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仙微微一笑道:“大師言重了,大師為少林監院,望重武林,德譽兩高,在下焉敢有那懷疑之想,不過……”
一心監院接口問道:“不過怎樣?”
梅仙道:“在下心中極感訝異。”
一心監院道:“訝異什麼?”
梅仙倏然凝目問道:“在下請問,以大師的一身功力修為,如果儘量展開腳程,一夜之間,可以奔行多少裡?”
一心監院心中不由微微一怔,目視梅仙問道:“施主此問何意?”
梅仙道:“請大師先回答在下此問,在下當向大師解釋。”一心監院微一沉吟,道:“大概六百里左右。”梅仙接問道:“還能再快不?”
一心監院搖頭道:“不能了。”
梅仙眨眨眼睛又問道:“當今武林中有人能快過大師嗎?”一心監院道:“有是有,不過為數不多,所快也很有限。”梅仙道:“能快多少?”一心監院想了想道:“最多不會超過二百里,但是非生死關元之竅已通,內力生生不息,修為已臻上乘之人不能。”
梅仙點了點頭正容說道:“由此看來,大師應該相信,那暗入貴寺藏經樓內留字,盜去‘伐髓、易筋’二經之人,確實不是我麥三弟了。”語聲一頓又起,接道:“貴寺二經失盜之日,在下和二妹三弟正在千里以外的地方,除夜晚歇宿不同在一房以外,從早到晚我們三人均在一起,未曾分開過一刻。”
一心監院雙目倏然凝注地問道:“那時施主等在什麼地方?”
梅仙道:“由武昌前往鳳陽途中。”
一心監院道:“有何證明不?”
梅仙道:“當時和在下等同行一起的還有一位武林前輩,他可以證明。”
一心監院道:“是哪一位?”
梅仙道:“孤獨客。”
一心監院道:“施主這話實在?”
梅仙肅色說道:“在下所言句句是實。”
一心監院道:“孤獨客現在何處?”
梅仙道:“已於四天前分手。”
一心監院沉思地道:“可是本寺藏經樓中的留字,那該如何解說?”梅仙道:“事實昭然而明顯,那是有人冒名嫁禍。”一心監院道:“事實真是如此嗎?”
梅仙雙眉微微一軒,道:“我麥三弟乃是個頂天立地的昂藏鬚眉,蓋世奇男,如果真是他盜取了貴寺的‘伐髓、易筋’二經,既敢留字藏經樓內,就決沒有個狡賴不敢承認之理。”
一心監院淡然一笑道:“施主所言雖然頗為有理,只是施主的身份不同。”梅仙凝目問道:“大師之意可是指在下的身份不夠不配?”
一心監院搖頭道:“那倒不是。”
梅仙道:“那麼是什麼不同?”
一心監院道:“施主的身份乃是‘寰宇三英’的大哥,大哥為自己的三弟辯說解圍,理屬當然,也是應該!”
梅仙雙眉微揚了揚,道:“這麼說,在下所言都是白費,大師仍然不肯相信了?”一心監院道:“施主乃聰明之人,當知那‘口說無憑’的俗話,此時此地,施主所言雖然確是實情,但也只是片面之詞。”梅仙道:“大師可以派人尋找孤獨客查問。”
一心監院點頭道:“這當然,不過在未找到孤獨客查問證實施主所言之前,老僧要請施主等屈駕敝寺暫住一些時日。”梅仙眉鋒微微一皺,道:“大師之意可是要扣留我們作為人質?”
一心監院語音平靜地說道:“施主要這麼說,老僧就很難解釋了。”
麥亮宇突然接口說道:“在下等還有很多事情急須辦理,此事無法從命?”一心監院道:“施主等有事,請稍緩數日再去辦好了。”麥亮宇冷然一搖頭道:“不行,在下向來言出如山,說是無法從命就無法從命!”一心監院淡淡地道:“但是目前,施主卻必須依從老僧不可。”
麥亮宇兩道劍盾一軒,道:“辦不到!”
一心監院臉色神情一肅,說道:“這可由不得施主自己。”麥亮宇雙目倏地一睜,道:“聽監院這口氣,可是要強迫在下等前往貴寺?”一心監院低喧了聲佛號,說道:“施主不肯依從老僧之意,老僧無可奈何,只好如此了。”麥亮宇冷冷地道:“監院一定要這樣做?”
一心監院道:“老僧要不要這樣做,關鍵還在於施主自己。”麥亮宇壓制著心底憤怒,冷笑道:“監院自信有把握能強迫得了在下等?”
一心監院雙眉微軒了軒,倏又淡然一笑道:“有無把握,老僧雖然不想妄下斷語,但是自信還有這份力量屈駕施主等。”
麥亮宇驀地仰首縱聲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笑聲激昂,真氣充沛,震人心脈,只聽得一心監院與身後肅立的“十誡十僧”,個個雙眉暗皺,臉上色變,心中極是凜震麥亮宇內功之深湛。
笑聲落後,麥亮宇雙目倏射寒電地逼視著一心監院沉聲說道:“如此說來,監院是甘願負責一切後果了?”
一心監院一時未能明白他所言“後果”何意,神色不由微微一怔,問道:
“什麼後果?”
麥亮宇冷冷地道:“監院要用強,迫令在下等前往貴寺,在下無奈,只有出手與監院一博,搏鬥之下,勢將難免失手傷人,造成流血的後果!”
一心監院臉色不由倏然一變,沉聲喝道:“施主你太狂了!”
“哼!”麥亮宇口中剛自一聲冷“哼”,一直默立在他身後的歐陽映雪突然接口說道:“三弟,別和他多羅嗦廢話了,他既然這麼不講理,我們就乾脆和他一搏,一切後果由他自行負責好了!”
對於一心監院的不講理,強要他們“寰宇三英”前往少林聽候查證,她心中早就十分氣怒,是以她話音一落,身形已電閃撲出,口中一聲嬌叱,雙掌疾揮,倏忽之間,竟朝一心監院攻出了七掌之多。
她這七掌攻出,真是快若閃電,有如一口氣呵成,確實令人驚心!
