豐曉被他激起了自己的傷心事,沉痛地説:“我是朱家的朱豐曉,我們四大家全都滅了呀!”三人可謂同病相憐,心境相似。唐瑩輕輕地説:“朱家大哥,你以後如何打算?”朱豐曉道:“我妹妹失蹤了,我要先找到她,然後再作打算。”唐武問:“有什麼線索嗎?”朱豐曉搖搖頭:“沒有,我心中正為此焦急。”唐瑩道:“説不定她也在找你,最好先到江湖經常聚會的地方打聽打聽。”朱豐曉點點頭,正要告辭,唐武忽然説:“朱大哥,我們一塊去尋找吧?這樣也可以互相照顧,只要你不嫌我們累贅就行。”朱豐曉心中大喜,他正愁一個人孤單呢?他笑道:“我正求之不得。”唐瑩也是高興得了不得。三個人親親熱熱出了樹林,各展神功向東奔馳。朱豐曉比他們兩個高明多了,但為了讓唐家兄妹高興,他故意只使幾成功力,和他們並駕齊驅。他們這樣行了一個時辰,朱豐曉知道他們太累了,餓了,便進了大鎮。這裏看來比一般的地方熱鬧,人也特別多。人們的臉上有一種好年景中才有的氣色,唐家兄妹和朱豐曉在一起,什麼都由他張羅,兩人只消跟着好了。到了上等的酒樓,三個人剛坐下不久,便出現了一件想不到的麻煩。別看這裏太平,照樣有邪惡。在酒樓西北角坐着一位四十多歲的錦衣富態人,肥頭大耳,眼泡腫着如兩個小山包,但目光奇厲,有種讓人低頭的霸氣,這和他的外表真不相稱。朱豐曉沒有注意他,只顧吃喝,可那人對這三個青年人可觀察得極細,過了一會,他慢騰騰地走到朱豐曉背後,伸手便點。他出手極快,而又不露行跡,堪稱點穴的罕見高手。朱豐曉雖然毒功厲害,可引氣衝穴之類的本領卻平庸得很。他科不到這麼一個人會有這麼大的神通,閃躲不及,被點中了命門,靈台,玉枕三穴。朱豐曉頓時成了木偶,不能動彈。唐武剛要動手,這人甩手一彈,一縷指風,襲中了他的膻中穴。唐武趴在了桌上。這人衝唐瑩喝道:“不知恥的東西,竟然揹着我來陪野男人喝酒,把你老公倒扔在了一邊。這還成何體統!”唐瑩道:“你胡説,我不認識你。狗東西,快滾!”這人有些惱怒,一把抓過唐瑩,點了她的啞穴。酒樓裏的人都不知道此人的話是真是假,就是知道,也不敢出面評説。這人是本鎮的鉅富,家財萬貫,又和官府通着氣,實則是這裏的一個土皇帝。他經常買小妾,誰知這個女孩是他從哪裏買來的呢?唐武和朱豐曉眼見唐瑩被拖走,眼睛都快冒出血來,就是動不了。忽然,一股冷氣射向朱豐曉的被點穴道,麻感一失,朱豐曉立即能活動了。他站起身來,見一個青年人正對他微笑,他連忙抱拳行禮,説:“多謝兄台相救。”那青年人身形一動,飄到唐武身後,也出手解了他的穴道。唐武也是連連道謝。青年人搖手説:“不必這樣,人在江湖行走,還有不失足的?別説是我們,連杜水也讓人暗算過。”朱豐曉心中暗念着唐瑩,來不及多説話,轉身要走,那青年人説:“別慌忙去,那個人是我師叔,武功之高,我們三個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我們要等一會兒。”朱豐曉哪會聽他的話,心想去他孃的,老子連光明佛尚且不懼,還怕他?那青年嘿嘿一笑道:“你認識這個嗎?”“飛刀!”朱豐曉和唐武幾乎同時叫出來。這是一把精巧雪亮的小刀。這青年正是飛刀馬冰血的弟子丁連,朱豐曉也猜出來了。在江湖中使用飛刀的只有三個人,一是丁連師徒,另一個沒有人知道。這個人正是搶走唐瑩的衞立皇,也就是丁連的師叔。朱豐曉稍一遲疑,丁連説:“要等我師傅來了才好下手。”唐武問:“你師傅何時來?”“還要四五天吧。”朱豐曉急道:“刻不容緩,我們必須現在去。”丁連説:“你們別逞匹夫之勇,凡事都要有個計較,盲目追去,豈不是送死嗎?”朱豐曉説:“你師叔見人就發刀嗎?”丁連説:“一般不發刀,發刀便無人能躲。”朱豐曉説:“那杜水也鬥不過你師叔麼?”丁連笑道:“那不會的。杜水神功無敵,我師叔刀法再好也沒有射着他的時候。但我們不是杜水,只要他發刀,我敢保證你無力應付。”朱豐曉説:“丁兄,我己有了求勝之道,你放心吧。”丁連見他如此自信,只好跟他倆繞街穿巷,來到一個大宅院前。丁連説:“我們從進。”三個人趁人不注意,竄了進去。這衞立皇的院子特大,每個僻處都可藏人。丁連以前來過這裏,所以,他們很容易躲開行走的人,直奔衞立皇的住處。