然而,她雖然藝出小寒山,一身武學精絕,七掌攻出,勢雖凌厲奇快絕倫,但是一心監院乃少林當代身份所學僅次於掌教的高僧,其功力火候造詣之深,又豈是一般武林高手可喻可比之。
歐陽映雪突然發難出掌,一心監院自幼身入佛門,生平雖然從未和女人動手,心中也不願意與女人動手,但是此時此地,他既不便閃身退讓,而歐陽映雪的掌勢凌厲快疾,他也有點無法閃讓。
因此,他雙盾微軒,右手僧袖揮拂間,佛門禪功已是意隨念動地發出,歐陽映雪攻出的七掌,不但如同擊在軟絮敗革上,絲毫無法著力,並且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無形勁氣,阻止她前撲的身形,隱隱有著一股反震的力道,震彈得她的嬌軀踉蹌後退。
歐陽映雪七掌攻出無功的情形,麥亮宇和梅仙二人全都看得十分清楚,心中也均甚明白歐陽映雪決非這位少林監院的對手。
因此,歐陽映雪身形一退,正要二度揮掌攻出時,麥亮宇腳下突然跨前一大步,抬手一攔歐陽映雪說道:“二姊請退後,他們找的是小弟,由小弟一個人來解決好了。”
歐陽映雪美目一瞥麥亮宇,她心中微一猶豫,隨即默然飄身後退到梅仙身旁站立。
麥亮宇目視一心監院冷冷地說道:“現在我再說一遍在下實在沒有去過貴寺,也沒有盜取‘伐髓、易筋’二經,希望監院能相信在下之言,在下當必盡力查出那盜取二經冒名的惡賊,將他擒交貴寺發落。”
一心監院口喧佛號,肅容說道:“老僧相信此事也許是冒名嫁禍,但是……”
語聲微頓了頓,接道:“施主既然確實沒有盜取二經,心中坦然,何不就依從老僧之言,暫時屈駕敝寺小住,靜候那水落石出之日。”
麥亮宇一聽一心監院仍然要他同往少林接受“軟禁”,知道再說也是徒然白費,遂即臉色一寒,沉聲說道:“在下早說過了,在下尚有許多事情急須往辦,無暇前往貴寺,監院既固執成見,那只有動手一途了。”
語聲一落又起,目射寒電地說道:“監院請動手吧,只要監院能勝得在下,別說是前往貴寺小住等候那水落石出之日,就是要在下這條命,也只好聽由監院。”
一心監院目光凝注地道:“施主定要老僧動手?”
麥亮宇冷冷地道:“除非監院能夠勝得在下,否則休想在下聽從監院之言。”
一心監院雙眉微軒,道:“施主可是認為老僧無能勝得施主?”
麥亮宇神色冷漠地道:“監院不必徒費口舌嘮叨了,如果不想動手,便請讓路。”
一心監院口中低喧了一聲佛號,道:“施主既然如此固執,老僧別無他法,只好依從施主之意,與施主動手一搏,強請施主前往敝寺小住了。”
語聲一頓又起,說道:“施主請出手吧。”
麥亮宇口中一聲冷笑道:“如此,監院請小心了。”
話落,腳下倏然跨前一大步,抬手出掌直朝一心監院當胸拍去。
一心監院有意要試試麥亮宇的內功真力,是以麥亮宇出掌拍到,他身形不閃不避,以七成功力舉掌迎上。
兩掌接實,“叭!”的一聲暴響中,一心監院身形一晃,後退了一大步,麥亮宇卻是身形嶽立如山般,動也未動。
一心監院似乎意想不到麥亮宇的內功掌力竟然如此之強,臉色不由微微一變,道:“施主好雄渾的掌力。”
麥亮宇神色淡漠地道:“謝謝監院的誇獎。”
一心監院心中暗吸了口氣,道:“施主也請力接老僧一掌試試。”
說著右掌緩緩抬起,氣勢沉凝地跨步邁前拍去。
麥亮宇兩道劍眉微微一軒,口中一聲冷哼,閃電般挺掌迎上。
一心監院因為前一掌被震退了一大步,心中甚感有點難堪,是以這一掌拍出,功力不但多加了一成,而且施展了少林絕學“大力金剛掌”力。
在他心中原以為這八成功力的“大力金剛掌”力拍出,麥亮宇雖然內功深厚,掌力雄渾,但焉是“大力金剛掌”力之敵,起碼也得被震退三步。
哪知事實大不謬然。
兩掌再度接實,又是“叭!”的一聲暴響,一心監院突感心頭陡地一震,身形一晃,腳下竟又穩立不住地後退了一大步。
這一情形比前一回情形更糟,並且覺得胸中氣血浮動,微微上湧,而麥亮宇卻只是身形一晃即止。
一心監院心中駭然了,目射驚色地瞪視著麥亮宇,一面吸氣運功平抑住胸中浮動的氣血,一面暗暗思忖要不要下令十誡十僧出手?
他正思忖未決間,麥亮宇突然冷聲說道:“這兩掌,在下已經留了情,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進遲才是高人’,在下希望監院明白是語,別迫在下……”
他語音未落,驀見一道龐大的人影身如行空天馬般地電掠射落,是一位身軀偉岸高大,臉色紅潤,白髮斑斑的獨臂老人。
獨臂老人身形一落,歐陽映雪美目立即一亮,嬌聲喊道:“獨臂公公,您老人家來得正好,請您替我們評評理看。”
獨臂老人神情微微一愣,問道:“評什麼理?小雪兒。”
歐陽映雪道:“少林和尚丟了東西,硬說是我們偷的,強逼著要我們交出來。”
“哦。”獨臂老人目光瞥視了梅仙和麥亮宇等人一眼,問道:“你們究竟有沒有偷呢?”
歐陽映雪頭一搖,道:“沒有,我們根本沒有去過少林寺,連一點影子都不知道。”
獨臂老人目光轉望向一心監院,凝目問道:“監院大師,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獨臂老人乃二十多年前名震武林的一代怪傑,姓龍名正方,外號“獨臂神叟”。
一心監院雙掌合十躬身一禮,目光望了望麥亮宇,說道:“是這位麥少主夜入敝寺藏經樓內盜去了兩部真經。”獨臂神叟雙目倏然微睜,道:“真有這等事?”一心監院正容說道:“以貧僧的身份,神叟應該相信貧僧決非輕妄謊言之人。”獨臂神叟又問道:“是兩部什麼真經?”
一心監院道:“伐髓、易筋二經。”
獨臂神叟目光凝望著麥亮宇問道:“娃兒,有這回事嗎?”“沒有。”
麥亮宇搖頭說道:“在下等從未去過少林寺,也根本不知此事。”獨臂神叟目光灼灼如電地射視著麥亮宇的臉色神情,道:“你這是實話?”
麥亮宇兩道劍眉倏然一軒,朗聲說道:“老人家,在下頂天立地,昂藏七尺鬚眉,乃是敢作敢當之人,所言句句是實。”
他說時臉色神情正肅,威儀凜人。
獨臂神叟此來之前已去過鳳陽,會晤過“鐵駝”雷江,已從雷江的口中獲知麥亮宇的師承與及梅仙的來歷身份。是以,麥亮宇話音一落,他立即目視一心監院大師問道:“大師聽清楚他的話嗎?”一心監院點頭道:“貧僧聽清楚了。”
獨臂神叟道:“大師認為他的話可信不?”
一心監院雙掌合十,口喧佛號道:“信與不信只在一念之間,未經查證之前,貧僧不願妄言。”
獨臂神叟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大師是不相信了?”一心監院肅容說道:“非是貧僧不信,而是‘伐髓、易筋’二經乃佛門至寶,並且關係敝派聲譽榮辱至大,貧僧不得不加以慎重。”獨臂神叟雙眉微微一皺,道:“那麼大師的意思?……”一心監院道:“貧僧之意擬請他們三位暫時屈駕敝寺小住,靜候水落石出之日。”
獨臂神叟目光一凝,道:“大師認為必須如此?”一心監院點頭道:“這是最合理的辦法。”
獨臂神叟道:“有道理嗎?”
一心監院道:“敝寺藏經樓內的留字即是道理。”獨臂神叟微感詫異地一怔!問道:“什麼留字?”一心監院道:“寰宇三英麥亮宇。”
獨臂神叟目閃疑惑之色地望著麥亮宇問道:“對此你有解說嗎?”
麥亮宇正要開口答話,歐陽映雪卻又搶著接口道:“獨臂公公,那根本是有人冒名嫁禍。”
獨臂神叟卻目光凝視著麥亮宇,又問道:“是嗎?”麥亮宇點頭正容說道:“在下也只能如此解說。”獨臂神叟望向一心監院問道:“大師相信嗎?”
一心監院道:“相信也不相信。”
獨臂神叟眉鋒微蹙了蹙道:“這麼說,大師是仍要他們隨同大師前往貴寺了?”一心監院口喧佛號道:“貧僧必須如此,尚祈神叟原諒,貧僧也是不得已。”獨臂神叟倏然正容說道:“如果老夫替他們作保,大師認為如何?”
一心監院神情愕然一怔!道:“神叟要替他們三位作保?”“嗯。”獨臂神叟一點頭道:“可以嗎?”
“這個……”
獨臂神叟雙目陡然一睜,道:“這個什麼?不可以,是不是?”
一心監院搖頭道:“不是不可以,而是……”
獨臂神叟沉聲截口說道:“一心和尚,老實告訴你,老夫雖說是替他們三個作保,事實上卻是為你們少林好,免得你們少林將來被弄得灰頭土臉。”
一心監院深知獨臂神叟為人性情不是個隨便說話之人,此時此話必有原因,心中不由微微一動,問道:“神叟此話?……”
獨臂神叟斂容說道:“這你就不必多問了,日後你自能明白。”
一心監院心中略一沉忖,雙掌合十說道:“神叟名高望重武林,既然定要出面替他們三位作保,貧僧還有何話可說,不過……”
獨臂神叟忽然哈哈一聲大笑,接口說道:“一心和尚,你也不必給老夫戴高帽子了,如果確實還看得起老夫,認為老夫尚算老而未朽的話,請即安心返寺轉告一因掌教,就說此事最多不超過一月之期,老夫自當有所交待。”
一心監院口中朗喧了聲佛號道:“神叟既如此說,貧僧敢不遵命。”
獨臂神叟抬手揮了揮,道:“如此你們請便吧。”
一心監院雙掌合十一禮,說了聲,“告辭。”
轉身朝十誡十僧一佛僧袖,道:“走。”
話落,當先大步疾行,十誡十僧立時各朝獨臂神叟微躬了躬身軀,肩起禪杖,腳下點塵不沾,有如行雲流水般地隨後飄行而去。
轉眼工夫,一心監院和十誡十僧便已遠去數十丈以外。
這時,天色已近暮黑,目視一心監院等人的身影去遠之後,獨臂神叟忽然望著麥亮宇問道:“麥賢侄,對於此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麥亮宇道:“查出那冒名嫁禍的惡徒,令他濺血伏屍掌下!”
獨臂神叟微一搖頭道:“這樣不好。”
麥亮宇一怔方道:“為什麼?”
獨臂神叟道:“你殺了他,對你並無益處,對事情只有更糟。”
麥亮宇道:“怎樣更糟?”
獨臂神叟微微一笑道:“你殺了他,便成死無對證,那時誰替你證明你是冤枉的,誰相信你確實沒有盜取那‘伐髓、易筋’二經?”
麥亮宇朗聲說道:“在下仰不愧,俯不作,心安理得,並不計較別人相信與否?”
獨臂神叟斂容說道:“仰不愧,俯不作,只求心安理得,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但是外人不明箇中真相事實,還以為‘伐髓、易筋’二經確實是你所盜,從此一些糾纏不清的麻煩必將接踵而至。”
語鋒微頓了頓,接著又道:“同時另外有一件血案,江湖上已傳說了開來,說是你所為。”
麥亮宇神情一怔,問道:“是什麼血案?”