他們到了一個大客廳前,向裏一瞧,見衞立皇正盤着腿坐在太師椅上,眯着眼看唐瑩。丁連到這裏來,也是為對付衞立皇的。他們幾年前就發現衞立皇有弒師的嫌疑,一直沒找到證據。前一段時間,馬冰血在無意間找到了衞立皇拭師的罪證,才明白怪不得師叔的“刀經”沒有傳下來,原來被衞立皇竊去了。為怕師傅追查,衞立皇便起了害師之心。在江湖中,欺師滅祖是不可饒恕的罪行,所以,馬冰血要為師傅報仇。他先讓了連前來打探,自己正準備應戰的東西。馬冰血以為,“刀經”上的武功,師傅沒有傳完。以前他也看過一遍,雖沒有記全,大體印象還是有的。他正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尋必需的東西。唐瑩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心中又怕又急,慢慢手腳冰涼。朱豐曉大惱,不顧丁連的勸告,縱身衝進客廳內。衞立皇猛一驚,但沒有動,又恢復了正常?他的目光投來,彷彿要射穿人。朱豐曉靈機一動,頓時嚇成發抖的樣子,不敢和衞立皇的目光相碰。這一變化,連唐武也沒有瞧出破綻,他以為朱豐曉嚇壞了呢。丁連也有點擔心。衞立皇感到可笑:這麼年輕的一個人,竟然也為了女人不要命,跑到我這裏來,可見,“色”對人的誘惑是太強了。朱豐曉看似害怕,可他仍向唐瑩身邊挪。衞立皇看不起朱豐曉,根本不屑動飛刀,在朱豐曉剛要動唐瑩的時候,衞立皇騰飛撲來,一掌所向他的後腦勺。朱豐曉運用起“內外雙毒成冰川”一式,反身和衞立皇兩掌相交,“嘭”地一聲,朱豐曉被靂出大廳,摔倒在地。而衞立皇只是微微退了一步,為了顯示他的雄風,他拿勁挺住了身子。朱豐曉瘋了似地又衝上去,雙掌齊擊。衞立皇心閒氣定,又和他對上兩掌。這一次,朱豐曉又被震出幾丈遠,倒地不起。他不想起,以此來拖延時間。朱豐曉的狡詐,連一向自居老而彌辣的衞立皇也沒看出來。朱豐曉假裝被震出去,完全是為了不讓衞立皇警惕而發飛刀,也為了能和他再對上一掌,這樣,他就毒入骨髓,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了。衞立皇真上了當,他見朱豐曉倒地不起,還以為是受了重傷呢。等他突然發現有萬刀扎心,己是太晚了,身子直不起,手抖無力,一心想發刀,己經是力不從心。他後悔死了,一輩子打雁,這次被雁啄了眼。他想乞求、告饒,能給他一次機會,做什麼都可以。可誰會答理他呢!片刻功夫,衞立皇這個自以為可立於不敗之地的人,己不成人形了,很快就成了水。這突變令丁連大驚。他才知道這是朱豐曉。衞立皇作為堂堂的一代大高手,就這麼成了水,讓人心寒膽喪。丁連不知對朱豐曉該説什麼,是謝呢,還是怪?唐武卻歡欣無比。丁連解了唐瑩的穴道,朱豐饒道:“丁兄,我沒説錯把?”丁連道:“我不知你是用毒的行家,我們白準備了一場,原來了結他竟是這般容易!”朱豐曉説:“丁兄,我的內功出手後,我也不會救治,只能聽之任之,是生是死,去看他自己的運氣了。所以,我留不下你師叔這麼個活口,請你原諒。”丁連笑道:“朱兄別客氣,這種事怪不得你,都是他咎由自取。”唐武道:“丁大哥説得對,我們好好的,又沒惹他,誰讓他找麻煩呢?”朱豐曉道:“丁兄,以後的事由你處理吧,我們該告辭了。”丁連不住地向三人致謝。到了這步田地,也只能這樣了。朱豐曉三人出了衞家大院。唐武説:“我們離去吧,免得再有麻煩。”朱豐曉徵求唐瑩的意見,她也贊同,三個人便不在此投店,奔向六十里外的另一個繁華處。這次經歷,讓三個人長了不少見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沒有這樣的思想基礎,在江湖上是很難立腳的。這次脱險,使唐瑩這顆少女的心起了變化。她慢慢感到她喜歡朱豐曉了,自己生活裏不能少了他。她不敢想象離開朱豐曉自己將如何打發時光。這裏有她少女的夢,有她對生活的渴求和憧憬。她嚐到了愛情的甜蜜汁液——掃校獨家連載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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