獨臂神叟道:“就是那萬盛莊黎靖欽家中的血案。”
麥亮宇神情不禁又是一怔,旋而劍眉一軒,道:“老人家相信?”
獨臂神叟搖頭道:“你們離開鳳陽不久,老夫也就到了鳳陽,曾在小雪兒家中逗留了兩個時辰,雷江已將你們的師承來歷和在武昌與青城七子約戰的經過都告訴了老夫,如此,你明白了嗎?”
“哦。”麥亮宇表示明白了的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獨臂神叟語聲一頓又起,接道:“為了你們‘寰宇三英’的聲譽,今後在武林中的威望,在江湖上行走的方便,這兩件事你們都必須替自己澄清,全力去查訪那冒名嫁禍的惡徒是什麼人?其目的何在?同時你必須記著,查訪出那惡徒之後,千萬不可輕舉妄動殺了他,最好設法通知少林掌教和窮家幫主,請少林派人和你一起去追回二經,請窮家幫主為你作證,這樣一來,你們‘寰宇三英’不但立刻名揚天下武林,而且縱然再有人冒名嫁禍,武林中也就不會遽爾相信了。”
這番話,是理,也是實情,可說句句“金玉良言”。
麥亮宇聽後,默然沉思了剎那,臉容神色忽然一肅,恭敬地說道:“多謝老人家明教,在下當謹記於心,遵照老人家之意去做。”
獨臂神叟臉露慈祥之色地含笑點頭說道:“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語聲一頓,目光轉望著梅仙說道:“少主是‘寰宇三英’之首,今後在江湖上尚望少主以大哥的身份,多多勞神費心才好。”
梅仙含笑說道:“老人家但請放心,我三人義結金蘭,二妹和三弟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我會全心全力的維護我們‘寰宇三英’聲譽的。”
獨臂神叟點了點頭,哈哈一聲大笑道:“有少主這句話,老夫就更加放心了。”
歐陽映雪忽然接口問道:“獨臂公公,您老人家不要和我們一起同行嗎?”獨臂神叟搖頭說道:“我有點別的事情須要前往遼東一趟,你們走你們的吧。“歐陽映雪眨眨美目道:“獨臂公公,雪兒想請問您一件事,可以嗎?”
獨臂神叟道:“什麼事情?”
歐陽映雪神色忽然一肅,問道:“那暗算殺害爹孃的惡賊是什麼人?您老人家知道嗎?”獨臂神叟微黯地搖搖頭說道:“是什麼人,我和你孤獨伯伯都在暗中查訪,一有了確實的眉目消息,我們會立刻告訴你的,你放心好了。”
歐陽映雪點了點頭,默然未再說話。
獨臂神叟走了。
麥亮宇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問題,默默地嶽立在原地,仰首望著已黑的夜空出神。
梅仙見狀不由立刻輕咳了一聲,問道:“三弟,你在想什麼?”
麥亮宇喟然輕吁了口氣,說道:“我在想江湖上為什麼會有那多陰險惡毒之徒?……”語音一頓,星目倏然一凝,望著梅仙問道:“大哥,以你的猜料看法,那冒名嫁禍的惡徒以什麼人的嫌疑可能最大?”
梅仙尚未開口,歐陽映雪已搶著接口說道:“以我的看法,青城道士的嫌疑最大。”
梅仙搖頭道:“我想這似乎不可能。”歐陽映雪道:“為什麼?”
梅仙道:“萬盛莊黎靖欽家中被殺之人有青城二子的屍首在內,如果是青城道士,他們絕不會殺害自己的同門。”這話不錯,是理。
可是,歐陽映雪另有她的想法,她美目一眨,道:“如果用的是苦肉計呢?”
“苦肉計?……”梅仙心中不禁微微一怔。
歐陽映雪接著又問道:“大哥認為也不可能嗎?”梅仙略一沉思,又搖了搖頭道:“這似乎仍不可能,不過……究竟是不是可能,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們現在也不必去胡亂猜想了。”語聲一頓,忽然微微一笑轉了話題地接說道:“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如不趕快動身急趕一程,今夜恐怕得露宿荒野挨俄了。”
麥亮宇心中突然閃過一個意念,望著梅仙道:“大哥,我想同你和二姊暫時分手一個時期。”
梅仙心中不由有點意外地一愕,星目凝望著麥亮宇,沒有立刻開口發問。
歐陽映雪接著問道:“你要去哪裡?”
麥亮宇道:“查訪那冒名嫁禍的惡賊。”
歐陽映雪道:“你打算去什麼地方查訪?”
麥亮宇道:“沒有一定。”
歐陽映雪眨眨美目道:“我和你一起去好了。”麥亮宇搖頭道:“不,二姊還是和大哥一起的好。”
梅仙道:“你要單獨一個人去查訪?”
麥亮宇點點頭道:“我想單獨一個人比較方便些,否則我們這麼多人一起同行,目標太大,容易引人注意,如何能查出一點線索來?”
梅仙眉鋒微皺地想了想,說道:“有理,我們這麼多人同行一起,目標也確實大了些,必須化整為零分開來查訪,才有希望查出線索。”歐陽映雪美目眨動問道:“這麼說,我和大哥也要分開了?”
梅仙點頭說道:“二妹和碧蘭一路,我和碧芝一路,分頭查訪。”
歐陽映雪道:“那麼我們以後在什麼時候,到什麼地方碰面呢?”
梅仙想了想道:“以一個月為期,下個月今天日落時分,我們到二妹家中碰面會齊。”
語聲一頓,望著麥亮宇問道:“三弟認為如何?”
麥亮宇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麥亮宇和梅仙歐陽映雪分手以後,便一路直奔山西,同時沿途到處暗中留心查訪,只要發現形跡稍有可疑的江湖人物,就立刻暗暗跟蹤其後,查探對方的行動,窺聽他們的談話。
可是,一路行來接連五六天,他雖然跟蹤過好幾個形跡頗為可疑的黑道高手惡徒,但結果卻是白費精神,毫無所獲。
這天午後未正時分,他正因為這五六天來,白費了好多精神,沒有查訪出一點眉目,心中甚是氣惱,神情悵然的坐在馬背上,任由著馬兒在那行人稀少荒僻的小道上緩緩而行之時,忽見迎面馳來一匹赤紅如火、神駿非常的駿馬,馬上騎坐著一個劍眉星目、丰神駿逸、文質彬彬,身穿銀緞儒衫的少年美書生。
麥亮宇一見,心中不由暗讚道:“好駿的馬,好俊的人……”
他心中正在暗贊之際,忽見一紅一黃兩道人影疾逾電射地自馬後飛越馬前,並肩當道,攔立路中。
兩人衣著一紅一黃,俱都是年約五旬開外,相貌醜惡的老者。
麥亮宇見狀,心中不由微微一動,便即一勒馬韁,佇馬靜立在兩丈開外之處。
那銀衫美書生對於兩名老者的攔路之舉,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是以見狀臉色平靜毫無驚異之色地輕輕一收馬韁,勒馬停蹄,雙眉微皺地問道:“兩位攔住小生的去路,有何見教?”
紅衣老者嘿嘿一聲乾笑道:“老夫兄弟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銀衫美書生問道:“什麼事情?”
紅衣老者道:“老夫兄弟因為有急事要辦,須要趕路,想借你的馬用幾天。”
“哦。”銀衫美書生微微一笑道:“你們兩位認識小生嗎?”
紅衣老者搖頭道:“不認識。”
銀衫美書生笑笑道:“兩位既然不認識小生,為何憑白向小生借馬?”
黃衣老者陡地兇睛一瞪,喝道:“小子,少說廢話,老夫只問你借是不借?”
銀衫美書生俊面忽地一寒,冷聲說道:“不借便怎樣?”黃衣老者嘿嘿一聲冷笑道:“不借,老夫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銀衫美書生劍眉微微一軒,道:“不客氣又怎樣?難道你們還敢動手強搶不成?”黃衣老者道:“你以為老夫不敢?”
銀衫美書生嘴角微微一撇,臉露不屑之意地說道:“你們根本不配。”
黃衣老者神色不由微微一變,旋即陰聲一笑道:“聽你的口氣,你手底下大概有兩下子,是不是?”
銀衫美書生神色冷傲地說道:“是不是,你們試試就知道了。”
黃衣老者口中忽地發出一陣怪笑,笑聲有如夜梟啼叫,既難聽又刺耳,聽得人渾身汗毛直豎,直起雞皮疙瘩。怪笑聲落,兩隻兇睛猛瞪,兇光灼灼如電逼人地喝道:“小子,看不出你倒很狂的呢!”
“哼!”銀衫美書生口中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黃衣老者沉聲說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兄弟是誰嗎?”銀衫美書生哈哈地道:“你們是誰,你又沒有把你們的鬼名字寫在額頭上,你家小爺怎會知道,本來你家小爺也不屑問你們,不過,你們既這麼說,你就把你們的鬼名字報出來聽聽吧,讓你家小爺看看你們是兩個什麼東西?有多大的來頭,竟敢這麼張狂霸道,要強借你家小爺的寶馬。”
銀衫美書生這番話,不但說得極其俏皮,而且極其刻薄,極盡譏誚挖苦之能事。
其實這兩個老者是什麼人?銀衫美書生早已從他們的衣著長相上知道了他們來歷,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銀衫美書生說這番話時的臉色神情語氣,雖然很是輕鬆從容,不帶絲毫火氣,但兩個老者卻聽得胸中不由怒火上升,幾乎要氣炸了肚皮。
原來這兩個貌相醜陋的老者,乃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黑道惡徒,紅衣的名叫崔明,外號人稱“赤煞追魂”,黃衣的名叫崔榮,外號人稱“黑煞奪命”,二人乃是同胞兄弟,江湖人稱“中條雙煞”。
“赤煞追魂”崔明倏地跨前一步,沉聲喝道:“小鬼,休要口出不遜,老夫兄弟乃是‘中條雙煞’,老夫勸你還是識相點乖乖的將馬送給老夫,老夫看在這馬的份上,當可饒你一條命,否則就別怪老夫心狠手辣,送你上鬼門關去報到!”
銀衫美書生軒眉朗聲一笑,說道:“我還當你兩個是什麼了不起,大有來頭的人物,原來是你們這兩個惡煞,憑你兩個也想強搶我的寶馬,別做夢了。”雙煞兄弟成名二十年前,威震江湖,本以為這一說出名號,對方必然心驚色變,舍馬保命。
那料,對方雖然只是個文弱書生,卻不買他們的這本帳,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他們兄弟放在心上,“中條雙煞”的威名全然不在他的眼下。
銀衫美書生那種目中無人的狂傲神態,只要是江湖上稍有頭臉的人物,都會忍不下這口氣,非冒火不可,何況“中條雙煞”本就是兩個桀傲不馴,兇橫霸道的惡徒,焉能忍受得住?
因此,銀衫美書生話落,老二“黑煞奪命”崔榮已忍不住心中大怒地突然暴起發難,沉聲厲喝道:“小狗,你有多大的功力,膽敢這等狂妄,輕視老夫兄弟,今天要不叫你橫屍當場,也就枉在江湖上稱雄了。”
話聲中,身形陡長,快似閃電般撲出,聲未落,招已發,右手五指箕張,直抓銀衫美書生左肩。
確實不愧是成名二十多年的黑道高手,出手不但快疾,而且威勢凌厲極見火候。
麥亮宇一見,心頭不由驀地一驚,暗道:“不好,要糟。”
他雙足疾地一點馬蹬,身形電射掠起,口中猛喝一聲,大喝道:“住手!”
身未到,右掌倏推,一股內家勁氣已經隨掌推出,直將銀衫美書生連人帶馬推送出八尺開外。
他身形落地,面對“黑煞奪命”崔榮冷然傲立。
他佇馬停立兩丈以外,“中條雙煞”早已看到了,只因未曾看出他是個身懷絕頂功夫之人,故而未予理會。
此際見他一掠兩丈多,並以內家勁氣將銀衫美書生連人帶馬推送出八尺以外的這等上乘功力,二人心中不禁同時一驚,臉色微變。
“黑煞奪命”蓬榮心中一驚,臉色微變之後,隨即兇睛突瞪,寒光電射地瞪視著麥亮宇沉聲喝道:“小鬼,你要管閒事嗎?”
“哼!”麥亮宇冷冷地道:“不平則鳴。”
“黑煞奪命”崔榮嘿嘿一聲冷笑,道:“你自信你能管得了?”
麥亮宇劍眉微軒,才待接話,但他話未出口,那銀衫美書生已經飄身下了馬背,一步衝到他的面前,瞪眼說道:“你這人,真是莫明其妙。”
麥亮宇不由愕然一怔,目注銀衫美書生的俊面,問道:“兄臺此話怎講?”
銀衫美書生俊臉略偏,避開麥亮宇的目光,說道:“你可是瞧不起我?”
麥亮宇不禁詫異地道:“在下與兄臺素昧平生,從未有過交往,無緣無故,怎會瞧不起兄臺,不知兄臺此語由何而起?”
銀衫美書生道:“那你為何要多管閒事,幫我的忙?”
這真“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
麥亮宇一聽這話,心中雖然明白了銀衫美書生責怪他的意思,但也不禁頓生氣怒地臉色一寒,道:“這麼說,倒是在下忙幫得不對了。”
銀衫美書生道:“我並不領情。”麥亮宇道:“在下可沒有存著要兄臺領情之心。”銀衫美書生道:“那是你的事,我還是一樣的不高興。”麥亮宇冷冷地道:“兄臺簡直不可理喻,不通情理之人。”銀衫美書生道:“與你閣下無關。”
麥亮宇道:“看兄臺人品俊逸,儀表堂堂,應該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哪知竟然是個不明是非,善惡不分之流,在下實在替兄臺感覺……”
他心中有氣之下,未免有點口不擇言,說至此處,忽然覺得言語太重了些,立即頓聲住口不言。
銀衫美書生見他忽地住口不言,似乎已經猜料到他的心意,忽然朝他微微一笑,說道:“感覺怎樣?怎麼不說下去了,說下去啊。”
麥亮宇劍眉微揚了揚,搖頭說道:“算了,在下不想多管兄臺的閒事了。”
銀衫美書生道:“那麼閣下就回到原地方去站著看熱鬧吧。”
麥亮宇沒有再開口,轉身往原地馬旁走了過去。銀衫美書生雙目突射寒電地望著“中條雙煞”,冷聲說道:“兩位要想借馬便請動手吧,只要勝得小爺,馬就是你們的了。”
“黑煞奪命”崔榮嘿嘿一聲獰笑,喝道:“好!小鬼你先接老夫一掌試試。”
雙掌倏推,勁力威勢強猛無倫地直朝銀衫美書生當胸擊去。
銀衫美書生雙目微挑,星目寒電一閃,叱道:“老狗找死!”
雙掌飛快地推出一股柔和的勁氣,迎向崔榮強猛的掌力。
“黑煞奪命”崔榮一見銀衫美書生的掌力稀鬆平常,並無強猛的威勢,心中不禁暗暗竊笑道:“你小子那麼狂,老夫還以為你有多高的功力呢,原來只不過如……”
他心中正在暗暗竊笑之際,彼此掌力已經接實,“砰”的一聲巨響,勁氣激射中,“黑煞奪命”崔榮驀感心神猛地一震,胸中氣血翻湧,腳下穩立不住地被震退了三大步,兩道三角眉毛緊皺,臉色發青,顯然內腑已經受傷。
反看銀衫美書生身形卓立,只不過微晃了晃便即穩住,儒衫飄拂,臉色神情從容瀟灑依舊,適才和“黑煞奪命”崔榮硬對那一掌之人,似不是他的樣子。
這是一種什麼掌力?怎地看似稀鬆平常,卻又含著強猛驚人的威力?
至此,“黑煞奪命”崔榮心中這才知道這個看似文弱的少年美書生,實在是個身懷奇學,功力高絕,不是個好欺的“省油燈”。
“黑煞奪命”崔榮內腑受傷雖然並不嚴重,但是那股翻湧的氣血,卻直欲衝腔噴出,是以他一被震退之後,便即連忙暗中運功調息,抑制住胸中翻騰上湧的血氣。
老大“赤煞追魂”崔明見狀,立刻縱身躍落崔榮身旁問道:“老二,傷重嗎?”
“黑煞奪命”崔榮微一搖頭道:“不要緊。”
“赤煞追魂”崔明心中略放,雙目兇光灼灼的朝銀衫美書生望去。
只見銀衫美書生神定氣閒地卓立在七尺開外,雙目朗朗有若兩顆寒星,俊逸的玉面上浮現著一絲淺淺的冷笑。
那冷笑,似驕傲,又似譏諷,也是不屑……
銀衫美書生那副神態,看在“赤煞追魂”崔明的眼裡,心頭怒火不由大熾,驀地一聲厲喝道:“小鬼,你也接老夫一掌看。”
厲喝聲落,雙臂一圈,立掌當胸,運聚起十成功力,正要推掌吐勁,猛朝銀衫美書生擊出時,“黑煞奪命”崔榮卻適時開口阻止地說道:“老大,不可。”
“赤煞追魂”崔明聞聲,雖是立刻將運聚的功力散去,撤掌垂臂,但卻目含詢問之色地望著崔榮。
“黑煞奪命”崔榮只朝崔明遞了個眼色,腳下隨即跨前一大步,目注美書生嘿嘿一聲陰笑,說道:“小鬼,你功力雖然堪稱不弱,但是老夫兄弟並不見得就怕了你,不過,老夫兄弟目前尚有要事急須趕辦,無暇和你多作糾纏,有膽量你就報出名號師承來,老夫兄弟事情辦完之後,定當找你一決高下。”
這幾句話,表面上說得雖是冠冕堂皇,其實實情如何?不言可知他是心中已經氣餒,在自找臺階下臺。
銀衫美書生也是十分聰明之人,聞言焉能不知“黑煞奪命”崔榮的心意,口中不由一聲冷笑,俊臉凝寒地說道:“小爺姓芮名詩純,至於師承,憑你們兩個還不配問。”
語聲一頓又起,沉叱道:“你兩個快滾吧!”
以“中條雙煞”在江湖上的名頭,竟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書生芮詩純叱喝“快滾”,這真是丟人丟到了家了。
如以雙煞平素為人兇惡的性情,他兩個焉能忍得下這口氣?
芮詩純的一身功力造詣雖然高絕,令他們心中驚凜,但是雙煞如果聯手以二對一,卻未必見得就一定會不敵落敗。
可是,目下的情勢不同,老二“黑煞奪命”崔榮內腑已經受了傷,他自己心裡甚是有數,傷勢雖然並不很重,但在未運功調息復原之前,實在不宜與人動手妄用真力,否則,必將牽動內腑傷勢加劇惡化。
俗話有云:“識時務者為俊傑”,又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是以,芮詩純叱聲一落,“黑煞奪命”崔榮不但自己忍著怒火沒有回說什麼,還朝老大“赤煞追魂”急遞眼色,要老大也忍耐,口中同時發出兩聲“嘿嘿”乾笑,轉對崔明說道:“老大,我們走。”
“走”字出口,腳下已經邁開大步疾奔而去。
“中條雙煞”走後,麥亮宇便即騰身躍上馬背,正待抖韁縱馬馳去之際,芮詩純倏然揚聲說道:“閣下請留步。”
麥亮宇神色冷冷地問道:“尊駕有何見教?”芮詩純含笑說道:“在下想和閣下交個朋友。”
麥亮宇因見芮詩純人品俊逸,對他的印象原本不壞,但因他不通情理,神態冷傲,以致印象完全改觀,變得很是惡劣。
因此,芮詩純話音一落,麥亮宇立即毫不考慮地說道:“在下高攀不上。”
芮詩純微微一笑道:“世間之上雖有貧賤富貴之分,但是你我都是武林男兒,閣下何出此語,豈不有失昂藏鬚眉的豪爽氣概風度。”麥亮宇搖頭道:“尊駕人品俊逸,儀表堂堂,乃人中龍鳳,在下只不過是一介草莽,焉敢攀龍附鳳,與尊駕為友。”
芮詩純笑笑道:“閣下真會說話,只是太謙虛自貶了些。”
麥亮宇道:“謝謝尊駕的謬讚,事實如此,在下實在不敢高攀。”芮詩純星目眨動地說道:“閣下別說客氣話了,你這個朋友,今天我是交定了。”麥亮宇神色冷漠地道:“交定了,那是你自己的意思,在下卻不以為是。”芮詩純凝目問道:“為什麼?”
麥亮宇道:
“只為在下不願意與尊駕論交。”
芮詩純雙目倏然一瞪,氣道:“你這人,真是不識抬舉,哼!”
麥亮宇淡淡地道:“這與尊駕何關?”
芮詩純忽然想著什麼似地,眼珠兒微轉了轉,笑問道:“你是為著適才的事情,在和我生氣,是嗎?”麥亮宇道:“適才之事,那是在下庸人自擾,咎由自取,何況在下與尊駕陌不相識,緣僅此面,為何要和尊駕生氣……”他說至此處,忽然一眼瞥見來路之上,快如風馳電掣般地奔來一大群武林人物。心念不由微微一動,說道:“尊駕快走吧,有人找麻煩來了。”
此際,那群來人已奔近百丈距離左右,芮詩純凝目望去。只見來人共有十六七人之眾,男女都有,還有四個身著道裝的道者,從他們那奔行的速度身法上看來,顯然個個都身手不俗,功力深湛的武林好手。
芮詩純看得心中不禁極感驚異地望著麥亮宇問道:“你確知那些人都是找麻煩來的?”
麥亮宇道:“他們可能是為在下而來。”
芮詩純星目凝注地道:“他們可能是為你而來?”“唔。”麥亮宇目光眺望著那些疾奔而來的眾人,口中漫不經意地應著。
其實,那些人是何許人?他根本毫無所知,又怎知是為他而來,找麻煩來的?他只不過是信口說說,故作驚人之語而已。
但是芮詩純卻信以為真,更加驚奇地問道:“那麼多人都是?”麥亮宇點頭道:“不錯。”
他口說著,人已身形微長,飄身下了馬背,隨手把馬韁拴在路旁的一株小樹上。
芮詩純又問道:“是為了什麼事?”
麥亮宇搖頭道:“別多問了,你趕快走吧。”芮詩純道:“你不走?”
麥亮宇道:“他們既是為在下而來,在下豈能不和他們見面。”芮詩純星目深注地道:“你準備單獨對付那麼多人?”
“嗯。”麥亮宇點點頭道:“事情總必須解決了斷,否則在下走到哪裡,他們一定會追到哪裡,緊追不捨,永遠不得安寧,也永遠是麻煩。”這話不錯,是理,也是實情。
芮詩純聽得星目不由異采一閃,忽地堅決地說道:“我不走。”
麥亮宇神情一怔,道:“為什麼?”
芮詩純道:“你單獨一個人對付那麼多人怎麼行。”
麥亮宇雙眉微軒,豪氣如雲地朗聲哈哈一笑,道:“他們人數雖多,在下自信尚能應付得了,縱然不行,要想全身而退,大概還沒有問題,他們就快要到了,你還是趕快走吧。”
芮詩純搖搖頭,神情異常堅決地道:“不行,我既然說過交定你這個朋友,怎麼可以在此時此際。棄你不顧,我不走,必須和你一起,幫助你對付那些人。”
麥亮宇心念電閃地暗轉了轉,微微一笑道:“謝謝兄臺的盛情,不過,你還是趕快走的好,否則不但來不及了,而且你將後悔的。“芮詩純倏然朗聲一笑,軒眉正容說道:“大丈夫為友急難,死且無懼,何後悔之有?……”
正說之間,那些疾奔而來的一眾武林人物,已經奔至近前兩丈以內地方,霍地一齊停住身形。
芮詩純星目略一掠掃之下,他心中不禁頓時駭然吃了一驚!
原來這些人竟是青城、崑崙、無極三派的高手精英,人數共有十七人之眾。
三派高手身形一停,立時成扇形散開,身形電飄,剎那間,竟將麥亮宇和芮詩純二人圍在了中央。
芮詩純目光電閃地環掃了三派高手一眼,只見個個臉色凝重,雙目精光灼灼地射視著麥亮宇,如臨大敵般地緊張異常。
他目睹這等情勢,心中不禁極是駭異迷惑無比地暗忖道:“這個神情氣質高傲的白衣少年究竟何許人物?竟惹得三派精英高手這麼多人一起追蹤,而且如此緊張?……”
他暗忖中,目光轉向麥亮宇望去,只見麥亮宇雙眉挑煞,雙目光如兩道寒芒冷電懾入,嶽峙淵停地傲然挺立,臉上一片冷峻之色。
那神情,那氣派,大有雖“泰山崩於前,面色不變”之概。此際,四周的氣氛一片冷寂,場中籠罩著層層殺機,空氣顯得緊張無比。
驀地,青城掌門師弟靈虛道長腳下跨前半步,目視麥亮宇稽首為禮的問道:“施主可是‘寰宇三英’的老三麥亮宇?”
麥亮宇微一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請問道長何人?”
靈虛道長道:“貧道靈虛,乃青城七子師叔。”
麥亮宇道:“其他諸位呢?”
一位花白鬍須的老者按口說道:“老夫乃崑崙杜浩然。”
杜浩然話音甫落,另一位身形瘦小的老者接著說道:“老夫無極易瑞棠。”
麥亮宇星目冷芒電閃地環掃了三派高手一眼,倏然凝望著靈虛道長問道:“道長可是為令師侄玄智子等之事而來?”
靈虛道長臉容冷肅的說道:“不錯,玄智子等人現在何處?”
麥亮宇沒有答話,星目卻轉望向崑崙杜浩然問道:“杜大俠此來有何見教?”
杜浩然道:“替本派弟子向你討取血債。”
麥亮宇心中微微一怔,問道:“在下何時殺了貴派弟子了?”杜浩然冷冷地道:“你想裝糊塗耍賴?”
麥亮宇雙眉一軒即垂,搖頭道:
“在下並未裝糊塗,也不想耍賴。”
語鋒一頓即起,道:“請問,在下殺了貴派弟子幾人?”
杜浩然道:“三人。”
麥亮宇道:“在什麼地方?”
杜浩然道:“大別山中。”
麥亮宇目光忽然轉向無極易瑞棠問道:“請問易大俠,你此來又是為了什麼?”
易瑞棠道:“和杜大俠一樣。”
麥亮宇劍眉微皺了皺,道:“貴派被殺的弟子共有幾人?”
易瑞棠道:“也是三個。”
麥亮宇心中明白了,這又是“冒名嫁禍”的毒招。適才之前,他雖然曾對芮詩純說這些人可能是為他而來,想不到信口隨便說說的一句話,竟然變成了事實,這些人竟真是為他而來。
易瑞棠忽然嘿嘿一聲冷笑,說道:“姓麥的,俗話說得好,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現在你趁早自裁吧!”
麥亮宇兩道劍眉微微一軒,神色冷凝地道:“在下要是不肯自裁便怎樣?”
杜浩然冷聲說道:“你將會落個亂刃分屍之慘!”
麥亮宇倏地仰首哈哈一聲狂笑道:“在下倒有點不相信你們有這份能耐,能將在下亂刃分屍,要動手你們只管動手,在下定當全力接著你們的,不過,在未動手之前,在下有句話可得要先告訴諸位一聲,至於諸位信與不信,那就悉憑諸位了。”
杜浩然問道:“什麼話?”
麥亮宇神色正肅地說道:“你們三派的弟子都不是在下所殺,那是冒名嫁禍!”
易瑞棠陡地冷聲一笑,沉喝道:“小子你想賴得了嗎,殺人償命,你拿命來吧!”
話聲未落,肩後長劍已經撤在手中,振腕抖劍一揮,頓見寒光飛閃,疾若驚電般地當先猛朝麥亮宇攻出。
易瑞棠一身武學功力,雖有深湛的火候,劍術造詣尤高,為無極派當代掌門以下的第一好手,但在麥亮宇手下,他實在還不堪一擊,以麥亮宇一身高絕的所學功力,憑著一雙肉掌,三招之內,就能將他敗於掌下,要他濺血斷魂當地。
可是,由於目前三派之人太多,形勢對麥亮宇極為不利。
因為他心中甚是明白,易瑞棠這一發招攻出,有如劃火點燃了一片草原,不但無極派弟子會立刻緊跟著出手,崑崙、青城兩派高手亦必跟著發動攻勢,紛紛出手。
他雖然身懷奇學功力,罕絕武林,但身無寸鐵,單憑著一雙肉掌,如何能抵擋得住當前這十七個武林一流高手的聯攻?
是以,他心中意念電閃,立刻作了決定,此戰不但必須速戰速決,而且必須先奪取一件兵刃,出手招式更必須狠辣絕情,非如此,不能應付得下三派高手的聯攻,非如此,自己今天可能會落個濺血此地的厄運,同時可能還得連累身旁這緣僅一面,豪義可感的芮詩純冤枉地賠上一條命。
他心念既決,正待施展奇學出手先奪取易瑞棠攻至的長劍時,驀地,一聲清叱,發自他身旁,是那芮詩純已飛快絕倫地撤出一柄軟劍,冷芒森森,寒虹似電,迅疾凌厲的斜截易瑞棠的右腕。
易瑞棠見狀,口中陡地一聲怒喝,挫腕沉劍,身形半旋,一招“迴風擺柳”,刺扎芮詩純的胸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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